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曌帝双龙传》 作者:于奇正 内容简介: 建筑工程师于奇正和助手二俅,一起穿越到架空历史唯一女帝时期,从现代建筑技术的运用开始,在那个风起云涌的时代演绎出不朽传奇! 引子 引子 据说,每个人都做过穿越的白日梦。于奇正当然也不例外。令他想不到的是,自己不仅穿越了,而且很是那么的清丽脱俗。 “二俅,记录。”于奇正死死地盯着全站仪:“X轴3676822934,Y轴477832247。” 蹲在旁边的二俅在测量表上快速地刷刷写着:“好了。” 于奇正摸出一支烟塞到嘴里点燃,眼睛却一直没离开屏幕:“报一遍。” 二俅清了清嗓子:“B7基准点复核数据,坐标值X轴3676822934,Y轴477832247。” “OK!休息一下。”于奇正摘下安全帽,吐出一口烟。然后一屁股坐到地下,拿出兜里的书看了起来。 二俅凑了过来:“哥,你不是已经考过二建了吗?再说了,咱不是做测量的吗?你看建筑力学有毛用啊?” 于奇正不耐烦地吐出三个字:“滚犊子!” 二俅悻悻地过去收起全站仪三脚架。 片刻后,于奇正抬起头,眯缝着那双鹞鹰一样的眼睛望着山下远处,缓缓开口:“二俅,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啊?咱们现在的钢混结构建筑设计年限一般是5070年。而古代很多木制或者砖石结构建筑,却能屹立几百甚至千年不倒?” 二俅刷着手机中的:“啥?你说啥?对了正哥,你说咱俩要是穿越的话,你想当大官还是大将军啊?” 于奇正白了二俅一眼,转而望着远方自言自语:也就是说,材料并不是建造物牢固程度的决定性因素。 二俅一脸谄媚的笑挤过来:“正哥,给我也来支烟。” “滚开!”于奇正不耐烦地骂道:“你个小屁孩学什么不好学这个?” “正哥,”二俅的胖脸凑得更近了:“给我一支嘛,我要拉屎” 于奇正眼一瞪:“再BB信不信我揍你啊?” 话音刚落,就闻到了一股夹杂着韭菜和鸡蛋的浓烈臭味。 二俅脸上带着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表情:“正哥我错了,我再也不赌了。” 于奇正捏着鼻子:“你丫的放屁怎么这么臭!” 二俅畏畏缩缩地说:“我也是赌它是个屁,没想到我赌输了!” 于奇正的安全帽砸在飞速逃向草丛的二俅背上。 二俅边跑边叫:“你要早给烟我,就没事了。” 于奇正愤怒地掐灭手中的烟头,突然脸色一变,腹如刀绞。 不用说,肯定是工地门口临时早点摊的东西不干净。不得不把准备骂二俅的粗口咽了回去,捂着肚子跟上二俅,跑进了草丛中。 一阵“噗嗤哗啦”的声音掠过。还没等高呼一声“好爽”,猛烈的气息便冲进鼻孔,于奇正双眼翻白,“腾”地一头栽倒! 是的,没错!玉树临风英明神武风流倜傥一朵梨花压海棠的于奇正先生,被自己的翔给熏晕了过去。 于奇正悠悠地醒转了过来,发现了异样。 从大的山体来看他们还在原地,但四周全是植被,上山的小路不见了。他赶紧察看,除了身上的衣帽,他们所有的仪器设备全部不见了。急忙推了推还在昏迷中的二俅,“趴趴”两个巴掌抽了过去:“咱们的全站仪呢?” 二俅这才清醒了过来:“我怎么会在这睡着了?咦,真的。咱的仪器呢等等,咱们项目部怎么都不见了!” 于奇正站起身向山下望去,用活动板房搭建而成的工程项目部不见了!甚至连到项目部那段永久性公路都没有了,全部长满了草。 二俅声音里带着哭腔:“正哥,这什么情况?” 于奇正戴上了安全帽,眯缝着眼睛望着远处:“咱们先下山。” 第1章 我,秦始皇,打钱 回龙镇。 镇子不大,但规划极其严整。 纵轴线是一条宽约三米的道路,铺设的石板厚度应不低于三指,因长期摩擦变得非常光滑,泛出青色的光芒。道路的两边,齐整地林立着当铺、食肆等店铺。 店铺门口稀稀落落有些身穿古代服装的人,售卖着青菜、肉类以及一些生活用品。 长得圆滚滚的二俅趴在地下的样子,真的像一团球。他嘿嘿一笑:“正哥,这里改影视城了。咱们进去遛遛。” 正准备起身,被于奇正迅速拉回地面。 于奇正并没有说话,鹰一样的锐利眼光牢牢地盯着镇子里的一个人。 那是一个穿着粗布布料的篾匠,身边堆着一些竹篾编制而成的背篓、畚箕。手里的蔑刀熟练地上下翻飞,将竹子剖成一条条的竹篾。 目光顺着篾匠延伸望去,后面是一个医馆。 医馆门口的石质台阶上立着对称的四个鼓形石墩,石墩上面立着直径约三十公分的柱子。由于距离太远加上柱子上了油漆,无法判断是什么木材。但根据其质感来判断,绝对不是现代的水泥仿木制品。 他翻了个身,扯了支狗尾巴草叼在嘴里思考着。 脑子里回忆了一下,尽管回龙镇的地理方位并没有错,但这一路走过来,公路全都变成了土路,地下没有任何车辆经过留下的痕迹。沿路别说电线杆、电线之类的,就连塑料垃圾袋、饮料瓶之类的都没有见到过。 “二俅,我跟你说个话你别怕啊。”于奇正打了预防针之后,缓缓地说:“我们可能穿越了。” “什么?穿越!”二俅差点兴奋得跳起来:“我怕哈?高兴都来不及呢!正哥,咱们是不是马上和里面的主角一样,走上人生的巅峰了!” “你丫的小点声!”于奇正压低声音骂道:“脑子有病才信那些脑残。还人生巅峰?” 二俅低下头想了想,似乎老大的顾虑很有道理。 真到了古代,身份暴露后,更大的可能是被人们当做异类或者“妖人”来对付。 且不说普通人会怎么样,一旦官府知道了报上去,被皇帝知道有人是从后世来的,必定会将二人“请”去。万一皇帝问个“我什么时候死啊”,“本朝能不能千秋万世啊”之类的问题,无论怎么回答,都是掉脑袋的事。 于奇正又换成了趴着的姿势,眯缝着眼睛,认真地望向镇子里的建筑。 从整体规划来讲,主体建筑对称工整的空间组合,强调纵轴方向的陪衬手法。因而气魄宏伟,形体庄重,整齐而不呆板。 再看柱、额、枋、门、窗这些具体细节,华美而不纤巧,舒展而不张扬。他特别注意了一下斗拱,硕大且出檐深远,而且构件形式及用料都已规格化,基本上得出了个结论:他们到了唐朝,而且是唐初。 二俅用胳膊肘拐了拐,哭丧着脸问:“正哥,咱们现在怎么办?” 于奇正把安全帽向下拉了拉,学着侦查兵的样子:“抓舌头。” 似乎为了配合于奇正的话,还真有一个年轻人从镇子里面走了出来。 年轻人头戴玄色幞头,穿着一身墨绿色圆领长袍,腰束蹀躞带,脚瞪长靿靴。身材较为单薄,特别是双肩,呈现出一个非常圆润的弧度。于奇正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应该是到了唐朝没错。 长得白白净净的年轻人看到突然跳到面前的两个奇装异服的人,吓了一跳。一双丹凤眼无比惊讶地望着二人。 于奇正急忙说:“你好你好,我们想和你了解一下” 年轻人向后退了一步:“汝等何许人也?” 于奇正和二俅对望了一眼,呆了一呆。 年轻人似乎也反应过来了,转身便跑。 二俅急忙挡住她的去路说道:“别紧张,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蒙恬大将军,这位就是秦始皇。其实我们都没死,我们有3000吨黄金和300万秦兵被封印,只要给我们998嗷!”二俅拼命压住自己的惨叫声,两只手抱着踮起的那只脚不断地蹦着。 眼见年轻人马上要逃开,于奇正急了,用力抓住他的胳膊一拉。年轻人一下没站稳,跌到于奇正怀中,两人抱了个正着! 一股幽香沁进于奇正的鼻孔,他忍不住鼻翼抽了抽,怎么好像是女孩子的体香?咦,似乎接触到的身体部位感觉也不对啊,这什么情况? 年轻人满脸通红,一把抓住于奇正拉着自己胳膊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嗷!”于奇正发出一声媲美二俅的惨叫。 等他们两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年轻人已经跑回镇子里面了。 于奇正恼羞成怒,一巴掌扇在二俅安全帽上:“我叫你蒙恬!我叫你秦始皇!” 二俅躲了几下,突然脸色大变,尖叫起来:“正哥,嬴政,跑啊!” 于奇正侧过脸一看,镇子里面跑出了一群手持粪叉木棒杀猪刀的人,向他们这边冲了过来! 俗话怎么说来着?狗急跳呸呸呸,人急跳河。秦始皇嬴政和大将军蒙恬二人,急急如丧家之啥,被回龙镇村民追得狼奔豕突。最后跳到河里淌水而过,才算甩开追兵,幸免死于粪叉之手。 不久,天黑了。 在深秋的寒风中,不断哆嗦的二人嘴唇冻得乌紫,大眼瞪小眼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后举行正式会议,一致通过先去“借”衣服穿,再想办法找食物的重要决定。 潜行进镇子里,经过多番周折,终于找到主人不在家的一户人家。二人赶紧翻墙而入,手忙脚乱地脱下湿了的劳保服,把主人晒在竹竿上的长袍大褂往身上套。 “吱”院子的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一老一少两个人。 双方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沉默了半晌之后,同时“啊”地叫了出声。 “爹,就是这个登徒子欺负我!”年轻人叫了起来,由于心急,也顾不上变声了。 于奇正的脸拉得像苦瓜一样,好死不死,怎么又撞上这个女扮男装的冤孽了呢? 第2章 大贞,清平,二十年 于奇正感觉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翻墙入室偷东西,而且是偷并不值钱的衣服,被主人当场逮住,令他无地自容。只能慌乱地摆着手:“不是,你们听我解释。其,其实,我们是好人。” 二俅鼓着一张胖脸急忙补充:“对对对,我可以证明。咱们俩从幼儿园开始,都是一直得小红花的乖孩子。” 和女扮男装少女一起进来的,是一个年约五旬、面容清瘦的中年人。听到二人的话之后,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拱了拱手说道:“不知二位仙乡何处?怎地言语如此蹊跷?” 看到少女一副随时要转身去报官的样子,于奇正心想:反正这事也瞒不住了,不如说出实情。于是一五一十地将二人的来历说了出来。 少女惊讶的长大了嘴巴,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中年人上下打量了二人好一阵子之后,指着二俅头上的安全帽问道:“此乃何物?” 二人急忙解释了一通。 中年人神色稍缓:“随我进来吧。采薇,你先去给两位客人做点饭菜。” 听到爹爹吩咐,少女应了一声之后转身去了厨房,不时回头好奇地望了二人几眼。 于奇正二人随中年人进了堂屋之后,双方聊了起来。 中年人姓勾名博,妻子早亡,与女儿勾采薇相依为命。非常巧的是,勾博是一名都料,也就是专门从事公私房设计与现场指挥并以此为生的人。 因为同行的关系,双方距离迅速地拉近了。于奇正讲了一些现代机械设备和施工工艺,勾博听得简直是如痴如醉,露出无比向往之色。 接着于奇正问道:“看你们这建筑风格,现在应该是唐朝初年吧?” “唐朝?”勾博不解地说道:“现在是清平二十年。” “清平”应该是年号。历史上年号那么多,自己哪里记得过来?于奇正又问道:“不是,我是说,现在国号是什么?” “大贞。” 大贞?有这个朝代吗?于奇正蒙了。 勾博也很奇怪,怎么后世来的会不知道历史呢?不过还是简单地说了一些。 于奇正越听越心惊,朝代变更时间及历史上的事件都吻合,但朝代名称和名人就都不一样了。 也就是说,他们不仅是穿越到了古代,而且是穿越到的另外一个平行世界。 他习惯性地准备递一支烟过去,却摸了个空。这才记起来现在自己已经穿上了长袍,烟和手机之类的已经全部泡水废了。接下来这个问题有点不好开口,但又不得不问。 他把双手抱在一起,指关节发出一连串响声之后,才小心翼翼地问:“勾叔,你真相信我们是从后世穿越过来的?” “我信。”勾博凝视着他的眼睛。 “为什么?”于奇正抬起头,和勾博对望着。 勾博眼中似有深意地望着于奇正,缓缓吐出四个字:奇门遁甲。 啥玩二?奇门遁甲?我还降妖除魔呢!这和相信我们穿越有关系吗?于奇正心里这么想着,却不方便直接说出来。 “哈哈哈,”二俅放肆笑了起来:“老伯,你怎么不说神仙给你托过梦?” 勾博不置可否地说:“对了,小兄弟,刚才我们进来忘栓院子门了,能麻烦你一趟吗?” 二俅学着古人的样子说了一句“遵命”之后,向院门走去。 勾博大声提醒道:“小心脚下。前面有个铁锹横在地下,别绊着了。” “知道。”二俅回头应了一声,紧接着“啪”地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 于奇正眼角瞥了一眼勾博,后者笑眯眯地望着二俅。 二俅“哎呦”几声之后,爬起来去栓上院门往回走。 勾博又叫了起来:“这次看清楚点,别又摔着了。” “怎么可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那我不是哎呦!” 见勾博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于奇正心知有异,一个箭步窜了出去,弯下腰去捡那条锹把。明明看得一清二楚,结果手却抓了个空,锹把就在自己手边却没抓着。心中大惊,扭头问道:“怎么回事?” “奇门遁甲。” “奇门遁甲到底是什么?” “以后你就知道了。”勾博眼中露出一丝难以琢磨的神色。 正想再问问的时候,采薇把菜端了过来,开饭了。 勾博抿了一小口酒,眯缝着眼睛开口问道:“不知二位有何打算?” 这个问题到还真难倒了于奇正。 勾博接着说:“你们暂时就先躲在我们家,哪也不要去,看看情况再说。” 于奇正想了想之后,说:“勾叔,我想求您带着我们去做事。如果我们不能接触外界的话,根本没有回去的可能。我们兄弟两也是做工程的,应该多少能做点事。” 说完这句之后,叹了一口气补充:“还有,万一我们回不去了,至少在这里还能混口饭吃。” “也未尝不可。不过,你们说话方式和我们都不同。只要一开口,就暴露了。” 于奇正说道:“这个我有办法。以后,二俅是个聋子,我是个哑巴。” 二俅一脸恐慌地捂住耳朵:“你要干啥?我才不自残呢!” 正好从厨房过来拿东西的采薇,捂住嘴巴“噗嗤”一笑:“二哥,于大哥的意思,不是说真的扎聋扎哑,是说你们在外人面前装聋作哑。” 二俅“哦”了一声之后,又叫了起来:“什么二哥啊?我不姓二!我叫何尔秋!是这个于黑炭给我乱起的外号!” 采薇又是嫣然一笑:“好的,我知道了,二哥。” 不等二俅开口,勾博说了:“那就这样吧,明天早上我得去谈个生意,于兄弟就跟着我一起去吧。” 二俅瞪大牛眼,指着自己的鼻子:“那我呢?” 于奇正哼哼瞪了一眼:“咱们现在得低调!一下子出现两个聋哑人,很容易引起别人注意。” 二俅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坐了下去。 接下来勾博介绍了一下情况。回龙镇有家姓程的财主,是本地的首富。 有钱不说,家里还非常有势力。他的大哥在京城里面做官,几天前突然传来书信,说这次要回乡过年。 大哥出去做大官二十年第一次回家乡,程财主自然要大操大办。因此便想到专门做一个气派的房子,借接待大哥之名好好显摆显摆。 于是放出话来了,银钱不是问题,就一个要求:气派。前几天就通知附近的都料画好图纸,明天将会选出最好的一家。如果能接下来,这笔活的利润可不错。 第3章 逾制,僭越,四方体 第二天上午。 从左脚跨进程家大宅开始,于奇正心里的感觉,完全可以用震撼来形容。 面阔五间,纵深三进。大门入户进入外院,穿过二门进入内院。 然后穿过正房,三进而入内房。 整体设计布局的搭配,让空间与视觉之间的关系处于黄金点,令于奇正这个建筑人叹为观止。 之前他也去过一些古村落,无论修缮多好,都有一股破败的气息。 和眼前这鲜活的建筑相比,就是晒干的咸鱼和水中灵动的鱼的区别。 至于那些仿古建筑嘛,也就是开了美颜和滤镜的网红女主播的概念了。 自己这个二级建造师的水平,不见得比几千年前的匠人高。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肃然起敬。 粗略估算一下,不算外围的,光这宅子一层建筑面积就差不多有六百平米。如果放在后世,简直是超级独栋别墅了。不过转念一想,如果把现代的三层小别墅搬到这个年代来,应该也是超级豪宅了。物以稀为贵嘛。 一副员外打扮,肥头大耳的程财主走了出来。旁边穿得花花绿绿,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摇头晃脑的,是大少爷程昱。 选拔正式开始。按照之前定好的流程,所有参选图纸走挂在庭院中,第一轮由程家亲朋好友投花选出前三名。 很快结果就出来了,勾博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他排到第四,被淘汰了。其实若是论精巧,勾博的图纸数一数二。但程财主的要求是气派。从这一点来讲也无话可说。 得第一的都料张老三面露喜色。他最担心的竞争对手就是勾博,现在胜出的把握更大了。 第二轮由程家专门从省城请来的都料名家牛正青评判设计是否合理以及工期能否保证。 牛正青扫了一眼图纸之后,脸色大变,指着排名第二的图纸:“这谁的?” 都料刁胜急忙回答:“是我的。” 牛正青紧紧地盯住刁胜:“来人,将这胆大妄为之徒扭送见官!” 刁胜不服地说:“我犯了什么错?” 牛正青冷哼道:“若真按你这图纸修建,恐怕程家立即大祸来临!” 说实话,这张图纸设计的确实比较大气,不然也不会入选进来。程财主搞不明白了,于是问道:“怎么了?” 牛正青道:“本朝礼制森严。逾制僭越之事,轻则罚没家产,重则满门抄斩。您看这图纸,开间七间,垂带踏跺广亮门,这可是王府的规制啊!若是被有心人举报的话” 程财主吓得满脸煞白,声音都变形了:“给我打,打打打打打死这个祸害!” 家丁们听到这些话,立即棍棒齐下,劈头盖脑地打了下去。 刁胜哭爹喊娘地嚎了起来:“程老爷饶命啊,我不知道啊” 原来,这刁胜实际上是行业里面的一个混混,就是个半罐子水,平时也就靠一张嘴忽悠。听到程财主只说要气派的要求后,就记起来自己去京城看到的一处很气派的府邸,于是照模样画了出来。被痛打一顿撵出去后,第四名勾博被增补进了决赛圈。 场面重新平静下来。首先是张老三对着图纸,说了自己的设计思路,以及接下来的施工计划。张老三确实是有备而来,牛正青不断点头。 接着是原来的第三名。这位的图纸画得也不错,讲解得也还行。但是被牛正青问了几个关于工期保证的问题,就支支吾吾答不上来了。 最后上场的是勾博,设计理念和施工组织倒是无懈可击,但是毕竟格局太小了。 牛正青遗憾地摇了摇头说道:“程老爷,单从营造自身来说,勾都料水平最高。但是从设计环节来说,还是张都料最优。根据您的需求,我个人还是推荐张” “嗷,啊,啊,啊”尖锐的叫声打断了他的话,“哑巴”于奇正冲出来,指着勾博的图纸,伸出三个手指不断比划着。 程财主皱着眉:“勾都料,什么情况?” 于奇正急得不停比划,可包括勾博在内,都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这时,穿得花花绿绿的程昱跑到于奇正面前:“你是不是有新的补充?” 于奇正不断点头。 程昱吩咐道:“给纸笔他!” 片刻后,于奇正接过仆人递来的毛笔,用握圆珠笔的方式捏在手里。刚刚提笔,一团墨滴到纸上。围观的众人哈哈大笑起来。虽然是手艺人,但做到都料这个层次的,写写画画是少不了的。 于奇正干脆一下扯下毛笔前端的那团毛,用手抓住那团毛在纸上画了个正方形,又引来一阵哄笑。 于奇正以正方形最上面那条边为基线,画了一个向右倾斜35度角的平行四边形。 张老三忍不住开口说:“勾都料,这是您的高徒吗?” 于奇正继续以正方形的右侧和上面平行四边形右侧那两条线为基线,在正方形右边画出了一个平行四边形。 现场所有人都不断摇头,程财主皱眉说:“勾都料,今天是我家的大日子,这么捣乱可不好。请吧,不送。” 主人开口了,勾博也只好去拉于奇正:“哑巴,别闹了,咱们走了。” “等等!”都料名家牛正青盯着图纸:“让他画完!” 于奇正这才继续提起毛笔头,在画中增加了三条虚线。 所有人全部哄笑起来,只有牛正青、张老三、勾博三人死死地盯着那张图。片刻后,牛正青转身过来,对着于奇正长揖到地:“先生真乃神人也。” 其他人还在大惑不解时,花花绿绿的程少爷激动地叫了起来:“我看出来了!哑巴画出了房子的八个面” 确实,于奇正刚才画的就是一个正方体。所有人都围拢过来,看着这个正方体惊叹不已。 于奇正见他们理解了,于是在这个正方体上加了一层,然后用试探的眼光望着牛正青。 牛正青苦苦思索。但很明显,还没能理解于奇正的意思。 于奇正又在上面画了个四方体,然后在最上面加了个斜屋顶。伸出手指了指勾博的图纸,然后再指了指最上面一层的正方体。 牛正青满脸惊骇:“你是说,要盖三层楼?” 于奇正肯定地点点头。周围的人“轰”地一声炸了锅。三层楼房的民居别说回龙镇没有,县城没有,就算是省府都没有! 牛正青死死地盯着于奇正:“说说你准备怎么做?” 于奇正不断比划着,这次大家看懂了,需要给他一天时间和师傅勾博商量。 程财主直接拍板了:“那就这样决定了。明天早上若能说明,就选勾都料。不然就选张都料。” 第4章 施工组织设计方案 回家后,于奇正找到纸笔,摊在桌面上,认真地开始工作。无奈毛笔这玩意的操作难度对于他来说,比开塔吊还难。 就在他抓耳挠头时,勾采薇过来问道:“于大哥,你是在画蚯蚓吗?” 于奇正脸红到了脖子根,声如蚊呐地说:“我在写字。” 勾采薇“扑哧”笑了出来。 于奇正连忙解释:“我们都是用铅笔和圆珠笔的。” “铅笔?圆珠笔?”勾采薇不解地问了一句,随即想到于大哥应该没那么容易解释,加上他正在忙,于是坐到他的身边:“我知道了,于大哥不擅于用毛笔。这样吧,你说我写。” 坐得近了,于奇正闻到她身上的阵阵幽香,不由得心中一荡,呆了一呆。 勾采薇看到于奇正魂不守舍的样子,俏脸绯红:“于大哥。” 于奇正反应了过来,连忙点头:“好,好,那就麻烦勾姑娘了。” “于大哥你不用这么客气了。哦还有,别勾姑娘勾姑娘叫的这么生分,叫我采薇就好。”说这句话的时候,勾采薇脸上的红晕更浓了。 于奇正急忙搓了搓自己的脸,一本正经地念:“程氏别墅施工组织设计方案。” 勾采薇一边快速地写着一边问:“这是做什么用的啊。” 于奇正给她解释了一番,这个是在正式施工前,对整个工程的劳动力、机械设备、材料、施工工艺、环境管理等方面做的计划。 勾采薇点点头:“写好了,接着呢?” 于奇正说道:“编制人于奇正,审核于奇正,审批勾博,记录勾采薇。” 勾采薇写完后,欣喜地说:“于大哥你太好了,我的名字都能写进去。” 于奇正看了一眼之后说:“不对啊。施工组织设计方案这几个字是标题,要写大点,放在这一页的最中间。还有,我和勾叔的名字空在那里,要自己签的。” 勾采薇点点头,重新又写了一张。 于奇正一边从脑海中搜索一边念着:项目名称,程氏别墅。建设单位,就叫程财主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吧。设计单位,奇正建筑设计院。勘察单位,二俅地质勘察研究所。施工单位,勾氏建筑。监理单位,哦这个没有。监督单位,哦这个也没有。工程概况。本项目位于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很快地流逝。 大贞清平二十年九月的这个夜晚,在回龙镇这间小小的民居里,油灯豆大的火苗不断摇曳舞动,将一对男女的剪影投射到窗棂上,平添了一抹浪漫。 客房里二俅的鼾声震耳欲聋,偷偷站在暗处角落里打量了好一阵子的勾老伯,露出愉快的笑容,微微点了点头,回到自己的房间,轻轻地关上了门。 第二天,熬了个通宵的于奇正并没有随勾博一起去程家,而是在房间里补觉。 睡梦中,他回到了毕业离校的那一天。戴着高度近视眼镜的徐教授,把他单独留在了教室,说了一番他至今都无法理解的话。 “建筑是什么?空间的艺术。空间,并不是固定、僵硬的东西,而应该是有生命的。” “优秀的建筑师,应该是通过虚实、远近、起伏、借景等各种手法,去改变空间,从而赋予建造物生命。这一点古典园林和假山设计非常值得参考。” “从空间这一点继续深入研究的话,会不会触及到科学的更高层面?” “从理论上来说,速度和时间达到一定程度,就会转化为另外一个维度。那么空间会不会出现扭曲或重叠的现象呢?因此,希望你不要把建筑简单的停留在应用技术这个层面,而是从这个点开始其探索。” “请记住,科学的最高殿堂是博爱的,每一种职业都会给它一扇门。这扇门,就隐藏在” 随即,徐教授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淡,很快就消失了。 于奇正急忙四周望去,教室变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所有的门窗全部不见了。 随着一声尖叫,他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随即意识到一点,事实上徐教授从来没单独和自己说过话,更没单独留下自己过。 二俅的一张胖脸就凑在他的面前:“正哥,你怎么了?” 于奇正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是汗,用力摇了摇头:“没事,做了一个恶梦。” 二俅狐疑地望着他:“你做啥梦了?一直在叫着门、门、门。” 就在这个时候,采薇兴奋地冲了进来:“定了,定了!程财主家决定把这个活给我们了!” 第二天上午。 “吉时到” “噼里啪啦” 大红绸布铺得平平整整的供桌上,早已摆好了牛羊猪三牲、水果、糕饼、鲜花、茶酒等祭品。 神位上供着土地爷、程家先祖、鲁班爷的牌位。 程家父子分别拜祭过土地爷和列祖列宗之后,勾博身后跟着于奇正、二俅和几个主要工匠,每人手里端端正正举着三支香向前走去。 勾博走到香案前,三鞠躬之后开口朗声说道:“祖师爷在上。弟子勾博,率手下于奇正” 周围的工匠有点惊异地看着于奇正,一个三十岁左右面白无须的汉子用胳膊肘拐了拐,使了个眼色。 于奇正急忙上前两步,站在勾博身后右侧。 勾博继续朗声叫道:“秦铁牛” 一个身高七尺,形貌魁梧的红脸大汉走到于奇正旁边,伸出一只手示意他站到左侧去。于奇正以为自己是占了秦铁牛的位置,连忙愧疚地笑了笑,挪到了左边。 于奇正眼角余光看到,站在外圈那些没资格上来拜祖师的一些小工杂工发出低低的惊呼声。 站在离这里很远地方的勾采薇看到这一幕,更是眉开眼笑,轻轻地鼓着掌。 第5章 开工,喝酒,拜祖师 勾博祷告完毕,接下来又是洒香灰、敬酒、请茶、斩鸡头等一系列仪式,东家程财主奠基之后,在鞭炮轰鸣中整个仪式才算结束。 转眼时间就到了中午,程家就在这块空地上安排了露天酒席,招待匠人和亲朋好友。 勾博带着于奇正和秦铁牛,和程家父子等人坐在主桌上,双方笑语言欢。 酒过三巡,从另外一桌传来非常大声的嚷嚷声:“我就要说!我就是不服怎么了?” 几人扭头望去,一个只穿着露膊短褂、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的健壮青年一只脚踩在长条板凳上,一脸愤然之色:“凭什么让那个哑巴坐高位?” 秦铁牛一个箭步窜了过去,“啪啪”两记耳光重重地扇在青年脸上:“滚!” 青年捂着脸,还想辩解什么,秦铁牛操起长条板凳劈头就打。谁都看得出,这可不是做样子,是真打。要不是旁边人拦得快,这一下上去青年绝对是脑袋开花。 秦铁牛浑身发抖:“老子要你滚你听到没!” 青年愤愤地转身大步离开。 秦铁牛回到主桌,举起酒杯躬身说道:“东家,都料,犬子不肖,铁牛给各位赔礼了。我干了!” 程财主呵呵笑着打了个圆场,大家重新坐下,又是一番宾主尽欢。 酒宴散场后,勾博拍拍巴掌:“所有的兄弟晚上去我家喝酒啊。铁牛,你们几位现在就一起去我家坐坐,咱们哥几个先聊聊。” 于奇正能猜到,勾博这是先叫上几个关键人物去碰个头,类似于第一次工地会议。 勾博突然记起来,对形貌魁梧的红脸大汉说:“巡典,你去把直义也叫来。” 秦铁牛说道:“叫那兔崽子干什么?” 勾博一把搂住秦铁牛的肩膀:“走了,老秦。” 回到勾家后,由于下午来的客人多,勾采薇去左邻右舍借桌子板凳之类,于奇正和二俅跟着帮着搬。 看到路上没什么人,二俅问了:“哎,采薇妹子啊,早上那么热闹,你怎么不去看看啊。” 勾采薇答道:“我去了啊,只不过站得比较远,你没看到我而已。” 二俅不解地问:“为什么要站很远啊?” 勾采薇目光黯然:“我是女人,拜神这样的事哪能靠近啊?祖师爷会降罪的。” “啥捷豹破规矩啊!”二俅不屑地说:“妹子,以后跟着咱哥俩混,管保你没事。” 勾采薇一双丹凤眼里,掠过两团火苗,随即黯淡下去。于奇正看在眼里,什么话都没说。 二俅又说:“你不知道啊,那里可好玩了。后来酒席上还有人发酒疯呢。” 采薇告诉他们,已经听说这事了,并给他们介绍了一些情况。 类似今天早上这种活动,也是很直观地体现将来在这个工程中各人的地位。 勾博是工程的设计和总指挥,自然就不用说了。 当时的工程建设领域,主要就是木工和泥工,其次就是石工。 秦铁牛是泥工大师傅。那个红脸大汉叫彭巡典,是木工大师傅。 之前整个工程中除了勾博,也就是他们地位最高。 因此,以前有什么重大活动,都是他们两人分列左右。 但现在因为有了于奇正,所以另外一个位置就得在他们两人中挑选一个人。 勾采薇推测,勾博没让彭巡典上前的原因,一方面是他比彭巡典年轻,更重要的一点是彭巡典的性格特别淡泊。 那个青年名字叫秦直义,是秦铁牛的儿子。 本来看着名不见经传的于奇正上去,心里就不舒服。 加上还站在左手大位,排在自己老爹前面,心里自然更是不甘。 又喝了点酒,就发作起来了。 于奇正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些道道之前完全没听说过。 但仔细回忆一下,就算在现代的建筑行业里,貌似项目经理、总工之类的中高层,尤其是年龄比较大的那些前辈,也在有意无意间遵循着这些规矩。 只是作为一个普通基层管理人员,自己平时没感受到而已。 有些传统,是一代一代相传深入到骨子里的东西。 不一定说得出来,甚至不一定知道,但到那个场景中就会很自然地遵守。 或许,这就是这个民族是世界上唯一几千年明从未中断的原因吧。 他决定以后得多留意这些礼仪方面的东西,不要搞得得罪人了都不自知。 又搬了一趟桌子回到勾家院子时,勾博说道:“奇正,先过来这边吧。我有事和大伙说。” 秦铁牛、彭巡典,另外一个就是石工大师傅虞弘新已经围坐在桌子边。秦直义站在自己老爹身后。 见到于奇正走过来,几人纷纷站起身让位,于奇正立马一个箭步冲到下首坐下“咿咿呀呀”了几声。 勾博笑道:“没事没事,这都自己人,不讲究了。大伙都坐。直义,二俅,你们也坐。” 所有人都坐下之后,勾博直接开门见山:“我知道,今儿个我让奇正站前面,就算咱们在座的没想法,下面那些兄弟们心里是不满的。所以我得先给几位兄弟敞开了说个亮话,我为啥这么安排。” “老大,不用解释。”彭巡典说道:“我已经听说过了,是于兄弟接下这个活的。” “不。”勾博摇摇头之后,摊开了自己画的图纸:“各位兄弟,你们看看,这个活光靠咱们做得下来吗?” 几人看了一会之后,秦铁牛率先说道:“这个应该没问题啊。” 勾博微微一笑:“三层。” “什么?!”几人诧异地叫了一声之后,头摇得拨浪鼓一般:“开什么玩笑?不可能。” “不错!”勾博站起身:“凭咱们这些人绝对不可能。有奇正在这里,就没问题!说实话,如果不是他现在人生地不熟,这个都料我都会让给他当!” 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无法相信了。 勾博脸上依旧挂着微笑:“采薇,拿出来。” 第6章 周瑜,孔明,化粪池 勾采薇答应一声之后,去房间里拿出了一卷纸,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施工组织设计方案?”彭巡典看到封面之后不解地问:“这是个啥玩意?” “这就是奇正编制的怎么在三个月内完成三层楼的方法,”勾博脸上不免也露出得意之色:“采薇,给大家念念。” 勾采薇笑得如同春花绽放,翻到第二页读了起来。 几个工匠眼睛越睁越大。 当念到“泥水工技术交底”时,秦铁牛急不可耐地把稿抓了过去,看着里面的字,小声念着“满丁规范”“梅花丁规范”“三顺丁规范”“一顺丁规范”许久之后,大声叫了起来:“这,这,这” 勾采薇拿回方案,翻到“木工技术交底”一页,递给了彭巡典。后者看了一段之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石匠虞弘新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接过手稿看了一遍之后,激动得语无伦次:“勾都料,怎么以前不拿出来呢?” 勾博笑着说道:“这是奇正昨天花了一晚上搞出来的。” “什么?一晚上!”三人被雷得瞠目结舌。彭巡典起身对于奇正施礼:“祖师爷再世,请受弟子一拜!” 秦直义两只眼珠子瞪得圆圆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于奇正急忙扶住彭巡典,嘴里不断咿咿呀呀。 勾博笑道:“虽然这本施工组织设计方案中,很多东西我看不懂,但我相信,奇正是可以做到的。不然光凭我的话,是万万不敢接这个单的。” 秦铁牛几人仿佛没听到一般,抢过方案挤到于奇正身边问这问那。 勾博收回方案,加重语气说道:“我现在先问句话,你们对奇正当副都料,还有什么想法吗?” 三人相互对望一眼,秦铁牛说道:“刚才巡典说得对,于小哥就是鲁班爷再生。谁要敢不服的话,我铁牛第一个捏爆他卵子!” 勾博面色严峻地说:“第二个问题,你们觉得完成这个活,有信心吗?” 虞弘新哈哈大笑说道:“原本是绝对想都不敢想的,现在祖师爷派于小哥来了,那还用说吗?” 勾博说道:“那好,就请奇正来发表一下看法吧。” 于奇正无奈,但也没忘记自己的哑巴身份,只得指着方案不断地啊啊啊啊。 几人越听越迷糊,秦铁牛急得抓耳挠腮,忍不住叹道:“唉,真是太可惜了。怎么偏偏不能说话呢?” 虞弘新正色道:“铁牛,这你就不知道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几人不解地望着虞弘新。 虞弘新解释道:“你们知不知道有个词叫天妒英才?上天是不会让咱们凡人十全十美的。换句话说,如果一个人完美了话,上天就会把他收回去。比如周瑜周公瑾就是这样。你们看,咱们于兄弟又年轻、又帅、又是天纵英才,如果没点缺憾的话,相反不是好事。” 众人纷纷附和。于奇正本人更是一脸黑线无语。 片刻后,秦铁牛有点不服地说道:“那诸葛孔明怎么算?” 虞弘新对这个问题嗤之以鼻:“诸葛亮帅吗?就算不帅,他也怕天收,所以才娶了个丑老婆黄月英来破这个局。这就叫有得必有失嘛。现在咱们于兄弟有了这个小缺陷,就根本不用忌讳这些,就算娶采薇这么俊的妮子也没事。” 勾采薇羞得满脸通红,不依地叫了声“虞叔”之后低下头去。 于奇正心想:虞弘新啊虞弘新,老子记住你了,改天非得拿你的石料砸到你这张破嘴上。 勾博看着两个年轻人的样子,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等把所有的人送走,已是掌灯时分了。于奇正帮着采薇收拾的时候,茅房里传来二俅的一声怪叫。不会是出了什么问题吧?他急忙冲了过去。 掀开茅厕的门帘之后,立即捂住了鼻子。 二俅从粪坑里爬了上来,指了指茅坑。 勾家的茅坑和大多数人家一样,都是在地下挖个坑,放一口大缸下去。缸上面搁着两条木板,入厕的时候,就双脚踩在木板上。于奇正估计二俅应该是没习惯,然后脚一滑掉了下去。 事已至此,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拿着桶,来来回回地提水,站在门口对着二俅泼去。大概泼了二十来桶之后,于奇正忍不住骂道:“你丫的在干啥?” 二俅哭丧着脸说:“好久没玩这个游戏了,谁知道现在生疏了。” 于奇正奇怪地问:“什么游戏?” 二俅转身把两块木板重新放到缸上,两只脚踩上去蹲了下来。然后腾身而起,两只脚在空中对碰一下,重新稳稳地落在踏板上。这才开口说道:“我们小时候就是比赛玩这个游戏,很好玩的。” “正哥,看清楚没?我再表演一次你看啊。” “咯,就是这哎呀我” 于奇正急忙往外跳了出去,身后传来一声清亮的“噗通”声。他决定坚决不再理会身后的“救命”声,跑到井边,几桶水对着自己就浇了下去。 二俅洗澡换好衣服回到客厅的时候,于奇正趴在桌上不断地画着。 “于黑炭!”二俅愤愤地叫道:“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淹死了咋办?” 于奇正皱着眉捏着鼻子:“怎么还是一股臭味?离我远点!” 二俅走近了两步:“我都冲了很久了,你以为这里有洗发水和沐浴露吗?” 于奇正手里拿着拔下来的毛笔头:“我警告你啊,滚远点!老子现在有正事!” 二俅伸长脖子看了一眼于奇正画得差不多的图纸:“哎,我正哥永远是我正哥啊。看兄弟落难,马上给我设计冲水蹲厕啊。” “滚滚滚滚滚!”于奇正不耐烦地说:“爷现在是给程家设计的。” 二俅挠着头想了一会之后叫了起来:“对哦,这时候的人不管他多有钱,茅坑都不卫生!你给他们搞个这个,简直是绝了!” 说到这里突然记了起来:“不对!这事我才是最大的有功之臣。要不是我刚才掉进茅坑,你肯定想不到这些!” 于奇正满脸敷衍之色:“对对对,你是大功臣。行了,别烦我了。” 二俅突然问道:“我能看出你在茅厕顶上设计的这个水箱,但你画的这个PVC管去哪里搞?还有,你化粪池怎么搞?” 于奇正瞪着二俅:“这不关你的事。你明儿个把几个坐标点给我标准了,滚去睡觉!” 第7章 准绳、规矩、潘金莲 二俅面部挤出一个囧字:“哥,别说全站仪,连经纬仪都没有,咱们拿什么去测量啊?” 别说,现在没仪器,这还真是个问题。 于奇正白了二俅一眼后,走出去找到了勾博,虚心请教这个时代的测量工具。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他现在才知道原来很多词语,如果了解其起源,含义自明。 比如“规矩”、“准绳”,都源自于古代测量工具。 准,测量平整度的工具。 为测量物体的倾斜度,古人利用“天下之平,莫如水也”的原理,发明了一种类似于天平的工具,指针到指向正中的刻度时,两边的水便不再流动,就是绝对平整之时。 绳,通过墨线可以弹出笔直的直线。 同时,由于绳“可以无限延长”的特性,作为长度的测量工具之一。 为了画圆形,发明了工具“规”。为了画直角,发明了工具“矩”。 至于经纬方向,早上已经安排人插了长竹竿。 等到明天正午时,用墨线压住竹竿的影子,即可弹出南北线。再用矩尺,弹出东西线。 “为什么不用司南或者罗盘?”于奇正问道。 “你说的罗盘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如果用司南的话,虽然两个点所指方向相同,如果经度不同,那么整条直线就不在子午线上了。不过,我倒有个自制的好东西。”勾博说完之后,回到自己房间里拿了一个东西出来。 一个木板上画着一个圆,被四条直线划分为均等的八个等份,线的尽头分别写着“开、休、生、伤、杜、景、惊、死”八个大字。圆心处是一根被顶起来的不断晃动的针。 二俅哈哈大笑起来:“这不就是罗盘吗?” “罗盘?”勾博低头沉思了一下:“唔,正好我还没来得及给它取名字,那就叫罗盘吧。” 于奇正眼睛都直了:“勾叔,你是说,这罗盘是你发明的?” 勾博笑了一下说道:“是啊。用日照测方向,堪舆的时候如果遇到阴雨天或者晚上就不方便了,所以我就做出了这个东西。” “堪舆?”于奇正叫了起来:“你还会看风水?” 勾博淡淡一笑:“堪舆本身就是奇门遁甲的一部分。” 奇门遁甲。怎么又是这个奇门遁甲? 不等于奇正发问,勾博就说道:“我们还是先聊聊明天的事吧,还有其他什么要问的吗?” 用日照影子定位,做一层没太大问题。 但多层的话,两层之间无论是高程偏差,还是平面偏差误差过大,就会受力不均匀。 到第三层时就麻烦了。于奇正把自己这个想法说了出来。 勾博表示这就是这个年代多层建筑,只是用在占地面积小的塔上面的原因。 于奇正不断思考着,现在想什么做全站仪之类的完全是天方夜谭,首先就是一个材料问题无法解决,只有在当前存在的材料和工艺的基础上想办法。 刚才勾博罗盘的雏形给了他一个非常重要的提示。 没有来这里之前,他知道古代就有罗盘了,但是什么时候有的,谁都没这个闲心去关注。 也就是说,解题思路应该是:材料和工艺没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也就是在现代工业革命之前所发明的,这个时代所没有的工具和方法。 他不断地回忆,但是越想脑子越乱。 看到他这个沉思的样子,勾博不敢打扰,于是给二俅使了个眼色,两人分别回到了房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渐渐深了。 一件大衣披到了他的肩上。 于奇正连忙回头,勾采薇脸上带着一丝歉意说:“于大哥,我不是想故意打扰你。只是夜里寒气太大,怕你感染风寒。” “采薇,谢谢你。” “于大哥,你太客气了,应该的。对了,你饿了吧?我去做点夜宵你垫垫肚子。” “真的不用了,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 采薇端了一个火盆,又去拿了一壶酒架在火盆上:“我就去切点卤肉,很快的。” 片刻后,勾采薇从厨房里端出了两三碟卤肉,花生米的小碟子,款款走了过来。 流苏一般的长发上,斜斜地插着一朵并头花,黛眉如画,一双丹凤眼眼波流转。毛青布大袖衫,下曳一条湘妃裙,更称得窈窕的身材婀娜多姿。 看着这个古代的美人,于奇正恍然如梦,一时呆了。 采薇脸上两坨红霞,把酒壶拿了起来,倒了一杯酒递过去:“于大哥,先喝点酒暖暖身子吧。” 这个场景怎么好像很熟悉啊?我在哪里好像看到过。对对对,是在哪里看到过。 又是在哪里呢?好好想想,嗯,再想想,对,是电视里看过。 哪个电视?再想想再想想。对了,我记起来了!水浒传!对,就是水浒传! 叔叔,你要有意,就吃了这杯酒吧。对对对,就是这个场景!潘金莲,武松! 哎呀呀,我觉得吧,我一直觉得武松那货就是个傻波一,就爱装逼,结果装大了吧?便宜西门庆了吧?要我说,我的理想就是当西门大官人。又有钱,又帅 等等等等,你丫的想哪去了?水浒传,水浒传,那是宋朝的事。宋朝,宋朝还有啥? 营造法式。对对对,还有明朝的天工开物。 都写的些啥玩意,只是读大学时提了一下,具体内容不知道啊。对了,大学。 大学时讲古代建筑理论的是徐教授,他举过一个例子是唐朝的。 叫什么来着?太太白阴经。对!就是太白阴经! 里面讲到测量地势所用的“水平”,就是水准仪! 是什么构造来着,怎么就是记不起来了?反正是三个部分组成,哪三个部分来着,记不全了,就记得最简单的一个部分是叫“照板”! “照板!”于奇正激动得大声叫了起来。 采薇手里端着酒,看着状如疯癫的于奇正。片刻后反应过来,他应该是找到思路了,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于奇正一把握住勾采薇的上,用力的上下晃动:“谢谢你,潘金莲同志。” 第8章 公鸡,吊锤,子午线 第二天早上,于奇正和二俅跟着勾博去工地的半路上,遇到了手里提着一只公鸡的秦铁牛。 秦铁牛咧开嘴一笑,把公鸡递了过来:“于副都料,给你。” 于奇正心想,你没事给我送只大公鸡干嘛?不过看到旁边的勾博笑着点了点头,于是也没多想,就接了过来。 到了工地之后,又是一阵鞭炮轰鸣。 勾博趁着鞭炮的响声,在于奇正耳边说道:“鞭炮完之后,你就斩下鸡头啊。” 什么什么?杀鸡?我没杀过啊?咱们现代长大的,有几个杀过鸡?还没等他开口,鞭炮已经快炸完了,旁边的秦铁牛憨笑着递过来一把刀。 于奇正简直欲哭无泪啊,虽然大致猜到是在抬举自己,心里还是忍不住骂着:秦铁牛你这个坑爹的,你个王八蛋自己不会杀吗? 马上鞭炮就要炸完了,木匠头彭巡典忍不住凑到旁边催促:“快杀啊,别过了时辰。” 于奇正心想我特莫真的不敢啊,可也知道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没办法,只能咬着牙,拿刀的右手哆哆嗦嗦地割了上去。 刚刚把公鸡喉管割开,公鸡吃痛猛地一挣扎,原本就颤颤巍巍的于奇正吓得一激灵,公鸡的翅膀从他左手中挣脱了出去,奋力地向前扑腾,平平地飞了出去。 现场所有人都呆住了,纷纷用犹疑的目光看了过来。 于奇正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按道理来说,应该是手起刀落,利落地斩下鸡头才对啊。 “好!”伴随这几声掌声,一声高声的喝彩声传了过来。循声望去,原来是和于奇正他们站一排的石匠大师傅虞弘新。 虞弘新大声叫道:“雄鸡飞,鬼魅跑;雄鸡跳,好营造!于副都料,给咱要到了好彩头啊!” 于奇正哪里不知道他是在给自己解围,立即投去感激的目光。 勾博也反应了过来,立即拍掌说道:“虞师傅说的好!公鸡赳三赳,祖师爷保佑。” 其余众人也纷纷喝彩起来。 秦铁牛急忙给不远处的儿子使了个眼色。 秦直义三步两步跨过去抓住了公鸡,一把就将鸡头拎了下来,然后走了过来递给秦铁牛。 秦铁牛脸都黑了,却又不好发作,沉声说道:“给于副都料。” 于奇正哪里还会去接,急忙不断摆手。 秦铁牛还待推辞,勾博也知道于奇正不懂这些,开口说道:“都自己兄弟,不用来这些虚的。铁牛,你来就你来吧。” 老大开口了,秦铁牛这才接过公鸡,按照规矩将鸡血四方八位洒了之后,才算完成程序。 接下来就是勾博安排各个工种做事了。 昨天晚上,于奇正就已经把各工种开工做什么,让勾采薇写下来交给他了。 这些人都是跟着勾博做了很多年的,但今天的安排和之前干活的模式完全不同,只能围在勾博身边再具体问问。 但这些问题,有的勾博可解释,还有些连他自己都没太搞明白。 采薇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递给于奇正一卷细绳子和两个大半人高的门字形的铁架子:“这是铁匠铺赶工打制出来的,你看行不行?” 于奇正拿起铁架子,将其订在土中。 然后拿出一根绑着一个小铁锤的细线,系在横梁中间的小凹槽里。 二俅在铁杆四周订下去了四条木桩,用粗绳子围起来,正好把铁杆围在正中,然后拿了一块木牌订到了土里,木牌正反面都写着两行大字:施工标杆,切勿移动。 几个匠人的目光都被这种骚操作吸引过来。 接着又在距离标杆南面大约一丈的地方,又订了一个门字形的木架,将吊锤系在横杆上。随即走回标杆处,拿出勾博的罗盘放在吊锤线后,指针指向第二条吊锤线方向。 接着闭上一只眼睛观测,从怀中掏出一面上面红布下面绿布的小旗子。如果红色朝上,站在第二个门的二俅,就将吊锤向横梁左边移动;如果绿色朝上就朝右边移动。 大概半盏茶时间,他手里的小旗子横着平放,二俅将第二个门的吊锤线位置牢牢固定。 “这样定方位是很准。不过只是这么一段一段测的话,时间长不说,两段之间也有偏差。”木匠彭巡典说道。 “我觉得你说的这些于副都料也考虑得到,不会这么白费力气。应该还有后手。”虞弘新说道。 于奇正把小旗子从左手换到了右手。 二俅手里拿着一块木牌子飞快地向远方跑去。 五十步之后,转身站定,举起手中的木牌。 木牌被黑白两种颜色从中分开,泾渭分明。 于奇正闭着一只眼,通过第一条吊锤向第二条吊锤望去,不断挥舞着旗子。 “于副都料,神人也!”彭巡典双手握拳,激动地跳了起来。 “我早说了,于副都料是祖师爷转世。”虞弘新嘴里喃喃地说。 当然,也有没反应过来的。比如秦家父子。 秦铁牛急得满脸通红:“哎,哥几个你们倒是说清楚点啊。我老秦可是个只会卖力气的,没看明白。” 勾博笑着说:“奇正这是用的三点成一线的法子。先是用罗盘指针和第一个吊锤成一线,定位第二个吊锤。两条吊锤画出的直线,就是毫无偏差的子午线了。后面也是一样的道理。” 彭巡典依旧沉浸在激动中:“光这一点或许很多人可以想到。妙就妙在第二个环节,采取了不同的办法。通过两条线望过去,只要线两边同时能看到黑色或者白色,那么方位都有偏差。只有在对准子午线时,才会泾渭分明。” “除了准确之外”虞弘新说道:“那块黑白板最神奇在于,只要目力所及,就能找准子午线!” 采薇的脸上因为兴奋而泛起两朵桃花:“弘新叔,那不叫黑白板。于大哥说了,那个叫照板。” 勾博这才注意到女儿,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采薇,你跑来做什么?” 采薇撅着嘴说道:“我给于大哥他们送东西来啊。” “放肆!”勾博气得浑身发抖:“他不知道规矩,你也不知道吗?!万一这里哪位兄弟出了什么事,我要拿你活祭!” 第9章 糯米,猪血,配合比 彭巡典急忙上前将采薇往外面推,小声劝道:“快走快走,等下你爹真要发火了。我说你这丫头也是,你不知道今天是开工第一天吗?咱们做这行的,就得守这行的行规。万一祖师爷真的怪罪下来,谁担当得起?到时候真有个血光之灾的,你爹也不好和大伙儿交代啊。” 勾采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还不是要怪他,要是把我生个男儿身,我不就可以跟你们一起做事了吗?” “你这丫头,尽说些浑话。”彭巡典说道:“这生男生女,也不是当爹当娘说了能算的事啊。我也真搞不明白了,你说咱们这些人,都是没办法了,才做这风里来雨里去的事。你说你一个姑娘家,不去学针线女红,偏偏喜欢在这工地上混是怎么回事嘛。” 勾采薇再也忍不住,眼泪刷地掉了下来:“彭叔,我就喜欢看着一堆石头木头,在自己手中变成能遮风挡雨的房子不行吗?” 彭巡典无奈地说:“哎,我说你这丫头,是不是着什么魔怔了?对了,我听说你还准备女扮男装跑出去找工地做事,有没有这回事?” 勾采薇低头不语。 确实,那天就是女扮男装离家出走,结果刚走到镇子门口,就遇到了于奇正和二俅。 “哎哎哎,”彭巡典有点急了:“采薇,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打这主意啊。你真要这么做的话,你爹不被急死才怪!” “放心吧彭叔,我不会走了。”勾采薇抹干眼泪认真地说。 看她这样子不像是在说假话,彭巡典这才点点头:“好了好了,你先回去吧,叔还得忙工地上的事呢。” 秦铁牛收到勾博的指示有点奇怪。 正常情况下现在不是应该夯土,把地基夯牢固吗?为什么却要他带人在未来房子的后面挖一个池子出来? 同样觉得迷惑的还有彭巡典,要他去找不低于碗口粗的楠竹全部竖着破为两半,再把里面的竹节全部打通磨平干什么? 还有,营造不都是要什么材料再送来吗,要我搭建仓库做什么。 于奇正将测量的事交给了二俅,并找勾博要了一个人协助。 然后和勾博一起赶去虞弘新的石料加工厂。 一番考察之后,让虞弘新将加工器械全部搬到工地现场去。以后采石场送石料直接送到现场加工。 接着就跑到很远山上的采石场。 石场的老板听他们说要那些碎石和石粉的废料,当即表示不要钱,只要你们自己来用人来拉就行了。 就这么跑来跑去的,一天时间过去了。 等从采石场回到镇上,已经天黑了。 回到家里,勾博累得往椅子上一躺:“奇正,今晚咱爷几个好好喝两盅。” 于奇正拍了拍身上的灰,笑了笑:“勾叔,我只能喝一点。今晚上还得加一会班。” “我的亲叔啊,”二俅马上凑过来,嘻嘻哈哈地说:“于黑炭现在当总工了,项目刚开工肯定忙。我来陪你喝尽性,怎么样?” 这二俅真是胆儿越来越肥了,现在都敢当面叫外号了。 要是在以前,看我不抽你丫的。但现在当着勾博面,也不好发作。 于奇正瞪着二俅:“就你特莫话多!” “我话多?要不咱两换的试试?”二俅一副受苦受难的样子:“你还可以咿咿呀呀,我呢?别说憋了一天屁都没法放一个,连鞭炮那么响我都不能捂耳朵,当聋子我容易吗?” “嗵,”勾采薇气鼓鼓的把几盘菜放在桌上,眼睛因为哭过的红肿还没完全消。 “这丫头!越来越没教度了。不管她,咱们吃。”勾博嘴里骂着,眼里却满是慈爱,看着转身走出去的采薇。 于奇正说道:“等采薇一起吧。” “她说已经吃过了,让我们自己吃。”二俅塞了一块红烧肉到嘴里:“对了,还说现在要去熬糯米浆。” 勾博给两人倒了一杯酒:“大晚上的熬什么糯米浆?” “不知道,”二俅大大咧咧地说:“于黑炭要的。” 勾博这才记起来施工组织设计方案里的内容,不由得赞叹道:“奇正,你是怎么想到用糯米、猪血、石灰、头发混合在一起,用来砌墙的法子的?” 于奇正解释,他们后世用的是一种叫“水泥”的东西,但是现在不那么好弄。 于是记起来曾经看过一份资料,写着古代荆州城就是用这种方法来粘合墙砖,砌的城墙无比坚固。 但具体是怎么样一个配合比,他也不知道,因此现在就要按照不同配合比做试块。 另外还有一个就是这两天做临时施工道路也需要用上这个。 今天赶着去弄石粉就是做这个的。 三人边吃边聊,话题渐渐转到一些行规上了。 目前看来暂时是没法回去了,既然在这里,就得多了解一些这方面的事。 众所周知,他们的祖师爷是鲁班爷。要说行规嘛,基本上都和祖师有关。 作为都料,每逢初一、十五,还有祖师诞辰六月十六、忌日三月初五,都要去上香祭拜。如果对祖师爷不管是言语上,还是行为动作上不敬的话,就会被所有同行不齿。 还有些规矩据说都是鲁班亲自定下来的。 比如每年的春子、夏卯、秋午、冬酉四天,就是“鲁班煞”,忌起造修方、起工架马,这都是上了黄历的。 还有些就是约定俗成的,比如奠基、动土、架梁这些重要工序,忌有女人在场。 尤其是踩石基、跨过梁、踏实土这些,更是大忌。 勾博今天火大的原因,就是采薇进入现场不说,还跑到了于奇正设的标杆旁边。 通过这两天的了解,勾博发现这两个年轻人对这些不怎么在意。现在又看到于奇正嘴角不置可否的笑容,一脸严肃地说:“孩子,你们还年轻,经历的事少。我要和你们说的是,我们营造人是最相信人定胜天的。但有些事啊,你可以不信,不过千万不要故意去犯忌。” 咦?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我一定在哪听过!在哪听过呢?于奇正脑子里面不断搜索。 第10章 奇、门、遁、甲 对了,记起来了! 当年毕业前聚在一起的时候,白发苍苍的徐教授说过这么一番话: 同学们,马上你们就要走出校门,成为一个真正的工程人了。 在你们离开之前,我要送一句话你们,希望你们能记在心上。 那就是,不要迷信,但也不要故意去触犯约成俗定的行业规则。 当时有几个同学追问老师,应该怎么理解这句话。 徐教授解释,一方面,工程行业是需要多人齐心协力完成的工作。 如果某个人刻意去破坏大家都在共同遵守某个规则,会产生人际关系不协调的不良后果。 另外一方面,这些行业规则能够传几千年,其中多少会有些道理。 在没有充足的证据之前,一味全盘否定,本身就与实事求是的科学精神相悖。 最后还补充了八个字:去其糟粕,取其精华。 间隔了两千多年,而且处于不同空间的勾博和徐教授这两位前辈,观点竟何其相似! 勾博望着他们二人说:“祖师爷他老人家不仅同时精通阳宅和阴宅营造,对奇门遁甲也是起到了巨大的作用。能由凡入圣,由圣入神,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奇门遁甲?又是奇门遁甲!于奇正决定这次一定要问清楚。 这次勾博倒没有推辞,咪着小酒,将奇门遁甲的由来娓娓道来。 上古时期,黄帝与蚩尤展开了涿鹿之战。 战争初期,精通呼风唤雨驱兽使鸟的蚩尤,在战场上制造迷雾,黄帝的部队因迷失方向而屡战屡败。 直到有一天,九天玄女自天而降,赐给了黄帝龙甲神章。 由此造出了指南车,并获得了行兵布阵及预测之术,从而击败了蚩尤。 由于龙甲神章太过霸道,黄帝便将之分成了兵法、孤虚法、奇门遁甲三份。 其中,奇门遁甲秘术上知日月星辰运行规律,下晓山川河流分布走向,中定人间吉凶祸福。 “奇”指的是乙、丙、丁三奇。 “门”就是开、休、生、伤、杜、景、惊、死这八门。 “遁”即隐藏,包括天遁、地遁、人遁、风遁、云遁、龙遁、虎遁、神遁、鬼遁九遁。 “甲”的意思是初始、第一、最早,也就是最“真实”的目的。 “奇门遁甲”即通过三奇和八门的排列运用,将真实的“甲”隐藏起来。 之前那次隐藏了锹把的真实位置绊倒二俅,不过是奇门遁甲之术中“地遁”的皮毛而已。 若是修为达到姜子牙、鬼谷子那个级别,甚至可以做到缩地成尺、撒豆成兵。 于奇正听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昨晚自己的那个梦中不断叫着的就是“门藏在哪”!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里面出现了无数条纵横交错的线条,形成了一个网。 许许多多不相干的信息在里面不断交互闪烁。 “建筑是什么?空间的艺术。” “空间是有生命的。” “从理论上来说,时间和空间达到一定程度,就会转化为另外一个维度。” “从空间这个点继续深入,将会触及到科学的大门。” “科学的最高殿堂是博爱的,所有人都可以进去。” 于奇正感觉自己现在无比紧张,他试图理顺这些信息的逻辑关系。 穿越会不会就是在某种特定环境下,时空扭曲的结果?徐教授没说完的那个“门”,和勾博说的“门”是不是一样的?奇门遁甲对于空间的作用,已经毋庸置疑了。那么,有没有可能通过奇门遁甲打开被扭曲的空间,重新回到他们原来的空间维度? “于大哥,于大哥!”采薇清脆的声音把他拖回了现实。 于奇正这才如梦方醒:“啊?啊?” 看着他魂不守舍的样子,采薇紧张地问:“你没事吧?” 于奇正涩然一笑:“没事,没事。” 采薇瞪着老爹,不满地说:“你是不是在和于大哥说什么奇门遁甲?你就别害他了好不好?看看你自己,被这东西魔障一辈子了,除了能玩几下障眼法,变个魔术什么的,还能做什么?” 勾博又抿了一口酒,眯缝着眼里满是笑意:“女大不中留啊。” “不不不,和勾叔没关系。”于奇正急忙插话进来:“对了,糯米浆熬好了?” 采薇又狠狠瞪了勾博一眼才回答:“嗯,熬好了。” 于奇正急忙起身跨了出去。 采薇在身后着急地叫:“你先吃饭啊。” “我吃饱了!”于奇正大声回答,大步流星地走到院子里,拿出白天带回来的石块之类的东西,用力地捣起试块来。 过了一会儿,二俅嬉皮笑脸跑了过来,去拿于奇正手里搅拌的小木棒:“于总工,这种粗活怎么能让您亲自动手呢?我来就行了嘛。” 于奇正棒子轻轻敲到那颗像球一样圆滚滚的脑袋上:“老子不是于黑炭吗?还反了你了,我叫你于黑炭,叫你于黑炭!” 二俅一边躲闪着,一边抹着满头满脸的糯米浆。正好被走出来的采薇碰了个正着:“你们在干什么?” “没事,他说这糯米稀饭挺香的,想尝一下。”于奇正一本正经地说:“对吧,二俅?” “不是!”二俅一下子跳到采薇身后:“采薇姐,这个于黑炭他欺负我!” 于奇正眼一瞪,拿着木棒就追了过去。三人像是在玩老鹰抓小鸡一样闹了起来。 采薇笑得像春天的花一样,喘着气说:“好了,别闹了。” 屋里看到这一幕的勾博,忍俊不禁地微笑起来。片刻后又抿了一小口酒,摸了摸胡子叹道:“年轻真好。” 闹了一阵之后,于奇正突然记了起来,白天安排二俅做好测量记录的事,于是让他拿过来自己看看。 二俅进屋子拿了记录表,出来递给于奇正后,便接手去做试块了。 于奇正看着记录表,一张黑脸沉了下去。板着脸走到二俅身后,一巴掌拍在二俅后脑勺上:“你这记的什么东西?” 二俅不解地仰起头:“怎么了?我都复核过三次了的。” 第11章 尺寸、砖窑、不外传 于奇正又是一巴掌:“你这记的这玩意,谁看得懂?” 二俅扫了一眼记录表,梗着脖子说道:“以你定的标杆基点为零点,X轴2313,Y轴1157,有什么问题吗?” 于奇正懒得和他计较,拿着一根小木棒在地下算了起来。 “正哥,怎么了嘛?”二俅看到于奇正这样子,知道他是真生气了,蹲到身边怯怯地问。 于奇正抬头看了他一眼,认真地解释起来。 测量的目的,是为现场施工提供对应的地理依据,而不是故弄玄虚显得自己有多高深。 你用X轴Y轴之类,将来施工人员都看不懂。不仅增加沟通成本,更重要的是很容易出错。 因此,应该遵循大多数人的使用习惯,使用汉字“经”和“纬”来表示。 同理,二俅的记录单位是用现代的“米”“毫米”来表示,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每一个工序的人都要做换算题。 因此,这个环节应该按照现在的单位“丈”“尺”“寸”来计算。 在现场时于奇正就关注过,这个时期的一尺,大约是三十厘米左右。所以,现在只能重新再换算来过。 “正哥,我错了。”二俅两只手捏着自己的衣角:“不过,我觉得你现在不用算了。” “怎么?”于奇正抬头问道。 二俅挠了挠头:“你说到这里我才记起来,以前老师有讲过,不同朝代尺寸不一样。约17的,约23的,约31的都有,具体我记不清了。不过你说的一尺三十厘米,肯定只是个大约数。两次换算之后,数据偏差就很大了。” “不错嗳!”于奇正眼睛一亮,拍着二俅的肩膀:“我还真没想到这一点!” 二俅白白的胖脸上露出红晕:“正哥,我想好了。今天那个杂工已经比较熟练了,我现在就去通知他。明天早上我们早点再去测,你告诉我开工的是哪一部分就好了。” 于奇正不解地问:“这么晚了你现在去哪找他?卧槽,你丫的不会被别人知道你是装聋了吧?” “不会不会,”二俅两手乱摆,随即一脸得意地说:“那货今天已经被我的英明神武给迷倒了,一直打手势要拜我为师。散工的时候一起回来,他指给我看他们家,就是镇上铁匠的儿子。” “铁匠的儿子不打铁,跑工地做什么杂工?”于奇正看着走到院门口的二俅,小声咕哝了一句。 随即又记起来一件事:“等等,顺便让铁匠打一口大锅。圆的不好打的话,方的也行!” 二俅回头不解地问道:“干什么?” 于奇正指了指糯米浆:“将来批量性的熬浆要用。” 第二天一大早来到工地,安排好要干的活之后,勾博和于奇正二人就匆匆离开了他们还有个重要的事要去干。 大贞年间,砖窑的生产技术已经大有提高,不仅诸多庙宇的外墙开始采用全青砖垒砌,而且已经开始出现砖木结构的建筑。 于奇正已经确定,程家的三层别墅的主体尽量采用砖石结构。 除了在防火性能上远高于木制结构之外,还有个原因就是降低技术难度。 总体上说,木工的工艺难度高于泥工。 没有两到三年的时间,木工学徒很难独立完成工作。 而泥工只需要短期的培训就能学会砌墙。 但新的问题又来了。 由于当时市场砖的用量并不是太大,砖窑本身就不多。 加上回龙镇只是一个小镇子,最近的砖窑也在几十里之外的县城那边。 于奇正和勾博决定原地去考察一番再说。 到了实地,不免大失所望,砖窑的规模小得可怜,实际上也就是一对父子的小作坊毕竟市场需求量就那么点。 砖窑老板姓蒋名钦,之前也听说过勾博的名声。看到他们过来,马上端茶倒水,热情介绍。 他这里大概半个月出一次窑,一次也就是六百到八百片砖。 勾博和蒋钦聊天的时候,于奇正用食指沾着茶水在桌上算来算去,怎么算都无法满足他们工期的需求。 一盏茶之后,于奇正比划着问蒋钦这个窑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蒋钦笑笑说道:“哎,这个说不准,也就是混口饭吃。平均算下来的话一个月大概能有三两银子这样。” 听到这话之后,于奇正眼睛一亮,对勾博使了个眼色,两人走了出去。 片刻后,勾博重新走进来,笑吟吟地说道:“蒋兄,我那边接了个活,用砖量大,要得也急。你能不能过去在那边开个窑,人手不够呢我来想办法。让你跑这么远,咱们也不好意思,到时在这边价格基础上另外加五成,你看如何?” 蒋钦摇头说道:“既如此,那我就明说了。你刚才说用量大要的急,给我派人手帮忙。说实话,勾都料,咱们都是手艺人。虽说蒋某这点手艺入不了您的法眼,但这也是祖师爷赏的一口饭,您看这” 勾博明白了,对于手艺人来说,艺不外传是无可厚非的。 他们要得这么急,包括建窑、配料、烧窑、出窑等所有工序,短期内靠蒋钦一个人是搞不定的。但是如果自己这边派人跟着一起做的话,难免技术外泄。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就没办法再继续往下说了。只得失望地拱手告辞。 刚走到门口,蒋钦从后面追了上来说到:“勾都料,在下尚有一事不解,不知都料能否告知?” 俗话说得好:买卖不成仁义在。勾博笑道:“蒋兄请讲。” 蒋钦不解地问:“没听说回龙镇那边要修城墙庙宇啊,勾都料怎么会需要大量青砖呢?” 勾博笑着解释了一下,他们准备主要用砖石盖一个三层的楼房。 蒋老板眼睛都瞪直了:“这,这,这这不可能!” 对于这种反应,勾博最近已经习惯了。不过还是简单扼要把程家别墅的事情说了一遍。 蒋老板听得愣愣的来了一句:“勾都料这玩笑开得” 勾博笑道:“你觉得我们大老远跑这么一趟,是来跟你开玩笑的啊?” 蒋钦眼睛转了几圈,才缓缓开口:“勾都料,如果我去的话,几个关键工序,只能我父子在场,如何?” 勾博立即答道:“这是自然!咱们手艺人嘛,讲究的就是各吃各碗的饭。” 其实蒋钦改变主意的原因也很简单。 对于手艺人来说,能见到高精尖的技术,是一种无法抵挡的诱惑。 加上如果这种砖石结构的建筑成功了,砖的需求量会成倍增长。 蒋钦的生意以及江湖地位,与现在不可同日而语。 勾博和于奇正对视一笑,还好不虚此行。 又确定了一些细节问题之后,急匆匆地往回赶。 第12章 挖坑、打架、宝宝苦 等两人回到家时,天上的弯月已经升过了树梢。 刚进院门就被吓了一跳。 秦直义光着上身背着藤条,直挺挺地跪在那里,像个石头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勾博问道:“直义,你这是干啥?” 听到说话声,秦铁牛从屋子里窜了出来:“勾都料,于副都料,铁牛教子无方,犯下大错。现在把这孽畜带来负荆请罪,该杀该剐您二位说一声。” 勾博皱眉说道:“铁牛你这是干什么?直义,起来起来,有啥话咱们爷几个好好说。” 于奇正的目光落到了在门背后躲躲闪闪的二俅身上。 一看到他那副小媳妇偷人被抓住了的模样,估计十有八九和这货有关。 当即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在二俅缩脖子之前,一把拧住后颈把他摔到院子里。 勾博一把拉住秦直义,一手拉住二俅,回到堂屋之后,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秦直义和他老爹像是一个模子出来的一样,都梗着脖子不说话。 二俅倒是想说啊,但奈何与自己聋子的身份,以及于奇正要活剥他皮的目光之下,也闷不吭声。 最后,还是秦铁牛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于奇正和勾博早上安排了挖坑活之后就走了。 对挖坑这个事其实泥工们是颇有微词的。 盖房子最关键是地基要夯实,现在不但不夯实,还这么挖开,将来地基都是松软的怎么办? 而且,房子外也挖沟这算什么嘛? 再说了,虽然泥水工也是重活,但还是有技术的好不好? 现在让咱们这些大师傅做这种完全没有技术含量的事,自然是怪话连连了。 特别是秦直义,对于奇正爬到自己老爹头上本来就不服,这时候更加是上蹿下跳了。 秦铁牛自己也没能搞太明白,加上又是个不善解释的人,只能喝止。 但这种粗暴的做法,尽管大伙当着面不敢说什么,心里的结还是没能解开。 中午秦铁牛回家吃饭的时候,就出事了。 秦直义的种种表现都落在二俅眼里。看着这个愚昧的古代人像个跳梁小丑一样蹦来蹦去,心里不爽到极点。 要不是自己是个“聋子”,恐怕早就跳过去和秦直义理论去了。 原本打算先忍着,等勾叔和正哥回来了和他们说,可这家伙越来越过分了。 于奇正让他们挖的,其中有一条是临时施工道路。 二俅和助手测量放线,再用石灰洒出了两条笔直的线,给开挖做好了标志。 结果秦直义他们根本就不按照放好的线挖。 随意东一锹西一镐,深浅不一不说,还弯弯曲曲,完全偏离了测量预定路线。 二俅实在忍不住了,就上前比划着。 秦直义虽然看不惯于奇正,但毕竟那个黑小子被勾叔和老爹这群人护着,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顾忌。现在连这个和他一起的圆脸圆肚子聋子,都欺负到自己头上来,这怎么忍得了? 加上二俅不能说,还得装聋,秦直义骂骂咧咧也只能装听不到,心里气就更大了。 两人推推搡搡的过程中,把最早定下的标杆撞倒了。 这可算是点到二俅的G点了。 要知道,对于测量来说,所有的数据都是以标杆这个原始定位点为基准的。 现在基准点被破坏,之前测量的数据全部都作废了。 本来二俅就重新返工了一次,今天天不亮就来加班,好不容易重新搞好,结果现在这样 ,哪里还受得了? 于是两人就打了起来。在地下滚来滚去,石灰标出的记号线全部看不清。 没了记号线,接下来的开挖就没了标准。 秦铁牛赶到一看就知道坏事了,上前把两人拉开。 但二俅是于奇正的人,他不好多做惩罚。于是绑了自己的儿子过来,等勾博回来处理。 勾博也不好直接处理二俅,于是问道:“于副都料,你看这事怎么处理?” 于奇正知道,现在不是讲客套话的时候,当即也不推辞,上前一把揪住二俅的领子,摔在秦直义面前。 紧接着让二俅和秦直义两人面对面跪着。打了个手势,让秦直义给二俅一耳光。 秦直义稍作犹疑了一下,但本身就是个莽性子,加上跪了半天心里有气,于是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二俅白胖的脸上立即起了五个红色手指印。 不等二俅愤怒地跳起身,于奇正就拦住了他,示意他打回去。 二俅当即毫不留情一个大嘴巴扇了过去。 秦直义左脸马上肿了起来。 于奇正示意秦直义再打回来。 秦直义第一次时心里还是有点顾忌,因此没用全力。现在被二俅这巴掌扇得眼冒金星,哪里还留手?立即“啪”地扇了过去! 二俅两边脸上的五指山现在非常对称美。 秦铁牛看明白了,原本心里以为于奇正会和稀泥,或者暗中偏袒自己人。没想到这于副都料直接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法子来惩罚。 事实上很多时候很多事情,越是简单,越是公平。 秦直义大叫了一声“好”,然后叫道:“打,都给我用力的打!你们不是喜欢打吗?今儿个就打个过瘾。没打过瘾之前不许停手!” “噼噼啪啪”的耳光声在小院里不断响起。 二俅和秦直义最初心里都是憋着气啊,能打对方耳光多解恨啊。 可打了几下之后,气也消了。最关键的是,且别说自己脸上也火辣辣的疼,就算是打人的手也疼啊。 于是力气渐渐小了下来。 到后来,两人之间眼神达到了无障碍相互理解的沟通,一巴掌比一巴掌力气小。 秦铁牛看得好像很过瘾,不断地在旁边大呼小叫: “哎,打呀。怎么慢下来了?” “二俅兄弟,你别留手啊。揍死这兔崽子!” “直义你个狼崽子不是平时力气挺大的吗?现在怎么了?要不要叫你娘,也就是我老婆,来喂你几口奶啊?” “哎我说二俅兄弟,下午没吃饭吗?采薇,给二俅兄弟端碗白米饭来!” 二俅和秦直义两人现在的感受就是“宝宝心里苦啊,但宝宝没法说”。 第13章 拜堂、疗程、做法事 秦直义看着二俅一张肿成皮球的胖脸,忍不住“嘿嘿嘿”地笑了出来。 二俅心里咕哝一句“笑个屁啊”,看到一副猪头三样子的秦直义,也忍不住“噗”地笑了出来。 勾博一看也差不多了,于是上前问道:“打够了?” 两人急忙鸡啄米般点头。 勾博继续问道:“不打了?” 两人急忙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勾博也很想笑,但还是拼命忍住说道:“那就起来” 于奇正急忙上前,一把按住准备起身的两人。 秦直义焦急地说道:“于副都料,你放过我们吧,我们真不打了。” 于奇正也不说话,一手一个按住两人的脑袋,“嘭”地一声,两人额头碰到了一起。 秦铁牛在旁边拍着手怪声叫道:“一拜天地” “嘭”地一声,两人额头再次亲密接触。 “二拜高堂” “嘭”!第三次彗星撞地球。哦不,直义撞二俅。 “夫妻对拜” 于奇正这才松开手,对两人做了个拥抱的动作。 两大男人怎么能这样呢?二俅和秦直义两人扭捏起来。 秦铁牛上蹿下跳地怪叫着:“咋地?是不是等着咱们把你们送入洞房?” 两人一听这话,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赶紧抱住了对方。 于奇正这才回头,对着勾博点点头。 勾博说道:“一笑泯恩仇啊,以后都是好兄弟。” 秦直义听到终于可以放生了,情不自禁地对难兄难弟叫道:“二哥。” 什么叫患难与共,什么叫同病相怜?二俅激动得眼含热泪,用力拍了拍秦直义的肩膀。 几乎同时,秦铁牛也拍了拍于奇正的肩膀,竖着大拇指夸道:“于副都料,你怎么想出这么绝的点子的?铁牛我真心佩服!” 采薇出来打圆场:“吃饭了,吃饭了。” 圆满解决殴斗事件后,秦铁牛和勾博两人心情不错,你一杯我一杯地来往。 秦直义和二俅这对苦命人,不断示意对方夹菜。 于奇正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和秦直义一样想法的人,肯定不是一个两个。如果不从思想上解决这个问题的话,以后恐怕泥水这边的麻烦还会层出不穷。 想到这里,于是对勾博比划着让泥水师傅们都过来一趟。 秦直义急忙跳起来抢着说:“都咱们镇子的,我都熟,我去一趟吧。对了,二哥,要不咱们一起去吧?” 二俅一激动,就忘了自己的聋子身份,跳起来就说了声“好”! 看着大家奇异的目光,二俅急忙说道:“吾未哑。谢直义兄弟耳光,吾能断续闻声矣。” 好在已经在这里呆了几天,二俅才能艰难地挤出这几句半半土的话。 秦铁牛喜道:“如此就恭喜二俅兄弟了!” 秦直义更是咧开嘴笑了:“哈哈,想不到啊,想不到我的耳光,让二哥恢复了一点听力。这么说起来,我还是有功之臣了!” 秦铁牛也高兴地夸儿子:“没想到你这兔崽子,误打误撞还做了件好事。” 秦直义高兴之余,突然脑子灵光一闪,眼睛转过来盯着于奇正,盯得他浑身发毛。 这些人里,要说心思最聪慧的,自然是采薇了。她第一个反应过来秦直义想干什么。急忙挡在于奇正面前: “秦直义你别乱来啊,于大哥是哑巴又不是聋子,不能用打耳光这个方法医的!” 秦直义嘟哝着说:“不试试怎么知道?之前咱们也不知道能治好二哥的不是?” “不行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采薇的头摇得拨浪鼓一般。 于奇正发现不仅秦直义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就连他老爹秦铁牛,似乎都有点动心了。急忙示意二俅和秦直义一起,赶紧去把其它泥水工找来。 二人领命后就出发了,秦直义兴奋的语气传了过来:“二哥,你现在只是隐隐约约能听到一点。我觉得吧,可能是药力不足。你看咱们生了病吃药,都是连服三个疗程。明天我再给你来两个疗程,效果肯定好。” 虽然看不到正脸,但于奇正可以想象得到,二俅那张肿成屁股的脸上,现在表情一定非常精彩。 二俅他们离开后,于奇正赶紧叫上勾采薇,二人一起跑进厨房,开始熬起糯米浆。 采薇坐在灶门口的小凳子上,将棉花梗在膝盖上折断后,塞进炉膛里。 跳动的映照着她白皙的脸庞,似乎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光芒。 于奇正用眼角的余光望了过去,一时间恍如梦中。 他觉得眼前的情形,有种莫名熟稔的感觉。 灶台上,一盏冷灯如豆。炉膛前,美人笑靥似花。 所谓江湖争斗,所谓功成名就;所谓将相王侯,所谓名利风流。 终抵不过,这一抹如梦似幻的温情。 对,这场景我应该曾经在某个梦中梦到过。或者,将来一定会在某个夜晚,潜入我的梦中。 勾采薇偷偷拿眼瞟去,于奇正拿着擀面杖,不断地用力在锅里搅动着。 油灯照在这个皮肤黝黑的男人脸上,高挺的鼻梁和晶莹的汗珠,似乎是一张特写的人物画。 这副画将会永远留在我心里,她想。 如果能永远这样子该有多好,她想。 “于副都料,人差不多到齐了。”秦直义大声嚷嚷着走进厨房。 于奇正看了看锅里的糯米浆应该也熬得差不多了,于是把锅里的米浆舀到桶里提了出去。 那个年代,居民住宅主体还是木制,垒砌的相对比较少。 勾博队伍本就不大,加上只通知师傅,所以就只来了三、四个泥水师傅,以及虞弘新和彭巡典。 于奇正和二俅两人在地下画了一个边长约四十公分的正方形。拿起铁锹,向下挖了约二十公分。 挖好之后,从旁边地伤铲了些地表的干土倒进坑里。 然后拿起一个木锤,噼里啪啦对着坑里一顿砸,片刻后便将坑的底面砸平整了。 接着又放进去一些干土一阵砸。如此三次。 虽然之前没见过这种做法,但在场的都是老工匠,很快就明白过来。 他们平时用的是俗称“斗鹅”的方法来压实地基。 所谓斗鹅,就是四到六个人,抬起重的铁坨或巨石同时松手,利用重物自身重量压实地基。 于奇正采用的是开挖回填、分层夯实的方法,更能有效解决土壤含水率高的问题。 工匠们心想,这样好是好,所费的人工就比较大了。 于奇正将干土回填夯实到小坑的深度大概十公分左右时,停止了动作。 采薇和二俅拿出了石子、猪血、石灰、毛发等物。 这又是干什么?做法事吗?几个工匠不免心中疑惑。 第14章 爽快、喝酒、钻桌底 于奇正将这些材料倒入了糯米浆的桶里,二俅拿着木棒不断搅拌均匀之后,将混合物倒进了坑里。 蹲在坑边的于奇正,手里的木制泥板不断在里面插捅,将混合物中的石子分布得尽量均匀,而且与地面相同高度。 紧接着拿起铁制收光刀,将混合物面上一层抹平。 很快,混合物的平面便反射出光芒,像是一面青色的镜子。 采薇跑到旁边,拿过来一块昨天做出来的试块放在空地下,并递给秦直义一把大铁锤,示意他去砸。 秦直义也不客气,抡起大锤就砸下去。 一声沉闷的响声后,铁锤陷到下面的土中,但却丝毫无损。 采薇又拿过一个试块,垫在前面一个试块的上面。 秦直义使出吃奶的劲去砸,连砸数十下,试块边角倒是七零八落,但主体部分依旧是巍然不动,没有半分碎裂的迹象。 采薇笑道:“虞叔,你是石工,要不你来?” 虞弘新摆手道:“不了不了,我就不试了。直义这牛犊子刚才这几下,就算是坚硬的花岗岩都得砸开,我还没他力气大呢。” 采薇眼里闪过一丝得意的光:“要不你们哪位叔叔试试?” 秦直义那十来下,众人可是都看得一清二楚,纷纷摆手表示没必要出丑。 采薇笑道:“那各位还有什么疑问吗?” 众人纷纷摇头,接着对于奇正竖起大拇指。 其中一个年龄稍大的工匠叹道:“我们错了。今天一直心中抱怨,真实有眼不识泰山啊!” 另外一个工匠语气中充满悔恨:“于副都料,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咱们这些愚昧无知的莽夫。” “现在知道你有多浑了吧?”秦铁牛抽了儿子后脑勺一巴掌。 今天一直在工地,目睹了所有过程的彭巡典遗憾地说:“可惜于副都料不会说话,不然要是早和我们说了,今天大伙儿无论如何都会阻止直义。” 秦直义捂着脑袋委屈地说:“我要早知道,我就不会犯浑了好不好?” 从工匠们的话语和眼神中,于奇正知道,现在人心才算是开始拢过来了。 作为经验丰富的都料,勾博当然也知道,人形齐不齐是决定接下来的事情能不能顺利进展最关键的因素。 现在于奇正通过实际案例,拿下了这些不是轻易服人的匠人,可以说是开了一个很好的头。 事情发展到现在,在多说什么就是画蛇添足了。 勾博呵呵一笑说道:“好了,也不早了。大伙一起喝两盅,明天好开工。” 干工程卖苦力的人,十个就有八个是好酒的。勾博这么一开口,也没有人客套,当即便往堂屋涌进去。 值得注意的是,匠人们都上前簇拥着于奇正往里走,相反倒没人来和勾博客气。 勾博当然能够看出,现在和前天开工时的情况完全不同了。 这次工匠们众星捧月般把于奇正围在中间,是真真正正的从心里头的认同。 彭巡典拉住准备进去的勾博说道:“大哥,这于小弟确实是一身本事啊。不过” 勾博的眼角已经笑成了一弯月亮:“不过什么?” 彭巡典期期艾艾地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勾博继续笑着说:“你是说,人心隔肚皮,要我多防着点,免得将来养虎伤己。对吧?” 说实话,对于于奇正,彭巡典心里那是千万个服。但他这个人虽然比较淡泊地位,但极重感情。和勾博一起共事这么多年,不管旁人再好,无论如何心里还是向着他的。 原本准备提醒勾博的话,被他这么一下子说了出来,搞得彭巡典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 同样一起落在后边的虞弘新呵呵笑道:“老彭啊,你这就是多操心了。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咱老大啊,已经把于兄弟当半个儿了。” 彭巡典一下没反应过来:“半个儿?什么半个儿?” 虞弘新苦笑了一下说道:“老彭你脑子怎么就突然拗住了?一个女婿半个儿你不知道吗?咱老大,就采薇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就我观察,采薇对于兄弟嘿嘿” 彭巡典眼睛一亮:“哎你别说,他们两还真的很般配呢。就是可惜啊,这于兄弟是个哑巴。” 不等虞弘新说出争论的话,勾博急忙插嘴道:“好了好了。他们年轻人的事嘛,我这老头子也就不多干涉了,顺其自然吧。” 虞弘新笑着打趣道:“言不由衷了吧?明明是自个儿看好的乘龙快婿,还偏偏装作没事儿似的,你憋着不难受吗?” 这时其他的人都已经走进堂屋了。 勾博看着他们的背影,又微微笑了一下,这次的笑容之中,满是苦涩之意。 对勾博极为了解的彭巡典忍不住担心地问道:“大哥,你有什么心事,直接和兄弟们说说吧。” 和于奇正一起进到屋里的秦铁牛的声音传了过来:“老大,老彭,你们快来啊。你们不来咱们都不敢坐。” 勾博应了一声,对彭、虞二人说了句“进去吧”,就走进了屋子。 三人刚刚坐定,采薇就把一些下酒的小菜端了上来。 气氛很快就热烈起来。 这些工匠之前心里对这个哑巴副都料一直不以为然,今天于奇正这么露了一手之后,彻底把他们折服了。 对于这些手艺人来说,对一个人表示尊重,最好的表现就是敬他的酒。 于奇正表现得和上次勾博要他陪酒时判若两人。不管是谁来敬酒,都是端起碗来一碰,一干而尽。 没多久就干了五、六碗。 相反,倒是二俅生怕自己喝多了说胡话,始终克制着没怎么喝酒。 心里最急的人就是勾采薇了。 她急得不断原地跺脚,却又不好过来劝阻,贝齿把下唇都快咬破了。 无奈之下,只有不断地给勾博递眼色,希望老爹能出面让那些人别在凑热闹了。 勾博装作没看到女儿的眼色。 做了一辈子匠人的他当然知道,今天这种情况之下,于奇正若还是推辞客套,以后和兄弟们之间始终会隔着一层膜。 只有放开量喝,直到喝醉,大家才会觉得这兄弟是个爽快人,值得交往。 同时,也知道你酒量的底了,以后喝酒的时候就知道怎么做了。 因此也就不阻拦他,任由他一碗接一碗的喝。 “呜哇”于奇正身子一软,直接滑到桌子底下,大口大口地吐了出来。 第15章 选址、租地、乌鸦嘴 第二天,于奇正正在安排做围蔽的时候,蒋钦来了。 勾博叫上于奇正,和他闲聊了一会,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说实话,于、勾二人对于制砖的具体情形也不是很了解。虽然同属于建筑行业,但涉及到具体的专业,甚至可以用“隔行如隔山”这句话来形容。 其实这是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在外行看来,会画设计图纸的一定会掏下水道,学编程的一定会修电脑。 行内人尽管知道其实完全不同,但是自己又无法对这些误会进行有效的辩解。 那天去考察时由于时间有限,也没多聊到制砖工艺和时间的问题。 原以为这边地基部分从开挖开始,怎么也有个把月的时间,只要蒋钦在这边开窑,砖材应该可以跟得上进度。但具体了解之后,于奇正整张黑炭脸都变白了。 蒋钦介绍,烧出成品砖,总共有取土、晒土、和泥、制胚、入窑、烧窑、熄火、出窑八个工序。 每个工序时间长短不一,而且有的比较好控制,有的则很难预计。 比如烧窑,需要七到十天时间,这个就比较稳定。但是制胚之后,要等泥胚自然阴干,就要看天气了。 而且每一个工序都相当讲究,比如取土,就必须取地表下两尺深的黏土。否则质量就得不到保证。 总的来说,出一窑砖,最快最快也得两个来月时间。 还有,窑洞选址和建窑也不是件轻易的事情。需要附近有合适的泥,还要有水源。而且既要有向阳的地方,也要有背阴的地方。 于奇正心里只有一句话:黄花菜都凉了。 问题是,现在该怎么办?! 于奇正闭上眼,努力去想之前他们项目上,曾经遇到类似难题的时候,都是怎么解决的。想了还一会终于想到了一次类似的。 因为种种原因,某项主材料不能及时提供。 当时他的项目经理是这么说的:推进!继续推进!全力推进! 站在原地,永远都无法解决问题。咱们向前走,一步一步的走,一个一个问题去解决,终究会走到正路上。 最后事情真的在推进中得到了解决。 想到这里,站起身来比划了一番。 勾博他们立即就理解他的意思。也不废话,三人一起出门,先在附近找到适合做窑的地方再说。 一直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他们才终于在距离项目部大约七、八里地的地方,找到一处合适的地点。 回龙镇地处江汉平原,长江、汉江、洞庭湖三大水系环绕,平原腹地更是三步一个湖,五步一个泽。 蒋钦看中的那个地方,是一个水库旁边的小丘陵。 看来这里并不适宜种田,所以只是稀稀落落地栽着一些黄花梨树,长势也不好。 原本砖窑之类的,就都不会选在人烟密集之处。这里的土质还算不错,旁边又有一个水库。无论是制胚还是封窑用水都方便。 蒋钦的意思是借势而行,直接在这个丘陵上挖出一口窑,这样就能节约建窑的时间。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于奇正和勾博在这方面完全遵从他的意思。 接下来,和拥有这块地产权的一个地主洽谈得也非常顺利。 这原本就是一块租不出去的荒地,现在能收租,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钱。所以地主对他们非常客气,当天就签下了租地的合约。 第二天一早,勾博在现场安排,于奇正带了一拨人前往砖窑那边。 毕竟砖窑这边,现在成了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昨天晚上他躺在床上想了半夜。 回顾历史,最早人们是用青砖,后来慢慢发展成红砖,最后发展成为蒸压加气混凝土砌块。 当然,最后一种肯定是无法考虑了,但如果青砖改红砖的话,会不会时间短一些呢? 还有,能否考虑借鉴蒸气砌块的砌筑过程中,利用植筋加强的方法,来降低对于砖块强度的要求呢? 另外还有,按照蒋钦昨天所描述的做法,还停留在最原始的家庭小作坊的模式。如果采用现代工业流水线的方式来进行,效率又能提高多少呢? 这些问题都需要慢慢探讨。 不过,今天最重要的工作还是先在丘陵上挖出一个窑洞再说。 脑子里翻来覆去想着这些问题的时候,队伍已经快到了丘陵那里。远远的看到蒋老板已经在那里继续核定最适合开挖的地点了。 几个工人的对话传到了他耳里。 “应该就是那儿了吧?” “估计是。哎我说,你们看这个小丘陵像不像个坟包包啊?” “呸呸呸,你这个乌鸦嘴!说什么呢!赶紧打嘴吐唾沫!” 于奇正听到这话抬眼望去,心中猛地一颤。 眼前这个小丘陵呈馒头状,外层覆盖着一层灰色的土壤。 加上丘陵四周稀稀落落的一些梨树,整个的远看上去,确确实实像一个周围长了些杂草的大坟墓。 不知道为什么,于奇正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一下,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但具体怎么个不好法,是一件说不清道不明的事。 于奇正用力甩了甩头,暗笑自己怎么也变得这么迷信。也就不再理会,带着队伍和蒋钦父子会合了。 不废话,就是干! 知道具体开窑的点后,于奇正第一个冲了上去,往手上吐了两口唾沫,拿起铁镐就是一顿刨。 因为这边的活不存在什么技术含量,就是单纯的挖土,所以于奇正带过来的都是些小工、杂工之类。 这些工人跟着勾博干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勾都料对手下都很好,大伙儿也都很服他。但有一点,怎么说人家都是高高在上的都料,本人更加不太可能亲自动手做事。和普通工人近距离接触的不多,因此小工杂工和他之间总是隔着些距离。 现在这个年轻的于副都料就不同了,上来这几下子,一看就是在底层干过的。 尤其是几铁镐下去,浑身汗一发,三下两下把上衣就扒下来,往腰上一扎。然后接着又挥舞起铁镐来。 小工们甚至怀疑,要不是于副都料是个哑巴的话,估计会和他们一样,开口闭口就是非常“雅”的口头禅。 第16章 号子,转酒,流水线(达成三成就加更) 要说底层的劳动力最佩服的是哪一种人,这个答案实在是太容易找到了。 他们最佩服的,简单总结就是“写字像秀才,干活像蛮牛;喝酒像疯狗,嫖妓像野兽。” 其实意思就是说他们打心眼里最认同的,就是那种有知识有化,但为人做事风格却是直爽义气的人。 前两天在工地上看到的测量、围挡、路面,已经奠定了于奇正在他们心中“有本事”的地位。 现在直接干粗活,也是一把好手。这些小工们打心眼里写了个“服”字。 工地上的事,只要有个能服众的领导和高昂的士气,队伍所能爆发出来的能量是相当惊人的。 所有工人全部脱下了上衣,光着膀子奋力干了起来。 开工不久,一个壮汉扯着破锣嗓子拉起了号子,立马就是一呼百应。 壮汉:爷爷 众人:嘿!嘿!嘿! 壮汉:爷爷生在这世间呐 众人:这世间呐! 壮汉:不做买卖不种田啊祖师赏我锹和镐闯荡四海赛神仙! 众人:不种田啊嘿,嘿嘿赛神仙! 蒋老板看着这群疯狗般刨着土的蛮牛,心中不由暗暗称奇。这支队伍干起活来,与他之前见到的任何一支队伍都不同。 人心齐,泰山移。 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的工程量。 这里距离工地有七、八里地,早上过来时就没准备回去。于奇正和工人们一起把早上带来的大铁锅架了起来,点上柴火烧起开水,把带来的肉、面、青菜放了下去。 大伙一人折了两支树枝,围着大铁锅正准备开吃的时候,远远走来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 立即又眼尖的说道:“勾小姐怎么来了?难不成勾都料对于副都料还不放心,派她来看看?” 说话间,勾采薇已经走近了,手上还挎着一个篮子。 对着被众人簇拥在锅边的于奇正招了招手。 于奇正没想那么多,摇了摇头示意有什么可以过来说。 采薇咬了咬下唇,一张俏脸变得通红,走过来把篮子放在于奇正脚边。然后一句话也没说,转过身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一样,朝原路跑去。 立即有好事者掀开了篮子上盖着的蓝色碎花布,马上惊叫了起来:“卤鸡!一整只!” 众人马上挤了过来,惊呼声不断。 “还有卤鸡蛋!”“还有卤牛肉!”“哇哇哇,还有一瓶酒!” “于都料,采薇小姐这是给你送饭来了!” “就是就是。哎,于都料,和咱们讲讲你们的事呗。” 于奇正一把撕下一条鸡腿,一下子塞到起哄最凶的那个工人嘴里。 虽然他是“哑巴”没办法说话,但众人从他的眼中都能看出要说的话“看还塞不住你的嘴!”于是又是一阵哄笑。 于奇正一把将篮子里的卤菜全部倒进铁锅中。 然后拿着两支树枝,在锅里夹起一把面条,“滋溜”一声塞进了嘴里。 接着打开酒瓶,仰起脖子倒了一口。然后把酒瓶递给了身边的人。 这一系列举动,令众人不由得想起了当年霍去病将军,不肯独自享用御赐美酒,将其倒入泉水中与将士们分享的典故。 于奇正虽然没有把酒倒进锅里,但他喝一口之后递给下一个人的举动,大家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叫“转酒”,每个人喝一口之后递给下个人。酒瓶未空之前,是不能落地的。 一般只有关系特别好,相互之间亲如兄弟的人之间,才会采用这种喝法。虽然这都是些粗皮糙肉的汉子,于奇正这个做法,还是拨动了他们心中那片最脆弱的部分。 狼吞虎咽一番之后,简单睡了个午觉。 浑身的精神又恢复了,大家重新斗志满满地开始干活。不到太阳落山,就按蒋钦的要求把窑洞挖好了。 于奇正把蒋钦单独留下来,用树枝在地下比划着,表达自己的思路。 今天这个窑洞向内开挖的深度,大约是丘陵直径的四分之一。 于奇正的想法是,把这个丘陵做成一个群窑。 除今天这个窑洞外,再从另外三到四个方向开挖。 相当于把整个丘陵半掏空,所有的窑洞在丘陵的中部会和。这样,每个窑洞既可以单独操作,又是一个整体。 这样子的话,操作人员可以从专用通道进去,对其中任意一口窑操作。这样就具备了单次产量成倍增加的能力。 蒋钦惊呆了。自己烧了一辈子窑,别说没见过,甚至从来都没往这方面想过。尽管还有些技术难点,但从总体上来看,是完全可行的。 主要的难题在于每个配套工序的速度都要能跟上。比如,就算你的窑洞可以同时烧一万口砖,但是每天的泥胚产量只有一百块,再大的窑洞也没有意义。 于奇正点点头,继续拿着树枝在地下划着。 取土、晒土、和泥、制胚,虽然对成砖质量有一定影响,但不是决定性的。 在窑洞门口由远到近分为四个区,将这四个工序流水作业,等到制胚环节时,就非常接近窑洞的距离。 制胚区域内,由木匠在一个大方框内制作出同等规格的小格子。大方框的四个角上分别用一个工人来捣实泥胚。 整个砖窑采用流水线作业,每个工人都只是做自己这个环节的事。 制砖最核心的技术在于火候的把控。其他环节只需要在旁边监督,到入窑、熄火等关键工序由蒋钦父子进去操作,别人也就偷学不到他的技术了。 接着,将成品的质检,废料、次品的处理,运输损耗等都分别一一列出。 蒋钦突然跪倒在地! 第17章 点火,坟墓,真酸爽 “弟子蒋钦,自幼便学这制砖之术,自以为已是登堂入室。” “现在,我惭愧啊!与您相比,连井底之蛙都算不上。吾师如此神技,却能坦诚相告。可笑我蒋钦,还把自己那点微末之术视若珍宝。” “之前听人说于副都料是祖师爷在世,小人还认为言过其实。” “如今看来,您不仅神乎其技,高德更是与祖师爷比肩。请受弟子一拜!” 讲完这番话后,蒋钦恭恭敬敬地磕头。 于奇正急忙扶他起身,心里也落下一块石头。 只要蒋钦得力,砖窑这边就算遇到问题,也终究会得到解决。 当即拉着蒋钦父子,一起回到回龙镇勾博家,几人又是痛饮一番。 接下来的两天虽然忙碌,但事情走得很顺利。所有工作进展基本上按照于奇正的施工组织设计方案进行并得到了落实。 第三天上午,蒋钦派人来说,几个窑洞基本上建好了。 尤其是第一个窑,已经完全具备了条件。为了尽快赶出样品,决定今日开始试窑点火。 不用说,这样的事勾博和于奇正两人都必须得去一下。 二俅这两天的事也忙得七七八八了,于是也要跟着一起去凑个热闹。 到了砖窑举办完拜祖师的仪式之后,良辰还未到。蒋钦陪着三人一起,经过通道走到丘陵腹部完全挖开的那个空间。给勾博一一介绍。 一般的窑洞的设计,都是一个门进去,里面是个完全封闭的空间。 而于奇正设计的这个群窑,丘陵内部这边相当于总控制室,可分别进入每个窑洞操作。 每个窑洞靠外部又有个门,这样砖胚可以从双向朝窑里面运输。他们两父子分别从窑洞中间朝两边码胚,不管是效率,还是砖胚码放的整齐度,都远远高于传统窑洞。 烧窑时,把外面的门洞封闭,人在总控室操作。 出窑时,打开外面的门洞,便于搬运和运输。 最妙之处在于,几个分窑洞之间,既可以单独烧窑,又可以全部一起。 相互之间不但没有任何冲突。相反,如果全部窑洞一起开,内部的相对比较高的恒温,对于成砖质量好处很大。 介绍完之后,又是对于奇正的天才构思一顿猛吹,然后问道:“勾都料,时辰到了。” 勾博点点头说道:“好。” 蒋钦拉长声音叫道:“点火,开窑,封外门!”注1 火光腾地点燃,映照在他们脸上,看上去喜庆至极。谁又能知道,这世间的事情,往往乐极之际,就是生悲之时。 点火后,蒋钦带着所有工人从山腹中绕出去,封闭外面的窑门。 勾博、于奇正、二俅三人,在山腹空地的中间四处打量。 二俅突然开口道:“勾叔,正哥,我说句话你们别骂我啊。” 于奇正急忙打断:“是不是准备说这里像坟墓?” “不是不是,”二俅脸上难得的认真:“你们有没有感觉到,地底下好像有东西啊?” “滚犊子,”于奇正跺了跺脚:“哪有什么东西?少胡说八道。” 勾博正色道:“二俅这么一说,我也感觉还真的好像地在动。” 二俅脸色大变转身就想跑:“不会是地震吧?那咱们得快跑。” 勾博摇头:“没可能啊,咱们这里从来没地震过啊!” 话音总控制室的地面“轰”地猛然下陷。三人全部迅速向下坠去! 于奇正顺手抓住一把铁镐,想要勾住地陷的边缘,但松动的地面根本就不受力,还是掉了下去。 令人想不到的是,下面居然全部是空的像是一口枯井一样。 与真正的井想比。这口“井”的横断面大多了,直径足有三米。 好在他们都是顺着“井壁”向下滑落,加上除了于奇正的铁镐之外,二俅也抓了一支铁锹,用力刨向井壁,减缓了下坠的速度。 眼见勾博加速向下坠去,于奇正急忙腾出右手一把拽住了他。 三人先后跌到了实地。 抬眼望去,这里离地面至少有二十米高。 好在上面落下的一层松土垫在下面,手里的工具又借了一把力。不然从差不多七层楼的高空坠落,恐怕都当场交代在这里。 “噗噗呸!”二俅吐着口中的泥沙叫道:“这里又不是喀斯特地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溶洞?”注2 于奇正把满身满脸的泥沙拍打了一阵:“勾叔,你没事吧?” 勾博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小腿骨多半折了。” 于奇正说道:“我看看,哎呀可能是骨折了。勾叔你别急,等下他们进来发现地陷,应该会放绳子下来救我们。您先忍忍。” 二俅仰起头叫道:“我们在这”才一开口,自己把自己都吓着了。 按道理在这么一个密闭的空间,声音应该是“嗡嗡”的那种,可是传回来的声音却有巨大的回音。 于奇正从怀中摸出火折子。 火光亮起来之后,三人都抽了一口凉气。 这哪是什么地下溶洞? 这是一个长、宽均约十米,高四米左右的空间,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四方形的仓库一样。从光滑的四壁,以及地下齐整整地铺着长方形的青石,很容易看出,这里是人工开凿出来的。 是什么人,又是什么时候,凿出这么一个地下仓库又是做什么用的,一时间无法推断。 “仓库”最中间,距离他们落地点约五米的地方,有一个水缸大小的石臼。除此之外,完全空无一物。 二俅跑了过去,好奇地打量着石臼,里面也是什么都没有。于是手贱的习惯又上来了,一脚踹了过去。 等勾博发现异样大叫“别动那石臼”时,已经来不及了,石臼被踢翻在地下打了几个滚。 二俅笑道:“没事!咦,这个石臼下面是空的。” 勾博焦急地叫道:“快回来!” 二俅虽然满心不乐意,但还是不敢违抗勾博的意思,转身走了回来:“这肯定是个藏宝洞。” 勾博摇头道:“不,这个丘陵还真是一个坟。石臼很可能是入墓室的机关。” 二俅笑道:“那就更好了。我最爱看鬼吹灯和盗墓笔记了。正哥,等下咱们上去找几个黑驴蹄子再下来,肯定有好东西。” 这时,一股腥臭之气传了过来。这股味道,怎么描述呢? 就像一个人每天抽两包烟,再就着十来瓣生蒜米吃一碟卤牛肉,然后三天不剔牙不刷牙之后,正对着你鼻孔呼出来的口气。 这酸爽,谁闻谁知道。 第18章 修蛇、暗黑、火折子 “嘶” 于奇正很纳闷,怎么会有类似于管道突然爆裂,天然气猛一下漏出来的声音。 “轰”! 石臼下的地面猛地开裂,青石板象纸片一样朝四面八方飞溅。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从地下升起一件黑黝黝的物事,足有一个七、八平方米的房间大小。 地面爆裂的时候,二俅就被震得向后飞了过来,一屁股墩摔在于奇正他们身边。 等看清地面升起的那件物事时,二俅猛地夹紧双腿,裤裆里湿湿热热的好生难受。 他们看到的,是一条蛇。准确的说,是一条蛇的头。 蛇头呈暗褐色,露出地面的蛇身后背部分是全黑色,而腹部是赤黄色。 除了大到令人难以想象之外,这条蛇还有个与众不同的特征只有一只眼睛。 并不是瞎了一只眼,而是天生就只有一只眼睛。这只眼睛约有灯笼大小,长在额头正中,泛着冰冷碧绿的光芒,恶狠狠地盯着他们三个不速之客,不断吐着鲜红的信子,显得特别诡异和残忍。 勾博突然叫了出来:“修蛇!” 他这么一说,于奇正就记起来以前看过的山海经里的相关记载。 修蛇,也叫巴蛇。居洞庭湖底,以吞食往来动物为生。 曾经整个的吞进去一头大象,三年之后才把骨架吐出来,因此也被称为“食象蛇”。 据山海经海内南经记载:巴蛇食象,三岁而出其骨,君子服之,无心腹之疾。其为蛇,青黄赤黑。一曰黑蛇,青首,在犀牛西。 原以为山海经里的异兽都是捕风捉影夸大其实的描述,可眼前这巨蛇的形象,与之记载完全吻合。 没想到世上还真有这种东西。 不过同时心里也不免疑惑,传说中后羿在洞庭湖射中修蛇后,追到西方将其斩成两段,其尸化为巴陵。 这么会在这里又被自己遇到呢?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因为巨蛇已经一头猛地扎了下来! 于奇正急忙抱着小腿骨折的勾博就地一滚,闪了开去。 虽说平时挺逗比,刚才还尿了裤子,但真到生死关头,二俅体内的悍勇之气一下子就激发出来了。 他就地一滚,让开蛇头的猛扑之后,不退反进一跃而起,手里的铁锹对着蛇眼就猛插过去! 修蛇大嘴一张,一股劲风夹杂着腥臭之气猛地喷了出来。 半空中的二俅避之不及,被臭气正正喷中,向下猛地坠落。 于奇正见状不妙,放下手里的勾博,一个箭步扑了过去,在二俅掉到地下之前,将他抱在怀中。 二俅体重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于奇正两只手臂都是麻的,双腿一软,两人一起摔到了地下。 还没等喘过气来,就看到修蛇的大嘴对着勾博扑了过去。 于奇正大惊,急忙飞跃着朝那边扑去。 他刚刚扑倒勾博身上,准备打滚闪开时,二俅也扑过来了。 修蛇口一张,又是一股夹杂着浓烈的腥臭之气的飓风吹了过来。 二俅一把捂住于奇正的嘴。 咦?怎么二俅手心流了这么多汗?于奇正暗想。 有少量汗水顺着渗进了于奇正的口鼻。 咸咸的,还有些怪怪的味道,这味道就像卧槽! 也不过就是这眨眼时间,再也躲不开修蛇的巨口了。 三人一道被修蛇整个的吞进了口中! “嘶!” 三人跌到了一团软绵绵的物体上,整个世界突然变得一片黑暗。 于奇正很快发现,这黑暗与平时夜里的黑有所不同。 大多数情况下,晚上再怎么黑,稍微适应一下之后,眼睛还能模糊的看到一些大的轮廓。 可这里的黑,是那种完全没有光源的绝对的黑。 被吞进来的时候,多少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但现在这种黑,让于奇正他们一下醒悟过来,自己被吞进了巨蛇的嘴里。 于奇正急忙说道:“勾叔,二俅,你们没事吧?” 勾博先回答:“我没事。你们不该管我的” 二俅开口了:“本来我不想过来的,但想到这于黑炭在我头上作威作福那么久。他要这么死了,我不就没翻本的机会了?” 勾博强忍着身体和心理的双重疼痛:“可是你们这是在白白送死啊!都怪我,连累了你们” 于奇正不知道该怎么劝慰时,二俅贱贱的声音响了起来:“死就死吧。临死前能喂于黑炭喝口尿,也算值得了。” 尽管知道二俅是在插科打诨,也明白了他那么做是因为让自己不要被毒气所伤,但听到这贱笑声,于奇正还是升起一股想把二俅揍个天女散花的欲望。 现在怎么办? 于奇正想了想之后说道:“我火折子刚才掉了,你们身上有带吗?” 勾博的声音明显振作起来:“对!咱们在这里点上一把火,这蛇一吃痛张开嘴,就可以趁机冲出去了!” 说完这句之后立即补充道:“你们听我说,我腿脚不便,等下蛇一开口,你们两就冲出去,千万别管我咦,我的火折子呢?” “嘿嘿,”二俅得意地笑了起来:“关键时刻还是得靠我这定海神针吧。” 于奇正听到二俅摸火折子窸窸窣窣的声音,脑子里突然莫名闪过一丝说不出来的警觉,急忙叫道:“先别点!” 已经迟了。火光亮了起来。 二俅一张圆胖的脸上带着贱笑,一手拿着点燃了的火折子,一手提着铁镐:“看到没?我连这玩意都带进” “轰!” 整张蛇嘴里空气突然迅速燃烧起来! “快跑!”于奇正抱起勾博大声叫道。 可现在还有哪里能跑呢?火焰堵住了回到蛇口那边的路,难不成他们往蛇腹里面跑? 不不不,于奇正宁可被火烧死,也不愿意被蛇腹里的胃酸活活腐蚀而亡。 可是,死法不是你想要,想要就能要,让我挣开让我明白放手你的爱 就在这时,脚下踩着的地方整个的翘了起来。 原来巨蛇吃痛后,张开嘴的同时,猛地昂起了头。 三人哪里还站得住,“滋溜”一声向蛇腹滑了进去! 第十九章? 蛇腹、沼气、出绝招 三人一路跌跌撞撞滑到了蛇腹深处。 于奇正用力摇晃了几下头部,脑袋晕乎乎的难受。 可是自己记得很清楚,往下摔的时候,自己双手护住了头部,应该没撞到啊。 他伸出手整个的摸了一圈,不疼,就是晕。 除此之外,就是感觉恶心、想吐。 长这么大从来没被摔晕过,或许就是这种感觉吧。他想。 先别管这个了,也不知道二俅和勾博怎么样了,他开口叫了两声。 没有回应。 于奇正一阵心慌之后,强自镇定下来。 四周一片黑暗,就算是火眼金睛,在这也没用。只能依靠其他感官了。 他又叫了两声“二俅”、“勾叔”,然后干脆闭上眼睛,侧着耳朵倾听着。 这次听到在身边不远处细微的呼吸声。 于奇正立即爬了过去,手指触碰到了一个人的身体。 于是一边叫着“二俅?勾叔?”,一边叉开五指继续摸着。 片刻之后,发现自己摸到的是对方的腰部,顺着向上抹去,摸到了一把长须。 应该是勾博无误了。 可是二俅呢?按道理他的呼吸应该比勾博粗重得多啊,怎么会一点声息都没有呢? 于奇正屏住呼吸,细细地听了一下,除了勾博微弱的呼吸声,还是没听到其他声音。 先管眼前的吧。于奇正探了探勾博鼻息还在,又去摸了摸心跳也还在,这才放下心来。 他猛地想起来,刚才最早碰到勾博腰间时,有一件硬乎乎的东西,形状有点像火折子。 于是急忙伸手一摸,果然如此。 之前在蛇嘴里时,勾博因为慌乱,火折子从怀中口袋掉到了腰间而不自知。 于奇正大喜,急忙掏出火折子,从自己衣服上撕出几个布条点燃,挂在了和他们一起掉下来的铁镐上。 勾博脸色潮红,满头是汗。 于奇正急忙用力掐他的人中,同时眼睛四下里搜索着二俅的踪迹。 勾博悠悠地醒转时,于奇正也看到了不远处撅着个屁股,脸朝下趴着的二俅。 见勾博已醒,急忙手足并用,爬到二俅身边,把他翻了个身。 二俅体温很高,像是发了高烧一样,而且已经没了呼吸。 于奇正大惊,急忙去摸二俅的心脏。 心跳还在。 不仅还在,而且跳动得飞快,那节奏就像会唱REP的人打篮球一样。 于奇正急忙按照以前学的急救知识,半跪在地下使劲去掐他的人中,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正焦急间,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记忆中的画面。 项目部安全主任用一贯的尖锐声音说:“今天我们要做的是密闭空间安全应急演练。” “各位同事,安全重于泰山啊。大家必须随时紧绷安全生产这根弦二俅你东张西望看什么,滚过来!躺着,你演晕倒的病人!” “于奇正你特莫的笑什么笑?你也过来,你来当急救员!” “我再说一次!所有人都给我仔细的看好了记牢了!别一个个嬉皮笑脸的,说不定哪天这些东西就能救你的命!” “在密闭空间中,最容易出的事故就是空气中毒。” “对我们工程行业来说,最容易出现的是沼气中毒。” “沼气,主要成分是二氧化碳、氮、氢、甲甲什么来着?我特莫也记不住了。不过这不重要,咱先不管这玩意是啥玩意组成,就直接说该怎么办吧。” “轻度中毒者表现为头痛、头晕。” “中度中毒者可见面部潮红,心跳加快,出汗较多。” “重度中毒者会出现深度昏迷,体温升高,脉搏加快,呼吸急促,大小便失禁等现象。” 想到这里,于奇正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我们是沼气中毒了?也就是说,这条巨蛇吐出的毒气是沼气? 被蛇吞之前,自己因为被二俅的尿手捂住,中毒最轻。 勾博在自己身下没有被毒气直接喷中,中度中毒。 而二俅由于直接被毒气喷中,所以就成了这样子。 一定是,一定是这样。 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呢?于奇正用手捶着自己的脑袋,用力回忆安全主任的话。 “发生沼气中毒时,应立即将中毒病人转移到空气流通的地方。” 不不不,这点现在做不到。 “解开衣扣和裤带,保持呼吸道畅通。” 这个虽然有点小麻烦,但也好办。 二俅自从来这个世界后,便天天学着电视剧里公子哥的样子,不肯穿工匠们常穿的短褂,每天都穿着长袍。 于奇正双手用力一扯,就把二俅胸前的棉布长袍撕成了两半,紧接着把他腰间束的腰带也扯断了。 “同时注意保暖,以防发生受凉和继发感染。” 于奇正突然觉得哭笑不得,丫的让人解开衣服,现在又要保暖,玩我吗? 不管玩不玩,又手忙脚乱地把二俅的衣服盖回来。 想想还觉得不够,又把自己衣服披在他身上。 “用工地配置的呼吸机吸氧,有条件送高压氧舱。必要时作气管插管,予兴奋剂洛贝林” 呼吸机?神特莫的呼吸机!神特莫的兴奋剂! 过过过,下一条。 “防治脑水肿,20甘露醇250毫升静注并予速尿20毫克静注。” “地塞米松2040毫克加入10葡萄糖注射液500毫升中静滴,并予ATP、辅酶A、细胞色素C等” 滚犊子! 于奇正决定不再耽误时间,现在就这条件,管他什么洋的土的,能用的都先用上再说。 一阵扇耳光、掐人中,人工按压胸腹。 已经醒转过来的勾博目瞪口呆的看着于奇正的操作,虽然明知道是在救人,但仍不免想:这得多大仇啊? 于奇正疯狂输出一番,颓丧地发现没有任何效果。 狗急跳呸呸呸,人急智生。 于奇正突然想到,之前二俅就是用尿手堵住自己口鼻,才让自己中毒最轻的。难道说,尿液可以解毒?好像是在哪听过这个说法。 管不了那么多了,时间就是生命! 当即不再犹豫不再彷徨,掏出工具对准二俅的脸,开展新一轮的解毒行动。 二俅依旧没有醒转的迹象。 看来只能用最后一招了。 于奇正现在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嘴巴。 我刚才怎么没想到,还得用这个法子?我为什么这么贱啊? 第二十章? 蛇胆、后窍、旱鸭子 只剩最后一个人工急救措施没采取,那就是人工呼吸了。 二俅一张胖胖的圆脸上,挂着晶莹的汗珠。 那画面太美,实在不忍看啊。于奇正只得闭住呼吸闭上眼,皱着眉,朝二俅脸上凑过去。 “啊!” 一股巨力传到于奇正胸前,将他推得飞了出去,摔了个屁股墩。 他惊喜地看到二俅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于奇正倒是惊喜了,但二俅却是惊恐。 二俅紧紧地把衣服抱在胸前,望着衣冠不整的于奇正无比惊恐地叫道:“你你要干什么?” 经过于奇正和勾博一番解释,终于破镜重圆尽释前嫌了。 三人这下才有空来察看一下四周的环境。 “咦,怎么这蛇的肉好像比平常我们见到的肉类硬很多啊?”于奇正自言自语地说。 “我猜测,这畜生长这么大个,估计都是几百上千年,体内的肉比平常蛇老。”勾博忍着腿伤说道。 于奇正点了点头,突然指着前方不远处,悬挂在巨蛇体内上方的一个东西说:“这是什么?蛇胆吗?” 悬挂巨蛇体内那个器官是个球形,直径足有三尺。球形墨绿色,还在不断地上下跳动着。 “管它呢!”二俅抹了把脸上的“汗”抹了一把,气鼓鼓地说:“老子嫩死它!” 说完拿起铁镐,跳起来对着蛇胆就凿了过去! “噗!” 一声闷响之后,蛇胆被凿破了,墨绿色的胆汁倾泻而下。 重新落到地面的二俅被淋了个正着。 “二俅!”于奇正怒道:“你个孙贼!怎么还是这么莽撞?你今天已经惹多少事了?” 骂归骂,心里却担心的要死:“小心有毒,快出来!” 二俅双手从下巴一直摸到头顶,十指叉开将头发全部向后梳理过去,满不在乎说道:“该死的鸡脖朝天翘,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就当洗了个澡得了。” 被说,这话还真形象。二俅还真像是冲了一个蛇胆汁淋浴,浑身上下全部湿透,脸上也全部变成了墨绿色。 于奇正还准备说什么的时候,突然发现二俅胸前多了一个吊坠。 两人相处时间不短,二俅之前肯定没带什么装饰物。于奇正有点奇怪地问道:“这是什么?” 二俅低头一看,果然胸前多了一条项链,下面一个吊坠不断晃动着。 他摸了摸后脑勺:“不知道,估计是刚才从蛇胆里掉出来的。应该是玉器之类,不知道值不值钱咦,这上面还刻着字!” 勾博坐起身:“给我看看。” 二俅正准备过去给勾博看时,“嘭”地一声巨响,他们所踩着的整个蛇身都震了起来。 三人脸色大变。 爆炸声是从蛇头方向传过来的。不仅如此,那个方向还传来隐隐的火光。 他们所站之处,已经被烟气充斥了。 三人都咳嗽起来。尤其是勾博,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快跑!”于奇正一把背起勾博朝后跑去,二俅拖着铁镐紧随其后。 据他推测,之前蛇头的沼气燃烧虽然猛烈,但蛇头部分本来就比较大,口眼等处又能向外泄出,所以还没产生爆炸。 在蛇腹里这段时间,火焰烧到了蛇体薄弱又狭小的七寸处,于是引起了爆炸。 跑了一段,二俅喘着粗气说道:“跑什么跑?我直接把这条烂蛇凿穿丫的!” “咳咳咳咳,”勾博吃力地说:“不行!这不是蛇!” 这不是蛇?难道是龙不成?听到这话,于奇正也忍不住放缓了脚步。 勾博继续咳着:“跑,快跑没咳咳咳咳没时间解释。” 没几步二俅就追上来,把手里的铁镐递过来:“正哥,我来换你背一会。你拿着这个!” 于奇正边跑边叫:“换什么换?谁知道你身上那玩意有没有毒?还有,你还拖着这玩意干啥?给我扔了!” 二俅嘴里嘟哝着:“我才不干呢!这可是本先锋官的青龙偃月刀!万一前面有战斗呢?这样吧,本先锋先行探路,在前面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你们赶紧跟上啊!” 说完就越过于奇正他们,向前跑去。 于奇正猛吸一口气,继续低头向前跑。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口里不住地拉着风箱,终于跑到了蛇尾处。 修蛇虽然巨大,但身体构造还是和普通的蛇是一样的。 蛇尾处后窍朝下,外面的泥土已经被人挖开,不断有水灌了进来。 于奇正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修蛇的前半截身子埋在丘陵的地底下,而后半截身子沉没在丘陵边的那个水库底部,蛇尾则插入了水库底部的泥土中。 二俅这次做对了。他手里的青龙偃月刀起了大作用,挖开了逃生通道。 虽然没看到先锋官的身影,但估计多半是在前面“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去了。 于奇正嘱咐了背后勾博一句“勾叔闭好气啊”,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头钻了出去。 这个水库可不是一般的深,于奇正估摸着差不多得有三、四分钟,才浮到水面上。 要不是自幼在江边长大,还真得折在这里。 浮上水面后,把身上的勾博解了下来,一只手揪住他的头发提出水面。 勾博面色苍白,已经昏厥了过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件好事。至少不会两手乱抓,增加救援难度。 好在这个水库虽然深,但是面积不是特别大。 尽管如此,于奇正带着勾博游回到陆地上的时候,还是精疲力竭地瘫到了地上。 但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勾博已经溺水,如果窒息时间过长,还是会有生命之忧。 当即鼓起余勇,双手叠放,给勾博施行胸肺复苏。 “咳咳咳,”勾博口中吐出一滩清水,终于咳了出来。 丘陵上已经有人看到了他们,快步跑了过来,边跑边大声叫着什么。 于奇正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一下子摊到地面,大仰八叉地闭上眼,感受着太阳照在眼皮上的感觉。 跑过来的人们的声音越来越近了:“是!是于副都料他们!快去通知采薇和蒋老板他们!” 终于安全了。 于奇正又是长舒一口气,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件事:二俅呢?! 他记了起来,二俅是个旱鸭子,根本就不会水!!! 第二十一章? 冷静、白古、肺结核 于奇正“腾”地跳了起来:“二俅!” 叫完这声之后就要往水里钻。 赶过来的工人们愣住了,于副都料怎么会说话了?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先把他给拦下来。 几个工人嘴里不断叫着“于都料,使不得啊”,手里七手八脚地死死抱住他,哪里敢放他下水? 勾采薇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了。 他们掉下地洞之后,蒋老板便马上组织了吊篮,亲自下去搜救。 收到消息的勾采薇一路从家里跑过来,正从吊篮下到一半,外面的人就来通知说找到于奇正他们了。 勾采薇叫了一声“爹”,过去蹲在旁边看了一会之后,回过头来满眼焦急地看着于奇正。 于奇正状若疯狂,两只眼睛变得血红,拼命地不断挣扎:“放我下去!我要去找二俅!” 采薇也顾不上男女之嫌了,上前一把抱住于奇正叫道:“于大哥,你冷静点!二哥能回来就回来了,不能回来你这么去也没用啊。你等等,我们马上去找拖网” 于奇正声音已经变得嘶哑:“你们懂什么?那是我兄弟!兄弟!你们知道吗?放开我!” 就在他们纠缠不下的时候,水面突然“哗啦啦”一阵响,从水底钻出一个人来。 “哎呀夜叉啊!”几个胆小的立马叫了一声,拔腿就跑。 于奇正勾采薇他们循声望去,一脸墨绿色的二俅半身站在水里,手里提着铁镐,一副“我是谁,我在哪”的表情,环顾着岸上的人。 “二俅!”于奇正惊喜地叫道。 “正哥,”二俅露出招牌式的憨笑,随即看到了周围的人,立马露出夸张的表情叫道:“正哥!你,你,你能说话了?太好了,真是因祸得福啊!” 于奇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穿了帮,不过现在哪管的了这些? 上前一拳打在二俅胸口上:“我就知道,你丫的肯定没事!要不怎么说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呢?” 二俅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哥,你能不能别夸得这么清丽脱俗?” 于奇正搂着二俅的肩膀,笑得比阳光还灿烂,两人一起走上岸来。 采薇脸上露出担忧的表情说:“二哥” “咳咳,”二俅一脸严肃地打断勾采薇:“我再强调一遍啊,我不姓二。我姓何,叫何尔秋。” “好的,二哥。”采薇关切地问道:“你脸上怎么了?” 看到周围人的目光,二俅也没空去再次纠正采薇称呼的错误了,摸着自己的脸说道:“怎么?是不是做了一次水疗,肌肤变得干净透明,弹弹弹,弹走鱼尾纹了?” 采薇无语地掏出随身的小镜子递了过去。 二俅接过镜子一照,马上把镜子丢到地上尖叫起来:“哎呀妈呀,鬼啊!” 按道理说,二俅在水里泡这么久,就算是颜料也都洗干净了。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巨蛇的胆汁里的墨绿色像是电镀一样,牢牢地吸附在他的脸上。 “咳咳咳咳”勾博剧烈地咳嗽起来。 勾采薇突然脸色变得无比紧张,立马扑了过去,拍着他的胸口:“爹,爹,你没事吧。” “咳咳咳,”勾博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咱们先回家吧。” 这时,在地洞内收到消息的蒋钦也赶了过来,和工人们一起找了块木板,把勾博抬回家去。 二俅一直将铁镐拎在手里,不管其他人怎么说帮他拿,都坚决不干。 路上于奇正从二俅口里了解到,二俅挖开巨蛇后窍后的泥土后,看到头顶上看不到天的水,身为旱鸭子的他马上慌了神。 但好在“青龙偃月刀”比较沉重,扯住他没向上浮,相反还让他镇定下来。 不会游泳哥就干脆不游,拎着青龙偃月刀咱走。 结果,这二货还真的硬生生从水库底走上岸来了。 于奇正看着他那圆胖圆胖墨绿色的脸,不无担心地问:“你真没事吧?” 二俅叹了一口气:“当然有事了。虽然依旧是帅,但从白古变成黑古,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一丢丢惆怅。” 于奇正只能给他一个一脸关爱智障的眼神,让他去体会。 很显然,二俅体会错了:“正哥,你是不是也为我感到遗憾?还没演杨过,就直接得拍寻秦记了。” 于奇正瞥了他一眼,觉得和这样的人实在没有共同话题。我还是去做实事,多去盖几间小学吧。哦不不不不不,现在应该叫学堂。 “爹!” 走在前面的采薇撕心裂肺的叫声传了过来。 于奇正和二俅脸色大变,急忙跑上前去。 勾博前胸赫然印着一团鲜血。 从水里上来后,勾博就一直在咳嗽。 原以为是呛了水,过一阵就好了。没想到居然越咳越厉害,现在居然咳出血来了。 于奇正急忙上前不断拍打着他的胸口,高声叫道:“快去叫大夫!”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郎中也提着药箱赶到了。 一番诊断之后,面色凝重地走到院子里。 众人急忙围了上去。 郎中长叹一声说道:“勾都料原本就有肺痨,这次先是毒气,又是烟火,接着又是水淹,引发旧疾。恐怕” 采薇一下子跪到地下,抱住郎中的腿:“大夫,你救救我爹爹,救救我爹爹啊” 郎中无奈地摇了摇头。 二俅大怒,上前一把揪住郎中的衣襟吼道:“你这个庸医!不就是肺结核吗?怎么可能医不好?” 于奇正上前拉开犯浑的二俅,对郎中说道:“大夫,还请您想想办法。” 被二俅骂“庸医”之后,郎中脸色极不好看,双手拱了拱:“在下的确是庸医。这位小兄弟说的肺什么核是什么,在下甚至从未听过。告辞。” 于奇正急忙说道:“大夫,您千万别和这种浑人计较。医者父母心,还望您搭救一下我勾叔啊。” 郎中叹道:“不是我不想医啊,只是这肺痨,确是不治之症。勾都料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超乎常人了。他一定是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大事,你们还是赶紧进去,看看有些什么交代,免生遗憾。” 采薇脸白如纸,跌跌撞撞地朝屋子内跑去。 已经闻讯赶到的秦铁牛等人也纷纷挤了进去。 于奇正和二俅也知道,现在不是纠缠的时候,拔腿也跑进屋子里。 第二十二章? 遗言、重宝、不是蛇 看到二人进来,勾博招招手示意他们走到床边。然后开口对众人说道: “老秦,咳咳,巡典弘新,咱们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咳咳” “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咳咳,你们这些当叔叔的,帮我看着点采薇。” 众人纷纷“老大你没事的”“放心,采薇就是我女儿”一番表白之后,勾博又开了口: “勾某一生堂堂正正,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又有你们这帮好兄弟,也算没白活这一场。” “现在哥哥我要先走一步了,除了采薇之外,就只有一件事放不下了。” “咱们都是手艺人,都想从自个手里,能留下点什么好的营造。将来后人经过的时候,能竖个拇指说一句,这房子是谁谁谁盖的,也算没给祖师爷丢脸了。” “咱们兄弟几个干了几十年,也不过是做些普通的房子。这次程家三层楼,可是一次机会啊。” “你们要相信奇正,他一定会带着你们,造出天下最好的房子。” 秦铁牛等人急忙不断点头。 勾博又是一阵剧咳之后,才喘着气开口说道:“你们先出去吧。奇正采薇,你们两留下来。对了二俅,我们遇到的不是蛇,是建造物。” 秦铁牛等人不再客套,立即走出房门。 其他人出去之后,勾博摸着采薇的头,眼里流露出无限的慈爱和不舍,费力地挤出一个笑容: “孩子,来,笑一个。爹爹最爱看你笑了的。我还记得,你小的时候啊,最爱笑了的,现在怎么哭了呢?” “你还不太会走路的时候,总喜欢玩爹的工具。有一次去抓爹的墨斗时噗通一声摔到地下,吓了我和你娘一大跳。” “本来以为你会大哭,结果你爬起来,对着外面就笑。” “你肯定不记得了。我当时抱起你说,我女儿最乖了的。” “爹现在要走了,还是想说这句,我女儿最乖了的。” 采薇哪里还控制得住,当即痛哭出声。于奇正也是双目通红,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勾博继续笑着说: “别这样。生老病死,每个人都会遇到。现在你也大了,爹爹到下面和你娘团聚,不也是一件好事吗?” “你起来,看着爹的眼睛。爹今天和你说的话,你必须牢牢地记清楚。” “天乾地坤,男尊女卑。牝鸡司晨,天下大危。” 采薇满眼迷蒙,不解地望着父亲。 勾博不再解释,声音突然变得洪亮无比:“于奇正,跪下!” 于奇正虽不解其意,但见到勾博猛然间神采奕奕的样子,心里知道这应该是回光返照了。 哪里还敢忤逆其意,急忙双膝一屈,跪在床头。 勾博挣扎着坐了起身,从枕头下摸出一部非常老旧的竹简,双手举过头顶,朗声说道:“祖师在上,弟子勾博,膝下无子。现将奇门遁甲传于爱徒于奇正。” 于奇正大惊,虽说在自己心里,勾博亦师亦友。但怎么说,自己也是一个外人,怎么好继承人家最宝贵的遗产? 当即说道:“勾叔,这个还是应该给采” 勾博不容置疑地喝道:“于奇正,接师门重宝!” 看着他的眼神,于奇正不敢再拒绝,心想先接下来,过后再转给勾采薇。 当即双手举过头顶接过竹简。 勾博这才吁出一口气,语气也变得平缓下来: “虽说将此物传授给你,但我已没有时间给你一一讲习。只能靠你自己慢慢领悟了。” “现在能告诉你的,只有九个字。这是我钻研一生得出的结论,绝不会有错。这九个字就是” 说到这里,勾博语气又是一变,一个字一个字地吐了出来: “神、本、是、人!人、皆、可、成、神!” 于奇正低下头,一边咀嚼着这句话,一边等勾博继续说。 可是过了好一阵子,勾博再也不发一言。 于奇正和采薇同时反应了过来,一个去探鼻息,一个去摸脉搏。 片刻后,房间里发出两声撕裂的叫声: “爹!”“勾叔!” 房间外的彭巡典等人冲了进来,勾博坐在床沿边,已是溘然长逝。 三天后的晚上。 勾博今日已经下葬了。于奇正以孝子的身份主理了他的身后事。 原本他觉得此事还是应该由采薇来打理,但一方面采薇伤心过度,另一方面几乎所有人都不赞同。 彭巡典他们几个认为,勾博将于奇正当女婿看待,大伙心知肚明。何况勾博弥留之际,就留了他和采薇,这已经很明显了。 按道理来说,连续忙碌三天累得精疲力竭,现在应该倒头就睡着。 可不知道为什么,于奇正虽然很困,但就是睡不着,于是干脆披上衣服走到了院子里。 夜凉如水,月色如镜。 他在院子里慢慢地踱着步,一处一处缓缓地走着。 抚摸着这些年代久远的石、木,他很清晰地知道,自己和它们交谈着。 至于交谈的内容,那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语言,妙不可言。 最后,他走到雕刻着莲花的井台边,像抚摸自己的爱人一样,轻柔地抚摸着石板上那些细腻的纹理。 他闭上了眼,用心去倾听去品味去感受,一股意念浮上脑海: 是否我的前生,抑或是来世,曾经来过或者会再次到来这里? 我忘记了前生,来世忘记了我。 但是它们会在这里,静静的在这里,看着故人一次一次的轮回。 我的痴,我的呆,我的癫,我的狂,我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成败得失爱恨情仇,终不过最终回到这里,终不过如同这井中的上弦月,一场虚空而已。 “正哥!”二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于奇正未免觉得奇怪,二俅也会失眠? 二俅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无比深沉,哪还有半分嬉皮笑脸的样子? “正哥,”二俅说道:“有个问题我想了这几天,还是想不明白。想请你帮我想想。” 于奇正答道:“你说。” 二俅语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忧伤:“勾叔走之前,和我只说了一句话。我一直都想不通。” 这么一说于奇正记了起来,勾博让所有人出去时,确实对二俅说了句“那不是蛇,是建造物”。 这话之前在蛇腹时勾博也说过,但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第二十三章? 求证、玉坠、我也去 二俅说道:“我想了三天,终于想明白了这句话的表面意思。” 最初二俅以为,勾博说那不是蛇是建造物这话,可能是因为已经快要死了,思想和意识都模糊之下的胡言乱语。 但接着想到,他们还处于蛇腹之时,自己要凿开巨蛇身子破腹而出,勾博阻止他的时候说的就是这不是蛇,而且和他说出去之后给他解释。 也就是说,勾博不但不是在说胡话,而是做到了自己的承诺,给他解释了不是蛇,是建造物。 但是那条巨蛇不但可以口吐毒气,还能动,还能攻击人,怎么可能是建造物呢? 直到今晚回来时,又差点被最早他们认识时那把铁锹绊倒,突然间脑子里面灵光一闪,似乎有了答案。 勾博的意思是,那不是真正的蛇,而是一个形状极其像蛇的建筑! 二俅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嗯嗯,好像于黑炭说过什么来着?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求证1:我们在蛇腹里,曾经发现蛇肉比一般的肉要硬,当时认为是因为这蛇太老了。 求证2:为什么蛇头能摆动?大摆锤!游乐园里的大摆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可一说是建筑。桥梁拼接时,对面的摆动幅度有时候非常的大。加入我们不拼接的话,相对而言是不是说就在不断摆动? 求证3:毒气是什么?按照于黑炭说的,我们遇到的毒气与沼气极其相似。那么也就是说,利用自身沉在地底,天长日久产生的沼气被储存起来,遇到某种情况机关被触发。 求证4:如果它是蛇,不管什么种类,吞进肚子的的食物,必须依靠胃酸了分解。我们在里面呆了那么久,虽然遇到种种危险,但一直没被酸性粘液腐蚀。甚至都没见到过粘液状的东西。 二俅越想越觉得勾博说的有道理。 唯一解释不通的就是,且不说这个“蛇”建筑还在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之前,就算是现在,也绝无可能。 别说现在,甚至是现代,做出这样一栋建筑,光是框架的技术难度都难以想象。 更何况,还能做到与真蛇相似的程度极其之高。在里面的时候,于奇正和自己都没发现! 答案只有一点:建造者使用了已经失传了的某种技术,比如奇门遁甲! 二俅说完,于奇正眼睛一亮。 奇门遁甲里面的机关之术竟然恐怖如斯! 随即问二俅道:“你这不都想通了吗?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二俅苦恼地说道:“勾叔表面的这层意思我是懂了,但是我觉得他这话里面一定还有深意,我就不明白了。” “深意?什么深意?”于奇正不解地问。 “我也不知道。”二俅掏出胸前的玉坠把玩着:“我总觉得和这玩意有关。” 不待于奇正回答,院门被人急促地敲着。 从敲门声就能感觉到,来人非常焦急。 这么晚了,又有谁有什么急事要这么的紧张呢? 于奇正二人停下了话题,去开了门。 秦直义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于都料,二哥,狗,狗日的” 二俅怒道:“你丫的才是狗日的呢!” “不不不,”秦直义继续大口喘息着:“我不是骂你们。张,张老三那个狗日的” 于奇正道:“你别急,先进来,咱们慢慢说。” 秦直义进来灌了两瓢井水之后,把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因为都是同行,相互之前相互打探自然是常事。 虽然是不同的队伍,但底下的师傅工人之间相互也时常有些来往。 听到勾博猝死的消息,张老三便打起了主意。 勾博下面的人,技术都是比较强的。 程家这个项目又是一块肥肉,上次竞标失败之后,张老三心中一直不服。 现在勾博死了,正是吞并勾博队伍包括程家项目的最好时机,张老三自然不肯放过。 这几天不光是于奇正,秦铁牛彭巡典他们几个也是天天在勾家守灵。 几个骨干基本上没去工地,这两天现场处于半停不停的状况,工人们人心不稳,谁知道以后是什么情况,还有没有事做。 加上张老三的人不断散布各种谣言,更是人心惶惶。然后又是一番利诱,上下活动之下,已经有大部分人要跳槽到他那边去了。 张老三见大势已定,今天下午便找到程家父子。 原本程老爷也在为这事伤脑筋,毕竟他们必须要在年前把新房赶制出来。 勾博突然猝死,本来就很是担心。 现在又听张老三说勾家的工人都跑到他们那边去了,一番权衡之下,决定中止和勾家的合作,还是交给张老三做。 但这事呢,遭到了少爷程昱的反对。 程昱本身虽然是个一天到晚游手好闲,不干啥正事的少爷,但却不是那种坏种。 他认为,虽然勾博死了,但至少应该和勾家的亲属明明白白的把这事说清楚。 而勾家的人已经没有能力完成这个项目,大家好说好散。 于是程家最后决定明天去工地,直接和勾家的队伍把这话说明白。 恰巧程昱的随身丫环和秦直义同龄,原本是秦家的邻居,两人小时候玩得很要好。 虽然后来被卖到程家做丫环,但因为回龙镇就这么大,偶尔回家时遇到了还是会打个招呼什么的。 那丫环听到这事后,直到晚上才瞅了个空子,借口家里有急事,跑过来通知秦家。 半路上遇到秦直义,就把这事和他说了。 秦直义得到这个消息,也没回家和老子说,直接就跑到这边来了。 二俅一听,马上就红了眼,操起随身铁镐就要往外冲。 于奇正一把拽住他:“你干什么?” 二俅眼里冒着火:“干什么?勾叔尸骨未寒,这个狗鸡脖就欺上门来。这口气,我忍不了!” 于奇正拽着他的领子,一把将他摔到地下:“何尔秋你特莫的长点脑子行不行!就算你砍死了张老三,再来个李老三王老三,你个个都去砍死吗?” 二俅一下愣在那里。 “就算你砍死所有的老三,”于奇正继续说道:“勾叔的队伍就不散吗?” 秦直义插嘴道:“于都料,那咱们怎么办?” 于奇正双眼放出凛冽的光:“只有把队伍带好带大,才能告慰勾叔在天之灵。直义,你马上去,把你爹和彭叔他们叫来。” 二俅叫了句“我也去”,就和秦直义一起跑了出门。 于奇正虚掩上院门转过身,采薇倚靠在门框上,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第二十四章? 月光、发火、总经理 于奇正挤出一个笑容:“怎么还没睡?” 采薇眼睛依旧是肿肿的:“于大哥,我都听到了。” 于奇正走了过去,轻声安慰道:“你放心,没事的。” 采薇坐到门槛上,两只手支着下巴:“我一点儿也不担心这个,真的。” 于奇正也坐到门槛上,和她并肩坐在一起:“你是有别的什么担心吗?和我说说吧。” 采薇垂下眼帘:“于大哥,你们很快就会走,是吧?” 于奇正笑道:“怎么会?这个项目至少也得做两个多月吧。” 采薇幽幽地一叹:“这个项目做完之后呢?” 于奇正说道:“做完了之后?我们也还是不知道能去哪里。说不定就长期在回龙镇了呢。” 采薇摇摇头:“不。你们一定会走的,因为你要回到你来的那个地方。” 空气间立即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采薇把头向于奇正这边靠了靠,笑了起来:“于大哥,你能和我说说你们那个世界的事吗?” 夜色中,如水的月光将她的脸庞勾勒出俏丽的剪影。 她脸上细微的绒毛纤毫毕现,添上一丝朦胧的美感。 加上倾泻而下的秀发,散发出阵阵清香,随着夜风钻入于奇正的鼻端。 如熏似醉,半梦半醒。 转头望去,正好迎上采薇那双黑色玻璃珠般的眼睛。 于奇正心中一阵慌乱,急忙躲开那热辣辣的眼神说道: “其实,我们那个世界并没有现在好。” “我们每天吃的,都是一些垃圾食品。” “还有,空气啊,水源啊都没有现在清新。” “最重要的是,人与人之间,不像现在这么亲密无间。往往门对门住了十几年,相互之间都不认识。” “哦对了还有” 采薇打断他的话:“那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回去呢?” 于奇正一时语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采薇低下了头,轻声说道:“我知道了。你肯定是舍不得于夫人,要不就是你喜欢的人。” “噗嗤,还于夫人呢?”于奇正笑了起来:“我一工程狗,就谈过二次半恋爱。最后一次是当备胎,所以只能算半次。” 采薇也笑了起来:“于大哥,什么叫恋爱啊?什么又叫备胎啊?” 于奇正刚准备解释,院子门被推开了。 二俅和秦直义跑在前面,身后跟着一脸凝重的彭巡典几人,走了进来。 几人在堂屋里面坐定之后,秦铁牛第一个忍不住拍了桌子:“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老大对他们那么好,老大刚走就变了嘴脸!还有张老三那个狗鸡脖” 彭巡典立即拦住他的话头:“老秦,说话注意点,采薇还在这呢!” 秦铁牛看了采薇一眼,虽然忍住了话头,但还是一脸愤愤之色。 “就是就是,”虞弘新接过了话头:“现在不是骂人的时候。于副都料,你看这事怎么应付才好?” 于奇正肃容道:“但这事,还是三位长辈和采薇商量着拿主意。你们放心,技术上用得到我的,我保证没二话。” “我们拿什么主意?!”彭巡典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于奇正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不光是于奇正,在场所有的人都愕然了。 秦铁牛和虞弘新和彭巡典共事这么久,彭巡典这人不太像工地上干活的粗人,说话总是温言细语的,更从来没见过他发过火。 彭巡典赤红着眼睛,指着于奇正的鼻子:“老大怎么对你的?咱们这些人都长了眼睛。” “不说别的,咱们都跟他二十多年了。老大最后走的时候,就叫了你一个在旁边!是什么意思你心里不清楚?” “说实话,老大走的时候说要我们好好照顾采薇,我们这几个当叔的,能顾上她一辈子?那话说给谁听的?” 彭巡典越说越激动:“当初要不是你,老大会去接这个活?现在你倒好,这么两手一摊撂挑子了。” “我告诉你于奇正,我们都好办。我,铁牛,老虞,咱们凭这点手艺,在哪都有饭吃。采薇怎么办?” 于奇正急忙起身解释:“彭叔你听我说,我不是这意思” 彭巡典寸步不让:“那你就给我们说清楚你什么意思?” 于奇正苦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秦铁牛插嘴道:“巡典说的对。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于都料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虞弘新起身,把彭巡典拉回了座位:“老彭啊,有什么话先坐下,咱们好好说嘛。” 安抚好彭巡典后,虞弘新转头对于奇正说道:“奇正啊,既然你刚才说咱们是长辈,那我就充这个大,叫你一声于贤侄了。现在我这当叔叔的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啊?” 于奇正急忙恭敬地答道:“您尽管吩咐。” 虞弘新看了采薇一眼,开口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有顾虑,怕外人指指点点,说你是在谋夺勾家的产业。不过” 喝了一口茶水之后,虞弘新继续说道:“男儿大丈夫顶天立地,行得正坐得直,何惧之有?” “你看我们三人,做自己手里的这点活是没问题。但要是说直接做都料,方方面面的事都协调好,确实力有未逮。” “更何况这次营造难度这么大,就算老大还活着,估计实际上也是让你做主。所以你看” 虞弘新这番话算是说到于奇正内心里面去了。 片刻后,于奇正咬了咬牙,站起身说道:“那好,我建议,即可成立勾氏建筑公司。由采薇担任董事长,我暂代总经理一职,并兼任本项目项目经理。” 除了二俅之外的所有人都蒙了,公司?董事长?总经理?项目经理?这都什么玩意? 秦铁牛最直接,懒得想这些,开口说道:“别什么建议不建议了,直接让咱们做什么就得了。” 于奇正坐了下来,并做了一个“都坐”的手势之后开口问道:“现在有多少人是已经决定去张老三那边了的?” 这事倒是和工人们一个级别,混得比较熟的秦直义最清楚了。 秦直义答道:“刚才二哥去叫我爹他们,我就打听了一下。张老三说只要工人过去他那边,不管勾家什么情况,这段时间的工钱他都出了。所以,所以” 几人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张老三这招太狠毒了。 如果提出要走,勾家给了钱,工人们去他那边的话,就可以拿到双份的钱。 如果勾家不肯给钱的话,名声就坏完了不说,这些工人还是会来闹事。 秦铁牛焦躁地吼道:“所以,那些兔崽子们全都当了叛徒?” 第二十五章? 开会、分红、绝不行 “也不是全部。”秦直义看了老爹一眼,怯怯地答道:“大概,大概” 秦铁牛急得脸红脖子粗,大声吼道:“大概多少?” 秦直义低下头小声回答:“大概三分之二,剩下的人还有动摇的。” 气氛一下子变得无比凝重。 且不说工艺的难度,本来程家别墅的工期就特别紧,就现有的人员都不一定能完成。 现在已经确定的就一下子要走大半的人,这活还怎么干? 彭巡典站了起身。 虞弘新问道:“老彭,干什么去?” 彭巡典叹了一口气:“我去和咱们木工的师傅分别去说说好话,做人怎么都不能这么没感情吧?” 秦铁牛也站起来:“我也去找一下咱们泥水这边的人” “彭叔,秦叔,你们坐下!”开口的是勾采薇。 几人不由自主地望向她。 勾采薇拿着茶壶,分别给几人杯中添上茶水,一边走一边淡淡地说道:“你们既然选择了相信于大哥,为什么不等他的意见呢?” 这话一说出口,彭巡典他们三人未免有些尴尬,望向于奇正。 于奇正坐在那里,双目紧紧地盯着面前的茶水,向上缭绕起雾气。 不到半柱香时间,他伸出右手拿起了茶杯抿了一口。缓缓开口问道:“采薇,勾叔留下的银钱,够不够开这段时间要走的工人薪水?” 采薇立即回答道:“家里银钱爹爹一直都交给我掌管的,足够开两份了。” 于奇正点了点头,轻轻咳了一声叫道:“二俅。” 二俅立即答道:“啥事啊正哥?” “你去蒋钦那边一趟。还有”于奇正对二俅耳语了一阵之后,又强调了一句:“快去快回,我们等你的消息。” 于奇正给他交代的时候,二俅的眼睛扑闪扑闪的。等到于奇正的话说完,他立即起身跑了出去。 二俅和秦直义走后,于奇正笑了一下说:“几位叔,大家都累了。我陪你们喝两盅吧。” “现在喝什么喝?”秦铁牛急得汗都冒下来了:“你还是让我们先去联络一下工人。等到明天早上,什么都完了。” 彭巡典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样子,一把抓住秦铁牛的手说道:“听于都料的。” 采薇麻利地端出酒来,放到火盆上温上,然后去厨房切了几碟卤菜。 秦铁牛三人总是心不在焉的,打不起精神来。 倒是于奇正,像是没事人一般,自己一杯接一杯不说,还不断劝三人多喝点,好暖暖身子。 酒过三巡,蒋钦随着二俅他们赶到了。 于奇正示意他们坐下之后,淡淡地说道:“蒋老板,我们这里的事情,相信你也听说了。现在想听听你的意见。” 蒋钦不解地问:“我的意见?我没什么意见啊。” 于奇正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勾叔走了,咱们几个想把这事干下去。现在就看你的意思了。” 蒋钦道:“于都料,我讲句心里话,对勾都料和您,我蒋钦都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只不过,到底需要我做什么,您不说明白我也没法回答啊。” 于奇正点点头:“那我就直接明说了。咱们现在资金很紧张,砖您能否先帮咱们烧着,等到东家结账了,我再和您结算。” 蒋钦笑了:“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于都料,我相信您。就算最后拿不到钱,不过就是我父子卖点劳力而已。” “你听我讲完,”于奇正说道:“咱们还有另外一种合作方式,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加入勾氏建筑公司呢?” 别说蒋钦了,就连之前听过一次的彭巡典三人也全神贯注地盯着于奇正。 接着,于奇正开始了他的讲解。 勾氏建筑公司的核心管理人员,就由在座的这些人组成。 他们的收入,由基本工资和项目盈利分红组成。 几人听于奇正讲到这里,不由得摇头苦笑。 吃这碗饭的,也就是赚点手艺钱。别说秦铁牛他们虽说是带队伍,实际上也就比普通的大师傅多一点钱。就算是都料,像勾博这样不吸劳工血赚黑心钱的,也赚不了多少。 难道于奇正准备和那些黑心工头一样? 接下来的一段话,马上就解答了他们的疑惑。 “大家一定在想,这些分红的钱从哪里来,对吧? 那我就说了,这笔钱,从客户那里来! 为什么?因为咱们的技术难度、建筑质量和管理水平,就是值这个钱! 因此,我们的利润达到总造价百分之三十,是理所当然的。 我也相信,程家一定能够接受。” 听完这段话,几人急忙交头接耳一阵,粗略地估算了一下。 在他们之前,一般就是东家按照出了多少个工来支付工钱。 即便偶尔有包工包料,也是建立在出工的基础上,两者之间的差异并不大。 按照于奇正的这个做法,确实收到的银钱和传统结算之间,有着一大笔利润差额。 而这个项目的实际情况来说,程家肯定是愿意出这笔钱的。 “对对对。像这个三层楼,目前除了咱们之外,别人根本不敢想。” “百分之三十太少了,应该百分之四十。” “不不不,我觉得百分之五十程家肯定能接受!” 几人纷纷兴奋起来。 刚才于奇正说出百分之三十的时候,二俅心里就在腹诽。这于黑炭不光是脸黑,心更黑啊! 可看到这几个像是打了鸡血的人,他觉得这伙人疯了! 我说你们到底懂不懂行啊? 土建这一块能有八个点,总包都要笑哈哈了! 你们这伙人张口闭口百分之四十五十的,除非人家业主人傻钱多。 不过,听他们这口气,好像那程家父子好像还真是人傻钱多啊 就在二俅胡思乱想的时候,虞弘新开口问了:“事倒真是好事,不过工人的问题怎么解决?” 这句话问到点子上了。你再怎么利润高,没工人给你干活也是空啊。 于奇正笑道:“我刚才话没说完。你们都是部门经理级别,但项目部拨给你们的分红,不全是给你们个人的。需要你们按照本部门的实际情况,再分配给下面的员工。” 虞弘新一拍大腿:“我明白了!就是说,我们的工人本身就有一份等同于市场的薪水,再加上项目分红,就会比在其他队伍上干拿得多。而分出来的这些钱,实际上是程家出的!” 彭巡典也是眼睛一亮:“好了好了,只要把这个宣布出去,我敢保证,我下面一个人都不会走!” 秦铁牛站起身:“我现在就和那些兔崽子说去。” “不行!”于奇正斩钉截铁大声说道:“绝对不行!” 第二十六章?? 安保、精兵、当赘婿 众人迷惑地望着他。 于奇正站起身,手按在秦铁牛肩膀上,让他坐了下去。 此时的于奇正,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他环顾了一周,缓缓开口: “第一、我们今晚商量的事,在明天中午之前,绝对不能泄露出半个字!” “第二、明天早上集合所有工人。要走的,一个也不留。立即结算之前所有的工钱。采薇,记得让他们打手印。” 采薇立即应了一声。 秦铁牛有点为难地说:“咱们这行领工钱,没谁打手印啊。” “不打手印的就不发!”于奇正果断地说道:“凡是借此闹事的,直接送到官府去评理。” 秦铁牛和彭巡典他们对望了一眼。 心中都在想:这于都料平时都是好说好讲话,遇到事还真的是杀伐决断啊。 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暗生出敬畏之意。 “秦直义!”于奇正沉声喝道:“我任命你为本项目安保部长,明日配合采薇发薪。薪水发放完毕后,非本项目工作人员,一律清退出场!” 秦直义先是愣了一愣,这,这是给我封官了吗?长这么大,想都没敢想过,自己还能当官!虽然从没有听说过什么安保部长,但从这名字上看来,好像很威水的样子啊! 当即惊喜交加,单膝跪下,学着戏里的口气大声应道:“末将领命!” “好了,”于奇正缓了缓语气,继续说道:“接下来就是第三点了。等那些人走了之后,你们各部门单独开会。告诉留下来的弟兄们,有两种拿薪水的模式。一种是按照常规的拿,但是将来没有分红。另外一种是到项目结束时,工资和分红一起结算!” 蒋钦率先鼓掌起来,接着伸出大拇指:“于都料,我彻底服了!” 秦铁牛挠了挠头:“你们说什么,我没太明白。” 蒋钦笑道:“铁牛兄,于都料这就叫做兵贵精而不贵多。于都料这是在选将啊!” 彭巡典点头道:“不错。这么层层筛选出来,最后留下的那批人,忠诚度绝对没有问题。” 虞弘新也颔首道:“我明白了。选好了基层的将,就能迅速形成战斗力。” 蒋钦接口道:“加上于都料技术上有鬼神莫测之机,以后对这批人稍加点化,必定个个都能以一当十。” 于奇正也不否认,转而笑着对蒋钦说:“蒋兄,你现在可以做选择了。是以我们和您按价格结算,还是加入我们呢?” 蒋钦哈哈大笑道:“于都料,你所谋的,绝不是这么一个程家宅子吧?” 采薇捂着嘴笑着问:“蒋老板认为他谋的是什么呢?” 蒋钦答道:“我估计程家宅子完工之后,会有很多豪绅富商慕名而来,求我们营造。于都料现在就已经未雨绸缪,培养一批骨干,何愁大事不成?按照这个发展,以后需要用砖的量会大大加剧。今日我蒋钦若是不纳投名状的话,恐怕以后就没这个机会了。哈哈” 众人纷纷大笑了起来。 蒋钦正色拱手道:“蒋某自今日起,便唯于都料马首是瞻。咱们从回龙镇开始征战天下。杀向县里、府里、京师” 虞弘新面如土色,一把捂住蒋钦的嘴:“蒋兄切莫乱说!征战天下这话哪能乱说?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咱们要谋反呢!” 蒋钦急忙解释:“不不不,我是打这个比方。比喻咱们在这行越做越大。” 于奇正打断他们的话头:“行了,大家如果没有什么不同意见的话,就先散会吧。” “我有意见!”说这句话的是勾采薇。 大伙纷纷望了过去。 心里暗暗奇怪,按说最不应该有意见的,就是她了。 采薇抿了抿嘴唇:“我爹已经走了,我是一个女流之辈,再叫勾氏建筑不太合适。我看,不如叫于氏建筑公司吧。” 于奇正急忙站起身来:“小姐,于某身受勾叔重恩,一片报恩之心,天日可鉴。若小姐认为有侵夺之嫌,在下立即辞去此职。” 众人忙上前相劝,采薇也急了:“于大哥,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在想,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 于奇正答道:“此事没得商量,老板就是你,我只是给你打工的。” 见于奇正这态度,采薇也发了横:“那好。照你所说,你就是一个雇工,你又没卖身到我们家。那就是想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走,想什么时候撂挑子就什么时候撂挑子。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不得不说,采薇这番话也是其他几人心中的顾虑,于是都不好开口相劝。 两人大眼瞪小眼正尴尬间,二俅跳了出来:“哎哎哎哎哎,鄙人倒有一条妙计。” 众人虽然不觉得这货能出啥好点子,但还是问道:“计将安出” 二俅说道:“正哥,我看不如你就直接签个卖身契,干脆把自个儿卖给采薇姐得了。” 且不说于奇正和勾采薇两人被闹了个大红脸,其他人更是哄然大笑起来。 二俅得意洋洋地唱着最近刚学的上门女婿的卖身词:“祖上无德失门庭,小子无能落异乡。街坊四邻做见证,从今只认妻家姓” “噗!”虞弘新喝了一半的茶水喷了出来,众人纷纷闪避。 于奇正恨得牙痒痒的,但却不好发作起来。 彭巡典急忙出来打圆场:“其实我觉得吧,二俅这话也不是没道理。采薇一个女孩子,如果嫁人的话,这勾氏的牌子也就不存在了。如果说要保住牌子的话,就得招上门女婿。” 秦铁牛插嘴进来:“是啊,还真是这样。上门女婿都是那种窝囊废,采薇肯定不愿意。但是像于兄弟这样有本事的,肯定不愿意当上门女婿。到时候,勾氏这块牌子还真没办法了。” 于奇正感到头很晕,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被他们这伙人一唱一和的顺口溜,绕的头昏脑涨的。 “不不不不不,”二俅的脑袋又伸得长长的说道:“你们不了解正哥,其实他一直就有个当赘婿的梦想。” 二俅你特莫的有种就过来,老子保证打得你认识什么叫赘婿! 又经过一番谈判,关于建筑公司的取名问题,还是没能达成一致意见。 最后,大家决定求大同存小异,此事暂时搁置在这里。 第二十七章? 赖四、发薪、事儿婆 第二天一大早,工地现场就吵闹起来。 闹得最凶的是一个瘌痢头。 这瘌痢头名唤赖四,原本就是个好吃懒做的无赖。 实在没办法的时候,就会到工地上混几天,也就是打打杂混点银钱而已。 这种人做事不行,捣起乱来那可是一根优质搅屎棍。 张老三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昨晚便给了他和另外几个一些银钱,让他们今天在工人中鼓动。 “说什么说?勾老大都死了,摆明了就要散伙了嘛。” “就是就是。” “也不能怪咱们不讲义气,一家老少都指着我拿钱回去买米呢。” “要钱要钱!走,咱们去勾家。” 彭巡典站到高处大声解释:“弟兄们,稍安勿躁。等于都料来了,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赖四一蹦三尺高:“交什么代?咱们只要钱!于都料,你是说那个哑巴吧?哦,现在是他当家啊。走,大伙找他去啊!” 这赖四说起来,算是泥水班组,也就是秦铁牛的人。 见到在他鼓动下,许多工人都蠢蠢欲动。秦铁牛忍不住上前说道:“赖四兄弟,咱可要讲点道理。现在活没做完” “做什么做?”赖四叫道:“别骗人了,那姓于的肯定现在和勾家那丫头,拿着咱们的血汗钱私奔了!” “够了!”秦铁牛大声吼道:“赖四我告诉你,少不了你半钱!于都料不来,我老秦给你!” 赖四乜斜着眼睛:“那你给我啊,现在就给我!” 秦铁牛气得浑身发抖,手伸到怀里就去掏钱。 彭巡典见状,心知这赖四就是故意过来搞事的。倘若秦铁牛开了这头,必定所有的工人都乱起来。 于是急忙上前按住秦铁牛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秦铁牛虽然性格火爆,但并不蠢。刚才被赖四一激,情绪一时控制不住。 现在彭巡典一个眼色,马上就明白了过来,停住了掏钱的手。 “看到没看到没?就是嘴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是不会给钱的!”赖四高声叫了起来。 不了解内情的工人们纷纷骚动起来。 “于都料来了!”不知是谁高声叫了一声。 众人看到,于奇正和提着箱子的勾采薇两人并排走进了工地。 在他们前面半步,是提着铁镐的二俅和铁锹的秦直义两人。 尤其是秦直义,昂首挺胸迈着步,左边手臂上还带着红袖章,上面写着“安保”两个字。 看着两人怒目金刚的样子,原本准备上前闹事的赖四也一时愣了一下。 于奇正走近之后,和几个核心人员微微点了点头。接着几人站成一溜,一字排开,面向所有工人。 彭巡典轻咳了两声:“各位兄弟,勾都料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勾老大生前对我们每个人,都好到没话说。我想大家都和我一样,心里现在非常难过” “我们就想知道,钱啥时候给我们?”赖四钻到人群中,怪声叫了起来。 话音未落,收了张老三钱的几个内应,也一起聒噪起来。 “不废话,听好了!”于奇正用手在虚空中一劈:“愿意留的,站这边;要走的,站这边。” “唷,还在这里耍什么威哦?”赖四阴阳怪气叫了起来:“我告诉你,没用。今儿个没钱,天王老子也不好使!” 勾采薇向前走了半步,蹲在地下打开箱子,然后把箱子调转过来,面向工人们。 箱子里面,并排码着一排白花花的银子,最上面是一张地契。 所有工人立即安静了下来。 于奇正沉声说道:“我再说一次,要走的,站这边排队领钱。” 语音刚落,工人们急急忙忙朝领钱这边挤了过来。 现在勾博这边都树倒猢狲散了,在哪卖力气不是做? 何况现在这边领钱了,去张老三那边还能再拿一次。谁和钱过不去嘛。 顷刻间,愿意留下来的这边,只剩十来个人。 其中有彭、秦、虞他们的亲传弟子四、五个,要拜二俅为师的铁匠儿子。除此之外,就是那天跟着于奇正去砖窑的人中间的五、六个人。 于奇正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还有一句话,大家好聚好散。要走的朋友,等下出了这个门,以后咱们之间就各走各的阳关道了。” 二俅抢上前,两眼圆瞪着嘶吼道:“今儿走了,以后就别回!” 下面的工人有点蒙圈。 按道理说,眼下的情形应该是一股散伙的悲凉气氛。怎么看起来,这姓于的他们好像是胜券在握的样子啊? 且别说于都料,就是彭、秦、虞几人,脸上也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于是有些人又动摇起来。毕竟现在这时候走,心里总感觉有点对不起勾都料。 其实大家要走的主要原因,还是觉得这里以后没着落,趁早找好下家。如果这里还能做的话,谁又想走呢? 铁匠的儿子名叫陈长寿,一脸焦急地对一个年岁相仿的少年招着手:“二蛋,过来呀。难道我还害你不成?” 二蛋迟疑了一会,缓缓挪动脚步移了过来。 有人带头之后,陆陆续续又有几个人回到了留下的阵营。 每过来一个人,原本在这边的不管认识不认识,都会上来搂一下肩膀,或者轻轻捶一下对方的胸膛,一副“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的样子。 二俅和秦直义搬了一张桌子到工地大门口,工人排队按手印之后,就可以领到薪水了。 领钱的队伍差不多过去了四分之一,赖四阴阳怪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是干什么?从没听说过咱们这行领薪要按手印的。我才不按手印呢!我又不认识,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下了什么套?” 二俅冷哼道:“你不按,到旁边站着,别挡着后面的人。” “凭什么!”赖四叫了起来:“到老子领钱了,你敢不给?” 勾采薇急忙阻止准备发火的二俅和秦直义,站起来对后面排队的人说:“各位,现在这位大哥对发薪有异议,咱们得先和他说清楚。估计得多耽误一会,大家耐心排好队啊。” 这话一说出来,后面的人纷纷叫骂起来: “赖四,你小子不领就站到边,别耽误老子时间!” “就是就是!丫的跟个娘们样的破笔事多。” “你在咱队伍做了才三天,有几个钱嘛?” “赖四你个事儿婆,要就领钱,要就滚!” 第二十八章 搏命、住手、程少爷 赖四一看引起了众怒,也只得打消继续就按手印这事闹下去的心思。 但若是就这么认怂画押领钱的话,面子上又过不去。 于是嘴硬的来了一句“我就不按”之后,站到旁边另做打算。 领钱的队伍又恢复了正常秩序。 赖四眼珠一转,毒计又上心来,在那里自言自语: “唉,不孝啊!勾老都料尸骨未寒,就这么散财。” “可怜勾老都料啊,勤勤俭俭一辈子攒得点家当,就被这么败光了。” “连自己辛辛苦苦拉起来的队伍,也都是别人的了。” 从他说第一句话开始,勾采薇就浑身一震,眼泪夺眶而出。 二俅怒吼道:“你特莫的说什么?” 采薇一把按住跳起来的二俅摇了摇头。 二俅望着脸色苍白,强忍着泪水,下唇都咬出血来的采薇,心中一阵刺痛。 赖四提高了声调: “难道不是啊?”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你和那姓于的是一伙的。” “估计你们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谋夺勾都料的家产了吧?” “说不定勾都料就是你们害死的呢!” “要不然怎么解释,你们之前故意装聋作哑,等勾都料一死,就都蹦跶起来了。” 二俅觉得一股气流在胸腔里不断膨胀,自己马上就要被这股气流挤得爆炸了。 “我叉你叉!”秦直义再也忍不住了,一声怒吼,一脚踹在赖四的肚子上,把他踹翻在地。 赖四原本准备再闹,但见到一旁的二俅,一张绿色的脸上,两只赤红的眼珠正用野兽般的目光瞪着自己,心中也是怯了三分。 正犹疑间,眼里的余光见到远处走过来了三个人。 定睛一看,张老三和程家父子正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 本来吃了亏心中就不甘,加上现在靠山来了。心中暗想:此时不表现,更待何时? 于是大叫一声“我和你拼了”,朝秦直义扑了过去。 刚刚当上安保部长的秦直义本来就是个愣头青,怎么容得下有人挑战自己的权威。 这次这脚可就毫不容情,赖四被踢得打了几个滚。 话说这赖四原本就是个流氓,被秦直义连续踹两次之后,加上看到张老三他们越走越近,狠劲也上来了。 从地下捡起一块石头,用力朝秦直义扔了过去! 眼见秦直义就要被石头砸中,勾采薇一声惊呼,推开了秦直义。 石头重重地砸在勾采薇肩膀上! “我要你死!” 二俅爆发出一声惊天地的呐喊,双手操起身边的铁镐,对着还没爬起来的赖四头顶就砸了下去! 身为流氓无赖,街头殴斗的经验还是有的。 赖四听得风声,急忙就地一滚。匆忙中回头一瞥,吓得魂飞魄散。 铁镐的上半部分已经全部没入泥土之中! 再傻也能看得出,这个傻不愣登的家伙,不是说着吓唬人的,而是真要取自己性命。 二俅的铁镐从土里拔了出来,再次高高地举了起来。 “住手!”“住手!” 两个声音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紧急时刻于奇正及时赶到,一把抓住二俅手里的铁镐,瞥了地下的赖四一眼,沉声说道:“放下!我可不愿意我兄弟为这种无赖去抵命。” 另外一个声音来自于程财主。 程财主不满地皱皱眉:“你们怎么搞的?你们要杀要砍的,别在我家地头上啊,这可是我家的新居呢!” 赖四急忙几个滚打到张老三身后,声音颤抖地说:“张都料你都看到了,他们要杀我。” 张老三像赖四是一坨屎一样,生怕沾到身上,赶紧说道:“你们之间什么恩怨,我哪知道啊?” 见赖四已经远远地躲开,二俅愤愤地放下了铁镐。 秦铁牛也赶了过来,指着赖四的鼻子骂道:“吃里扒外的东西!拿上这个,给我滚!” 说完掏出一锭银子丢到了赖四脚边。 赖四见到银子,立马两眼放光,弯下身子捡起银子,转身连滚带爬地跑了。 程财主一脸严肃地说道:“我今天过来,主要是说一下,咱家这个活呢接下来就交给张都料他们做了。不过你们放心,之前的账目我都会给你们结清。” 张老三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得意之情。 秦铁牛等人吼道:“凭什么?都签过契约的!” “凭什么?”张老三冷笑一声,插嘴进来:“是签过契约。不过契约是东家和勾博签的。现在勾博死了,自然也就无效了。” 二俅紧紧抓住手里的铁镐,怒吼道:“我看谁敢接!” 刚才的情形张老三都看在眼里,知道这个绿脸愣小子是真敢亡命的那种。 当即垂下目光,不敢与二俅冒着火焰的目光对视。 “谁都能接!”程财主提高声音说道:“怎么?你当这回龙镇没有王法了吗?” 有权有势这个词,绝大多数时候都适用。 在回龙镇这块地,程财主可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了。 采薇急忙上前扯住二俅的衣袖,让他别再说了。 于奇正上前双手一拱,行了个礼之后说道:“东家说的没错。从法理上来讲,此事真算不得东家违约。” 程财主本身也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听于奇正这么一说,语气也缓了下来: “唉,不是我要刁难你们啊。勾都料突然西去,我也很难过。” “但我家这事确实也比较急,你们也都是知道的。” “说实话吧,现在让你们出去也是无奈之举啊。” “张都料他们接手,你们两家的做法都不一样。你们先前做的对我来说,全部没用。” “但我也是想到,勾都料这事,是大家都不愿意出的意外。因此我都说了,你们前面的工钱我照开,我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程财主说的时候,于奇正不断点头。 等对方说完之后才开口道:“理解理解。不过在下有一言,还望东家听听,看有没有一些道理?” 程财主还没开口,倒是他儿子程昱想起一件事起来,斜着眼看着于奇正:“哑巴,你能说话了?” 看着一如既往穿得花花绿绿的程昱,于奇正不由得怔了一下。 怎么都想不到,这个一副纨绔公子模样的家伙,居然心思如此敏捷。 在其他人注意力都在殴斗和契约方面上面的时候,他第一个注意到这些细节。 第二十九章 天意、厚黑、艺外传 于奇正哈哈一笑:“或许这就是天意,让我们给您家继续做这件事吧。” 程财主疑惑地问道:“此话怎讲?” 于奇正叹了一口气,双眼不自觉地迷蒙起来: “不瞒东家,勾叔对我,恩重如山。虽无师徒父子之名,却有恩师义父之实。” “他老人家临终之前,将终生所学传授于我。” “并说程家别墅,是他老人家的心愿,一定要我替他老人家完成。” “我想估计是勾叔之高义,感动了上苍。不知为何,我这多年哑疾竟不治而愈。” 二俅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 好你个于奇正,咱们在一起那么久,怎么就没看出,你说起谎来说得比真话还真? 我去泥煤的天意,我去泥煤的上苍。 这话不但解释了为什么哑巴能说话了,更是用“天意”这个玩意,把这些迷信的古代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于黑炭啊于黑炭,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这么黑了。 你丫的完全是脸皮太厚,给厚黑了的啊。 另一个人也听出了其中的玄机,这个人就是张老三。 张老三呵呵一笑,开口说道:“这哑疾复原非常少见,鄙人走南闯北,这种情况也不过只是听说过三、四例而已。据说有些哑疾患者逢上大悲大喜之时,胸臆间一口浊气猛地吐了出来,将封闭的声带冲开了。原本我还不信,今日竟亲眼所见,可见传闻非假啊。” 这不科学啊!二俅当即呆在了那里。 于奇正怎么回事,自己和采薇最清楚。 可是按道理这张老三是咱们敌人啊,他怎么会帮于黑,不,帮于厚脸皮圆场呢? 二俅疑惑地望向采薇。 后者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张老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倒是程少爷程昱呵呵一笑,一句话让两人完全明白过来了。 程昱笑道:“这天意最是难测,吾等凡人就不要妄自猜度了。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原来,这张老三也听出了于奇正话里的潜台词。 你说这要真是天意,谁还敢忤逆? 张老三的意思就是,这不是什么天意,而是正常的医学范畴,不必大惊小怪。 而最快反应过来的人,就是程昱了。 程昱那话的意思就是:我不和你们扯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咱还是直接说咱家这事怎么办吧。 二俅不由得心中暗叹:这尼玛个个都是戏精啊!要不要给你们铺个红地毯,搞个小金人啥的? 于奇正答道:“程少爷所言极是。不然,我们先进去走一圈。我呢,就现在现场的情况给诸位讲解讲解。听完之后,东家若还是做此决定,于某二话不说,立马卷铺盖走人。” 张老三还待说什么时,勾采薇抢着说道:“您看这来都来了” “来都来了”这旅游大杀器一出,程财主便不由自主地接上了下半句:“那就看看呗。” 一行人走进了工地现场。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宽达两丈的“水泥”路面。 很明显,这条平整宽阔的大路,未来将直通程宅的大门。 程昱一下子眼睛都直了,跑了过去蹲下身子用手摸了摸路面,又小心地用脚踩了踩。 于奇正笑道:“程少爷,这不过只是一条路而已,没这么娇贵的。” 程昱将信将疑地说道:“那我踩了啊?” 于奇正一笑,拿过二俅手里的铁镐,用力地朝路面凿去! 由于用力过大,铁镐落在路面上,竟然砸出了火星。 路面虽然被凿了一个小坑,但整体上完好无损,没有半丝裂缝。 于奇正似乎很不满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着一声“嗷”的叫声,铁镐高高抡起,接着重重地砸了下去! 铁镐被反弹得飞起,差点把握不住。 这次专门选的路的边角位置,终于一声闷响,路面被凿下了一小块。 现场爆发出一阵鼓掌和欢呼的声音! 虽说这条路在场很多工人都参加了修建,但怎么也没想到,其牢固程度竟然恐怖如斯! 看到自己亲手修的路这么牛逼,工人们忍不住眼里湿湿的,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其中更是有些已经领了薪水的人暗暗懊恼,自己的那个决定是不是太仓促了点? 于奇正对着其中一个胳膊最粗壮的工人说道:“我力气小。兄弟,要不你来试试?” 那工人应了一声走了过来,手刚刚碰到铁镐,程财主便像是被割了肉一样叫了起来:“别,别别!够了够了,这估计就算装千斤的车子,都压不坏了。” 说完还心疼地看了一眼被凿缺处。 张老三不声不响地蹲在被凿开的地方,捡起被凿掉的小块仔细地用手边摸边看。 末了不由得由衷地说道:“于小弟当真是神乎其技啊。” 于奇正不以为然地笑笑:“其实也没什么,不过也就是用糯米制浆,混合搅拌石灰、细沙、猪血、毛发等物而已。” 在场所有人,尤其是张老三脸色大变。 就连程家父子这对行外人都知道,艺不外传这可是手艺人的通用规则。同时,偷人技艺是极度被人不齿的行为。 于奇正就这么轻易大大方方地将制作原料说了出来,这可真是从来没听说过的事。 但见到于奇正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不免心中暗想:看来这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件很普通的事。这么说,他肚子里面不知道还藏着多少奇技淫巧呢! 于奇正继续说道:“不过,因为需要用到糯米熬浆,造价就贵了些。” 张老三立即问道:“贵了多少?” 于奇正答道:“和一等青石板的造价差不多吧。” 程财主眼睛放光,满意地说:“可以接受,完全可以接受!” 几人继续朝前走去,程昱突然脸色一变,捂着肚子说道:“茅厕在哪?” 于奇正暗暗好笑,想不到你这么精明的人,也有闹肚子的时候。 不过这也是个不值一提的小事,于是吩咐二俅带他去厕所。 由于最近勾博的事,工地上进展很慢。 程家主体建筑那里,就是挖了一个大坑,其他什么都看不到。 程财主眉毛又皱了起来,指着大坑说道:“这是干什么?” 第三十章 便秘、妥了、好悲愤 于奇正答道:“这就是在给您家做地下基础啊。” “地下基础?”张老三实在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鄙人做这行也二十多年呢,从来没见过不夯实地基还开挖的。连于小弟说的地下基础这个词,都是第一次听到。” 程财主不禁也问道:“这地基可不是开玩笑的啊,到底牢不牢固啊?” 于奇正笑道:“您想想我们做的路面。” 张老三突然说道:“这个用工量比较大吧。” 于奇正心里不由得暗叹一声“最伤人的永远是最了解的人”。 张老三这个问题,是个很不好回答的问题。 你若是说用工量大,那么业主可能因为造价太高而不同意。 但你如果说用工量小,那就是说你的成本不高,无法把价格报高。 程家这里,虽然对造价方面并不是很敏感,但是“工人够不够”、“能不能按期完成”这就是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了。 加上刚才这边工人的情形,他们也都看到了。 张老三也是个大内行,如果说不切实际的话,肯定马上会被戳穿。 于奇正正在迟疑的时候,程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跑到程财主身边,语气急迫地说道:“爹,你去上个茅厕吧。” 程财主的脸马上就黑了下来。 别人不知道,但自家人都知道,这程财主有个毛病,就是便秘。 病这个玩意啊,那叫做落到谁身上谁知道。 比如什么脚气啊风湿啊鼻炎啊之类的小毛病,在旁人看来是说不上的小病小痛,但切身者自身就知道有多难受。 对于程财主来说,每次拉个屎,都恨不得放鞭炮庆祝。 可能正因为这个毛病,他对茅厕的要求特别的高。 在家里专门有个只供他本人上的茅厕不说,每次出恭前都要丫环进去熏三柱香。 这还不说,还专门立下家规,他如厕时不得在附近大声说话、走动。 现在程昱突然让他上野厕,而且还是工地上工人公用的野厕,这怎么接受得了? 程财主强忍着怒气说道:“我现在不用上。” 没想到的是,他的宝贝儿子竟然一反常态眉飞色舞地过来拉着他的袖子说道:“爹,你听我说,你今儿个一定得在这上个厕所!” 见到老爹马上要发火的样子,程昱焦急地说道:“爹,我是你儿子,亲生的!难不成我还害你吗?” 程昱一边说着,一边不断地眨着眼睛。 见到儿子这样子,程财主就明白了,他这里的茅厕肯定有些与众不同。 于是跟着程昱一起走到了茅厕,程财主进去视察了一番之后,便对程昱喝道:“你帮我在门口守着!” 程昱眉开眼笑地应了一声“是”之后,便跑出了茅厕,站在门口打开折扇,摇头晃脑地扇了起来。 半个时辰过去了。 就在于奇正等人担心程财主是不是掉到厕所里,是否需要进去营救的时候,程财主提着裤子出来了。 程财主脸上一副饿了很久,终于饱餐了一顿满汉全席的满足表情,连连点头道:“嗯,不错,很不错。” 说完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程昱一脸打了胜仗的表情凑了上去:“我都说了我是你亲生的嘛。” 于奇正和二俅等人面面相觑,完全被惊呆了。咱们这东家,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清丽脱俗的癖好? 程财主一拍大腿,指着于奇正说道:“不废话了,你是不是能保证年前完工?” 于奇正心里就冒出两个字妥了。 此时不提要求,还待何时? 要知道,这里面可是有个诀窍的。 曾经有一次,他听公司老总指导投标部门的同事时候说过一句话:当业主已经决定把项目给你做的时候,一定要提困难!没有困难就先制造出困难再提。 本着这个原则,于奇正当即陷入了思索。 程财主马上就急了:“有什么问题你说出来!” 于奇正叹了一口气,这才说道:“其他的倒没太大困难。就是您也知道,咱们这项目得采取很多新工艺新技术,为了赶工期而且保质保量,这个造价方面” 程财主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之后说道:“我当是什么问题呢?于都料啊,这么多人都在这啊,我今儿个就把话放这了,只要是银子能解决的问题,那就不是问题。”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啊?站在一旁的二俅回想了一下。 对哦,这可是他们那时候的装逼标准用语。没想到这几千年前的程董,居然就用得这么娴熟了啊? 于奇正急忙打蛇随棍上:“只要东家钱到位,我于奇正要不能把活干的漂漂亮亮的,我就把这茅厕的屎全部吃下去!” 二俅瞪圆眼睛看着于奇正:嗬,敢情你是想和咱东家抢生意啊? 不过貌似程董倒是个宽宏大量的人,并没太计较这个企图和自己“抢生意”的家伙,开怀大笑道:“好,那咱们就这么一言为定了!” 于奇正笑道:“那,东家能否给我们拨付点预付款?哦,就是先给咱们点银子。您知道的,咱们现在没那么多银钱垫资” 过份了啊?这个要求实在是太过份了! 连秦铁牛等人全部都是这么想的。 在这个年代,人工钱都是全部干完了才结算的。即便是包工包料,也是买材料时东家去付款。 这还没开始做就要钱的事,完全没听过。 程家父子也是呆了一呆。 于奇正急忙解释道:“其实是这样的。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要想工程又快又好,所有的材料咱都给现钱,那些人才会用最快的速度送最好的材料来。” “当然,也不用很多,第一期您就拨二十两银子,我用得差不多了,拿账本给您过目,再拨付第二期。” 原本程家父子还有些疑虑,但听到后面的话之后,程财主大手一挥:“什么二十两?等下你派个人,去我家账房先提五十两银子!” 卧槽,这不是装逼,这是真逼啊!二俅用仰慕的眼光望着程财主。 大事已定,程财主这才记起旁边一脸尴尬的张老三。扭过头对张老三抱歉地笑笑: “不好意思啊老三,你知道他这里有什么吗?” “高级茅厕啊!” “你知道的,没有人能拒绝一个高级茅厕的诱惑,没有人!” 张老三欲哭无泪。打死他都想不到,自己堂堂一个知名都料,竟会败在一个茅厕之手! 想到这里,不由得一脸悲愤地转身冲进厕所。 留下一脸黑线的二俅喃喃自语:难道程董这癖好,还能传染不成? 第三十一章? 茅厕、题诗、骨头痒 张老三进到茅厕就震惊了。 茅厕的地面,和外面的那条路面一样的配方,一样的味道。平整、光滑且干净。 不同的是,地面上每间隔两指的距离,就有一条细浅的凹槽。片刻后他便明白了过来,这些凹槽是起防滑作用的。 进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干净明亮的洗手台。 一面大的铜镜下面,是一个用整块石头雕成的半圆形水盆,旁边放着香皂毛巾。 奇妙的是,洗手台上伸出来一根比拇指略粗的竹管,管子的头部塞着一个用绳子系住的木塞。 张老三好奇地拔掉木塞,清澈的山泉水汩汩流了出来。 想到这个地方的功能,他忍住了用手捧着喝一口的冲动,重新塞上了木塞。 往里走了两步,地上建了一个宽约两札、长约十步的水沟。 水沟的上方大约齐腰的高度,横着一条长竹竿。 竹竿被从剖面切开一条缝,水流顺着墙壁不断往下流到水沟中。 墙面上贴着三个大字:小便池。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向前一小步,明一大步。 若再仔细看的话,后面还画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张老三估计,这十有八九是那个绿脸愣小子的杰作。 接着就是一个一个的隔间了。 每个隔间的门框上都有一个方形的小洞,这又是什么机关?张老三陷入了思索。 片刻后便恍然大悟,这个茅厕的环境这么好,难免会有工人躲在里面偷懒。这个小洞是给监工的观察孔,一定是这样。 但等他推开门就发现自己错了。 和小洞同一条水平线的门上,装着一个插销。插销朝外的前半部分用红色颜料写着“有人”。 张老三明白了,人进入里面插上插销,便会封住门框上的洞口。 外面的人一目了然,就会去找空闲的隔间。 隔间里面是一个蹲坑,与后面的排污水沟成T字形。 所谓“见人吃梅流口水”,张老三顿觉便意来临,当即蹲了下去。 右手上放着一个架子,上面摆着细香和火石。 张老三点燃细香,舒心地吸了一口气。 抬头一看,门板后面挂着一块木板。 木板上半部分,红色油漆赫然写着一排大字:拉完不冲,就得吃! 后面还画着一坨翔。不用说,肯定又是那货的杰作。 木板的下方写着三个小字:留言板。 问题是都是些打粗的儿子,谁会写字啊? 不过这也难不倒智慧的劳动人民。不会写难道我还不会画啊? 龙啊凤啊花啊草啊,还有很多认不出是什么东西的涂鸦,密密麻麻地花在留言板上。当然,最多的图画还是那啥啥。 不过,在这污浊不堪的尘世中,总会有清丽脱俗的人的。 在一群涂鸦中,张老三难得看到了一首题诗:“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忽如一夜春风来,千屎万尿菊花开。” 落款处龙飞凤舞签着程财主的大名。 张老三笑道:东家,您看这么多的隔间,咱们就偏偏都选了这间,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随即发现好像现在已经没必要再拍程财主马屁了,反正这活他还是交给姓于的了。 想到自己费尽了心思口舌,最后就栽在这个茅厕上,张都料哪里还蹲得住? 正准备站起来时,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没带纸。 这就不说了,这旁边连个砖头瓦块竹片都没有,这也咋办啊? 好在张都料就是张都料,他立马发现了旁边那个盛放着冲便便的大水桶,急忙用手舀着水冲洗了一番。 随即恍然大悟,哦,原来他们不用擦屁屁,就这样用水洗。别说,这冰凉清爽的味道还真不错哦。 张老三站起身,注意到刚才蹲的位置左手边的一个盒子。刚才虽然看到了,但一直没留意。于是忍不住还是打开一看究竟。 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叠草纸。 张老三再也忍不住了,猛地一把拉开门冲了出去。 刚跑两步就记起“留言板”上面那一行触目惊心的大字。 他丝毫不怀疑那个绿脸的祸害发起莽来真会把自己按到坑里,于是折返回去一边冲水一边怒骂道:“姓二的,我叉你叉!” “啊切” 二俅使劲揉揉鼻子,自言自语地说道:“谁在想我啊?” 程财主父子和张老三走后,留下来的工人群情激越,爆发出阵阵欢呼声。 当于奇正宣布了正式员工的待遇之后,留下来的所有人都表示愿意加入团队。 于是召开了建筑公司成立后的第一次工地会议。 每个人都摩拳擦掌,急于要大展身手。 秦直义第一个急不可耐地跳了出来:“于都料,现在咱们干什么你说。” 于奇正两只锐利的眼光望向工地外围:“两天之内,除秦、彭、虞、蒋四位主管级别之外,所有人一起,把工地的临时围挡、仓库、安保室全部建起来。要求只有一句话,全封闭式!二俅,这事你负责,立即行动。” 二俅立即应道:“好。” 说完带着所有工人朝外围走去。 秦铁牛看着那些人热火朝天的样子,浑身的骨头痒得难受,于是开口问道:“于都料,那我们干什么?” 于奇正没理会他,转向蒋钦:“蒋老板” 蒋钦急忙说道:“于头,您要再这么称呼,我立马走人了啊。” 于奇正想了想,点头说道:“这样吧,咱们都是做工程的。以后相互之间就以工来称呼。” “蒋工,你得尽快启动砖窑,先出一批样砖。我现在没有多的人给你,只能给你两个。样砖成型后,我立马给你拨付足够的人。” 蒋钦二话不说,立即带上儿子,又去找二俅要了两个人,朝砖窑方向走去。 于奇正这才回过头来,对其他几人说道:“你们几位,今天就和我一起,把施工组织设计方案完全搞清楚。哪里有疑义的,我们随时讨论。” 尽管已经有所了解,但三人还是相互之间交换了一个眼神。 彭巡典说道:“于都料,这个恐怕不太合适吧?” 于奇正眼一睁:“有什么不合适的?很合适,必须这么做。如果我们的高层管理人员,都不知道方向,这仗还怎么打?” 第三十二章? 围蔽、女工、有麻烦 几人对望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感动之情。 之前最早三人看到方案之后,虽然赞叹不已,但都是看了一看就递给了下一个人。 而当时于奇正以为,可能是他们瞧不上自己编制的方案,只是出于礼貌夸奖自己一番。 这个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解开了。 并不是秦铁牛他们瞧不起那份方案,而是在这个年代,艺不外传是行内的共识。 通常来说,类似于于奇正编制的方案,就是类似于“不传之秘”的存在,是不可能轻易示人的。 而探听别人不传之秘的举止,自然令正人君子所不齿。 秦、虞、彭三人,都是爱惜羽毛的老工匠。 因此不是不想认真看,而是不愿背上骂名。 于奇正了解到这一切之后,自然就不能再低调了。 当下几人一起回到勾家,于奇正就拿起方案,跳过工程概况部分,直接从施工部分开始念了起来。 首先第一步就是二俅他们正在建的临时设施。 虞弘新第一个举手提出了疑问:“于都料,我就不太理解了。这些事好像都和主体营造没什么关系。咱们现在工期这么紧,为什么要浪费这些人力物力呢?” 彭巡典也补充道:“对,我也有这个疑问。另外就是,咱们做这些要的费用,程财主那里不一定应承吧?” 于奇正点了点头,开始解释起来。 做临时围蔽,表面上看上去是增加了成本。 但实际上,会提高工作效率,减少很多不必要的浪费。 首先,做工程嘛,难免会和周围的居民之间产生一些磕磕碰碰。 遇到这种纠纷,工程的管理人员会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协调处理。做好了围挡,这样的事情就会少很多。 其次,工地上是最容易出现小偷小摸的。 不管是内部的人偷偷带材料出去,还是外面的贼来工地上偷东西,是件很头疼的事。有了围挡之后,至少那些顺手牵羊的现象会好很多。 第三,有了围挡的隔断,一进工地之后,精神上就会立即进入工作状态。 对于形成热火朝天的工作场景非常有利。而工作的气氛将直接影响整体工作效率。 第四,围挡的隔断会大幅提高工地内部人员的凝聚力。 营造出干净、整洁、正规的工作环境,会大幅提升内部人员的荣誉感和责任心。 第五,围挡也是一个对外展示形象的窗口。 给外面的人一种这支队伍专业、规范、高效的印象,对于以后接活也是非常有利的。 听完他的解释之后,三人叹道:“想不到这里面有这么深的学问啊。” 于奇正也不客套,继续说道:“至于程财主那边,我自有办法。好了,大家对于临建搭设还有什么疑问吗?” 三人摇摇头。 于奇正进一步往下讲。 中午草草吃了一顿午饭之后,三人就跑回工地,分别去交代了手下一番。 尽管二俅带着他们干活很卖力,但毕竟下面的工人一直都是他们带的。 他们完全理解了之后,再去将重要性和具体的方法告诉手下工人,每个人的目标都明确了,自然事半功倍了。 工地上的局面开始打开,采薇也做饭炒菜之类的一直忙前忙后。客观上也略微缓解了一点丧父之痛。 三人走后,收拾好碗筷的勾采薇走到堂屋说道:“于大哥,你不去工地看看?” 于奇正一脸认真地说道:“不了,我还有件非常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采薇眼里一片惊喜:“真的?我能做什么?” 于奇正缓缓地吐出四个字:“招兵买马。” 说完顿了一顿,补充说道:“我们这点人,肯定无法在年前完成。要想如期完成,就必须大量劳动力。这件事很重要,关系到我们的成败。我想了想,也只有你能胜任这件事了。” 采薇尽管心情非常激动,但并没有冲昏理智。 她面有难色地说道:“其实这件事我也想过。不过回龙镇本来就不大,会做的也没几个人。现在又被张老三挖去一部分” 于奇正摇摇头:“不,不需要有经验的。只要肯出力气的就行。” 采薇眼睛一亮:“没做过的都可以?那就好办了。现在已是农闲时节,回龙镇附近都是农民,有这么个赚钱贴补家用的机会,应该可以找到一些人。不过” 于奇正问道:“不过什么?” 采薇微微一叹:“不过,我估计多半都是来一天不来一天的,加上也都不会。不好算工钱不说,主要是担心做不出事。” 于奇正答道:“这个简单。我等下就会出一个工价表,按照计件算。比如蒋钦那边,打一个泥胎多少钱,每三天结算一次。” 采薇双手一拍,高兴地叫道:“对啊!我怎么就想不到呢?于大哥你真的是太厉害了!” 看着她热辣辣的目光,于奇正赶紧低下了头,继续说道:“还有,女的也要。” “真的?!”采薇跳了起来,不可置信地望着于奇正,声音都有些颤抖:“你是说女人也可以来工地,也能拿工钱?” “当然了!”于奇正的语气毋庸置疑:“不但可以拿工钱,而且同工同酬!做一样的活,男人拿多少,妇女同志,哦不,女人也拿多少。” 采薇眼里含着泪花,声音哽咽地说:“于大哥,我呜呜呜呜” 见她一下子说哭就哭,于奇正立马慌了:“怎么了怎么了?有什么话咱好好说啊。” 采薇抹干眼泪,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不是,我是高兴的。其实,好多女人都想能出来做事赚钱。于大哥,我代表姐妹们感谢你!” 说完对着于奇正就鞠了一躬。 于奇正的五官挤成了一个囧字,心中暗想:你生在这个年代真是屈才了。不然,就凭这一哭一笑的技术,绝对是当红流量一线影星好不好? 看着于奇正傻呆呆地望着自己的眼神,采薇羞红脸低下了头。 “饿死我了!”二俅的叫声从院子里传了过来。 又是做管理又是带头卖力气的,这半上午可真把二俅累得够呛。 进到屋子里,接过采薇递过来的海碗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他吃饭的时候,处于兴奋之中的采薇急忙把招工的事说给他听。 开始二俅还是满不在乎的“唔唔”地应着,当听到可以招女工的时候,开口叫道:“这事有麻烦!” 第三十三章? 观念、惊恐、煮熟饭 这下连于奇正都有点不懂了,急忙问道:“有什么麻烦?” “思想观念。”二俅放下碗,抬起头望着于奇正:“且不说咱们自己人中,大部分认为女人上工地不详。我估计这事传到程财主那里,他都不会干。” 不得不说,二俅的顾虑非常有道理,事情可能就会是他说的这样。 于奇正心里咯噔一下。 勾采薇眼中用乞求的目光望着于奇正。 于奇正眯缝着眼睛,用右手中指和拇指揉着太阳穴。 还一阵子才抬起头说:“这样,采薇你先去招男工。女工这件事我另外再想办法。” 采薇眼中满是失望,却又无可奈何。 这时,秦铁牛三人已经安排好工地的事,有说有笑走了进来。 二俅吃完饭立即就动身去工地了,于奇正和秦铁牛他们继续学习研讨施组方案。 直到日头偏西,虽然还有些地方一知半解,但三人基本上也都弄明白了。 虞弘新起身告辞。 刚刚出去打了一波广告回来的采薇急忙阻止:“哎,虞叔,都这个点了还走什么走?吃了饭再走嘛。” 虞弘新笑道:“不了。在这儿吃又得喝酒,我今天得回去好好在回想回想今儿个学的内容,免得转身就忘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却一直盯着桌上的施组方案。 彭巡典也站起来:“我也回去了。于兄弟,这个这个” 于奇正忙说道:“彭工,您有啥事就说。” 彭巡典老脸微红:“那我就直说了啊。本来呢是不该开这口的,但于兄弟你都这么耐心教我们了。这个这个能不能借给我拿回去看一晚?真的,就一晚。” 于奇正立即回答道:“这有什么问题啊?拿去啊。” 彭巡典大喜,急忙伸手拿过桌上的施组方案。 虞弘新一脸懊悔,转而又露出笑脸:“于都料,我能去和巡典一起看吗?” 于奇正明白了过来,两人心里还是存在“艺不外传”的想法。 想想也是,根深蒂固的观念,并不是那么轻易能够转变过来的。 一念及此,就又想到中午二俅说的关于女工方面的问题,不免皱了皱眉。 看他这副表情,虞弘新和彭巡典未免有些惶惶不安:难不成借施组方案这事,于都料心里其实不是很乐意? 于奇正长叹一口气说道: “稍等。我有些话想和你们聊聊。” “我想先问几位一个问题:大家觉得是祖师爷厉害,还是我们厉害?” “不错,我们都远远不如祖师爷。” “可俗话说得好,长江后浪推前浪。为什么我们已经有了前人的经验,相反却还不如前人呢?两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就是所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师傅总是把压箱底的功夫留着,不教给徒弟。” “第二个原因就是艺不外传。好的技艺都只在很小范围传播,加上第一点原因,所以我们从整体水平上来看不进反退!” “所以大家从一开始就错了!提到祖师爷,那就是高高在上的神。这是错的!” “我们的目标,我们的眼光,应该是要超越祖师爷他老人家!” 三人听到这里如遭雷击,眼里呈现出无比惊恐之色。 这番话若是从其它任何一个人口里说出来,恐怕三人都要当场翻脸。 因为这已经不仅仅是冒犯祖师,甚至可以说是大逆不道了! 三人没发作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于奇正现在是他们的都料,而是因为他们内心中隐隐觉得:这个年轻人有说这句话的资本! 就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水准仪、混凝土路面这些摆在眼前的就不说了,还有今天讲的那些结构、受力、支点等等,当今之世恐怕找不到第二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经超越了祖师爷。 或者说,正因为他有这么远大的目标,才能够想出这些神奇的技艺。 三人脑海中天人交战,半辈子认为铁板钉钉的思想观念,遭到了从未有过的冲击。 于奇正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大家是不是认为我不尊重祖师爷?不!” “恰恰相反,我心里无比的尊崇包括祖师爷、勾叔在内的任何一位前辈。” “三位试想一下,假如有一天,咱们在座的这些人都百年入土了,你是希望后辈人一代不如一代呢,还是一代更比一代强?” 这句话简直如同一个晴天霹雳,三人同时浑身一阵剧烈的震动。 于奇正并不准备收工: “那好,既然连咱们都希望后人比咱们强。难道祖师爷的心胸还不如我们这些人?” “所以,我们才更加要超越包括祖师爷在内的任何一位前人!” “因为只有这样,才是真正的尊重!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含笑九泉。” “像现在这样藏着掖着小家子气,我们才是真正的不肖子孙!如果祖师爷也这样的话,这些技艺能流传下来吗?” “噗通!”彭巡典单膝下跪,纳头便拜。 于奇正急忙双手去扶。 但彭巡典还是坚持磕了三个头:“我彭巡典算是白活这几十年了。直至今日,我才明白祖师爷最重要的不是技,是德!” 秦铁牛和虞弘新也跟着跪了下去:“于都料,请受吾等一拜!” 于奇正急忙将三人扶起,这时一阵焦糊味从厨房传了过来。 几人扭过头一看,勾采薇正一只手倚靠在厨房门框上,两眼痴痴地盯着于奇正。 那秀丽的眼波,都快滴出水来了。 见几人看向自己,勾采薇一下子反应过来,随即也闻到了糊味,“啊呀”一声尖叫转身就跑向灶台。 虞弘新哈哈大笑着对着厨房方向说道:“生米煮成熟饭很好啊,不过可别煮糊喽。” 好在没人跟进厨房,不然就能看到采薇比红布还红的脸了。 秦直义直接开口问道:“于都料,您的意思是不是说,不仅您教会我们这些,而且我们还要把这些往下传?” 于奇正点头道:“不错。以后咱们要实施三级技术交底的管理方法。” 说完给大家介绍了一下什么叫三级技术交底。 现在彼此间说话已经不用再绕弯子了,彭巡典又想到一个问题,于是也直接问道:“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品德高尚的。比如张老三,现在就一定在打咱们的主意。万一咱们的技术被这种人学去了的话” 第三十四章? 孝敬、醉酒、出入证 于奇正正色道:“我们要对自己有信心。只要我们不断地向前走,就永远不怕他们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有竞争对手是好事,能促使我们不要固步自封。” 说到这里,眼里流露出一丝狡黠的神色:“再说了,比如我今天告诉了他混凝土的原材料,可他不知道配合比啊,就让他慢慢摸索去吧。” “好饿好饿!”二俅带着秦直义和陈长寿,一进门就大声嚷嚷起来。 “开饭了开饭了。”采薇在厨房里应了一声,端着两碗菜走了出来。 一出来看到秦直义和陈长寿两人,不由得呆了一呆。 今天上午去买菜,中午彭巡典他们在这里吃,下午又出去活动招工的事,也没时间买菜。 本来想着将就一下的,但现在突然又来两个正长身体的小伙子,菜就肯定不够了。 采薇把菜放到桌子上,双手在围裙上抹了抹,笑着说道:“二哥你帮我去厨房把菜端出来一下。你们先吃着啊,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二俅像个青蛙一样,两条腿一蹦就蹦到采薇面前,拦住她的去路,笑嘻嘻地从背后拿出两个油腻腻的纸包:“当当当当。你是想去买菜吧?不用了!” 于奇正眉毛皱了下来,自他们来到这个世界后,到现在为止都没接触过银钱。 想到这里便开口问道:“二俅,你哪来的钱?” 二俅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歪着头没有回答。 倒是陈长寿立马挤出笑脸说道:“这个是我孝敬师父的。” 于奇正的脸立即黑了下来。 不过眨眼的工夫,一张黑脸已经黑得像能滴出油来一样,冷冷地吐出三个字:“多少钱?” 看到他这个样子,二俅马上就蔫了,垂下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用蚊呐般的声音回道:“四。” 于奇正提起纸笔,尽管还是蚯蚓体,但蚯蚓的弯曲比以前好了很多。 写好欠条之后,就递给了勾采薇。 采薇原本还想说什么,但看到他这脸色也就不敢吭声,于是收下欠条,拿出十钱递给了他。 于奇正接过钱,拿出四递给陈长寿。 陈长寿结结巴巴地说了半句“不用了”,看到于奇正的鹰眼,立马住了嘴,收下了铜钱。 于奇正把多的六钱抛给二俅:“以后自己买。好了,大家伙吃饭吧。” 一上饭桌,所有的不愉快都没了。 一群糙老爷们在那叉着指头划着拳,直喝到秦铁牛和秦直义父子两搭着肩膀喊兄弟,虞弘新捏着嗓子和彭巡典对唱霸王别姬,才算散场。 不用说,二俅也是喝多了。 于奇正把他拖到茅厕,不断拍打着他的后背。 没多久,自己也被熏得“哇”的吐了出来,然后像打机枪一样,只听到茅坑里不断哗啦啦的声音。 直到吐得整个胃部像被刀刮了一层,才算清醒了点。 回头一看,二俅已经歪躺在茅厕角落,挂着涎水睡着了。 于奇正骂了一句,上前把他架了起来。 刚走出茅厕,二俅说道:“正哥,我去洗个脸。” 说完便挣脱于奇正,自己走到井边,打了一桶水,双手捧着洗了个脸。 “正哥,我想和你说说话。”二俅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眼睛变得像两颗玛瑙一样,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哪里还有半丝醉酒的样子。 于奇正不禁迷惑起来:这尼玛到底是谁醉了?刚才应该是我把你弄到茅厕的吧? 于奇正拿起水桶,一下从头浇了下去,然后用手抹了抹头上脸上的水珠:“你说。” 二俅坐到井台边,痴痴地望着天上的月亮。 许久之后才轻声说道:“我想回家。” 于奇正习惯性地伸手掏烟。当然,很快就习惯性地失望了。 他没有理会二俅,而是捡起一片飘落在地下的枯树叶,放到嘴巴里面嚼着。 二俅扭过头,直视着他的脸:“正哥,我想回家。” 于奇正“唔”了一声,望向井台上的雕花。 “这话我憋了很久了。” “说实话,这里什么都好。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回家。” “我们都不属于这里,我们是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我难受,我真的难受。勾叔死的时候,我想了很久。” “呵呵,肺结核。就这么一个肺结核,勾叔的命就没了。而且每个人都那么理所当然,因为都知道那是绝症。” “可是你知道,我也知道,这肺结核算个什么玩意!” 说到这里,二俅站了起来,激动地拍打着自己的脸:“还有我,你看看我,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了?难道我就要像现在这样,顶着一个绿头乌龟的脑袋活一辈子吗?其实不就是个皮肤病吗?” 于奇正一时语塞,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兄弟,别想多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二俅蹲下身子,双手抱着头呜呜地哭了起来:“其实我知道,说这些也是白说。开始除了和你之外,我还能和谁说呢?” 于奇正上前一把搂住他的肩膀,认真地说道:“兄弟,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想办法让咱们回去的。” 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 青石板上,青花瓷碎片满地都是。 采薇手里端着一个茶盘,怔怔地望着两人。 片刻后,略显慌乱地说:“我烧的醒酒汤我再进去重新盛过来” 看着采薇转身的背影,二俅不好意思地说:“正哥,对,对不起。” “说啥呢你。”于奇正摸了摸二俅的脑袋,挤出一个笑容。 这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像水中的涟漪一样,慢慢变淡的同时,又慢慢变大。 第二天一早。 虞弘新推着装着工具的板车来到工地的时候,吓了一跳。 昨天中午他还来过,怎么都没想到半天时间,这些兔崽子们就已经用木板,将工地外围全部封闭围了起来。 迎面正好遇到了对着围板指指点点,吩咐周围几个工人的于奇正。 见到虞弘新之后,于奇正急忙跑了过来帮忙推板车。 虞弘新急忙停下来:“不用不用,于都料您千万别。” 于奇正不吭声,继续上前帮着他一起往里面推。 经过正门的时候,带着红袖章的秦直义伸出一只手说道:“请出示您的出入证。” “别闹了啊,小心老子打你屁股。”虞弘新一边笑着一边继续把板车往里推。 秦直义上前一把抓住板车把手,板着脸说道:“谁和你闹了?请出示您的出入证!” 第三十五章? 石工、木工、办公室 虞弘新伸手去摸秦直义的额头:“哎我说你小子,大清早吃错什么药了这是?” 秦直义一把就粗暴的把虞弘新的手臂打开,从腰间抽出一条棒子击打着板车把手:“念你是初犯,我现在把本项目安保制度跟你说一下。” “一、本项目所有内部人员,必须凭工作证出入!” “二、来访人员必须有行政部门开具的访客证明方可入内!” “三、设有出入工地的材料、设备、物资,必须有行政部门出具的放行条,并经过本安保部检验方可入内!” “滚犊子!别耽误老子事!”虞弘新不耐烦地拨开秦直义的棍子,推起板车就要进。 “嗖嘭!” 空中飞人虞弘新在半空中划出个优美的曲线,重重地摔在地下。 “你个兔崽子你来真的啊!”虞弘新捧着肚子怒骂道。 骂了一句突然想起于奇正就在旁边,于是用求助的眼神朝于奇正望去。 没想到的是,于奇正一脸吃了翔的样子,脸上写着“我很同情你但我又能怎么样呢”这么一句话。 再仔细点看过去,于奇正的肚皮上,也印着一个大脚印。 虞弘新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于奇正一大早没进去,而是在外围安排工作的原因。 真尼玛的坑啊!你就不能早点和我说吗? 于奇正也很委屈,昨晚是谁一个个的苦着喊着,拍着胸脯说什么“一定坚决支持安保部分工作”、“小义你要不能严格把关就是对不起我”的?是谁? 这时,两只眼睛布满血丝的勾采薇,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跑到于奇正身边,把一个绣着“项目经理”四个字的小布条钉在了他的胸前。 接着,将一个绣着“石工主管”的布条,和一张写着“放行条”的纸条给了虞弘新。 虞弘新拿着布条推着板车,将放行条交给秦直义。 秦直义上前仔细翻查了板车里的物品,换了一副笑脸:“虞叔,您请进。石工仓库进门右拐不远就到了。对了,我提醒您一下啊,这个工作证可不要遗失了啊。” 虞弘新狠狠地瞪了这个二愣子一眼,推着板车朝里走了进去。 走了百来步之后,刚才的不快全部消失了,转而变成了惊喜: “嗬!石工仓库,闲人免进!哎呀,还有石工制作棚!这这这,这真是太好了啊!” 说完把板车就地一放,跑到仓库里面,居然还有个小小的隔间。 隔间的上挂着一块牌子“石工部”。 走进小隔间,最里面一张办公桌上也有一个铭牌。上面写着几个正楷字:主管虞弘新。 虞弘新一屁股坐到自己的办公椅上,把两只脚交叉搭在桌上,得意地环顾着自己的领地。 除了这个办公桌外,还有一张凉椅和一个茶几。 彭巡典跑了进来:“哟,官架子挺足嘛。” 虞弘新脸一红站了起来:“呵呵,兄弟你就别笑话我了。” 彭巡典笑道:“怎么样,兄弟我够意思吧?这凉椅就这么一张,我都给你搬过来了!” 虞弘新连连拱手:“谢彭兄弟了。不过,你就这么张凉椅还给了我,我这实在过意不去啊。要不,等下你还是搬过去吧。” “切!”彭巡典一脸傲娇地说:“兄弟我是干啥的?你还担心木匠没凳子坐?” 虞弘新感动地说:“彭兄弟,你放心。过几天我就给你们那边送一套石桌石凳去,保证是上好的石料和手工。” 秦铁牛也跑了进来,板着脸说道:“于都料也忒偏心了!哦,他们现在啥都有了,就铁牛我天天日晒雨淋啊?” 这话正好被刚进来的于奇正听到了。 秦铁牛急忙解释:“于都料,我开玩笑的。我一泥水匠不需要这些的。” 虽然秦铁牛是在说笑话,但是于奇正却很快意识到了这是个大问题。 这并不是一个需要不需要的问题。 一个团队中,如果其中哪个部门,觉得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会严重影响这个部门的士气。 搞得不好,还容易出现不同部门之间、部门与上级之间的矛盾。 于是立即说道:“老秦,泥工办公室等砖到了建,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办公。” 现在的石工和木工办公室都是用木板搭建的,肯定不如砖头搭建的啊。 彭巡典笑骂道:“看不出啊铁牛,你倒知道好哭的孩子有奶吃啊?” 虞弘新也笑着打趣:“铁牛啊,你这是故意来咱们面前嘚瑟的是吧?” 秦铁牛本来口就笨,只得摸着后脑勺嘿嘿傻笑着。 这时,陈长寿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大大大大大事不好了,门口干起来了!” 彭巡典皱眉道:“火烧你鸡儿了?慌啥慌啊?肯定又是不守规矩的,小义做的对。” 虞弘新不以为然地说:“就是,告诉那龟孙子,别说老子了,就连于都料都挨了那驴日的一撅子!” “你狗日的骂谁驴呢?”秦铁牛回了一句之后,转向陈长寿:“是哪个不长眼的龟孙子?” 陈长寿结结巴巴地答道:“是,是是是是是程少爷程昱那个龟孙子。” 几人全部都像火烧鸡儿一样跳起来就往外跑。 秦直义那个二愣子他们都知道,万一真把程昱给打了,那可就好看了。 于奇正边跑边说:“采薇不是在门口吗?” 陈长寿也跟在他屁股后面跑着解释,程昱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一大清早就跑了过来。 在门口的时候,采薇是给他办出入证,可这程少爷就火了。 我自己家的地,还得办什么出入证? 然后秦直义说没出入证就是不让进,于是双方就干起来了。 说话间几人已经跑到门口了。 于奇正笑着对程昱打招呼道:“哟,少东家来了啊。” 一看于奇正来了,双方暂停了争吵。 程昱翻了个白眼:“你还知道我是少东家啊?东家进自个屋还得办什么出入证,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于奇正急忙一脸笑容地迎上去:“东家息怒,快请进。” 程昱瞥了秦直义一眼,双眼四十五度望天,迈开腿就往里走。 刚走到栏杆处,于奇正从采薇手中拿过登记簿:“少东家,您先签个字。” 第三十六章 迷魂、招工、于厚莲 程昱脸都白了:“姓于的你什么意思?” 于奇正满脸堆笑,上前挽着他的胳膊,拉到一边神神秘秘地说:“少东家,我给您一说您就明白了。” 程昱眼一横:“你说。” 于奇正说道:“这么说吧,您养了一条狗,您是希望它见到人不声不响呢,还是忠于职守呢?” 程昱马上回怼道:“可这狗总不能连主人都咬吧?” 于奇正答道:“不不不,首先呢小义并没咬,不是不是,小义并没对您动手。要是别人呐,您看看你看看” 说着就把自己身上的泥脚印指给程昱看。 “怎么?那愣小子连你都踢啊?”程昱不可置信地问道。 “可不是咋地?”于奇正一脸委屈:“提的我连翻几个筋斗,好几个人都看到了的。” 程昱的眼睛骨碌碌转了两圈,右手的折扇往左手一拍:“我知道了,你这是在玩苦肉计。让其他人看看,连你都不能例外,所以就都守规矩了,以后就没人敢随便来我家了。” 于奇正欲哭无泪啊,苦肉计?好吧好吧,程少爷您高兴就好。 看着他的表情,程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随即用折扇拍了一下于奇正的肩膀笑道:“有你的啊。行,我配合你演这场戏。” 说完便走了过去,拿着折扇大大方方地行了个礼:“这位安保部长,刚才确实是程某无理了。我这就去办出入证。” 说完就走到采薇那里登记去了。 现场所有的人全部都愣住了。 刚才一直气势汹汹的程昱,就这么三言两语就服帖了。这于都料不但技艺高超,难道还会迷魂术? 秦直义更是目瞪口呆,等程昱办好出入证,立即换上最热情的笑脸,躬身去给他拉起了栏杆。 现在正是上工的时候,这么一闹,本来对办工作证心里有些抵触的工人们,心里的怨气飞到了九霄云外。 于奇正急忙跟了进去:“少东家,您来工地上没什么事吧?” 程昱脸色一变:“对了,本少爷是来出恭的。” 说完急匆匆地冲进了卫生间。 于奇正简直哭笑不得,程大少难道你家没有卫生间吗?非要来工地上和大家抢。 转而一想,他们家还真没卫生间。别说程家了,现在所有的人都只有茅房。 这时二俅的声音传了过来。 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采薇就苦恼地征求他们的意见。 今天有早集,附近十里八乡的人都会来赶集,是招工的好机会。 可这边办理工作证的事也不能拖延,采薇分身无术,不知该如何是好。 于是二俅自告奋勇地客串HR去了,可怎么这么快就跑过来了呢? 抬头一看,二俅在一二十个农民模样的人簇拥下走了过来,边走边用手指东点西点,大有一副纵横捭阖指点江山的气概。 到门口给他们统一办理了临时出入证之后,指着于奇正给大家介绍道:“这是我们于总。” 于总?没看到哪里肿啊?一群农民完全是蒙的。 于奇正白了二俅一眼,自我介绍道:“大家叫我于都料就行。” 农民们这才恍然大悟,哦,这个黑小子是都料啊。 虽然这么年轻就当上都料有点令人不解,但总比于肿好理解。于是纷纷上前打招呼。 于奇正回头问秦铁牛三人:“你们今天分别需要多少人?”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答不上来。 是缺人不错,可这些人完全不会,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排啊。 看着他们的样子,于奇正明白了。 当即选了四五个看上去比较机灵的,和彭巡典一起带到木工操作间。 指着里面的摆放的树木说道:“看到没,就锯这些树。这么粗的,锯五十段一钱。这么粗的,锯十段一钱。具体锯多长,你们问彭工。” 几人一看,行啊! 先前还担心不会做,这不就是卖力气就好了吗? 心里估计了一下,这一天下来,估计赚的钱都可以买十来斗米了,比田里干活强多了。 当即兴奋地围着彭巡典要任务。 于奇正接着又带了几个人到石工那边,按照锤出石料石粉颗粒大小计件算钱。 最后把剩下的人带到了程家主体地基边。 指着已经画好的线说道:“挖土。就白线里面这块地,往下挖过齐腰的深度,一两银子。” 这些人一听,眼都急了,立马就要动手。 于奇正说道:“等等。为了避免有人偷懒,这银子怎么分,秦工说了算。” 秦铁牛不由得佩服得五体投地,照于奇正这个方法,以后这些不需要技术含量的活,都可以交给这些临时招来的工人做。 安排完这些事之后,于奇正见到正急匆匆往外走的二俅,急忙问道:“你干什么去?” 二俅答道:“再接再厉再创辉煌啊!那边还有一些人等着呢。” “不!”于奇正摇摇头:“你去把桌子搬回来。就去告诉大家,今天已经满了,要来的明天赶早点来。” 二俅望了望于奇正,拍着手笑着说:“我懂了,这就叫饥饿营销,对吧?” “饥饿你个头”于奇正骂道:“咱们今天只能吃下这么多人。再来多了,管理人员跟不上。” 二俅鼓着嘴一边走一边嘟哝:“本来就有这个阴险的想法嘛,你个于厚脸,还想不承认。” 于奇正看着已经在五米之外的叫道:“你在说什么?什么于厚莲?你给老子说清楚!” 二俅回头叫了声:“我在说,于都料英明神武盖世无双!” 说完撒开脚丫子就跑了。 于奇正嘴里骂了一句,正准备转身离开,陈长寿跑了过来怯怯地叫了一声“于都料”。 见他这个样子,于奇正柔声问道:“长寿,有什么事吗?” 陈长寿鼓起勇气说道:“于都料,我能不能那个我能不能去安保部当差啊?” 于奇正差点跌了个跟斗:“你和我说说,为啥想去安保部啊?” 陈长寿整个人都活了过来,眉飞色舞地说:“威啊!你看直义哥,连程少爷都能拦下来。” 于奇正盯着他稚气未脱的脸,正色说道:“如果你是这个想法,那么我就不会同意。” “为什么?”陈长寿快哭了起来。 第三十七章? 责任、算命、田螺女 于奇正严肃地说道:“那是一份工作,需要的是责任心。如果只是为了耍威风,就一定做不好。况且,以后安保部还有更重要的工作。” 陈长寿呆呆地望着于奇正,片刻后说道:“于都料,我懂了。” 看着转身离开的于奇正,陈长寿急忙跟了上去,带着哭腔说道:“于都料,我知道错了。不过,求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吧。我是真的喜欢做这件事” 其实这个问题于奇正也考虑了一下,安保部仅是秦直义一个人肯定是不够的。 别的不说,秦直义再认真负责,也不可能每天十二个时辰都值班吧。 更何况,刚才他也没有骗陈长寿。 在他的设想中,将来工地的施工现场安全管理,也准备交给安保部。 他回过头,看着脸上挂着泪珠的陈长寿:“行,我就给你一次机会。你去秦部长那边报道吧。说好啊,现在只是试用观察。如果不合格的话,还是要淘汰的。” 陈长寿立即破涕为笑,连连点头,飞快地朝门岗跑了过去。 于奇正又去和采薇交代了一些行政方面的事项,然后回到现场指挥。 不知不觉半天时间过去,看着开始热火朝天的现场,于奇正松了一口气。 到了午饭时间,他叫上二俅和采薇,原本说大家都累了,就在外面买点东西吃。 但采薇坚决不同意,一定要回家吃饭,并说有惊喜给他们。 二人无奈,只得依了她。 他们三人有说有笑地朝家里走去,走到一个转角的时候被叫住了。 叫住他们的,是一个算命瞎子。 算命瞎子面前的小桌子上铺着一张布,摆着签筒之类的器物。 布中间画着八卦图案,两边对应写着:指引迷途君子,搭救久困英雄。 瞎子高声叫道:“三位且慢,老夫有要事相告。” 二俅的肚子咕咕地叫了两声,不耐地说道:“咱们不算命。” 瞎子摇头说道:“非也!老夫绝不是拉生意。” 采薇丢了两枚铜板到桌上:“老先生,我们得赶回去吃饭。您应该也还没吃吧?还是先去吃饭,我们有时间时再来找您。” 瞎子将铜板递了回来:“老夫不是乞讨之人!今日所算,分不取!” 于奇正微微摇头,心想原来古今算命的都一样德行啊。先说不要钱,然后慢慢套路你。 瞎子正色说道:“别看老夫这眼睛虽然瞎了,可这心却没瞎。” “龙行虎步,隐隐有风雷之声,只是在相术书中有所记载。老夫行走江湖多年,也是闻所未闻。” “不料今日竟然在此处亲耳听闻,而且一下同时三人,实在是令人不解。” “更令老夫困惑的是,刚才听你们说话,其中竟还有一位姑娘!还望诸位稍作留步,以解老夫之惑。” 于奇正脑中冒出一句台词:忽悠,接着忽悠。 但算命的下面一句话,就令他脸上变色了。 “奇怪啊,听二位好汉吐纳的气息,不似这尘世中人啊。” 采薇急忙笑道:“老先生说笑了,不似这尘世中人,难不成他们是鬼魂不成。” 瞎子脸上一副不解的神情说道:“不是不是,老夫不是那个意思。唉,我一时也说不清楚。” 二俅也是目瞪口呆,和于奇正交换了一个眼神,难道这瞎子竟靠听,听出了我们是穿越来的?这也未免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吧。 采薇急忙拉着两人:“走吧走吧,咱们先回去吃饭。” 刚才还一直叫饿的二俅却停了下来,做到瞎子对面的小凳子上:“那就麻烦您帮我算算,我什么时候能回到故乡?” 瞎子抚了抚长须:“好汉生辰八字几何?” 二俅一下愣在那里,这个问题可不能回答。于是继续问道:“有没有别的算法?” 瞎子沉吟道:“那我就替您摸摸骨吧。” 说完摸索着抓住二俅的手。 瞎子的手从二俅的小手指骨节开始,一节一节的向上捏着。 紧接着向上捏着手臂,直到肩胛骨。 越摸脸上的表情越是困惑和不解,似乎遇到了一个很大的难题。 这时,摸到了二俅脖子上的挂绳,然后顺着提出了带在胸前的那颗玉坠。 于奇正和勾采薇觉得特别奇怪,这摸骨和别人身上带的装饰有关系吗? 瞎子脸色一变,然后用手仔细摸着玉坠,脸上的表情开始变成了惊恐。 虽是秋冬交接之际,额头上竟然淌下豆大的汗珠。 他的手摸到了玉坠上的字,发出一声极度的惊恐之声,起身就跑。 三人愣在那里。 算命瞎子不仅连自己的摊子没要,甚至连竹竿都不要了。 跑了几步就摔在地上,然后连滚带爬地爬了起来,继续慌张地朝前面跑。 等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瞎子已经“跑”出了很远。 于奇正原本还打算追上去问问,但想到就算追到了,应该也无济于事。 于是叹了一声,叫上二俅他们,一起朝家里走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在旁边巷子的转角处,有一双眼睛一直看完了全部过程。 这个人是赖四。 赖四就住在这个巷子里。 昨晚在赌了个通宵,回家睡到现在肚子饿醒了,准备吃点东西。 刚走到巷子口,就见到了于奇正三人。 想到万一撞到二俅那愣货,被抓住打一顿可就不划算了,于是急忙躲回巷子里。 这时他听到了算命瞎子叫三人的声音,一时好奇就躲在巷子转角,看到了所有经过。 于奇正他们倒是对这段小插曲不以为意,很快就回到了家。 刚进院门,就闻到了一股极其诱人的饭菜香味。 可是,采薇一直和他们在一起,哪有时间回来做饭? 应该是哪家邻居家传过来的吧。 于奇正和二俅两人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朝里走去。 走到堂屋门口,立马呆在了那里。 屋里空无一人,但饭桌上摆着几大碗热腾腾的菜,还在不断向上冒着热气。 于奇正喃喃地自言自语道:“这?什么情况?” “我知道了!”二俅飞奔而进,跑进去直接用手抓起一块鸡腿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叫道:“田螺姑娘!一定是田螺姑娘!” 随即看到于奇正和采薇嫌弃的眼神,尴尬地笑道:“这食物来的莫名其妙,我先帮你们试试毒。” 第三十八章 温润、任务、找豹哥 “不会的,放心吃吧。”一个悦耳柔软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个声音令人听着无比舒服。像炎炎夏日里涓涓细流的泉水,甘冽至极;又像凛凛寒风中的暖阳,温润而至。 随着声音,一个端着盘子的妙龄少女,从厨房走了出来。 少女身着一条水绿色曳地长裙,发髻用碎花巾谢谢地扎了起来。一双明媚的眼睛,如同深山里的溪水清可见底。 在猪哥二的注视中,少女将盘子中的菜放到桌上,抿嘴一笑:“就这么多了。” 勾采薇一下跳到少女身边,挽着她的胳膊:“我的好姐妹,苏可忆。” 然后就解释起来,由于今天自己太忙,于是让苏可忆过来帮忙做一顿饭。 于奇正忙拱手说道:“谢谢姑娘了。” 苏可忆没说话,而是低下头,双手局促地揉捏着手里的布。 “还真得好好谢谢可忆妹妹,”采薇笑着说:“恐怕你们还不知道吧?那些工作证都是可忆昨晚花了一整夜赶制出来的。” 哦,于奇正和二俅恍然大悟。 早上他们都还有一点奇怪,之前聊天时听说过采薇不太会女红。可是,今天早上一下子变出来那么多,心里还有些奇怪,只是因为太忙一直没时间问。 采薇抓起苏可忆的手:“你们看,为了赶在今天早上能用,她手上都被扎成这样了。” 两人抬眼望去,少女白皙的手上确实有好几个针眼。 苏可忆急忙缩回了手,脸也红了:“采薇姐,别说了。” “你别管,”采薇给了她一个眼色之后说道:“于大都料,请问这应不应该给可忆妹妹一些银钱啊。” 苏可忆急忙紧张地说道:“采薇姐,不用” “说了你别管。”采薇急忙堵住苏可忆的话头。 于奇正急忙回答:“给!当然得给了!” 采薇盈盈一笑:“可忆妹妹,怎么样?我就说了,于大哥肯定会同意你加入于氏建筑的吧。” 等等等等,我什么时候同意她加入了?还有,什么于氏建筑?是勾氏建筑好不好! 不等于奇正开口说这些话,采薇就说了:“于大哥,你不是说会想办法招女工的吗?可忆妹妹也一直想出来做事。你就帮帮她嘛。” 想到观念问题,于奇正为难地说道:“这个” 苏可忆也顾不上害羞了,急忙说道:“于都料,我能吃苦,什么都能做的。” 采薇又介绍了一下苏可忆的情况。 当年,她母亲不知道怎么的肚子大了,然后生下了她。 不管受到多大的压力,甚至被逐出家门,也始终没有吐露出她的父亲是谁。 这些年,母女两相依为命,就依靠给人缝缝补补的微薄收入勉强度日。 作为私生女,受到的冷眼和歧视就不用说了。因此,也只有采薇这么一个朋友。 听采薇说他们可能会招女工之后,便想着能多做点事多赚点钱,让母亲没那么艰辛。 二俅眼眶都红了,跳起来叫道:“正哥,你” 于奇正摆摆手打断他的话说道:“我同意了,等下你找采薇报道。” 苏可忆高兴得一下子跳了起来,也顾不上害羞了:“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去上工?” “今天。”于奇正转而对勾采薇说道:“你们行政部新的工作任务是,立即为我们的正式员工赶制工作服。哦对了,还有安全帽。” 勾采薇:“。。。” 从程家回来后,张老三很生气。 虽然程家的宅院利润是比较丰厚,但也不是说没了就会怎么样。 作为回龙镇最大的营造,他的订单还是很多的,不然也不会一股脑地吃下勾家的队伍。 生气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丢了面子。 最重要的是,人家确实技术比自己这边高多了。 张老三脑中冒出一个隐忧,如果姓于的继续这么折腾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和自己分庭抗礼了。 不不不,不是分庭抗礼,而是直接把自己吃掉。 这个念头一浮上来,不由得冒出了一阵冷汗。 紧接着,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越大,张老三坐不住了。 去县里找豹哥?不行不行。 虽然豹哥是靠一些下作手段起家,但现在已经雄霸县里的营造市场了,正在全力洗白中。 这个时候去,一定会被豹哥骂个狗血淋头,然后再接受一番“以德服人”的教育。 难道就任其发展,一口一口吃掉自己? 想到姓于的早上那个霸气的眼神,张老三不禁不寒而栗。 他不断地踱着步,脑子里不断盘旋的就是三个字:怎么办? 这时早上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向他报告说那边全部围起来了,看不到里面的具体情形。 “你是猪啊?不会混进去查探查探?”张老三怒不可遏。 手下哭丧着脸:“我也想过啊,可他们管得实在是太严了。没有出入证。连于奇正自己和程大少都进不去?” “什么?!”张老三不可置信地问道。 “真的!”手下把早上看到程昱被拦的事情说了一遍之后,立即接着说道:“本来我还想着翻围墙进去的,没想到后来陈铁匠的儿子也带了个红袖章,不断顺着围墙巡逻。我就” “废物!滚过去,继续想办法。”张老三骂了一句之后,又陷入了思考。 昨天去过之后,张老三便分析过,他们那边最强的就是技术方面。 如果能够找机会,把他的技术给偷过来,那就是塞翁失马的概念了。 获得了他们的这些技术,以后别说回龙镇了,就算是县里府里,都敢去闯上一闯。 看来姓于的他们早就防到了这一手,不惜人力物力,都要先做好保密的事啊。 张老三心里不由得暗暗懊悔,早知道这样,应该留几个内应在那边就好了。 不过,当时本来觉得已经胜券在握,谁知道形势会一下子逆转呢。 张老三又想到一个成语,亡羊补牢。 趁他们刚开工,现在想办法派出心腹之人,应该还为时不晚。 可能派谁去呢? 赖四那种人就不说了,捣乱可以,干正事就别想了。 自己的弟子心腹,于奇正不一定认识,但秦铁牛他们那些人一定是知道的。 而且要能去干这事的话,得眼头亮心眼灵活,最好能混到比较重要的关键位置。 关键位置?张老三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人。 第三十九章 天赋、淳朴、大红脸 于奇正等人吃完午饭,睡了个午觉之后,便赶往工地。 刚走进大门,于奇正就觉得特无语,这些农民简直太有歌唱的天赋了。 一个时辰不见,全部学会了号子,还唱得特别整齐。 秦铁牛站在坑边,声嘶力竭地叫着:爷爷 农民:嘿!嚯嘿! 秦铁牛:爷爷生在这世间呐不做买卖不种田啊! 农民:这世间啊!嘿,嘿嘿嚯嘿! 见到于奇正,秦铁牛对旁边正忙活的徒弟说道:“你来领。” 说完就走了过来,嘿嘿笑了一声之后说:“老大,按目前进度,估计明天就能挖好。” 本来早上就已经很快了,就他们这么午休一个时辰的工夫,挖出的土便又堆出了一座小山。 于奇正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快速走到石工部问道:“大石都准备好了吗?” 虞弘新连忙回答:“再过一个时辰,应该就能备好您要求的数量了。” 于奇正不由得讶异地说:“这么快?” 虞弘新努努嘴:“还是您定的工钱制度好。这些新来的兄弟,都知道干得多拿得多,所以很卖力。” 身为都料,既然来都来了,总要说几句鼓舞士气的话才好。 于奇正高声说道:“各位兄弟辛苦了!我代表项目部感谢大家。” 虽然不知道于都料说的“项目部”是个啥玩意,但新来的石工还是纷纷答道:“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 “要我说啊,要说感谢,还得是我们感谢于都料您呢。这不都快过年了吗?您能给个机会咱们赚钱啊。” “就是就是!对了,于都料,咱们明天还能不能来啊?” “于都料,多给点活吧。我还想多赚点,让婆娘娃娃过个好年呢!” 于奇正心中暗暗感慨,这个年代的农民工,也实在是太淳朴了。 当即开口说道:“只要吃得了苦,一直到做完这个房子,大家每天都可以来。” 工人们轰然应喏,更加卖力地砸起石头来。 忙碌的半天过去了,工人们纷纷收工。 为了取信于民,于奇正让采薇当场发放当天的工资。 不仅如此,最卖力做得最好的几个人,还另外溢价百分之十。由于都料亲自发放。 看着周围羡慕的目光,几名“优秀员工”激动不已。 按照二俅的说法:这不光是银钱的问题,还很光荣。光荣懂吗?简单点说,就是你很牛逼。 忙完这些事,秦直义在大门口叫道:“于都料,您过来看看。” 于奇正和他的核心管理团队一起走了过去。 “五牌一图”的工作也完成得差不多了,只剩最后一点“施工单位名称”还没填了。 这是个历史遗留问题,谈到这个问题,于奇正和勾采薇又开始了斗鸡模式。 “不说了吗?勾氏建筑公司!” “于氏建筑公司!” “按我说的写。我是都料。” “你不按我说的写,我就不给工钱你!” 提着油漆桶的工人苦着脸,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彭巡典上来劝道:“呵呵,我说啊,你们两口子神仙打架,可别为难这下面的兄弟啊。” 两人同时闹了个大红脸。 第四十章 七彩、妖法、曌建筑 不过,公司取名这事也是真没法拖了。 虞弘新笑着过来打圆场:“你们都各退一步。干脆也别叫什么氏了,要我说,不如就叫七彩建筑怎么样?” 彭巡典立马接口:“好!这个好,咱们越往后越好,发出七彩光芒!” 秦铁牛摸了摸后脑勺:“这不就是他两的名字吗?” 两人白了秦铁牛一眼,就你话多。 于奇正心里想的则是:我去!七彩,能不能再土点?来吧,再土点,俺受得了! 夕阳的余辉染红了天际,绚丽的晚霞变幻出七彩的光芒。 二俅突然看到月亮居然也挂在天空,虽然只是一弯浅浅的月牙,但还是清晰可见。 不知怎地,二俅指着天空脱空而出:“要不,叫日月明建筑公司怎么样?” 于奇正简直想晕倒。日月明?你咋不说叫古月胡、屈原泉呢? 可是在这一点上,似乎他和大家的审美情趣差异很远。 几乎所有的人,都对“日月明建筑公司”这个名字拍手叫好。 采薇也呆呆地望着天空,最后幽幽地说:“不,应该是日月当空。” 说完拿起树枝,在地下写了一个“曌”字,神情异常坚决:“我们就叫这个名字!” 于奇正一下子蒙了,他朝二俅望去,后者却并没有任何表情。 或许二俅没关注,但于奇正知道,这个字是武则天称帝之后创造出来,并用于她自己的名字“武曌”! 彭巡典笑道:“日月当空,霸气!不过好是好,可是好像没这个字啊。” 采薇答道:“你们想想啊,于大哥的这些营造之术,之前有过吗?没有吧。我们就是要表明,咱们有了于大哥,就是要超越过往。之前没有,那就从现在开始!” 这话说得众人激情澎湃,纷纷高声叫好! 虞弘新又问道:“那这个字怎么念呢?” 采薇一双媚眼望向于奇正:“于大哥,这你总不能推脱了吧?” 事已至此,于奇正只得说道:“日月当空照,这个字念照吧。” 在众人的拍掌叫好中,“曌建筑公司”正式定下了名字。 “我要做第一个把这个字写给世人看的人!” 二俅抢过油漆桶,在“施工单位”后面的空格上,歪歪扭扭地写了一个“曌”字,然后递回给工人:“其他的字还是你写吧。” 于奇正心里突然冒出一种忧虑。但具体怎么回事,就连他自己,也无从知晓。 中午于奇正他们走了之后,赖四想了很久。 为什么算命瞎子摸到二俅胸前的玉坠之后反应会那么大? 这两个家伙,之前从来没听说过。他们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 于奇正他们做的那些事,简直就是天降奇才。 从偶尔的只言片语中,能听到他们会用一些很奇怪的词。 还有,为什么那个愣小子的脸是绿色? 把所有的线索综合起来之后,赖四得出了一个另他自己大吃一惊的结论! 赖四的结论是:这两个人会妖术! 二俅胸前那玩意,一定是什么法宝。 估计多半那个姓于的身上,还有更加厉害的法宝。 第四十一章? 证据、螭虎、传国印 如果能找到他们行妖法的证据,告诉张老三或者报官,发一笔横财是跑不了的了。 于是,他就四处去寻找那个算命瞎子,希望得到更多的信息。 可那瞎子,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赖四便只能回头,采取最笨的法子:守株待兔。希望瞎子还能再回来吧。 功夫不负有心人。 太阳落山的时候,瞎子终于出现了。 原来,虽然中午受了点惊吓,但想着那几个人好像也没有对付自己的举动,而那个算命摊也是吃饭的家伙,左思右想还是舍不得。 于是到了下午的时候,就还是过来把摊子收了再走。 赖四拦住了瞎子,一番恐吓之后,瞎子终于对他说出了原委。 刚听到内情的时候,赖四先是一呆,随即大喜过望。 这次不但可以发笔横财,而且还能报早上被二俅殴打之仇。 我叫你打我,这次爷爷就让你人头落地! 曌建筑取名,这是一个很好的喝酒的理由。 一行人一起回到了采薇家,吆五喝六地喝了起来。 喝起酒来嘛,自然是天南海北的闲扯了。 不知道怎么地,话头就扯到中午几人遇到算命瞎子的事情。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虞弘新笑道:“二俅兄弟,把那玉坠给咱们见识见识呗,看是个什么宝物,能吓得算命先生落荒而逃?”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二俅当即取下玉坠,递了过去。 虞弘新非常费力地辨认了一阵之后,脸上闪过一丝惊恐的表情,随后恢复正常:“这花纹的雕工确实很好啊,应该挺值钱的。” 彭巡典等人也纷纷凑过来看,玉坠就像是一枚极小的印章。 玉坠的提钮上雕着一只像是小老虎的动物。 印章正面刻着很多图案,很仔细的辨认之后才发现,上面刻的像是一些鸟。 但都因为太小,看不太清楚,也无法确认。 “喝酒,喝酒!”虞弘新说道。 话虽这么说,但接下来虞弘新自己一直没怎么喝,保持着清醒状态。 酒足饭饱,众人纷纷告辞,虞弘新找了个理由留了下来。 等众人都走远了,虞弘新才开口问道:“二俅兄弟,你那玉坠是从哪里得来的?” 二俅虽然有些惊异,但还是把玉坠的来历讲了一遍。 虞弘新说道:“这件东西极有可能是始皇帝传国玉印!” 随即一脸肃然之色,开始解释起来。 当年,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命工匠将和氏璧雕刻制成传国玉玺。 玉玺上方雕刻的是一只螭虎钮。 印章的正面是丞相李斯亲自雕上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 螭虎,龙九子之一,非龙非虎,既龙且虎。 凡玉,皆有玉精。 玉精是一整块玉中最为精华的部分,可谓是玉中之玉。 和氏璧虽贵为天下第一美玉,但也不例外。 它的玉精,就在螭虎腹中,只有黄豆大的一块。 当年制作传国玉玺之时,始皇帝命工匠取出玉精,雕刻出一枚图案纹理与玉玺相同的传国玉印,随身携带。 第四十二章 大篆、刻碑、核舟记 秦始皇立国之后,要求“书同,车同轨”,令天下字皆采用小篆书写。 但为了显示他得到天下,是上天很早就授意的,于是传国玉玺上面,却是采用之前的大篆字体。 字不断变化沿革。从大篆,到小篆,然后是汉隶、再到魏碑。 直到本朝正楷成为官方体,同时行书草书等也通行天下。 看上去就像是画的鸟兽一样的大篆,别说已经没有人使用了,估计连认识的人都不多了。 虞弘新识得大篆,是因为他的职业。 作为石匠,接到一些雕刻墓碑的活,是不可避免的。 稍微讲究一点的,碑上所刻字体会选用隶书,看上去会显得庄重一些。 若是更加讲究一点,就会刻上字体刚劲,棱角清晰的魏碑。 只有特别讲究,而且极为老古董的那种人,才会费劲心思找人刻上篆书。 恰巧,虞弘新的老爹就是这种人。 虞老爹年迈之后,只有一个心愿。 自己当了一辈子石匠,给人刻了一辈子碑,自己的墓碑必须特别讲究。 于是就要求虞弘新给他刻上大篆的碑。 也就因为此,虞弘新便略通一二。 由于二俅这枚玉印的外貌与传说中相吻合,而且得来的实在太过神奇,令他不得不怀疑这就是传国玉印。 听到此处,二俅笑道:“我不信有这么神,就这么豆大一点东西上面,刻这么多字啊老虎的能刻清楚吗?” 他这话刚一说完,就突然记起来一件事。 上中学时语老师教核舟记时说的一句话:千万不要小看古人的智慧和技巧,会被打脸的。 想到这里,挤出一副笑容说道:“我这个多半是赝品。” 虞弘新脸色凝重地说道:“是真是假,目前我们还无法判断。但若到了朝廷,很快就能辨明真假。” 于奇正说道:“对,朝廷只要和传国玉玺一核对,是不是同一块玉就知道了。” 虞弘新摇头说道:“不。他们可以把它放大了看。” 什么?难道这个年代真有放大镜? 好在虞弘新接着解释了。 在武威有一口神奇的古井,置入铜钱等物,均可放大数十倍。 朝廷只需将印章盖在纸上,派人将其吊入井中,自然就可以看清楚上面的字样了。 什么?井里面放大数十倍?不不不,这不科学。 千万不要小看古人的智慧和技巧,会被打脸的。这句话应该强调一次。 二俅决定,有机会一定要去亲自试一试,眼见为实。 采薇开口问道:“要不咱们把它上交官府算了?管它是真是假。” 二俅也反应了过来,脸上变得一片欣喜:“对啊!我上交。如果是真的,说不定皇上一高兴,赏我当个官,或者赏点钱” 虞弘新脸色大变:“二俅兄弟,万万不可!” 自古以来,献宝就是个高风险的玩法。 别的不说,就献和氏璧的那哥们,两条腿都被砍了,还是分两次砍的。 第四十三章? 献宝、迷妹、不要钱 如果二俅献了上去,被发现是假的,往大里说就是欺君之罪。别说砍腿了,就算砍掉你脑袋,都没处喊冤去。 而这件疑似宝物,和其他宝物又有个最大的不同,让情形变得更加麻烦。 其他一般的宝物,如果是真的,得到赏赐的可能性还是挺大的。 但这个传国玉印不同,据说里面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是什么秘密,没人知道。 但不管这个“据说”是真是假,皇家一定会本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将可能被泄漏秘密的情况扼杀在萌芽之中。 这个发现宝物的人,不管他知不知道秘密或者知道多少秘密,是一定要杀掉灭口的。 二俅听得浑身头皮发麻,你们这么做,还讲不讲道理?还有没有王法? 转念一想,王法不就是他们这些定的吗? 于是只能求助地望向于奇正。 于奇正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没想到二俅随便捡个东西,竟捡出这么大个麻烦。 交上去,不管是真是假,都得被砍头。 但如果不交的话,定你个“觊觎国宝,意图谋逆”的罪名,也是掉脑袋的事。 现在才算真明白了,什么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了。 你说你这二俅,没事就乱捡东西干什么呢? 回想一下,当时这玩意从蛇胆中直接掉出来,自己套到他脖子上的。 这么说起来,好像也不能怪这货。 现在也想不出别的什么好办法,只能对二俅说道:“取下来。这件事以后咱们谁都不要说。” 二俅依言取下玉坠。 “于都料,工作服做好了,您试试。”苏可忆拿着一套衣服,从采薇房间里走了出来。 “这么快?”于奇正接过衣服:“苏姑娘,辛苦你了。你们等等啊,我马上出来。” 说完便走进房间,片刻后换好衣服回到堂屋。 “哇!”勾采薇忍不住星星眼乱飞,一副小迷妹的样子。 于奇正的打扮,与常见的衣服完全不同,把长袍分成了两个部分。 下半身是一条裤子,齐腰处反着缝了一条边,里面穿进了一条绳子。 穿上后,勒紧绳子打上个结,就将整个腰部系住了。 裤子左右两侧,分别有两个可以装东西的口袋。 而上半身也只到齐腰处,由一条绳子系住。 除此之外,所有的袖口、裤脚全部都是采用这种方法可以扎紧。 这样一来,风怎么都灌不进去了。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的布料是浪费的。 而且,这样子一身劲装,将他的身型勾勒得特别挺拔,一股飒爽之气扑面而来。 虞弘新忍不住用手不断地捏着他的新衣服,嘴里不停地发出“啧啧”的声音。 采薇抿嘴笑着问道:“叔,觉得怎么样?” 虞弘新由衷地赞叹:“好!是真好。漂亮不说,又特别方便。要是穿上这个到工地上干活,得有多得劲啊。” 采薇继续笑着:“那您想不想要啊?” 虞弘新老脸一红:“你知道的,叔家的银钱都在你婶子那。不过,今年过年我怎么都得做这么一套,太得劲了。” “哈哈哈哈。” 采薇和苏可忆都开心地笑了起来:“不用了!虞叔,这是工作服,每个正式员工都会发的!两套!不要钱!” 第四十四章? 金线、泡脚、黄鹤楼 “真的?”虞弘新眼睛睁得老大,望着于奇正。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竟然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跳了起来。 “不过苏姑娘啊,”于奇正摸着一副袖口袋口和胸前的金丝线说道:“这些就不要绣了,太麻烦。” 苏可忆脸一红,立即回答:“是这样的,为了区分尊卑,只有您一个人绣金丝线。费不了多少工的。” 二俅不服地叫道:“那我呢?” 被二俅的大嗓门一叫,苏可忆往后面缩了缩,垂着头答道:“二哥您和秦叔虞叔这几位当家的,绣的是银丝线。其他人就没有了。” 二俅满意地咕哝了一句:“这还差不多。” 没等于奇正说还是一视同仁的时候,虞弘新又开口了:“我觉得你们这样不对。咱们这些人都是需要直接干活的,用这种粗麻布料最方便。但于都料,应该还是用绸子或者缎子的,才合身份。” 得,丝线的问题先不说了。 现在得先坚决斗争守住布料相同这个底线,不然估计她们还真搞得出什么绫罗绸缎之类的事儿了。 虞弘新和苏可忆告辞后,于奇正打了盆热水端回房间泡脚。 寒冷的日子,加上连轴转的疲累,他两只脚一放进热水,马上龇牙咧嘴起来。 若是只看他脸上的表情,立马让人怀疑是不是在受什么酷刑。 于奇正发出一声舒服的长“嘶”声,上半身平平地向后躺去,把自己摔在床上。 闭上眼,心里忍不住想到:要是没穿越的话,我现在应该在干什么? 嗯,应该是躺在床上刷着手机,看起点的那本神话情话之人鱼奇缘。 该死的,我还有畅读卷没用呢。 对了,我还得美美地点上一支黄鹤楼,蓝盒的。 想到这里,鼻子喉咙胸腔里像是有无数小虫子在爬一样,痒得极其难受。 不行,必须得找个什么事分散一下注意力。 他擦干了脚偎到床上,无意间碰到了枕头下的奇门遁甲。 好吧好吧,看看这个,也聊胜于无。 刚刚把竹简取出来,二俅就跑了进来,一脸严肃地说:“正哥,我有个事得跟你说说。” 于奇正把身子稍微坐直了些:“说就说呗,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做什么?” 二俅走过来坐在床沿:“正哥,现在测量的活做得差不多了,我去做啥?” 这还真是个问题。 如果两人在现代,他们做测量的前期累成狗,到中后期就特别轻松了。 通常的做法是,测量前期一忙完,就会抽调一部分到其他的项目上去。 很显然在这里目前的情况不可能。 更重要的是,现在除了自己之外,二俅是唯一接受过现代技术熏陶的人。 如果让他做工人的活,那真的是大大的屈才了。 但是如果让他做管理的话,也不太可能。不说别的,秦铁牛那些人就不可能服他。 于奇正也严肃起来,认真地说:“让我想想。” 二俅“嗯”了一声,低下头掏出已经从脖子上取下来的玉坠,拿在手里无聊地把玩着。 不知道为什么,虞弘新说过玉坠疑似传国玉印之后,于奇正总是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但具体怎么回事,又说不上来。 第四十五章 不干、糟践、研究部 于奇正问道:“二俅,你自己想做什么?” 二俅的胖脸挤出天真无邪的样子:“我无所谓啊。” 于奇正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真无所谓?” 每当于奇正露出这种表情,二俅就知道准没好事,语气立马软了下来:“正哥,你先说说。” 于奇正眼睛望向天:“那好吧。现在石工木工泥水都有主管了,咱不是马上要招女工吗?我就打算成立一个女工部,你就去做这个主管吧。” “什么?!”二俅一下子跳了起来:“好你个于厚脸,居然让我去和那帮娘们” 于奇正脸一黑:“你再喊个于厚莲或者于黑炭试试?” 二俅马上软了下来:“正哥,正爷,我错了还不行吗?可你别让我去看那活啊。” 于奇正板着脸说道:“怎么了怎么了?你这种思想很不对啊,同志。妇女能顶半边天的道理你难道不明白?再说了,你好好做,指不定今年的三八红旗手就是你的。你想想,多光荣啊!” 二俅再一次跳了起来:“不干!打死我都不干!” 于奇正皱着眉:“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好对付?你自己说无所谓,现在给你安排工作了你又这样” 二俅哭丧着脸,过来摇晃着于奇正的胳膊:“哥,亲哥,你就别糟践兄弟了成不?除了这个,我啥都干!” “真的?” “真的!” “那好,我就安排你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于奇正的语气变得无比严肃,解释了起来。 他的计划是,立即组建建筑设计研究部。 理由也很简单,目前他们要在现有设备、材料、工艺的前提下,完成多层建筑的建设。 这其中必定有很多部分需要技术攻关。 远的不说,马上地下基础开挖就完成了,但他们不太可能像现代那样,采取桩基础、承台、地梁的施工流程。 尽管之前于奇正做施组方案时,已经确定了相关施工方案,并做了力学计算。 但这些都还只是停留在理论阶段,比如地梁和支撑柱的现浇工艺这些,都需要进一步的实验验证,确保万无一失。 二俅的一张胖绿脸挤成了一团:“正哥,你知道我这人最讨厌动脑子了的” 于奇正一脸凝重地望着他:“那你说咋办?这些东西他们那些人别说没做过,见都没见到过,凭空想象能想得出?这事只有你我二人能做。要不这样,我去做这个,你来管现场。” “不不不不不,”二俅急忙摆着双手:“我脸皮薄,那种打鸡血忽悠之类的事我可做不来。” 于奇正气得眼翻白,这不又是拐着弯在叫我“于厚莲”吗? 要不是二俅立马用带着委屈的声音,答应了去负责设计研究的事,肯定两个爆栗少不了。 于奇正给二俅交代了接下来两个研究课题。 除了刚才说的那个之外,另外一个就是砖窑那边的事了。 两人讨论了半天,终于把一些细节问题讨论得差不多了。 于奇正耸了耸鼻子:“二俅,你闻到什么味道没有?” 第四十六章 气味、嫂子、休了你 二俅一脸无辜的样子:“这次我真没赌啊!” 于奇正诧异地说:“怎么好像有人在泡方便面?” “咱们这是在古代,哪有方便面啊?正哥,你不会是想吃方便面了吧?” “不是不是,是真有这股味。我再闻闻,哼,嗯没错,是老坛酸菜牛肉面的味。还是康帅傅的,我确定!” “这个这个,正哥” “嗯?你这副表情干啥?卧槽!” “这不是水都快凉了,多浪费啊。我这不节约起见,就着泡个脚吗?” “二俅你特莫的别跑!老子揍不死你还有,你这破鞋别留在老子房里!” 在“这酸爽,才正宗”气味的房里睡了一夜后,第二天一大早于奇正就到了工地。 还没等走近大门就看到门口一群人围着,远远地传来尖声的吵闹声。 咦,昨天都已经杀鸡儆,呸呸呸,踢都料儆工匠了,怎么今儿个还有人闹事。 一个标准广场舞大妈身材的中年妇女,一只手叉着腰,另外一只手点着秦铁牛的鼻子:“你今儿个当着大伙的面,给老娘说清楚!” 秦铁牛唯唯诺诺地解释:“真的是工地上有事。” 中年妇女的唾沫星子喷了秦铁牛一脸:“有事?什么事晚上都不回家睡?” 虞弘新上前说着笑话打圆场:“嫂子,咱铁牛哥就一个晚上不回家,你就急成这样啊?” 原来这个膀大腰圆的妇女,是秦铁牛的老婆。 听到虞弘新的话,立马手指头点向虞弘新:“虞石匠你少给老娘来这套。怎么?你不和你老婆睡啊?不回家你老婆不急啊?你老婆要不急,你得看看你头巾啥颜色的了!” 周围的工人立即哄笑起来。 虞弘新的嘴巴对付秦铁牛这些人绰绰有余,但对上广场舞级别的,只有被秒杀的份。 当即涨红脸退到了一边,心中忿忿,只得对周围的工人吼道:“笑个鸡脖!都给老子上工去!” 秦直义上前抱住她的手:“娘,昨晚我值班。爹不是不放心嘛” 秦铁牛老婆一把甩开儿子:“少插嘴,老娘还没说你呢!你是卖给他姓于的了还是怎么地?就算是卖给他了,也不能让人晚上不睡觉啊。老的不省心,小的也不让人省心” 就在她继续喋喋不休的时候,秦直义看到了走来的于奇正。 看到老大之后,马上急眼了。当即挺起腰杆喝道:“这位大嫂,不得在本工地闹事!本部长限令你即刻离开,不要干扰我们的正常工” “啪!” 秦大嫂巴掌暴风骤雨般抽了过去:“离开!干扰!你个兔崽子还反了天了!还大嫂!我叫你大嫂,叫你大嫂。” 这时秦铁牛也看到于奇正了,脸上马上挂不住了,大声吼道:“不要再胡闹了!先回去!” 秦大嫂放过抱头鼠窜的儿子,横目说道:“这里这破事咱家不干了!要回一起回,我就不回!” 秦铁牛额头上青筋暴起:“黄月娥你这个泼妇,老子休了你!” 黄月娥一头撞向秦铁牛,被闪开后一屁股坐在地下:“秦铁牛你打死我算了!呜哇,我的命好苦啊” 第四十七章 多事、化解、退堂鼓 这事要是放到以前,于奇正肯定会立即去买个瓜蹲在旁边慢慢欣赏。 可现在,这火不定啥时候就烧到自己这个都料身上。 不行不行,赶紧躲。 还没等他想好从哪里溜进工地,不知道哪个多事的高声叫了起来:“于都料来了!” 我去!丫的让我知道是谁,不给你发奖金老子不姓于! 于奇正只能挤出一脸吃了翔的笑容,朝战场走去。 但明知道已经躲不过去了,只能两只脚一点一点地向前蹭。 短短几步路就像跋涉了千山万水。 黄月娥瞬间止住了哭声,上下打量着于奇正。 于奇正喉结艰难地动了几下,勉强挤出干涩的一句话:“秦大嫂,早,早上好。” 黄月娥斜着眼盯着于奇正:“你就是于都料吧?我可不是啥秦大嫂,刚才秦铁牛说要休了我,你是耳朵不好使还是装没听见呢?还有,我早上也不好。自己老公儿子都被人拐跑了,我能好得起来吗?” 直接交火之后,被黄月娥一顿机关枪扫射,于奇正只觉得头皮发麻,小腿肚子也微微发抖。 现在怎么办? 于奇正突然想到了以前的一件事。 当时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业主为一件小事直接在工地现场发火,把他们项目经理、总工骂得狗血淋头。 最后,还是靠监理的总监出面化解的。对了,终于到我学以致用的时候了。 接下来所有人就看到一副奇妙的画面。 昨天还一本正经的于都料,弓着身子,迈着宫里太监的小碎步,跑到黄月娥面前。 “啪。”于都料的右掌轻轻地打在自己的右边下巴上,然后开口说道: “都是我这老卖批的不对!我该死,我该死” 原本气势汹汹的黄月娥,本来还强忍着板住脸,但实在还是忍不住,“噗”地一声喷了出来。 这几天自家男人儿子回到家里就不断“于都料怎么怎么了”“于都料又怎么怎么了”,她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 但怎么都想不到,这于都料居然是这么一个逗比! 围观的工人就惨了,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憋得内伤,还没法说。 于奇正继续说道:“秦大嫂,这事真的是我不对。这样,从今天起不再让小义他们在这,晚上我来值班。” 秦直义立马急了:“这怎么能行呢?” 黄月娥语气也缓和下来了:“于都料,不是我不讲道理。你们忙我也知道,可你看这父子两个,中午下午都不回来吃饭。我送送饭吧,其实也没什么。但是连晚上都不回家,你说一天到晚人都见不着,这哪像一家人嘛?” “哦,”于奇正低头沉思片刻之后说道:“秦大嫂说的有道理。可这工地上呢,缺谁都可以,就缺不了秦家父子。这还真是个难题。” 听到这当都料的,当众这么抬举自家男人儿子,黄月娥心里像是喝了蜜一样,脸上的胖肉直发颤,心里都开始打退堂鼓了。 这时,于奇正又缓缓开口道:“我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不过” 黄月娥急忙接口道:“不过什么?” 第四十八章 忌讳、曲解、好羡慕 于奇正说道:“不过,恐怕就得委屈嫂子受点苦了。” 黄月娥立即瞪大眼睛:“没事没事,于都料您说您说。只要他们爷俩好,咱一家人在一起,什么苦我都受得的。” 于奇正点头道:“我们在工地上给你们家搭一个临时的住处。平时白天呢你在这里做饭,晚上也可以在这里住。当然了,你们两口子想回去睡的时候还是回去。” 听到于奇正最后一句话,一群公狗无比猥琐地笑起来。 黄月娥倒不以为意,惊喜地问:“真的?” 于奇正说道:“当然是真的了。你今天都可以搬过来。” 黄月娥眉开眼笑:“谢谢于都料,谢谢于都料,我这就回家准备去。” “不行!”发出反对声音的是秦铁牛。 见众人都用狐疑的眼光望着自己,秦铁牛无比严肃地说:“营造现场怎么能有女人?” 众人猛一下反应过来了。对啊,这可是犯忌讳的。 于奇正阔步走到标牌边,指关节叩在木牌上砰砰作响。 “看到这个字了吗?曌!日月当空照!” “天有日月,世有男阳相济,顺天大道!” “祖师爷定下的规矩必须遵守,但不能曲解他老人家的意思。” “祖师爷的原意是,开工、地基、上梁、楼板这些工序,是正阳之气。自然需要避免女人阴浊之气。但其它时候,就不存在了。相反,有时候还需要阴阳调和。” “我宣布,本项目除关键工序之外,其它时间不禁女人。” 于奇正这番云里雾里的理论,一下子把所有人都拿下来了。 仔细想想,于都料说的有道理啊。就说人吧,阳火太旺也会生病,这样的例子枚不胜举。 这些人望向于奇正的眼神,又多了一层仰慕。 实际上,这也合了那句话:拳头大的掌握真理。 在这个行当,技术强的人说的话,就是真理。 这话也就于奇正说,能马上得到一致认可。若是换一个技术实力不那么强悍的,恐怕争议就大了。 看见这些人的态度,于奇正心里也是暗暗得意: 我真是个天才啊! 就这么顺便一忽悠,哦不对,就这么顺便一讲道理,不但化解了母老虎下山的局面,也为将来女工经常做了最好的铺垫。 远处正好抱着一堆连夜赶制出来工作服的采薇和苏可忆,感觉眼里酸酸的。 黄月娥小跑着离开,工匠们都已经来得差不多了,于奇正刚准备说“上工”的时候,采薇她们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等等。” 她们打开包裹,开始分发起工作服来。 昨天样品服过关后,苏可忆母女连夜缝制出来了七八套工作服出来。 除了几个管理人员之外,还有几个正式员工也分到了。 原本早上看到于奇正的工作服,工匠们就羡慕不已,但心里以为也就是都料才有的。 没想到还有其他人也有,尤其是秦铁牛几人急不可耐地进到保安室换好出来,和于奇正站在一起,统一的劲装工作服,看上去要多精神有多精神。 没分到的人眼睛馋的都快哭了,围着苏可忆和采薇央求半天,下一批一定要发给自己。 而那些临时员工们听说这是正式员工才有的待遇,更是羡慕得眼睛都快滴出血来。 第四十九章 老马、开花、好主意 远处突然来了一大群人,粗略看了一下不低于五十个。吓了于奇正一大跳。 不会是惹了什么麻烦吧? 等那些人走近了,这才发现原来是昨天来做临时工的人。 由于这些人大多都是昨天赶集时从市场招来的,都是回龙镇下面一些乡村的人,所以来得比较晚一点。 但怎么会来这么多人呢? 原来,昨天来上工的人晚上回家之后,这里可以赚工钱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于是纷纷在昨天那些老马的带领下,来到了工地。 这下就好办了。 于奇正当即拨了二十个人给二俅,由他带队前往砖窑。 一方面协助蒋钦安排和管理,同时就在那边开展相关的技术攻关。 半个时辰后,看着工地上全面开花、热火朝天的局面,于奇正终于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陈长寿跑了过来,报告说程财主来了,估计马上到大门口。 这程财主不是前天才来过吗? 于奇正急忙迎了出去。 程财主默默地看着临时围挡,脸上看不出是高兴还是生气。 见到于奇正才开口说道:“这个不错啊,不过是不是有点浪费啊?” 于奇正笑道:“东家,您去看戏的时候,台柱子会不会一开始就上场啊?” 程财主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于奇正继续笑道:“不错,好东西呢一定要先盖着。等到最后关头,把这蒙着的黑布一揭,到时候唰唰唰” 程财主鼓掌道:“好主意!想得周到!这钱花得值,看来这次选你们还真的没选错。” 于奇正伸出大拇指夸道:“主要还是东家您慧眼如炬。不说别的,就前天那事吧,换其他任何人,恐怕都要打退堂鼓了。要不是您当机立断,我就算有孙猴子七十二变,也使不出来啊。” 这马屁,舒坦啊。 这小东西,年纪轻轻的,做事让人放心不说,说话也让人舒心。 程财主正准备夸几句的时候,就见到黄月娥拿着锅盘碗盏朝工地里面走去。 不免眉头一皱问道:“怎么这秦家婆子能让她进去?” 于奇正立马把日月阴阳理论拿出来讲了一番,然后又掺杂了许多连自己都听不懂的奇门遁甲风水之说。 听得程财主是两眼放光,不断点头表示认可。 于奇正偷偷擦了擦汗,这程财主可没那帮个人那么好忽悠。要不是昨晚二俅走后,自己看了一阵奇门遁甲,还真治不了你。 心里又暗下决定,以后还是得多看看那本书。 有没有别的用先不说,用来装逼那可是杠杠的。 哥现在可是专家级别的了,没点别人听上去像外语的东西,怎么能符合本专家的身份呢?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还是在搭讪:“东家您过来,还有其他指导吗?” 程财主这才记起来自己来的目的。 自从前天在这里上了个卫生间之后,程财主回家就一直念念不忘。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什么来什么,以前啊至少四五天才有便意的,这还不到两天,今天早上居然有便意了。 但在家里茅厕一蹲,完全没感觉。 心里想着是不是还得到新家这边的新型茅厕,才能顺当起来。 现在被于奇正这么一问,立马感到了强烈的便意,当即匆匆的往里面跑去。 望着程财主的背影,于奇正万分不解:难道东家又是哪里不满意了?不满意你说啊,您能这不声不响的突然不理人,咱也不知道该怎么整改啊。 第五十章 精兵、强将、去县城 程财主从卫生间出来后,于奇正立马跟上,陪同他视察工地。 看着热火朝天的场景,程财主心中不由得暗叹: 这小东西是不是会撒豆成兵啊? 就一天时间,在哪搞了这么多人? 还不光是撒豆成兵,撒出来的还都是精兵。 你看这些人干活的那个卖力劲,绝对不是因为自己这个东家在场故意装出来的。 不光是精兵,还有强将。 看那些穿着统一服装的家伙,一个个不但身先士卒做事,而且还指挥得当的样子,这正规军就是不一样啊。 再联系到之前的围挡和用女人协调阴阳的事,于奇正这小东西方方面面都想到了,还有什么不放心呢? 于奇正把程财主一直送出工地门口,程财主突然记起来一件事,便顺嘴和于奇正提了一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到程财主说的这件事之后,于奇正尽管表面上无动于衷,心里却捏了一把冷汗。 昨天下午,赖四找到了回龙镇的镇长。 据赖四讲,他从一个算命瞎子处得知,与营造程家府邸的都料于奇正一起的那个绿脸小子包藏祸心,私藏始皇帝传国玉印。 并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传国玉印的来历、形状和内容。 而且,这两个人本身就来历不明,形迹可疑。 镇长一听,这事可不能不管,于是打点行装,就准备去县衙报告一声。 刚刚出镇口的时候,就遇到了程财主。 恰巧镇长和程财主两人前段时间定了亲家,将女儿许配给程昱,原本计划等程家新宅落成就过门,来个双喜临门。 两个准亲家一见面,自然就亲热得不得了,立马闲聊起来。 程财主问镇长何事如此匆忙,镇长便将事情的原委讲给他听了。 对于赖四的话,程财主是不信的。 就那绿脸小子那德行,还能有什么传国之宝?简直让人笑掉大牙了。 那天赖四挨打之后往张老三那里跑,他们之间的猫腻程财主用膝盖都想得出来。 本来这事和他也没什么关系,但想到于奇正他们正在给自己干活,闹腾起来难免影响自己家的事。 于是就和镇长说了,为自家的这个活,张老三和于奇正他们之间的矛盾,以及赖四和张老三之间的勾结。 大家都一个镇上知根知底的人,赖四是个什么货色谁都知道。 其实镇长原本也不相信的,但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保险起见还是起上面报告一下。 现在听程财主这么一说,两人一合计,估计十有八九是赖四这小子心里怀恨在心,欺他们两是外乡人,随便编排个理由诬告报复。 既然明知道是假的还去上报,到时候上面一查没事的话,肯定要把他给骂一顿。 这么一想,就干脆没去县城了。 本来这事程财主也没放在心上,但今天早上来工地一看特别满意。 为了表示自己这个东家对他们的关心和照顾,于是就把这话告诉于奇正,并嘱咐他要注意张老三那些人来使坏。 于奇正听完后,尽管心中吓了一跳,嘴上却说道:“东家,我现在是真的很庆幸做了围挡。这些人顾忌东家您的虎威,不敢来明的。但偷鸡摸狗的下作事肯定少不了,材料什么被偷咱们损失是小,误了工期可就麻烦了。” 这话一方面显示出那件事子虚乌有,自己根本没放在心上。另外一方面再次表功,自己做得围挡多么有必要性。 第五十一章 食堂、俺干、母老虎 程财主走后,于奇正皱眉沉思着。 这时黄月娥从里面走了出来,喜滋滋地说:“大兄弟,嫂子可真谢谢你了啊。你们今儿个就别做饭了,我去和采薇说,都到我家吃。” 于奇正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 黄月娥走后,里面又有人叫他,于是就跑去忙去了。 中午散工之后,秦铁牛拉着于奇正和彭巡典几人就进了临时给他们家搭建的棚子。 让于奇正意想不到的是,这黄月娥泼归泼,炒起菜来却是一把好手。 和采薇不同,她做出来的都是大盆大盆的。 色香味俱全不说,还特别麻利。 就这么一上午的时间,从搬锅搭灶到生火做饭,十大碗菜热腾腾香喷喷地摆在了桌上。 彭巡典和虞弘新不免赞不绝口,把黄月娥夸道了天上去。 这黄月娥也是个直性子,当即拍着胸脯说,大伙愿意的话可以天天来,她给大家做。 彭巡典笑道:“那咱们不得把你家铁牛吃得去当裤子啊?” 哈哈大笑中,于奇正眼珠一转,开口问道:“嫂子,你最多能做多少人的饭菜啊?” 黄月娥大大咧咧地说:“不是俺夸口,二三十号人的饭菜,你嫂子绝不在话下。” 于奇正大喜:“嫂子,你愿不愿意到咱们食堂来做事?” 黄月娥不解地问道:“你说啥?食啥堂?俺听不懂。” 于奇正解释道:“就是做饭给咱们吃。这样,所有的柴米油盐都项目上出,你就给咱们这些人做饭吃。每个月给你二两银子,你看怎么样?” “什么?”黄月娥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就做个饭也能赚钱?俺干!俺干!不不不,要不了二两银子那么多” 秦铁牛还准备说什么,于奇正大手一挥:“我是都料,我说了算。就这么定了。” 著名耙耳朵虞弘新每个月的钱,都是要如数交回去的,于是面有忧色地问道:“那咱们吃饭,得扣多少钱啊?” 于奇正白了他一眼:“扣什么钱啊?项目上出。” “哗”几人兴奋地叫起来。 他们都能想象的出,等下这个消息给自己下面那几个崽子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情形了。 虞弘新忍不住嘴巴又犯贱了:“嫂子,你早上还在骂铁牛哥他们父子两个,现在咋把自个儿也卖给咱工地上了?” 黄月娥瞪着虞弘新,挥舞着手里的锅铲:“俺愿意,你管得着吗你?遇到这样的都料,俺全家都愿意给他卖命,怎么了?” 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黄月娥可不是吃亏的主,斜着眼继续说道:“俺这老婆子随便你们怎么说,倒是虞石匠你可得注意点,可不能让你家那细皮嫩肉的小媳妇到工地来。万一她要卖给咱于都料,那可就麻烦了。” 虞弘新三十多岁才娶妻,媳妇比自己小十几岁,这也是虞耙耳朵的原因之一。 被黄月娥这么一噎,立马像是给人塞了一口便秘后的翔,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我这张破嘴怎么这么贱啊?我特莫惹谁不好,偏要惹这只母老虎啊? 第五十二章? 小偷、恶狗、又杀鸡 当天半夜,于奇正他们被黄月娥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原来,赖四去告了镇长后,就和镇上几个无赖赌起了钱。 结果没多久,就输的光了屁股,还欠了一些赌债。 去饭馆想赊账喝点酒消消愁,因为前面的钱都还没还,被撵了出来。 捏着个肚子在床上滚了半夜,就又起了坏心思。 他知道程家工地晚上就秦直义那小子一个人守夜。 而彭巡典他们木工现在直接在工地上干活,材料工具啥的晚上肯定不会带回去。 趁着晚上进去,能摸点楔子啥的,凭彭巡典那手工,卖给谁都会要。 等他到了工地,就听得里面一直有人乒乒乓乓干活的声音。 死活都想不出这姓于的用了什么妖法,让这些人连日连夜的干活。 在工地外面一直蹲到大半夜,那些干活的工人才散去。 这才瞅了个围挡的角落翻了进去。 开局倒是挺顺利的,进到木工房,果真如愿摸到了一袋楔子。 大功告成准备撤退的时候,窜过来了一条恶狗。 原来,秦家三口今晚全部住到工地上,就把家里的狗也牵过来了。 还真是有啥主子就有啥狗,秦家这狗和秦直义那小子简直一样的货色,上来就咬,完全不讲道理的。 等秦家三口人赶到的时候,赖四已经被咬得惨不忍睹,躺地下直哼哼。 虽然是小偷,但秦铁牛也怕真出了人命,急忙和秦直义两人抬着他去敲郎中门。 同时让黄月娥过来通知于奇正。 没办法,只得起床先是去郎中家,后来又是去见镇长。 虽说人赃并获,可镇上并没有牢狱衙役,也没法审判。 再说了,怎么说大家都是一个镇子的,也不好为这点小事专门把他送县里去。 何况,现在赖四这副模样,估计怎么都得在床上躺个十来天。 现在送去县里,还得派人抬他去。 征求于奇正这个失主意见后,镇长便告诫了赖四一番,然后命人把他抬回家里去了。 接下来的十几天,倒是顺风顺水。 办公室、保安室、食堂、卫生间、工作间、仓库等已经全部实行了规范化管理。 图纸会审、设计答疑、例会、三级交底、定期培训、消防演练等制度和流程,也全部都整得顺顺当当。 最令人愉快的是,二俅和蒋钦的技术攻关也取得了重大的成果。 批量性样砖已经通过了检验,虽然还有些瑕疵,但后续肯定能得到解决。 不仅如此,地梁和立柱的试验也取得了成功。 第一层的框架已经出来了。 算算时间,也已经到了十一月。过不了多久,估计就要下第一场雪了。 今天是上板的日子。 由于时代的局限,最终决定还是采取预制板的方法。 这种大日子自然是要祭拜的。 于是就又到了让于都料愁眉苦脸的时刻杀鸡。 本来他很想找个人代劳,可几乎所有的人都不肯,也不敢代劳这件事。 按照秦铁牛的说法就是:这就像是你娶媳妇,别的咱们都能代劳,可这洞房里头那事,哪能代劳呢? 于都料颤颤巍巍地拿起菜刀朝鸡脖子抹去。 这次很顺利,鸡居然被杀死了! 欢呼声中,身边的几人很快发现,于都料的手指也割破了。 正抢着给他包扎的时候,二俅慢悠悠地来了一句:没事,咱正哥在滴血认亲呢。 第五十三章 讲究、抵制、金丝边 虞弘新偷偷跑去给参加仪式的程财主耳语了一番。 于都料并不是失手,这里面可是有讲究的。 有传言说桥梁修建的时候,会采取人祭。据说这样就会驱散所有阴气。 但是居家住宅这么做的话,就相反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这于都料采取折中的方案,用自己的阳气之血来镇住,又不至于犯血光之灾。 被虞弘新那张三寸不烂之舌这么一鼓捣,程财主满意之余,不免大为感动,于奇正这小东西对我家宅子还真是尽心尽力啊。 感动之余,当即宣布另外奖励纹银十两。 程昱并没跟进来,他一直在门口纠缠着不能进来的勾采薇。 原因是这样的,早上他一过来就被“曌建筑”的工作服给吸引住了。 炫酷拽霸天! 这衣服要穿到我程大少身上,走路都得带起一阵风啊! 经过打听,知道这个得找“行政部的勾部长”,于是找到采薇死磨硬泡,非得给他搞一件。 采薇最开始还只是委婉的拒绝,说这些粗布料子哪能穿在程大少身上。 可程大少就是再三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无奈之下,只能再次退步,答应用绸缎料子给程大少做个相同样式的。 这个方案同样遭到了程大少的坚决抵制: “我程昱是什么人?能穿高仿吗?就算不说限量版,但原版那是必须的!” 采薇也急眼了:“这真不行,你不是咱们的正式员工。” “那我就当你们员工不就得了?” “不行。咱们录取很严格的,现在一大堆人排队等着考核呢。” “本少爷去找你们于都料去。” “你去啊,于都料开口了,我就给你发。” 气鼓鼓的程昱找到于奇正的时候,从他口中得到的答复是,这事他管不了,是勾部长负责的。他这个都料去插手下面人的具体工作,实在是不合适。 这话听上去好像也很有道理,程昱只能灰溜溜的朝外走。 走到一半反应过来,不对啊,这不是在踢皮球吗?不行,我还得找他们理论去。 再次找到于奇正,经过一番“友好的交流”,最终于奇正终于开了个口子:如果对本公司有特殊贡献的话,可以考虑不用考核,直接录取。 可到底什么是“特殊贡献”呢?于奇正自己也说不清楚。 这时程昱看到正在封顶板的现场,计上心来。 心里也暗下决心,这世界还没啥我程昱想得还得不到的东西。 看着吧,我一定要堂堂正正地领到这“工作服”,还得是金丝边的。 哦不对,好像说只有于都料一个人能金丝边,那咱领个银丝边的过分吗? 不过分,一点也不过分! 打定主意之后,就命人备好车马,出镇而去。 好不容易送走了程财主和打发了程昱之后,于奇正又回到工地紧盯着。 中午都是虞弘新去食堂给他端过来,直接站在现场边,一边扒着饭一边盯着现场。 还好,一切都是顺顺利利,上板没出任何问题。 一直到下午收工,现场的浇筑才算完成。 正准备和兄弟们大喝一场的时候,闯进来十几个衙役:“谁叫何尔秋?” 二俅站起身,一声“我”还没说完,衙役手中的铁链枷锁就套了过来,抓住二俅就向外拖。 第五十四章 抗捕、算账、心多黑 “你们干什么?”众人纷纷站起身来。 “怎么?还想聚众抗捕不成?”一个年岁比较大,看上去是带头的衙役说道。 “不敢不敢,”于奇正急忙说道:“这是我们这里的工匠,一直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做事。请问是犯了什么法?” 带头衙役一口官腔:“不知道。咱们只是奉命行事,有什么问题,明儿个你们去县里问去。” 大伙也知道,和这些人讲道理恐怕是不成的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二俅带走。 于奇正饭也不吃了,跳起来就跑。 采薇在后面急着追问:“你去哪啊?” 于奇正边跑边叫道:“我去找东家打听一下。” 众人忧心忡忡地在原地坐着,虽然心里着急,但不知能怎么处理才好。 不到半个时辰,于奇正黑着脸,咬着牙关走了回来。 他找到程财主,然后一起去找了镇长,去了解事情的原委。 镇长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那被狗咬了之后的赖四,养了这么多天,伤势好转了,于是直接跑去县里告了一状。 具体是什么情形,他这个当镇长的,都不是很清楚。 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中对程财主都多少有些埋怨之意。 秦铁牛一听就火了:“又是这个赖四!早知道这样,那天就该把这狗东西腿给打折。” 众人又商量了一番,还是无计可施。 这时,秦直义站起身来要走。 黄月娥生怕他去犯浑,急忙问道:“你要去哪?” 秦直义说道:“我没要去哪啊。是这样的,我和陈长寿那小子说好了的。今天到了换他值夜班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还没来,我去看看。” 这么一说,众人也不多说什么了。 刚走两步,于奇正突然喝道:“站住!” 秦直义像个牵线木偶一样,一下子顿住了。 于奇正沉声说道:“小义,你和我说实话,你要去干啥?” 秦直义转过身,两眼通红:“赖四那个狗日的,我要去找他算账!” 于奇正死死地盯住他,脸黑的像是要滴出油来。 正在此时,大门口传来一声紧似一声的凄厉惨嚎声。 众人连忙赶了出去,看到眼前的情形,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陈长寿手里拿着一条铁链,被这支铁链拴住的赖四像一条狗一样在地下爬着,口里不断发出凄惨的嚎叫。 这叫声在安静的初夜里,显得特别诡异和凄厉。 仔细一看,原来那根铁链活生生地直接穿过赖四的肩胛琵琶骨,无怪乎赖四叫得那么惨。 还有一群被吵醒了的人,远远地跟在身后指指点点,但没谁敢靠近。 见到大门口的于奇正之后,陈长寿朗声说道: “各位乡亲,大家听好了。这赖四丧尽天良,诬告我师父何二俅,现在人被捕入县衙大牢。” “于公,吾乃曌建筑安保部之人,身负保卫之职。” “于私,二俅是我师父。杀吾师,如杀吾父!这杀父之仇,我陈长寿若不能雪,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我陈长寿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与于都料以及项目上的所有人无关。” “今日我便要当众掏出这狗东西的肠肚,给大家看看这杂碎的心有多黑!” 说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牛耳尖刀,便要向赖四心窝扎去。 第五十五章 铁匠、冤屈、很平静 陈长寿的铁匠老爹在后面跟着,急得跳脚骂道:“你个兔崽子给我住手” 听到老爹的声音,陈长寿暂时停住了手,但还是红了眼叫道:“今天谁说都不管用!” “我呢?”于奇正走到距离他三步之遥,停下来厉声喝道: “陈长寿,我不管你和这赖四之间又什么过节,你要怎么样就怎么,别扯到我兄弟二俅身上!” “二俅与你无冤无仇,平日里对你也是诸多照拂,你为何要害他?” 陈长寿一下子愣住了,于都料这说的是什么话? 我和赖四哪有什么过节,都是因为这坏东西害我师父才这样的啊? 还有,我明明是为师父报仇,怎么说我在害他呢? 于奇正冷哼一声:“怎地?你不服?” “我问你,二俅是不是冤枉的?” “如果他有罪,那么赖四检举他有什么不对?” “如果他是冤枉的,官府自会还他清白,惩治诬告之人。” 陈长寿说道:“可,可是” 于奇正打断他的话:“可是什么?你是不是想说担心官府判错案?” “好,就算官府判错,你杀了他除了泄愤之外,于事何补?” “更何况,若是官府正在调查之中,你现在杀了他,你自己杀人入狱不说,二俅能不因此而受牵连?” “你这不是在害他是什么?” 陈长寿一下呆在那里,片刻后才说道:“于,于都料,那咱们该怎么办?” “二俅是你师父,也是我兄弟,我一定会想办法替他洗刷冤屈的。”于奇正缓了一下语气:“你相信我吗?” 陈长寿点点头:“于都料,我当然相信你。” 于奇正尽量放轻语气:“那好。那你就听我的,现在先把刀放下。” 陈长寿还在迟疑中,于奇正一个箭步冲上去,双手牢牢地抓住他的手腕,抢下了那把尖刀。 围观的众人这才呼出了一口气。 逃脱陈长寿掌握后,惊魂未定的赖四急忙在地下打着滚,先逃命再说。 刚刚滚了几步,就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 强忍着疼痛望去,穿在他琵琶骨的铁链,被于奇正踩在脚下。 赖四往回又滚了一步,不断磕头:“于都料,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我这次吧。” “饶你?”于奇正满脸讥讽之色继续说道: “我可没把你怎么样啊?哦,原来我踩住了狗链子啊。”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不小心了。” “我说赖爷您也是,好好的人不做,为什么要做狗呢?” “来来来,我先帮你把狗链子取下来。” 在赖四的惨叫中,于奇正把穿在他琵琶骨上的铁链取了下来。 不过,手法可是极其的“温柔”。 尽管铁链子取下来了,赖四还是疼得满地打滚。 于奇正好言好语地说道:“放心,我们都是讲王法讲道理的。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的。” 赖四因为疼痛而变形的声音周围的人都听得到:“谢谢于都料,谢谢于都料” 于奇正蹲下身,用只有赖四听得到的声音,异常平静地说道:“因为,如果二俅有事的话,我会亲手送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赖四抬起头,正对上他那双和语气一样平静的眸子。 那是一种来自地狱的平静,就好像人死了之后的那种平静。 赖四“啊”地尖叫起来,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亡命地逃窜。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是魔鬼! 第五十六章 交代、竟陵、乌篷船 解决完这件事之后,于奇正说道:“几位主管请立即随我来!” 秦铁牛、虞弘新、彭巡典、秦直义四人随着他来到办公室。 于奇正一点一点地将接下来工地上应该做些什么,分别细细地交代清楚。 然后就跑去砖窑那边,亲自将砖窑这边的工作安排和注意事项和蒋钦说得一清二楚。 做完这一切再跑回来时,已经中午时分了。 他回到家,又把行政后勤方面的事和采薇说清楚之后,带了一套换洗衣服就要出门。 采薇急忙说道:“你先吃了东西再走啊。” 于奇正答道:“不了,回龙镇距离县城好几十里路。我现在动身,天黑前差不多能赶到县城。这样今晚上还能打听打听。” 采薇无奈,于是给他打包了一些干粮,同时将家里的银子拿过来,塞到他怀里。 于奇正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但并没有推辞,将银子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便匆匆上了路。 回龙镇隶属于竟陵县管辖,位于县城西北部。 竟陵,因“陵之竟也”而得名,即大洪山脉至此而终止。 竟陵地处江汉平原北部,东接江夏,南临汉江,北抵大洪山。 从回龙镇越是往县城方向走,地势越是平坦,而且沟汊纵横,越来越密集。 时值初冬,路边的田里能看到被割了的水稻根部。有些还被烧过,可见“刀耕火种”的方式还在以另外一种形式延续着。 除了大面积的水稻之外,就是棉花田了。棉梗作为重要的燃料,基本都已经被连根拔走。能看出是棉田,是因为田里多少还有些棉梗的残留。 走到县城附近时,鱼塘越来越多。 之前生活在现代,于奇正不会有什么感触。 但到了这个时代之后,才知道“鱼米之乡”有多牛。像这种粮、棉、鱼应有尽有的区域,自然是最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了。 没有路牌,于奇正只能靠一路走一路打听,中间还绕过一段弯路。 直到太阳西沉,才到了距离县城最近的一个镇子,这里距离县城只有十多里路了。 这时他遇到一个问题,就是当初穿越而来的那个问题屎急。 其他任何事都好说,但这个问题必须得解决。 但是这里一马平川的,在大路边解决的话,很远就能看到。 于是环顾四周的环境,终于发现了一个好地方。 大路两边都是鱼塘,鱼塘之间相互被很窄的小路分开。 一个比较大的鱼塘边上,停着一艘乌篷船。 这种船渔农们平时用来喂鱼草的,秋冬时节为了防备偷鱼贼,渔农们晚上就会带着家里的狗来守夜,就住在船上。 嗯,有了这艘船遮挡大路这边的视线,蹲在小路上,便便落入后面那个鱼塘,也算是做好事,给鱼塘施施肥吧。 乐于助人于奇正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提着裤子快速到达目标地点。 某些物体落入水中,发出“咚,咚,咚”的声响,令他感觉非常愉悦。 于奇正忍不住从鼻孔发出“哼”的一声。 “唔唔” 咦?怎么回事?这好像不是我发出的声音啊。 于奇正急忙闭住了气息仔细倾听着。 第五十七章? 更更、船震、太史伯 四周很安静,应该是听错了吧。 于奇正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又“更更”的发出了声。 “唔唔,唔唔” 这次肯定没听错。一种似乎被拼命压抑,但却忍不住发出的沉闷声音传了过来。 哎呀妈呀,莫不是后面这口鱼塘里面有水鬼? 我这喂了份量这么充足的翔给它做晚餐,能放过我吗? 于奇正顿觉菊花一紧,立马跳起来就把裤子往上面提。 刚刚提到一半,发觉自己是虚惊了一场。 “唔唔”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这次可听得清清楚楚,是前面那个船里面发出来的。 于奇正停住提裤子的动作,弓着腰擦了屁屁。 这时那艘船开始左右晃动起来。 这,这是在干啥? 船里的唔唔声更大了。 于某人当即露出了猥琐的“了然”的表情。 这古代人可真会玩啊。 这个时候,于奇正很想把后世那些渣渣叫过来训斥一顿:你们一天到晚车震车震的自以为牛得不得了,看看人家古人吧?船震! 船里发出的声音和小船摇晃幅度越来越大了。 经过一番天人交战,非礼勿视的美德战胜了拍视频发抖音的欲望。 当然,没有手机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美德于决定还是离开这里。 刚刚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船体摇晃得极其剧烈,还传来踢船板的声音。 年轻人,你们这样不行啊。 你们这样实在是太危险了,万一船翻了怎么办?就算不被淹死,这大冷天的掉进鱼塘里也不好受啊。 本着对人民生命财产负责的精神,于奇正走过去,一只脚踩在船头,掀起了船上的门帘:“你们这样太危” 一句话没说话,他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龌龊啊,于奇正你的思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下流了? 船里只有一个人。 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中年人。 中年人嘴里不断地“唔唔”着,眼里散发出非常急迫的光芒望着他。 于奇正二话不说,上前就解开了绳子和塞住中年人嘴里的布。 不等他开口,中年人就语气急迫地说:“快,离开这里。” 看这个情形确实不妙啊,当下也不废话,和中年人赶紧离开这这个是非之塘。 两人回到大路,一边朝着县城方向飞奔,一边聊了起来。 这个中年人名叫万茛苟,年少科举得中后,在京城里当上了史官。 原本以为就这样在京城终老的,结果去年发生的一件事改变了这一切。 当朝圣上居然跑到史馆来,还经常翻看他们的记录。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对于他们当史官的人来说,这简直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皇帝不干涉史官修史,是保证正史的公正和客观的前提。 因此,历代皇帝都遵守一条规定:本人不能查阅和本人有关的起居注等内容。 能做到这一点,可以说是用无数史官的生命和鲜血换来的。 其中最为著名的,当然就是太史伯四兄弟前仆后继,如实记录历史真相的事情。 不计生死恪守气节,如实记录历史,是史官的使命、尊严与荣耀。 可现在皇帝陛下却打破了这一规则,在史官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听到这里,于奇正不由得愣了一下。 第五十八章 明君、酒鬼、请吩咐 无论是从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还是对应上他原来的世界上的历史记载,当朝皇帝都是赫赫有名的明君,怎么会做出这种荒谬之事? 万茛苟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 “不错,当朝圣上确实是古往今来屈指可数的明君,这一点举世公认。” “包括我们史官,没有人否认这一点。” 说完这几句话之后,便继续讲述起来。 客观上来说,也正因为圣上是明君,史官们分为了两派。 第一派认为,当今皇帝陛下从善如流,官僚敢于直言以谏的程度,是有史以来从来没有过的。 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已故宰相魏正了。 既然对直犯龙颜的官吏,圣上都能如此,那么看看他们的记载也没什么。 反之,兴许还能从史官看不到的高度,来解释本朝发生的一些事情,从而对他们修史还能起到一定帮助,达到前人所未有的高度。 而另外一派则认为,陛下开明和皇帝不干涉史官修史,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每个帝王在位的时候,都认为自己德配尧舜。 当朝皇帝圣明,不代表将来每个皇帝都能做到这样。 如果开了这个头,以后的史料还有多少可信度? 两派均各执己见,争执不下。 最后这事还是闹到了陛下那里。 本身这事就是皇上自己干出来的,他支持谁,这话还用说吗? 坚持后一种观点的史官纷纷辞官,以示气节。 陛下也便顺水推舟,赏赐了这些史官一些银钱,并恩准了他们辞官回乡的请求。 万茛苟就是其中之一。 他本是竟陵人士,辞官后便回归了故里。然后拿着赏赐的钱粮大举买田置地,做个富家翁,倒也不亦乐乎。 万史官这么买田置地的,引起了一些人的眼红不说,也引起了一些不良之徒的觊觎。 前天过来这边察看准备买的田地的时候,就被两个歹徒给绑架了,藏在了其中一个家里的鱼塘船上。 原本两个歹徒是寸步不离地看管着他,但今天其中一个歹徒要去县城万史官家里递勒索信,便只留下了一个歹徒。 留下的这个是个酒鬼,虽然船上还有吃食但没酒了,于是忍不住就跑回村子里面打酒。 恰巧这个时间,于奇正跑去大便,正好就救了他。 整个事情的经过大致如此。讲到这里,两人已经到了县城。 万茛苟跑去县衙报官,于奇正就在附近打探二俅的消息。 问了许久,还是一无所得时,报完官的万茛苟出来,非要拉着救命恩人去家里好好款待一番。 于奇正原本还待推辞,突然想到这万茛苟本身就是竟陵城里的人,加上又做过官,这方面的人脉和路子肯定比自己广得多,于是就同他一起去了他家。 一顿好酒好菜之后,万茛苟取出一锭黄金,表示对于奇正的感谢。 于奇正把黄金推了回去说道:“万官人,不过举手之劳,如此重酬在下万万不敢收。” 两人又推辞了几番之后,于奇正开口道:“不过小人有一件事,如果您方便的话,能否帮打听打听?” 万茛苟说道:“我这条命都是恩公救下来的,恩公有何吩咐,但请开口。只要万某能做到的,必定赴汤蹈火。” 第五十九章 告辞、浪尖、清平治 于奇正把二俅的事情和万茛苟说了。 想不到的是,万茛苟听完之后,面色凝重起来,许久不曾开口。 于奇正心中有些不悦,心想嘴上说的好听,现在不过是让你帮着打探一下消息,就摆出这么一副模样。 这么一想,当即站起身告辞。 万茛苟急忙拦住他:“恩公,你是不是误会茛苟不愿相助?” 于奇正勉强笑了一下,算是默认了。 万茛苟说道:“若只是打探一下案件办得怎么样,人关在哪里之类的,茛苟不须费太多力气。” 于奇正心想,不怎么费力你都这样,真要费力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万茛苟继续说道:“不过既然恩公开了口,就是茛苟自己的事。我自当想办法将这位兄弟营救出来。” 于奇正大喜,急忙起身行礼:“如此便有劳万官人了。” 万茛苟摆手说道:“不过这位兄弟算是撞到风口浪尖上了。此事恐怕要费很多周折,须想一个万全之策啊。” 于奇正不解地问道:“什么风口浪尖?” 万茛苟长叹一声:“唉,别说恩公了,这其中内情也罢,万某这条命都是您救的,今日便冒身首异处之险,将其中关节将于恩公听便是了。” 本朝天子虽名义上是第二代,但自年幼便手握重兵,跟随先帝打天下,实际上说是开国帝王也不为过。 大贞王朝一统天下之后不久,发生了历史上著名的青武门兵变。 先帝退位,将帝位传给了当今圣上。 圣上登基后,励精图治,国力渐隆,国威日盛。 短短二十年间,便开创了“清平之治”。无论治还是武功,无论皇帝个人还是整个大贞王朝,都到达了有史以来的最高点。 无边繁盛之下,总会掩盖着一些鲜为人知的事情。 圣上评价前朝亡国之君大兴土木劳民伤财时,曾经说过“君依于国,国依于民。刻民以奉君,犹割肉以充腹,腹饱而身毙,君富而国亡。” 但不知不觉间,自己也走上了这条路。 清平八年,修建大明宫。作为体现打过风范的国宫,修建得富丽堂皇一点,倒也无可厚非。 清平十一年修建飞山宫。 清平十四年修建襄城宫。 彼时,宰相魏正曾直言以谏,这个曾经说过“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的明君的回答是:百姓无事则骄逸,劳役则易使。 清平十七年魏正卒,申国公梁国公等老臣均年迈体弱,不再过问政事。 现在唯一还能说两句的,也就只有赵国公孙无忌了。 不过现在即便是孙无忌的话,也不那么管用了。 万茛苟尚在京中之时,便耳闻又在兴建玉华宫,预计也就是明年当可完工了。 不仅如此,当今圣上越来越接近于史上功绩最高两位帝王祖龙与武龙了。 早年功绩有多高,晚年就有多怕死。 随着身体渐衰,加上发生在清平十七年的太子谋反之事刺激,猜忌之心日益加重,也更加惧怕死亡。 不仅开始信任方士炼丹,更是对鬼神天命之说深信不疑。 第六十章 天命、假印、别招供 于奇正心中大为不解,这些都是国家大事,和二俅有什么关系呢?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 因为皇帝对于“天命”观点的变化,会对二俅的遭遇产生极大的影响。 假设说二俅所得到的,真的是所谓的“传国玉印”,那代表的就是“天命所归”。 无论那些不靠谱的传说有多么不科学,站在皇帝的角度,都是宁可信其有的。 因为对于皇帝来说,一个小老百姓的命,甚至比一只蚂蚁都不如。 想到这一点,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看到于奇正忧心忡忡的样子,万茛苟关切地问道: “恩公,能否与我直言相告,您这位兄弟所佩戴的,是否真是传国玉印?” 于奇正一脸苦涩地说道:“我不知道。说实话,就连我那兄弟本人,也不知道。” 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 虽然对自己说,祖龙的随身宝贝,不可能流落到这里。但蛇形建筑中的遭遇委实太过离奇,因此也不敢排除那个玉坠就是真物的可能性。 常年在官场混迹的万茛苟,早就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事。 见到于奇正这样子,紧紧盯着于奇正的脸问道:“恩公乃重情重义之人。看您的样子,无论真假,您都要搭救这位兄弟了?” 于奇正斩钉截铁地回答:“不错。哪怕是劫法场,我也要把二俅救出来。” “恩公慎言!”万茛苟一脸慌张地阻止了于奇正。 两人相对无言。 片刻后万茛苟突然问道:“据恩公刚才所说,您那位兄弟之前已经将此物取了下来?” 于奇正答道:“不错,我让他取下来的。” 万茛苟叹了一声道:“就不知道这位兄弟能够坚持多久了。不然我倒有一计。” 于奇正急忙问道:“何计?” 万茛苟缓缓说出四个字:“偷梁换柱。” 刚才的对话中可以确定一点,二俅并没有将玉印随身携带。 那么也就是说,只要二俅没那么快招供,让官府马上找到证物,他们就有可操控的机会。 万茛苟的意思是,在二俅招供之前,能制作出一个玉印,埋藏在那个地点,让官府找到时是这个假的玉印,一切就都好办了。 这么做有两点难题。 第一,必须要有一块古玉。否则和描述完全不符,官府是不会相信的。不过这一点不用担心,因为非常凑巧,当初万茛苟离京时,除了钱财之外,圣上赏赐给他的物品就是一块古玉和一只宫廷金钗。 第二,因为二俅的那块玉被人看到过,所以即便有了古玉,也必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雕工将它制作成类似形状大小。其中最大的难度应该就是在印章上的字体了,短时间想找到这样雕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于奇正当即跳了起来:“这件事我能够解决!” 万茛苟喜道:“若真如此的话,那么救出这位兄弟的把握可就大了。” 于奇正也是喜不自胜,但是立马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怎么才能将消息传给二俅。 这个问题很关键,时间点上拿捏不好的话,一切都是白费功夫。 比如,如果今天晚上二俅招供了,官差连夜去到他藏宝的地点找出了原物,那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没用了。 即便二俅咬死不招供,但收不到他们帮他做的假玉印的地点,也无法引导官差去寻宝,找到那枚假玉印。 第六十一章 骑马、赌场、张迁儿 万茛苟笑道:“这事交给我,我有办法。” 于奇正大喜,又和万茛苟两人如此这般商量一阵之后,便要急匆匆向回龙镇赶。 万茛苟也没有留他,不过在他出门的时候叫住了他。 “于兄,你打算就这么回去?” “是啊,时间紧张,我必须用最短的时间赶回去安排。”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准备就这么靠两条腿走回去?” “那能怎么办呢?” “为什么不骑马呢?” 于奇正一下子呆在原地。 这个年代马匹并不是随处都有的,比如回龙镇就很少。 即便有,也主要是以驮物为主的矮脚马。这也是他过来时靠走路的原因。 但他忘记了,回龙镇只是一个偏僻的小镇,而竟陵县就完全不一样了。 虽然自己从来没有骑过马,但想来应该不难。 于是万茛苟借了一匹马,接连摔了几次之后,终于能驾驭身下的马了。 于奇正快马加鞭,朝回龙镇奔去。 吉祥赌场快打烊的时候,进来了一个人。 不同于其它行当,赌场打烊的时候是做别的生意开业的时候,也就是早上。 看到来人,赌场看护笑道:“迁爷又开张了?” 被称为“迁爷”的,名叫张迁儿。是竟陵城的一个惯偷,也是赌场的常客。 不过这小子命好,去年回乡的京官万大官人,和他是小时候一起玩泥巴的玩伴。 万大官人回乡后,见儿时玩伴沦落至此,时常资助于他。 后来更是给了他一笔钱,开了间杂货铺,据说就此金盆洗手。 看到一身夜行衣的张迁儿,赌场看护不由得心中暗笑:看来这狗啊,总是改不了吃屎的。这张迁儿多半是憋不住,又重新去做那梁上君子。看这样子应该是昨晚干了一票,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赶在赌场打烊前来过过手瘾了。 没有意外。 张迁儿在赌场打烊之前,带来的钱都输得光光的了。 急红了眼的赌徒都一样,张迁儿眼见赌场马上就要打烊了,从怀中抽出一支金钗,“啪”地一下摔在桌上:“这个算多少钱吧?” 看到金钗,角落里的一双眼睛亮了一下。 赌场与妓院、酒楼一起,作为三大信息重要来源地之一,是免不了有官府的眼线的。 那双眼睛就是官府的暗桩。 今日里官府中传来消息,有人绑票了万茛苟。虽然现在人回来了,但这个案子必须要尽快破。 原本绑票就是大罪,何况还绑的是官? 虽说万茛苟只是一个辞官回乡的闲官,但怎么说也是官。 这案子不破,官家的颜面何在? 能做暗桩的,眼力价是绝对不会差的。 这支金钗从材质、形状、工艺以及制式上来看,应该是从宫廷里流出来的。 竟陵城距离京城天遥地远,即便有钱也很难买到这种高规格的饰品。 暗桩很快就想通了。 万茛苟回乡之后,多方照拂张迁儿。 可这家伙好逸恶劳恶习不改,不仅不思感恩,最后还把主意打到万茛苟头上。 于是就勾结绑匪,勒索万家。 上面虽然没说万茛苟是怎么回来的,但估计多半是万家交纳了赎金换回来的。 这支金钗想必就是从万家的赎金中分赃而来。 作案动机、意图、证据都摆在眼前,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就在张迁儿和赌场就金钗价格讨价还价时,暗桩偷偷地溜了出去。 第六十二章? 纸团、县衙、凌烟阁 县衙大牢。 “我真的金盆洗手了!为什么要抓我?” 说完这句话后,张迁儿语气变得惊恐起来:“哎哎哎不对啊,就算是我以前偷东西的旧案,也犯不着关到这里来啊?这可是重犯仓啊!” 身后的狱卒冷哼一声说道:“你认为你这事犯得还小?” 张迁儿语气中带着哭腔:“我冤枉啊,我真的冤枉啊。” 狱卒不耐地说道:“这话别和我说。少废话,快走!” 张迁儿边走边躁动不安地环顾着四周,旁边一间囚室里,一个绿色胖脸的家伙正朝他打量着。 当即站住脚步怒骂道:“看个鸡脖看!” 二俅立马乜着眼回到:“爷就是在看你这个鸡脖。” 张迁儿暴怒,冲到二俅的牢房边,对着里面吐了一口唾沫,大声骂道:“你连鸡脖都算不上,我赌你是个屁!” 二俅正待回嘴,突然哑住了。我赌你是个屁,这句话好熟! 狱卒从后面一把抓住张迁儿的后领:“都是要被砍头的货,吵个鸡脖吵?” 张迁儿不断挣扎着叫道:“不会的!最多十天半个月,我义兄就会救我出去!” 挨了狱卒两棍子之后,大喊大叫的张迁儿立马老实了,被带到里面的囚室去了。 二俅的眼光落到面前一个纸团上面。 从被抓来初审之后,就被押到这间囚室。 就这么屁大点地方,很快里面的东西就都熟悉了,这个纸团之前是肯定没有的。 这时,邻监室的那个头发胡子长得像野人的家伙叫道:“哥们,聊聊吧?” 二俅没好气地回:“滚滚滚,爷现在要睡觉。” 野人用悲悯的口气说道:“最多再过半个时辰,你就得再抓去审了。睡得着吗你?” 于奇正坐在能看到县衙正门的茶楼里,喝了一口浓茶。 他的两只鹰眼因为一整夜的奔波变得通红,但依旧毫无睡意。 直到太阳照到他坐的这张桌子上,才看到县衙里面走出来几个衙役,急匆匆朝北门方向走去。 衙役迎面与万茛苟碰了个正着,双方交谈了几句之后就分了手。 万茛苟在进县衙之前,朝着茶楼方向整了整自己的头巾。 于奇正这才长舒出一口气来。 消息已经传进去了,二俅也招供了。现在就要等衙役们去回龙镇挖出“传国玉印”带回来了。 这时,街上出现了一个熟人。 程大少程昱依旧穿的像一只蝴蝶,即便走在县城也依旧这么光彩夺目。 不不不,现在是一群蝴蝶,程昱只是其中一只。 程昱正和周围一群一看就是公子哥的家伙,边走边大声说笑着,丝毫不顾忌旁人的目光。 其中一个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家伙大声说道:“各位兄台,近日京城里传来一首诗。写得实在太好了。要不小生给你们吟吟?” 众人纷纷称好。 酒色身子摇头晃脑地念了起来:“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好!”“好诗!”“好!” 一众富家子弟纷纷鼓掌叫好。 这首诗确实写得好,慷慨激昂隐有金戈破空之音。就连在茶楼上的于奇正听了,也不免心中激荡。 不过,看着眼前这群纨绔子弟,不禁摇头苦笑起来:指望你们这样的货色去带吴钩,那这大贞朝恐怕就玩完了。 第六十三章 见识、洗脱、赵天赐 酒色身子说:“自大前年凌烟阁落成,将二十四功臣悬挂于上,实在令人仰慕不已啊。” 另外一个肥头大耳的说道:“就是就是。要是能登上凌烟阁,亲眼目睹开国元勋画像就好了。”程昱双手一拱:“何须羡慕?吾等大好男儿,当立志报效国家。有朝一日,也能被画上凌烟阁!” 周围这群人纷纷大声叫起好来。 于奇正口里的茶水一下子就喷了出来。 程大少啊程大少,你以为凌烟阁,是我给你家做的卫生间上的留言板吗? 肥公子转了话题:“程贤弟,贵宅新居真的是三层楼啊?那岂不是和登凌烟阁差不多啊?” 程昱答道:“这还有假?诸位兄台等下到了就知道了。” 酒色身子说道:“可惜还有着几十里路,不方便带女伴。不然我也带上小翠小红,让她们见识见识。” 一群人笑着朝回龙镇方向的城门走去,远远就能看到已经等候在那里的车马。 于奇正眼都直了:原来这群富二代,吃饱了没事干,要去看我的工地啊!这不行,我今天还是得回去。 没多久,万茛苟从县衙里出来了。 今天早上,官府通知他来认证物。他等到看到又衙役去回龙镇方向,上前确认了昨晚上消息已经传进去了之后,才进的县衙。 进去后一见到金钗就惊讶地说道:“咦,这不是我送给张迁儿,让他作聘礼去找个媳妇的吗?” 这么一句话洗脱了张迁儿的嫌疑之后,就出来县衙直奔茶楼。 于奇正从万茛苟口里得到了相关信息之后,便告辞起身,返回回龙镇。 刚刚回到镇口,就碰到了镇长陪着几个看上去大功告成的衙役。 于奇正急忙闪到一边,等他们过去之后才回到工地。 虞弘新一直在工地门口晃来晃去,见到于奇正回来,立即迎了上来紧张地问:“于都料,怎么样?” 于奇正答道:“现在还不好说,只能要等他们鉴定印章内容的结果再说。不过,我相信凭虞叔你的手艺,应该没太大问题。” 二俅招供后,回到了囚室。 隔壁囚室的“野人”又凑了过来,两手抓着中间的格栏问:“怎么样怎么样?” 二俅今天心情不错,于是笑着回答:“没怎么样啊,我又没干啥坏事,实话实说就行了呗。” 于是就这么开始,两人隔着格栏背靠着背聊了起来。 “野人”姓赵,叫赵天赐。 他被关进来,完全是罪有应得。因为这人是个盗墓贼,这次被关进来的原因,是因为这家伙居然跑去盗了战国时期楚王的墓。 让二俅觉得奇怪的是,这赵天赐居然已经在这里被关了三年了。 历朝盗墓发冢都是重罪,像赵天赐这种触碰王陵级别的,是绝对跑不了的死罪。 按道理说,只要证据确凿,秋后就会处斩。 即便是遇到大赦,最多也只能改为流徙,怎么可能在县衙里面关三年呢? 说到这里,赵天赐忍不住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命好还是不好了。” 接下来,就说出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 第六十四章 涿鹿、蚩尤、楚王陵 上古时期,黄帝与蚩尤大战于涿鹿。 战争过程真可谓一波三折。 初期黄帝九战九不胜,因为蚩尤能通过山、石、树、水布下迷阵,让黄帝这边军队陷入迷雾。 然后,黄帝获得奇门遁甲,造出了指南车等工具,击溃了蚩尤。 蚩尤请到了风伯、雨师纵大风雨,再度令黄帝陷入困境。 最后,黄帝得到九天玄女的帮助,才一举击溃蚩尤。 蚩尤之所以能请到风伯雨神,据说是因为他能通过在地底下修建建筑,与鬼神相通。 战败身亡之时,蚩尤将自己终生所学纹在了身上。 第一个得到的是楚国的第一代君主熊绎。 短短几十年间,就从一个封地只有五十里的蛮荒子爵,成为拥甲数万、占地千里的强大诸侯。 楚人盗牛,并一直延续夜间祭祀传统,其实是掩人耳目。 其真正的本意就是在夜间挖掘和建造地下建筑。 后来,祖龙从楚国王族后裔白走己那里得到了这份契约。 之后便是纵横六合,建立了青朝。 据史料记载,祖龙在地下挖掘建造了巨大陵墓。 征用了天下七十万劳工,从骊山开始开凿。 地宫一直挖到三层泉水以下,内设各种弩箭机关,靠机械的力量循环往复,有人闯入就会自动触发。 各种奇珍异宝塞满了整个地宫。 地宫顶上,是用宝石镶嵌而成的星宿,模拟天空中的日月星辰。 地面上,是用水银灌溉而成的河流,模拟九洲的江河湖海。 他的棺椁是用金碧铜汁铸成,飘荡在灌满水银的江海上,日夜不停地在九洲巡游。 地宫内还有用鲸鱼油做成的长明灯,照亮整个地宫,经久不息。 这是一件非常让人不解的事情。 众所周知,祖龙最向往的就是长生不老。 而如此耗费建设这么巨大的陵墓,都是给死人用的。 这就是一件非常自相矛盾的事情了。 更何况,建这个陵墓并不是祖龙年老体衰之后的事,而是在他继位不久就开始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出一种说法。 蚩尤契约关于在地下建造建筑,不仅能与鬼神相通,还能与鬼界达成契约,实现长生不老。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祖龙这么做,以及之前楚王总是被人挖坟鞭尸的原因。 因此,这张蚩尤人皮被称为“蚩尤契约”。祖龙身故之后就不知所踪。 赵天赐之前并没把这些传闻过于当真。毕竟传闻只是传闻,需要进一步的证实。 他只是有一次无意中得知楚国故都郢都附近一处,是某代楚王的埋身之所。 身为一个极具职业操守的盗墓贼,况且竟陵距离郢都非常之近,这冢都不去发,简直是愧对祖师爷啊。 于是乎,便和自己一群同伙,高度重视、精心组织、周密部署、扎实推进,最终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进入了楚王寝陵。 讲到这里之后,他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一下子停顿下来。 在二俅的再三追问下,终于说出那次行动除了他和另外一个进去就疯了的同伙之外,其他人全部葬身墓地之内。 不过不管二俅再怎么追问,他也不愿意提及那次的具体细节。 第六十五章 疯子、豹哥、变颜色 这人一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赵天赐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来,结果盗楚王墓这事还是被传了出去。 那个一起逃出来的疯子回来后,总是说一些除了赵天赐,谁都听不懂的疯话。 当然,也没哪个正常人会去注意一个疯子说的话。 令赵天赐想不到的是,居然有人注意到疯子说的话,而且居然完全听懂了。 而解读出疯子这段话的这个人,更让他无法相信! 因为这个人是王豹。 提起豹哥王豹,竟陵城里没几个不认识的。 他本是一个好勇斗狠的街头混混,后来不知怎么地开始接营造的活了。 凭着各种流氓无赖下作强横的手段欺行霸市,很快就成了竟陵城营造行业的霸主。 有一天,豹哥剔着牙哼着小曲从酒楼出来,由于刚才喝得有点头晕,脚下踉跄了一下,就扶住了酒店的门框。 一直蹲在酒店外面地下晒太阳的疯子,突然冲了过来,一把将豹哥扑倒在地:“小心机关。” 豹哥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心情特别好,不但没生气,反而觉得闲的没事逗逗疯子玩也挺好的。 于是阻止了准备大动拳脚的手下,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对着疯子抱拳说道:“在下王豹,多谢阁下救命之恩。” 想不到的是,疯子居然也双手抱拳回道:“但知江湖者,都是薄命人。守望相助,本是应当。” 围观的人们,包括豹哥的手下,全部都哈哈大笑起来。 豹哥觉得更加好玩了,继续说道:“适才兄台说有机关,不知是有何机关?在下愚钝,还望阁下详以告知。” “咻,咻,咻”疯子又恢复了癫狂的状态,不断手舞足蹈:“射,射死你!” 豹哥哈哈大笑,觉得逗得也差不多了,于是抬脚就准备离开。 疯子又开口了:“第一轮射完了,再来!咻,咻,咻,永无休止。” 豹哥停下脚步,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转头问道:“永无休止的弩箭机关?” 疯子不再理会豹哥,只是双臂张开做出飞的动作,不断地发出“咻咻咻”的声音。 豹哥一把拎住疯子:“你说你见过永不休止的机关?” 疯子嘴角流着涎水,傻笑着看着豹哥。 豹哥脸一沉,命令手下将疯子带了回去。 这事说起来还真是阴差阳错。 豹哥前段时间去省城拜会了都料名家牛正青。 最近收到风声,荆州城城墙正准备大修,这其中的利润可想而知。 而且还有更加重要的含义:这可是给官家做事啊! 虽说之前也给本地官府做过一些小打小闹的活,可和这荆州城能比吗? 如果能将这个活接下来,那么对于豹哥洗白来说,意义非常重大。 现在的豹哥,人也有了,钱也有了,最迫切的就是改变自身身上这颜色了。 更何况若是能接下这笔活,豹哥就可以将自己的触角伸到荆州城去。 对于豹哥来说,早就不满足于在这竟陵城小打小闹了。 能赚到钱,能洗白名声,还能扩大地盘,这种一举三得的事情,可不是每天都能碰到的。 而牛正青,作为营造方面的专家,他的话对于这次这个活交给谁来做,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第六十六章? 永动、唐七、盗墓贼 豹哥是“人为财死”的坚定信奉者。 他一直认为:如果有一件事是一钱搞不定的,那么就是两钱的事情了。 可这次这个理论好像在实际操作中出现了偏差。 豹哥已经从“一钱”提高到了“十钱”的概念,牛正青不但不为所动,相反还拿着扫把将他从屋子里撵了出来。 吃了一鼻子灰的豹哥,从客厅里被赶出庭院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放在院子里面的一个奇特的木制器物。 没想到碰倒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玩意,把牛正青气得直翻白眼,当场差点晕过去。 豹哥混迹江湖这么多年,那可是练就了一双慧眼和一张厚脸。 他知道,如果这个时候灰溜溜走了的话,将会永远失去这个机会。 这个时候追好的办法就是将功赎罪,兴许还能扭转战局,转败为胜。 于是死磨烂泡就是不走,最后从牛家家人口中打探出了这个宝贝是什么东西。 牛正青一直对“木牛流马”之类的机关情有独钟。 经过多年的研究,他认为只要机关设置得当,是可以制造出不需要人力推动,能够自己不断运动的机械的。 他把这种机械称之为“永动机关”,只要能把这东西研究出来,那是妥妥的名垂青史了。 院子里摆设的这个,就是永动机关的半成品。 现在豹哥将它碰到了,简直是要了牛正青的老命。 打听到事情的原委,从省城回来之后,豹哥对“永动机关”这几个字简直是念念不忘。 自己不是这块料他也清楚,不过要是能撞个彩遇到个什么高人之类,能介绍给牛正青认识,也是大功一件。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疯子最开始说道“机关”两个字的时候,他就来了兴趣,才有了逗疯子玩的举动。 豹哥将疯子带回去之后,又不知道怎么东搞西搞的,竟然从疯子口中分析出来了事情的真相: 疯子并不是天生的疯子,而是一个被吓疯了的盗墓贼。 之所以被吓疯,是因为去盗一个墓的时候,被里面的“永动机关”把同伙全部射杀了。 就在他正计划着怎么再从疯子口里套出点话时,他的铁哥们县尉唐七来了。 县尉与县丞一样,同为县令佐官,专职掌管治安捕盗之事。 要问为啥县尉和豹哥这个劣迹斑斑的家伙是铁哥们,那只能用一句很简单的话来解释:没有县尉唐七,豹哥就不是豹哥。 唐七已经院子,就看到了蹲在角落里的疯子,立马就追问豹哥怎么和这些人搞到一起了。 都不是外人,豹哥就将事情原原本本对唐七说了。 唐七一听立即脸色大变,声色俱厉地告诉豹哥,这件事绝不能碰,这个人也不能留在他这里,必须由自己带走。 豹哥大为不解,自己七哥从来是天塌下来都能兜得住的角色,怎地对这么一个疯子如此在意。 唐七便说出了事情原委。 不久前州府黄判司亲自来到竟陵城,给唐七下了一道密令。 有一个盗墓团伙来到了这附近,一定要盯紧。 并再三强调,发现这伙人掘墓,不得自行抓捕,必须即刻通报。 第六十七章 牵扯、三年、陈胜王 唐七大惑不解。 按道理说,不过就一伙盗墓贼,又不是什么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州府不至于如此紧张。 再说了,既然已经了解这伙人的最新,直接缉拿不就得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好在这黄判司在州府也是专司缉盗之事,与唐七一向交好,便给他透露了一些。 事实上黄判司自己所知也极为有限,能告诉唐七的,就是这件事有可能和“蚩尤契约”有关。 上面的态度很强硬,已经发出话来:凡牵扯到蚩尤契约的,无论官民,一律不得放过。必要时可采取非常手段。 唐七做这行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听到从上级口中说出“非常手段”这四个字。 虽然不是正式公函,但也令他不寒而栗,深知这件事里面所牵涉到的水之深,已经不是自己这个级别的官员能去淌的了。 与密令同时给他的,还有这伙人的影形图册,因此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疯子。 豹哥又惊又喜,喜的是自己的推断丝毫不错,惊的是这件事牵扯竟然如此之巨。 唐七带走疯子时,再度眼中警告豹哥,不要去想这件事。否则别怪他不念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份,要对他采取“非常手段”了。 豹哥虽然是刀尖上舔血出身,但现在既然已经功成名就了,不再是光脚的了,自然对头上这颗人头就看得重了。 因此虽然心中遗憾,却也还是把这件事放下了。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效果就是不同。 也不知道唐七他们那伙负责审讯的人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让疯子都招供了! 赵天赐就这么浮上了水面。 唐七将此事通报给了上面,但这次上面的态度变得极为暧昧,仅仅说了一句“你们自己处理”,就没有任何后话了。 不管怎么严刑拷打,赵天赐能招的也就和疯子的说法差不多。 唐七无奈,只得再次上报。 上面的态度依旧暧昧,还是那句话“你们自己看着办”。 这可就给县衙的人出了个大难题了。 按律法判吧,肯定是判死刑。而死刑判定,一定要按照程序,经过京城那边核准。 很明显,上面不是这个意思。即使按此上报到州府,也一定会打回来。 放了他或者“案犯自然死亡”吧,万一哪天上面记起来了,要提调案犯时交不出来,就更麻烦了。 最后,只能就这么丢在重犯牢里。 反正大贞朝国泰民安,牢房里也住不满,就让他长期享受单间待遇得了。 就这样,赵天赐被一关就关了三年。 赵天赐讲这些的时候,二俅没事人一般偶尔插几句话,心里却是暗暗心惊。 虽然我何尔秋先生是一个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四好青年,不可能相信这些屁话,但这些愚昧的古代人肯定是相信的。 其实别的人相不相信倒也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当皇帝的信不信。 不对啊,这事好像很有那么一点问题。 其实当皇帝的信不信好像也没那么重要,因为不管信不信,都会把这样的人和事处理掉。 如果谁在鱼肚子里面放个什么“陈胜王”之类的,不管皇帝信不信,都会对这批人下手。 第六十八章 时代、姓陈、考察团 就算皇帝和他这个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四好青年一样,知道这些什么童谣啊上天启示之类的都是子虚乌有的事,但他也知道这些东西愚昧的民众是相信的。 什么叫时代?这就叫时代。 当所有人处于愚昧之中,靠一两个人是改变不了的哪怕你是皇帝。 也就是说,自己的那个玉印,不管是真是假都不那么重要了。 何况那玩意得来的确实挺离奇的。 今天早上那个人是正哥派来的无疑了,不过这种情况下正哥又能想出什么办法救我出去呢? 这时,赵天赐凑了过来:“兄弟,我有一言,事关你我二人性命,你千万不能外传。” 二俅正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被赵天赐这么一打断,又看到他那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货不会也想玩什么“我姓陈,找一个姓吴的兄弟做一笔大买卖”的事吧? 当即捂着耳朵说:“不,我不听我不听。不管你姓不姓陈,反正我不姓吴,我是个遵纪守法的四好青年。” “富二代考察团”在程昱的带领下,到了程家的新宅外围,下了马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长条围挡,将整个工地都围了起来。 围挡上面写着一串醒目的大字。 工程名称:程氏别墅 工程地点:竟陵县回龙镇头 结构类型:框架结构、局部砖混结构 建筑面积:XX亩 建筑高度:主体三丈八尺 建筑层数:主体三层 肥公子啧啧连声:“一目了然啊。” 程昱呵呵一笑:“这边请。” 考察团走到工地大门口,上方打着一块横幅:热烈欢迎少东家好友考察团光临指导。 看到这不伦不类的欢迎语,程昱也呆住了。 我带朋友来没通知任何人啊,难道这于奇正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正在这时,袖章上挂着“安保”字样的秦直义和陈长寿两人,将工地大门打开到最大。 于奇正走在前面,身后几个主要负责人分两列走了出来。 富二代们纷纷大眼瞪小眼,程昱眼里露出得意之色。 于奇正满脸堆笑迎了上来,双手一拱:“诸位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原本在这些富二代眼里,工匠的地位不过也就是比家里的奴仆稍微高一点。 路上听程昱说他们家请的工匠很牛鼻,心里还是挺不以为然的。 可这一过来,虽然没看到里面的施工现场,就外面一个围挡都是自己从来没见过的。 然后里面出来的这队人,统一的劲装制服,统一的藤条安全帽,统一的鞋子,最重要的是统一的那种精气神,太令人震撼了。 这气势,就算说是皇上的御林军,恐怕都有人信。 当即收起轻视之心,纷纷客气地回礼。 众人抬腿就往里面走,于奇正笑道:“请稍等。少东家,麻烦你去登记一下。” 什么?登记?登什么记? 考察团成员面面相觑的时候,勾采薇手里拿着一串吊牌走了出来。 什么?工地上居然还有女人?! 考察团成员震惊得无以复加。 程昱眼中得意的神色更甚。一边在保安室的登记簿上登记,一边将本工地的出入证流程,和于奇正“阴阳互补相生相济”理论解释给众人听。 第六十九章 解答、好茶、上上品 考察团成员这才恍然大悟,纷纷交口称赞。 心里更是不敢小觑于奇正了。 酒色身子的富家子无比懊悔地拍着大腿:“早知道这样,我就把小红小翠带来了。” 勾采薇将临时出入证的吊牌发放之后,考察团成员又是翻来覆去地看着这个精致的吊牌。 一行人走了进去,随行的奴仆车马也在陈长寿引导下,放置到了“停轿区”。 于奇正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介绍着项目施工的各种情况。 虞弘新、彭巡典他们夹杂在考察团中。 成员们有什么比较具体的疑问,立即在旁边低声给予解答。 一连串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西洋景,令富二代考察团成员们大呼过瘾。 现在他们就连看程昱的神色,也变成了羡慕嫉妒恨了。 在工地转了一圈之后,于奇正将众人引入了会议室。 虽然已经对于这位于都料的骚操作开始习惯起来,但进到会议室,众人还是愣住了。 长方形的会议室进门的对面墙壁上,写着“精心组织,科学管理”。 靠门这边的墙壁上写着:“团结、安全、高效、优质”。 会议室的正中间,长达一丈多的的长方形会议桌引起了酒色身子注意。 这么大的桌子,从来都没见过,这是干什么用的? 他特别注意了一下桌面,就是木材本身的纹理,上面刷了几层桐油。 但和周围刷着白灰的墙面,和地下光整平滑的灰色地面,以及墙上的字搭配在一起,显得特别干净整洁。 怪不得我读书不好呢,你说就咱家书房里那些红木书桌书架,进去了只会觉得沉闷,哪有半点读书的气氛嘛。 要是我书房是这种窗明几亮的环境,不说状元吧,考个榜眼探花什么的肯定不在话下。 胖公子也不由得暗叹,这里面用的东西都不贵,但就是怎么看怎么舒服。 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之后,不但没有便宜货的感觉,相反还显得特别上档次。 施工方的人一溜的坐到了靠门这一条。 勾采薇和苏可忆两人将考察团成员引到对面一字坐下之后,便端来了茶水。 走了这么久,也是有些口渴了。 酒色身子喝了一口之后,动容道:“好茶!” 一众富家子弟露出讶异的神色。 酒色公子本姓陆,家中是竟陵城中最大的茶商。 自幼在这种环境中长大,什么样的茶叶一经他的口,立马就能辨别出优劣好坏。 更何况,天下什么样的好茶他没喝过?能从他口里说出好茶这两个字,绝非普通茶叶可比。 一想到这里,纷纷端起来喝了一口。 果然茶一入喉,一股清香清甜直入肺腑,感觉浑身都是香的。 程昱之前来也没喝过,当即笑着说道:“陆公子,您可是茶道大家,这茶怎么个好法?” 陆公子也不客套,当即解释起来。 通常来说,茶的好坏也是按照色、香、味来区分。 你看这茶,色泽淡黄晶莹、毫香清爽、覆味香醇,可谓色香味俱全。 但若仅是如此,还不能被称之为上上之品。 众人不禁好奇地问道:“那上上之品是什么样的?” 第七十章环境、茶道、最快乐 陆公子:“茶的色香味与茶叶、水质、火候,都有关系。但只是茶自身,还不能称之为上品。” 程昱:“那什么样能称为上品呢?” 陆公子点点头吐出两个字:“环境。” 程昱不解地问:“环境?此话怎讲?” 陆公子闭上眼,摇头晃脑地陶醉其中: “上品茶,一定要是在适宜的环境中才能体现出来。” “比如,在一片竹林里面,偶遇一位绝色佳人正在弹琴,旁边煮着茶。” “你上前搭话说讨口水喝,给你递过来一杯浓浓的大红袍,和一杯君山银针,会一样吗?” 胖公子说道:“我觉得都一样。绝色佳人都可茶你喝了,什么茶不是一样吗?” 于奇正看了胖公子一眼,很想说:这位兄台,所谓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么想的。 陆公子翻了一个白眼:“焚琴煮鹤。就你这样的,给你人参果恐怕都是一口囫囵吞了。” 胖公子嘿嘿一笑:“你继续,你继续。” 陆公子继续说了起来。 上品之茶,乃是要达到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天人合一的境界。 这里是营造现场,工匠们劳作声不断传来。 但这会议室离现场又有一段距离,所谓闹中取静。 这个茶完全与四周环境融为了一体。 不过如果仅是如此,还不能被称之为上上之品。 众人忙问什么是上上之品。 陆公子眼中露出一股迷离之色: “上上之品的茶,会把人带到一个奇妙的去处。” “明明身处此地,却感觉自己活在另外一个世界,这才是真正的茶道。” “比如,江南某地有一处莲花白日开放夜间闭合。” “晚间将本地新茶置入其中,令其充分吸收莲之芳香和月之精华。” “次日清晨莲花刚开的时候,取出茶叶置于茶娘胸前,慢慢用人体体温烘焙。” “需要注意的是,茶娘必须是处子之身。” “品这种茶时,便会进入一个梦幻世界,置身于仙子闺房之中。” 于奇正听得目瞪口呆。心中暗骂:好色之徒见得多了,但能色到你陆公子这个程度的,恐怕还真是绝无仅有。 陆公子继续说道:“今日这茶便是上上之品了。各位兄台,品此茶时有没有这样一种感觉?” “当下明明已是冬日,却感觉是在阳春三月。然后精神进入了一片广阔的田野之中。” “回到了童年时代,在田野上和玩伴们嬉戏奔跑。这时,旁边的新稻跳出一只蝗虫,我们惊喜地去追逐捕捉” “没有忧愁,没有烦恼,只有最单纯的快乐。这世界,真好。” 一个五短身材啪地一拍桌子:“陆公子说得太对了!我喝这茶时,就是感觉味道特别熟悉,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就是你说的这种感觉!” 众人纷纷附和,五短身材说出了大家心里共同的话。 这茶的味道确实很熟悉,但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陆公子这才扭头望着于奇正:“于都料,现在该告诉我们到底是什么茶了吧?” 第七十一章 冤枉、地道、玉米须 赵天赐虽然不知道二俅说的什么姓陈姓吴,还有什么四好青年都是些什么,但是看他这一脸惊慌的样子,心里不免咯噔一下。 莫非这货已经知道我的事了? 不可能啊,这个绿色圆脸的家伙看上去傻傻愣愣的。 再说了,我那事做得那么隐秘,他是怎么发现的? 想到这里心里不免一阵紧张,开口说道:“那既然兄弟已经知道了,我就问一句,你干不干?” 二俅头摇得拨浪鼓一般:“不不不,我不干!我是好人,从小都得小红花的那种。这种违法乱纪的事儿,我坚决不干。” 赵天赐冷哼一声:“好人?不犯法?那你怎么到这儿来的?” 二俅脸上露出人畜无害的表情:“我是被冤枉的。” 赵天赐笑道:“你没听那狱卒说吗?每个进来的人都说自己是被冤枉的。” 二俅急得五官都挤在一起:“我真的是冤枉的。” 赵天赐冷笑道:“是不是冤枉的很重要吗?我在这里三年了,就没看一个能活着出去的。” 二俅一下愣住了。 这世界还讲不讲道理?还有没有王法?哦对了,我又忘了王法就是他们定的。 这么说来,还真不好办了。当下只能指望正哥想办法了。 可是,正哥又能想什么办法呢?正哥啊正哥,你到底能不能救我出去啊。 实在不行,你再派个人来给我交个实底呗。 赵天赐见二俅脸色不断变化,以为他想通了。 于是又开口说道:“兄弟,这条地道我可是用了三年才挖出来的。今晚我就走了,别怪我不和你说啊,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喽。” 二俅瞪大了眼:“什么?地道?你说什么地道?” 赵天赐也瞪大了眼:“你以为我说什么?” 二俅摇晃了一阵脑袋:“不不不,我没以为你说什么。” 赵天赐又说道:“你到底走不走?走的话咱们现在就挖通两间牢房之间的地道,晚上你过来咱们一起走。” 若是走了话,那么不管以前有没有犯法,这辈子就是一个逃犯了。 但如果不走的话,万一被这些昏官抓去砍了头,可就太不值得了。 走,还是不走? 与此同时,于奇正也犯了难。 我该怎么回答呢?如实回答的话,陆公子会很没面子的好不好? 勾采薇已经看出了于奇正的窘状,当即笑了一声说:“于都料自己估计不好意思说,要不我来代替他回答吧。” 陆公子忙说道:“姑娘请讲。” 采薇笑道:“其实这不是什么茶叶,是很常见的玉米须。” 众皆呆,用一种很茫然的目光望向陆公子,这就是上上之品? 采薇接着说道:“不过” “如果谁以为随便用点玉米须煮一煮就是这个味道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如若不信,各位公子尽可以回家之后命人一试便知。” “不是小女子夸口,恐怕试个十年八年都试不出来。” 陆公子当即叫了起来:“我就说嘛。这位姑娘,我猜这其中必有某种特殊的材料,或者制作方法,对吗?” 采薇浅浅一笑:“公子聪明。” 第七十二章 合适、了然、高人啊 “首先从材料上来说吧,必须要选用下部三指粗细的玉米。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 “然后玉米叶必须是十三瓣,多一瓣少一瓣都不行。因此这个茶也有个别名叫十三太保。” “然后,玉米须只取底部的半寸长,也是不能多也不能少。” “还有,煮玉米的水必须是咱们后山的山泉水。一半早上第一缕阳光时取,另外一半晚上最后一丝阳光时取。多一时少一时都不行。” “这还只是取料,还有其他种种,我就不一一明说了。” 于奇正听完勾采薇的话之后,完全蒙了。 这这这,这也太离谱了吧。 我只不过是以前有一次项目部年会时,在一家三星级酒店喝过玉米须水,觉得味道不错。 前几天让秦妈也煮点玉米须水,之后按照之前记忆中的口味让秦妈调整了几次放糖数量而已。 你这样欺骗考察团的领导合适吗?合适吗? 不行不行,万一领导们发现了,那可就不好玩了。 于是赶紧插嘴说道:“其实也没那么玄乎” 话没说完就被胖公子打断了:“于都料,不用说了。我们懂,我们都懂。” 看着其他人一脸“了然”的表情,于奇正欲辩无力。 你们听我解释啊,这真的就是普通的玉米须煮水放点糖而已。我真不是藏着秘方不公开啊! 五短身材姓龚,竟陵城中大的几个酒店基本都是他家的。 龚公子插嘴说道:“我突然记起来一件事了!” “前年我们家有幸请到一位告老还乡的御厨,来指导过我家厨师三天。” “他做的一道茄子,我至今想起来就流口水。” “他走时说的一句话令我记忆犹新:顶尖的厨师就是用最普通的材料,做出最好的菜。” “我觉得今天于都料的茶,与之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考察团成员纷纷开始表达自己的观点。 “这么一说我到想起来了,我们家那事好像也是这样!” “我家也是。由此看来,不管做任何事,其内在的道理都是共通的。” “大道至简,大巧若拙!” “不错不错,我也看出来了。不仅是茶,于都料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这样,用最简单的材料,做出最好的东西。” “是啊,我刚才就想过一个问题。就说门口围着的那些墙吧,材料也就是普通的木板。但那么大件在一起,就是气派。其他人即便想到围起来,但不像这里这样白地黑字,看上去就破烂不堪了。” “于都料,高人啊!” 于都料自己无语了。就喝口玉米水,怎么个把你们喝成这样了呢? 陆公子沉吟道:“于都料,我家正打算在城区建一个茶楼,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说完之后望向程昱解释:“程贤弟,不是和你抢人啊。可以等到你们家完工的。” 程昱倒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我没所谓啊。以于都料之能,别说咱们两家同时建,就算再来个三家五家又何妨?” “如此愚兄便先多谢程贤弟了。” “不是不是,我家也要起房子了。” “我家也要” “别吵别吵,先听听于都料怎么说嘛。” 第七十三章 价钱、沉思、凤凰飞 画风转变得太突然,于奇正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 倒是程昱开口道:“我是比较了解于都料的。他这个人啊,要么不做,要做就一定是竟陵城最好而且是独一无二的。所以啊,必须得是合适的价钱,他才可能出手。” 陆公子急忙说出了自己家准备建的茶楼的规模,问得多少钱。 不等于奇正开口,程昱就抢着说了一个价格。 听到这个价格,于奇正完全傻了:程昱啊程昱,我还以为你是想帮我,原来是来坑我的啊! 来这里已经这么久了,对于市场上的行情,于奇正也都比较了解了。 程昱报的价格,是市场价的三倍。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场面一下子冷了许多。 陆公子明显也有点犹豫:“这个价格稍微高了点。看在我和程贤弟的关系上,于都料能否帮帮忙,稍微便宜一点?” 程昱又抢着问了:“便宜多少?” 陆公子:“三成不不不,便宜两成就好。” 于奇正算了一下,程昱刚才溢价那么多,别说便宜两成,就算打对折,都远远高于市场价了。 正准备点头答应的时候,程昱又开口了:“哈哈哈哈,陆兄啊,有件事恐怕你还不知道吧。” 陆公子说道:“贤弟请讲。” 程昱打开折扇:“我家虽然没完工,但现在这架子大伙都看到了。” “别说竟陵城了,就算是州府甚至全国范围内,能这样的,恐怕都没有第二家。” “不瞒各位兄台,我听说荆州城的城墙修缮,已经来人联系于都料了。” “大伙想想啊,一旦于都料过去,修不修城墙姑且不谈,只要在荆州城内修一处像我们家这样的房子,会是什么后果?” 富二代考察团的团员们陷入了沉思。 他们这些人的家业,在竟陵县是很牛的。但放到荆州城,就什么都算不上了。 程昱说的没错啊,情况还真是他说的这个情况。 只要于奇正在荆州城内接到一笔业务,接下来城里的富商绝对是趋之若鹜。 程昱哈哈一笑,继续说道: “我估计啊,凤凰终归是要飞的。” “以于都料的本事,这小小的回龙镇我就不说了,连竟陵城都没必要说。” “要我说啊,就算是荆州城对于都料来说,水都浅了点。” “先不说京师,在州府混出个名堂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到时候嘿嘿,竟陵城中于都料亲自督造的府邸,那可就是绝版喽。” 于奇正痴痴地望着程昱心想:现在好像没有EMBA培训班吧,这货在哪学的饥饿营销啊? “趴!” 陆公子把折扇一拍,站起身来:“就这么定了!于都料,还请您多多费心。” 程昱说道:“哎哎哎,陆兄你急什么啊?等等等等,我话没说完呢。” 陆公子一脸紧张,这程昱不会变卦,说让于都料先做完他们家的吧? 本来自己家那茶楼没这么紧张,开年后再开工也没什么。 不过照目前这个形势来看,假如于奇正过年去了荆州,岂不鸡飞蛋打了? 夜长梦多啊。 第七十四章 打折、越狱、难圆谎 程昱扭过头对于奇正说道:“于都料,咱们之间就不多废话了。” “程兄与我乃莫逆之交。您也听到了,程兄是豪爽大气之人。” “虽然他不计较费用,但我还是得替他说说,能否看在我的面子上,稍微便宜一点?” “要不这样,您就让出一成半,您看成不?” 于奇正心里无比抓狂,这人你也做了,鬼你也做了,还问我成不? 当然,这话没法说出来。只能木然地点点头了。 陆公子急切地蹦了起来,跳到程昱身边,一把拉住他的手:“兄弟,真兄弟啊!” 本来就是限量供应的,现在居然还有打折? 富二代考察团的其它成员坐不住了。 陆公子在这群人中,属于年龄相对大一些的。 加上又是家中嫡长子,很早就参与到家族经营管理中,因此对于这些事务决策权比较大。 其他人虽说也是富家子弟,但能像陆公子这样的,就为数不多了。 于是一个个心中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立马插上翅膀飞回家,去报告这件事。 “当当当当当”一阵急促的敲钟声传了过来。 出了什么事吗?富二代们面面相觑。 到底要不要和赵天赐一起出去? 二俅陷入了两难。 跟他一起出去,是个很冒险的事。 首先,这个赵野人看上去就不像迈克尔,跟他一起越狱能不能成功就是个问题。 就算越狱成功,那以后就是通缉犯,走到哪里都提心吊胆的。 还有个最重要的问题,出去之后去哪里?去干什么? 跟着赵野人去盗墓吗?不不不,虽然看鬼吹灯特过瘾,但若真去做那个,还是算了吧。 那还能做什么?去做江洋大盗?这已经不是违法乱纪,而是刀尖舔血了,也不能干。 好像唯一现实点的,就是远离人群,隐姓埋名找个地方躲起来比如找个名山大川修行什么的。 也不行。 和现代比起来,在回龙镇生活就已经很不方便了,再远离人烟,寂寞会杀人的。 寂寞,是一把刀。 它像一把带着麻药的钝刀,一点一点地切割着你的躯体。 在切的过程中,你不会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痛。 但最终会被它杀死。 可是如果留在这里又会如何呢? 赵天赐说的话有道理,像他这种情况,官府是不会轻易放他出去的。 姑且不说那个坑爹的玉印没法说清楚,还有个很重要的就是身份问题。 被抓进来第一次审问时,二俅就留了个心眼。 只要我说这个玉印是祖传的,罪行就会很轻。 或许也就是没收掉宝贝,然后把我放出去。说不定还会颁发个锦旗什么的呢。 好在第一次审问的重点,主要集中在玉印自身,并没有过多的纠缠他的来历方面。 第二次审问自己直接交代了藏玉印的地点,衙役们便急于去拿到东西,也没注意到这个问题。 就捡到这么一个破玩意,就已经成了现在这个局面,同时也给二俅提了个醒。 他们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即便玉印的事情解决了,若是穿越者身份曝光,情况会更加糟糕。 衙役们拿到玉印回来之后,肯定会再次提审自己。 一旦有人察觉到身份来历这个点,自己很难圆这个谎言。 第七十五章? 懂了、用膳、没想到 赵天赐看着魂游九天的二俅,忍不住催到:“你到底考虑得怎么样了?在不动手挖通过来我这边的地道就来不及了。” 看着长发长须的赵天赐,二俅突然又感到无比寂寞。 难道我以后就要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 不,我和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真的不是! 二俅终于找到了自己最近一直感觉心里非常慌乱的原因。 现在的他,就像是海难中飘到荒岛上的幸存者。 在这个世界上,他只有一个同伴,就是于奇正。 如果两人还不再一起的话,心理上将再无依靠。 这将是一件无比寂寞的事比死亡更寂寞。 他这样想,那么正哥一定也会是这样。 对!就是这样! 二俅对着赵天赐笑了笑:“多谢了,我就不走了。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密的。” 赵天赐急了:“你这人是不是傻?我刚才说的那些你听不懂?” 二俅望着赵天赐,坚定地说:“我都听懂了。不过,我相信我兄弟,一定会救我出去的。” 赵天赐见状,嘴里咕哝着“沙比”之类的话,滚到了自己囚室的另外一个角落,不再理会二俅。 看着富二代们略显惊惶的样子,于奇正微笑着解释:“大家不用惊慌,这是咱们的吃饭铃。” 一众人这才明白了过来,心里暗叹:这于都料真会玩啊! 不过被他这么一说,感觉肚子也饿了。 本身现在就是吃饭的点,加上一行人早上从县城过来,路上多少有些舟车劳顿,现在有人提到吃饭,自然是饿了。 程昱起身说道:“各位兄台,小弟已经在镇上最好的酒楼定了两桌,略尽地主之谊。要不咱们先去用膳?” 众人应喏纷纷起身。 陆公子对于奇正说道:“于都料也一起去吧?正好小弟我还有些问题想请教您呢。” 事情发展到现在,是于奇正没有预料到的。 今天早上在城里看到程昱带这帮狐朋狗友来,估计多半是为了显摆显摆。 怎么说,程大少也是自己的东家,将来工程款啊什么的都会有很多交集。 和业主搞好关系,是每个项目经理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 既然程昱喜欢装逼,那我这个都料就必须无条件地支持和配合。 万万没想到的是,程昱把这个逼装成了牛逼。 现在不但接到了大订单,而且利润这么丰厚。 不过,他可没心情和这些人吃饭。 一来呢,工地上确实有些事情是需要自己协调的。 比如,现在已经开始砌墙了。 蒋钦那边材料送来的进度,如何满足这边施工的需求。 现在二俅又被抓走了,这些事情只能自己来做了。 另外一方面才是更重要的,那就是营救二俅的事。 当前的情况是:通过小偷张迁儿把信息传递给二俅,连夜让虞弘新用万茛苟的古玉雕制出了赝品,衙役们也来挖出了这个赝品带回官衙。 看上去整件事情都很顺利,但于奇正总觉得有个很关键的节点没有考虑到。 不过是什么问题,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头绪。 他觉得自己必须尽快想明白这一点。 否则如果因为自己的疏忽功亏一篑,那可就相当于间接害死了二俅。 第七十六章 老狗、叨扰、大锅饭 想到这里,于奇正面带愧色地说道:“各位公子恕罪。我这边实在走不开。我就在饭堂吃一点了要安排工人下午的活,只能失陪了。这样这样,下次我一定专门给各位公子赔罪。” 众人只得表示遗憾,纷纷打了个招呼,跟在程昱后面朝外走去。 走到门口,发现陆公子没过来。 回头一看,这货重新坐回了会议桌旁,一副稳如老狗的样子。 程昱叫道:“陆兄,走啊。” 陆公子淡淡说道:“你们去吧,我就在这里,在他们这个什么什么,好像叫食堂吧。对,我就和于都料在食堂吃点。” 胖公子转身走了回来:“陆公子应该另有深意吧?” 陆公子微微一笑,露出一副“然也”的表情。 酒楼龚公子也走了回来:“陆兄,咱们都一起的,这中间有何妙处,能否分享一下?” 陆公子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之后说道:“竟陵城荆州城哪个酒楼咱们没吃过?这回龙镇再好的酒楼应该也不过如此吧。” 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不过诸位可以想一想,于都料喝茶都如此讲究,他吃的东西会差到哪里去?难得来一次,陆某可不想错过。” 富二代们一听,是这个道理啊。 从进来开始,这于都料就一直骚操作不断,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 要不是陆公子反应得快,还真得错过这次机会。 龚公子一屁股坐到陆公子旁边:“如此说来,龚某也要厚着脸皮叨扰了。于都料不会拒绝吧?” 其他富二代们也纷纷走了回来。 于奇正现在很想把自己的鞋拔子,贴到陆公子那张被酒色淘得苍白的脸上。 丫的怎么这么爱没事找事啊?你一个人找事也就罢了,还像条母狗一样,一带就是一窝! 当然,脸上还是的挂着最热情洋溢的笑容:“欢迎欢迎,不胜荣幸,不胜荣幸。” 不久后,考察团和项目部高管们,在食堂内的两桌交叉坐下,兴致盎然地看着临时过来帮忙的采薇和苏可忆给窗口排队的工人打菜。 菜马上就上来了,除了是用几个大盘子装着一起吃以外,和工人们的完全一样。 牛腩焖萝卜、红烧鱼块、酸溜紫菜苔、猪肉炖白菜,外加一碟咸鸭蛋。 龚公子夹了一块牛腩进嘴巴之后,瞪圆了眼珠,然后又夹了一块萝卜塞到嘴里。 其他人忙问:“怎么样?” 论吃,龚公子自然是权威了。 他把萝卜咽下去之后,伸出大拇指:“妙啊!妙!” 说完便开始解释起来。 正常情况下,肯定是小锅炒菜油水足,味道也好吃,所谓“开小灶”是也。 但这个食堂里的菜,却比小锅炒出来的还好吃。 比如牛腩焖萝卜,不管哪个酒楼里面,萝卜都是切成小方块,不然不入味。 而这里,一个大萝卜直接剁成四块,在大锅里面和牛腩一起焖,既入味了又不烂。萝卜的清甜和牛腩的肉香完全融为一体。这是小锅绝对做不到的。 于奇正看着继续往嘴里塞东西的龚公子,难道你们都没吃过大锅饭吗? 第七十七章 早稻、胃口、贱不贱 没错,他们这伙人还真没吃过大锅饭。 且别说这些人都是从小锦衣玉食,还有个重要的因素。 这个年代吃大锅饭的极少。 基本上只有军队里的士兵、跑船的漕帮、牢房里的囚徒,以及被强行征用的民夫,这几种人会集体用餐。 后两种就是猪食。前两种和这些公子哥不搭边,而且也好不到哪里去。 由于于奇正他们中午不喝酒,于是大家也都没喝。 食堂的菜里面的肉类,肯定比酒楼或者他们自己家的少。 物以稀为贵,这伙人从来没觉得肉这么好吃过。 米饭上来了。 由于工地上大米的用量实在太大,铁牛老婆就兑了部分比较硬的早稻米。 胖公子大口大口扒着饭,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这特莫才是人吃的东西嘛。咱们家那厨师做的米饭,油腻腻软软的,闻着就倒胃口。” 众人纷纷表示实在是太赞同了。 于都料坐在那里,只想问一句:你们贱不贱?说,贱不贱! 小半个时辰后,公子哥们一个个打着饱嗝剔着牙,心满意足地看着陆公子。 真是聪明啊!要不是他,还真是错过了。 在众人仰慕的目光中,陆公子觉得应该和于都料随便闲聊点什么。 “对了,还一直没请教。不知于都料仙乡何处,师从哪位高人学得这一身本事啊?” 于奇正像是被人猛击了一拳,咯噔一下站了起来。是了!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找到了! 两人的来历。 虽然不知道二俅是怎么暂时蒙混过去的,但不管二俅说自己是哪里人,只要派人一查,立即就会露馅。 这个漏洞实在是太大了,现在怎么办? 看着一脸惊愕望着自己的众人,于奇正立马反应过来了:“我刚才记起来了,我现在必须赶去砖窑那边交代一下。失陪了,各位恕罪。” 说完便急匆匆地往外面走。 富家公子们纷纷低声商谈起来,这于都料对工作真是负责啊。活交给他,还有什么不放心呢? 这么一想,也立即起身告辞,赶紧回家找当家的申报去。 确实蒋钦那边,也是有一些事需要交代。 于奇正一面往砖窑方向走,一面思考着来历那个隐患怎么解决。 工地上的那些兄弟虽然同心,但在这件事情上帮不上忙。 要不去找程家父子试试?不行不行。 程家虽然有钱,但不一定会帮这个忙。 就算他们肯帮忙,也最多是帮着找找关系打点打点。 自己和他们的关系,还没到愿意帮自己弄虚作假的份上。 来这个世界之后,也没认识什么人。 目前看来,唯一能找的,也就是竟陵城的万茛苟了。 可是这话该怎么去和万茛苟说呢? 实话实说是肯定不行的。 且别说这事很难相信,就算是相信了,他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吗? 设身处地,换自己也不敢。 但是不说实话的话,又能找到什么理由,才能不令人起疑呢? 这么想着想着,就到了砖窑。 到的时候,蒋钦一边正在吃饭一边看书。 于奇正也不客套,直接坐在旁边和他交代了一番。 正准备走的时候,无意中瞥到了书名。 第七十八章 春秋、借马、绣金线 蒋钦正在看的书是春秋。 “蒋工这是在效仿关云长啊?”于奇正笑着说道。 “于都料见笑了。蒋某虽一工匠,但好学之心还是有的。不读春秋,何以明大义?”蒋钦回答。 “大义?”于奇正眼睛一亮,随即躬身行礼:“多谢蒋工,多谢蒋工了。” 说完转身就跑。 蒋钦一脸茫然地看着于奇正屁颠颠的脚步,我说什么了?谢我什么嘛。 于奇正急匆匆地跑回工地,这次不能再和上次一样,傻乎乎的走路过去了。 这回龙镇上,家里有马匹的除了镇长,就是程家了。 正准备去程家借马时,穿的花花绿绿的程昱远远地看到了他,一边叫着一边往这边跑了过来。 那劲头搞得于奇正都怀疑起来,难道是他要找我借马? 跑到于奇正面前后,程昱喘着气直接说:“今儿我这事办的怎么样?” 于奇正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指的是带考察团来,做成大生意的事情。 这件事还真得感谢程昱。 于奇正当即躬身行礼:“少东家如此关照于某,实在” “先别说这些,”程昱摆着手:“我就想问问你,这事算不算有特殊贡献?” 于奇正明白了过来,呵呵,看来古今都一样啊。于是开口说道:“少东家,于某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这感谢费” “不是,我说于都料你想哪去了?”程昱恼怒地说道:“谁在跟你说什么感谢费啊?” 这次轮到于奇正不解地看着程大少了。 “我是说,现在我有资格成为曌建筑的正式员工了吧?”程昱一脸认真地盯着于奇正的脸。 什么?!于奇正差点一个趔趄跌倒在地,我裤子都脱了你给我看这 哦哦不对,应该是:你丫的废了这么大力气,就是为了问我有没有当曌建筑正式员工的资格? “当然了!”于奇正纳闷地说。 “这是你说的啊!”程昱当即跳了起来:“那我现在就可以去找勾部长领工作服去了吗?” 于奇正这才记起来了前天程昱要工作服时,自己为了搪塞他,说的“需要特殊贡献”的话了。 但打死都想不到,程大少的脑回路竟如此清奇。费了这么大力,就为了领一套工作服。 不过想想后世那些给网红成千上万打赏的富二代,心中倒也释然了。 怎么说人家程大少也还得了一套工作服嘛。 于奇正站在原地茫然地点了点头。 程昱转身跑了不到两步,又转了回来:“于都料” 看着程大少一脸扭捏的样子,于奇正顿觉某处一紧,我就知道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 不过很快,他内心里就又开始批评自己这种低俗的想法了。 程昱扭扭捏捏地指着自己的袖口等处:“这个这个” 于奇正当即明白了,他问的是绣什么丝线的问题。 当即哭笑不得地说:“您还用说?就和我一样,绣金线呗。” “天无二日,国无二君。咱们这曌建筑,自然不能有第二都料。于都料这是要折煞我?”程昱的脸一下沉了下来。 第七十九章 无语、顾问、咱两换 于奇正简直觉得无语。 程大少您到底要怎么玩嘛? 当然,这话不能直接这么说。于是反问道:“那您觉得呢?” 程昱正色说道:“我觉得吧,以我目前的小小成就来看,勉强可以配得上银丝线吧。” 于奇正只得再次点头,心里说的是:得,您程少开心就行。 见于奇正点头,程昱脸上笑出了一朵花,正准备走时又记起一件事来:“于都料,这个这个,我是个什么职务?属于哪个部门管啊?” 这个问题就又有点小为难了,这事也就是有钱人家少爷一时心血来潮找了乐子。 陪他玩玩游戏可以,但若是真把这事当真,那我这项目经理脑子就是秀逗了。 于奇正闭上眼,回忆了一下之后,终于想到了一个合适的职务:“高级顾问。” “高级顾问?那我的工作职责是什么?”程昱继续追问。 “简单点说,就是您不用去管那些具体事务。工作时间嘛,由您自由调度安排。” 介绍完之后,想想还是得补充一句提高存在感:“我们遇到难以决策的事,就会去找您咨询。” “不行!”程昱吼叫起来:“你这还是瞧不起我!” 于奇正有一种想打他的冲动,这还叫瞧不起你,怎么叫瞧得起你? 程昱逼视着于奇正:“你是不是把我程昱看作是那种无所事事的纨绔富家子?” 难道你不是?于奇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程昱叹了一口气,也不再说话。身子缓缓蹲了下去,两只臂膀环绕着自己的小腿,静静地望向镇子外面的远方。 这一来就搞得于奇正很是那么不知所措了,只能走过去蹲在他的身边说道:“程少爷,我这人比较笨。到底怎么回事,您能不能跟我解释明白点?” 程昱的眼中满是忧郁,轻声说道:“不怪你,只是你不懂。不,不光是你,你们都不懂。” 说到这里,眼中竟然泛起了泪花。 看到他这个样子,于奇正不由得暗自揣测:难道他的身世另有隐情?他并不是程财主亲生的?表面光鲜的地下,实际上遭到了无数的虐待和毒打? 唉,也是个可怜人啊。 于奇正忍不住发自内心的叹了一声,同情地拍了拍程昱的肩膀:“程大少你别想多了。人生就是这样,没有那么多的圆满。” “我的悲哀就是太圆满了!”程昱转过头吼叫起来,眼里噙满了泪水。 “从生下来,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 “什么都不用去干,不管吃的穿的用的,我什么都有了。” “我不知道自己能去做什么!赚钱?家财万贯和家财十万贯,实际有任何区别吗?没有。” “当官?享受权利的滋味。我家在这回龙镇已经是土霸王了。就算当再大的官,你每天直接呼来喝去的,不也就身边那十来个人?” “你告诉我,我这么活着跟一条咸鱼有什么区别?!” 于奇正心里只有一句话:我倒是想当这种咸鱼啊,要不咱两换换? 苍天啊,大地啊!不要再折磨可怜的程少了! 你就把这种什么都圆满什么都不缺的悲哀痛苦,让我于奇正一个人来承受吧! 第八十章 神采、成就、大秘密 “我很茫然,也很无助。”程昱垂下了头,拿着一支树枝在地面上随意画着。 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茫然,什么叫无助! 如果让你和我一样,被一泡屎熏晕之后,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你才会懂。 于奇正马上又想到二俅,他现在一个人在牢里,得有多无助?不行,我得尽快去营救他。 想到这里心急如焚,立即就要开口借马。 程昱抢先开口了:“终于,我看到了希望。” “勾采薇、秦铁牛、彭巡典,还有秦铁牛老婆儿子,还有工地上的所有人” “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一种神采,那是一种有了目标之后的兴奋、激动、自豪。” “我知道,这就是我想要的,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今天早上办成了陆公子的业务,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 “这是我,程昱做成的!而且是别人不一定能达到的成就。” “于都料你明白吗?” 于奇正点头:“我明白我明白。对了程少,我能不能借” “你明白为什么还不肯相信我?我知道你们都不相信我!”程昱再次吼叫了起来:“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能证明我自己!我程昱,行!” “好好好,我相信你,”于奇正用幼儿园阿姨的口气说道:“对了程少,我能不能借” 他的话再次被程昱打断:“那好,那就请你给我安排工作任务!真正的工作任务。” 看来不解决丫挺的这事,连借马的话都开不了口啊。 于奇正只能想想后,用严肃的语气说:“那好。我现在就任命你,担任本公司的业务部长。” “真的?”程昱惊喜地跳了起来:“那我具体任务是什么?” “承接各项工程项目。”于奇正回答。 “喏!”程昱双手抱拳大声应道: “对了程少,我能不能借你家的马用一下?”于奇正终于有机会说出这句话了。 “借什么借啊?我直接送您一匹。”程昱满面春风地跑开了。 竟陵城并不大,衙役本身就不多。 遇到大案重案的案犯,还是得由经验最丰富、能力也最强的县尉唐七来审问。 之前对那个何尔秋的案犯的审问都比较顺利,一天内审了两次,就寻获到了疑似传国玉印。 派出快马将印章送到州府的同时,心思敏捷的唐七还做了另外一件事。 将印章盖了一份在纸上,派人直接去武威,丢入那口古井中察看。 案件虽然进展得很顺利,但唐七凭借多年刑侦经验练出来的直觉,总感觉这中间还有什么隐情,是没被自己发现的。 而且他甚至隐隐感觉到,这里面埋藏着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他决定今天再次提审那个案犯,再审细一点,一定会有所发现! 被狱卒带到审讯室的二俅,偷偷瞟了一眼审讯官。 从赵天赐口中,他已经知道这个审讯官是竟陵县尉,名字叫唐七。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面对唐七,他就有一种面前有一条恶狼的感觉。 “姓名?” “何尔秋。” “年龄?” “二十二岁。” “籍贯?” 第八十一章? 英明、死狗、万大哥 “籍贯?”唐七重复了一次。 “大人,我说没必要每次都问这些重复的话吧。您要问什么,直接进入正题行不?”二俅的音调充满无奈。 “何尔秋!”唐七站起身来,走到二俅旁边说道:“自你进来之后,还没尝过皮肉之苦吧?” 唐七傲然说道:“从来没有案犯能逃脱本县尉的一双招子,本官也不屑于采用那些手段。” 二俅急忙附和:“大人英明,大人爱民如子,大人” 唐七冷哼一声继续说道:“不过,那并不代表本县尉能容忍案犯挑衅。若再是如此油嘴滑舌,本官就得拿出手段来了。” 二俅急忙用手捂住嘴巴。 “从现在开始,本县尉问一句,你答一句。不得有半句隐瞒,也不得有半句废话。你,明白了吗?”唐七语气阴冷地说。 二俅睁着双眼,连连点头。 “很好,”唐七皮笑肉不笑地嘴角扯了一下:“籍贯?” 这时,敲门声响起,同时门外传来衙役的声音:“唐大人。” 唐七打开了门,衙役压低声音和他说了一番话。 竟陵城的侦破力量还是很强大的,绑架万茛苟的绑匪被抓到了。 因为绑的是退任官员,县令大人非常重视此事,全县衙役全力行动起来,已经抓到其中一个,现在已经带过来了。 遗憾的是,据万茛苟讲,当时对他下手的是两个人。 目前抓的这个坚决不承认有绑架之事,更别谈供出同伙了。 县令大人立即要求唐七亲自审讯,尽快将案犯同伙审问出来,然后绳之以法。 事有轻重缓急,何况现在牢里的案犯也跑不了,现在还是得先彻底破了绑票的案子。 唐七回头看了二俅一眼,吩咐道:“把这个先带回牢里,等我忙完那个事再来提审。” 二俅被衙役带回重犯仓,摔死狗一样摔进牢里。 衙役走后,赵天赐滚过来问道:“怎么这么快?” 二俅懒得多说,“唔”了一声算是回答。 赵天赐说道:“兄弟,这还没过堂呢。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我的话吧。” “滚滚滚滚滚,”二俅不耐地答道:“你爱咋玩咋玩,别吵吵老子。” 赵天赐嘟哝了一句“狗咬吕洞宾”之后,重新滚了回去。 “恩公,来了?”万茛苟望着一脸风尘之色的于奇正说道。 “万先生,您以后真的别我叫我恩公了。您若瞧得起,叫我一句小于就好。”于奇正答道。 “那也不合适,”万茛苟笑道:“要不这样吧,咱们以后兄弟相称。万某痴长几岁,就叫你一声贤弟了。” “多谢万大哥抬爱。”于奇正答道。 “贤弟,你这么急匆匆赶来,想必是有什么要事吧?” “万大哥” “贤弟有话尽情直接说。” “万大哥,我,这个” “贤弟,你我既然兄弟相称,即有兄弟之义。贤弟既然找上门来,必是信得过愚兄。你且放心,无论贤弟是任何难事,愚兄能帮就帮。不能帮,也决计守口如瓶。” “大哥,我这个,我那个,有件事我没和你说实话。” 第八十二章 幌子、大义、你忘了 万茛苟开口问道:“是否你二人的身世来历问题?” 于奇正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下,惊讶地望着万茛苟。 片刻之后才苦笑道:“大哥真是目光如炬啊。” 说完便开始讲述起来。 二人本是师兄弟,从师学艺多年。 几年前得到一个消息,高丽国那边广招能工巧匠,修建一个大的国庙。 因为高级匠人不足,于是高价在中原找工匠。 二人一时贪财心动,便去了高丽。 结果到高丽那边,两人才发现修建庙宇只是一个幌子,实际上是秘密在一处山顶,修建一个三角形直冲天际的高塔。 这个巨大高塔,实际上是一个风水阵。 一旦建成,便可以压制住我大贞朝的气运。 二人了解了这个情况之后,肯定不能做对国家不利的事情啊。 于是就想办法破坏了那个塔的地基,最后连夜逃回了国内。 原本二人是想把这件事报告给官家,但听闻到一件事情之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高丽国频频挑衅大贞王朝,圣上龙颜大怒,计划亲征高丽。 为预防奸细探子,凡是近期去过高丽的,全部抓起来审问。 不管是自己去官家报告,还是被官家抓住,万一有些事说不清楚,到时候就落个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二人不过是普通老百姓,只想过点本分日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也已经把塔破坏了,二人也对得起国家。 两人商量之后,最终决定隐姓埋名,于是就千里跋涉来到回龙镇投奔师叔勾博。 没想到的是,没多久勾师叔居然撒手西去,就发展成现在这样了。 这番说辞是于奇正中午看到蒋钦读春秋之后想到的。 万茛苟之所以辞官回乡,是因为他坚持史官秉笔直书春秋的理念。 也就是说,他是一个非常注重大节大义的人。 这套说法里面,于奇正就是把自己二人描述成虽然有着贪小利的缺点,但在大是大非面前绝不含糊的形象。 至于二人隐姓埋名的原因,万茛苟也肯定能够理解。 毕竟之前的对话中,他私下里也对当今皇帝的一些做法颇有微词。 因此,对于说服万茛苟帮忙,应该还是挺有把握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打量着万茛苟。 让他迷惑的是,一直到他把这些话都说完了,万茛苟脸上一直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似乎没有在听他的话一般。 但于奇正可没这么多时间耗啊,于是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看万茛苟能不能帮自己二人解决身份问题。 万茛苟淡淡地说道:“贤弟,你忘了一件事了。” 于奇正抬起头看着他:“什么事?” 万茛苟端起面前的茶碗,吹了吹里面的茶叶说:“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 你是做什么的?你自己不是说,是做史官的吗?于奇正纳闷地看着他。 万茛苟微微一笑:“做史官的,对时间和事件最为敏感。” “陛下是去年,也就是清平十九年四月御驾亲征,九月班师还朝。” “据你所说,你们是在开战之前便回国,然后直接投奔勾博。” “现在是清平二十年十一月,这中间至少有一年半的时间。” “从辽东到竟陵,需要走一年半之久吗?” “你且莫急于解释路上发生了什么变故,等我把话说完。” 第八十三章 睿智、漏洞、有苦衷 万茛苟眼里闪着睿智的光,继续说了下去。 “虽然我没见过那位二俅兄弟,但打第一眼,愚兄便觉得贤弟绝非等闲人士。” “贤弟来我这之前,我正好在陆家茶庄和龚老板他们喝茶。” “陆家、龚家等公子急匆匆跑去茶庄,说了回龙镇程家别墅的事。” “贤弟之能,不说前无古人,也足以与贵行业祖师公输般比肩了。” “无须自谦,愚兄我在京师多年,即便是天子脚下,也未曾见过如此匠心之作。” “正常来说,应该早已名满天下。可在此之前,贤弟却一直默默无闻。” “似乎突然又一天,从天上掉下一个天才。这不得不令人深思啊。” 于奇正一下子呆住了,我说我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你信吗? 突然转念一想,完了,完犊子了! 万茛苟就坐在家里,就轻轻松松推算出他们的来历有问题,其他人不也能推算出来? 这样一来,二俅的处境就极其危险了! 也怪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想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呢? 不过现在再怎么后悔也没用了,只能想办法解决。 想到这里,额头的冷汗扑扑地往下掉。 “况且,”万茛苟继续说道:“贤弟昨晚赶来,今早回去,然后现在又急匆匆赶来,自然是有非常重要的事了。” “对贤弟来说,这边重要的事情,也就是营救出那位二俅兄弟。” “而那件事情,现在偷梁换柱已经成功了。” “按道理来说,现在等着好消息即可。” “贤弟如此惊慌,想必是发现了此事中的重大漏洞。” “能是什么漏洞呢?愚兄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两位的身份来历问题了。” 于奇正一下子跌坐在地下。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以为没那么容易暴露的隐患,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展现在旁人眼里。 只要万茛苟把这番话去和县令一讲,不仅救不出二俅,恐怕自己都自身难保。 不过接下来万茛苟的话倒是让他舒了一口气。 “贤弟也莫要过于惊慌,现在还有时间。” “我刚才说的这些话,这竟陵城能想到的,恐怕极少。” “其中有个很重要的原因,会去想这件事的人就不多。像我这样从京城回来的人更少。” “在大多数人眼里,你这三层楼虽然很厉害,但或许京师那边早就有了。” 于奇正一下子拜倒在地:“求万大哥救我兄弟二人。” 万茛苟紧紧地盯着于奇正:“那贤弟现在能告诉我,你们的来历了吗?” 于奇正一脸苦涩,不知该如何是好。 说真话吧,肯定是不行的。 说假话吧,且不说于奇正不想骗他,以万茛苟心思之敏慧,估计一眼就能识破谎言。 憋了很久,最后决定坦然以对:“万大哥,我只能说我们没干过任何坏事,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我相信你,”万茛苟盯着于奇正的眼睛说道:“罢了。既然贤弟不愿说,想必有不能说的苦衷。不过” 第八十四章 难受、仙人、鹅毛扇 “不过什么?”于奇正急忙问道。 “不过我又实在是好奇,”万茛苟说道:“要不这样吧。我问几句话,你不用回答,也不用点头摇头。我不把这些问题提出来,实在憋得难受。” 于奇正只能一副吃了翔的表情望着万茛苟。 “你不能说,是因为这里面又个惊天大秘密。” “这个秘密是什么呢?一定和营造之术有关。” “联想到你做的程家府邸,也就是说你掌握一些不为人知的技艺。” “而你这么年轻,又并不是依靠经验积累而来。那么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说到这里,万茛苟卖了个关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于奇正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难不成真的被他分析出来,我来自未来? “那就是,你们二人遇到了仙人!”万茛苟激动得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于奇正差点从椅子上跌了下去! 看到他的反常举动,万茛苟面现得意之色: “既然当今世上没人能教你们这些,那么只能是从神仙那里学到的。” “想必仙人也一定再三叮嘱过你们,不能把遇到他的事对外讲。” “这位仙人是谁呢?只有可能是一个人,那就是你们的祖师爷鲁班!” “鲁班为什么会传技给你呢?” 于奇正喃喃地说道:“是啊,为什么呢?” 万茛苟脸上的表情已经是得意洋洋了: “原因也很简单,首先鲁大师已经看出你们是纯良之人。” “更重要的是,鲁大师仙去这么多年,人间的营造之术没什么大的长进。” “鲁大师心里急啊,一方面暗自责怪这些子弟太不长进,另外一方面就留意找到合适的人点拨一二,让世间营造之术能发扬光大!” 说这些话的时候,万茛苟脸上的表情,就像是他亲眼在旁边偷窥到鲁班传艺的场面。 “鲁大师深知从来伴君如伴虎,一旦你们从仙学艺的事情暴露,必定会被召到宫中。” “到时候,就不仅是让你们营造这么简单,而是一定会要你们带着去找仙人。” “所以再三叮嘱你们,任何情况下都不能透露此事。甚至包括你们的身份来历,也绝不能透露半分。” “鲁大师用心良苦啊” 啧啧啧,这脑洞,让于奇正怎么说呢? 万先生你怎么不晚生一千多年去起点写啊?我保证你成绩比曌帝双龙传好得多。 看着于奇正欲哭无泪的样子,万茛苟过来拍了拍他的肩:“你们可不能辜负鲁大师的一片苦心啊。” 好吧好吧,你开心就好。 于奇正现在只关心一个问题:“万大哥,那这二俅的事” “帮!必须得帮!”万茛苟回答得斩钉截铁。 于奇正的一颗心终于落到了肚子里。 万茛苟闭上眼,用指关节在桌面上轻轻叩着。 于奇正知道,他肯定是在想办法,也不敢打扰。 只能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 虽然连大气都不敢喘,但是脑子还是在活动。 他决定,等救出二俅之后,一定得去买一把诸葛亮同款鹅毛扇子送给万茛苟,不然太不配这个形象了。 万茛苟睁开了眼:“当前最紧要的,就是拿到口供。” 口供?什么口供? 第八十五章 证据、偷儿、等结果 他们要想救出二俅,必须得拿出无罪的证据。 现在玉印的事情多半可以解决,麻烦的就是身份问题。 二俅已经进去两天了。 之前的审问中必定有问过姓名年龄籍贯之类的话,二俅因为需要遵从仙人的交代,肯定是随便编造了一个地方。 因此,他们不仅要给二俅伪造一个身份,这个身份还必须能和二俅编造的地点相符。 伪造相关件这件事,对于在京城打滚的笔吏万茛苟来说,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所以现在的困难在于,一定要知道二俅编造的地点是哪里。 于奇正听到这里,心都凉了半截。 要去县衙大牢里取出口供,谈何容易? 万茛苟捻了捻没几根毛的胡须:“不过这事倒是好办。” 于奇正立马睁大眼看着他。 万茛苟告诉他,别说这竟陵城了,就算在这江汉平原,要论谁是偷儿技术哪家强? 除了张迁儿之外不做第二人想。 而张迁儿,只要万茛苟开了口,就算是皇帝头上的明珠估计这小子都敢去偷。 于奇正长长舒出一口气。 “接下来就有点麻烦了,我们得到二俅兄弟的口供之后,动手帮他造个身份。但还得把这个情况传递进去,才能对得上。”万葛亮说道。 看着他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于奇正一脚踹上去的欲望特别强烈。你喵的,你不卖关子会死啊? 但是,现实中还是得摆出个无比掐媚的笑脸:“万大哥这么说,应该也想好了办法吧。” “没有,”万茛苟摇头说道:“张迁儿已经进去过一次了,没办法再去了。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能既进去传递消息,又能安然脱身而出。” 于奇正笑道:“呵呵,万大哥一定还有锦囊妙计。” 万茛苟非常严肃地说道:“这次还真没想出什么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今晚先让迁儿拿到口供吧。至于后面怎么办,只能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了。” 于奇正一句话差点脱口而出:我去打野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但低头想想,也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办法啊。 半个时辰后,万茛苟把张迁儿叫过来了。 张迁儿年约三十岁,长得瘦瘦小小的,穿一身黑色劲装。一看就是个偷儿样。 万茛苟没做任何解释,只说了需要拿到县衙打牢里何尔秋的口供。 张迁儿只问了一句话:“啥时候要?” 万茛苟答道:“越快越好。” 张迁儿点点头就出去了。 天色已晚。 于奇正和万茛苟两人在万家的客厅里对坐着,有一句没一句的扯着,等着张迁儿的结果。 回龙镇。 “老大,我们派进曌建筑那边的内应传出消息了。” “说。” “偷技术的事目前没有任何进展,不过却打听到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什么?” “今天早上,程家大少爷程昱带了一大帮竟陵城的公子哥过来参观了他们工地。” “哦,没什么。程昱那货就是个爱嘚瑟的翻毛公鸡。现在家里做个三层楼,让他不装逼都难。” “不是啊,听说竟陵城开茶庄的陆公子,已经定了要姓于的给他们家做茶楼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 第八十六章? 强龙、借刀、真天意 “据说今天竟陵城茶庄的陆公子当众说了,要姓于的他们帮他们家做新茶楼。” 张老三派人进去的时候,还真没想到能流出这么重要的信息。 陆家要盖个新的茶楼这事,张老三是知道的,不过他没在意。 张老三只是在回龙镇的附近,也只想在这附近当一下营造的老大就好了。 至于去竟陵城冲击豹哥的地盘,这可从来没想过。 当然,也不敢想。 陆家茶庄新茶楼是在竟陵城靠县河边最繁华的地段,属于地标性建筑。 豹哥早就对业内放出话来,这个活势在必得。 张老三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于奇正还真是胆大包天,居然连豹哥的老虎屁股都敢摸。 从自己之前亲眼所见,以及手下对程府里面的建设情况来看,这个于奇正是真的强,很强,超级强。 技术方面已经强到逆天就不说了,而且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把人心都聚拢。 不仅如此,其调度能力也令张老三咋舌。招了一群完全没做过的民工,就能立即成为正规队伍。这种能力实在太可怕了。 之前还只是心中有隐忧,现在张老三几乎可以确认:如果任其发展的话,用不了多久,自己这个回龙镇老大的位置就不保了。 张老三狠狠地吐出一口唾沫,想到了一句老话:强龙不压地头蛇。 就算自己这条蛇小了点,但豹哥那条蛇,就算他于奇正是条大象,照样能一口吞了他。 原本来说,姓于的还只是威胁到自己,和豹哥并没有直接冲突。 现在去插手陆家茶庄的事,不用自己去说什么,豹哥都饶不了他。 在这件事中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一方面借刀杀人,除去这个心腹大患。 另外一方面,趁这个机会还能在豹哥面前露露脸,以后还能得到些照顾。 可是,自己能做点什么呢? 和豹哥不同,张老三自身还是个做手艺出身的人,直接出面去打打杀杀的事还真干不来。 想来想去,自己最大的优势就是对回龙镇这边的情况比较熟悉,能给豹哥提供一个详细的信息,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他的脑海中立马想到了两个人:一个是赖四,另外一个就是当初一起竞标因为图纸僭越被赶出去的都料刁胜。 三更过了没多久,张迁儿从窗外跳进了万家的书房。 于奇正和万茛苟两人正心不在焉地下着棋。 见到张迁儿,于奇正急忙站了起来,紧张地说:“迁儿兄弟,卷宗取出来了吗?” 张迁儿没搭话,直接拎起茶壶对着嘴巴灌了一通之后,才说道:“没有。” 于奇正眼里不免闪过失望和焦急之色。 “万爷和我说得很清楚,知道卷宗里面的内容就行了。那我现在取回来,到时候还得还回去,岂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张迁儿说道。 “你是说”于奇正大喜。 “对啊,”张迁儿满不在乎地说:“卷宗里面的内容我全都被下来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张迁儿不仅是个神偷,居然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接下来把县衙对二俅的三次审讯记录逐字逐句地背了出来。 万茛苟听后大喜叫道:“天意!真是天意啊!” 第八十七章 家乡、洪灾、一分假 被审讯的时候,二俅便想到如果自己随意编造一个不存在的地名,肯定会立马被识破。 可是他也根本不知道现在都有些什么地名啊。 来了这么段时间,他已经发现这个平行世界,虽然年号和名人不同,但发生的事件和地名却与原来的世界里面的历史完全相同。 不过这也存在问题,就算不是平行世界,他也只知道现代的地名,不知道古代叫什么啊。 当然,有一个地方他是知道的,就是他的家乡古代的名称。 于是乎当时就报了家乡的古地名。 万茛苟这么高兴的原因,是因为这件事实在是太巧了。 他在京城做官的时候,有一次在街上遇到因为家乡遭了水灾,辗转到京城的一个落难老人。 这个老人姓黄,孤身一人无儿无女,当时还有病在身。 万茛苟出于同情,便收留并救治了黄老汉。 病好之后,黄老汉感激不已,又没有其它地方可去,于是就在万家做了仆人。 万茛苟辞官回乡,黄老汉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巧的是,黄老汉恰恰和二俅是同一个地方的人。 万茛苟当下就把黄老汉叫了过来,详细询问对方家乡之事。 通过黄老汉之口,得知那个地方在黄河岸边。 黄河泛滥是一个自古以来一直没能彻底解决的问题。 大约数十年前,在一次大洪灾中,他们整个县城几乎全部被水淹没。 侥幸活下来的人们纷纷流落到全国各地躲水荒。 于奇正心中大喜过望,这下这个问题可以解决了。 黄老汉下去之后,于奇正提出让黄老汉去做证明,就说二俅是他失散的远房侄子。 这个建议被万茛苟否决了。 理由很简单:任何时候都不能把官家的人当傻子! 和官家的人打交道,即便是逼不得已需要隐瞒一些事情,那也必须是九分真一分假。 凡是过于巧合的事情,不但不能解释,相反会引起更大的巧合。 据传言,本县县尉唐七是个厉害角色。 如果这么做,极有可能弄巧成拙。 不得不说,万茛苟的顾虑很有道理。 现在已经从黄老汉那里,得知了他们家乡那边的具体情况。 摆在面前需要做的事,就是如何把这个消息传给二俅。 这和上次让张迁儿去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了。 上次只需要带一两句简单的话,递一个纸团就可以了。 而这次要告诉二俅的,并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 必须得把所有的情况和细节,非常详细的和二俅全部说清楚。 首先,用什么理由进去就是个很头疼的事情。 二俅那里是重犯仓,不是非常重大案件的嫌疑犯,不可能送到那里。 即便进去了,正好安排在二俅隔壁的囚室,根本就是个中彩票的情况。 退一万步说,即便中了彩票,将来如何将这个进去的人再救出来,又是一个非常困难的事情。 两人在那里商量了包括买通狱卒等无数种方案,但都一一被否决了。 这时,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张迁儿开口了:“我有个想法,不知该说不该说?” 第八十八章 偷儿、外行、真专业 两人急忙问张迁儿有何高见。 张迁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出了他的看法。 他们做偷儿的,很多时候确定了准备去偷的富户,但并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下手的最好机会。 包括什么时候那家的现金细软最多,家里的保镖护院巡夜的情况,乃至有没有养狗这样的事都需要事先查明。 因此就会事先在附近观察打探一段时间。 他感觉这次要做的事,和他们这种差不多,是否也可以借用一下偷儿的做法。 现在的情况是,已经确定了要偷的富户县衙大牢,也确定了要偷的物品给二俅传消息,接下来的问题就是从哪里下手的事了。 既然目前没有其它好的办法,不如干脆直接去实地探访一番,或许能找到突破口。 于奇正和万茛苟对望一样,觉得不妨按张迁儿的方法一试。 二人换上黑色衣服,跟着张迁儿一起前往。 在县衙大牢外围整整转了一圈之后,三人在一处围墙外站定。 “迁兄,有办法进去了没?”于奇正用殷切的眼神望向张迁儿。 “于都料,你以为这是哪?县衙大牢啊。”张迁儿答道。 “可是之前你去偷看卷宗不是很容易吗?”于奇正有点急了。 “你怎么这么外行啊?放书的地方和关人的地方能相同吗?”张迁儿不耐烦地说道。 于奇正一时语塞,我还真是个外行。我又没做过偷鸡摸狗的事,也没犯法被关进去过。我能内行到哪里去? “那咱们还是先回去,再商量其他办法吧?”万茛苟对深更半夜这么偷偷摸摸的很不习惯。 “等等。”张迁儿的眼珠子在黑暗中放着光。 “等什么?”其他两人不约而同地问道。 “不知道。”张迁儿回答得特别自然。 于奇正真想一脚踹过去。 你不知道,还让我们陪着你在这里等什么等? 转念一想,人家也是在帮自己做事,于是强忍住一脚的冲动。 “迁儿,什么情况和我们说说。”万茛苟开口问道。 与于奇正开口就怼不同,只要万茛苟说话,张迁儿的语调就会下落八度,细声细语解释起来。 做偷儿时间长了,其中部分有天分又勤奋的偷儿,就会有一种超乎常人的敏锐直觉。 很多时候,不需要眼睛看到或者耳朵听到,就能感觉到哪个地方有危险,或者接下来会发生点什么事。 “着就是传说中的鼠中之王?”于奇正忍不住问道。 “这叫梁上君子!”张迁儿不满地瞪了于奇正一眼:“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也。嘘” 张迁儿的小眼珠放出紧张又兴奋的光芒,把声音押到最低说道:“趴下!轻点!” 做这样的事,二人自然以张迁儿马首是瞻了,当即学着他趴到了地下。 “万爷,你别紧张。屁股别撅那么高。”张迁儿继续压低声音说道。 “哦哦,好。”万茛苟紧张得声音都在发抖。 “那个谁,你瞪那么两个牛眼做什么?把眼睛眯起来!像我这样。”张迁儿继续说道。 于奇正急忙照做。心中暗叹:专业人士就是不一样,连眼睛反光这样的细节都这么注意。 第八十九章? 地道、饶命、补乌不 张迁儿把耳朵贴到地下,脸上露出了思考的神色。 于奇正也有样学样爬到地下听,可什么也没听到。于是开口问道:“迁兄” “嘘”张迁儿把食指竖在嘴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又听了一阵之后才压低声音开口说道:“有人在打地道,用手。” 于奇正不由得吐了吐舌头,用手打地道? 月亮躲进了云里,四周的景色变得影影绰绰,看不太真切。 没多久,不远处的地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毛茸茸的头像土拨鼠一样,从地下钻出来探头探脑一小会。 感觉似乎很安全,赵天赐从地下钻了出来。 先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力伸了一个懒腰重获自由的感觉真好。 说的迟那时快,他只觉得眼前一花,就被人按倒在了地下。 正条件反射地准备开口叫,一团夹杂着枯草的泥土塞到了他的嘴里,紧接着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嘿嘿,逮到你了吧。”张迁儿得意地笑道,用眼神示意于奇正可以放开他的嘴了。 因为张迁儿发现,这人穿的囚服,是个越狱的逃犯,那就比自己三人更加不敢出声。 于奇正手刚一松开,赵天赐语气急促地哀求道:“官爷饶命,官爷饶命。” 也难怪他把于奇正他们当做官差了。 试想一下,这深更半夜的,除了官差之外,还能有什么人会守在大牢外面。 张迁儿心中不免一乐:嘿,想不到迁爷我今儿个也能过过官差的瘾。 当即学着官差的腔调说道:“你给我放小点声,官爷我今儿个不是来逮你的。不过你要是乱叫乱动打草惊蛇,让官爷我逮不到正主的话” 赵天赐立即觉得自己明白了。 怪不得呢,我说我做得那么隐秘,怎么可能这么快被发现,刚一出来就被逮住。 原来他们在这里是要逮别人啊。 赵天赐啊赵天赐,你咋就这么个运气背呢? 一面自怨自艾,一面不断点头。 现在只有一个希望,正主快点出现,这几个官爷去办他们的正事,把我当个屁给放了。 实在不行,我幡然醒悟弃暗投明回头是岸戴罪立功,帮他们逮正主也行啊。 张迁儿和于奇正将赵天赐拖得离这里远了点,找了处相对隐秘的地方,开始了审问。 半个时辰后。 “二俅,二俅” 二俅听到有人叫他,心里不免大为疑惑。在这个破地方,谁会叫爷的花名的啊? 那个声音从赵天赐那边囚室传了过来:“何尔秋,你特莫的没死就放个屁!” 二俅眼睛一亮,这个声音太熟了。 抬眼望过去,一身囚服,身上随便裹了些草屑土块的于奇正,正双手抓着栏杆,紧张地看着自己。 二俅急忙连滚带爬地跑了过去,于奇正一把紧紧抓住他的手。 片刻后二俅缩回手,将嘴巴凑到手臂上用力一吹,发出了“补乌不”的一声长响。 “你干什么?”于奇正着急地问道。 “正哥,你不是让我放个屁你听吗?现在没有原装,只有高仿了。”二俅的眼里有晶莹的东西闪动。 第九十章??? 热闹、分析、怪帽子 张老三从刁胜和赖四口里,得到了两个重要的消息。 一见到张老三,刁胜就开始抱怨。 程家父子聪明一世,不相信本乡本土的人不说,还轻易就给个外乡人给忽悠了。 原因很简单,刁胜虽然是个行业混混,但确实去过京城,不然也不会出上次那个荒唐事了。 别说沿路上的州府了,就算是京城,也没见到过三层的民居。 而赖四提供的信息就更加重要了。 赖四言之凿凿地说那个算命瞎子说得很清楚,二俅身上的就是传国玉印。 这件事就很耐人寻味了。 二俅是怎么得到这样的宝物的?如果说是祖传的话,那么他的祖上又是何人? 由此张老三就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于奇正和二俅是什么来历? 一个拥有逆天的专业技能,另外一个拥有传国玉印。 而这两个人,就像是突然从天而降,然后从勾博处冒了出来。 这时他猛地记起来一件事情。 不久前有次吃饭时,他那个十多岁的儿子兴奋地讲起来,白天看的一个热闹。 镇外面出现两个怪物,被镇里人拿着粪叉棍棒赶跑了。 其实也不能说是怪物,应该说是怪人。穿着很奇怪的衣服不说,最关键是带着两顶不知道是东西做成的帽子。 张老三急忙把儿子叫来问。 小家伙亲眼见过这两个怪人,虽然相距太远,当时大家都没能看清楚长相,但所描述出来的身材体型,完全与于奇正二人相符。 也就是第二天,姓于的和勾博一起出现在程家招标会上。那也是自己第一次见到他。 两人之前一个聋一个哑,就这么莫名其妙地都好了。 还有,两人都是短发。 还有,据放去程家项目的内应讲,于都料经常有些大家没听过的新词。 张老三越是仔细去想,越发现这里面的疑点太多了,必须要想个办法把这些事搞清楚。 听说现在二俅被关到县衙大牢,这个姓于的今天急匆匆骑马不知去哪里了一直没回来,是否趁这个机会去打探一下? 当然,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自己是不可能去做的。 于是就又找到了赖四,给了他一笔钱,要他今晚去勾家一趟。 去翻找一下于奇正他们的所有衣物,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然后特别提醒,要格外留意有没有两顶很奇怪的帽子。 如果能够找到,另外重重有赏。 说实话,就算没有张老三,赖四就已经对勾家垂涎了很久。 没想到勾老鬼居然攒了那么多钱。 那天勾采薇发遣散费时,还多出许多,他是看到了的。 最近程财主给他们的钱也不少,这又是一笔。 只是因为忌惮那两个催命的家伙,所以一直没敢动手。 现在那两个祸害不在,就勾采薇这个小娘们一人在家,怕啥啊。 虽说身上的伤没好完全,但翻勾家那土墙,简直玩儿似的。 何况现在张老三还给一笔,这样的好事哪里找去? 当即欣然领命,偷偷向勾家潜去。 事情进展得非常顺利。 赖四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勾家,心想着先摸进那几间空房间,再根据情况,去采薇房间。 第一个房间里面有一个大箱子。 赖四没费多大力气就打开了箱子,最上面有两顶和张老三描述一样的奇怪帽子。 第九十一章 成功、牙疼、就不叫 赖四大喜,急忙把一顶安全帽斜斜地扣在头上,另外一顶勾在臂弯上。 紧接着,把里面的两套奇怪的衣服随便系成一团。 想了想,现在应该不方便去摸勾采薇的细软了,还是先回去给张老三复命吧。 轻手轻脚地从屋内潜到院子里,打开院门,同时心想:大功告成,这次看你姓于的死不死? 黑暗中突然蹿出一道黑影。 “嗷!” 赖四的惨叫声响彻夜空。 等采薇穿衣点灯走出来后,院门口一个躺着的人,一个站着的人,还有一条狗。 赖四在地下翻滚着,浑身发抖望着大黑。那幽怨的小眼神仿佛在说:又是你这条死狗!赖爷我招你惹你了?我说你丫的你是条狗啊,你怎么不叫的呢? 狗,是秦直义家的大黑。一双狗眼冷冷地盯着赖四,狗眼似乎也在说话:你当我傻啊,咬你还先通知你一声啊。狗爷我就不叫,你来咬我啊? 站着的人,是秦直义。 说来也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脾气火爆的原因,秦铁牛有个毛病,经常会牙疼。 今儿个半夜,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毛病又犯了。 俗话说得好: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命啊。 黄月娥这人吧,虽然有点广场舞大妈,但把这老公还是看得宝贝得紧的。 见到秦铁牛在床上哼哼唧唧的,爬起来回家去拿药,走到工地门口遇到值夜班的儿子。 秦直义一听,马上就自告奋勇回家拿药。 大黑打小就一直爱跟着秦直义的屁股后面转,见秦直义往外走,立马也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 刚好路过勾家时候,就和蹑手蹑脚开门的赖四撞了个正着! 看到采薇,秦直义急忙上去说道:“采薇姐,你没事吗?” 这时采薇已经看到了滚落一地的安全帽和于奇正他们之前的衣服,一张俏脸变得煞白。 秦直义一看采薇的样子,以为她受了赖四的欺负,两只眼睛变得血红:“赖四,老子今天非得弄死你!” 大黑似乎听得懂人话一样,“腾”地飞扑过去,对着赖四又是一顿猛咬。 采薇一把拉住秦直义:“小义,快把这些找个最隐秘的地方藏起来,不要让任何人看到。” 怕秦直义不上心,急忙补了一句:“我没时间和你解释。于大哥和二哥的命,就在这里了。” 秦直义一听,这还了得? 当即二话不说,将衣服和帽子抱在怀里,飞速向外跑去。 看到秦直义已经跑出去十几步之后,采薇这才叫道:“大黑!” 平时在工地上,采薇忙完行政的活之后,就会去厨房帮忙。 也经常会喂东西大黑吃,大黑还是蛮听她的话的。 听到采薇一叫,马上就住了口,摇着尾巴跑到采薇身边,用脑袋拱着她的裤脚。 采薇这才扯着嗓子叫了起来:“救命呐!救命呐!” 其实这么闹腾,左邻右舍之前就被吵醒了。 不过心里都觉得应该是谁家在吵架。 这大冷天的,没事谁愿意管闲事呢?于是都咕哝一句“谁这么大半夜的吵人睡觉”,也就没再理会。 可现在听到这“救命”的声音,那可不一样了。 大家都街坊邻居的,真遇上事了哪能不帮忙呢? 有耳尖的已经听出是勾采薇的声音了,急忙爬起来顺手操起农具就朝勾家跑。 第九十二章 委屈、冤枉、送解药 来救援的邻居一边跑一边猜测:难道是住她们家的那个姓于的对采薇也太不是东西了,勾老都料活着时对你那么好,你现在居然还欺负采薇? 看到邻居们到来,采薇一屁股坐在地下嚎嚎大哭起来:“爹啊,你这刚走就有人来欺负你女儿呜呜呜于大哥啊,你就今天不在,这家伙就,就,就呜呜呜” 众人一听,不对啊,敢情不是那个姓于的? 也对啊,平时采薇那小妮子看那家伙时,眼睛里都快滴出水来。 要真是那家伙的话,估计就是你情我愿的个事情了。 仔细辨认才发现,地下那个被狗咬得血肉模糊的家伙,原来是赖四。 躺在地下赖四心里可委屈了:勾采薇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我可没对你怎么样啊!我不过就是来偷东西而已,你这话说得好像我把你怎么着了似的! 还没等他开口辩解,就有来自正义群众的铁拳,哦不,来自正义群众的铁脚,踹到赖四身上。 “打死你这个欺负人家孤苦伶仃的孤儿寡妇的黑心货!” “对,打死这个畜生!” “半夜摸人家还没出阁的姑娘门,该死!” 还有几个大婶急忙过来扶着采薇:“闺女,他没把你怎么着吧?” 秦直义带着陈长寿、秦铁牛,还有几个工人赶到了。 采薇哭得更大声了:“秦部长,这个赖四,这个赖四” 秦直义叫道:“又是你这个狗东西!” 来自正义保安的铁拳,哦不,来自正义保安的铁脚,踹到了赖四身上,发出沉闷的骨折声。 这时,镇长也闻讯赶到。 见此情形,急忙拉住了愤怒的正义群众和保安:“别打了,别打了!再打真出人命了!” 推开众人后,看着地下奄奄一息的赖四,忍不住皱着眉毛说:“还真是个不记疼的货!这次我可不会保你,只要你不断气,明早就把你送县里去。” 赖四很想大声叫出来“我冤枉啊”,但是怎么都叫不出声音来。 于奇正和二俅两人把口供全部对好,估摸着不久之后天就要亮了,于是和二俅告了个别,又从地道钻了出去。 把囚服脱了下来,一把扔在赵天赐身上。 “不,我不要,我不穿!”赵天赐惊恐地连连摆手。 于奇正进去的这段时间,赵天赐也反应过来了,这几个家伙不是什么官爷,应该和自己一样,不是干什么好事的人。 张迁儿手中一个黑色小泥丸“嗖”地一声飞进了赵天赐口中,然后死死地捂住赵天赐的口鼻。 小泥丸入口即融,片刻后就进入了赵天赐的肚子里面 赵天赐的表情更加惊恐了:“你给我吃的什么?” 张迁儿嘿嘿一笑:“都是江湖人,还需要说吗?” 赵天赐一脸要哭的表情:“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没什么,”张迁儿淡淡地说道:“您啥都不用做,继续回去牢里呆一段时间就行。” “可这,这,这解药”赵天赐语无伦次地说着。 “放心吧,”张迁儿拍了拍他的脸:“我会定期送解药你的,还得靠你传递消息呢。” 赵天赐一副死了爹的表情,重新钻回牢里。 三人无意中,就把事情办好了,心情愉悦地往回走。 走到半路的时候,万茛苟突然一拍大腿:“糟了!” 第九十三章 瑕疵、青楼、是假象 “怎么了?”于奇正急忙问道。 “还有一个瑕疵。”万茛苟两只手指揉着太阳穴。 于奇正和万茛苟第一次一起来竟陵城,这一点很多人都看到过。 接下来应该会出现“碰巧”县衙的人找万家仆人黄老汉,去对质二俅来历是否说谎。 这件事看上去似乎滴水不漏,但如果是有心人,就会发现黄老汉万茛苟于奇正二俅这条线。 更重要的是,一旦二俅的身份被怀疑,那么离怀疑到于奇正也就不远了。 所以现在必须未雨绸缪,先解决于奇正的身份问题。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需要解决。 尤其是昨天下午于奇正又来找万茛苟,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难免不让人感到有猫腻。 这么一说,于奇正还真的是有点傻眼了。 万茛苟想了想之后说道:“身份的事情我来解决。迁儿,我等下写一封书信,你帮我即可送往五台山。” “于都料,你现在必须马上赶到一个地方去了。”交代完张迁儿之后万茛苟说。 “哪里?”于奇正问道。 “青楼。” 唐七今天一大早就来了县衙。 昨天折腾很久,那个绑匪终于招供了。 他本是个渔民,因为迷上了赌博,输的欠了一大屁股高利贷。 正无路可走时,看到了来他们这边准备买良田的万茛苟。 于是临时起意,和另外一个赌友一起绑架了万茛苟,藏在家中护鱼棚之中。 前天他跑来县城,将勒索书信丢到万家院子里。 等到回去的时候,发现没有人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肉票跑了,还是那个同伙想独吞,另外把万茛苟藏起来了。 案件到此,也就真相大白了。 唐七将卷宗呈报县令,对另外那个逃脱的绑匪下了海捕书,此案就暂时放在这里了。 何尔秋那个案子,现在那个玉印已经交上去,也将盖过章的纸送往了武威,按道理来说,只需要等着那边出结果就行了。 但他有一种直觉,去鉴别玉印不会有什么结果。 这种多年刑狱练就的直觉,令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个案子绝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水面下还潜着一条大鱼等着他去捉。现在正在看不见的水面下,与他暗暗角力着。 而且,他还隐隐地感觉到,这个角力的结果,取决于双方谁更快。 时间决定胜负。 想到这里,唐七再也睡不着了,他决定立即再次提审何尔秋,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撬开他的口。 而审案的突破点,唐七也想好了身世来历。 狱卒将二俅带上来之后,唐七一句话也不说,就一直死死地盯着他。 唐七知道,自己的眼神对罪犯有着极大的杀伤力。 往往不需要说什么话,罪犯就会顶不住这种压力坦白招供。 即使不是罪犯,面对他的这种眼神,也会感觉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 可面前这个长着一张圆圆的绿色胖脸的家伙,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看上去,完全是一个老实到有点傻笨的人。 一张胖脸上五官挤在一起,写满了“人畜无害”这几个字。 那小眼神中充满着茫然、无辜,一副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的表情。 假象!这绝对是假象唐七暗自想到。 第九十四章 籍贯、祖传、守备军 “上次我跟你说的你还记得吗?”唐七缓缓地开口了。 “记得,记得。”二俅忙不迭地点头。 “那我们开始吧?” “好,好。” “姓名?” “何尔秋。” “年龄?” “二十二岁。” “籍贯?” “河东道蒲州河中府河东县蒲津渡何家村。” “因何来此?” “清平九年,黄河泛滥,全县都被淹了。随家人一起逃难,路上家人均染瘟疫而殁。幸得五台山慈航大师相救,于五台山成人。其间习得营造之术,来此地投奔师叔勾博。其后” “玉印如何得来?” “家中祖传。” “何时何地何人所传?” “家父乃雕工临终之时,将家中古玉雕刻之后传与小人。” “所雕何字?” “那上面是字吗?小人一直以为是画的鸟呢。” “为何上次不曾交代?” “你也没问啊。” “姓名?” “啊?刚才不是问何尔秋。” “因何来此?” “清平九年,黄河泛滥” 半个时辰后。 唐七点点头,站起身来,收起卷宗,缓缓向外走去,看样子应该是结束了本次的审问。 刚刚走到门口,突然猛地转过身来,指着二俅的鼻子,集聚全身气力爆喝起来:“你在撒谎!” 二俅吓得一下子从椅子上摔到地下。 片刻后从椅子上爬起来,带着哭腔说道:“大人,小的没撒谎啊。” “既没撒谎,为何如此惊惧?” “大人,您突然这么一叫,换谁都会被吓到的。” “还敢狡辩?我告诉你何尔秋,没有人能逃过本县尉这双利眼!” “” 紧接着,唐七发出了一连串的灵魂拷问。 “本县尉问你,之前两次审讯,你笨嘴笨舌惜字如金。偏偏今天说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对答如流,此做何解?” “还有,通常人等被突然问及多年前事情,难免会思索一下。而你却顷刻做答,此做何解?” “还有,每个人对同一件事陈述,对那些具体最微小的细节,多次的表述必定有细微的差别。而本官屡次问你,却只字不差。此又做何解?” “答案只有一个:你在撒谎!这些话是你临时反复背下来,来应付本官的!” “大人冤枉啊”二俅叫了起来。 “看着我的眼睛!” “是,大人” “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眼屎不不不,我看到了明察秋毫明镜高悬明鉴千里,明,明,明” “你这个混蛋!居然还敢和本官油嘴滑舌。来人!给我拖下去,狠狠地打!” “哎哎哎,大人,不是说好的不逼供的吗?” “打,给我狠狠地打!” “啊” 三天后。 这几天,唐七通过查户册得知,万家有个仆人就是河中府河东县人。 叫过去问询之后,包括一些地方上的风土人情,与二俅所供述的全无二致。 唐七还不甘心,继续查册,但本地并没有其它河中府的人。 他灵机一动,想到了附近荆州城守备军,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士兵。 当即亲自前往荆州城找守备,希望那边如果有河中府籍的士兵,配合查案。 而于奇正一直和陆公子他们那群公子哥混在一起。 这些人在竟陵城也都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通过他们帮忙打探了解到了县衙里的这些情况。 已经三天了,现在在竟陵城也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回龙镇那边又离不了自己,于是匆匆赶了回去。 第九十五章 散沙、升级、最大化 回到工地上之后,于奇正即刻通知所有高管前来开会。 众人坐定之后,于奇正清咳一声之后说道:“今天的会议非常重要,请大家务必听仔细点。在正式开始之前,我想问一个问题。请问,各位认为我于某人怎么样?只谈工作。” 众人理所当然地一片溢美之词。 “暂停。”于奇正打断他们:“我换一个问题。假如没有于奇正,咱们曌建筑会怎么样?” 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没有于都料,那怎么能行? 就算不谈当前这些先进技术都得靠他,人员的管理方面于都料可是整个项目的主心骨。 如果没有于奇正,整个项目马上就会变成一盘散沙。 别说没有他了,就他不在的这三天时间,众人就已经焦头烂额了。 这么一想,都纷纷摇头。 彭巡典开口了:“于都料,您有什么话直接说吧。放心,咱们这几个老兄弟保证,您指到哪就打到哪。” 众人纷纷附和。 “那好,请大家安静听我讲完。”于奇正进入了会议主题。 当前,曌建筑发展的速度非常迅猛。 尤其是在销售部长程昱加入之后,订单如潮。 不仅是陆家茶庄的订单已经基本确定,其他几家应该问题也不大。 这本来是好事,但是也让大家面临一个新的考验。 那就是,到底应该采取一种什么样的管理体系,才能适应这种高速发展。 目前在建的,只有程家这么一个项目,采用传统的“人治”,不会有太大问题。 但是假如全面开花的话,如果还是所有问题都需要指望某个人,或者说离了具体哪个人就不行的话,问题就大了。 我于奇正和大家一样,只是一个工匠,一个普通人。 并不是孙猴子,更不会分身,我没这个能力把相距几十里的项目多个项目全部的细节都管到。 大家说说,有什么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啊? 好,既然你们提不出什么好的看法,那我来提。 四个字:全面升级! 曌建筑自今日起,要走向科学规范的现代化管理的道路。 说到这里,于奇正也发现自己失言了,于是顿了顿。 果不其然,所有人都是一脸懵逼,但不明觉厉的表情。 科学?规范?现代化?管理?这都是些啥啊? 不过随即也恍然了,反正于都料口里说出一些闻所未闻的词,也不是第一天了。 管它呢,按照于都料说的做,准保没错了。 于奇正想了想,然后继续用大家尽量能接受的方式表达。 之前,我们只能称之为做一个营造项目的项目部。 从今天起,咱们要形成一个系统。 哦,也就是说,曌建筑是由许多个负责具体项目的项目部组成。 虞弘新一拍脑袋:“我明白了。” “于都料的意思是,以后咱们就像军队一样。” “最上面有个元帅,大的战略都是元帅来制定和指挥。” “元帅下面有四个,或者五个,甚至更多的将军。” “这些将军分别从四路、五路甚至更多路线进军。” “将军之下,又有参将、佐官,一直到最基层的士兵。” “这样,不管咱们军队规模多大,哪怕是几万人几十万人,都能从上到下如臂使指。” “这也是能将部队最大化的前提。” “于都料,我说的对吗?” 第九十六章 退位、利益、束以法 “不错,虞工理解得很对。”于奇正点头认可之后继续说了起来。 因此,接下来将会采取项目经理责任制的模式。 哦,咱们还是叫都料责任制吧。 每一个项目,就有而且只有一位都料,这位都料由总都料任命。 这个都料对整个项目的具体管理负全责。 所有的项目都料都要向总部的总都料负责。 无论项目都料,还是总都料,都不是终身制。 比如,某一天有人比现在的总都料于奇正能力更强,于奇正就应该退位让贤。 大家没有异议吧?算了,有异议也不用提了,这事我就这么定了。 接下来我要说第二个事。 那就是关于利益分配的问题。 大家不要认为谈钱就俗,咱们大伙都是吃喝拉撒的凡人。 谁要这么清高,赶紧给我滚蛋,去找个深山老林子当和尚去。 关于钱财的问题,我就学刘邦来个约法三章。 第一点,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不能采取包括偷工减料、以次充好、弄虚作假、行贿受贿等在内的任何不正当的手段,谋求个人或者小团体利益。 这也是我们曌建筑的底线。 任何人,任何时间,只要违背了这一条原则,立即辞退,永不录用! 第二点,亲兄弟明算账。 大家要搞清楚一点咱们之间的关系。 工作上,咱们是上下级或者同级关系。但是在利益上,咱们是合作者关系。 要想长期、健康的合作下去,就必须能够维持共同利益的点。 这个点就是亲兄弟明算账。 所有的账目,包括怎么分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干就滚蛋! 第三点,多劳多得按劳分配。 这话什么意思?很简单,我这里只认结果,并依照结果给钱。任何时候在我面前谈困难摆苦劳,我只有一句话回答:扯犊子! 没意见吧诸位?算了,有意见也不用提了,这事我就这么定了。 我这里举个例子。 销售部的提成是利润的20,我不管你跑了多少路找了多少客户求了多少人,反正你接一单回来就分这单的钱,没接到单就没钱。 至于各部门具体的分配方案,最近几天确定下来。 下面我要讲的是,什么是全面升级? 不是仅仅改变管理架构或者分配方案,而是包括所有人的理念、观念、工作方法,必须全面得以提升。 举例:我们之前所有好的经验方法等,要将之固定下来,形成一个模板。以后所有相同的事务都必须至少达到这个标准。 再举例:在一个小的管理团队中,要摒弃仅仅依靠义气抱团。而是所有人必须清楚,咱们是一个利益共同体,绑在一条线上的蚂蚱。动之以情,束之以法。 各位听明白了吗?算了,没理解也不用问了。这事我就这么定了。先执行再理解,不理解的在执行中加深理解。 关于曌建筑全面升级方面,我就讲到这里了,接下来就是相关管理人员的任命。 第九十七章 任命、散会、打鸡血 “勾董事长,请您对我任命。”于奇正望向勾采薇。 “啊?任命?怎么任命?”采薇有点蒙。 “就是您是否同意我担任曌建筑第一任总都料之职?”于奇正诚恳地说。 “同意啊,当然同意。”采薇条件反射的说出口之后,总是隐隐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对。 “那好,”于奇正是不会给采薇反应过来的机会的:“现在,我以曌建筑总都料的身份,对相关管理人员进行任命。” “彭巡典,程家别墅都料,兼任本项目木工主管。” “虞弘新,陆家茶庄都料。请于近期找到合适人选接替在本项目中的石工主管位置。” “秦铁牛,龚家酒楼都料。请于近期找到合适人选接替在本项目中的石工主管位置。” “蒋钦,材料部部长,二俅回来前暂代研究部部长。” “秦直义,曌建筑安保部长。” “程昱,担任销售部长,兼任市场调研部部长。” “勾采薇董事长,兼任行政部长。” “好了,有什么不明白的会后私下找时间问我。现在散会。” 说完之后,不再理会众人,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剩下的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眼里都露出一句话:这就散会了? 这算什么?一脸懵逼的来开会,然后一脸懵逼的散会? 秦铁牛愣愣问身边的彭巡典:“你听懂了吗?” 彭巡典摇摇头:“我也没明白。反正好像于都料这是要搞事情啊。” “要我说啊,听不懂就对了。”虞弘新说道:“这么容易懂,那于都料不就和咱们一样了?想那么多干啥,按照于都料说的做,准没错。哎,程少爷,你在想什么啊?” 一直低头沉思的程昱抬起头:“第一,请叫我程部长;第二,我想我应该有那么一丁点明白了。” 众人急忙问程昱明白了什么。 “彭都料刚才那句提醒了我,”程昱的眼睛忽闪忽闪的:“于总都料这就是要搞事情,搞大事情。我现在似乎看到了之前从来没有过的一个庞大建筑王国。” “对!”蒋钦激动得一拍桌子站起来:“我今天算是亲眼见到了什么叫做韩信用兵多多益善了,于都料这就是要带着我们,开创工匠行业不世之伟业!” 一群人立马像打了鸡血一样激动起来,在那里高谈阔论,憧憬并规划着这个“庞大建筑帝国”的蓝图。 勾采薇没有参与讨论,因为她心里一直在纠结一个问题:于大哥给我封的这个“董事长”是干什么的啊?难道是要我什么事都懂吗?这个,这个,臣妾实在做不到啊。 关于公司升级的事,是这几天在竟陵城期间,思考了很久想出来的方法。 第一是做人的责任。 他和二俅终究是要离开这里,去想办法回到现代的。 到时候什么都不管一撒手的话,实在对不住这些兄弟们。 不如趁自己还在的时候带一把,让他们全部都能完全自立起来。 将来自己走了之后,他们每个人都能独当一面接活,不管是分是合,都不用担心没事做没饭吃,这算是一个最好的结果。 至于另外一点嘛,就是他和二俅的自身安全问题。 第九十八章? 反思、低调、捋虎须 于奇正非常认真的反思了这次二俅的事。 那天万茛苟分析之后,于奇正便醒悟了过来一件事:任何时候都不能当出头鸟。 风头太足就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如果说自身没有任何问题倒没什么,只要自身有缺陷,那么爬得越高,就会摔得越重。 他和二俅两人最大的优势,同时也是最大的隐患就是:来自于未来。 要想找到回家的路,就必须保证能先在这个世界正常生存下去。 因此,接下来必须要低调最大限度的低调。 于奇正的计划就是,把管理框架定下来之后,自己便让出总都料的位置,从人们的视野中淡化,并逐步退出。 如果他知道,现在会议室里那群打了鸡血的家伙正在商量的事,恐怕只想去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张老三到了竟陵城。 原本他并没打算这么快来的,但是前天发生的事,让他不得不尽快安排好家里的事情,赶紧来找豹哥。 赖四去勾家的第二天,尽管浑身是伤,镇长还是让两个人用担架抬着他,送到了县衙。 张老三听到这个消息,当即心虚了。 赖四那货他是知道的,只要一过堂,必定竹筒倒漏子,什么都交代出来。 不管于奇正他们又没有问题,到时候自己出钱雇他的事情是肯定要大白于天下了。 即便不需要负法律责任,传出去名声也都臭了。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的把姓于的他们尽快搬倒。 只要他们一被定罪,那么自己就什么问题都没了,兴许还能落个“与坏人斗争”的好名声。 张老三到豹哥家的时候,豹哥正在发脾气。 自己一直视为囊中之物的陆家新茶楼的项目,竟然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给抢了! 不仅如此,据可靠消息说,龚家也确定了在陆家新茶楼的对面,新建一个本地最高档的酒楼。同样,基本上也确定给那个小子做。 豹哥实在想不出,这是哪里冒出来的一个神仙。哦不,应该说,这是从哪个洞里钻出来的一个没长眼的东西。 在这竟陵城里,居然敢明目张胆地捋我王豹的虎须! 若不是现在得洗白白的话,豹哥肯定会提着杀猪刀,去和这个家伙好好评评理。 张老三这个乡巴佬这个时候来求见,原本是不想见的。 但突然想到,听说那个姓于的小子就是从回龙镇那边来的,兴许这张老三能提供点啥有用的信息呢? 豹哥懒得和张老三客气,不等他坐下来,直接问道:“张老三,有耸批事直接说。” 张老三看着满地的碎片,微微一笑:“鄙人这次唐突来见豹哥,所为的正是豹哥最近郁闷之事啊。” “啪!”又一个茶杯被摔得粉碎。 “你卖个鸡宝的关子!”豹哥瞪着眼:“老子再说一次,有耸批事直接说。” 张老三忍住心中的怨气:“豹哥息怒,我是为那于奇正而来。” “哦?坐下说。”豹哥立马来了兴趣。 “我找到了他的致命要害。”张老三也不废话了。 第九十九章 分部、分项、桑拿房 程家别墅的第二层封顶了。 程昱以曌建筑销售部长的身份,邀请业主,也就是他的老爹程财主前来参与分部分项验收。 曌建筑每个分部分项工程完成后,都会进行三级验收,并做施工小结。而且会请业主亲自来参与验收,保证工程的质量。 虽然听不懂这些乱七八糟的什么“分部”“分项”之类的词,但听上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于是程财主欣然前往。 一路上程昱都在眉飞色舞地介绍,他们曌建筑管理多么正规,所选材料如何如何好,工程质量多么多么好。 总之一句话,程财主你选咱们曌建筑,是个多么英明的决定。 程财主不断擦着喷到脸上的口水,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是我儿子吗? “当然,”程昱嘿嘿一笑:“我只是双重身份而已嘛。” 程财主赏了他一个白眼。 不过,程财主心里对于奇正挺感谢的。 不谈别的,自己这憨批儿子这段时间突然转性,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就和于奇正有关了。 就说现在吧,因为连续晒太阳和不断运动,脸上出现健康的光泽,再不是之前那种带着病态、没什么血色的苍白色。 头顶的藤条安全帽一戴,加上一身粗布劲装工作服,整个人看起来劲拽拽的。 程财主一直对程昱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深恶痛绝,但怎么说他就是不听。 现在终于治好了这个恶疾,程财主深深地感觉老怀大慰啊。 事实上,这段时间程财主几乎每天都要跑工地一两趟。 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关注自己家的施工的情况,但时间久了就发现了真相。 刚开始的时候,还装模作样地东看看西看看。 后来熟了,每次来就是直奔卫生间,然后直接出去,主体这边的建设压根就不看一眼。 原来,程财主的真爱竟然是卫生间。 了解到这一点之后,于奇正修改了图纸,将程家三层的主体里面设置了足够多的卫生间。 果不其然,程财主验收时第一时间就去看房间里的卫生间,看到这次自己房间里都有专用的,满意地点点头。 正准备夸奖几句的时候,发现卫生间旁边有个相同大小的隔间。 这又是个什么机关吗? 于奇正看出了他的疑惑,笑了笑之后说道:“这个是洗澡间。东家,下面做了个样板房,要不要去体验一下?” 程财主欣然前往,留下原本严阵以待的秦铁牛等人风中凌乱。 说好的主体验收呢?为什么对咱们的主体看都不看。 程老爷的关注点,总是这么与众不同吗? 生平第一次进行了称之为“淋浴”的洗澡模式之后,程财主又体验了一把“桑拿房”之后,满脸红光地跑出来。 众人看到他那副屁颠屁颠的样子,心想验收的事应该已经不需要再说什么了。 程昱凑了上去:“爹,您看这个验收” 程财主笑着对一旁的于奇正笑道:“于都料啊,我对你很放心,以后就不必搞这么慎重了吧?” “那不行!”程昱答道:“咱们曌建筑做事,那可是分毫都差不了的。” 第一百章 贪婪、愚蠢、父子情 程财主继续笑道:“好,好好。我很满意。” 程昱脸上也堆起了笑:“只要您高兴就好啊。不过您是不知道啊,为了达到现在这个效果,咱们的成本大幅的增加了很多。您看,是不是适当的给咱增加点钱啊?” 不光是程财主,现场的其他人全部都呆住了。 这这这这这,这也实在是忒奇葩了点吧? 程财主想了想之后说道:“加,该加。这样,我另外追加给你二十两纹银。明天去账上领吧。” “不是东家,”于奇正急忙辩解:“我没那个意” 程财主呵呵一笑,拍了拍于奇正的肩膀:“于都料你不用想多了。只要你安心做好事,我不会亏你的。” “多谢东家,东家实在是太敞亮了。”程昱不断鞠着躬:“东家这边请,咱们到会议室坐坐?” “不了,我还有事,你们忙吧。”程财主接着说道:“程昱,你跟我出来一下。” 看着程氏父子的背影,众人不由得捂着嘴狂笑起来,估计一出门程财主就会给程昱几个耳刮子吧?毕竟这么坑爹出钱的事,全天下恐怕都找不出几个来。 程氏父子走了一段路之后, 程财主扭过头,一言不发地注视着程昱。 在程昱心里,自己这个老爹不管从长相、谈吐、习惯、爱好等任何一个方面来看,就是一个最纯正的乡下地主低俗、贪婪、愚蠢。 任何人,即使没见过他,只要看到他的画像就知道,这是个土财主。 程财主这一辈子,没干过什么别的。 就是买田,放租,收租,买更多的田,收更多的租,如此循环。 因此其实程昱心里一直是不怎么瞧得起自己这个老爹的。 但现在程昱眼里的这个土地主,眼里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这种光,似乎能一下子射进你的内心,窥探出你所有的秘密。 这种感觉让程昱觉得很不爽。于是开口说道:“爹,有什么事你说嘛,我那边还有事要忙。” “不用急,咱爷俩好久没聊聊了。”程财主坐到地下横着的一段枯树干上,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程昱顺从地坐到了他的旁边。 “昱儿啊,咱们这回龙镇啊,是竟陵县最偏远的一个地方。城里的人啊都挺瞧不起咱们的,按他们的话说,就是山古佬。”程财主又露出那副土地主狡黠中带着憨厚的笑。 程昱没有回答,但脸上却有忿忿之色。 程财主看了一眼儿子:“你每次听了,是不是觉得很不舒服啊?” 程昱叫了一声“爹”,就被程财主摆着手打断了:“我再问你,你是不是一直怪我,为什么只是局限于这小小的回龙镇,只做这最土包子的买地放租之事啊?” 程昱低下头默认了。 程财主接着说:“还有,你一直责怪我不同意你去京城找你大伯,去见见世面。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原因了。” 说到这里盯着程昱的脸,缓缓地说:“因为我只有你这一个儿子。” 程昱一下子蒙了,这是我爹吗? “罢了罢了,”程财主仰天长叹一声之后,话锋一转:“前几天于奇正给你们开会的时候,我正好上卫生间路过,全部都听到了。” 程昱更莫名其妙了,这怎么又和于总都料扯上关系了呢? 第一百零一章? 光芒、青蛙、打冷颤 程财主开始自顾自的讲了起来。 你的大伯,也就是我哥,从小就聪明好学,而且志向远大。 后来,他就考秀才,考进士,进京城当了官。 这个是咱们回龙镇有史以来出的最有学问的人,也是当最大官的人。 这可是真真正正的光宗耀祖啊。所有的人都羡慕不已,家人更是荣耀无比。 相比哥哥的耀眼的光芒,他的弟弟,也就是我,和相比就像泥土里的一粒灰尘。 我蠢,我笨,我土,我也甘于这些。 于是只能在家守着祖业,然后就是买地放租,放租买地。 二十年前你大伯终于回来探亲了一次,距离他离开家乡也正好二十年。 当时正当不惑之年的他已是白发丛生略显老态。 我很不能理解,当年一路春风的大哥怎么会这样?按说他当着官,又不缺吃缺穿也不缺钱用,更不需要做体力活,怎么会这样呢? 在他走的前一个晚上,我们兄弟两坐在一起聊了半夜。 大哥哭了。 他告诉我他这二十年过得很辛苦,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每一刻都夹着尾巴小心翼翼地做人。甚至连睡觉都会不自觉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睡梦中说出睡梦不该说的话。 因为只要一个不小心,一个站错队,就会人头落地,甚至连累到所有家人。 他已经忘了什么是笑,什么是哭。 他活成了一个木偶,每日里就是那么机械地扮演着自己应该扮演的角色。 我很心疼,于是对他说:哥,既然这么累,那就干脆不要做官了,回来吧。 你大伯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直到最后走的时候,才对我说了一句话:“一辈子不出门的人,是福人呐。” 我不懂那么多的道理,但我记住了大哥的这句话。 后来,我慢慢年长。经历了一些事,也看到了一些人。 昱儿,其实我想说的是:人这一生啊,如果衣食不愁,做一只一辈子蹲在井底的青蛙,又有什么不好呢? 说到这里,程财主停了下来。 程昱默不作声低着头一言不发。 程财主想了一会儿之后才又开口说道:“在别人眼里,可能都认为你现在做的事,只是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一时间的兴之所至。” “但我知道你并不是玩玩,而是非常认真的在做这件事。” “甚至可以说,这是你一直预谋已久苦心积虑等待的机会。” 程昱如遭雷击,打死他都想不到,这个世界唯一一个懂他的人,竟然是这个他心里一直瞧不起的土包子老爹! 程财主挤出一个笑容:“不可否认,于奇正很强。” “但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强不是强,而是中庸。” “任何事都有个度。超过了这个度,不会有好结果的。” “古往今来,论勇不过项羽吕布,论谋不过韩信诸葛,结局如何?” “再如霍去病李元霸之辈,强至极处,人不收,天收啊。” 程昱笑道:“爹,您也太高看我了吧?我还没那本事。” 程财主盯着程昱的眼睛:“不错。可于奇正呢?” 虽然天上艳阳高照,但不知道为什么,程昱机灵灵打了一个冷颤。 不错,于奇正现在虽然仅仅还只是崭露头角,但其所作所为,用一句逆天来形容,都不为过。 第一百零二章 冤枉、慧眼、别出格 冬月二十三。 前几天唐七去了荆州城,在守备军中找到了几个河东府那边的士兵,调查的结果和口供上描述的完全吻合。 难道真的是自己疑神疑鬼,这个何尔秋真的是冤枉的?唐七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就在这时,豹哥带了个叫张老三的人过来。 通过和他们两人的对话,唐七眼睛亮了。 自己的直觉没有错,不但这个二俅有名堂,果然后面还有人。 一直遮遮掩掩藏在水下的那条鱼,就是这个叫于奇正的家伙。 尽管把一切都掩饰得非常自然,但你们是逃不过我唐七这双慧眼的。 但从哪里下手,才能找到突破点,目前还没有任何的进展。 今天派去武威的人回来了,尽管唐七并没做太大指望,但县令通知他去看看的时候,还是立即跑了过去。 那边州府的办案人员,和这边派去武威的办案人员都很用心。 将拓印的纸放进武威那个能放大的井里之后,当时就找到了当地几个老学究去辨认过。 接着照着图案一笔一划地将图案临摹了下来,沿途又找了些有学问的人了解。 鉴定结果是完全相同的。 印章上雕刻的是大篆,里面的字样也被解读出来了:天灾无情,圣皇有爱。 唐七从心里发出一声鄙夷的冷哼,这个假造得实在是太低劣了。 按照二俅的供词,这个玉印是他当雕工的老爹,在逃难途中自知不久于人世,于是在家传古玉上雕字后留给他的。 但这句话恰恰暴露了他们的狐狸尾巴。 遭水灾拖儿带女背井离乡,然后在路上染了疾病,在饥饿、穷困、病痛的多重压力之下,临时前想到的居然是高呼口号称颂圣上英明,这合乎逻辑吗? 当然,这些话只能放在心里,是万万不可说出来的。 即便明知这里有问题,也决不能以这个作为突破点。 甚至在以后的审问中,都要尽量小心避开这个话题。 不然即便这个案子破了,自己也会落个“疑似腹诽圣上”的嫌疑。 这可不是破不破案的问题,而是关于到自己官帽子下面这颗人头的事。 不,这不是案犯留下的漏洞,而是陷阱。 一旦自己踩进这个陷阱,将会万劫不复。 唐七背后的冷汗簌簌直下,看来对方狡猾的程度远远超过之前的想象,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设下反杀的局。 县令张有德开口了:“既然这个事情已经搞清楚了,那就结案放人吧。” “案可以结,人不能放。”唐七说道。 “混账话!”张有德怒骂道:“这是掌刑狱之人能说出的话吗?现在证据已经证明人是清白的,还扣押着不放,于情于理于法都不合!” “大人,”唐七急忙躬身行礼:“这中间必有隐情。请您相信唐七,最多半个月,属下必破此案!” “隐情?!什么隐情?”张有德冷哼一声:“你是指的你和王豹那摊子隐情吧?唐七,有些事儿本县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但不要做得太出格了。” 唐七心里咯噔一下,呆了一呆。 第一百零三章 沟通、协调、放犯人 派虞弘新担任陆家茶庄的都料,于奇正是经过深思熟虑过的。 在程昱的三寸不烂之舌的活动下,陆家已经拨付了一大批工程预付款。 现在不说别的,先得派人进场做一些临建方面的工作,让业主看到自己这边的态度。 虞弘新是石工主管,当前石料使用已经规制化。 和现在正在大规模施工的木工和泥水班组相比,他是最好抽调出来的。 还有一点就是,在他们几个人中,虞弘新的沟通协调能力最强,能快速和业主建立良好关系。 还有一点是最重要的,就是有些东西不用自己多说,虞弘新就能够领会。 虞弘新没有辜负于奇正的期望。 受到任命的第二天,他就从安保部借了陈长寿,带上几个工人来到了竟陵城。 很快,规范化的施工围挡便立了起来,路过的人无不纷纷驻足观看。 其他几家排队和曌建筑签合同的土豪,也纷纷前来察看。 现在于奇正在回龙镇,相关的接待也就是虞弘新来负责了。 当多次被问到什么时候他们家也能开工时,虞弘新吞吞吐吐地说出了曌建筑现在不能再开多的项目瓶颈所在。 曌建筑之所以这么规范,是从最基础的测量放线抓起的。 但测量是一件非常专业的事情。 目前曌建筑里面,除了总都料于奇正,就只有测量主管二俅精通此道了。 二俅现在被关进了县衙大牢,能做这事的也就只有他的徒弟陈长寿。 所以根本没办法去开新的项目。 虞弘新这么一说,那些人家纷纷去打听二俅的事。 不仅如此,就连已经进入了测量阶段的陆家也急了。谁不想自己家的每个环节都是手艺最好的大师傅负责的呢? 于是这些人纷纷找路子去县衙里打听。 一番打听下来,好像这二俅根本就没犯什么法。 再加上虞弘新有意无意的暗示,这些人很容易得出一个结论:这件事就是豹哥和唐七在搞鬼。 这些豪绅在竟陵城,那可都是消息灵通手腕通天的人物。 去武威的人还没回到竟陵城,调查结果就被这些人探听到了。 于是纷纷找到县令张有德说好话的说好话,施压的施压。 和唐七一样,张有德的屁股也不是说干净得和他小老婆的脸一样,多多少少和这些地方豪绅有着牵牵绊绊的关系。 因此早就打定主意,等武威那边的结果一到马上放人,这完全就是顺水推舟的人情。 现在唐七这种态度,怎不令他恼火? 张有德将唐七劈头盖脸地痛骂了一番之后,便要亲自前去大牢,释放二俅。 在去大牢的路上,唐七跟着屁股追上来说道:“大人,卑职有句话不得不说” “滚!”张有德怒不可遏地吼道。 “大人,我说完这句话马上就滚!”唐七急忙说道。 “有话快放!”张有德怒视着唐七。 “我听我哥说,省府已经接到通知了,接下来要打击地方豪强。”唐七回道。 “说完了?”张有德一把拨开唐七,朝大牢走去。 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停下脚步,一脸严肃之色回头问道:“你说什么?此事当真?” 第一百零四章 豪强、韭菜、夜总会 “千真万确,卑职不敢欺瞒大人。”唐七躬身答道。 张有德陷入了思索之中。 从古至今,任何地方任何时候都会出现一批有钱的人。 有了钱自然就有了势,有了势就会更有钱,就这么滚雪球越滚越大。 地方豪强的势力越大,地方官管理的难度也越大。 如果全天下的地方豪强都是这种情况,甚至会危及到中央政权。 因此,历朝历代的最高统治者无不想办法打击和压制。 但地方豪强这个东西,根本就打不尽也压不绝。 有人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割韭菜。 既然除不了根就干脆索性不除了,等你长得差不多了我就割一茬,做个韭菜炒蛋它不香吗? 于是,就出现了割了长、长了割的奇妙共生现象。 据说圣上又要东征高丽了。 这打仗需要什么?除了要兵之外,就是要钱了嘛。 钱从哪来? 和从国库赋税取出相比,更好的办法就是割地方豪强的韭菜了。 现在这个时间节点,把地方豪强割一茬,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管是一品大员,还是七品芝麻官,任何时候都必须和圣上保持高度一致,这是最基本的为官之道。 否则,轻则丢乌纱帽,重则丢了乌纱帽下面这颗头颅。 比如,上面现在要割韭菜,你身为地方官这个时候还和地方豪强走得近的话,轻轻松松给你戴个“勾结地霸欺压良民的帽子”。 今日你还在堂上审犯人,明日就在堂下被人审了。 唐七的哥现在省府里做书,这层关系张有德是知道的。 张有德凝神说道:“何尔秋之案,已将玉印交了上去。人犯还是先继续拘押,等省府的批到了再说。” “大人英明。”唐七躬身行礼。 张有德目光中带着深意望了唐七一眼,默不作声地离开了。 昨天听虞弘新派人传话说今天二俅应该可以放出来,于奇正连夜赶到了县城。 今天一早就坐在陆家新茶庄项目部里,心里不断矛盾着一件事。 接到二俅之后,是先带他去龚家的酒楼吃一顿呢,还是先带他去这个年代的夜总会见识见识呢? 这个矛盾不需要解决了。 因为一直等到中午,还是没有二俅被放出来的消息。 虞弘新也急忙去找几家业主去联系,得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不仅二俅没放出来,而且之前答应放人的县令张有德一反常态,对几个豪绅避而不见。 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很明显这事中间必定发生了什么变故。 但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呢?那些豪绅们也是完全摸头不知脑。 于奇正更是想不出原因来,此事还是得去请教一下万茛苟。 这时候也只有他或许能分析一点什么。 万茛苟听了事情的原委之后,很快就做出了相关的分析。 两种可能。第一种威逼,第二种利诱。 第二种基本不存在,因为去疏通关系的那些人,和张有德存在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 如果是钱财方面的事,张有德至少会放出一点口风。 第一百零五章 自责、京城、大元宝 那就只能是第一种可能了。 在这竟陵城之中,谁能威逼到张有德呢?没有。 那就是有什么能威逼到张有德的东西。比如抓住了他什么把柄、或者有什么能令张有德赶到害怕的东西。 那么,能让张有德如此畏惧的东西或者说把柄又能是什么呢? 这一点目前很难想出具体答案,但几乎可以肯定,和上头有关。 但有另外一个问题,却是现在不得不考虑的。 是谁这么处心积虑的要对付二俅?或者说,他们的目的就是二俅吗? 一番抽丝剥茧的分析之后,万茛苟得出结论:现在对付他们的是赖四张老三王豹唐七这么一条线!并且把他们每个人的动机、举动、目的全部一一列了出来。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于奇正问道。 “等待。”万茛苟简单地回答。 于奇正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风头太劲,也就不会冲击到同行的利益。 二俅也不会身陷囹圄。 他已经打定主意,把程家的事搞定,救出二俅之后,立即辞去总都料一职,和二俅两人慢慢再想办法。 回到回龙镇之后,在于奇正全力督进下,程家别墅腊月初一全面封顶。 所有人都沉浸在欢乐之中。 只有于奇正,心里一直压着一块大石头。万茛苟说等待,可这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陆家新茶庄那边,前期的测量做得差不多了。 陆家一直在问虞弘新什么时候能够全面开工,于总都料对他们家的项目是不是不够重视? 虞弘新也是有苦难言。 由于豹哥的施压,他们在城区里面不仅一个工人都招不到,连材料都买不到。 虞弘新也专程回来找过于奇正,但于总都料只有一句话:这些都是项目都料的责任范围,你自己想办法。况且这事,我也没什么办法。 就在虞弘新一筹莫展之时,一匹快马朝回龙镇飞奔而去。 张迁儿快马加鞭赶到回龙镇,带给于奇正一个天大的消息:二俅的案子上面来人了!来的是京城里的人。 听到这个消息,于奇正立即随着张迁儿一起赶到竟陵城。 采薇听说之后,也无论如何要跟着一起去。于奇正拗不过她,也只得带上她了。 计策是否成功,终于到了揭晓的时候了。 假如失败了,就只剩最后一条路:通过赵天赐那条地道,救出二俅,从此两人亡命天涯。 次日一早,于奇正和采薇站在县衙门口附近,看着钦差带人进入县衙,心中忐忑不安不已。 不到半个时辰,二俅出来了。 采薇的指甲都掐到于奇正胳膊肉里面去了:“于大哥,成功了,成功了!” 二俅换上了一套全新的绸缎衣衫,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 见到于奇正和采薇,激动地跑了过来。 没跑两步,托盘中滚落出一个圆滚滚亮灿灿的东西。 县衙附近的人全都惊叫起来,从托盘中掉出来的,竟然是一锭大元宝! 第一百零六章 ?互爱、万岁、颇一熬 钦差随后走到县衙门口,手中举着玉印,朗声说道:“河东府子民何尔秋之父,受水灾背井离乡身染重疾,临终时仍念念不忘皇恩浩荡。刻下水灾无情,吾皇有爱八个字以传后人。陛下听闻,深表感动。” 听到这里,于奇正不免吁出一口长气。当时偷梁换柱的时候,于奇正想了很久之后让虞弘新刻上的这八个字,真的派上了用场。 钦差继续说道: “陛下说,天下子民,皆朕之子女。我这做父亲的没做好,没照顾好何父,实乃锥心之痛也。” “今赏赐其子黄金二十两,以示朕与子民,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互爱之情。” “竟陵城的诸位乡亲,大家亲眼看看,这就是我大贞皇帝陛下,千古以来第一明君!” 四周的群众无不感动得热泪盈眶,纷纷跪下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钦差对这个效果挺满意的,转身对身边的张有德说:“看到了没?官爱民一分,民敬官一丈。” 张有德急忙“是是是”不已。 钦差又说道:“圣上常说,为官者,当心存仁爱之心。你们动不动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抓人再说,这与圣意不符啊。这次幸好没酿成大错,否则又是一桩冤狱了。” 张有德不断抹着头上的冷汗:“大人教导得是,下官知错了。” “行了,本官也要回京面圣去了。”钦差说完这句话之后,也不理会张有德的挽留,带着人直接走了。 四周平静下来之后,于奇正一拳打在二俅的肩膀上:“行,哥今晚带你去颇一熬。” 二俅咧开嘴笑了:“终于听到一句人话了。” 这是之前他们修高速的项目经理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只要是有什么繁重的工作任务,来交代完之后,必定会补上一句“大伙加紧点干啊,干好了哥今晚带你们去颇一熬。” 当然,这个承诺从来都没兑现过。 采薇睁着两只大眼睛不解地问:“二哥,什么是颇一熬啊?” “这个这个,”二俅立马转换话题:“采薇,我再说一次。我姓何,叫何尔秋。” “好的二哥,”采薇答应了一句之后继续问:“你还是没告诉我什么是颇一熬呢。” “嘿嘿,嘿嘿,”二俅挠挠头:“你问于表脸。” “二俅你丫的是不是皮痒了?你叫我啥?”于奇正追打上去,避开了颇一熬的问题。 几人一起到陆家新茶庄的项目部,准备吃了午饭再回去。 见于总都料心情大好,虞弘新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时机,再次请教工地上的事务。 于奇正还是那句话:我也没办法。 倒是勾采薇插嘴进来:“于大哥,现在程家那边主体已经完工了,明天结算后就有一批工人不用来了。要不,咱们问问有没有愿意来县城这边做事的?” 于奇正还是一句话:“你们安排吧,我都没意见。” 虞弘新这才明白了过来。 经过程家别墅的全流程,加上于奇正规定的每晚进行技术培训的制度,当初第一批正式员工,已经飞速的成长,完全具备基层管理能力了。 现在那边的主体已经完成,完全可以抽调大部分人过来。 第一百零七章 零工、懂了、要低调 而那些打零工的,也都熟悉了曌建筑的管理流程,按照这个流程做事轻车熟路。 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希望以后能长期在曌建筑做事,成为正式员工。 这么一来,管理人员和工人的事情全部都解决了。 也就是说,这一切早就在于总都料的计划之中。 可是,为什么于总都料不和自己说呢? 虞弘新很快就像明白这个道理。 首先,于总都料强调的是让他们都能具备独立工作能力。如果遇到难题了就去找他,长此以往就没有自己的思考能力了。 其次,如果是于总都料开口调人过来,或者对这边的工作干涉过多,所有的人心里只有于总,他这个项目都料的威信建立不起来。 之前心里多少对于奇正不管不顾的态度有点看法,把这些想明白之后,心里只剩下感激。 虞弘新喉头哽咽地说:“于总,我懂了,我都懂了。” 这什么情况?什么你懂了?你到底懂什么了?于奇正完全懵逼了。 看着于奇正的样子,虞弘新难忍激动地说:“于总,我虞弘新绝对不会辜负你的!” 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于奇正纳闷地想,但这话也没法问啊。 吃完中饭后,三人起身告辞,虞弘新也屁颠屁颠地跟着一起回了。 第二天一早,虞弘新就过来和于奇正商量能够调动哪些管理人员过去。 于奇正的回答也很简单:“这事你不应该找我啊。” 虞弘新这才反应了过来,程家别墅的都料现在是彭巡典了。于是就去找到彭巡典,二人一合计,立马将这边大部分的基层管理抽给了虞弘新。 现在整个工地最清闲的就是背着个手的于奇正和身后的二俅了。 两人没事晃荡到行政部那边,采薇和苏可忆正忙得热火朝天,给临时工结算工资。 咦?情况怎么有点不对啊? 那些结算完了的工人们都没走,全部集中在大门口干什么? 答案很快就出来了,虞弘新带着一帮管理人员走出去之后,全部人一起围了上去,浩浩荡荡地朝县城方向走去。 于奇正和二俅两个人眼睛都看直了,说好的民工荒呢? 片刻后才记了起来,在这个年代,农民除了种家里那点田之外,根本就没有其它的什么工作好做。 而且每家也根本没多少田,还有很多连田都没有的。 在曌建筑做事,做得好的话,一个月就差不多能顶上田里半年的收成。能不珍惜这份工作吗? 看到这么大一群人,于奇正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虞弘新还是经验不足啊,还没懂贪多嚼不烂的道理。 工程前期工作面都没有展开,现在就一下子去这么多人,根本铺展不开。 这样一来,大量的窝工现象是一定会出现的。 不过转念一想,反正陆家茶庄那边的价格那么高,窝工就窝工呗。 反正已经打定主意做甩手掌柜了,做好点做差点,由得他们自己去折腾。 做得不坏也不好,对于现在需要低调的他来说,是最好的情况。 这时,秦铁牛跑了过来:“总都料,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第一百零八章 严肃、揍你、有深意 看到秦铁牛难得的一脸严肃的样子,于奇正和二俅随他一起到了会议室。 “总都料,”秦铁牛迫不及待地开了口:“我这人您是知道的。要说让我出力气什么的,铁牛我二话不说,保证搞好。可您说让我去负责一整个项目,这我哪搞的来?” “就这事啊?搞不来也得搞。”于奇正淡淡地说了一句,就准备出门。 “哎哎哎,您等等。”秦铁牛急了,跟上来拉住于奇正的袖子:“现在二俅兄弟也出来了,您看着龚家酒楼的事,是不是由他去负责?” 说完还补上一句:“我还去管泥水。您放心,我保证配合好二俅兄弟。” 于奇正像是被蜂子扎了屁股一样跳了起来:“绝对不行!我告诉你秦铁牛,这事你想都别想!” 说这话是心里想的却是:好你个秦铁牛!平时看上去老老实实的,原来没事心里就憋着坏主意啊。老子好不容易想个办法和二俅脱身,你给我来这手? 秦铁牛也被于奇正的态度吓了一大跳,急忙说道:“可是,可是” “可什么是?”于奇正头上青筋都暴起来了:“秦铁牛!我怎么想不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说完一甩袖子,怒气冲冲地走了。 秦铁牛像被人扇了一巴掌一样呆在了原地,我到底哪错了嘛我? 一直在远处关注着这边情形的黄月娥跑了过来:“我就说让你别说吧,你就是不听。你看你,把总都料都气成什么样子了?” “滚滚滚滚滚,你懂个逑!”秦铁牛极不耐烦地说。 “老娘不懂逑,也比你白长个逑要好。”黄月娥冷笑答道。 “你信不信老子揍你啊?”秦铁牛火冒三丈。 “我问你,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你这么卸担子不是白长了个逑是什么?” “” “还有,我问你,你知道总都料为什么这么火大吗?” “难不成你知道?” “哼!” “哎哎哎,老婆子,你要知道你和我说说呗。” “我那懂啊?是你说的,我懂个逑啊?” “别别别,老婆,好老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掌嘴你就和我说说嘛。” “其实我也是那天听采薇和可忆说话,好像明白了一点点。” “你快说说嘛,到底怎么回事?” “那天可忆和采薇聊天,说起这段时间镇子里头的婶子大娘们,都跟着做工作服和编安全帽赚了些钱,心里特别感激总都料。就是有点遗憾马上活就都要做完了,以后恐怕没得赚了。” “嗯,好像是这样。” “我当时也是这样想的,可你猜采薇怎么说?” “啊?怎么说?” “采薇说,可忆你就放心吧。有于大哥在,咱们的活肯定断不了,以后只会越来越多。” “啊?” “采薇接着说了,咱们于总都料的胸襟和气魄,可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得到的。” “那是。就光给咱们分红那事,别说没见过,听都没听说过。” “接着采薇就分析了一下总都料最近的作为,每一桩每一件里面都是饱含深意的。” “啊?真的?快,快和我说说。” 第一百零九章 转述、憧憬、新世界 接下来黄月娥就转述了采薇的分析。 任何商人或者财主,都会尽量地剥削下面的工人,得到最大的利益。 但于总都料不一样。他绝对不是光想着自己赚多少钱,而是想着让大家所有人,包括她们这些女子,都有机会通过自己的勤奋和努力富裕起来。 从给工地上那些临时工,还有她们这些做服装帽子女工身上,就能深刻的体现这一点。 甚至相反,他总是在让利出去。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因为他心里有个更为广阔的世界。 在他那个世界里,男女平等、官兵平等。只有分工的不同,没有人格的高低。 怀着这种平等仁爱之心,去对待每一个人。 他会给每一个努力工作的人机会,让每个人都有平等的上升通道。 这一点,从曌建筑的所有人员的任命,甚至包括让黄月娥来当厨师这些事上都能体现出来。 而一旦他的这个平等世界建立起来之后,世界会是什么样? 曌建筑依靠自身的技术和实力不断地接项目,就需要更多的工人。 有了更多的工人,就需要更多的服装。 需要更多的服装,就有更多的女子能过通过这个赚到钱。 家里男人做工,女子也赚钱,那么这个地方就会富裕起来。 富裕起来之后,大家就会想要盖更好的房子。 这样曌建筑就又有了更多的建设项目。 这样鸡生蛋蛋生鸡,源源不绝地日子越过越红火。 不仅如此,还有:做工的人多了,剩下的人能分到的田地就多了,种田也能有了更多的收入。 也就是说,这样能把所有的富裕劳动力全部用上。只要你够勤劳,日子将会越过越好。 听到这里,秦铁牛眼里一片憧憬之色,似乎采薇描述的这个美丽新世界就在眼前。 黄月娥继续转述的采薇的话。 因为是要带所有人都过上好日子,所以于总都料根本不计较个人的得失。 之所以现在采取项目经理负责制,是因为建立这么一个美丽新世界,绝不是依靠一个两个人可以做到的。 所以,于总都料要在最短时间里,培养出一批中流砥柱式的人物。 这种项目经理制,有个很大的隐患就是在于,这些项目经理翅膀硬了,自己出去干。 总都料明明知道,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这么做。 理由也很简单,即便这些人单飞了,只要做得好,还是可以带动这个区域的经济的。 听到这里,秦铁牛一拳打在身边的柱子上:“那这些人还是人吗?” “人心隔肚皮啊,将来在巨大的利益面前,难免有人动心。”黄月娥继续说下去。 所以在初期,总都料只能派出最信任的人做项目经理。 因为假如出去一个就飞一个,曌建筑就不能打下最初的雏形,更谈不上以后的发展了。 “啪!”秦铁牛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老秦我错了,你咋早不和我说呢?” “我咋和你说?我只是听到只言片语,你天天和总都料在一起,你不会自己想吗?”黄月娥反驳道。 “行!我做!”秦铁牛狠狠地说道。 “不光是要做,还要做好!”黄月娥说道:“不为别人,就为咱们家。你想想,你、我、小义,没有总都料会是今天这样吗?” 这句话一说,秦铁牛马上像是气球被针扎了一下。 第一百一十章? 配合、茫然、太聪明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啊。别的不说,就刚开始测量的事儿我都没办法。”秦铁牛苦着脸说道。 “你这榆木脑袋能不能多想点事?什么事都得自己会自己做吗?你忘了,总都料经常强调的就是团结和配合?”黄月娥骂道。 “我想不出来。”秦铁牛一脸苦色。 “真是头猪!你也不想想,总都料明见千里,会让你们去做完成不了的任务吗?” “你是说” “他现在只是要逼着你们,遇到什么事了自己开动脑筋想办法。你放心吧,我这句话就放在这了,真遇到什么,他不会不管的。” “问题是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啊?首先,测量怎么搞?然后,我去城里了,该怎么着手?” “第一个问题,你去找采薇,她一定有办法。第二个问题你去找虞弘新,我不信他不帮忙。” “对啊!你真是我的贤内助啊。吧唧!” 看着一蹦一跳往办公室跑的秦铁牛,黄月娥被突入其来亲了一口的脸火辣火辣的,嘴上骂了一句“老不正经”,心里却像是喝了口蜜糖。 正晃荡到行政办公室的于奇正,看到猛地推门进来的秦铁牛时,完全蒙住了。 刚才在自己这里吃了个冷罗卜,这么快就像是吃了屁一样兴奋,这不科学啊。 看到于奇正,秦铁牛也是呆了一呆:“于总好,于总您也在这儿啊?那我就不打扰了,您忙,您忙。” 不等于奇正回答,关上门转身就走。 刚关上门又一把推开:“于总你放心,我老秦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完再次关上门跑了。 于奇正一脸茫然地看着二俅:要说你二俅被关牢房里变不正常了情有可原,可怎么这些个人都越来越不正常了? 看着二俅也一脸茫然,于奇正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这老秦,他到底要干啥?!” 采薇倒了两杯水过来,笑着说道:“你看你这个人,人家不去吧你给脸色人家看。现在人家想通了去帮你做事吧,你又这样。” 老秦出门后心想,现在再去找于奇正开口恐怕得碰一鼻子灰,这咋办呢? 等下估计又得被那母老虎嘲笑一番了。 对了,母老虎!别看她平时凶巴巴的,关键时刻还是蛮顶用的。 别人的面子总都料可以不买,可采薇的面子他总不能不给吧。 咱就走夫人路线!嘿嘿,我老秦实在是太聪明了! 就这么想着,差点和迎面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正着。 抬头一眼,正是从砖窑那边气喘吁吁赶过来的蒋钦。 秦铁牛大大咧咧地说道:“咋?火烧鸡脖毛了?” 蒋钦白了他一眼:“听说你丫的舍不得老婆,不肯去竟陵城?” 秦铁牛脸涨得通红:“哪个狗鸡脖说的?我老秦是那种人吗?” “不是就好。”蒋钦心不在焉地应付着,然后跑进了行政办公室。 秦铁牛赶紧跟了上去,把耳朵贴在门口听着。 果然里面立马传出蒋钦那无比做作的声音。 “于总也在啊,哎呀呀二俅兄弟你也在啊。哎呀兄弟啊,你可不知道,老哥哥我想死你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兄弟、孙子、姑奶奶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蒋钦这个声音,秦铁牛就觉得浑身都不好了。 不仅是浑身都不好,还隐隐到了一种对自己不利的某种气息。于是,急忙把耳朵贴德更紧了。 果然,一阵寒暄之后,蒋钦这个不要脸的就露出了他的狐狸尾巴。 “兄弟啊,你是不知道啊。你走的这段时间,可真是苦了哥哥我了。” “砖窑的事已经让我焦头烂额了,研究所那边我可是完全顾不上了。” “不怕你笑话啊,这次程家别墅的几处梁柱板接口,于总守在那里都不行,最后还得他亲自动手才解决的啊。” “你现在回来可真是太好了。走吧,咱回去,砖窑那边的兄弟都给你做好你最爱吃的猪头肉了!” 门外的秦铁牛气得七窍生烟。 好你个姓蒋的,老子刚才就觉得你鬼鬼祟祟的没啥好事,原来是来跟我老秦抢人来了。 秦铁牛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压下了自己踹门直入的欲望,因为还得听听老大怎么说。 “蒋工啊,你先别急。这事呢,咱们还是得从长计议啊。”于奇正的声音传了出来。 “嘿嘿,这事有啥好计议的啊?二俅兄弟本来就是咱那边的人不是?”蒋钦嬉皮笑脸地说。 “等等,这话不对啊。当初咱就说清楚了,二俅的编制还是在总部,只是暂时借调到你那边的。”于奇正立马纠正。 “是是是,老大你说的是。不过,咱那边的工作不是还没完成吗。” “那好,我现在宣布,二俅在砖窑以及研究所的协助工作已经完成,即可调回总部。” “哎哎哎哎哎,别啊老大” “好了,别再说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门外的秦铁牛连连竖起大拇指,心中暗赞:老大就是老大,从来就不会让人失望。对蒋钦这种卑鄙小人,就是半点空子都不能给他钻。 蒋钦转向了二俅:“兄弟啊,你是不知道砖窑的弟兄们有多想你啊。你进去这段日子,他们都嚷嚷着要去看你。要不是我知道老大正在想办法营救你,怕他们去了坏事,恐怕早就去县衙了。大伙天天盼星星盼月亮的,现在听到你回来了,人影都没看到一个,你让大伙怎么想嘛?我这都没法回去了都” 这段话说得可是声泪俱下,二俅一听眼眶马上就红了:“正哥,左右我现在也没个啥事” “二叔啊!”秦铁牛撞开门冲了进去,一下子抱住二俅的腿就嚎了起来: “二叔啊,我的亲二叔啊。你知道咱们有多想你不?” “我家小义,对,就您那亲孙子,想您都想得快疯了。前天被调到县城去刚好又和您错开了,他现在不知道得急成什么样呢!” 于奇正、二俅和采薇三个人的表情就象是集体吃了翔一样,说不出的精彩。 蒋钦也是哭笑不得:“我说老秦啊,你这是不是也忒狠了点啊?” 秦铁牛愤愤地说道:“至少我没某些人那么卑鄙,背地里玩花招。” “什么?!我背地里?我蒋钦才不做那样的事呢!”蒋钦气得七窍生烟,转而一把抓住采薇的袖子: “采薇啊,我的亲姑奶奶啊。您看着秦铁牛当着您的面都这么欺负我,您可要给我做主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截胡、欠揍、不好了 “好了别闹了!”采薇笑得花枝乱颤:“两位叔,你们这是打算笑死我吗?” 秦铁牛狠狠地瞪了蒋钦一眼,那意思是:我叫你截我胡! 蒋钦也不甘示弱地回瞪了一眼。 为避免他们又干起来,采薇马上开口了:“行了行了,两位叔,咱还是说正事吧。” 秦铁牛和蒋钦对望一眼,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采薇又说道:“两位都是来要二哥去你们那里帮忙的,对吧?” “对!”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眼见又要开斗,采薇急忙说道:“你们就别说了,这事还是得看看于大哥什么意见吧。” 两人望向一脸老僧入定的于奇正。 采薇见状,急忙边使眼色边说道:“这样,你们先出去。等于大哥好好想想,晚点我去和你们说,行吗?” 两人急忙点头,走到门口,秦铁牛回头说道:“采薇啊,这事就拜托你了。” 蒋钦立马跟上:“亲姑奶奶,一定要帮帮我啊。” 等两人出去之后,采薇笑吟吟地伸出大拇指:“于大哥,你这招真的是高!” “啊?什么?”于奇正如梦方醒:“什么高?高什么高?” 采薇捂嘴笑道:“项目都料责任制之后,他们的责任心大幅提高。内部之间形成良性竞争。” “没想到我何尔秋进了号子一圈,出来成了香馍馍了。”二俅得意非凡。 “二哥你本来就是香馍馍好不好?你是不知道,这段时间把大家都担心坏了。”采薇笑道。 “唉,可是现在我好生苦恼啊。你看这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我总不能把自己给劈成两半,一边一半吧。”说这句话的时候,二俅脸上的表情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在那里自得其乐了一阵,发现于奇正完全没反应,忍不住问道:“哎正哥,你说我去哪边比较好呢?” “哪边都不去,你就天天跟着我。”于奇正答道。 采薇和二俅不解地望着他。 想了一会儿之后,于奇正给他们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为了两人自身的安全,以后再也不能那么出风头了。 采薇沉吟片刻之后说道:“可也不能什么事都不做吧?你们现在突然什么都不做,难道就不引起别人的怀疑?” “我觉得有道理,”二俅接口道:“就像一个人百米冲刺突然停在那里,也不是个事啊。” 这时,程昱带着一个人进了办公室:“偌,我介绍一下啊。这就是咱们于总都料,这位是勾部长,这位是何部长。” 来人急忙点头哈腰:“总都料好,勾部长好,何部长好。” 这人于奇正认识,名叫万明。 万明是采石场的老板。之前最早开工时,和勾博一起去谈过采购石料的事。 于是急忙起身客气地寒暄。 几句话之后,于奇正就知道了来意。 竟陵城地处江汉平原,其范围内产石的山头并不多,最近的也就是回龙镇这边了。 见到现在业务开展得如此蓬勃,将来材料需求量肯定越来越大。 程昱便跑去找到了万明,直接和他谈收购采石场的事。 第一百一十三章 低调、规章、很生气 正常情况下,自己做老板的,谁愿意被收购仰人鼻息呢? 但这采石场的情况不同。制约采石场发展的主要是两个方面。 一方面就是销量,也就是你采出来的石头能不能卖出去,能卖什么价格。 另外一方面才是最主要的,就是人力。采石这件事,完全就是体力活。 就算你不愁卖,可你的开采能力是由你的人力上限决定的。 请多了人,淡季时养不起。请少了人,旺季又不够用。 恰恰这两个问题对于曌建筑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销量方面,按照现在的趋势,程昱有信心,光自己家项目所需的石料,就足以养活保证一个中等规模的采石场的开采量。 人力方面,他们现在完全可以随时调拨出人力出来,按照计件结算。 因此曌建筑完全可以凭借地利,自己开设采石场,欠缺的只是采石场的技术和管理。 这么一想,就去找到了万明。 近期在回龙镇,曌建筑那可是沸沸扬扬无人不知,万明也都有所耳闻。 程昱给他讲了一下曌建筑内部分红制度,万明一算账,赚得比现在还要多,而且还稳定,当即就心动了。 接着程昱便把他带到了砖窑那边。 砖窑蒋钦的现身说法,以及砖窑热火朝天的工作场景,直接打消了万明的最后一丝顾虑。 于是就跟着程昱一起过来,请求加盟曌建筑。 听完过程之后,于奇正很想一脚将程昱踹到粪坑里。 你一个好好的花花公子不当,偏偏要跟着咱们这些苦哈哈混什么混! 跟着咱们混就混了,你就好好的混日子不行吗?不行吗! 要不是你丫的一下子搞那么多生意,咱们现在也不会这么引人注意啊。 好吧好吧,你搞生意也就算了,这材料方面关你这个销售部长毛事啊! 我于奇正见过许多贱人,就没见过像你程大少这么贱的! 难道你不知道老子现在要的是低调吗? 哦,程昱这货还真不知道。这么说来,这事还真不能怪他咯。 现在事已至此,还真找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 如果直接粗暴的拒绝的话,难免不引起人的怀疑。 其他人就不说了,程昱这个鬼精鬼精的肯定会心中起疑。 嗯,我再想想啊。 对了,刚才采薇说的也对。如果我和二俅什么都不做的话,也不是个事。 干脆把坏事凑到一起,收购采石场之后,我和二俅就去采石场去。 咱们往山沟沟旮旯一塞,嘿,万事大吉。 不错不错,这主意真不错。负负得正,我真特娘的是个天才! 想到这里面露微笑起来。 看着总都料脸色阴一阵晴一阵的,万明和程昱两人心里慌乱起来。 难不成,于总都料并不满意这次收购? 万明怯怯地说道:“于总,您看这事” 于奇正笑着说道:“既然程部长开了口,自然是没问题了。” 万明感觉卸下了心中千斤大石头,脸上弥漫着喜色不断道谢。 于奇正继续说:“就是有一点,万老板您是老板,自在惯了。咱们这里有咱们的规章制度” 万明急忙表态:“总都料您放心,我都了解过了,我保证遵守曌建筑的所有规矩。再说了,其实我那也算不上什么老板,也就是个苦力头。” 于奇正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说道:“行,那你现在找勾部长办手续吧。关于待遇方面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问勾部长。” 万明忙不迭地点头。 于奇正叫上二俅,两人离开行政办公室,走到门口又回头说道:“对了,近段时间我和何部长都会去采石场驻场办公。” 万明先是一呆,接着喜不自胜。 之前听说总都料心细如发,明察秋毫,总会事先替下属把事情考虑周全,心里多少有些不信。 之前心里还有些担心,从这边调过去的工人不听自己的。 原来总都料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亲自前去帮自己把场子镇住。 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啊!在这样的人手下干事,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万明顿时觉得信心满满,浑身都是干劲。 程昱跟着于奇正二人屁股出来,嘿嘿笑着说:“于总,我这事办的还行吧。” 于奇正站定转身,拍着程昱的肩膀:“好!你很好。” 说完和二俅便离开了。 程昱龇牙咧嘴揉着被拍得生疼的肩膀心想:好就好呗,你这么大力做什么? 转念一想,嗯,于总就是这么个表达模式,用力拍你就表示和你关系很亲近。没看到他每次见到二俅就是一拳吗? 由此证明,我这件事一定做得让于总很高兴。 想到这里,心里愈发感动了。以后我要多多努力,争取也能挨上几拳。 这么一感动,脑子里就灵光一闪,刚才一件没想通的事情一下子就开窍了。 刚才在办公室的时候,程昱一直搞不明白,这明明是一件好事,一直非常果断的于总却表现得非常犹豫。就算定下来了,也还是不放心,决定亲自去坐镇。 试想一下,万明并没有直接在曌建筑的工作环境重活受到熏陶,现在还不是像我们这样的正规军,身上还带着野气。 这事如果不处理好,以后采石场那边就很容易出问题。 因此于总故意表现得非常犹豫,让万明知道咱们并不是缺他不可。 相反,能招纳他还是看在我程昱的面子上。 煞了万明的威风,便于以后管理不说,还顺带给了我一个顺水人情。 不仅如此,还亲自去采石场驻场一段时间,把杂牌变成嫡系。 高!实在是高! 看来我要向于总学的东西还很多啊。程昱不断感慨着。 豹哥很生气。 他没想到,二俅居然就那么轻轻松松被放出来了,为此事唐七还挨了县令一顿训斥。 虞弘新带着几个人已经把陆家茶庄的围挡建起来了,现在每日里在里面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但不管是在忙什么,总之茶庄的项目算是开工了。 这让豹哥很生气,不过这只是个开始。 接下来让豹哥生气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 龚家酒楼火速与曌建筑签订了合同,据说还支付了“预付款”。 这令豹哥简直要抓狂了。在这个行业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过活还没干,东家就先给钱的。 这姓于的就有这么受欢迎吗? 由此豹哥想到一个问题,这是个非常不好的苗头。 第一百一十四章 热闹、鸡血、过江龙 人都会有从众心理,哪里越是热闹,越是要往哪里挤过去。 比如去吃个饭,哪家越是热闹,就偏偏越是人多,宁可再那里等着也不去隔壁没人的饭店。 这个不好的预感立即得到了证实。 紧接着,收到了其他几家已经确定了要找曌建筑做,合同方面只剩下开工日期方面的问题。 不仅如此,还有一些原先基本上准备找豹哥他们的,现在也都停下来了。 毕竟豹哥现在要变白,虽然很愤怒,但还是忍住没直接带人打上门去。 又不是没有其它办法,对吧? 于是豹哥就用了在竟陵城百试不爽的办法,在人工和物料上掐你脖子。 豹哥一放话出来,没有人敢到茶庄来上工,更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材料商敢给茶庄提供材料了。 让豹哥万万想不到的是,虞弘新回了一趟回龙镇,直接呼啦啦一下子带过来好几十号人。 不光是人,还顺便大车小车的拖来了许多木料石料。 从好几十里地外拖这么重的东西过来,这光是人工费都得多少? 由此看来,这姓于的恐怕是要和自己磕上了。 也就是说,哪怕成本高昂,他也要继续干下去。 问题是这狗东西接的价格高,成本高点他也承受得起啊。 但是随后一个消息却让豹哥坐不住了。 派出去打探的探子回来报告打听到的情形。 没有推车的人不断喊着口号,什么“加油”、“克服困难”、“于总在等着咱们胜利的好消息”之类。 而推车的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越推越来劲。 趁着他们集体休息的时候,探子装作老百姓去聊了几句。 想不到这些人这么做居然全是自愿的,不要钱!而且根本就不是于奇正安排的! “不可能!”豹哥一下子站了起来。 “我开始也觉得不可能,可是接着再问,就更摸不着头脑了。”探子继续解释。 那些人根本就不是工匠,都只是一些农闲时的农民。 每个人都打心眼里面感谢于奇正能提供事情给他们做,而且只要你肯用心做,得到的报酬不低于其他工地上面的师傅的价格。 这些人纷纷兴高采烈地谈论,还有大半个月过年,今年算是可以过个好年了。 还有人憧憬着,如果明年再跟着曌建筑做一年,家里的草房就可以翻新了。 之前豹哥一直不明白,就那么小小的一个回龙镇,哪来的这么多工匠? 难不成这姓于的会撒豆成兵不成? 现在这个问题的答案出来了。 于奇正压根就不是用的工匠,就是用的农民! 虽然暂时没搞清楚,他是用什么方法,能让这些完全不懂行的农民做营造之事,但另外一个问题立即摆到了豹哥面前。 那就是用控制工匠的方法根本对曌建筑造不成任何伤害。 他豹哥能控制住竟陵城的工匠,但却没办法控制住全竟陵城的百姓。 如果真试图那么做,将会引起公愤。 现在姓于的还只是过江龙,万一他在竟陵城也这么做,这边跟着他干的百姓必然会多起来。 假如这边的百姓到时候和回龙镇这批农民想法一样,到时候姓于的就能牢牢站住脚跟。 想到这里,豹哥觉得不寒而栗。 不行,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龚公子很生气。 好不容易盼到负责自家项目的都料到了,结果只来了一个人。 只有一个人不说,还是个只会嘿嘿嘿,问他什么都答不上来的傻乎乎的家伙。 好在这时候闻讯赶来的虞弘新到了:“龚公子,您来了。” 龚公子忍不住抱怨道:“我说你们于总都料,是不是不太重视咱们家的活啊?自己不来不说,拍过来这位秦都料,好像什么都不知道样的。” “哎呀我的龚公子哎,”虞弘新夸张地拍着手:“您这话可就真是大大的误会咱们于总都料了!” “此话怎讲?” “可能您不知道吧,这位秦都料,可是咱们于总都料手下第一爱将啊!能派他来,可真是大大的重视龚家酒楼的营造啊。” “哦?是吗?” “你别不信。我就说一件事您就知道了。咱们整个曌建筑,目前全家都是正式员工,只有秦都料他们一家。他,他儿子,连他老婆,全是!我都好几次想安排我老婆到行政部打打杂,都硬是没塞进去!” “哦?真的吗?秦都料?” 秦铁牛还是嘿嘿一笑,不过胸膛挺得要多高有多高。 龚公子脸色和缓了一点:“秦都料啊,那您总得和我交个底,打算啥时候开始?” “龚公子哎,”虞弘新又代为回答:“这样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跟您说吧,咱们这秦都料不像我这个叫鸡公。虽然不善言辞但手底下那活,您就放一万个心吧。不信啊,最迟后天您这边的围挡做出来,两边一比您就知道了。” “真的?”龚公子有点不可置信。 “这还有假的?还有,工程进度您也不用担心。我告诉您,咱们曌建筑这些当项目都料的,完工奖金是收入的大头。” “那我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龚公子将信将疑地走了。 龚公子一走,秦铁牛就跳了起来:“虞弘新你这张嘴不吹牛逼会烂是吧?材料没有,人也没有,我拿什么后天完成围挡啊?而且还比你那边好!” 虞弘新好整以暇地坐下,翘起一个二郎腿:“秦都料,你这种态度呢,我就不管了。” 秦铁牛马上态度大转弯:“虞兄弟,这么说你有什么好办法?” 虞弘新双眼45度望向天空。 秦铁牛赔笑道:“兄弟,咱们在一起都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说你和我还计较个啥呢?快和老哥说说,到底有什么好办法?” 虞弘新乜斜着眼睛:“老秦啊,你啥时候见过咱总都料打过没把握的仗啊?” 秦铁牛摸着脑勺苦恼地说:“这我知道。可是现在不是老大也不过来,而且根本没和我交代半句这边的事该怎么干。” 虞弘新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我刚来的时候,情况和你现在一样。不不不,比现在还糟。” 秦铁牛立即马屁跟上:“那是兄弟你能力强嘛。” “强个屁!”虞弘新盯着秦铁牛认真地说:“后来我终于开窍了。任何时候,遇到任何问题,只要好好的用心去体会老大的精神和讲话,任何困难都可以迎刃而解。” 第一百一十五章 困难、开创、好消息 接下来,虞弘新便介绍了他之前遇到的人力物力的困难,以及最后解决的方法。 当前虞弘新又遇到了新的难题。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工人,现在是工程初期,把临建完成之后,根本没活安排下去啊。 怎么办?难道让多的工人回去? 不不不,于总绝对不是这个意思。肯定有什么后手! 就在这时,就收到了秦铁牛到龚家酒楼项目来报道的消息,当即恍然大悟。 把自己那边的人调过来,用最快的速度把这边的临建搭设起来,刚好自己那边的测量差不多做完,就要开始开挖了。 挖好自己那边之后,这边又要开挖了。 这么算起来,初期工人正好不多不少,既够用又不浪费。 这批工人都是冲回龙镇来的,已经有了些技术基础。 等到这边需要大量用工时,这批老工人都差不多可以当工匠用了。 那些完全没有技术含量的事,可以就地解决,直接在竟陵城招劳力。 听完虞弘新的话之后,秦铁牛猛拍大腿:“哎呀!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虞弘新继续说道:“至于我说你这边的围挡,一定比我那边的好,原因也很简单。” “怎么怎么?” “你记不记得有一次内部培训时,老大专门教导过我们什么?” “那太多了,不知道你说的哪个。” “当时老大教导咱们,要有开创精神,不能墨守成规。因时因地制宜,充分调动一切有利条件。” “对啊,这事我记得。当时老大还举了个例子,等等等等!你是说” “不错,当时蒋钦问老大,如果将来砖的产量完全上去了,会不会出现滞销的状态。老大怎么回答的?” “老大说,没有需求咱们可以创造需求。比如,可以按照平砖镂空砌半人高的方法,用作某些商业建筑的外围。既起到视觉维护作用,又起到美观作用。” “呵呵,那你想想着龚家酒楼?” “对啊!砌这样一个围栏,可以永久性使用。围出的空地可以像程家别墅那样作为一个停轿场!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所以我说,你觉得没办法时,是因为你还没有吃透老大的精神啊。” “啧啧,啧啧,于总都料真是神人啊!等等等等,你说,会不会于都料当时和我们说那些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今天的情况?” “这还用怀疑吗?说实话,我想通了这些之后真懊悔啊,如果能多跟着他一段时日,多领会一点点,都够咱终身受用的啊。” “弘新,你不能这么想。现在正是用人之际” “这个我知道,只是以后会更加珍惜和于总在一起的机会。我已经决定了,以后随身带着小本子,把他说的话都要记下来。” “对对对,这主意不错。不过我还有个问题,这边的测量怎么办?” “我觉得你不用担心,这件事老大不会考虑不到的。” 就在这时,一个圆圆的绿脸出现在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内。 “二俅!”秦铁牛激动地叫了起来。 二俅脸上挂着那副憨憨的笑:“秦叔啊,你也忒坑了点啊。” 这话说得秦铁牛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程家别墅工地食堂,管理人员已经连续三顿没吃饱饭了。 原因很简单,米饭要么是夹生的,要么就是一咬一口砂子。 菜就更不用说了,要么咸得像是打死了卖盐的,要么辣的像是要呛死人。 二俅忍不住抱怨了两句,结果黄月娥就大哭起来。 说自己想到老公去负责龚家酒楼,没人做测量,肯定没办法做好。 将来做不好,肯定被大伙儿瞧不起。 她又是个妇道人家,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干着急。 这么一分心呢,做饭菜的时候就出问题了。 这话这么一说,采薇也立即打消了晚上回家给他们哥俩开点小灶的念头。 于奇正和二俅两人半夜里饿得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只得妥协,让二俅来帮几天忙。 不过正哥可是下了死命令:三天。 最多三天,二俅就必须赶回去,和他一起去采石场。 听完事情的原委,秦铁牛乐得跟个什么似的,嘴里不断念叨着“这母老虎,嘿,这疯婆子!” 回龙镇。 终于重新吃上饱饭的于奇正,满足地剔着牙。 程家别墅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还有三天时间,到时候把剩下的事交代一下之后,和二俅两人躲到采石场去,管你外面天翻地覆呢。 程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不知怎么,现在每次看到这货,于奇正总会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果然,这货一屁股坐到饭桌上,一边猛地扒着饭,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好消息。” 于奇正心里咯噔一下,从这货口里说出好消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自己不是已经严令至少在今年年前,销售部门不得再接业务了吗? 不行不行,得先搞清楚,不然不知道哪天又得出麻烦。 等他吃得差不多了,采薇笑着问:“程大少,啥好消息啊,搞得饭都不按点回来吃。” 自从到食堂之后,就治疗好了程昱自小就剩饭的毛病。 程昱把碗里的饭全部扒进去之后说道:“你们前几天不是在说现在做衣服那边事少了吗?我就去帮你们打听了一下。” 正在帮着黄月娥收拾碗筷的苏可忆急忙跑了过来:“怎么样怎么样?” 程昱便开始讲了起来。 他今天到回龙镇下面的一些村子里面转悠了一圈。 江汉平原这一带,每年的春节,从县里到镇里到村里,这舞龙舞狮可是件大事。 几乎每个村都有自己的龙狮队伍。 曌建筑的名声现在在回龙镇那可是无人不知,他们的工作服也一直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那工作服穿着又精神,又方便,又帅气。加上苏可忆她们手工又好,衣服特别耐穿。 只不过,他们暂时只提供给正式员工。不知道多少人为这事眼馋。 现在程昱这么下去,凭他那张破嘴再鼓动一下,几乎没怎么费力气,就接到了七、八个村子队伍的订单。 要不是担心时间太紧,年前赶不出来,订单肯定不止这个数量。 第一百一十六章 总控、垮掉、服装厂 于奇正差点一口老血都喷了出来。 程昱啊程昱,你真是个祸害啊!你每天吃饱了就是没事给老子找事是不是? 苏可忆高兴得跳了三尺高:“真的?太谢谢你了程部长!我这就去和婶子们说去。” “哎哎哎哎哎,等等等等。”程昱叫住了苏可忆,然后开始解释起来。 这件事啊,不用谢他程昱。真说要谢啊,还是得谢于总。 当时吧,于总说让他销售这边年前不要再接新的订单,着实令他大惑不解。 为什么不趁现在风头正劲,多去接一些项目呢? 程昱陷入了思索。 这么简单的事情于总绝对不可能看不到。那么,于总这么做一定是有深意的。 是什么深意呢?这个问题有点难。 换做稍微笨一点的人,是绝对想不出来的。 就算是聪明如我程昱,也是花了整整一个晚上才想了明白。 于总最强的部分在哪里?总控意识! 之前有一次培训时,于总就曾经说过:“咱们做工程,最关键在于稳定。无论你外形做得多么花里胡哨,如果挤出不打牢,那么整栋楼房就会轰地一声倒塌。” 于总还说过:“怎样才能稳定呢?就是所有部分都合格。比如打地基,其他的都是质量最好的,只有角落一个点不合格。这个房子也一定会垮掉!” 于是程昱便顺着这个思路往下走。 按照于总的理念,营造绝不仅仅是营造自身,而是一个包括销售、安保、后勤等各方面在内的综合体。 所以于总从来都不轻视任何一个部门,他的要求是每一个部分都能处于稳定的状态。 那么曌建筑目前最大的短板在哪里呢?在于后勤。 比如服装。如果像现在这样,有活的时候猛赶,没活的时候空着,就处于不稳定状态。 当前,曌建筑的营造业务已经很强了。即便销售部门接再多的订单,一时也吃不下。 现在销售与建造走在前面,但如果其他部门不能跟上,就像地基缺一个角,会轰然倒塌。 而后勤怎么跟上?那就是化被动为主动。 比如服装这边,自身就能具备盈利能力,才能稳定下来,保证曌建筑的工作服得到源源不断的供应。 所以,就让销售部门暂停接营造业务的订单,全力协助其他薄弱部门。 于奇正呆呆地望着程昱。我特莫的是这么想的吗?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程昱一副考了高分的模样笑着问道:“于总,这次我理解没错吧?” 程昱你丫的这是一箭射死我觉得不够,要来个万箭穿心啊! 很快于奇正就发现,这次程昱真的只射了一箭。 “嗯,我觉得程部长分析得很对。”采薇沉吟道:“我看不如咱们这边干脆单列出一个服装部,除了咱们自身的服装需求,也承接其他需要统一制式的业务,怎么样?” “好,好好!”苏可忆激动得把手都拍红了。 “我看行!”程昱兴奋地叫了起来:“我又想了一下,像什么武馆啊,盐帮啊,漕帮啊等等,他们都需要统一的制服的。” “你这是不务正业!”于奇正终于怒不可遏地吼了出来。 “啊?” 程昱一下子呆在那里。 随即开口问道:“于总,您的意思是不是说我这次理解错了?” 于奇正颓然地靠在了椅背上,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如果自己说程昱理解错了,那他必然又会不知道会想到哪里去。 到时候折腾出一个更大的动静,那可就麻烦大了。 这么看来,还不如让他和这帮娘们混在一起。最好遇上一个对上眼的,去谈谈恋爱,好像还容易把控一点。 再说了,他们去折腾这些服装厂什么的,和自己没多大关系,也不需要自己去出风头,相对还是比较安全的事。 想到这里,只得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不不不,理解得很对,很对。” 苏可忆开心得像个拿到糖的孩子:“这么说,总都料您同意了?” 于奇正无力地点点头,心想:你们开心就好。 三天后二俅回来了,于奇正感觉终于呼出了一口长气,两人一起前往采石场。 和工人们一起呼吸哈嘿地开山凿石,感觉非常愉快。 锤了半天石头,出了一身大汗。然后一大碗稀饭,三个大馒头夹点咸肉咸菜下肚。这舒坦啊,劳心者一辈子都享受不到。 等下再继续呼吸哈嘿一下午,估计往床上一躺就能呼滋呼滋,什么神经衰弱,什么失眠多梦,不存在的好不好? 什么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谁爱治谁治去。 “正哥,你在想啥?”二俅凑了过来,用肩膀拱了拱于奇正。 “我在想,今晚上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于奇正答道。 “哎”二俅发出了一声叹息。 “哎我说二俅,你咋去蹲了个号子之后,变这样了?”于奇正不满地说。 “我没咋样啊。”二俅幽幽地回答。 “还说没咋样?你看你这样子,就一多愁善感的林妹妹好不好?哎我说,你不会在号子里被人那啥啥了吧?”于奇正一脸的恶趣味。 “去去去去去。”二俅不耐地说了一句之后,叼了一根草在嘴里,望着远山。 “哎我说二俅,你有啥屁别憋着好不好?憋久了放出来更臭。”于奇正皱眉道。 二俅转过脸,认真地望着于奇正:“正哥,我在牢里这段时间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于奇正也不戏谑了。 “你说,咱们到底有没有办法回到现代去啊?”二俅问道。 于奇正默然良久之后答道:“其实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二俅一脸热切地望着于奇正:“那你想出什么方法了吗?” 于奇正脸上露出一种诡秘的笑容。 在二俅的一再催促之下,终于说出了答案:“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二俅一脸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 于奇正答道:“你想想咱们怎么来的?我好好回忆了一下,那天咱们吃的啥玩意。” 二俅哭笑不得:“你是说咱们再赌它是个屁,把自己熏回去?” 于奇正点点头。 二俅无奈地叫道:“正哥,我是和你说认真的!” 于奇正一脸严肃:“谁在和你说着玩怎地?我已经想了很久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顺流、逆流、水中央 于奇正继续认真地说:“你能想得出咱们穿越的原因吗?想不出吧。这根本就不合逻辑,也无从推理,对吧?” 二俅点点头。 “既然找不出原因,也就无法从顺道走通。所以咱们只剩下一条路,就是逆向反推。咱们就按照那个结果,不断地去试验。”于奇正振振有词地说道。 二俅苦着脸说道:“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于奇正无奈地说:“不然还能有什么办法?” 二俅突然说道:“正哥,我倒想到了一点,你帮我参详参详吧。” 他们的穿越不仅跨越了时间,也跨越了空间。 所以这件事从根本上来看,就是一个时间与空间的习题。 即便以他们所在的那个现代社会,这也是一个极其深奥的难题。 因此想要彻底的解答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就具体现象来讲,可以认为这是时间与空间扭曲或者重叠的结果。 他们不需要去研究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只要知道在什么情况下能出现这种现象。 假设能够找到这种规律或者方法,他们就可以不断地试错。 总有一次,会回到自己那个世界。 说到这里,二俅认真地说:“因此,我给咱们取了个名字时空旅行者。” 于奇正白了他一眼:“我看不如叫凤凰传奇。我在遥望,月亮之上” 二俅非常愤怒地打断于奇正那“优美”的歌声,继续着时空旅行者的遐想。 怎么样才能时空旅行呢?他想起来了一件事。 当初刚到这个世界时,被勾博院子里的铁锹连续绊倒两次。 这说明什么?说明空间是可以缩短或者延长的。 那好,在这个基础上,继续延伸到另外一个问题:时间能否静止或者倒流? 他想到了追求长生不老的始皇帝。那么,什么是长生不老? 从时间的关系上,能不能理解成为时间,在具体某一个作为个例的人身上完全静止下来。 时间原本就像一条奔腾的河流,其他人都顺流而下,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变化。 只有这个人站在河流的中央凝固在原地,于是就长生不老了。 于奇正沉默了。 这些想法他也有过,听上去似乎很有意思,但真要那么去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似乎看出了于奇正的想法,二俅开口问道:“正哥,你是不是觉得,这些事完全不具备可操作性?” 于奇正点点头:“毕竟这都是一些没有经过任何证实的假说。甚至可以说,是一些带着科幻和神话色彩的故事。也就是你所说的,不具备可操作性。” “开始时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现在我觉得我们机会很大。”二俅露出得意的笑容。 于奇正已经从勾博哪里得到了奇门遁甲。或者说,得到了缩短或者延长空间距离的方法。 二俅认为,从始皇帝那里,一定可以得到缩短或者延长时间的方法。 而且他隐隐约约间似乎感觉到,自己得到的那枚传国玉印与此相关。 于奇正怔怔地看着二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二俅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似乎只要他愿意,马上就可以开始他们的时空旅行一样。 他站了起身,开口问道:“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了。” 还好,脑子还没全烧坏。于奇正暗暗想道,不过还是附和地问:“什么问题?” “采薇怎么办?”二俅凝视着于奇正的眼睛。 “啊?”于奇正没想到他要问的是这么个不相干的问题。 “你不会说,打算不管她了吧?”二俅的眼神变成了逼视。 “没,当然没。按照现在的局面来看,曌建筑应该不会发展得太差。她是董事长”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于奇正看了二俅一眼,迅速低下了头。 但不知道怎么的,觉得有点心虚。 这可是和二俅在一起时从来没有过的事。 好在二俅没有继续追问,因为这时两人看到,虞弘新正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赖四被放出来了。 理由也很简单,虽然现在是太平盛世,但像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在哪都少不了。 赖四这事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也就是个行窃不成,反被狗咬人揍了一顿。 你说罚金吧,这货光棍一条,别说亲戚了,连朋友都没有。 说打一顿吧,这货被抬来时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最麻烦的事,衙门里还得给他找郎中上草药,不然死在牢里面,多少总有点说不太清楚。 恰好这时候豹哥出面来保,于是也就象征性罚了点钱就放出来了。 豹哥去保赖四的目的不用多说,因为他对于奇正的了解比其它人多,而且还是仇敌。 对于赖四来说,更是喜不自胜。 且不说豹哥救了他,就算没这件事,能跟着豹哥混,那是个什么概念? 从回龙镇混混,变成竟陵城混混,那可是提升档次不少。 更何况,豹哥还让他做个小头目。 赖四觉得自己虽然被狗咬了两次,又被人打了几次,能这样也算是值了。 于是,当豹哥提出去陆家茶庄去找茬的时候,赖四马上打了个滚就爬了起来。 这事,舍我其谁? 现在我可是豹哥的人了,手下兵强马壮的,就那群从回龙镇来的土包子,我赖四还真不放在眼里。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他们总不至于把那条该死的狗也带过来吧。 赖四风风火火地带上一群人,前去陆家茶庄找茬。 这些人原本就是流氓,干这活那可真是得心应手。 走到陆家茶庄工地门口,便找个了工人撞了一下。 然后就这个借口,开始大打出手。 这边的工人都是些老实巴交的农民,又斗是刚到一个新的地方,最开始都还是拼命忍着。 结果这赖四率先一下上去,将围挡上的“曌建筑”的招牌给扯了,并开始打砸起来。 这下工人们可就不依了。 大伙都是靠着曌建筑赚点钱的,你这扯了咱的招牌,那不是断咱们的活路吗? 还没等工人们出手,一条黑影电一般射了出来,只取赖四。 原来,由于是新工地,身为整个公司安保部长的秦直义不放心,前几天就到了这边。 和他形影不离的大黑自然也就跟着来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又咬、要斗、老板娘 事后虞弘新也专门分析了一下大黑的心理。 估计大黑是这么想的:哎呦,不错哦。小伙子挺经咬的哦,看来前两次还不够哦。 于是不等主人吩咐,就直接朝老熟人赖四窜了过去。 这次可不是开玩笑了,咬住赖四了就死死不松口。 可人家赖四现在好歹也是个小头目了好不,于是手下的小弟们纷纷拿起木棒去打大黑,想要解救自己的小老大。 大黑一挨棒子,秦直义可就不依了,然后冲了上去。 怎么说秦直义现在也是曌建筑的安保部长,是领导啊。 领导一上,手下的三四个安保也就上了。 本来就一肚子气的农民工,见到有人带头上,就全部一拥而上了。 于是这十几个地痞流氓全部都被打趴了。 这次赖四一拳一脚都没挨,原因也很简单,大黑几乎没给他身上留一块好皮。 衙门里的人来了,把双方都带了回去。 由于这边的工人太多,于是就只能把秦直义几个领头的带走。 但工人们不依啊,就不让他们带人走。 后来还是虞弘新以及赶来的秦铁牛好说歹说,才平息了工人的骚乱,让他们把秦直义几个人带走了。 把情况全部讲完之后,虞弘新问道:“总都料,现在该怎么办?” 于奇正皱着眉暗想,再怎么低调,也不能不管兄弟啊。 可这事怎么处理呢? 有一点是需要先明确的,就是这个赖四,为啥老是要和自己过不去。 按说就算是一条狗,被打疼了也会怕人,这赖四的脑子难道真的比狗还不如? 从一开始他就很清楚,像赖四这种货色,如果后面没有人,是不会这么死搅蛮缠的。 他后面的人是谁呢? 之前在回龙镇的时候是张老三。可这次发生的事情就和张老三无关了。 理由很简单。 张老三的手还伸不到县城那边去,赖四从哪里带的那批人? 还有一点就是之前他也打听过,张老三从本质上来看,还是一个手艺人出生的工头。 你说在这回龙镇,和本地的小混混有些纠缠可以理解。但若是说带黑性质,那还不至于。 也就是说,这次赖四后面的人不是张老三。 可这个人又是谁呢?自己好像也根本没有得罪过任何人啊。 于奇正觉得自己像个侦探一样,把情杀、仇杀、激情杀人等因素一一排除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利益。 如果是利益冲突,那就根本不是说退一步两步能解决问题的事。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 这不是你想不想和老虎斗的问题,而是你不去斗就得被老虎吃掉的问题。 那好,现在斗不斗的问题不用去考虑,接下来需要考虑的就是怎么斗的问题了。 于奇正揉着太阳穴,片刻后终于做出了决定。 如果现在就是单一的去解决这次事件,将来也会一直处于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局面。 要想从根本上避免类似事件,必须掌握足够的信息,能够做到料敌机先。 因此,必须建立一个搜集和整理信息的部门。 这件事还有一个难度,就是自己不能出面。 如果自己陷得过深的话,将来要脱身只会越来越难。 所以,这个信息部的负责人的人选非常重要,关乎到曌建筑将来的安危。 可是,谁才能胜任这个任务呢? 于奇正把所有的手下全部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最后还是摇摇头。 一直在旁边守着的虞弘新见到于奇正摇头,心里就急了起来:“老大,赶紧活动活动啊。县城那边我和他们相处时间比较短,还是说不上话。像陆公子、万官人他们这些人,估计您去说的话,多少还会给点面子。” 听虞弘新这么一说,于奇正的眼睛亮了起来。 当即问道:“这件事通常来说会怎么处理?” 虞弘新答道:“这个我问过,可轻可重。不过一般来说,打架斗殴也就是罚金这样处理。” “好,”于奇正说道:“这件事咱们谁也不找。你以都料的身份,直接去官府保小义他们出来。该罚多少钱,由总部来出。” “可是”虞弘新刚刚开口,看到于奇正的脸色,急忙把后面的“这事咱又没错”的话咽了进去。 “虞都料,”于奇正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世界并不是每件事都有道理可讲的。或许你觉得咱们这么缴纳罚金很委屈。但是咱们的兄弟在里面吃苦,这才是最大的委屈。你现在的任务是,用最快的时间把兄弟们保出来,银钱方面的成本不用考虑。” 虞弘新感动地站起身:“好,我这就去办。” 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被于奇正叫住了:“对了,你回县城之后,立即去找万官人。就说我于奇正邀请他来回龙镇玩一趟,还望能给点面子。这事你亲自去办,另外你得帮我想个我不能去县城的理由,千万不能让人家觉得被怠慢了。” 见于奇正交代得如此郑重其事,虞弘新也知道这事应该非同小可,当即点点头,转身出发了。 虞弘新走后,二俅这才开口道:“正哥,这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看来一时半会撒不了手。” 于奇正叹了一口气,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一个工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老板娘来了。” “老板娘?”于奇正和二俅有点蒙。 工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您自己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于奇正和二俅跟着走了几步,就看到被一群工人们围着的采薇。 上次送菜到砖窑,采薇得出了经验。 如果自己就是提个篮子过来,那个缺心眼的肯定又会拿出来和所有工人分享。 所以这一次干脆让秦妈做了足够的,和苏可忆一起提了两大桶好菜过来。 现在采石场的工人中,有一些就是从程家项目调过来的,一个个大呼小叫地说:“我以为调过来之后再也吃不到食堂的菜了,想不到老板娘没有忘记我们啊。” “你这说的什么话?老板娘什么时候忘记过哪个人啊?”苏可忆不满地答道。 “可忆,别这么说。应该是于总都料随时都记得每一个兄弟。”采薇笑着纠正道。 第一百一十九章? 姑娘、大婶、生猪肉 于奇正听到工人们叫采薇老板娘,心中大喜。 老板娘,和董事长有什么区别吗?没有。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大家都知道曌建筑的所有权是勾家的。 这样下去,以后自己这个总经理,哦不,总都料离职,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很简单,任何一个公司,除了老板之外,什么总经理什么CEO之类的,说白了也是打工的。 想到这里,不由得心情大好。 排开众人挤了进去大声叫道:“老板娘好!” 采薇的脸“唰”地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 一边的苏可忆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而一众工人们先是一呆,随即疯狂地欢呼起来。 更有甚者,把口哨吹得震天响。 于奇正完全愣在了那里。 难道我说错了吗?不对啊,你们都叫老板娘,我跟着叫一下又什么不对? 采薇又羞又窘,把手里的汗巾摔到于奇正赤着的前胸:“谁是老板娘了?” 于奇正愣愣地说:“你啊。你不是老板娘谁是啊?” 围观工人们的哄笑声更大了。 于奇正补充了一句:“大家说,是不是啊?” 口哨声、应和声的分贝达到了新高度。 采薇的脸变得比关公还红了,一把推开围着的人,飞步朝山下跑去。 一边跑一边心头小鹿乱撞,这个木头今儿个是怎么了?羞死人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工人们对采薇的称呼就变成“老板娘”了。 最早还只是做服装的女工们私下里打趣,后来不知道是谁,当着采薇的面也叫漏嘴了。 采薇当时脸红得跟个什么似的,但也并没有过多的责骂。 再后来,大家就“老板娘”、“老板娘”的叫开了。 听得多了,采薇也就不以为意了。 到后来,这个称呼在所有工人中就传开了,没听过的估计也就于奇正和二俅两人了。 于奇正没想到的是,他所理解的“老板娘”和大家不一样。 在大家眼里,“老板娘”是相对“老板”来说的,没老板哪来的老板娘呢? 这个老板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现在他本人当众这么叫,其意义和直接示爱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本人还蒙在鼓里的于奇正不解地问苏可忆:“这什么情况?” 苏可忆已经笑得前俯后仰,捂着肚子说道:“也没什么情况,就老板娘和我来给大家送点吃的,顺便告诉大家食堂会派个人来这边驻场给大家做饭吃。” 于奇正笑道:“那敢情好!谢谢,谢谢可忆,谢谢老板娘。” 听说采石场也开食堂,工人们一个个喜出望外,纷纷鞠躬:“谢谢老板,谢谢老板娘。” 哎不对啊,他们一个个的对着我躬身叫啥老板啊?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不不,这玩笑可不能乱开,我得解释一下。 于奇正急忙慌乱地摆手:“不不不,我只是总经,哦不,总都料。我不是老板。” 回答他的,是一阵高过一阵的起哄和更加大声的“老板”。 苏可忆笑道:“对了,还有一件事。咱们的服装厂明天要开业了,老板娘说还是得您亲自去一下。” “我不去,这是你们的事。”于奇正毫不客气地拒绝。 “于总,您是不是瞧不起咱们女工?”苏可忆急了。 “没没没,绝对没有的事!”于奇正急忙否认:“我一直坚定地认为,妇女能顶半边天。” “那为什么就不去我们那?砖窑开业您去了吧?程家项目开工您去了吧?县城里的项目您也都去了吧?现在采石场这边您也亲自守在这里。就偏偏咱们那里不去”苏可忆眼圈都红了。 看到苏可忆急眼的样子,于奇正急忙拉过二俅:“不信你问二不信你问何部长。当时我还准备把我最得力的好兄弟,也就是何部长派去你们服装厂。” “关我什么事啊!”二俅急得跳了起来:“我才不去当三八红旗手呢!” 苏可忆根本就不理会他们的插科打诨,直接说道:“姐妹们都盼着您去,哪怕说两句话也好。我们都和姐妹们说了,您这样叫我回去怎么交代啊呜呜呜呜” 这下于奇正可就慌了,性别歧视这顶帽子个不带。于是马上说道:“别别别别别,别哭。我去,我去,我去还不成吗?” 苏可忆立马破涕而笑:“真的?” 被变脸艺术惊呆了的于奇正默默地点头,弱弱地说:“真的。” “太好了!”苏可忆拍着巴掌,伸出小手指:“拉勾!” 悲催的于总都料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完成任务后的苏可忆一脸轻松,蹦蹦跳跳地跑了。 第二天一早,无论于奇正怎么威逼利诱,“三八红旗手”二俅打死都不去参加服装厂的开业典礼。 没办法,于总都料只能苦着脸自己下山,回到回龙镇。 说是服装厂,实际上就是个在一块空地上临时搭建的棚子。 这块空地也是程家的资产,有程昱在,自然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自从进入服装厂范围,于奇正就一直没敢抬起头。 原因也很简单,现在于总都料的大名,在回龙镇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虽说大家都在一个镇子,但那个年代妇女们出门可不像现代那么多。 加上平时于奇正基本上就是在工地,因此有一些人并没有见过他。其实就算见到了,也不一定认识。 现在以“服装厂老板”的身份过来,自然就特别引起女工们的关注了。 年轻的小媳妇们都偷偷低着头,飞快地瞟一眼之后,装作没注意到的样子。 还没出嫁的姑娘相反没那么羞怯,那可是火辣辣的眼神火辣辣的烧啊。 虽说外界疯传和“老板娘”勾采薇的事儿已经定下来了,但一天没完婚,不就还有机会吗?再说了,就算完婚又怎么样呢?能给于总都料做个小的,也比嫁个窝囊废强啊。 相比之下,那些大娘大婶们的眼光就单纯得多。 她们那眼神就像看菜市场里面的新鲜猪肉一样。 据说这家新开张的猪肉很好哦,哎呦不错哦,看上去卖相还真不差。 虽然是寒冬腊月,于奇正还是觉得脸发烫。 他不断地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巡视着,没多久就看到了救星! 第一百二十章 委屈、厂长、拔背刺 于奇正看到了正在吆五喝六的程昱。 在这种时候,还有谁比程昱更适合挡枪子吗?木有。 于奇正目不斜视地走到程昱身边笑着说道:“程部长来了。” 程昱见到于奇正,立马立正站好:“于总” 看到周围的目光都注视过来,于奇正心想,我要的可不是这么个效果啊。 想到这里,立即一把搂住程昱脖子:“你这就不对了啊,咱俩兄弟谁跟谁啊?” 之前程昱就已经得出结论,于总表达最亲热的态度就是给你一老拳。 现在虽然没给自己一老拳,可这种待遇是以前从来没见到过的啊。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在于总心中,已经把自己当左膀右臂了啊。 程昱心里暗暗遗憾,要不是于总初次过来,要在这些女工面前保持点形象的话,肯定给自己当胸来那么一拳。 看着程昱一副热泪盈眶的样子,于奇正蒙了。 我好像没欺负他吧,怎么个就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样呢? 低下头很用心地想了一下,哦对了,这块地是他们程家的。 虽说程昱是大少爷,但现在程家还是程财主做主。 现在这块地就这么白白的给曌建筑使用,程昱在家肯定被骂个狗血淋头。 所以现在看到自己,立马就万般心酸涌上心头。 不行啊,这事得解决啊。 想到这里,于奇正柔声说道:“程部长,真让你受委屈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程昱还真簌簌掉下了几颗泪珠。 讲真,程昱还真心觉得自己最近委屈了。 最近曌建筑在竟陵城那边的业务可谓是如日中天,正是他这个销售部长大展拳脚的时候。 可就在这样的局面下,于总制定了收缩政策。 虽说他也明白于总这是要夯实基础,但客观事实是现在他程昱浑身的本事,结果英雄无用武之地。 要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去拉一些做制服的活,销售就得完全停摆了。 想到这里,不由得感慨道:“没事的,为了大局,个人受点委屈算什么呢?” 结果这话又把于奇正感动的哽咽了。 瞧瞧,瞧瞧,什么叫思想觉悟? 为了公司整体利益,自己私人垫资产进来不说,还要遭受这么大的委屈。 对于这种员工,决不能让他流血又流泪!得想个办法补偿他。 这时,勾采薇和苏可忆二人走了过了:“时辰到了。” 放鞭炮杀鸡拜神等流程走完之后,采薇低声说道:“于大哥,你和大家讲几句话吧。” 于奇正原本准备推辞,突然脑子里面闪过一个念头。 其实这个想法前天就有了,只是不够清晰。 那就是得把程昱这货绑住,如果任由他折腾的话,自己的低调计划多半要泡汤。 之前想的就是把他弄到服装厂做销售,估计还不能绑牢,还得加把劲。 想到这里,轻咳两声之后说道:“我说几句啊。” 四周的女工全部安静下来,围拢了过来。 于奇正开口说了:“目前这个厂房,不行。大家看看,这么简陋的地方,到处都漏风,这种环境下怎么能工作得好呢?所以,接下来曌建筑那边,会立马抽出人来建设一个标准的厂房。” 女工们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于总都料就是于总都料,一来就给大家造福利。 于奇正急忙垂下眼皮,躲开那些火辣辣的目光:“可这里的土地是由程少提供的,因此本服装厂属于曌建筑和程少的合办项目。” 程昱一脸黑线,怎么突然变成了合办? 不等程昱开口,于奇正就又说了:“咱们这个服装厂啊,很重要!但我本人因为曌建筑那边实在无暇分身。因此,本服装厂的所有经营管理,都由程少负责。从现在起,程少就是咱们服装厂的厂长,大家欢迎。” 说完带头鼓起掌来。 在女工们的掌声中,程昱焦急地说道:“不是啊于总,这” 于奇正笑道:“有什么问题吗?” 程昱心想,我问题多着呢。 第一个问题,这本来是一块闲置的荒地。之前和采薇她们都是说的送给服装厂用,怎么一下子就变成投资了? 第二个问题,就算折算成投资,也不可能像于奇正现在表达出来的一人一半的概念。 第三个问题,自己也就是协助一下采薇她们,怎么一下就变成了这个什么“总经理”? 第四个问题,那我的销售部怎么办? 正因为问题太多,一时之间不知道该问什么好。 “没问题就好。”于奇正哈哈一笑之后大声说:“大家欢迎程厂长讲话。” 周围的女工都跟着鼓起掌来。 众目睽睽之下,这时也没法公开说我不做这个什么厂长啊,程昱涨红着脸开始了就职演说。 别说,这程昱的口才和临机应变的能力真是没得说。 要换了别人,被这么突然袭击一下,恐怕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可程昱只是开头时结巴了几下之后,很快讲话就流畅了。到后来,就开始侃侃而谈了。 于奇正看着自己钦点的“三八红旗手”,心里乐开了花。 这个安排简直是一箭双,不,一箭多雕。 1解决了程昱这根背刺; 2没让优秀员工流血又流泪; 3现在那些火辣辣的眼神被吸引过去了大半; 4接下来曌建筑分流部分员工来建这个服装厂,有效地控制了建筑业务的进一步扩大。 于奇正心中暗自得意:我实在是太优秀了,这么好的办法都想得出来。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勾采薇的眼神中有了一丝疑惑。 程昱的就职演讲已经接近了尾声。 于奇正心想:此事不逃,更待何时?于是偷偷地往外面挤去。 刚刚走出人群十来步,就被采薇叫住了。 “于大哥,你什么意思?”采薇一脸严肃地问道。 于奇正心里咯噔一下,坏了! 刚才那个英明的操作,遗漏了一个很重要的环节,就是勾采薇。 怎么说曌建筑和服装厂都是她的产业,自己不过是个打工的。 自己不仅将这边定位为合作,还派曌建筑的人来做事,换谁做老板都不会高兴。 于是急忙解释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样太亏了?” “你知道我说的和钱一点关系都没有!”采薇忍不住低声吼道。 第一百二十一章? 骗我、桃源、闻其详 于奇正傻傻地望着采薇,完全搞不明白了。不是钱的意思又是什么意思? 哦对了,那就一定是另外一个事了。 于是试探性地问道:“你是想当厂长?” “当你个头的厂长!”采薇气不打一处来。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嘛?”于奇正这下就真不明白了。 “我问你,这段时间以来,你几乎将所有的项目都交给别人,你到底怎么想的?”采薇直视着他的眼睛。 于奇正急忙躲闪着采薇锐利的目光,挠着头说道:“没怎么啊,我也管不过来啊。” 采薇站到于奇正面前:“我问过二哥了,董事长就是老板的意思。” 于奇正咧开嘴笑了:“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采薇深吸一口气:“有问题。” 于奇正不解地问道:“什么问题?” 采薇沉默了片刻之后说出了三个字:“你骗我。” 于奇正一下子就呆住了:“我骗你?我怎么骗你了?” 采薇冷笑一声:“就算不是骗我,也是想尽力撇清关系,这话总没错吧?” 于奇正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回答。 采薇接着说:“其实你做的这一切,无非就是要撇清和我,以及和这个世界上的人的关系。在你心中,曌建筑赚多少钱,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或者说,这里发生的任何事,都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因为对于你来说,只想回到你们原来那个世界。” 话说到这个份上,于奇正只能无言以对。 采薇幽幽一叹:“你们那个世界真的那么好吗?即使真的那么好,难道我们这里就没有你留恋的东西吗?” 于奇正完全语塞了。 说实话,自己那个世界还真没那么好。但是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回去。 或许,是一种习惯?在一个熟悉的环境生活下去之后的习惯? 因此,他没法回答采薇的这个问题。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采薇居然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于大哥,如果那里真的那么好,能带上我一起过去吗?” 其实采薇突然今天说出这些话也是有原因的。 之前她找到二俅,所聊到的不仅仅是“董事长”,而是不断地追问着那个未知的叫做“现代”的社会。 二俅给她讲的现代社会的一切,对于采薇来说,都是连做梦都不敢梦到的美好世界。 比如,男女平等、一夫一妻、女人和男人同工同酬等等等等。 那个未知的世界,几乎已经涵盖了一个女人的所有梦想。 当然,这中间有个很大问题。 那就是,就连于奇正他们自己,都不一定能回去。 那么也就是说,现在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那就是于奇正他们能回去。 那么如果能跟着一起过去,和自己心爱的男人一夫一妻,自己还能和男人一样有着平等的工作权和社会权利,那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情? 第二种可能,就是于奇正他们回不去。 那么一起在现在这个时代,能和自己心爱的男人,好好生活下去,也是一种幸福。 所以,一切的一切,都在于眼前这个男人。 她必须知道,这个男人到底对自己,是怎样的态度。 但这个问题,对于奇正来说,却是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 就在两人僵化的时候,程昱走了过来,迫不及待地问道:“老大,你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程少啊,你真是我的救星啊!刚才帮我挡枪不说,现在又来救苦救难。 要不是四周这么多人,于奇正都恨不得把他抱过来亲一口。 于是笑眯眯地反问道:“什么怎么回事?” 程昱刚才也想过,最先该问的是什么。当即直接问道:“为什么要我当这个厂长?” 于奇正笑道:“因为这个事很重要。除了你之外,我实在想不出其他人选可以胜任了。” 程昱急得头上青筋都爆了起来:“可是” “于兄弟!”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于奇正抬头一看,原来是万茛苟到了。 当即大喜过望,跑过去握住万茛苟的双手用力上下摇晃着:“哥,你来了。” 于奇正这么激动,除了本身就盼着万茛苟来之外,还有个原因就是,现在无论是程昱还是采薇的问题,都不那么好回答。 在这种情况下,万茛苟来得太及时了。 果然,采薇和程昱看到来了客人,也不好再问什么,只能一起先去忙服装厂那边的事了。 于奇正拉着万茛苟,二话不说就直接去了程氏别墅。 万茛苟是第一次来回龙镇,参观了程氏别墅的建设,自然也是啧啧称奇不已。 万茛苟更感兴趣的,并不是这里的先进建筑,而是他们这里的工人。 在整个参观过程中,更多的就是找到工人聊天。 两人回到程氏别墅里面的办公室之后,万茛苟感叹万分:“世外桃源,世外桃源啊。” 于奇正笑道:“万兄是说咱们回龙镇这个地方?” 万茛苟喝了一口玉米须煮的茶水,片刻之后才说道:“我说的是曌建筑。” 于奇正摇摇头:“万兄说笑了。世外桃源是也一个地方,曌建筑是一个做营造行当的店子,怎么能相同呢?” 万茛苟没说话,而是双眼凝视着于奇正。 被他盯着,于奇正可是浑身不自在。于是笑道:“万兄,有什么话直说。你这样,兄弟我就很尴尬了。” “哈哈哈哈,”万茛苟眼里带着戏谑的光:“兄弟,你这么大老远的把我请来,也就是让我看看这世外桃源。结果我来了,你还这么否认,这就太说不过去了。” 于奇正尴尬地笑了笑。 他知道,这万茛苟实在是太聪明了,骗他的结果往往只有一条,那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和这种聪明人在一起,最好是少说话。 聪明的人往往是憋不住话的。 因为如果让他憋住,那么聪明才智不能表现出来让别人看到,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 万茛苟也不能免俗。 既然于奇正不肯说,那他自然要说了。 “世外桃源之所以是室外桃源,并不是因为那里有多隐蔽。于都料认为呢?”万茛苟斜着眼睛笑道。 于奇正给他续上茶水:“愿闻其详。” 第一百一十二章 桃源、畏惧、忙去吧 万茛苟感叹道:“自陶元亮先生作桃花源记以来,桃花源便是无数人所向往的地方。窃以为,桃花源之所以为桃花源,并非桃源美景,亦非远离世俗。” 于奇正原本想和他谈建立信息部的事情,但见到万茛苟一副谈兴正浓的样子,也不好打断他,只能呵呵地笑着应酬着。 “有没有酒?”万茛苟突然问道。 “有,有有。”于奇正站起身走到办公室门口,对着厨房那边叫道:“秦妈,拿点酒来。” 片刻后,便来了一个和黄月娥年龄体型都差不多的中年妇女,手里端着一个托盘。 托盘上除了两壶酒之外,还有一碟花生米、一碟拍黄瓜、一碟泡白菜和一碟凉拌牛肉。 把酒菜放到桌上之后,妇女有一丝紧张地问道:“于总都料,要不要拿个小火炉来,把酒温一温?” 于奇正刚准备回答不用的时候,万茛苟倒是没把自己当外人:“好,拿来。” 中年妇女应了一声,转身出去的时候,于奇正顺嘴问道:“秦妈呢?” 中年妇女搓着两只手低头答道:“黄大姐去竟陵城那边了,这边就让我来接手。这事和老板娘说过,老板娘说您最近忙,过几天再和您说。” “不用和我说,挺好的,你先去忙吧。”于奇正急于和万茛苟谈正事,也就没把这事当回事。 “等等。”万茛苟饶有兴趣地问道:“这位大姐,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中年妇女虽然不认识万茛苟,但很容易看出来,眼前这个书生模样的人是于总都料的贵客。 当即低着头垂着手说:“先生但请吩咐。” 万茛苟脸上露出微笑:“大姐似乎很畏惧于总都料,能否说说原因啊?” 中年妇女搓着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万茛苟问道:“莫非是于总都料对手下的人极其严苛?” “不不不不不”中年妇女手摆得像是装了弹簧一样:“先生千万莫要误会我们总都料!” 说完这句话之后,急得像个热锅上的蚂蚁,接着辩解道:“我们于总都料是世界上最好的老板。先生如若不信,随便去问咱们这里任何一个工人。要不,我现在就带您去。” “哈哈哈哈,”万茛苟大笑着说道:“这与我之前和其他工人聊天时说的比较相符。可是,为什么你似乎很怕他?” 中年妇女认真地想了想之后说:“我不是怕总都料,我是怕,是怕” 这下连于奇正也好奇起来了:“怕什么?” 中年妇女深吸了一口气,略微恢复了平静:“说实话,我这也是第一次见于总都料。我很怕自己做得不好” “我明白了,你是怕失去这个活。可是这份差事对你有这么重要吗?”万茛苟笑着说。 “当然重要了!先生您是不知道,能进曌建筑,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我呢。不瞒您说,我可是在二十多个人里面选拔出来的。”中年妇女说这话的时候,满眼都是骄傲的神色。 于奇正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来,这什么情况?一个厨师的位置,二十多个人来应聘? “呵呵,那你这么优秀,只要认真做事,怎么会做不好?不过我就是有点不明白,于总这里有这么好吗?”万茛苟认真地问道。 “当然好了!”中年妇女被万茛苟这么一夸,也完全放开了:“于总都料给咱们的工钱多就不说了。而且只要你有本事,认真做事,都有提升的空间。最重要的是,这里从来不会有欺负人的事。任何一视同仁,别说男人之间了,就算是男女之间,都是完全平等的。比如这次一起来争厨师这个位置的,一大半都是男的,有的还是酒楼里面的大厨” 于奇正和万茛苟都有点蒙。刚才那个腼腆羞怯不敢说话的人呢?怎么这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上了呢? 万茛苟摸着脸上的唾沫星子,心中暗自懊悔,早知道这样,还是让他怕于奇正的好。于是匆忙说道:“好好好,我们知道了。大姐,你先去忙去吧,我还有话和你们于总都料说。” 中年妇女这才意犹未尽地离开,临走还补了一句:“火炉子我马上拿过来。” 于奇正和万茛苟面面相觑,刚才这一顿话,两人自己都忘了这事,这姐们居然还记得。 女人这种动物真神奇,类似这种聊天做事两不误的技能,男人很难掌握。 于奇正刚刚给万茛苟又沏了一杯茶,中年妇女又一阵风一般,把火炉子拿了进来。 等她走后,于奇正酝酿着如何开口说正事时,万茛苟站起身,去推开了窗子。 今天已经是腊月初二了。 从昨晚开始,天上便飘起了鹅毛雪。 今天天亮到现在,尽管雪稍微住了一下,但大地还是全部铺上了银色的地毯。 从办公室窗口望出去,整个天地像极了一副图画,美不胜收。 雪景最让人容易联系到的一个词就是:安静。 但从于奇正他们这个角度望出去,这副图画里却多了一份鲜活。 那就是不远处,正在努力进行程家别墅装修收尾工作的工人们。其中一个挥舞着红色小旗子的管理人员,特别引人注目。 隐隐约约间还能听到他们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声音: 旗手:兄弟们呐! 众:嘿! 旗手:加油干呐! 众:嚯! 旗手:于总命令呐! 众:嘿! 旗手:往下传呐! 众:往下传! 万茛苟呆呆地凝视着这副场景,一眼不发,但是眼角分明有些湿润。 于奇正把衣服裹紧了点。心里想着的却是:这万书生是不是有毛病啊?没事开个窗干啥? 其实吧,这种天气就是这样。 如果总是一直在外面,觉得好像还好。 可是在屋子里面,特别是暖烘烘的火炉一上,不知道多惬意。 这个时候再开窗被冻北风一吹,就不那么爽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万茛苟微微一叹,走回火炉边,拿起酒壶倒了两杯。 然后递过一杯给于奇正说道:“兄弟,我敬你。” 于奇正连忙摆手:“万兄,小弟我现在不能喝。” 万茛苟眼一瞪:“怎么?瞧不起我?” 第一百二十三章? 修身、齐家、平天下 于奇正脸上浮现出无比为难的神色说道:“万兄千万不要误会。是这样的,咱们这里有规定,工作期间和工地现场内不能喝酒。要不,咱们去外面找个地方喝。” 万茛苟不以为然地说道:“这什么规定,不都是你说了算?何况你是总都料,谁管得了你?” “不不不,这个万兄还真是有所不知了。”于奇正耐心地解释:“是,我是总都料,这个规定也确实是我定的。但是我们曌建筑吧,只有工作职能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万茛苟睁大了眼睛:“也就是说,你这里不仅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算是国王犯法,也是与庶民同罪?” 于奇正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说道:“万兄,咱们出去喝吧。” 万茛苟微微一笑:“那就干脆坐一会,到吃饭时间咱们再去外面找个地方喝。现在咱们还是继续聊聊桃花源吧。” 于奇正只能顺着他的话说道:“哦?哦。好,好,万兄请讲。” 万茛苟目露无限向往之色:“桃花源的内在并不是桃源美景,而是一个没有战乱,没有饥饿,人人平等、自由、富庶的世界。在那里,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老有所养,少有所学。所谓大同世界是也。” “对,对,先生说得对。”于奇正应付着回答。 “于兄弟叫我来,难道不就是来看看这个桃源世界吗?”万茛苟乜斜着望着于奇正,眼里满是笑意。 “啊?啊?什么?”于奇正头上缓缓飘过一个问号。 万茛苟站起身,伸出右手食指,遥遥指向远处的工人:“难道你不是让我来看看他们,看看这些活在桃源胜地里的人们吗?” 这什么情况?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完全听不懂?于奇正头上的问号,迅速生了一群小崽子。 不过万茛苟似乎也根本没准备他回答,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原本我以为大同世界,只不过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 “自古以来,无论是三皇五帝,还是后来的明君贤臣,从来就没有过真正的大同世界过。” “有首民谣唱得真正切切。泥水匠,没住房;纺织娘,没衣裳。历来如此,从来如此,而且人们以为人们接受,将来也还是如此!” 说这些话的时候,万茛苟浑身发抖,一张脸因为激动变得通红。 于奇正呆呆地望着万茛苟,这哥们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悲天悯人了?不对啊,按说你万大官人应该也算得上是既得利益者,有必要这么愤青吗? 万茛苟突然对着于奇正长揖到地:“万某惭愧,空读万卷书。今日才知在这世上,有于兄弟你这种人。” 于奇正慌忙去扶万茛苟。实在不想被蒙在鼓里了,于是问道:“我到底哪种人了我?” 万茛苟两只眼睛注视着于奇正,缓缓说出了一番话。 虽然以前也不过是个史官,但能凭读书进仕,高居庙堂之上,绝对是聪明人。 虞弘新去找到他的时候,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万茛苟已经知道了于奇正让他来的大致目的。 曌建筑现在在竟陵城的发展,可谓是势若奔雷。 之前万茛苟已经断定,于奇正是得到了仙人指点,获得了神奇的营造之术。 任何人学到这样的本事,必定想做出一番大事业。 而要做出一番大事业,最需要的是什么?人才。 不过,万茛苟对于这件事,心里是拒绝的。 自己原本是京官,所见过的市面绝非普通人能比。 估计于奇正看中自己也多半因为这个。 万茛苟自认为已是阅经万水千山,繁花似锦也好,人事炎凉也罢,都曾经见过或者经历过。 现在的他,只想过“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惬意生活。 何况,跟着于奇正一起,就算他营造之术再厉害又怎么样?最多也不过是个大建筑商。 对于商人,科班出身的万茛苟是非常瞧不起的。 因此尽管对于奇正印象不错,但也不至于沦落到和这些商人工匠混在一起。 当他准备找个理由拒绝的时候,擅于察言观色的虞弘新说出了一句话:“我觉得,如果万大官人不去看一眼,将来会非常后悔。因为那里可能有你最想得到的东西。” 万茛苟听到这话心中愠怒不已,你一个工匠,能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但当他质问自己想要是什么的时候,虞弘新的回答是:“我真的说不清楚,只是有这种感觉。” 尽管心中不忿,但好奇心还是驱使他来回龙镇看一眼。 实际上早在昨天晚上,他就已经到了。 不过并没有通知回龙镇,他要亲眼看看这个地方有什么奇特的地方,让虞弘新敢对自己说那么一番话。 当晚住在客栈里,不管和谁聊起于总都料,都是竖起大拇指。 今天早上于奇正还没来,他就早早到了这边,听着女工们兴奋地讨论八卦。 一个说,刚刚领上个月的薪水,除了给家用之外,还买了好的布料,给自己做身美美的衣服。 另外一个不以为然地说,服装厂马上就要给大家统一做工作服了。 总之,一群女人越说越兴奋。 当时不由得心里一动,这不就是“纺织娘,有衣裳”吗? 再后来,和于奇正到这边工地。 趁着自己单独去转悠的时候,又听到几个工匠边做事边兴奋地讨论。 有说今年可以过个好年的,有说准备跟着于总再干一年,就能把家里破败不堪的房子重修的。 这不就是“泥瓦匠,有住房”吗? 万茛苟陷入了思索。 自古以来,凡是心怀大道的读书人,无不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毕生之追求。 但若是细细说来,这其中的差异可就远了。 其中,修身齐家都好理解。 不好理解的部分在于“治国平天下”。 按理说,“治国”不就是“平天下”吗? 毕竟在这个时代来说,“国”就是“天下”,“天下”就是“国”。 可后来万茛苟发现,说出这句话的人实在是太睿智了。 他的理解是,治国这件事就是为了君主个人来治理国家。 而平天下这个天下,指的是全天下的老百姓。 两者之间既有重合,也有区别。 第一百二十四章 幼苗、知音、做鞭炮 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万茛苟那万丈的雄心,早已被现实中的蝇营狗苟彻底击垮。 年少时平天下的梦想,现在偶尔想起来只会觉得脸红,会用一句“年少轻狂”来自我解嘲。 他怎么都想不到,今天会因为一个工匠,重新点燃了全身的热血。 虞弘新没有骗他,这里有他想要的东西。 那就是大同世界。 尽管现在还只是一株非常嫩稚的幼苗,但这不更应该是自己去呵护它的理由吗? 窗外大雪又开始纷纷洒洒,万茛苟的心中却是春意盎然。 说完这一切之后,万茛苟注视着于奇正。 正是眼前这个皮肤黝黑、长着一双鹰一般眼睛的男人,带来了这颗幼苗。 不仅如此,这颗幼苗能不能长成的核心,也在这个男人身上。 那个带着一群小问号崽子的大问号,在于奇正脑子里旋转起来,最后成了一个圈。 这什么跟什么嘛?万大官人你这脑补,也实在是太让人无语了吧。 于奇正惊讶得张开嘴巴,无力地说道:“我,我不是” “哈哈哈哈哈,”万茛苟放声大笑起来,得意地说:“于总都料这么惊讶,是因为想不到居然能有人猜到你的真实想法吧?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大有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觉啊?” 高山?流水?遇知音?于奇正想哭。 万茛苟收起笑容,严肃地说道:“我愿意。” 于奇正现在只想把自己的脑子切开,用水好好洗一洗。 这怎么个又来个“我愿意”了呢?好像我没问什么“无论贫穷或者疾病”什么什么之类吧? 万茛苟伸出手:“主公,自今日起我万某便跟着你了。” 苍天啊大地啊,终于说了一句人话了! 而且这句人话令于奇正欣喜若狂,自己正不知该怎么和这个脑回路清奇的神人怎么开口,现在居然直接送上门来了。 看着于奇正发自内心的开心,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想油然而生。 万茛苟说道:“有何事需要办理,但凭主公吩咐。” 于奇正慌忙摆手:“千万不要叫什么主公主公的,大家都是兄弟,你是我大哥。” 不过现在也不是客套的时候,接着就和万茛苟说了关于组建信息部的事情。 万茛苟答了一句“我明白了”之后,就飘然而去,连饭都不留下来吃。 于奇正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虽说他这理解很有问题,不过建立信息部这件事还是搞定了,就不用想那么多了。 程家别墅交给彭巡典了,茶庄交给虞弘新了,酒楼交给秦铁牛了,砖窑交给蒋钦了,服装厂又把程昱这个背刺给解决了,现在信息部也搞定了,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去山上挖石头了。 于奇正下山来忙活服装厂和信息部的这半天,采石场那边发生了一件事情。 包括万明在内,这附近的一些采石场,都是一些个人性质的小采石场。 用的采石方法基本上是半天然采石法。 总体上来说,就是依照山势,找到本身就有裂缝的石头,插入撬棒等物,让其滚落下来。 今天上午,二俅发现了山顶一个非常巨大的石块。 石块大小足有两间屋子那么大,已经出现天然的松动迹象。 当即找到万明,问为什么不去将那个石块采集下来。 万明呵呵一笑,表示说其实他们早就发现了那个石块了,但因为两个原因没法采集。 第一,石块看上去已经松动,但由于过于巨大,就算撬也很难让其跌落下来。 第二,即便这个石块跌落下来,怎么分解又是个大问题。 因为分解石块的方法就是用大火烧,然后用水泼,如此不断反复进行。 而这么大的石块,依靠这种方法,就很成问题了。 二俅一听之后,眼珠一转,就问附近有没有做鞭炮的。 立即就有知道的工人,把二俅带到回龙镇上一个做鞭炮的人的家里。 当二俅提出买一些火药时,老板一口拒绝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将材料卖给别人呢? 二俅失望的离开,回到了山上采石场。 他前脚刚到,做鞭炮的老板全家就气喘吁吁地找了过来。 除了老板自己以外,他的老婆和一对儿女也一起帮忙,不仅把家里的火药原材全部搬了过来,就连已经做好的炮仗都全部带来了。 原因是这样的。 之前采薇可忆她们做衣服,很多都是把衣料发给镇上的妇女们带回家去做,做好之后再送过去,相当于外发。 今天早上服装厂开业,据说会有一些人转为“正式员工”,长期去服装厂上班。 能够成为曌建筑的正式员工,就相当于端上了铁饭碗。 还不仅仅是能够赚钱的问题。 更重要的是,身为女子,能去做事,这个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于是母女两就去报名,结果刚好家里有一批鞭炮要出货,两人在家里帮着打好包,赶到服装厂时,那边名额已经招满了。 母女两一脸沮丧地回到家,就看到同样一脸沮丧的二俅从自己家里离开。 得知内情之后,女儿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当娘的更是气得跳起脚就骂。 她们并不认识二俅,但是见到二俅工作服上面的银丝带。 这可是大人物啊! 要知道,整个服装厂里,也就程厂长一个人有资格佩银丝带。 而且听说整个曌建筑里,银丝带的人都是寥寥可数。 虽说不管服装厂,但是这个级别的人开个口,进多一两个人难道问题很大吗? 现在这么大的领导来家里,这么好的机会,居然被这个瞎了狗眼的东西赶出去了。 还有,儿子也这么大了,你就打算着他以后跟你一样,一辈子做这个破炮仗吗? 赚不到多少钱不说,还危险。你看这寒冬腊月的,家里都经常不敢生火。 要是想刚才那位大领导能开个口,以后儿子学一门手艺,解决了工作问题,比什么不好? 一听说能到曌建筑上班,十四岁的儿子也哇地哭了起来。 除了最初的陈长寿等两三个人之外,后来招人的时候,于总都料就规定了必须年满十六岁,否则不收。 这下鞭炮厂老板也傻眼了,刚才真没想到这些啊!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二哥、三救、于都料 可现在又能怎么办呢?知错就改啊! 于是一家人急忙跑到程氏别墅项目找门口的安保人员打听。 一打听更是乖乖个不得了! 本来大家就都是一个镇子上的,这个安保鞭炮厂老板一家也认识。 一听到“长着像一个球”“脸是绿色的”,安保立马就告诉他们这是何都料。 这可是于总都料最早的从龙之臣,而且还有救驾之功。 而且不止是救过一次驾,还先后救驾三次! 接着就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起“二哥三救于都料”的故事来。 话说咱们这于总都料可不是普通人,这大伙都知道吧? 他可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没有异议吧? 具体是什么星宿,他本人从来不提,大家也不敢肯定。 不过能够肯定的是什么呢?就是他在天上的时候,和鲁班爷关系特别好。 鲁班爷知道于总要下凡,于是就偷偷塞给了于总一卷秘籍。 要说咱们这二哥呢,也是独具慧眼。 他和于总是一个村子里的,从小他就只跟着于总的屁股玩。 于总十六岁那年,有一天坐在黄河岸边看着秘籍,原本平静的黄河水突然原地猛涨三丈! 你道怎么地? 原来这黄河里有一条修炼千年的孽龙。 在咱们凡人眼里,于总手里的不过是一本普普通通的书。但那条孽龙却能认出,这是个金光闪闪的宝贝! 孽龙起了贪念,当即现出原形,前来强抢秘籍。 虽然于总已经学会了秘籍中的阵法,但时间太紧,根本没有办法布阵。 眼见猝不及防的于中就要被这条孽龙巨大的角撞到胸前时,旁边闪出一道人影。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咱们的二哥! 好个二哥,从斜刺里杀了出来,手里的青龙偃月镐,重重地击在孽龙的角上! 只听“啪滋”一声,孽龙的一只角被二哥生生斩断!从此就变成了一只独角孽龙。 不过,孽龙那只断了的角还是飞过来,砸到于总手上,将秘籍砸得飞向半空,然后一口吞了下去! 于总都料得以喘息,立马就开始布好“囚龙阵”,将这条孽龙困在其中。 这就是二哥一救于都料。 可惜啊 说到这里,安保摇摇头,长长叹出一口气。 这下可把鞭炮厂一家急坏了: “到底怎么了?可惜什么啊?” “然后呢然后呢?快讲快讲。” “你又不是说书的,卖什么关子啊?” 安保人员很满意听众的表现,这才继续讲了起来。 咱们于总都料是个宅心仁厚之人,你们应该都有听说过吧? 于总都料念及上天有好生之德,以及这条孽龙修行千年不易,于是只是摆了个困龙阵。 他本来想的是,这条孽龙已经断了一之角,只要他能诚心悔过,把秘籍交出来,便放它一条生路。 想不到的是,这孽龙不但没有幡然醒悟,还继续在作恶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由于于总都料原本就没有起杀心,因此在困龙阵中留有生门。 也是这孽龙命不该绝,还真被它误打误撞,找到了生门,强行破阵而出! 不过就算如此,它的一身龙鳞也是被尽数刮下,因此看上去像一条长了一只角的蛇。 于总都料心想不好,看来这孽龙恶习难改,现在又被它得到鲁班爷的秘籍,将来修行得成,不知道多少百姓要受苦了。 果然,接下来几年,年年黄河泛滥,淹没无数良田土地,老百姓流离失所。 于总都料又悔又愧,立志要除去这条恶龙,为民除害。 俗话说得好:人心一结千百肠,黄河九曲十八湾。 接下来的几年时间,于都料走遍黄河十八湾,布下“十八连环诛龙阵”,这次定要将这条恶龙诛杀。 可惜啊 原本准备在这里卖个关子的安保,看着鞭炮厂一家要杀人的眼神,立即讲了起来。 可惜啊,那条孽龙得到鲁班爷的秘籍之后,也看出了这十八连环诛龙阵的厉害。 就在于总都料阵法合拢的前一夜,它从黄河溜走了。 讲到这个地方,安保还是忍不住要卖关子了:“你们猜猜,这条孽龙逃到哪里了?” 不出所料的挨了一顿臭骂之后继续讲了起来。 这条孽龙啊,在于总都料布下天罗地网的最后一刻,顺着黄河水东流直下,游到了东海。 这只凶恶的孽龙,从东海里面又顺着长江逆流而上,进入汉江来到我们这里。 说到和自己家乡这里相关,做鞭炮老板一家立马关心地问:“然后呢?” 安保脸色凝重地说道:“这条孽龙来咱们这里时是十月初十,由于得到了鲁班秘籍,只需要再过七七四十九天,也就是到冬月二十八,就能修炼成型。” “啊?!那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到时候这条孽龙翻身,咱们这里就会发生大地震,到时候咱回龙镇就会一夜之间变成汪洋大海。” “啊?不是吧?天啊!不对不对,现在已经是腊月了,没发生什么嘛。是你在乱吹牛吧?” “哼哼!我吹牛?我告诉你们吧,之所以没这样,是因为于总都料和二哥!” “不是吧?” “得得得,你们不信就别问了。” 在做鞭炮老板一家又是道歉又是说好话之后,安保才继续讲了起来。 话说于总都料在黄河布下了十八连环诛龙阵,却被孽龙在前一天晚上逃脱了。 于总都料是茶饭不思,夙夜难眠,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这时候天上的鲁班爷看到他这个样子也急坏了,但是于总都料不眠不休,连托梦都托不了啊。 后来鲁班爷就想了一个办法,托梦给了和于总都料形影不离的二哥,告诉他那条孽龙逃到了回龙镇。 于是于总都料和二哥立即动身,星夜兼程地赶往咱们回龙镇。 这就是为什么像于总都料这样的神仙人物会来到咱们回龙镇的原因。 做鞭炮的老板一家这才恍然大悟。 其实之前大伙一直都在疑虑一件事,就是这于总都料似乎是从天上一下子就冒出来一样。 这是一件挺让人费解的事情。 按说以于总都料的本事,不管在哪里,应该是早就成名了,为什么之前一直是默默无闻。 还有,他为什么会来到回龙镇这么一个略显偏僻的地方? 第一百二十六章? 传奇、悬念、拼命跑 现在听安保这么一说,一切都是顺理成章了。 于总都料来这里,就是为了铲除那条孽龙,免得这边的百姓遭受地震洪涝之苦。 接下来安保便形同亲眼所见一样,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在砖窑那边,于总都料和二哥在水库下面如何与凶恶的孽龙做殊死搏斗,最终将孽龙除掉的故事。 当然这个故事中,肯定不缺乏一个关键情节。 那就是于总都料与孽龙搏斗的关键时刻,由于心地善良差点被孽龙暗算,然后二哥及时挺身而出,第二次救下了于总都料,最后齐心合力诛杀了孽龙。 二哥原本英俊的脸,就是在那一战中被毁容的。 说到这里,补充了一句题外话:搏杀孽龙那天,张柱子、李疙瘩他们二十多个人都在场,大伙亲眼所见,地点就在砖窑旁边的水库,不信去问他们去。 这有鼻子有眼,时间地点见证人又都是回龙镇人非常熟悉的,哪里由得人不信。 做鞭炮老板一家,尤其是他那儿子,急忙问二哥三救于总都料的过程。 安保又开始眉飞色舞讲了起来。 因为要铲除孽龙,于总都料和二哥来到了回龙镇,可是这孽龙藏在哪,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啊。 这时候就遇上了一个人。 谁?就是大家都认识的,现在已经故去的勾老都料勾博。 咱这回龙镇上,要说讲营造的手艺,勾老都料自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当然,这话有个前提,就是在于总都料来之前啊。 勾老都料一辈子苦心钻研营造之术,一眼就看出来于总都料与众不同。 一番交谈之后,两人英雄惜英雄,便成了莫逆之交。 因为勾老都料是咱回龙镇本地人,一番推算之后,便算出了孽龙藏在砖窑旁边的水库之中。 于是和于总都料他们一起,下到水库搏杀孽龙。 唉,可惜啊 勾老都料毕竟年岁大了,在和孽龙搏斗的过程中身受重伤。 尽管于总都料拼命救出了他,但回来不久,还是,还是 勾老都料临终之前,托付了于总都料两件事。 第一件嘛,呵呵,就是把采薇姑娘托付给了于总,这个意思大家明白吧? 做鞭炮一家人连连点头,尤其他们家女儿,本就是少女怀春的年龄,听到这种英雄美人的故事,简直是如痴如醉。 安保的声音变得无比深沉:“这第二件事嘛,一般人就猜不到了。当时,勾老都料是这么说的。” 说到这里,学着躺在病床上交代遗言的勾博的声调说道: “咳咳,我,我要拜托你的第二件事,是,是” “咱们这回龙镇,四处都是这些石山,好的良田很少。” “加上交通闭塞,所以一直以来,咱们这里都很穷,乡亲们过得不容易啊。” “我知道你是天上星宿下凡,不可能困在咱们这浅滩。但我还是想求你,哪怕留在这里一小段时间也好,帮帮回龙镇的乡亲们,让大家的日子好过一点” 于总都料本就是重情重义之人,加上勾老都料又是因为协助他搏杀孽龙才牺牲的,当即答应了勾老都料。 勾老都料这才带着满意的笑容,咽下最后一口气。 所以,于总都料这才留了下来,带着大伙做事。 你们都知道,现在咱们曌建筑不光是修程家这个别墅,竟陵城里的富商大户都来求着咱们去给他做,其实不都是看中了于总都料的神技? 有一点你们不是咱们曌建筑的人不知道,咱们这里啊是采取股份分红制。 知道什么是股份分红制吗?就是除了平时拿的薪水,项目做完之后,根据每个人做出的贡献,有奖金和分红。 简单点说吧,就是人人都是老板,人人都是主人。 就连于总都料自己,也是按照比例分红。 别说之前没见过,这可是听都没有听说过的事啊。 为什么会这样?其实原因很简单。 于总都料本就是天上的星宿,世上的这些金银财宝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他所做的一切,就是实现对勾老都料的承诺,让咱回龙镇的乡亲们过上好日子! 做鞭炮的一家这才恍然大悟,他老婆更是不断抹着眼泪:“改天一定要去勾老都料坟上去敬点香。” 儿子还是抓住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还没有说二哥怎么第三次救驾的呢。” 这一次安保就讲的比较简单了。 就是勾老都料死后,流氓赖四想借机讹勾家的钱,于是去县城里面诬告于总都料。 但是那正是人心不稳,工程中断的时候,如果于总都料被抓进去,就不可能有后来的曌建筑。 在这种情况下,二哥挺身而出,把所有原本就是虚假的罪名担了下来,替于总都料去县衙大牢里蹲了一阵。 所以啊,咱们曌建筑上上下下,对于总和二哥那可是打心眼里面的尊敬。 你们要有什么事情,找二哥的话,那算是找对人了。 就算你们能找到于总,他绝对是按照流程公事公办。 二哥就不一样了,他和咱们一样,是有血有肉的凡人,所以会讲人情。 在这曌建筑,只要他开个口,谁都得给面子。 故事讲到这里,算是告一段落了。 不得不说,这故事情节跌宕起伏,传奇、悬念、玄幻、恐怖、义气、爱情、友情等等诸多元素巧妙地混在一起,简直比后世那本曌帝双龙传还要精彩。 更重要的是,非常合理地解释了于总都料从哪里来,为什么来,来做什么等等之前谁也回答不上的问题。 做鞭炮的一家人听得回肠荡气,就算不是为了个人利益,凭于总都料为回龙镇的乡亲们做的这些事,自己家能尽点力,拿出那么一些火药,算得了什么? 做鞭炮的老板更是懊悔莫急,今早上怎么个就脑子犯轴了,把送上门来的贵人给赶走了呢? 想到这里,一家人再也按捺不住。 向安保打听到二哥现在应该是回山上采石场之后,立即用最快的速度,回家把所有的材料都打好包,拼命地朝采石场跑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开山、讲课、你别跑 做鞭炮的一家到采石场后,二俅先是一愣,接下来就是大喜过望。 做鞭炮的老板姓陈,名叫陈木林。 两人加上陈木林的儿子陈东胜一起,带上火药跑到了山上那块巨石那里。 二俅一番交代之后,陈木林父子两依照石头的缝隙,做了几个大小不等,正好填进那几个缝隙的大炮仗。 与平时放的炮仗不同的是,这些炮仗的火药压得更加密实。 半个时辰后,只听得“轰”地一声巨响,原本就不稳固的巨石“咚”地一声,完全从山顶剥离,顺着山体快速地滚到了山脚。 二俅兴高采烈,突然记起来还没给人家钱。 这段时间以来,他也没什么地方要用钱的,上次发薪水时,他还在牢里。 回来之后就和于奇正一起到了采石场,也没去找采薇领。 想到这里,便开口对陈木林说:“对了,这些火药,还有你们家过来帮着做事,是多少钱?等下一并去咱们财务那边去领。” 陈木林父子无论如何都不肯要钱,最后才吞吞吐吐说了家里人都想来曌建筑上班的事。 二俅大喜,这么一来以后就可以好好琢磨用炸药开山的事了。 于是当即拍着胸脯打包票,陈木林父子都能特招进采石场。 不过他们家的两个女人想进服装厂的事情,就只能帮着去说说,能不能成现在不敢绝对保证。 听到这话的陈家父子可是乐坏了。 陈东胜更是一跳三尺高,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去通知母亲和姐姐。 这时万明他们也都过来了,纷纷夸赞二哥不愧跟着于总都料这么久,这种炸药开石的办法都能想得出。 接下来的技术难题又摆在面前,那就是这么大一块石头怎么分割的问题。 由于巨石是一整块,根本就没有什么缝隙,即便用炸药,怎么填装就是个很大的问题了。 不说别的,在这块巨石上怎么钻孔,然后扩孔,扩到多大才有足够的空间,填入足够份量的炸药,这些都是很大的问题。 二俅哈哈大笑,手中拿着虚无的鹅毛扇挥舞着:“山人自有妙计。” 说完便提出了三种开石工艺方法。 第一种,就是先顺着球体的中间那圈,用凿子和铁砧打孔。 打好孔后,塞入木楔子,浇水上去,利用木楔子的膨胀力量开石。 第二种,利用天气。 当前正处于寒冬腊月,用凿子顺着石头纹理,凿出一条浅浅的缝隙。 然后每间隔一段距离,就打一个洞。 之后就把这些洞里都浇上水,通过水结成冰膨胀的力量开石。 第三种,就是刚才采用的炸药开石法了。 类似这种体型特别巨大的石头,可以把三种方法结合起来。 先顺着石头纹理凿浅槽,然后间隔一段打洞,再塞入木楔。 然后浇上水,等木楔子先膨胀一次后,再把洞里灌满水等水凝固成冰。 这两种物理方法将巨石开道足够深度的缝隙之后,再填炸药炸。 二俅讲得神采飞扬,万明等人听得聚精会神。 “嘭!” 二俅屁股上被人重重地踹了一脚,向前摔了个狗吃屎。 众人大怒,谁吃了豹子胆了,居然敢打咱们尊敬的二哥? 万明高声骂道:“哪个狗哦哦,于总,您回来了?” 送走万茛苟之后,于奇正在项目部食堂吃了个午饭,就回采石场来了。 快走到的时候,只听得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吓得于总都料赶紧趴在地下。 地震?泥石流?山崩?滑坡? 撅着个屁股观察了好一阵,那声巨响之后,没有任何动静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采石场的兄弟们不会有事吧? 想到这里,于奇正心急如焚,爬起来就朝山上跑。 然后就看到二教授正在授课的场面。 这可就气人了啊,你说丫的程昱搞我也就算了,你二俅可是老子最信任的人,也在背后搞我,还有没有半点做人的良知了啊? 想到这里,再也忍不住胸中的怒火,狠狠地给了这个丧尽天良的家伙一脚。 二俅这时也爬了起来,破口大骂道:“妈” 刚一开口就看到黑着黑脸的于黑炭站在面前,赶紧改口唱了起来:“妈呀妈妈,你不要为我生气年轻人就是这样相爱” 唱了一句之后转念一想不对啊,我又没做错什么! 当即质问道:“正哥,凭啥踢我?” 于奇正气得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凭啥踢你? 老子昨天和你聊得那么深入,咱们现在要低调要低调,老子就今儿下山半天,你就搞出这么大个幺蛾子,还敢问凭啥踢你? 可这里这么多人,这理由也没法说出来啊。当即气不打一处来,又是一脚。 这次二俅早有防备,马上躲了开。 看于黑炭这表情还真不是装的,随即也想起了“低调”的事。 别人不清楚,二俅可是太了解了。 于黑子这货发起火来,活脱脱就是秦直义他们家的大黑,不叫就咬人的。 这时候不当机立断脚底抹油更待何时? 打定主意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气得于奇正大叫道:“二俅,你特莫给老子站住!” 二俅头也不回边跑边叫道:“于黑炭你当我傻啊?” 于奇正起身就追。 刚动身一步,就被一个人抓住了。 于奇正回头一看,是个自己不认识的中年人。 陈木林满脸挤着马屁的笑:“正哥,这事也不完全怪二哥。” 于奇正看着一把胡子,满脸皱纹的陈木林,心想这怎么回事啊。 你这年龄当我爹是不够,但我至少也得叫您声叔吧? 这里这么多人,您叫我正哥,那不是显得我特别那啥吗? 当即客客气气地说:“别别别,您可千万别这么称呼。当不起,真的当不起。” 这时二俅也跑得有点远了,没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回头一看于奇正还在原地。 当即扭过身子,不断摇头晃脑吐着舌头:“嘞嘞嘞嘞嘞,于黑炭你来追我啊” 于奇正气得肺都快炸了:“你等着!老子保证不打死你!” 说完追了出去。 万明皱着眉,望着陈木林:“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陈木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我怎么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火药、意味、程伯父 万明不悦地说:“我说您对咱们曌建筑的事都不懂,瞎参合什么嘛?” 这话陈东胜可就不爱听了:“这位叔,咱们父子两已经是曌建筑的人了。” 万明半信半疑地“哦”了一声。 见万明他们都不太相信,陈木林急忙解释:“是真的,刚才二哥亲口说的。” 万明想想也是,二哥应该是看中了这陈氏父子埋火药的本事。 于是叹气道:“那老哥你刚才那么做,就更不应该了。” 陈木林一家完全不知所措,紧张地问道:“怎么了这么了?” 于是两人便对话起来。 “我问你,你刚才叫于总都料什么?” “正哥啊,怎么不对吗?” “呵呵,怎么不对。你问问这里的兄弟,看谁敢这么叫的?” “啊?!” “不错。于总对大伙都是客客气气的,不过因为出于对他的尊敬,咱们都是叫于总都料,或者是于总。” “啊?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整个曌建筑里,只有两个人称呼于总为哥,一个是老板娘,另外一个是二哥。您觉得自己何德何能,能和他们两个人想比?” “天啊!我真的是” “还有,于总和二哥他们哥俩逗趣,你凑个什么热闹?” “这” “你对咱们这里都不了解,就乱插手。你知道于总对一个人动手,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 “只有立了很大功勋,或者特别重视的人,于总才会动手捶你一下表示亲近。咱们曌建筑的人谁不想要这种荣耀?能这么被追打的,只有二哥一个人。” “这可怎么办啊?求求您,指点一下。” 陈木林的老婆更是急得挑起脚骂:“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这时,二俅已经绕了个圈跑了回来,于奇正在后面紧紧相追。 二俅已经跑不动了,大声叫道:“哥哥们,快救救我啊!” 事实是,每个人都会心地闪开。 于奇正一个恶狗扑食,将二俅压在身下。 曲着食中二指,爆栗子不断送给二哥,满地都是杀猪般的嚎叫。 “正哥我错了!” “什么正哥啊?我是于黑炭,叫啊,叫啊。” “不不不,正哥,嗷,轻点。正哥,我亲哥哎” “叫于黑炭!” “不不不,不敢了,正哥我真不敢了。我错了还不成吗?” “你错哪了?说!” “我,我,我,我不该装逼的。” “知道不该装你还装!” “嗷,轻点,疼!正哥我真的错了,您就大人有大量,把我当个屁,放了得了。” “放了你?让你丫的好跑是不?” “不不不,我不跑了,保证不跑了。” “说,还装不装逼?” “不装了,真不装了。” 于奇正这才放开二俅,两人一前一后地站起身来。 咦,这怎么回事? 为毛这一圈人都用艳羡的目光看着二俅? 两人都有点蒙。 于奇正不由自主地问万明:“怎么了?” 万明收回望着二俅的目光说道:“于总,你放心,咱们一定会好好做事” 等等等等,这剧情好像不太对啊。这和好好做事有半钱关系吗?于奇正疑惑地望着万明。 这时,陈木林的老婆一下子就跪到于奇正面前:“于总都料,我们错了。” 于奇正简直是整个人卡住了,怎么个又错了,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完全听不懂呢? 还不等他回答,陈木林和儿子女儿也都跪下了。 于奇正慌乱地说道:“不不不不不,你们这是干啥呢?起来,都起来。咱有啥话好好说不成吗?” 折腾了半天才知道,陈家生怕因为陈木林刚才得罪了自己,让原本能进曌建筑的机会泡汤了。 于奇正不由得狠狠地又瞪了二俅一眼。 很明显,陈东胜年龄肯定是不达标的,但在这么多人面前,也不好拂了二俅面子。 想了好一会,才终于找到个理由:“这样吧,虽然孩子年龄不达标,但属于特殊人才,就破格录取吧。” 陈氏父子喜出望外,女儿见状,立即想说自己母女的事情,被母亲一把拉住,硬生生把话噎了回去。 于奇正苦笑着摇了摇头,现在事已至此,还能多说什么呢? 于是和大伙一起按照刚才二俅说的方法去开石。 到下午收工的时候,程财主来到了采石场。 于奇正很奇怪,程财主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一番询问之后终于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 程家刚刚收到消息,程财主回家过年的大哥已经在路上了。 这事于奇正当然知道啊,程家建那个新宅子不就是为这个事吗? 程财主的大哥,也就是程昱的伯父,估计就这一两天就到荆州城了。 作为程家来说,肯定不能等人家自己回来,必须得有人去远迎啊。 从情理上来讲,程家派出去迎接的人必须是重量级的,否则就有怠慢之嫌。 但是,又不能是程财主本人,因为在家里迎接是最大的大头戏。 所以,除了程昱之外,还真没人能做这件事。 可是这服装厂今天才开业,程昱身为厂长自然是走不开了。 为此,父子两大吵了一场,可这程昱还是坚决不去。 程财主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来找于奇正,希望他出面去说服程昱。 于奇正一听这话,马上就乐了。 这程昱就是“低调计划”最大的一根刺啊,要不是这货太能折腾了,我能让他去做三八红旗手吗? 说实话,就算让他当三八红旗手,其实心里都是很不放心的。 鬼知道这货能接多少制服的订单? 感谢程财主,感谢程老爷,给我一个拔刺的机会。 现在只要程昱去接待他伯父,不说多的,至少从现在到过完年,他是不可能折腾啥玩意出来了。 最好是,程伯父看中了他,过完年把他给带到京城去。 想想都美啊,于奇正忍不住乐得笑出了猪叫。 回头看到程财主疑惑的眼神,于奇正立马忍住心里的开心,板着脸说道:“这程昱,也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不行,这事没得商量,必须得去。” 程财主一听,也乐坏了:“这么说,于都料也是这么想的了?” “当然!”于奇正义正辞严地说道:“百善孝为先。如果程大少连这点都做不到,那我这也容不下他这尊大神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停职、通知、副厂长 程财主脸上都笑开了花,伸出大拇指赞到:“我就知道,于都料是最通人情的了。” 事不迟疑,于奇正当即和程财主一起下山,前往服装厂。 到服装厂时,看到程昱和彭巡典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 于奇正也不废话,直接开口就说道:“程厂长还真是有那么点三过家门而不入的意思啊。” 程昱抬起头,嘿嘿笑了两声。随即看到和于奇正一起来的老爹,一张脸马上就挂了下来。 于奇正冷哼一声:“人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咱们程厂长可不是三把火的问题啊,这官威可还真不小啊。” 本来还准备打招呼的彭巡典,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急忙缩回头去。 程昱也立即解释道:“不不不,老大,你别误会。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于奇正脸一沉,直截了当地说:“我不管你什么意思,我也不是来听你什么意思的。我就是来通知你一声而已。从现在起一直到把程大人接回家之前,你的一切职务都停了。” “这怎么能行?”程昱头上青筋都爆了起来。 “这怎么不行?难道我这总都料这点权限都没有吗?”于奇正冷冷地说道。 “爹,你太过分了!”程昱不敢和于奇正对着干,把矛头指向自己的老爹。 “少扯!我现在就是和你就公论公。我不管你去不去接你伯父,反正这段时间你的职务就被停了。至于什么时候恢复,能不能恢复,那就得看我的心情了。”于奇正冷声说道。 说到这里,转脸望向彭巡典:“彭都料倒是热心得紧啊?” 彭巡典一看苗头不对,立马嘿嘿笑了两声。 于奇正眼一瞪:“彭都料,我现在通知你,没有得到我的允许之前,不得随意开展任何营造业务。请注意,我说的这个任何,是包括公司自己内部的业务在内。” 彭巡典急忙赔笑着答道:“好的,好的。对了于总,那要没其他的事的话,我就先回那边项目上去忙去了。” “去吧。”于奇正干脆地回答。 在程昱心里连串的“不够义气”的骂声中,彭巡典逃离了服装厂。 于奇正转而说道:“程厂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程昱苦着脸说道:“老大,可是这服装厂刚刚开始,我这么一走” “我来接手。”于奇正直接打断他的话:“怎么?级别不够吗?”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程昱哭丧着脸说。 其实说实话,程昱倒并不排斥去接自己伯父。 他也知道这事最好是自己去出面,只是实在放心不下服装厂这边。 不过,现在老大亲自来接手,那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呢? 以这段时间对于奇正的了解,程昱完全明白,这事已经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虽然老大表面上这么霸气,强行这么压下来,但归根到底还是为了自己好。 且不说从亲情角度来看,自己真应该去接伯父。 何况,没有伯父的话,程家也不会在这边有这么大势力。 想到这里,心里一阵感激。低着头说:“我听于总的,那这边只能于总多费心了。” 于奇正哈哈大笑道:“对了,这才乖嘛。你放心,这里的事交给我没事的。” 看着程昱念念不舍地跟着程财主回家,于奇正乐呵呵地坐了下来,至少这十天半个月你祸害不了我了吧。 这时苏可忆走了过来,眼神里满是期盼之色:“于总,你真的来管咱们服装厂。” 于奇正愣愣地望着苏可忆心想:你说什么呢? 真以为我来当这三八红旗手?没门! 要不是看在你是个女的,还一副柔若无依的样子上,老子不骂死你! 当然,这些话是不能直接说出来的。 想了好一会之后才开口说道:“这样,我任命你为服装厂副厂长。厂长不在的时候,全权行使厂长的权利。” 苏可忆一张俏脸涨得统统,两只手慌乱地摆着:“不不不,我不行。” 于奇正一皱眉:“你都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不行呢?我说可忆妹子啊,现在可是咱们这服装厂可是处于百废待兴的关键时刻啊,你这么掉链子可不好。” “可是,可是”苏可忆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没什么可不可是的,我说行就行,这事就这么定了。”于奇正大手一挥,指定了新的三八红旗手。 苏可忆都快哭了出来:“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啊。” 于奇正想了一下之后答道:“别想多了,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先把厂房盖起来。要钱,找采薇;要人,找彭叔。等下我就去和他们说,要他们全力配合你的工作。” 说完这句话之后,也不管苏可忆是什么反应,于奇正大步离开。 苏可忆看着于奇正的背影,咬着下唇暗下决心:于大哥你放心,我绝不会辜负你的信任的! 于奇正跑回项目部,找采薇和彭巡典说了自己的最新决定之后,就准备返回采石场。 刚刚走出项目部大门,就迎面遇到了秦直义。 说起来,两人也有这么十几天没见到了。 陆家茶庄开工之后,秦直义就想到自己身为安保部长,应该起到身先士卒的表率作用。 反正程氏别墅这边也基本稳定了下来,于是提拔了一个安保队长负责这边的后续工作,自己则带着几个兄弟去竟陵城去了。 结果刚去没多久,就遇到了赖四带人来闹事,然后就被关进了县衙之中。 前几天虞弘新来找于奇正,这边直接给的答案是虽然没错,虽然是冤枉花钱,但是为了兄弟们不吃苦,尽快保出来。 虞弘新回竟陵城之后,立即就开始着手去保秦直义他们的事。 本来事情就不大,又肯花钱打点,加上陆家也帮着在县衙活动了一番,于是秦直义他们就很快被放出来了。 几人出狱后,虞弘新便说大伙为了公事吃苦,单独算了一些奖金,并安排他们几个休息三天。 有了休息的秦直义,第一时间就想到和很久不见的二哥聚聚,于是立马回到了回龙镇。 第一百三十章? 节点、问题、很失落 因为正好遇到了于总都料,干脆一起去采石场,好和二俅聚聚。 路上闲的没事,秦直义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陆家茶庄项目的一些情况。 开始说的都还是正常范畴,于奇正也懒得理那些事,反正由得他们折腾就好了。 结果快到的时候,秦直义顺口说的一件本来以为无所谓的小事,引起了于奇正的高度警觉。 事情是这样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发展,曌建筑的正式员工,也就是基层管理人员已经发展到了二十多人,工人已经发展到了一百六、七十人。 回龙镇程家别墅这边,主体工程已经完成,就剩下一些装修收尾的事情。 因此留在这边的工人只有二十个人左右,土建方面的主力基本上都抽调到了竟陵城那边。 虞弘新和秦铁牛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把之前跟着于奇正做程氏别墅的方法用到那边。 于是就照葫芦画瓢地编制了施工组织设计方案。 在于奇正的施组方案中,有很重要的两个点。 第一个叫做绝对工期,第二个叫里程碑节点。 先说绝对工期这个概念。 无论你的工程方案编制得多么详细,但由于现场环境的不断变化,实际施工进度不可能与理论进度完全一致。 比如你原定于10天时间完成某个分部分项,但是连续下了6天雨,最后实在无法完成。 再比如,你要跟上总体进度,某工种应该配置50人,但是你现在只有20个该种类的工人。 诸如此类,人机料法环任何一个环节,都可能出现可控或不可控因素,造成无法按照既定计划完成。 但是如果没有适当的管控措施,任由其各种原因贻误的话,就会出现整体不可控的局面。 由此,便有了绝对工期的设定。事实上,与绝对工期相应的,还有理论工期和相对工期。 绝对工期的意思是,不考虑包括不可抗力在内的任何异常状态,以日历天为计算依据。 简而言之,绝对工期就是我不管你怎么做,反正到了几月几日你就得给我做到什么。 理论工期则是按照各工种的平均工效,计算出理论上应该需要多长时间完成。 相对工期则是考虑节假日等诸多元素在内之后的理论指导完成时间。 而无论用哪一种方法,都又涉及到系数计算等更复杂的理论作为依据。 考虑到实际的情况,当时于奇正做程氏别墅的时候,就是采取的绝对工期。 由于时代的局限,于奇正无法采用横道图等方法,但绝对工期是完全可以运用上的。 但是,光有一个绝对工期的要求,往往会沦为表决心、喊口号。 真到了那个时间节点,他没做出来,你也不可能打死他啊。 于是于奇正就又引用了里程碑的概念。 也就是把一个大的工程,分成若干个里程碑。 我不和你扯东扯西,里程碑必须要按期完成。你哪个人负责的部分没完成,轻则挨叼,重则降薪降职。 里程碑又分为一个一个节点,大节点之下又套着小节点。 每个具体负责人、每个班组乃至每个工人,都知道自己必须在什么时间内完成什么事情。 完成了,又拿奖金又有面子;完不成,又被扣钱又被骂得灰头土脸。 在程氏别墅的项目中,虞、秦二人已经完全接受并认同了这套行之有效的方法,于是现在就学以致用了。 于是乎,两人分别都对自己的项目,提出的工作指标是:“干完基础,回家过年。早一天完,早一天走。” 接下来的情况就是工人们玩命的干。 于是就出了个问题。 什么问题呢?吃饭的问题。 以前在程氏别墅,项目部的食堂那是有声有色,现在这边只能在外面吃。 虽然曌建筑给的工资不少,但大家都是出来干点体力活,能多挤一点钱就挤一点钱回家,谁舍得在外面胡吃海喝的?所以能省一点是一点。 可是,这些工人都是做体力活的,油水不足,一顿两顿还好,时间长了做事自然精神劲就没那么大了。 虞弘新和秦铁牛都发现了这个问题,两人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学程氏别墅那边,自己项目部请厨师开食堂比较合适。 如果这点小事去和于总说的话,肯定会挨一顿骂,不如干脆就自己做主得了。 结果正好那天黄月娥跑到城里来看秦铁牛,一听这话马上就炸毛了。 要说曌建筑城里以来,最辛苦的人,还真是非黄月娥不可了。 于总都料当初只给她下了一个命令:无论如何,一定要让工人吃得饱吃得好! 于是,黄月娥每天早上鸡叫第一遍的时候就得起床,煮上白粥,变着花样地地蒸馒头蒸花卷蒸包子,隔三差五地还包点饺子,还要备上咸菜之类的。 等到工人们吃完早餐去上工,收拾好碗筷天就大亮了。 这时就要和送菜松肉的人分别过称、记账。 忙完之后就差不多要开始洗米洗菜,准备中午的午餐了。 午餐过后,收拾好厨房稍微眯一会,就得出去转悠一下买米买面粉买油买水果买调料之类的闲杂事。 然后差不多就又要开始煮晚餐了。 晚餐结束后,按道理来说今天的工作是完成了。 可是包括秦铁牛在内的这群糙老爷们累了一天,工地上的人不都好喝两口吗?所以经常都会拖到很晚。 加上前段时间工地上忙,晚上经常有工人加班,于是又给大家下点面条什么之类的做宵夜。 还有,虽然于总都料从来没要求过,但人总得有点感恩之心吧。 所以只要于奇正在回龙镇的时候,到了晚上还会让采薇带水饺汤圆之类的去给于总。 尽管后来采薇看她太辛苦,给她找了两个帮厨的,但她还是闲不住,基本上都是一天到晚连轴转。 因为每次只要看到那些工人们“秦妈”“秦嫂”“黄姐”“直义娘”的叫,心里就特别美。 甚至她一直觉得,这段时间是她这辈子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光,觉得自个没白活。 最近一段时间,程氏别墅那边没什么人了。虽然她是轻松了,但心里总是空荡荡的很失落,好像失去了些什么。 第一百三十一章? 食堂、漕帮、倪大虎 也就是因为没什么事,才能把手头的事交给其他的人,来看一下十几天没见的老公了。 现在听到秦铁牛说要到外面找厨师开食堂,当即气得一脚把秦铁牛踹了个跟斗。 秦铁牛你什么意思你? 是嫌老娘做饭不好吃? 还是在这边偷偷摸摸养了个小的不敢让老娘过来? 还有,于总都料对你,对我们全家都恩重如山,现在这边需要用人之际,咱们能不报答? 还有,难道你在外面请的人就比老娘好? 告诉你秦铁牛,做厨房这事水可深了! 万一你请的人净买些不好的不干净剩下的肉,工人吃了坏肚子怎么办? 那些人为了贪钱,项目部给了一两银子,工人只吃到五钱的菜,怎么办? 到时候工人吃不好,骂你这个黑良心的还好,要是误会于总克扣他们,你秦铁牛说得过去吗? 黄月娥一阵噼里哗啦,就把秦铁牛说得头都恨不得钻到裤裆里。 最后梗着脖子说道:“那你说怎么办?” 黄月娥眼一瞪:“怎么办?老娘我来!” 这当然是最好的了,可是程氏别墅那边又怎么办呢? 黄月娥给他耐心解释,那边现在也没什么人,在那边找个本乡本土的,于总和采薇都在,也不敢放肆。 再说,这事根本就不用麻烦于总,和采薇说一声就好了。 秦铁牛一听大喜,立马给了黄月娥一个啵。 第二天一早,黄月娥准备回去和采薇说这事的时候,正好虞弘新来了。 听到说黄月娥要来给自己老公这个项目做食堂,立马就“黄姐”“黄妈”“黄姑奶奶”地乱叫了一通。 最后黄月娥也就答应了,过来之后,连他那边的工人的饭也给做了。 这本来也只是一件正常操作的事,谁也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尽管绝大部分工人都是从回龙镇这边过去的,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在竟陵城找了少量的工人。 黄月娥开办了食堂之后,伙食很好的风声就传了出去。 再接着,就有几个并不是工地上的工人,也来浑水摸鱼。 他们用的办法是这样的:在曌建筑打零工的,先来打一次饭。 然后把工牌给自己的亲友,再混过来打一次饭。 这件事被发现后,秦铁牛大怒,本来准备严查到底,却被虞弘新阻止了。 虞弘新的意思是,一来这些人也都是些底层的人,不然怎么会冒着被发现了脸面丧尽,还得挨顿打的风险,来混点饭吃? 另外一方面,曌建筑发展这么顺利,背后一直都有人在下绊子,这个时候能尽量减少冲突就尽量减少冲突。 秦铁牛一听,虞弘新说得有道理啊。 可是,如果不管的话,这个口子开了之后,以后来吃白食的越来越多,这也不是个事啊。 两人合计了很久,想出了一个点子。 每天下班时给自己的工人发钱,然后工人们拿着钱去食堂买饭菜。 虽然麻烦了一点,但是这样一来,既保证了工人的正常就餐,也能杜绝吃白食的。 本来这事到此也就告一段落了,结果又出了幺蛾子。 之前来吃过白食的人中,有一个是县河码头上搬运沙子的工人。 曌建筑食堂原本就是不盈利的,饭菜又好,所以就算开始收钱,他宁可自己出钱也来买的吃。 不仅如此,还一传十十传百,码头上十来个工人都天天过来买饭吃。 眼见还有继续扩大的趋势,虞弘新和秦铁牛夫妇商量之后,直接把饭菜提到比在外面饭馆低不了多少的价格。 没想到的是即使提了价,那些苦力还是愿意过来买。 虞弘新找了一下原因,其实也很简单。 尽管提了价,但还是比外面小饭馆便宜。 不说别的,食堂一百多号人吃饭,采购和人工成本就比那些饭馆要低。 加上黄月娥又都是选的好材料,份量又足,味道又好。 还有,这些工人去饭馆也就是能点一个菜,而这边食堂里面都是好几个菜。 种种原因综合在一起,就造成这么个结果。 秦铁牛也提出,干脆直接把价格提到很高。反正这边提价,那边给自己工人多发钱,无所谓的。 这个建议立即遭到了虞弘新和黄月娥的一致反对。 理由很简单,如果比外面的价格还高,不可避免的会有些自己的工人放了散鸭子。 他们想在食堂吃就在食堂吃,不想在食堂吃就去外面吃,这样的话食堂这边根本没办法控制每天做多少饭菜。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来了位不速之客。 这个客人虞弘新和秦铁牛都认识,是漕帮的老大倪大虎。 竟陵县境内河岔纵横,县城内的运河直接与汉江相通,故而水运一直都比较发达。 所谓漕帮,就是依靠大江大河为生的帮派。 明面上,是以运输粮食、棉花、沙、木料等合法物资为生。 而实际上,包括历代官府管得极严的盐和铁等等物资,只要利润足够丰厚,就没有漕帮不敢做的。 从某种意义上了说,漕帮和盐帮一样,可以说干的就刀尖舔血的营生。 如果说竟陵城中霸占营造市场的豹哥是灰色,那么倪大虎就是彻彻底底黑色的了。 当初豹哥不让于奇正在竟陵城立足,其中很重要的一个手段就是强令竟陵城的材料供应商,不得卖给曌建筑材料。 这也确实对虞弘新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不得已之下就去找了倪大虎。 这次他是真找对人了。 说起来漕帮这些人都是动不动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亡命之徒,但他们和类似于豹哥那种,情况又不一样。 整个漕帮上下,包括帮主倪大虎在内,都是苦哈哈出身。不然也不会去干这种营生了。 所以漕帮有一条不成的规定,就是不得欺负老百姓。 其实倪大虎一直都很看不惯豹哥那种欺压良善的嘴脸,只不过大家各走各的道,井水不犯河水而已。 因此当时虞弘新找过来,虽然帮他们运木材沙之类的利润不大,但倪大虎还是二话不说就答应,帮他们在邻县采购材料运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拐子、浮萍、要搭伙 豹哥得知此事后舔着脸上门找到倪大虎,说了一番“咱们都是本乡人,让外乡人在咱们这里耀武扬威”之类的话,又开出给漕帮一些补偿之类的条件。 结果倪大虎毫不客气地让他“滚出去”。 要是其他任何一个人,恐怕豹哥都得当场翻脸。 可对上这倪大虎,豹哥还真没这个胆子。 于是也只能在心里问候倪大虎的祖宗十八代一番,灰溜溜地回家。 就这样,虞弘新他们虽然采购价格比本地稍微贵一点,但项目上所需材料还能供应得上。 现在倪大虎亲自来访,虞弘新和秦铁牛哪敢怠慢,急忙热情地招待。 这倪大虎也是个直爽汉子,基本上不多客套,就说明了来意。 漕帮本来就是跑船的,本地人称之为“船拐子”。 码头上那些苦力工人,因为种种原因,有很多也都加入了漕帮,不过是属于外围而已。 曌建筑食堂好吃又便宜的消息在码头工人中传出后,跑船的那些兄弟也怀着好奇的心态来买得吃了几次。 这下可就有点一发不可收拾的味道了。 要说吃饭这事,还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平时大伙儿都爱下馆子,但如果让你天天下馆子,只会出现一个结果感觉吃不饱。 长期吃饭还真没哪家酒楼,能比家常菜更和脾胃。 虽说跑船的这些帮众收入都不错,但一直都像是没根的浮萍一样。 跑船时一日三餐都在船上解决,靠岸后就是在酒楼里胡吃海喝。 但不管哪种,总是觉得吃不好。 曌建筑的食堂并不是酒楼,所做的也都是常家菜。 但偏偏就是这样,那些船拐子吃的泪流满面。 按照他们自己的话说就是“终于吃到了姆妈的味道”。 最近倪大虎已经听好多兄弟说了这样的话,今天实在按捺不住,决定亲自来尝尝。 秦铁牛讪笑道:“拐子,不瞒你说,这食堂是我那婆娘炒的菜。你郎亲自过来了,哪能吃这个?咱们还是去龚家酒楼吧。” 倪大虎眼一瞪:“秦都料,你这是在逐客还是怎么地?别说龚家酒楼了,长江汉江一条下来,那个州府的酒楼老子没去吃过?” 秦铁牛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倒是一直在旁边的黄月娥不以为意地说:“老秦你个憨批也真是。人家倪帮主也就是肉吃腻了想吃吃野菜,来咱这想吃食堂就吃呗。不过倪帮主,我有句丑话可得说在前头。” “嫂子,你尽管说。”倪大虎来劲了。 “是这样的,咱们曌建筑的食堂,从来就不搞特殊化。咱们于总都料也是工人吃什么他吃什么。”黄月娥大大咧咧地回答。 “好!好好好!”倪大虎拍着桌子:“就要和大家一样。搞特殊的我还不吃呢!” “行,午饭还没到时间。现在还有早上剩的早餐,先垫一下肚子。”黄月娥说完之后,就去厨房忙去了。 望着黄月娥的背影,倪大虎忍不住竖起拇指夸道:“这就是爽快人嘛。秦都料,不是我说啊,和你老婆一比,你就是个娘们。” 秦铁牛老脸一红,也不好说什么。 没多久,帮厨就送来了早点。 倪大虎一口就咬下大半个菜包子,立马眼睛睁得老大。 紧接着一口就将海碗里的稀饭咕噜了一半,夹起一筷子酱夹菜嚼了几下。 把另外半个包子塞嘴里后,又是一口鲸吞,海碗里的稀饭就底朝天了。 然后说出三个字:“还有吗?” “有是还有。不过秦妈说过不了多久就开饭了,说让你郎耐心等一会。”帮厨望着倪大虎脸上的刀疤,怯怯地回答。 “好,那我就等着。”倪大虎说完之后补上一句:“这踏马的才是人吃的东西啊。” 虞、秦二人目瞪口呆。 连帮主都饿成这样,看来漕帮真不容易啊。 三人就那么东扯西拉聊了一阵,到了午饭时间。 连吃三大碗饭后,倪大虎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摸着肚皮叫道:“老子终于吃到一顿饱饭了!” 正好过来收拾碗筷的黄月娥笑道:“倪帮主啥时候想吃啥时候来呗,多一双筷子的事。” 倪大虎嘿嘿一笑,颇有深意地望着虞弘新和秦铁牛。 两人实在不明白倪大虎的这个嘿嘿是什么意思。 最后虞弘新忍不住说道:“倪当家的,关键时刻您帮扶了咱们一把,这笔恩情咱们上上下下都记在心里。您如果有什么事,不妨明讲。这么说吧,能做到的咱们一定做到;实在不能做到的,咱们也一定想办法。” “哈哈哈哈哈,”倪大虎放声大笑起来:“倪某今日还真是有事来求二位的,兄弟我要的就是你们这句话。你们放心,这事保证你们做得到,而且不让你们为难。” 说完便将来意讲了出来。 最近一段时日,经常有下面的兄弟给倪大虎建议,能不能学曌建筑那样,漕帮在码头自己搞个食堂。 最初倪大虎还大惑不解,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今天来其实最开始的目的就是考察一下。 结果来吃了食堂之后,便得出了结论:这才是能吃饱的饭。 倪大虎能坐在这个位置,绝不是一介莽夫。 相反,在粗豪的表面掩盖之下,做决定时比谁都看得细致。 既然决定了给兄弟们同意用餐,他就往深里想了一下。 这并不是请几个厨师就能解决的问题。 负责厨房这个人,除了必须要有高度的责任心,不贪污之外,还有一点非常重要。 那就是能对所有的人一视同仁。 这个理由也很容易理解,在漕帮内部等级界限是非常明显的。 而且他手下的兄弟是些什么货色,他心里最清楚。 不管请任何人去当这个厨师,饭做得怎么样姑且不谈。 实际上一定会出现的情况是,厨师要么是主动拍那些小头目马屁,要么是被威胁之后妥协,无论在菜品、口味等方面都得迎合,这样就失去了本身的意义。 所以他的决定就是,帮里兄弟在曌建筑这边搭伙。 这样的话那些小头目要发火也无处可发。 看着嘻嘻哈哈的倪大虎,虞弘新和秦铁牛面面相觑,愣在了那里。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交钱、统筹、不同意 虽然来竟陵城时间不是很长,但因为材料的事和漕帮接触过,虞弘新和秦铁牛多少有些了解。 竟陵漕帮大小船只一百多艘,最小的一两个人,最大的有好几十号人。 再加上码头上那些搬运、脚夫、通勤等等,怎么说也有三五百号兄弟。 就算靠岸吃饭的只有三分之一,也是一百多号人。 曌建筑食堂的人手和场地怎么都不够。 倪大虎看着两人的样子,皱着眉说:“你们放心,我一开始就说了,绝不让你们为难。咱们漕帮的人来吃饭,该怎么交钱,交多少钱,你们说了算。” “倪帮主,我有个问题得说一下。”黄月娥插嘴进来。 倪大虎对黄月娥可是一百个满意,马上说道:“嫂子,你说你说。” 黄月娥点了一下头:“是这样的,贵帮家大业大,但兄弟们都处于流动状态。我这边不好做啊。” 见几人都在认真听着自己说话,黄月娥继续说道:“那就有这么一个问题。我今天准备了五百人的饭,结果只来了一百人,怎么办?明天准备了一百人的饭菜,来了五百人,后面的人没得吃,怎么办?” “这还真是个问题。”倪大虎沉吟片刻之后说道:“要不这样吧,我按照三百人给你们结算。来的人多于这个数的时候,你记下来,到时候我补给你。” “不行!”黄月娥的态度非常坚决:“倪帮主,我知道你不在乎这点钱。但我是种田出身,你要让我看着白花花的粮食浪费掉,打死我都不干。” 本身倪大虎就是个苦出身,黄月娥这话算是说道他心里去了。 但是面前这事不能不解决啊,倪大虎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 黄月娥这才笑道:“我倒有一个主意,不知可行不可行?” 倪大虎急忙问道:“嫂子,快说,快说。” 黄月娥答道:“这就要麻烦你郎那边派一个做事认真的人,每天晚上问一下帮里的兄弟,每天又哪些人要来食堂吃饭的,然后过来给我报个数。第二天我就按照这个数量准备,这样多也多不了多少,少也少不了多少。” “妙啊!”倪大虎猛地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嫂子,不是我说,你真的是女诸葛亮啊!” 那边派人统计人数是很容易做到的。 在码头干活的长期吃饭的一问便知。 船上的人嘛,每天出去多少船,哪些能回哪些不能回,很容易统计出来。 然后只需要问第二天在岸上的人需不需要在食堂用餐即可。 黄月娥不好意思笑了笑:“我哪有这个本事啊?说起来还是于总都料料事如神?” 倪大虎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不会吧?你们于总都料能算到我今天要来?” 黄月娥笑道:“这倒不是。只是咱们在回龙镇刚开始办食堂时,那时候临时工多。有人在这里吃有人不在,当时就遇到了这个难题。然后于总就教了我这个办法,说叫什么什么,规什么统什么来着?” “规划统筹!”虞弘新插嘴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规划统筹。”黄月娥连连点头。 “可是这又有个问题啊,”虞弘新问道:“咱们厨房人手不够倒还可以招,可是到时候这么多人,没地方吃饭怎么办?” “切!”黄月娥不屑地说道:“当时咱们那边食堂没建起来的时候怎么做的?” “晴天吃露天,下雨临时搭棚子。”秦铁牛立即回答。 “你们还记得有一次露天吃饭的时候,突然下起大雨,当时于总都料说的吗?”黄月娥问道。 这次虞弘新和秦铁牛没有丝毫犹豫,异口同声吼了起来:“这天,是咱们的桌;这地,是咱们的椅!这雨,是咱们的酒;这饭,是咱们兄弟的情!” “好!”倪大虎激动地鼓着掌:“于总都料真是条汉子!两位兄弟,下次他过来通知倪某一下,我一定亲自来拜会。至于食堂之事,就这么说定了。” 倪大虎走了之后,秦铁牛禁不住开始埋怨黄月娥,这不是没事给自己找事吗? 这么一说黄月娥就不依了,当即说出了她的道理。 第一,人要有感恩之心。若不是人家倪大虎帮你们运材料,你们现在还光着屁股,拿空气做工程啊! 第二,俗话说得好,吃人家的嘴软。漕帮的人在咱们这里吃饭,以后帮咱们运材料,不就上心得多? 当然,对于黄月娥来说,最关键的是第三点。 食堂本只是员工的福利,完全是不盈利的后勤工作。 按照现在倪大虎出的钱,这中间是有一定利润的。 一下子多几百号人吃饭,这笔利润还非常可观。 如此一来,食堂就可以变成一个为曌建筑赚钱的部门,简直是一举多得。 况且这事又不是没有先例的,服装厂不就是从后勤转为独立盈利部门的吗? 按黄月娥的想法,现在接下漕帮这个单做稳定了之后,还要继续扩大呢。 这么一说,连虞弘新的眼睛都亮了,连连夸赞黄月娥做得对。 不过虞弘新认为,这事还是得和老大报告一下,作为下属自作主张总是不对的。 这不正好秦直义休假回去吧,就干脆让他顺便去提一下,估计老大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听完秦直义的介绍,于奇正一口老血差点飙了出来。 好不容易把程昱那个祸害搞走了,结果眼睛都还没眨一下就给老子来这么一出! 还让不让人好好过日子了? 最让于奇正生气的事,这次背上挨的这一刀,居然是那个没脑子的母老虎搞出来的。 这就很让人难以接受了好不好? 当即对着秦直义用吼的咆哮起来:“不行!这事我不同意!” 秦直义一下愣在了那里。 这么好的事,按道理老大应该是很高兴才对啊,怎么会反应这么激烈? 看着他这个样子,于奇正更生气了:“你也别休什么假了,赶紧回去和你老娘说,这事不要干了。” 秦直义怯怯地说:“嗯。那,我先去看看二哥就回去。” 于奇正气不打一处来:“看看看,看个屁!两大老爷们,有什么好看的。麻利点,回去转达我的意思。” 第一百三十四章 稳妥、荡漾、倒挂须 看着于奇正的背影,秦直义在原地呆了好一阵子。 他心里暗自懊悔没听虞叔的话。 在他临走前,虞弘新突然想起来什么了一样,拉住他说道:“小义啊,你娘这事啊回去之后先别和于总都料说,你先去找采薇,让她去说。” 作为这些人里面最会揣摩人心思的虞弘新,考虑事情总会多个心眼。 虽然说不出什么道道,但他却敏锐地感觉到,最近一段时间于奇正似乎不太愿意大家折腾出什么事情。 想想也对,曌建筑发展的速度已经远超所有人想象了,现在稳一稳也是应该的。 不过漕帮这事吧,虞弘新认为必须得干。 他倒不是出自于经济上的考虑,就算开个饭馆又能赚几个钱? 以他们现在外面接活的价格,随便接个活都够饭馆赚一两年的。 他考虑的是,既然要出来混,这黑白两道的都得打好关系,方能风生水起。 昨天万茛苟来找过他们,提醒他们要小心点城里的同行。 这话虽然没点破,但实际上已经暗示得很明显了。 上次赖四他们来工地闹事,背后的人已经不是回龙镇的张老三,而是竟陵城的同行。 联想到城中材料商都不给他们供货,背后搞鬼的是豹哥无疑,只不过暂时没有直接的证据而已。 和漕帮搞好关系,除了解决目前材料的问题之外,还可以采取以黑治黑的方法制约豹哥。 那么,像上次赖四那件事就不会发生。 虞弘新脑子这么转了几个圈之后,觉得这事还是先去找采薇,由她去说最为稳妥。 秦直义把他的交代根本就没太当回事。 在秦直义的想法中,这件事不管对谁来说都是件大好事,于总都料知道了,肯定高兴都来不及。 他万万没有想到是这么个结果。 现在也没心情去找二哥玩耍了,按老大吩咐的回去说吧,相当于这事在自己手里搞砸了,到时候老娘不用扫把抽他才怪。 怎么办? 想了想之后还是得去找采薇姐。只有她出面,老大才有可能收回成命。 于是一路小跑,去服装厂那边找到了采薇。 采薇听完了秦直义的话,陷入了沉思。 自勾博死后,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于奇正和二俅来历的就只有她了。 她能理解到于奇正对他们那个世界的感情。 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采薇知道他们的那个世界,比自己梦中的还要美好。 没有饥饿,没有战争。冬天可以吃到西瓜,人可以坐一种叫做“飞机”的东西在天上飞来飞去。一个男人只能找一个妻子,女人和男人完全平等。孩子都能读书 这样一个天堂般的世界,换谁都想回去了。 要是能和他一起,去到他那个世界。 和他在一起工作,和他结婚,和他生孩子 想到这里,采薇咬着下唇,觉得自己脸上发烧。 但她控制不住自己继续往下想。 因为虽然很羞羞,但是心里那种像水波一样荡漾的感觉,实在是太甜蜜了。 可恨的是,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这个家伙就像个木头一样,对自己总是若即若离。 她知道他对自己好,也做到了对父亲“照顾采薇”的承诺。包括曌建筑的产权他一直都坚持要给自己都说明了这一点。 可是木头啊,我要的不是这些你知道吗? 难道你真的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采薇一下子就明白了事情的关键所在。 这姓于的贼心不死,念念不忘的就是回到他们那个世界。 其实这也没什么,关键是他根本就没有带上本姑娘的打算。 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是想溜。 虽然现在他没办法走,但只要有机会,绝对会脚底抹油,比兔子跑得都快。 这可怎么办? 正一筹莫展之际,突然想到了有次二俅哥有意无意的一番话: “什么呀?幸福是靠自己争取得来的。在我们那个年代,男追女女追男都一样!” 采薇紧紧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了。 是的,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来的。 就算你于奇正是条泥鳅,这次本姑娘要不能找根倒挂须把你勾得死死的,我就不姓勾! 秦直义从没见过勾采薇这种样子。一会儿痴痴地傻笑,一会儿眉头紧锁,心中暗想怎么这次回来都这么反常啊。 这时采薇开了口:“小义,你马上回竟陵城,通知虞叔和你爹你娘,让他们赶紧回来一趟。就说明天早上要召开全体高层会议。” 看她这个样子,应该是对老娘那个事有办法了。 秦直义响亮地回答了一声“好嘞”之后,屁颠屁颠地跑了。 看着秦直义的背影,采薇露出了微笑。 她心里现在已经完全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把这个男人牢牢地绑死。 留在这里自然就不用说了。 真有机会回到那个世界也行,必须得带上本姑娘。 说干就干,采薇当即起身,派人去通知在回龙镇的彭巡典蒋钦等人。 然后去找到了苏可忆,让他立即去采石场找到二俅,无论如何让他今天下山一趟。 还有个重要的前提,这事千万不要事先让于奇正知道。 半个时辰后。 看到气喘吁吁跑上山来的苏可忆,于奇正觉得后脑壳疼。 不会又出了什么麻烦吧? 但这事又不能不理,万一是程昱这丫的临走还给老子埋了根什么暗刺呢? 当即皱着眉头迎上前去问道:“苏姑娘找我有什么事吗?” 苏可忆脸涨得通红,半晌才开口:“于,于总都料。我我不是来找你的。” 苍天啊大地啊! 于奇正恨不得当场给苏可忆跪下,太好了,终于第一次有人不是来对我下黑手了。 不过心里倒是有点纳闷,顺口问道:“那你来” 苏可忆头低到了胸前,声如蚊呐地说:“我我是来找何都料的。” “何都料?” 片刻后于奇正才反应了过来,是找二俅的啊。 看着苏可忆一副羞答答的样子,于奇正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当即露出一副“了然”的样子,转身扯着喉咙叫了起来:“二俅,不不不,何都料,何都料!” “等一会!在蹲坑呢!”二俅的声音从卫生间方向传了过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悲愤、诚恳、董事长 望着并排下山的苏可忆和二俅,于奇正乐得实在控既不住他既几了。 于是把个脖子伸得老长,嚎了起来: 哎矮爱,哎矮爱饿 西湖美景三月天嘞,春雨如酒柳如烟啰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嗯嗯 哎哎哎,你们这些人,都不干活,用这种悲愤的眼光看着我干什么? “于总”万明从工人中走了出来。 “呵呵,唱的不好,让大家见笑了。”于奇正谦虚地笑道。 “不不不,不是唱的不好,”万明顿了顿之后说道:“是唱得实在太难听了。” “你!”于奇正一口老血快喷了出来。 “不过我说真的,虽然您唱得很难听,但这首歌是真好听。兄弟们都要我来和您说说,能不能教大伙儿唱唱?”万明非常诚恳地说。 “滚!”于总都料再次控既不住他既几了。 “偌。”万明不甘心地回答。 “等等,等等,”于奇正叫住了万明:“你去和大伙说,歌我可以教他们唱。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万明喜上眉梢。 “等会二俅回来的时候,所有人得一起唱这个,有多大声唱多大声。”于奇正一脸促狭。 “好嘞。于总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万明答应得比什么都响亮。 接着两人对望了一眼,都露出无比猥琐的笑。 一个时辰后,二俅回来了。 从他还很远的时候,于奇正就让所有的兄弟们停下了手里的活。 等二俅走得近了些,著名指挥家于奇正双手用力往下一挥,这群糙汉子齐声喊了起来: 哎矮爱,哎矮爱饿。西湖美景三月天嘞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二俅的脚步很明显顿了一下,然后也扯着喉咙对着山上嚎了起来:春雨如酒哦 声音从另外一个方向传来是不一样的。所以虽然这边人多势众,也还是能听到二俅的嚎叫。 众人不禁纳闷起来。这什么情况? 现在的感觉就像一伙人挖了个坑,等着别人跳进来。结果人家不但没跳进来,还给他们反挖了个坑。 这么一想士气难免就弱了下去。 二俅则越来越是劲了,大有千万军中取敌上将首级的气势,嚎得更大声了:“柳如烟哎,柳如烟嘞” 于奇正吓得后背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二俅为什么揪住这句来唱?莫非,自己干得那件难以启齿的事被他知道了? 好在很快发现是虚惊一场,二货边走边继续唱:柳如烟呐西湖美景三月天嘞,春雨如酒柳如烟啰。西湖美景 原来这货是忘词了,于奇正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二俅走近后,一群人围了上去问东问西。 结果这货就是鼓着一张胖脸嘿嘿笑着,什么都不说。 到最后被大伙逼问得急了才说了一句:“明天你就知道了。” 大伙哄笑起来:“二哥明天要订婚了,买糖买糖。” 不知道为什么,于奇正总觉得心里发毛。 第二天早上,秦铁牛来通知去开全体高层会议的时候,于奇正完全蒙了。 “我没说要开会啊。” “我不知道,反正是采薇姐要我来通知的。” “采薇说的?” “嗯。” “还说了什么?” “就说高层都要参加,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其他人呢?” “都差不多到了。” “你爹他们也回来了?” “嗯,都回来了。” 什么情况?全体中高层会议,自己这个总都料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联系到昨天二俅神神秘秘的样子,这里面没鬼才怪。 于奇正扯着嗓子叫道:“二俅,二俅!” “于总,二哥和万场长刚刚已经出发了。”秦直义答道。 于奇正“哦”了一声之后,又记起来了:“哎,我昨儿个不是让你回竟陵城了吗?” “我回了啊,”秦直义答道:“不是今儿要开会吗?我昨晚回去,然后和我爹他们一起连夜又过来的。” 于奇正一脸狐疑地看了秦直义一眼,知道也套不出什么话。 只能马上动身,和秦直义一起下山,去程氏别墅项目部。 由于历史原因,曌建筑的权属问题,一直都是个比较含糊的概念。 但对于奇正来说,老板是勾采薇这点是一定的。不然将来他怎么脱身呢? 那现在老板通知开会,他这个总都料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一路上怎么琢磨,都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到了项目部的时候,发现根本没法打听点什么“内幕”“小道”之类的消息。 因为几乎所有人知道不是于奇正召集开会,全部都大眼瞪小眼了。 这时勾采薇来了,她连看都没看于奇正一眼,大踏步走进了会议室,一下子就坐在了主位上。 众人脸色一变。 彭巡典几个叔父辈的相互望了一眼,考虑怎么找个合适的理由把她劝离那个位置。 采薇学着于奇正的样子,曲着两支手指敲着桌面:“站门口干啥?都进来开会了。” 于奇正乐了。 看这个样子,很有可能是采薇想通了,决定自己以老板的身份出马了。 想想也是,刚开始时她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当然不敢一下子上马。 经过这段时间,曌建筑的各方面都开始稳下来,她也积累了许多管理经验。 现在接手过去就合情合理了。 想到这里,他第一个屁颠屁颠地跑进去,到第一副位坐了下来。 众人看到于奇正这个样子,也就不好多说什么。 于是一伙人鱼贯而入,分别坐了下来。 等大家全部都坐定后,采薇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抛出了第一个炸弹:“大家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坐这个位置啊?” 大伙纷纷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然后相互打量了一眼,都从别人眼里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疑惑。 采薇呵呵一笑:“原因很简单,因为咱们的于总都料任命我为董事长。” 说到这个,这些人当然记得。 上一次开会的时候,于奇正就是任命勾采薇为董事长兼财务总监。 不过从于总口里出来一些听不懂的新鲜名词,大家早就习惯了。 再说人家两个人迟早是两口子,他们小两口怎么分,谁会去在意这玩意嘛。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主位、女人、亲妈哎 采薇的眼光落到于奇正身上:“于总都料,要不您给大伙讲讲,董事长这个职务是干什么的?” 说起董事长这事,于奇正当初就是留的这么一个后手,便于时机成熟后拍屁股走人。 没想到勾采薇现在居然当众把这个炸弹甩了出来,这就让于奇正不好回答了。 采薇冷冷一笑:“那好,既然于总不愿意说,二哥你来给大家讲讲吧。” 于奇正急忙拿眼角去瞟二俅。 还好二俅似乎已经知道这事的严重性了,也偷偷拿眼角给于奇正使眼色。 “既然你们都不肯说,我来说!” 采薇站起身,指着主位的凳子:“就是坐这个位置的人!” 会场中顿时响起了类似苍蝇在飞的小声交头接耳的声音。 “于奇正!”采薇突然爆喝起来。 “到!”于奇正条件反射地立正站了起来。 “你自己不觉得荒谬吗?”采薇恨恨地说:“下面的员工来任命谁当老板?” “这”于奇正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片刻之后终于想到一个最好的说法:“本来曌建筑的前身就是勾家的产业嘛。” 采薇走到旁边,另外拉了一张凳子,坐到了于奇正的对面。这才开口说道: “各位,我们今天就是讨论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曌建筑到底是不是勾家的?第二个问题,我勾采薇能不能坐那个位置?” 众人面面相觑,这个时候谁都不好先开口。 “各位叔伯都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有什么不敢直接说出来的?”采薇步步紧逼。 第一个站起来的人,是砖窑的蒋钦。 “既然勾姑娘这么说了,那我就先说说。” “在我来看,曌建筑与当初的勾氏,是有很大区别的。” “蒋某加入曌建筑,就是看着于总都料这个人来的。” “请勾姑娘和大家不要误会,蒋钦并不是不敬重勾老都料。” “蒋钦想说清楚的是,人只能追随一个主公,我的选择是于总都料。” “至于第二个问题,我的回答更加直接了。如果勾姑娘坐正位,蒋某立即收拾包袱走人。” “还请勾姑娘海涵,蒋某并不是对你不满。只不过,堂堂七尺男儿,屈膝于妇人裙下,我做不到!” 从蒋钦嘴里说出这番话,可以说是合情合理。 大家都知道,他说的句句都是实情。 尤其最后那句“七尺男儿岂能屈膝于妇人裙下”这话,实在是太有杀伤力了。 说实话,能让采薇她们这些女人和自己平起平坐成为同事,已经是破天荒的事。 要不是于奇正,连这个都绝对不可能。 现在让一个女人站在所有男人头上,简直是奇耻大辱! 万明也是勾博死后才加入进来的,当即表态:“我和蒋先生想法完全一样。” 采薇转头对苏可忆笑道:“程公子的态度如何?” 苏可忆站起身:“昨天晚上,咱们连夜追上了程公子。这是他亲笔写的。” 说完从怀中拿出一张纸展开念道:“程昱只识于奇正。” 接着手持信件环绕了一圈,让大家都看到。 采薇满意地笑了,转而望向彭巡典三人:“三位叔叔,你们的意见呢?” 说实话,对于彭巡典、虞弘新和秦铁牛来说,这真是个大难题。 尽管心里的想法和蒋钦他们差不多,但毕竟他们三个是一直跟着勾博的,这么说的话多少都有背弃旧主之嫌。 倒是跟着秦铁牛的黄月娥站了起来:“你们不说,我说。” 秦铁牛急忙去拉自己老婆:“这哪有你说话的份?” 于奇正一听,机会来了。 首先,黄月娥也是女人,女人维护女人是理所当然的事。 其次,勾秦两家可以说是关系最好的。尤其是勾博死后,黄月娥把采薇当自己女儿待,这是谁都看在眼里的。 如果说她不维护采薇,谁都不会信。 想到这里,当即开口说道:“不不不,老秦,你别拦着。开会嘛,就是要民主!” 黄月娥来了个开场白:“我是个女人,不懂你们男人要干的大事业,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就觉得人做什么事都得讲良心,说错了大伙别怪。” 于奇正一听,哎呦,有戏哦。看来本于葛亮所料不错! 当即眉开眼笑地说道:“秦妈你放心,保证没人怪你。谁要怪你我和谁急!畅所欲言啊,一定要畅所欲言啊!” 黄月娥点点头,接下来就有了这么一番对话。 “他彭叔,他虞叔,勾大哥走的时候,你们两位和咱们家老秦都在,对不对?” “你们三个是勾大哥最信任的兄弟,他走之前交代你们三人要照顾好采薇,是不?” “那好。我再问你们,怎么样才能把采薇照顾好?给口饭她吃,还是买件衣服她穿?” “采薇是个女孩子,那是肯定要嫁人的,对吧?” “如果采薇是老板的话,那么不管她嫁给谁,这曌建筑就跟了谁的姓,没错吧?” “也就是说,将来曌建筑姓什么都可能,唯独不可能姓勾!” “女孩子最重要的是什么?嫁个好人家啊!” “咱们都是当父母的,咱们能想到的,难道勾大哥想不到?” “可怜天下父母心呐,勾大哥不光把这些都想到了,也做了安排。” “于是除了你们之外,他另外托付了一个人,而且是单独交代的,没错吧?” “因为勾大哥知道,咱们这些当叔叔婶婶的,只能照顾采薇一时。能照顾她一世的,只有那个人。” “但这话勾大哥没法明说啊。说了搞得好像自己女儿没人要似的,所以现在你们都懂了?” “还有,退一万万步来说。即便最后没能如勾大哥所愿,将来这曌建筑最后跟了别的姓,由别人来当家作主。就算你们三个愿意,下面的兄弟们干吗?到那时候,曌建筑还能算是曌建筑吗?” 采薇虽然羞得满脸通红,但心里说的却是:秦妈,你真是我亲妈哎! 彭巡典他们三人听得热泪盈眶。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咱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还有啥纠结的啊?反正这曌建筑迟姓于早姓于,终究都是要姓于。 退一万步说,他两人要真没搞成,曌建筑不姓于的话,基本上也就是个散伙了。 正当三人准备表态的时候,于奇正声音都变形了:“等等!” 第一百三十七章 程桥、散伙、没穿帮 原本以为黄月娥是来帮自己力挽狂澜的,没想到却是对自己来的惊涛骇浪。 眼见这三个重要人物马上就要表态了,于奇正气急败坏地叫道:“你们这是黄袍加身!” 众人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于奇正这才记了起来,就算不是平行世界,这些人也是唐朝初年的,这时候赵匡胤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都还在娘肚子里呢,哪里会知道什么程桥兵变,什么黄袍加身。 采薇笑得更灿烂了:“那于总您的意思是什么?直接散伙?” 于奇正看着这伙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心想我才没那么傻呢,现在大势已去,投票是什么结果还用说吗? 但是眼前这情形,如果他直接说不干的话,采薇铁定是直接宣布散伙。 以这段时间他对采薇的了解,这娘们外柔内刚,还真干得出这种事。 要不想个什么招先缓一缓? 还没等他想出招来,采薇就说了:“今天咱们必须把这个事搞清楚,不然以后事情没法干。” 于奇正真想脱口而出一句“最毒妇人心”,这小娘皮是压根不给我机会喘气啊。 勾采薇幽幽一叹:“于大哥,现在先不说我爹的事。这里这么多兄弟都看着你,你总得给大家有个交代吧?” 于奇正觉得自己已经被逼到了墙角,但这事要是答应了的话,自己的脚底抹油大计怎么办? 看着于奇正这么为难的样子,一直没说话的彭巡典开口了: “于总都料,其实咱们大伙心里都知道,你终究会回到那地方去的。” “可是不光是在座的,曌建筑现在一百多号兄弟,都指望着你带着大家过上好日子。” “不夸张的说,就咱回龙镇的百姓,也都看着你啊。” 彭巡典这话一说完,所有人都微微点头,用殷切的目光望向于奇正。 但对于奇正来说,这话不亚于一个晴天霹雳! 什么?!大家都知道了?我终究要回去? 这话什么意思?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吗? 于奇正一张黑脸都吓白了,望向了勾采薇和二俅。 采薇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说。 于奇正把目光转向二俅。 二俅急忙摆手解释:“正哥,我真没说!” 这段时间以来,于奇正下凡千里奔袭回龙镇斩杀孽龙的故事,传得是沸沸扬扬。 讲的人是亲眼所见活灵活现,听的人是宁可信其有。 这件事到现在曌建筑内部不知道的,大概也只有于奇正一个人了。 如果说还有最后一丝疑虑的话,也被二俅这句话打消了。 二俅这句话表面上这是一个否定句,稍一思考就会发现,这句话否定的部分在于自己有没有说,而不是否定“星宿下凡”这件事本身。 翻译过来就是:我是知道,但不是我告诉别人的。 或者说,从侧面上承认了“于奇正是星宿下凡”这件事。 二俅的这个说法大家很能理解啊,毕竟星宿下凡这事太轰动了,作为最早的从龙之臣,肯定是要听从于奇正的意思。 很明显,于奇正不想这件事让其他人知道,因为他自己从没对任何人透过口风。 于奇正整个大脑一片空白,完了完了,全部都完犊子了! 采薇从对面站起身走过来,给于奇正面前的茶水续上。 于奇正感觉背后有什么在动,很快便发觉,是采薇用手指在自己背后写字: 不!是!那!事! 不是那事?什么意思? 于奇正的大脑又重新飞快的运转起来。 这个时候采薇来给自己传递消息,能指的什么事? 除了穿越之外,不会有其他事了。 那么采薇的意思应该是:不是穿越那件事。 或者说,穿越的事并没穿帮。 于奇正的眼光落在二俅的脸上,这货没有半点惊慌失措的神色。 当即肯定了这个判断。 如果真的是暴露了的话,那么就是他们两人一起暴露,二俅没可能这么云淡风轻。 可是不是那事,又能是什么事呢? 为什么这些人一个个的都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 于奇正忍不住问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众人纷纷否认:“没,没什么。” 于奇正简直要抓狂了,没什么你们一个个都一副“了然”的样子?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帮人没一个好东西,全部合起伙来搞我! 这时采薇走回了原位:“于大哥,我们也都知道你为难,但你也不能不顾大家的感受啊。要不这样好不好?咱们来投票。” 投票?! 你这小娘皮,当老子是傻的,看不清楚现在的形势啊? 于奇正闭上眼,脑筋开始飞速地运转。 拒绝?不行。 拖延?也被堵死了。 投票?那是直接找死。 “于大哥你看这样行不行?除了你之外,如果全票通过的话,你就啥都别说了。只要有一个人不同意,这事咱们下次再议。”采薇柔声说道。 于奇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不到这小娘皮,不不不,采薇亲妹子,关键时刻还是给我一条活路走啊! 全票通过?于某真想仰天大笑三声。 就算全世界都背弃了我,老子还有二俅! 二俅和我一样,得找机会溜掉,有这么一张否定票,至少可以拖到“下次再议”。 于奇正当即恢复了指挥若定的样子:“那好,就这么决定了。丑话说到前面啊,谁都不许反悔,反悔的就是小王八!” 采薇的眼睛里满是笑意:“那好,我们现在开始。同意于总都料当咱们曌建筑当家人的,请举手。” 说完之后,第一个举起了右手。 紧接着不出所料,众人纷纷高高举起了手。 “果然不出山人所料,你们全部都是坏人。”于奇正暗自想到:“不过,你们以为老子在乎你们举不举手吗?笑话!”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把眼光移向二俅。 果然,不愧为栓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二俅如老僧入定一般坐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所有人都看着二俅。 二俅一副茫然的样子:“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 于奇正笑道:“没什么。好了,现在二,哦不,咱们何都料不赞同,因此就不是全票” 第一百三十八章 投票、主公、抓于总 “等等等等,”二俅瞪大眼:“怎么?我也需要投票啊?那我投就是了。” 说完,缓缓地把手举了起来。 于奇正差点没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万万没想到啊,最坚固的一道防线变成了最锋利的匕首,一下子就致命啊! 现在连去骂二俅的力气都没了,他觉得自己现在脑子实在不够用了。 怎么会是这样?! 其他人都还能理解,但二俅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不应该和他们这伙人狼狈为奸啊。 “好,欢迎于总履新。”采薇带头鼓起掌来。 于奇正在魂飞天外的状态中,被采薇和苏可忆两人一边一个,拖到主位上坐下。 “主公万安。”众人纷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叉手作喏。 “万万不可!”于奇正像是屁股被针扎了一样,一下子跳了起来。 片刻后,他双手撑在桌面上,非常严肃地说:“若诸位执意如此,于某宁死不从。” 于奇正说这话是有理由的。 到了这个年代,主公这种称呼,只有三种。 第一种是臣下对君主的称呼,第二种是家臣仆从对主人的称呼,第三种是宾客对主人的称呼。 很明显他们这种叫法不是第一种和第三种,那就是第二种了。 这样就相当于确定了双方至少在名义上的主仆关系,这是于奇正绝对不能接受的。 对于奇正来说,只要确立了主公这个词,包括将来都不存在丢手离开的可能了。 因为一旦当上了这个“主公”,那就表示必须要对下面所有的人的未来负责。 甚至很多时候,会出现身不由己的情况。 别的不说,就以本朝宣武门兵变来说,当时还是青王的那位,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下面的门客家将的利益着想。 采薇笑道:“好了好了,不叫就不叫。我们还是叫你于总都料总可以了吧。” 既然未来的夫人开了口,大伙也不多说什么,不就是一个称呼吗,于是纷纷坐下。 于奇正这才说道:“既然如此,我也没办法了。不过,我要非常慎重的和大家说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咱们这相当于一个联合体,或者说一个挂名总公司,明白了吗?” 对于其他众人来说,心里的想法就是: 如果去纠结什么联合体啊什么总公司啊之类的怪名词,那干脆今天晚上不用睡了。 反正从于总都料口中出来的新鲜玩意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你永远想不懂,不如干脆不想。 目前只要明确他现在答应了当我们主公,带着咱们干事,这些名词啊称呼啊理他作甚? 看着众人一副“懂了”的样子,于奇正就知道完蛋了。 只要他们都露出这种表情,一定是曲解了我的意思。 不过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只能以后慢慢引导了。 这时,安保匆匆跑了进来:“不好了,县衙来人了。” 彭巡典皱了皱眉:“慌慌张张做什么?咱们又没做什么作奸犯科的事。” 安保依旧语气慌张:“他,他们要来抓于总都料!” 这句话宛如一声惊雷,在会议室炸响了。 秦直义当场就跳了起来,撸起袖子就往外冲:“一而再再而三,这是不给咱曌建筑活路啊?咱们和他们拼了!” 于奇正急忙喝止住秦直义:“住口!” 说完起身就向外走去,刚走到会议室门口,就与迎面而来的一对衙役碰上了。 令人想不到的是,这次竟然是县尉唐七亲自带队,镇长在一旁陪着尴尬的笑脸。 “你就是于奇正?”唐七直接逼视过来。 “正是在下,不知这位”于奇正神色自若地回答。 “是就好,跟咱们走一趟吧?”唐七皮笑肉不笑地说。 立即就有两个衙役拿着铁链就过来套于奇正。 众人立即一拥而上挡在于奇正面前。 “凭什么无缘无故抓人?”采薇双手叉腰说道。 “凭什么?凭老子是官,官抓贼天经地义!”唐七叫道。 这时,工地上那些工人也纷纷都围了过来。 “你凭什么说于大哥是贼?有什么证据?”采薇又气又急,俏脸通红。 工人们也纷纷哄闹起来。 “就是就是,官府也要讲道理!”“不拿出证据,不能带走于总都料!” 唐七大怒:“怎么,你们这群刁民想拒捕不成?” 双方一下子对峙在那里。 这时,从工地大门涌进了一大群人。 这次进来的包括服装厂的那些女工,还有回龙镇上的一些有亲属在曌建筑做事的百姓。 本来很紧张的严肃场面,一下子就变得哄闹起来。 所有的人都指着这群衙役骂着,尤其是类似于黄月娥的大婶大嫂们,就成了骂人的主力军。 片刻间,这群衙役的直系亲属一直上溯到十九代,都被骂得只差从坟头里跳出来了。 唐七大叫道:“本朝律法,拒捕者视同谋逆!给我上!” 几个衙役没办法,硬着头皮上前。 黄月娥一个懒驴打滚就滚到一个衙役脚下:“都来看啊,官差欺压良民啊!”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立即就有二十来个粗壮的中年大婶全部冲上来,抱住衙役们的大腿嚎了起来。 原本威风凛凛的官服上,立马就被鼻涕眼泪擦得不忍目睹。 唐七气得浑身发抖,对镇长喝道:“这就是你治下的刁民?你还不出面,回县衙后我就禀报县令,撤了你这个镇长。” 镇长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本来唐七来这边抓捕于奇正,他就很为难。 于奇正在回龙镇百姓心中是怎么回事,他这个当镇长的很清楚。 当时他也劝过唐七,可对方态度很坚决。 毕竟是从县里来的人,他这个做镇长的又不能不配合。 因此虽然明明知道,这事过后自己会被指脊梁骨,但还是带着事情不会闹大的侥幸心理带唐七他们来了。 说实话,之前他也想过会遇到阻力,但没想到民愤如此之大。 这样的话事情的性质就完全变了。 以眼前的情形来看,别说自己了,就算了县令大人来,也平复不了回龙镇百姓的情绪。 本来也是,这于奇正也就是一个工匠头,从来没听说过他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相反,自从于奇正来之后,回龙镇百姓们日子越过越有盼头了,这一点他这个做镇长的也都看在眼里。 第一百三十九章 应付、躁动、一起去 他这个镇长也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当然也希望回龙镇好。 之前还因为种种顾忌,不得不应付面上的事。 但已经发展到现在这种局面,如果他还是那个态度,将来自己在回龙镇百姓心中是个什么形象,还能站得住脚吗? 更重要的是,当今是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几乎没有听说过哪里发生民众哗变的事。 按照唐七现在这种极端处理方式,极有可能闹出民变,到时候甚至可能上达天听。 当今圣上出了名的爱民如子,无论将来给民众怎么定性,他们这些地方官是绝对罪责难逃的。 更何况他与唐七之间,并无直接上下级关系。 平日里低一头无非因为唐七是县里的人,代表的是“上面”,因此不得不敬几分。 现在唐七在众人面前以吩咐下级的口吻讲话,他这当镇长的,面子上也不好看。 相通这些问题后,沉着脸说道:“唐县尉,就算你不去找县令大人,我也会去。到时候我们好好说道说道。你唐县尉上次派人直接到回龙镇拿何尔秋,事后证明完全冤枉。这次又是一声不吭直接来拿人。若说你有什么罪名和证据,大家还能理解。现在百姓有疑问,是正常的。身为朝廷命官,当是解释清楚明白。而你唐县尉,张口就将这偌大一个回龙镇百姓,全部定为刁民,此做何解?” 镇长这番话一讲完,百姓们纷纷躁动起来。 唐七一看,知道今天来硬的是绝对不行的了,当即语气软了下来:“镇长说的有理。本来这个案件还在侦办阶段,不宜对外透露更多。但为免各位乡亲们生疑,唐某就和告诉大家吧。” 四周群众都平静了下来。 唐七这才指了一下于奇正继续说道:“此人与盗坟掘墓的重案犯勾结,意图毁坏县衙大牢,劫出牢中案犯。” 他这话中可是打了一个小埋伏。 确实,当时于奇正为救二俅,从赵天赐打的那个洞进去过。但因为二俅已经被证明是“冤枉”的,所以干脆现在不提这事,只说要劫狱救犯人。 而于奇正一听这话也明白了,当时二俅出来之后,那赵天赐和自己之间也没太大关系,于是就把那事完全放到边了。 照目前的情形来看,应该是二俅出来后,赵天赐自己外逃又被唐七他们发现了。 然后从赵天赐口中打探到和自己相关的消息,现在就过来抓人了。 于奇正好好想了一下,如果自己现在不跟着唐七去的话,这件事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赵天赐到底说了些什么,现在会不会万茛苟他们也有危险。 连累朋友的事,是绝对不能干的。 于是开口说道:“于某多谢各位乡亲。不过这事,于某还是得和唐县尉走一趟。还望乡亲们不要再多说什么了。大家不用担心,清者自清。你们这么做,我是没罪都成了有罪了。” 说完就排开挡在身前的采薇,走到衙役面前伸出了双手。 衙役脸上一片尴尬之色,回头望了唐七一眼。 唐七从鼻孔中哼出一声“不用了”,衙役这才舒出一口气,将镣铐放回腰间,客气地说道:“于都料,请。” 于奇正点点头,跟着衙役们朝外走去,大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知道谁在人群中叫了一声“大伙一块去县衙喊冤啊”,顿时一呼百应,百姓们纷纷响应起来。 于是接下来出现了一个很奇特的场景。 一队衙役中间夹杂着一个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人,后面跟着一两百号百姓,对着前面指指点点。 时不时有百姓跑过来递水果零食之类的,那些衙役也不阻止,只是闷着头走。 从回龙镇到县城好几十里地,可把唐七给郁闷坏了。 这一路上都有些沿路村镇的百姓出来看热闹,于是就有好事的开始介绍。 最开始的说法,是前面那个于总都料是天上的星宿下凡,专门来让大家过上好日子的。 唐七听得不耐烦,要衙役们去把妖言惑众的人拿下。 来的这批衙役心想,这时候去犯众怒动手,傻啊? 但唐七的命令也不敢公然违抗啊,于是就一个个咋咋呼呼的做做样子,同时言语中暗示,这种“鬼神之说”,很容易戴上妖言惑众的帽子,到时候就不好办了。 人民群众从来不欠缺智慧,立即就有人领悟了过来。 接下来就再没有星宿下凡的说法,变成了“狗官”之类的说法。 尽管听着聒噪,但这些人说昏官什么的,听得人都会扯到县令张有德身上,干脆充耳不闻。 不过很快,这种说法就又改了,而且口径渐渐统一起来。 这于奇正可带着大家靠做事,过上好日子。 这个人大公无私,赚的钱不但不中饱私囊,自己还只要很少的一部分,大部分都分给大家。 而且是个难得的大好人,从来就是扶贫救危,谁家有什么艰难困苦,只要他知道了,一定会去帮忙。 这在回龙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由于事做得好,人又仗义,所以竟陵城的人也都来找他去干活。 这样呢,就得罪了竟陵城的地霸豹哥。 然后这豹哥有权有势,就给前面那个良心坏透了叫唐七的狗东西塞了一笔黑钱。 这姓唐的收了这笔黑钱之后,就马上不顾国法良知,随便编造了个罪名,现在要把于总都料抓到牢里去。 乡亲们心里不服,要跟着一起去县衙里去敲鸣冤鼓。 到后面,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有亲身经历,好人坏人都有名有姓,说服力简直不要太强。 唐七气得七窍生烟,但又无可奈何。 他去看时,讲的人暂时住嘴。等他回过头来,这些话语就开始清清楚楚传到耳里。 就像是围着一大群苍蝇,拍也拍不死赶也赶不走。 更让唐七急怒攻心的是,现在临近年关,田里基本上也都没事做了。这沿途村镇中有很多百姓,原本就准备进城里置办年货。正好遇到这个热闹,干脆一起去县城。 再加上百姓们心中对地霸坏官深恶痛绝,于是一路上加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一边走一边聊天一边骂狗官,简直不要太爽。 第一百四十章 游街、大戏、好险啊 跟过来的那帮衙役肚子里更是怨气重重。 他们都有过押犯人游街的经历,现在的感觉就是完全反过来了,变成了自己这群人在被游街。 虽然人们主要是在骂唐七,但什么“为虎作伥不得好死”、“狼狈为奸没好下场”、“没有骨气专舔上司的腚”之类的话语,那是少不了的。 唐七和豹爷走得近,这事也算不上什么秘密,平日里这些衙役们也都多多少少拿过豹爷好处。 但那么一点点小好处,也不至于落到被游街的下场吧。 这七哥也是,到底拿了豹爷多少好处啊,值得冒着被众人戳脊梁骨的风险吗? 这还只是在下面乡镇,等下回到城里,竟陵城的百姓知道了,以后还要不要做人? 而于奇正则想到了一个问题,回龙镇的百姓根本就不知道城里的情况,怎么突然冒出唐七和豹爷勾结的说法? 而且整个过程逻辑性严密,有因有果有先有后有真有假,这不应该是回龙镇百姓能编造出来的。 想到这里,急忙用眼光在人群中找去。 果然,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虽然脸上抹了锅灰,但于奇正还是一下就辨认出来了,不是万茛苟还有谁? 他当即想到了自己跟着官差走时,人群中的那句“一起去喊冤”,当时就觉得声音很熟悉,就一下没想起来,估计也是这万大官人的杰作了。 随即立马想了过来,万茛苟一定是得到了唐七要过来抓他的消息,然后立即赶来通知。 但还是晚了一步,到的时候唐七他们已经到了。 于是就只能在人群中,导演这么一出大戏。 看来,建立信息部门真的是个英明的决策啊。 唐七黑着脸,和一帮衙役们一起,终于熬到看到竟陵城墙了。 本以为到了自己的地盘会好一点,想不到的是更令人抓狂。 曌建筑自身在城里的工人就有一百多,加上这段时间赶工招的临时工,怎么说都有两百人。 这两百号人在竟陵城门外,分成两列排出好远一段距离。 等到于奇正他们走过来,突然齐声喊了起来: “狗官唐七,勾结王豹;陷害忠良,欺压百姓!” 两百条汉子齐声呐喊,声势就很浩大了。 紧接着这边送行的人也应和地加入了合唱,这下唐七可是在竟陵城要火一阵了。 唐七眼里冒着火,但又不敢有任何举动。 他心里清楚,这时候他哪怕言语过激一点,这几百人如果哗变,别说他一个小小县尉,就算是县令张有德,也决计担不住。 这时,采薇从人群中跑出来,手里拿着两个肉包,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叫了起来:“于大哥,你就吃了吧。你进去后,那些黑了良心的肯定会折磨你的。” 说到这里嚎哭起来。 看到采薇这个样子,百姓们更是群情激奋,现场一片嘈杂。 于奇正似乎看到人群中神偷张迁儿的影子闪了一下,随即和万茛苟两人消失不见。 采薇趁机扑到于奇正耳边说:“遣回众人,防备奸细。夸张有德,静候佳音。万先生说的。” 这句话让于奇正脑中如同闪过一道闪电,一下子就醒悟了过来。 好险啊! 要不是万茛苟要采薇来和自己说这些,恐怕就要出大问题了。 于是毫不迟疑,走到唐七面前:“唐县尉,能否稍候片刻,我先把这些下属遣散回去。” 原本当前的情况,于奇正想多呆一会唐七也没办法,何况他现在是要遣散这些刁民,唐七更没有理由拒绝了。 得到唐七默认之后,于奇正转身走了几步,大声说道:“曌建筑的兄弟们听好了。如果你们还认我这个总都料的话,下面我说的话必须严格执行。谁若不听,从此咱们就划清界限。” 现场立马安静下来,大家又紧张又期盼地望着自己的老大。 紧张,是因为从来没见他这种语气;期盼,是因为老大一定有什么办法。 于奇正朗声说道: “家在竟陵城的员工,即刻结算薪俸。放假回家过年,等年后通知再开工。” “回龙镇的兄弟,除秦都料一家三口、虞都料和勾部长外,即刻出城回去,一个都不许留在城中。” 听到这个安排,曌建筑的兄弟们一片哗然。 这正是大家人多力量大,团结起来保护老大的时候,怎么会是这种安排? 于奇正深深鞠了一个躬,继续说道: “回龙镇和其他地方的乡亲们,我于奇正何德何能,能得到大家如此关心照顾,在这里谢谢大家了。” “不过我现在求大家一件事,你们要真想我早点回去的话,就立即回家。” “咱们县的张县令,我是听说了的。是个好官,是个清官,是个明官。大家一定要相信张县令,他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人群中立马就有聪明人反应过来了。 于总本来就没犯法,完全可以先走正当程序。如果将来官府判案不公,那是另外一回事。没必要现在落个“聚众闹事”的口实。 彭巡典越众而出说道:“于总放心,曌建筑的兄弟们我全部带回去。” 一直不放心,跟着一路过来的镇长也开口了:“乡亲们,大家要相信官府。你们看,于总都料都这么说了,大伙儿跟着我先回去吧。” 于奇正见局面基本上稳定下来,转头对一路押解过来的衙役们施礼说道:“各位官爷,也是奉命行事,乃职责所在。结果为小民的事,让诸位受委屈了,这里给您几位赔礼道歉了。” 衙役们心中也是暗暗叹息,无怪乎这于都料如此受众人爱戴,真是通情达理。这次这事啊,七哥还真是做得过了点。 安排完这些事项之后,于奇正这才伸出双手微微一笑:“还是戴上吧,不然各位也不好交差。” 其实这事还真是个问题。 不管于奇正有罪没罪,至少目前是属于嫌疑犯,按道理是应该使用控制行动的工具。 两个衙役走上前来:“于爷,那就委屈您了。您放心,等县令大人判决下来了,咱哥俩今儿个怎么给您戴上去的,到时候就怎么给您解下来。” 众人见于奇正态度如此坚决,也只能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难题、台阶、冲县衙 收到于奇正在城门口讲话的消息之后,竟陵城的各方势力反应均不相同。 最紧张的人是县令张有德。 从收到好几百人聚集的消息,张有德的眉头就一直没有舒展开过。 对于他来说,这还真是个难题。 昨天唐七来找他签拘捕令的时候,他当时没想那么多。 毕竟那个盗墓贼赵天赐供出来的,之前他就越狱过一次,结果在外面被人逮住了。 那次逮住他的人,和他换了衣服通过地道进去,然后和那个何尔秋说了几句话就又退出了。 那么此人必定是为何尔秋而来。 何尔秋的社会关系非常简单,最亲近的也只有一个于奇正了。 按照赵天赐的供述,当时是三个人,但他只见过进地道那人的长相。 无论从身高年龄相貌各方面来说,都与于奇正相符。 因此,于奇正有重大嫌疑,这一点是跑不了的了。 按照唐七的分析,如果于奇正确实进到牢中和何尔秋串供过的话,那么很有可能之前何尔秋的所有供词都是假的。 但是现在他们又无法去再次拘捕何尔秋。 原因也很简单,上次何尔秋已经直接受到朝廷表彰,即便查出了何尔秋的供词都是假的又怎么样? 你现在再说他是假的,也就是说朝廷上次的表彰是错的,打了谁的脸? 到时候不但没个好气给你,反而还要追究你上次审错的责任,张有德没那么傻。 唐七也知道这一点,因而再三保证这次就只查意图劫狱的事,甚至完全不牵扯到何尔秋。 对于唐七办案的能力,张有德还是非常满意和信任的。 既然他再三坚持这后面有惊天大案,就由得他去折腾得了。 反正查不出来啥,也没什么损失。万一真给他蒙对了,这功劳自己可是要占大头的。 但张有德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于奇正这么受百姓追捧,这下可是一脚踢在了石头上。 这些民众这么聚集,强势弹压吧,这么批量性民变的消息是绝对盖不住的。 到时候不管是对是错,自己这个乌纱帽是绝对不保了。万一有半点没处理好,连戴这顶官帽子的人头都可能落地。 如果就是依从这些百姓的意思放人吧,以后治下的那些人都会有样学样,遇事就这么搞,哪个当官的受得了? 想不出办法的时候,往往“拖”是最好的办法。 遇事张有德就只能先采取拖字诀。 于奇正在城门口的讲话和对事情的处理的相关消息传来,张有德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幸亏这于都料识大体知进退,不然还真不知道明天怎么办。 何况于奇正在众人面前对自己是一番吹捧,实际上也是给了自己一个最好的台阶。 张有德当然明白,现在只要自己判案时一副公正廉明的样子,百姓的怒火就是在唐七身上,自己还能落个好名声。 唐七啊唐七,这就不好意思了,下属就是给上级背黑锅的。 何况这事,你还真算不上背黑锅,从始到终都是你在蹦蹦跳跳。 打定主意之后,张有德起身去了一个地方。 对这件事情也聚精会神关注的还有另外一个人,那就是豹哥王豹了。 在对付于奇正这事上,豹哥和唐七虽然出发点不同,但可以说是一拍即合。 县尉唐七一直认为以自己的能力,绝不仅仅是当一个小小县尉。 只是这竟陵城池子太浅,这么多年来就是些小偷小摸的案子,充死顶也就是一些简单的凶杀案。 这些案子放在竟陵城似乎是大案,放在全国就真的是司空见惯的事了。 只有破那种惊天大案,才能一举成名。然后再升到州里道里乃至京城,方能施展他唐七爷的本事。 这么多年以来,这是第一次有这种遇到大案的直觉,对于唐七来说,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 上次从二俅那里非但没能找到突破口,还闹了个灰溜溜的。 唐七非但没有气馁,相反更加确信自己的直觉了越是狡猾的对手,犯罪等级越高。 能否顺利侦破,对他未来能否实现自己的抱负,起着非常关键的作用。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盯住这件事的原因。 相对而言,豹哥的想法就简单得多了。 牢牢的掌控住竟陵城的营造业,才能保证自己的利益。 只要可能对这一点产生冲击的人,管他于奇正、牛奇正还是马奇正,都得干下去。 因此豹哥再三给唐七进言,对这种人必须高调出手以便震慑屑小。 唐七考虑了一下,这也就是个顺水人情的事,加上这么做也能首先从心理上给于奇正以极大压力。 于是采取公开场合逮捕,然后步行回城的方案。这样就相当于变相游街,将于奇正的气势全部打消。 只是他们怎么都想不到的是,最后事情演变成这样,不仅没起到设想中的效果,反而自己咬了舌头。 这让豹哥如坐针毡。 七哥现在的心情,豹哥完全能体会到,回来之后肯定会迁怒自己。 当然,这也最多只是挨顿骂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更重要的是,这姓于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势力就发展的这么大。假以时日,等他在竟陵城站稳脚跟了,还有我王豹的容身之处吗? 于是豹哥更加坚定了一定要钉死于奇正的决心。 但具体怎么做,却一筹莫展,直到看到院子里的赖四之后,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上次被大黑咬得只剩下半条命的赖四,回来后一直在豹哥家养伤,每日里就是在院子里晒太阳和养的那条狗一样。 虽说同是竟陵县管辖,但这附近有个很有意思的是“三里不同音”。 竟陵城和回龙镇口音,有一些区别。 外地人或许感觉不到,但本地人是只要一开口就知道的。 豹哥嘴角露出一个恶狠狠的笑容,此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次把这姓于的弄死。 现在事情已经闹得这么大,县令肯定会开堂公审。 到时候只要这赖四混在人群中,用回龙镇口音叫几声“狗官冤枉于总都料”。 那些不明真相的群众很容易就被鼓动起来,然后派自己的人在里面引发骚乱,最好是直接冲击公堂,明抢于奇正。 到时候,之前有没有罪已经不重要了。就凭冲击县衙公堂这一点,就能将这姓于的钉得死死的,再无翻案可能。 豹哥把一切都计划好,并做了相关安排,就收到了于奇正在城门口遣散众人的消息。 第一百四十二章 关注、暗流、救命啊 除了张有德和王豹之外,还有一些人在关注此事。 第一批是陆家、龚家这些财主。 陆家龚家他们都是做正规生意的,与王豹他们那种带灰色的不同,大家相安无事。 在他们眼里,这件事就是两帮人在抢地盘,这样的事情这些年也不是发生一次两次了,感觉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但经过像万茛苟这样的有心人有意无意的暗示,纷纷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王豹之所以这么多年能霸占竟陵城的营造市场,除了背后有唐七罩着,还有点关键的原因就是之前遇到的对手太弱,三两个回合就被王豹拿下了。 而这次遇到了于奇正这块石头,就逼得原本躲在后面的唐七跳到了前台。 这次唐七公然去回龙镇缉拿于奇正,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那好,问题就来了。 人都是这样的,在没有撕破脸之前,还要顾忌一点脸面什么之类的。 一旦彻底不要脸了,没有了任何廉耻心,那就不管吃相难看不难看了。 实际上这次的争斗,不仅仅是王豹和于奇正,背后可能还有唐七和县令张有德之间的争斗。 虽然张有德是县令,但总之是外地来的官员,而唐七却是本地人在官场中的代表。 如果是这样,这次王豹把于奇正彻底打垮,是不是就代表着唐七实际上架空了张有德? 这样一来,别说营造市场了,到时候豹哥插手其他行业怎么办? 就算不直接去卖茶叶开酒楼,他掐断了运输或者材料供应,大伙儿还是得看他的脸色了。 这就是个让本地商家很头痛的事情了。 在他们眼里,张有德是读书人,正宗的朝廷派来的官员,名正言顺。而唐七这些地方势力,在本地盘根错节,多少沾点灰色。此为其一。 其二,类似张有德这种官员,在竟陵城都是有一定任期的。即便拿一点好处,也不会太过份。 更重要的是,张有德绝对不可能想到自己去控制竟陵城的某个行业。 毕竟,任何时候张有德这样的人都还是要“脸”的。 而唐七这样的人就不同了。如果实权落到他的手里,那么相当于黑白两道都是他的。这样的话,想介入或者控制某个行业就轻而易举了。 从于奇正这件事来看,唐七已经是不准备要脸了。 因此在这件事上,很难独善其身。但具体怎么做,暂时大家都没有任何头绪。 第二批关注这件事的人,就是以漕帮倪大虎为代表的黑色人物。 听到事情的整个经过之后,倪大虎只说了一句话:“竟陵城要变天了。” 每个世界都有它的规则,地下世界也不例外。 他们的规则不一定是朝廷律法,但一定是遵从一个“义”字。 讲义气,不仅仅是兄弟哥们间。对于倪大虎这种人来讲,不欺压良善也是“义”的一种。 还有一点就是,在他们心中,“江湖”和“庙堂”是完全对立的两个世界。 江湖人就按照江湖规矩行事,和官府的人有纠葛,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对江湖的背叛。至少,算不上是真正的江湖人。 因此,他们内心是很瞧不起像豹哥那种人的。 看不起归看不起,但没有直接利益冲突的情况下,还是相安无事。 因此尽管有些同情于奇正,也不至于到为他出头,直接得罪唐七的地步。 所以暂时还是观望的态度最为合适。 竟陵城涌动的这些暗流,于奇正一点也不清楚。 他只是在考虑,也不知道现在事情恶化到什么局面了,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被带到县衙之后,唐七就被张有德叫过去了。 那两个衙役亲自把于奇正带进大牢,和里面的狱卒打了个招呼,找了个最干净的囚室将他放了进去。 然后不知道又从哪里给他抱来了一床被子,还递了一只纸包着的烧鸡,这才说道:“于爷,只能先委屈您了。想吃什么尽管和咱们哥俩说。” 于奇正立马道谢不迭。 刚刚躺下,唐七就进来了。 原以为是来提审自己的,没想到唐七只是看了他一眼,转身说道:“怎么关在这里?” 狱卒一脸不解地看着之前的两个衙役。 唐七也不废话,眼睛环顾了一圈之后,指着一间囚室说道:“关那间。” 于奇正顺着他的手指一看,唐七指着的正是之前二俅呆的那间。 两个衙役急忙上前说道:“七哥,那一间旁边就是赵天赐的。按照规定,为免串供,同案犯不得囚室相邻” “我需要你提醒吗?”唐七恶狠狠地瞪了衙役一眼。 两个衙役无奈,只能退了一步,不断给于奇正使眼色,意思是让他去那边之后不要乱说话。 紧接着狱卒就过来,将于奇正押到了那间囚室。 唐七冷眼看于奇正进了囚室后,带着两个衙役走了。 进入囚室之后,于奇正才有时间去观察四周。 当他看到隔壁囚室的赵天赐,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字:惨。 浑身上下的累累伤痕也就不说了,赵天赐的两个肩胛骨上被穿过铁链,锁在囚室的木柱上。 如此一来别说挖地洞跑了,活动的方圆都不能超过一米。 于奇正不免心中非常难受。 要不是因为自己当时借用地道,兴许这赵天赐就逃出去了。 退一万步说,即便被抓住直接当场处死,也不用受这种非人的折磨。 心中不忍之下,当即移到相邻的木栏边说道:“兄弟” 赵天赐一脸茫然地看着他说道:“你是在叫我吗?我们又不认识,你为什么叫我兄弟?” 于奇正一下子愣住了。 按照唐七说的,拘捕自己的理由是赵天赐逃跑败露,然后供出了自己。 不管是不是他供出来的,赵天赐也不应该不认识自己啊。 难道是在严刑逼供之下整个人都傻了? 说实话,在进来之前,心里多少骂了这赵天赐几句。 但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原本的一点点怨恨也完全烟消云散了。 于奇正取出刚才衙役送的烧鸡,撕下一半递了过去。 赵天赐依旧是面无表情,也不去接烧鸡。 于奇正叹息一声,撕了一片递到他的嘴边说道:“兄弟,吃点吧。” 赵天赐一口将烧鸡吐出了老远,往外爬了两步,神态激动地大声叫道:“救命啊,救命啊!” 第一百四十三章?? 证据、升堂、小乌龟 狱卒很快赶了过来,拿着水火棒敲着牢门:“叫什么?” 赵天赐指着于奇正:“这个人,我不认识他,他又是和我攀兄弟的,又要毒死我。” 于奇正无奈,拿起手里的烧鸡自己嚼了几口。 刚才衙役给于奇正烧鸡,狱卒也是亲眼看到的。 不用说,现在抓进来的这人一定是有关系的,不然衙役不会这么客气。 加上于奇正自己这么吃烧鸡,自然不会有什么毒了。 当即冲着赵天赐喝道:“皮痒了?闭上你的鸟嘴!” 等赵天赐畏畏缩缩地缩到角落之后,狱卒这才过来说道:“我不管你有什么关系,到这儿来了就老实点,别他粮的给老子惹事。听到没?” 于奇正连忙唯唯诺诺地点头。 狱卒用水火棒指着囚室的另外一个角落:“到那边好好呆着,没事别过来。” 于奇正也不废话,直接走到指定的角落半躺了下来。 狱卒这才满意地离开。 刚刚走到上面,就遇到了唐七。 “他们说什么了?”唐七开口问道。 狱卒把下面的情形说了一遍。 唐七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回想到刚才的事。 他们刚押解于奇正道县衙,张有德就将自己叫了过去。 言语间不断暗示,这件事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就这么算了。 唐七也知道,百姓聚集的事虽然没闹到城里,但张有德必定是收到了消息。 张有德受到民众压力,想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这个心情唐七完全能理解。 若是其它的案子,唐七也就顺水推舟,给顶头上司面子了。 但是这个案子,是难得的建功立业的机会,如果错过了,以后都不一定能遇到。 就这么放弃的话,唐七实在不甘心。 于是就不卑不亢地说了几句官面上的话搪塞了过去。 令他想不到的是,张有德接下来直接宣布,明天早上就直接开庭审案。 为预防诱供逼供,在此之前任何人都不得提审于奇正。 唐七立即争辩,说这个案子不能审得这么仓促。 没等他话说完,张有德就火了,说了一句“难道你真要本县县衙被百姓围攻吗”之后,拂袖而去。 现在看来,只有明天在公堂之上,靠人证物证彻底把这件事扳倒。 到时候以劫狱这件事先将其入罪,再慢慢审出藏在后面的大案。 主意打定,唐七走到楼梯拐角边,朝赵天赐对面的囚室望了一眼之后,迈步离开。 第二天。 昨天城门口发生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因此一大早县衙门口就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在“升堂”“威武”堂威声过后后,张有德一拍惊堂木:“将人犯于奇正带上堂来!” 通常来说,这个年代的民事纠纷案件,都是采取的“不告不理”原则。 由原告向案件管辖地官府提交“辞牒”,经官府立案后,根据相关内容进行调查、审理。 在案件审理过程中,县司有时会传唤当事人或者证人,到县衙来接受询问或对质。 最后,由县官依据“律”、“令”、“格”、“式”,对当事人作“判”。 而于奇正这个案件就不一样了。 简单点说,这个情况就类似于现代的“公诉”。 因此,同样有“公诉人”。本案的“公诉人”就是唐七了。 案件审理一开始,张有德问了于奇正姓名年龄籍贯这些基本信息。 事实上,这也是唐七最关心的核心问题。 于奇正按照上次和万茛苟所商量好的答复。 大意就是自己是个孤儿,从小就被五台山清心寺寂静长老所收养,一直在那个小庙里长大。 不等唐七开口,张有德拿着作为证物度牒和寂静长老的亲笔证明说道:“这些就不须废话了。本官问你,上月十七夜里你在哪里?” 于奇正低下头,嗫嚅着说道:“回大老爷,这个小民需要好好回忆回忆。” 唐七冷哼一声,开口说道:“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 于奇正不解地说道:“小民不知道唐县尉这话的意思。” “哼!”唐七说道:“上月十七夜间,你在县大牢外面,与另外两个同伙,见到了一个人,你都忘记了?” 于奇正睁大眼睛,转而望向堂上的张有德:“冤枉啊大人,说实话咱老百姓都是日复一日过日子,突然问到上个月的某一天,还真没那么容易记起来。但是,小民绝对没有如唐县尉所说,大晚上的来县大牢。” “还敢狡辩!”唐七怒喝一声转向张有德:“此刁蛮人犯拒不伏法,须以刑伺之。” 下面围观的群众都“哄”地一声议论开了。 “肃静!”张有德拍这惊堂木,不悦地说道:“唐县尉,此语失当!” 唐七也知道自己失言了,转过身对着于奇正厉声说道:“好,你说你记不清楚具体十七日晚上的事情。那至少那几天人在哪里,总还记得吧?” 于奇正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这唐七绝不是因为赵天赐的事,而是早就盯着自己了。 甚至,已经找到了看到自己当时晚上在县城的目击证人。 想到这里,不由得暗暗佩服起万茛苟来。若不是他早有安排,今天这里就完蛋了。 “十六日到十八日我都在竟陵城。” “做什么?” “谈生意。” “谈什么生意?与何人谈?” “陆家茶庄、龚家酒楼,以及其他几个营造之事。” “晚上分别宿于何处?” “这个” “说!” “白日里和各位东家谈生意,晚间宿于青楼。” 唐七冷笑一声,继续步步紧逼:“哪家青楼?哪位姑娘陪侍?” 于奇正苦着脸答道:“这个真不记得了。那几天天天喝醉,哪里还记得去的具体哪家青楼找的谁啊?” 围观的人们发出鄙夷的笑声。传言中这于奇正可是个大英雄大好汉,原来不过是个酒后烂性的好色之徒。 人群中的勾采薇更是气得一整张脸都白了,紧紧咬住下唇。 “哈哈哈哈哈哈,”唐七放声狂笑起来:“那我来告诉你,你去的是咱竟陵城最出名的众芳楼。李小乌龟,滚出来。” 人群中钻出一个瘦小猥琐的汉子,很多人都认识,正是众芳楼里的龟奴李小乌龟。 李小乌龟说道:“这位大爷那几日确实来过众芳楼,都是去柳姑娘房里听了一会曲子,从来没在里面过夜。” 第一百四十四章? 艳羡、肃静、柳如烟 采薇脸上的表情这才放松了一点,不过随即又被担忧所代替。 唐七继续问道:“哪个柳姑娘?” 李小乌龟答道:“还能有哪个柳姑娘,当然是柳如烟柳姑娘了。” 唐七眼中露出猫戏老鼠之色,望向于奇正说道:“于总都料品味不错啊。” 堂下的人“哗”地一下议论开来了。 刚才对于奇正“贪杯好色”的鄙夷,一下子变成了对“名人雅士”的羡慕。 这个时代阶层的划分非常明显。 比如按照职业,就能把人被分成了三六九等。有高贵,有低贱。 但同时这个世界又很奇妙,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也就是说,不管从事哪个行业,做到金字塔顶尖的那一小部分人,社会地位都与他所在的那个行业无关了。 比如青楼女子,原本是最为低贱的。但如果做到最极致,就不会被人瞧不起,相反还会仰慕。 柳如烟就是这种人。 在竟陵城中,要说身价最高最受吹捧的花魁,就是柳如烟了。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柳如烟那里,更像是一个身份的象征、一个用于高档交际的地方。 类似“和张公子在柳如烟那里吟诗作赋”、“今晚咱们去柳如烟那里听她弹琴”之类的话,在本地人雅士、达官贵人们眼中,就是一个光环。 这也侧面证实了李小乌龟的话,于奇正不可能在众芳楼过夜。 就在这时,一个夜莺般的声音传了过来:“谢唐县尉抬举。”。 一个身穿水绿色曳地长裙的佳人,在身后丫环的陪伴下,从人群后面走了过来。 人群“哗”地一声躁动了起来。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艳压群芳的柳如烟。 在堂下的,大多数都是普通百姓,柳如烟的大名当然都是听过,但见过真人的并不多。 毕竟,那消费不是老百姓能承受得起的。况且就算你肯花钱,没一定身份也不一定能见到。人群纷纷让开一条路,让柳如烟款款而行。 县衙大堂前面的这块地上,顷刻间多了无数的口水。 柳如烟走到大堂上于奇正身边,用如葱般的玉指点着他的额头:“姓于的,你这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你刚才说什么?不记得在哪里过夜了?” 堂下全部都轰动起来了。 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说这于都料和她之间,有着某种关系吗? 要知道,这柳如烟虽然是个青楼女子,却要比任何人都爱惜羽毛,因为这是她吃饭的根本。 本身青楼女子就有两种,一种是常见的那种,另外一种就是所谓的“卖艺不卖身”。 最顶尖的一定是后一种,因为他们深知“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赚钱靠的是“名气”。 一旦破了身,也就不值钱了。 好不夸张地说,柳如烟跟了哪个男人,在这竟陵城绝对是一大新闻。 对这种风流韵事,广大群众是最为津津乐道的了。 县衙堂前一下子像是有一万只苍蝇飞过。 张有德不得不再次拍着惊堂木叫道:“肃静。” 柳如烟对着唐七施了一礼:“苦命人在此多谢唐县尉了。” 唐七黑着脸问道:“柳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如烟幽幽一叹,连眼圈都发红了:“这于奇正花言巧语,说要替奴家赎身,与他做个长久夫妻。结果在奴家那里三个晚上之后,就偷偷跑了,然后不知所踪。要不是唐县尉,奴家还不知道去哪里找这个负心汉呢!” 县衙堂前一下子飞过十万只苍蝇。 张有德又是一阵“肃静”之后,开口问道:“柳姑娘,你说这于奇正在你那里住了三晚?” 柳如烟连忙施礼答道:“回大人,上月十六日到十八日夜间,于奇正宿于小女子之处。” 唐七气得七窍生烟,暴跳如雷指着柳如烟叫道:“你可知做伪证,是什么后果?” 柳如烟微微一笑,眼光瞥向一边的李小乌龟:“这句话你应该跟他说。李小乌龟我问你,你看到于郎离开不假,但凭什么作证他不在众芳楼过夜?” 李小乌龟作为青楼里最底层打杂的,哪敢得罪柳如烟?听她这么一说,哪还敢吭声。 唐七咬牙切齿地说道:“柳如烟,我不管你拿了什么人的好处,或者受到什么人的胁迫。总之,你在这公堂之上信口雌黄,我唐某绝不放过你!” 柳如烟不屑地说道: “唐都料,我不知道你说这些是想做什么,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倒有几句话要说说。” “要说拿人好处,我柳如烟虽然身份低贱,但也不是没见过钱的人。收什么猫啊狗啊豹啊之类一点点小好处,而无视国法。” “至于说到胁迫,我柳如烟在这竟陵城中也识得一些仗义的兄长,也不是那么好胁迫的。何况,再怎么穷凶极恶之人再怎么胁迫,也及不上在这公堂之上语出威胁吧?” “我倒是在想,咱们众芳楼的一个提壶的小龟奴,怎么会没事主动来这公堂作证,是不是受人胁迫还是被买通了?” 这番连珠炮连消带打,不禁让所有人都信服她没受到什么胁迫和被买通,相反句句话都指向唐七买通胁迫李小乌龟来作证。 这下可把唐七气了个半死,张着嘴巴:“你,你,你” 柳如烟说道:“哦,我明白了。因为某些人几次三番想在我那里过夜被拒绝了。因此看到于郎之后怀恨在心” 唐七头都快气炸了:“你血口喷人!我特莫的去了几次,连见都见不到你!” 而堂下的群众纷纷发出“哦”的声音。 怪不得这唐七要置于奇正死地呢,一方面是因为收了豹哥好处,另外一方面也是争风吃醋啊。 实际上柳如烟话中的“某些人”是另有所指,只不过大家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唐七了。 这个人其实指的是县令张有德。 话说这张有德本就是科举出身,自然是一个人了。 人嘛,除了酸这个毛病之外,就是对风流这个词的理解特别透彻。 张有德去柳如烟那里吟诗作赋饮酒品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酒喝多了,再作几首自以为得意的诗,自然就放荡形骸想风流了。 于是乎,张县令好几次提出住宿的要求,不过都被柳如烟巧妙地回绝了。 第二天酒醒后,大家都不以为意,下次见面还是正常得很。 但这事若是被众人都知道,这一县父母官的颜面可就荡然无存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我见、青山、多妩媚 好在这柳如烟聪明,并没挑明。加上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唐七身上,没谁去看堂上面红耳赤的张有德。 张县令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轻咳几声说道:“大堂之上,不得讨论与本案无关的事。” 唐七与柳如烟同声答道:“遵命。” 张有德想了想之后问道:“柳如烟,既然你说这于奇正在你那里住了三夜,你二人是如何识得并发展的?” 张有德问这话,一方面此事确实与案情有关。试想,这柳如烟眼高于顶,向来卖艺不卖身,如何肯委身于奇正,这就涉及到一个有无做伪证的动机。 另外一方面,张有德还真的想知道,堂下那个黑不溜秋的家伙,凭什么抱得美人归? 事实上,对于堂下的吃瓜群众来说,对这件事的关注,比对案件本身,可是要强的多了。 对张县令问出的这个问题,简直是有种大快人心的感觉,真是咱们的好父母官啊。 柳如烟也不逃避,当场就讲述起来。 那天有五、六个客人来我这里喝酒,除了一个人之外,其他的都是熟人。 大家都知道,凡是到我这里来的,没有谁不是已经吃饱喝足,主要就是来聊聊天。 但这个我不认识的人,好像真的是肚子很饿了来吃饭的,进来后大家都在聊一些风雅的话题,他就闷着头在那里猛吃东西,好像是很久没吃过饭一样。 后来吃饱了,就那么傻愣愣地坐在那里,看上去就像恨不得马上离开一样。 举止粗俗就不说了,他从进来之后就没有看过我一眼。 这让我很奇怪,因为从来没有男人这样过,也没有人进来就是一副恨不得立即离开的样子过。 但是,好像其他的人都对这个人挺尊重的,于是我就又多了一丝好奇。 从其他几位称呼中,我得知这个姓于的黑脸汉子,是一个工匠。 这让我更加好奇了。在座的几位都是非富即贵的,为什么会这么尊重一个工匠呢? 然后我又知道了,原来那几位公子,都是求着他来给自己家营造的。 我更加好奇了,这世上只有工匠求东家给活干,哪有东家求工匠来给自己家做的? 一方面出于好奇,另外一方面因为我的职业,必须要让每位客人都开心,于是我就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往营造方面引。 功夫不负有心人,聊天的话题终于从诗词转到营造上去了。 一谈到营造之术,这个人象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不仅眼睛里放出光芒,甚至全身都被一个光圈笼罩住了。 虽然他说的那些东西我不懂,但是我还是被感染了,我觉得他很厉害很强大,就像一堵无比坚固的墙,如果能倚靠上去,会特别安全。 他也兴奋起来了,一边说着话一边喝着酒,没多久就喝多了。 令我万万想不到的是,他喝多了之后说出的话,比之前的更上一层楼。 他当时说:你们知道黄金分割点吗?就是六百一十八这么一个数值。 为了说明这个数值,他让我站直,告诉大家为什么觉得我美呢? 因为我身材比例合乎黄金分割点。 比如,我的肚脐和总身高相比,就是六百一十八比一千。 再比如,我的鼻子宽度和长度的比例,脸部长度和宽度的比例等等等等,都是六百一十八这个比率数字。 所以大家才会觉得我漂亮。 当时我又羞又气又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不但没发火,相反心中特别骄傲,自己能吻合黄金分割点。 我听过无数人夸过我,但没有哪一次让我如此甜蜜。 可这时他又话锋一转,告诉大家,自己营造时会尽可能采取黄金分割点。 比如门的长度和宽度,内部房间长和宽的比率等等。 这时我是真的生气了,原来他刚才根本就不是为了夸我。 只是把我当一个工具一样,说明他所表达的东西的正确性。 我出来没有对人发过火,但是当时我真的受不了了,于是质问他:“我是你的锯子还是凿子?” 结果他的回答,比直接说我是锯子或者是锤子更让我生气。 他说:“不好意思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如是姑娘” 有人来我这里吃饭喝酒聊天这么久,居然能把我名字都记错的,这是我这辈子都没遇到过的事情! 其他几位客人可能也发现不对,急忙上来劝我,也有小声埋怨他的。 就在我准备下逐客令的时候,他说:“真对不起真对不起,我是因为看到你想起了一句诗,所以说错了你名字。” 然后他念了一句诗,就把我的心全部偷走了。 说到这里,柳如烟一改刚才镇定自若的模样,羞答答地低下头去。 这个关子卖的就要命了,别说堂下群众中那些有点化的了,堂上的张有德急得抓耳挠腮,连声说道:“什么诗?什么诗?快说!” 柳如烟这才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算是诗。当时他推开了窗子,望向黑漆漆的夜空缓缓开口” 柳如烟微微一顿,一字一句念道:“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现场沉寂片刻之后,人群中突然爆发出“好”“高才”“佩服”的喝彩声。 张有德更是目瞪口呆,坐在那里良久。 要说这是诗吧,上下阙对仗、平仄都不合。要说这是一句话吧,偏偏有着无尽诗意。 张有德喃喃说道:“大声镗鞳,小声铿鍧,横绝六合,扫空万古。” 确实,这句诗不是诗、赋不是赋的不知如何评价的东西,一下子就把一副画面拉到了众人眼前。 其中所蕴含的哲理和深意,只可意会不可言表。 这么深层次的东西,偏偏每一个字都简简单单,即使是贩夫走卒都能听懂。 而且从这句话中,作者的性情耿介、气魄非凡、毫不做作体现得淋漓尽致。 众人越来越觉得这句话的奇妙。 现在在这里这种环境之下,乍一听就觉得震撼。 如果换一个环境,在他们当时所处的深夜挑灯红烛西窗之际,似乎又是一种韵味。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难道不应该是最缠绵悱恻的情话吗? 再往深处想,于奇正叫错柳如烟的名字,难道是故意的? “柳如烟”美则美矣,但还是遮不住其中的风尘之气。 “柳如是”这个名字,其中情深,只有用情之人才会懂。 妙啊,妙不可言! 第一百四十六章 我见、诸君、皆傻鸟 柳如烟羞涩地垂下头,不时拿眼角去偷偷瞥着身边的于奇正。 那副小儿女模样,当真令人我见犹怜。 才子佳人什么的,最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了。 加上柳如烟不疾不徐娓娓道来的语气,很容易让听众代入那个场景。 尤其是自诩才子的张有德,代入感特别强。 似乎自己就是那个站在窗边,貌似无意吟诵出一句千古佳作,俘获美人放心的读书人。 不不不,我不是假公济私啊,这个和本案关系很大。嗯,关系很大。 “然后呢?然后怎样?”张有德的声音微微发抖。 “然后然后”柳如烟两只柔夷不断地揉搓着手里的香巾,片刻后才嘤声说道:“然后小女子就下了一个决心。” “请证人不要磨蹭,一次把话说完。”张有德说出了所有人的心里话。 柳如烟咬了咬下唇,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大声说了起来: “然后小女子便下了一个决心,此生非他不嫁!” “我拼命的在他面前表现,很努力的弹琴画画,将我最好的技艺展现出来。” “所有人都不断鼓掌,但是他始终像个木头一样,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仿佛除了他那营造之事,世上再没有什么值得他去看一眼的。” “后来曲终人散,他就和其他人一起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他前脚一走,我的心里就乱成了一团乱麻。” “我能看出,按照他刚才的表现,以后多半不会来找我。” “我好怕,好怕再也见不到他。于是,” “怎么个又停住了呢?”张有德无比不满地喝道。 柳如烟深吸一口气开口了: “于是,我就让丫环小翠追下去拉住了他。告诉他说我发现了他说的黄金分割点的一处错误,希望能请教清楚。” “然后小翠带着他从后门,重新回到了我的房间。” “等他来后,我就告诉他说刚才他说我的身材符合黄金分割点是错的。” “他不信,于是我就让他用手丈量。” “下贱!”一声怒喝从堂下传来。 勾采薇气得柳眉倒竖,胸口因为激动不断起伏。 这还不止,还接着用力地跺着地面,不断地骂道:“下贱、下贱、下贱!” 哎呦,越来越精彩了哦。 争风吃醋什么的,广大劳动人民最是喜闻乐见了。 先破口大骂,然后吐口水,再接着扯头发、撕衣服、再拳来脚往大打出手,这样的情节百看不腻。 目前看来已经进入了骂战阶段,加油。 围观群众一会看看堂上的柳如烟,一会看看堂下的勾采薇。 一个妖娆多姿,一个眉目如画。一个妩媚多情,一个英气勃发。 这个狗日的黑小子艳福也太好了吧。 张有德是人,对于泼妇殴斗没什么兴趣。 他的关注点还是在于“案发时间于奇正不在现场的证明”。 于是又一拍惊堂木:“肃静!堂下那位小娘子,不得喧闹。证人柳如烟请继续说。” “继续说?”柳如烟不解地反问:“这闺房之事,如何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口呢?” 堂下哄地大笑起来,口哨声喝彩声叫好声起哄声不断。 勾采薇恨得把地面都跺出了一个坑。 从柳如烟出场开始,一直低着头的于奇正心里有苦难言啊。 尤其是现在,背后传来无数眼神利箭的感觉你造吗?你造吗?! 他偷偷扭过头向身后扫了一眼,一句千古佳句在胸口不断荡漾: 我见诸君皆傻鸟,料诸君见我应如是! 柳如烟前面说的部分虽然有所夸张,但也还是有根据的。 当时为了掩人耳目,确实和万茛苟陆公子龚公子他们去过她那里。 可后面的什么派丫环叫他从后门回房间,还什么用手去量什么狗屁黄金分割点,这可都是子虚乌有的胡编乱造啊! 尤其是现在,还扯到什么闺房之事,这这这从何说起啊? 这就像是在现代,去唱个K喝个酒什么的还好,一旦开房,那性质就变成“票昌”了。 我于奇正可是新时代的五好青年啊,我还没结婚啊,这名声传出去之后我可怎么办啊? 不行不行,我要抗争!我可不能蒙受这不白之冤! 想到这里,于奇正开口说道:“青天大老爷,我不是!我真没有票昌啊!” “姑爷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姑爷?什么姑爷?不是在说我吧?可这个时候除了说我还能说谁呢? 就在于奇正一片茫然之中,柳如烟的丫环小翠站了出来: “晚上你们安寝前洗脚水也是我倒的,早上洗脸水也是我打进房的。” “那天你和我们小姐说,要给她赎身出来,我是亲耳听到的。” “你走后,咱们小姐就一直闭门谢客,随便一打听就可以知道。” “你现在这么否认,对得起我们家小姐吗?” “啪!”于奇正觉得后背有个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伸手一摸黏糊糊的。把手指拿到眼前一看,这啥玩意啊?好像是臭鸡蛋? 原本严肃的审案现场,莫名变得欢乐无比。 “咳咳,”唐七觉得再这么闹下去不是个事:“禀县令大人,柳如烟的话,仅能作为参照,但不能作为关键证词。” 在堂下的一片嘘声中,唐七正色说道:“即便人犯与柳如烟有私情,也不能完全洗脱嫌疑。” “这是为何?”张有德皱眉问道。 “理由很简单,”唐七说道:“正因为两人有私情,因此柳如烟极有可能为疑犯脱罪而说谎。或者说,说部分谎言。比如,于奇正在她那里只住了两个晚上,中间那个晚上并不在。又或者,先住下掩人耳目,半夜里出去,干完坏事再回去。” 堂下虽然还是嘘声不断,但小了很多。 唐七所说,其中也不无一点道理。 就证词自身来说,有利益或者利害关系的人证所说的,可信度是要打折扣的。 本案中柳如烟与于奇正之间,自然属于有利害关系的类型了。 唐七这番话,张有德不得不慎重考虑。 虽然唐七没有明说,但张有德知道,这里面就涉及到一个“判”的问题。 而这个问题,又和他的仕途有着莫大的关系。 第一百四十七章? 证词、逼供、背锅侠 当时的官吏的选拔和晋升,主要依据“身”、“言”、“书”、“判”这四点来甄选。 而这四点中,最为看重的就是“判”了。 所谓“吏部选人,必限书判”,而实际中基本上就是“判”了。 考核官吏的能力大小,皆与判的水平高低,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因此,为官者判做的如何,对仕途升迁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判是一种独特的骈体。好的判辞简练、逻辑严谨、法理并重。 而这中间最为重要的又是法理并重,所谓“有理有据”也。 包括证人、证物、证词,直至最后的处理等所有的环节,都必须引经据典,说明是引用的哪一处的法律条。 在本案中,柳如烟的证词作为辅助资料完全没有问题。 但如果仅以这部分证词来判定,毫无疑问,这个判是存在瑕疵和疑义的。 “依唐县尉之见呢?”张有德肃容问道。 “不如请一下其他证人吧?”唐七露出狼一般的笑容。 “传人犯赵天赐。”张有德直接开口说道。 片刻后,浑身污血斑斑的赵天赐被带了上来。 张有德开口问道:“赵天赐,据你供述,上月十七日,你自县衙大牢地道逃出,被三人所劫持,可有此事?” “有。” “详细讲来。” “那天我从地道逃出,就被三个人所劫持。其中一人与我换了衣服,从地道里面钻到牢中。大约小半个时辰,又从牢里出来,和我换了衣服。然后他们给我吃了毒药,让我再回到牢中。” “那人去牢中做什么?” “这个,他们真没和我说。” “他们让你再回牢中干什么?” “不知道。他们就说以后有需要会通知我。可后来一直没找过我。” “你可看清三人容貌?” “其他两人一直戴着面罩看不清楚,只看到那个进地道的人,因为他和我换衣服时把面罩取了。” “那好,你现在好好看看身边这个人。” “好的。” “你可否识得此人?” “嗯,嗯认识。” “详细说来,你二人何时相识,又做了什么?” “就是昨天见到的啊。这个人被抓进来,不知道怎么的,就换到我囚室隔壁。” “这么说你之前没见过这个人?” “没见过啊。这人很莫名其妙的。一进来就和我套近乎,还给东西我吃。” “这么说,他不是之前和你换装进大牢的那个人吗?” “不是,肯定不是。” 听到这里,唐七实在忍不住了,一个箭步冲到赵天赐面前:“你敢当堂翻供?当时我将他的绘影拿给你看,你言之凿凿说就是他。前几日我将你带到回龙镇,你也指认是他” 不等唐七说完,赵天赐一副极度惊恐的样子,朝前面爬了几步,对着张有德不断磕头:“是他,是他,就是他。我认,我认,你们要我指认谁,我都认。求求你们,快点把我砍头吧。求你们别再折磨我了呜呜呜” 一边说着一边扯开自己上衣,露出肩胛骨处两个血淋淋的伤口。 “嘶” 堂下的人全部倒吸一口凉气。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作奸犯科的恶人确实可恨,但不代表他们就喜欢严刑逼供的酷吏。 多少冤案,都是因为这些没有人性的酷吏造成的? 如果自己没有做违法的事,遇到这种黑心的家伙,严刑拷打之下,能不屈打成招吗? 再说了,人心都是肉长的。那些恶人犯了法,是应该受到处罚。 只要按照律法规定的,该杀的杀,该剐的剐,大家都会拍手称快。 但这么私下用刑,把犯人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事,简直就是泯灭人性了。 看着堂下百姓们愤怒的目光,张有德深知众怒难犯。当即猛地一拍惊堂木说道: “赵天赐,本官见你说话前后不符,神色躲闪,似有隐情。莫非有人逼迫与你?” 赵天赐惊慌失措地尖叫起来:“不!不,没有,没有人逼迫我。” 嘴上这么说,眼睛却一直盯着唐七。 唐七恨得牙痒痒的,却又无从辩解。 大牢里对犯人用些手段这事确实是有,但赵天赐这件事情还真不是唐七指使的。 这赵天赐当时逃狱被抓回来后,狱卒心生恼恨,对他用了刑。 后来又穿了他的肩胛骨以示对逃狱者的警示,让其他犯人不敢妄动。 唐七是后来听说此事觉得蹊跷,然后推断出来人是为了和当时隔壁监室的二俅串供。 这样才去提审的赵天赐,并从他的供述中,得出于奇正嫌疑最大的结论。 事实上唐七本人并没有对赵天赐动刑。 但现在公堂之上,这些话都没办法解释,现在自己落得个“诱供”、“逼供”的嫌疑,真的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张有德正色说道:“赵天赐,现在这公堂之上,上有天日昭昭,下有众目睽睽。你有何隐情,只须说实话,本官为你做主!” “青天大老爷啊!”赵天赐一下子哭嚎起来:“我越狱被抓后,这位官爷找到我,说要我承认之前就跑过一次,结果被外面的人堵回来了。并要我指认一个叫于奇正的人,我不肯。他就” “等等!”张有德喝道:“你的意思是说,并没有之前你跑过一次,被三个人堵回来那件事?” “没有啊!大人您想想,我要是之前能跑,我还回来干什么?再说了,就算有人当晚把我堵回来了,我第二天还是能跑的呀”赵天赐泣不成声。 张有德的眼光变得无比严厉,转而望向唐七。 唐七昂首挺立,丝毫没有畏惧的表情。 张有德对着堂下的群众缓缓开口说道:“各位乡亲请放心,狱内残暴虐待犯人之事,本官一定追查到底。” 唐七现在明白了一件事,张有德是要拿自己当替罪羊了。 想到这里,心里暗暗冷笑一声:我唐七也不是这么容易背锅的。 张有德继续说道:“不过,那件事要另外立案处理。当前咱们还是先审于奇正一案。本官绝不能容忍,无辜的人在牢中多呆一刻!” 张有德这话说得正气凛然,堂下百姓也深表理解。 如果说现在将牢内逼供一案混为一谈,那么于奇正作为当事人,肯定得先押回牢里。 两案分开处理,那么无罪的于奇正就能当庭释放。 即便以后再审牢内逼供案,也是以证人的身份出席。 见大局已定,张有德朗声说道:“依据本朝律法,以及相关人证,现在本官判定” 唐七高声喝止道:“且慢!” 第一百四十八章 囚室、好像、先起来 张有德眯缝着眼睛望向唐七:“唐县尉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本案还有一个目击证人!”唐七不等张有德开口:“将老豆苗带上来。” 又一个人犯被带了上来。 这个人于奇正见过,就是他和赵天赐对面那个牢房的。 “老豆苗,说说你上个月十七号夜间见到的。”唐七说道。 老豆苗畏畏缩缩地说了起来。 上个月十七号半夜,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发现好像哪里不对劲。 仔细一看,对面那个囚室里的人不见了。 本来这事他也没太在意,正准备翻身再睡过去的时候,听到对面囚室里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然后他就看到,从对面囚室的地底下,钻出了一个人。 这个人钻进来后,就去敲隔壁那个囚室的栅栏,然后就和隔壁那个囚犯聊了小半个时辰。 之后又从那个地洞钻了进去。 这个人钻地洞时回头看了一眼,因此自己看到了他的真容,并不是以前那间囚室的那个犯人。 然后没多久,地洞下面又钻进来一个人,这次进来的就又变成了以前在那个囚室的犯人了。 唐七嘿嘿一笑:“你看看你旁边这个人,认识吗?” 老豆苗扭过头看了于奇正一阵子之后:“好像就是他。” “好像?什么叫好像?”张有德猛地喝道。 “大人,隔了这么久,又只是见过一眼,我不敢确定啊。” “既不敢确定,如何又能指认?” “这唐大人说了,我只要把我看到的说出来,就可以将功补过。” 堂下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不用说,大家对唐七“诱供”的形象更加深了。 “本官再问你,这是上个月十五号的事,为什么当时你不举报,要等到现在?” “这” “回答!” “回,回大人,小人是想看看对面那个犯人能不能逃出去。如果能够的话,我就挖一条到他囚室的地道,也从那里跑掉。” “一派胡言!本官且问你,就算那赵天赐能逃脱,第二天狱卒清点人数就会发现。从而地道之事也便暴露了,你如何还能实施刚才说的方案?” “大,大人,我就是看到您说的那个赵,赵天赐又回来了,才觉得有机会。” “你当本官是三岁孩童吗?如你所说,既然赵天赐又回来了,就证明那条路是行不通的。如何还有什么机会?” “这” 唐七见状不妙,上前说道:“老豆苗,昨天晚上这于奇正与赵天赐之间有无交流?” 老豆苗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唐县尉,您派我昨晚观察他二人的异动。我一整夜没睡,可他们两昨晚真的一句话都没说。” 唐七一下子愣在那里,之前他肯定于奇正和赵天赐相识。 即便白日里要掩人耳目,到了晚上必然会串供,怎么都没想到他们两人真的完全没有交流。 “啪!” 张有德一拍惊堂木:“将相关人等都带回原牢房。稍作休息,再行开审。” 立即就有衙役上前押着于奇正和老豆苗回牢房。 柳如烟款款而行,走到勾采薇面前行了一礼:“你应该就是采薇妹妹吧?” 采薇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谁是你妹妹?少套近乎!” 柳如烟继续笑着说道:“相公他” 采薇勃然大怒:“不许你叫他相公!” 柳如烟微微一笑,又行了一礼:“遵命。于郎他” 采薇气得浑身发抖:“不许你叫她于郎!” 柳如烟仍然不以为意,赔笑道:“遵命。于大哥他” 采薇真恨不得一脚踢死这个女人,谁不知道整个曌建筑只有她勾采薇才这么叫? 于是气得声音都变形了:“你敢再这么叫一句,我撕了你的嘴!” 一旁的小翠忍不住了:“哟哟哟,这谁呀?八字都没一撇呢,就在这里摆威风。咱家姑娘还从没受过这种气呢。” 不等采薇开口,柳如烟厉声说道:“掌嘴!” 小翠委屈地叫道:“姑娘” 柳如烟也不说话,双目逼视着小翠。 小翠眼中噙着泪,“啪啪”给了自己两耳光。 柳如烟这才说道:“没上没下的,还不快快赔礼道歉?” 小翠当即一下跪在采薇面前:“大夫人,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柳如烟也当场跪了下去:“如烟未能好好管束下人,也在此赔礼了。” 这下采薇可就尴尬了。 以小翠的身份叫“大夫人”是什么意思,谁都听得懂。 这下采薇就尴尬了。 否认自己是大夫人?那可不就应了小翠之前那句话了? 承认自己是大夫人?那默认小翠这么称呼,不就相当于变相承认了柳如烟是“二夫人”? 一旁的虞弘新也看出了这其中的尴尬,急忙打圆场:“先起来吧,起来再说。” 小翠摇摇头:“大夫人不开口,奴婢不敢起身。” 采薇胸前那股气呀,简直不知道往哪里吐。 正准备脱口而出“她爱跪就让她跪吧”时,看到周围众人们饶有兴趣的目光,话到嘴边又收了回来。 如果她说出这句话,不仅“妒妇大老婆”这个标签是甩不掉,还是变相承认了对方。 怎么办?采薇突然脑海里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只见勾采薇二话不说,也一下子跪了下去:“柳姑娘艳命远播,我如何担得起如此大礼?还请不要和我这个乡下人一般见识。” 这下就轮到柳如烟傻眼了,怎么都想不到采薇竟然如此能伸能缩,居然做出这等事来。 不过柳如烟这么多年可不是白混的,面不改色说道:“如烟自知出身低贱,万幸这身子倒没污过。虽蒙郎君不弃,但如烟任何时候,都不敢有越份之想。” 旁边的吃瓜群众一个个大呼过瘾,这可真是十年难得一吃的大香瓜啊! 一开始勾采薇先声夺人,一副“正房大夫人”的气势,直接压倒对方。 柳如烟避其锋芒,把自己的姿态摆到最低。潜台词是“我都甘愿做小了你还不放过吗”? 不等勾采薇反应过来,立即发起反击。主仆两一唱一和,将采薇逼到死胡同里。 无论如何应答,都相当于承认了柳如烟的地位。 勾采薇突出奇兵,一招反跪,将对方的必杀技化解。 不仅如此,还立马绝地反击。话中的“艳名远播”直指柳如烟的死穴青楼女子。 第一百四十九章? 升堂、审案、老豆苗 而柳如烟呢? 一句“身子倒没污过”,不但避开了“出身低贱”这个绝杀,还升华到“出淤泥而不染”这个境界。 这话还有一个潜台词:我也是处子之身,从根本实质上也没有不如你。 不仅如此,更是“虽蒙郎君不弃”表明,我比你还先和于奇正发生那种关系的呢。 最后,又用“非分之想”将采薇重新逼回“大夫人”这个死角。 正所谓:高手过招,招招致命啊。 围观群众中,不乏家中妻妾一天到晚你争我斗的人。目睹这个场面之后不由得暗想:和人家一比,咱们家那点破事算个啥啊。 更有人不由得暗暗为于奇正担心:他以后这日子该怎么过啊? 还有人从最开始的艳羡吃酸,变成了侥幸:这什么艳福,还真不是一般人享受得起的。 就在大家期待着看到采薇如何再次反击之时,“升堂”的声音响了起来。 张有德昂首阔步走到大堂中央坐下,重新开始审案。 “老豆苗。” “在。” “刚才你回牢房之后,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和那天一样的场景。” “哪天?” “上个月十七那天。” “具体说说。” “我看到赵天赐从地道爬了出去,然后这个,这个于奇正从地道爬了进来。和旁边牢房的人说了几句话之后,又爬了出去。然后赵天赐爬了进来。” “嗯好,你看到他们的脸了吗?” “我看到赵天赐和于奇正了。另外那个牢房的人没看到。” “看清楚了?” “看,看清楚了。” 张有德冷笑一声,大声叫道:“带嫌犯于奇正!” 堂下众人不由得大为讶异,于奇正不是就在堂上吗? “让让,让一让。” 从人群的最外围,两个衙役带着于奇正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满脸莫名其妙的人。 这个人大家都认识,是城东卖牛肉面的牛轱辘。 “牛轱辘,知道为什么带你来吗?”张有德问道。 “不知道啊,大人我可是良民啊。”牛轱辘都快哭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是良民。我就是要问一下带你来的经过。”张有德说道。 “禀大人,小民刚才正在给客人下面,然后这两位官爷押着这个人过来,就把小人带来了。”牛轱辘还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很好,你可以回去给客人下面条了。”张有德笑道。 现在公堂上下都知道了,城东到这里有一段路程。 刚才休庭之际,于奇正和两个衙役一起去了城东牛轱辘的面馆。 也就是说,老豆苗刚才所看到的,不可能是于奇正。 这时堂上跪着的“于奇正”站了起来。不是别人,就是之前给于奇正送烧鸡的衙役。 两人不仅长相完全不同,连身高体型都有所区别。 “啪!”张有德一拍惊堂木:“老豆苗,你红口白牙指认说刚才看到的是于奇正,现在作何解释?” 老豆苗一下子跌坐在地下。说实话,他之前说的并没有撒谎。 昨天唐七找到他,让他听着于奇正那边的动静,他心里就清楚了:唐县尉要搞这个姓于的。 不用多说,这样立功的机会肯定要干啊。 县衙大牢是地牢,里面没有白天黑夜,都是靠两边的松香火把照明。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牢里面比平时暗了许多。不仅如此,还烟雾朦胧的。 看到“案发现场还原”,他的意识中,自然先入为主地认为是于奇正了。 怎么也没想到,张有德来了个狸猫换太子。 这下不管怎么解释都说不清了。 张有德看着下面百姓的惊愕、赞叹、钦佩的表情,以及小声的交头接耳,心里要多受用有多受用。 什么叫清如水明如镜?什么叫做神探?这不就是说的我张某人吗。 张有德提起笔,一边写着判词一边大声念着:“兹有,,,于奇正者,,,证人,,,依据,,,现判定被告于奇正,无罪释” “且慢!”堂下传来一声爆喝。 众人抬眼望去,一个黑衣劲装汉子快步挤到大堂上,高声叫道。 见到此人,唐七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何许人也?竟敢扰乱公堂?”张有德勃然大怒。 黑衣汉子一脸倨傲:“新任复州司法参军事治下张二黑。” 张有德立马脸上堆笑应道:“本州司法参军事一职,空缺已有半年。不知新任是哪位贤达?” 张二黑的回答非常直接:“姓唐讳赞,人称唐五郎。” 张有德心中大吃一惊,想不到新任司法参军事,竟然是唐七的亲哥哥唐五。 如果仅按照品阶来说,州司法参军事是正七品下,比张有德还低半级。 但官场这个东西,很多时候不是光看品级的。 官这个玩意很有意思,通常来说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但即便是同级,京官和地方官,州官和县官都有所区别。 根据职能来说,又有官管的官,有管官的官。 比如说一个正八品下,没有出入朝堂正门资格的监察御史,哪怕是一品二品大员也得畏惧三分。这种就属于管官的官。 像张有德这种七品县令,就是典型被官管的官了。 张有德心中暗叹一声,面上还是带着笑说道:“请稍等,本官先将此案判完,即刻去见唐参军。” 张二黑答道:“唐参军马上就到,派某先行前来,就是知会张县令一声,于奇正不得释放。” 张有德心中无名火起。 不管怎么说,这是我治下的地盘。 何况,现在是在公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这面子往哪里放? 当即冷声说道:“本朝律法,辖区内杖责以下案件,主吏有裁决之权。本案证据确凿,被告纯属无辜,何以释放不得?” “张明府言之有理。” 一个阴鸷的声音飘了过来。 人群中走来一个身材削瘦,留着山羊胡须的中年官员,正是唐七的哥哥唐五! 唐五走到大堂上,略略躬身以示行礼:“唐五见过张明府。” 张有德尽管心中不快,但既然面对面,也只能挤出一个笑容回礼:“唐参军。” 唐五说道:“适才下人顶撞之处,明府海涵。” 张有德连忙答道:“无妨,无妨。” 唐五话锋一转:“明府断案,下官不敢置喙。只是这于奇正另有疑案在身,下官希望能将之暂扣,以便查明事实。” 张有德大惊:“怎么?这于奇正还有其他案子在身?” 第一百五十章? 唐五、移交、杀人犯 唐五没有直接回答张有德,而是反问道:“明府可知下官因何来竟陵县?” 张有德眼神望向堂下的于奇正:“莫非就是为此人?” 唐五露出一个类似于笑的表情:“这倒不是。” 然后身子站直,双手一拱,同时微微躬身:“圣上英明,令各州府严查各地土豪劣绅,前日圣喻已传到本州。刺史大人责成本官负责此事,本官不敢耽误,即刻巡视各县,第一站就是你们竟陵了。” 张有德心里一动。 圣上准备割韭菜的事,上次唐七和他提到过,只是没想到正式条这么快就下来了。 第二个没想到的事情是唐五升为本州司法参军事,从本州刺史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来看,应该是刺史大人面前的红人。 张有德笑道:“唐参军这么重视本县,实在是感激不尽。” 唐五依旧是皮笑肉不笑:“客气了,还请明府多多照拂。” 张有德忙答道:“不敢当不敢当。既是上峰巡查,本县一应人等,自然是通力配合。” 唐五嘿嘿一笑:“如此便好。当前便有一案,需明府协助。” 张有德立马说:“唐参军但请言明,本县敢不从命。” 唐五也不客气,指着于奇正说道:“本官听闻,昨日竟陵城门口聚集数百人,皆为此人。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两人对话的这段时间,张有德的脑子一直飞速的转着。 表面上看,唐五巡查第一站是竟陵城,很容易理解。 唐五本就是竟陵人,谁逮到这样的机会不趁机先回老家威风威风,以示衣锦还乡呢? 但看到一边眉开眼笑的唐七,张有德突然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昨日里有本地富商来和他说,让他注意点。唐七这些本地派,可能要夺他的实权。 当时张有德不置可否,现在看来唐五这么过来,极有可能是来给唐七助拳的。 之前他一直想不通,唐七为什么咬死这个于奇正不放。 自己来竟陵城后,虽然与唐七之间有一些心知肚明的矛盾,但在面子上还都是过得去的。 但这次在于奇正这件事上,唐七一反常态,不惜与自己正面发生冲突,刚才一直没太明白。 现在看来,最大可能就是借这个案子来架空自己,将竟陵城囊括在他手里。 也就是说,即便没有于奇正,也有张奇正李奇正。 这世上绝大部分人都是墙头草,那边风大哪边倒。 那么,这个于奇正一定要想办法保下来。 不然,所有的人都会倒向唐七那边。 但现在这种情形,唐五手里打出“圣喻”这张牌,绝对不能直接和他对着干。 张有德略一沉吟:“从本案来看,于奇正无罪。本官先断完这个案子,将涉嫌横行乡里的案犯移交唐参军,如何?” 说完不待唐五回答,直接宣布越狱案结案,于奇正无罪。 但该人涉及州府所查案件,现移交州司法参军事唐七。 张有德这么做,也是思考之后的选择。 一方面,如果他就这么把于奇正收押起来,那么所有人都知道,他被唐家兄弟吃死了。 唐五一出马,他就认了怂。这样以后在场面上就不好混了。 另一方面,于奇正进城时民情汹涌的情况,他是知道的。如果由他来扣押于奇正,万一真的激起民变,将来这坨屎还是得他吃。 现在这种做法相当于公开表明态度:于奇正的案子到我这里,已经按照无罪释放来结案了。 你们这些人要闹,就去找唐五闹去。 对于上级来说,无论是唐五把人带走,还是暂扣在县衙大牢,他都属于“协助办案”。 这样即使出了什么民变,到时候追究起来,他都没什么责任。相反,还能用“我是判定了无罪”来进行辩解。 当然,他这么做也是有一定代价的。那就是,这么做基本上是和唐家兄弟闹翻了。 这一点张有德已经想得很明白了,人家已经摆明了要夺你的权,你认怂也不会放过。 其实这件事中间存在很大误会。 唐七确实是给唐五写过信,唐五也确实是因为收到信之后,才这么急匆匆的赶来。 但无论是唐五还是唐七,都没有想夺张有德实权的意思。 尽管唐七和王豹之间有着一些相互利益关系,但唐七根本志不在此。 唐七对从政根本就没什么兴趣。他只想在刑侦这方面出人头地,成为天下最牛的神探。 而唐五也正是因为对自己弟弟非常了解,因此收到书信之后就过来了。 在唐氏兄弟眼里,张有德是因为和竟陵城一些富商之间的利益关系,所以才去保于奇正的。 这个误会就这么结下了,而且至少短时间内没法解开。 毕竟相互间都只是猜疑,拿不出任何证据,没法把话说敞亮。 即使现在有一方愿意开诚布公说清楚,也只会引起对方更大的猜疑。 张有德的这个处理方式,把唐五推到了很难受的地步。 恶霸这个词,只是一个定义,而不是定罪的依据。 必须要先有直接的罪行表现形式,才能定义某某人为“恶霸”。 比如欺男霸女,你至少要有欺了哪家的男霸了哪家女这样的典型案件。 再比如给于奇正定义欺行霸市,那也是一样,得有具体的事件。某月某日用了哪种不正当的手段,打压了具体哪个同行。 而现在既没有原告,也没有具体的犯罪形式,仅凭一群人聚集为他喊冤,就直接入罪,明显是说不过去的。 其实这也没什么,官府要找你麻烦,随便找个理由都可以先把人留下再说。 其实唐七也就是这个意思。他认为,只要把于奇正扣下来,终究会查出事情的真相。 而张有德这个态度,明显至少就是不配合。 这就让唐五很为难了,毕竟张有德才是名正言顺的地方长官。 目前这个案子,怎么都还没到州这个层面。唐五直接出面,就有越权之嫌。 另外,如果是由张有德出面,即便解决不了民愤问题,也绝对能够拖一段时间。 对于案件的侦破来说,时间是非常重要的。 还有一点就是,这么一来民众的怨气就全部集中在唐五身上了。 看张有德的态度,恐怕不但不会协助,暗中里煽风点火都有可能。 到时候真的闹出民众集体性闹事,张有德只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进行派衙役压下来,事情一闹大,就算是唐五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何况,唐五现在也才刚刚升为司法参军事,位置也不够稳。 就在唐五左右为难之际,堂下跌跌撞撞冲上来一个人,指着于奇正:“他,他是杀人犯!” 第一百五十一章 筹划、诬告、又立案 唐五疑惑地望了弟弟一眼。 唐七微微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摇头的意思是说这个人不是他派来的,点头的意思是他认识这个人,是自己人。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赖四。 话说豹哥原计划,是庭审时让赖四他们几个人混在人群中,煽动人群冲击公堂。 但在城门口,于奇正将几乎所有人全部遣散,这条计策是行不通了。 虽然没什么好的办法,但今天的庭审来肯定还是要来看看的。 去回龙镇之前,唐七就给王豹透露过自己的筹划。 那就是无论如何先把人扣押在牢里,不管是在外调查还是直接审出口供都会便利得多。 眼见形势连续翻转,到现在己方杀手锏唐五都出现了。 如果还不能拿下的话,那这姓于的就逃过此劫了。 人急智生,王豹临时想出了一个主意。 那就是让赖四去告于奇正,配合七哥完成扣押于奇正的任务。 赖四最早是不愿意的,但架不住王豹的威胁。 现在去告于奇正也最多是个诬告,到时候被打一顿板子。 但是如果不去告,让豹哥翻脸的话,将来在竟陵城根本就待不下去。 不光是竟陵城,昨天的情形他也看到了,这么诬陷于奇正,就连回龙镇他也没法再回去。 没办法,只能选择一条道走到黑了。 不待张有德开口,唐五急不可耐地上前问道:“这位乡亲,怎么回事啊?” 赖四低下头:“我状告恶徒于奇正,贪图财产,谋杀恩师,还有,嗯嗯抢我未婚妻。” 张有德脸都黑了:“有何证据?” 赖四说道:“这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是,但是” 唐五插嘴道:“你不要急,细细讲来。张明府和本官会为你做主的。” 赖四偷偷瞟了唐五一眼,开口说道:“是这样的,小民名叫赖四,是本县回龙镇人士。” “本镇都料看中了小民老实本分诚实肯干,于是将女儿勾采薇许配于我。” “这于奇正是外乡人,流落到此。我岳父见他可怜,不仅收留了他,还收他为徒。” “谁知道这于奇正不知道给我未婚妻勾采薇灌了什么迷魂汤,两人,两人” 听到这里,堂下的采薇气得一边叫着“你胡说八道”,一边朝堂上赖四冲去,被衙役拦在了堂下。 黄月娥更是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你放狗屁!” 唐五厉声喝道:“再有人咆哮公堂,按律治罪!赖四,你继续讲。” 赖四得到唐五撑腰,立即胆气也壮了起来:“谁知道这于奇正狼心狗肺,居然趁砖窑地陷,下毒毒害我岳父勾老都料,后来更是夺了勾家的财产,现在连队伍都是他的了。” “赖四!”于奇正终于忍不住了:“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屡次三番,非要置我于死地?” 堂下的百姓们一时半会都没反应过来,今天的瓜实在是太多了。 这时人群中豹哥的手下开始活动起来。 “唉,这于奇正看上去一本正经,也太狠了吧?” “别说什么真的假的,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这接二连三这么多事,说没点什么,我是不信的。” “就是就是。你要说都是诬告的,怎么没人来诬告我啊?” “我也觉得是。你们想想看啊,据说昨天好几百人呢。一般人能有这个能量吗?要换咱们普通老百姓,就算冤死也不可能这么多人闹事吧?” 人身上长的嘴为什么是两片? 很简单。同样一件事,上嘴皮这么说是一个意思。换下面嘴皮说出来的话,就是另外一个意思了。 很多完全相反的话,听上去都很有道理。 比如:亡羊补牢,未为迟也,不错吧?但这话反过来说,亡羊补牢,为时已晚,也是对的吧?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 男子汉大丈夫,宁死不屈;又说: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又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书到用时方恨少;又说:百无一用是书生。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又说: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这样的例子真的是太多太多了。简而言之,要看说和听的人站在哪个角度。 举个例子,走路上被疯狗咬了。 这时候有人说,对付这种疯狗,就应该狠狠踢回去。 又有人说:算了算了,做人大度点,和一条疯狗计较什么? 如果这时候你听了前面人的话,去把疯狗踢了一通。后面那种人就会说:你看你看,这个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连条狗都计较。再说了,也没必要把那条狗踢得那么狠啊。 但是你如果按照后一种说法去做的话。就又会有人说了:那个人啊,真差劲。被狗咬了都不打回去。这样以后疯狗就会越来越猖獗。要是我的话,非得把这条疯狗干掉,为民除害,免得以后又有人被咬。 但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呢,很大一部分人是不带脑子出门的。 或者说,和自己利益没有关系的时候,不用脑子,人云亦云就行了。 于是,谣言就有了经久不衰的市场。 绝大部分人,都曾经当过谣言传播者。区别只是在于,有意还是无意。热衷于传播还是比较传播的比较少而已。 当前于奇正的情况就是陷入了这个怪圈中。 唐五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张明府,俗话说得好,人命大过天。任何案子在人命案面前,都可以后一步说,我这话没说错吧?” 张有德沉着脸答道:“没错。” 唐五继续笑着说:“那好,于奇正涉嫌串联人犯越狱一案已结案。关于是否欺行霸市横行乡里一案也可以后缓,不过现在既然有人告他谋杀恩师,无论是真是假,都应该立案查清楚。” 张有德站起身宣布:“赖四状告于奇正谋杀勾老都料一案即刻立案。来人啊,将嫌犯于奇正带回牢中。” 第一百五十二章? 扭曲、时空、成为神 他一开始就知道穿越后,绝对不是像那些网络里面写的那样,嘻唰唰嘻唰唰哦哦。 就这样,都还是被人盯上了,开始是张老三,然后是豹哥,再到唐七,现在又升级到唐五。 我只想偷偷摸摸地找个法子,偷偷摸摸地回到我的现代去,行不行啊! 结果搞成了现在这样。 想想也真令人哭笑不得,偷偷顺着地道来找二俅是真事,结果现在无罪了。 为了洗脱这个罪名,结果柳如烟跑出来胡说八道一番。 对了,这柳如烟怎么会帮自己啊? 嗯嗯,估计多半应该是万茛苟去找了她,帮的这个忙。 尼玛啊,这应该花钱不少吧? 万茛苟也真是,想什么办法不好,非要用这么贱的法子,现在全世界都知道自己是个票客了! 接着就是赖四跑出来血口喷人,自己又背上谋杀恩师的嫌疑。 想到这里,不由得想起勾博来,心中一片黯然。 往事如画面一般,一幕幕浮上脑海。 勾博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出现在耳边:神本是人!人皆可成神! 在说这句话之前,还专门对他强调,这句话绝不会错。 神、本、是、人!人、皆、可、成、神! 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于奇正闭上眼睛,把头靠在墙壁上思索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两天被折腾得太辛苦了,很快他就进入了迷迷糊糊的状态。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半梦半醒之间,勾博的面容清晰地出现了。 他带着很有深意的笑容望着于奇正,然后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世间万物,有生有死,有起有灭。 所有的事物,都是顺着一条弧线运行,从而形成一个闭合的圆形。 这个圆,周而复始,生生不息。日昃月缺、春夏秋冬、生老病死,无不如此。 整个人类社会,就是这么一个不可逆的运行轨迹就像在一张纸上画一个圆。 这个圆画完之后,这个世界就走到了终点。 然后再开始画下一个世界的圆。 值得注意的是,画任何圆形,都会有一个最终的闭合点。 这个点既是上个世界的终点,也是新世界的起点。上一个世界在这里结束,下一个世界从这里开始。 神奇之处在于,画圆的过程中,极少数人会形成突变。 也就是从后面某个点,突然逆向跳跃到前面的点,从而推动人类发展。 比如我们所存在的这个世界。 上一个世界消亡的时候,有一个女人跳到了闭合点。 这个女人的名字叫女娲。 她在闭合点处,造出了这个世界的人,重新开始画圆圈的运动。 但这些新人类,并不具备之前闭环中人类的知识和技能,只能从零开始再次积累。 在这个新的圆圈中,时不时会有少数后面的人跳跃到前面的点来,也就是穿越。 这些人,具备当时人所不掌握的知识和技能,于是就成了当时人的“神”。 比如你的混凝土,还有之前的照版等等,对你来说,只是运用了所学的基础知识。但对于这个年代的工匠来说,已经是“神迹”般的存在。 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越多,你所受到的崇拜就会越来越高,江湖上关于你的传说也就越来越多。 而传言这个东西,总是一次次的被放大。 传到最后,你就会成为人们心中的神一般的存在。 于奇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缓了缓心神:“勾叔,我真的没想过当什么神。” 勾博淡淡一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不!”于奇正不服地辩解:“只要我不想,就一定不会发生。比如,以后我不再运用现代的技术。” 勾博轻轻一笑:“那咱们现在这些项目还管不管?以目前的人力、工具和工艺,根本完不成这些项目。” 于奇正一时语塞,片刻后说道:“我不管了。” 勾博笑道:“就算你想撒手不管,大家遇到难题来请教时,你能拒绝吗?” 于奇正一下子哑口无言。 片刻后,他苦恼地说:“勾叔,我真的不想当什么神。我该怎么办?” 勾博呼出一口气,紧盯着于奇正的眼睛:“那你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于奇正蹲下身子,把右手食中二指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这个动作他最近做得很多。看上去似乎是在揉鼻子,实际上是烟瘾上来了难受,闻一闻两只手指上残留的烟味。 但是这种味道越来越淡,经过这么多天,基本上完全消失了。 说实话,于奇正并不是不喜欢这里。相反,身边的一些人和事他都非常喜欢。 这里有原汁原味的菜肴,清新甘甜的空气,还有夜晚漫天璀璨你的繁星。 有一眼就能见到底的人心,有一见面便能将生死交给对方的义气。 还有还有采薇。 可是,这里没有电、没有网、没有公交、没有大长腿超短裙 对了,这里还没有卫生纸。上厕所的时候,没有手机没有烟还没有卫生纸,和世界末日有什么区别! 他之前从没想过,生活的习惯,会变成一种生活的必需。 于奇正抬起头,幽幽地说:“勾叔,其实我只想回去。” 勾博一字一句地开口:“所以,你必须成神。” 于奇正还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勾博的形象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远,不久后便消失不见。 在他远去的时候,不断击节而歌: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暗,谁能极之?冯翼惟象,何以识之 于奇正仔细地思考着。 按照勾博的理论,自己要想回到自己所处的那个点,必须要掌握来自于未来的知识。 可是,到哪里能找到这样的知识呢? 奇门遁甲!对,奇门遁甲! 当初勾博设置铁锹绊倒二俅,并不是障眼法,而是将空间扭曲了。 穿越,就是扭曲了时间和空间。 当初传下这本书的九天玄女,肯定就是从比自己更远的地方过来的“神”,掌握比自己更未来的技术,从这中间一定能找到出去的方法! 第一百五十三章? 方圆、知己、滴血亲 “于奇正!”徐教授的声音响了起来。 于奇正揉了揉眼,条件反射般地站了起来,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大学的课堂上了。 看到周围偷偷捂着嘴巴笑的同学,他知道肯定是自己上课睡觉又被徐教授抓了个现行。 “你来回答这个问题。”徐教授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威严。 什么问题?于奇正一脸茫然。 同桌低声提醒:“中国古代建筑中,方和圆之间是什么关系?” 建筑中方和圆什么关系?我哪知道什么关系啊? 徐教授又开口了:“没事,你随便说。” 答题对错是能力问题,答不答题是态度问题,这是徐教授一贯以来的观点。对于这一点,于奇正还是非常了解的。于是就开始信口开河起来: 这个问题,我认为应该先捋清楚方和圆是什么关系。 如果我们在一个圆中画一个正方形,然后把这个正方形复制之后,旋转45度角,得到两个交叉的正方形。 我们将这两个正方形的所有交点,逐一连接起来,那我们就会得到一个正八角形。 再次将这个八角形复制,旋转并连接交点,就会得到一个十六边形。 如果我们不断的进行这种活动,随着多边形的数量增长,它的形态就会逐步向圆形靠近。 “不错。这就是门!”徐教授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非常渗人:“门的最终形态是圆形!” 说完,徐教授,以及身边的同学一个个变得淡了下去,转眼间变成了一扇扇的门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门。 “开门!” 于奇正被这个声音拉回到现实中,唐七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正站在自己的牢房门口,对狱卒吩咐着。 狱卒打开门之后,于奇正木然地站起身,准备跟着唐七去审讯室。 唐七走进囚室,一言不发地盯着于奇正,似乎他的脸上有花一样。 良久之后,唐七坐到地下,拍了拍身边地下铺的干草:“于都料,咱们聊聊?” 聊你马个鸡啊,于奇正心中暗想。 不等于奇正回复,唐七放下食盒,从中取出一壶酒、一碟油炸花生米和一只卤鸡:“喝点?” 于奇正看了一眼那个高颈酒壶心想:不就是想把老子灌醉了酒后吐真言吗?不过就这么点酒,哼哼。 等于奇正坐下后,唐七缓缓开口:“你认为我为什么要把你盯得死死的?” 于奇正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唐七长叹一声:“你一定以为是为了王豹吧?” 于奇正嘴角瘪了一下,算是回应。 唐七把两个杯子倒满,自己拿起一杯,碰了另外一个杯沿一下:“喝。” 说完一饮而尽,抓了几粒花生米,丢了一颗到嘴里。 于奇正也不客气,把自己那杯也喝了。 唐七笑了笑:“这世上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很多事情啊,即便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 于奇正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像是没听到一般。 唐七继续说道:“就比如我和王豹的关系,也瞒不过任何人。不过” 见他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于奇正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哼,那些蠢材全部都把我唐七看错了。” 说这话的时候,唐七眼中一片寂寥之意。不过随即眼中就放出了光芒,继续说道:“不过,你于都料一定能理解。来,为知己干杯。” 我理解你个毛啊!知己个卤鸡啊! 于奇正自己倒了一杯酒,和唐七干杯之后,撕了条鸡腿咬了起来。 唐七逼视着于奇正:“我了解过,你曌建筑的分配方式与任何队伍都不一样。你自己分得远远低于你应该得的。为什么?” 于奇正抹了一下嘴角的油,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唐县尉,这不犯法吧?” “呵呵呵呵,当然不犯法,只是很反常而已。”唐七又丢了一颗花生米到嘴里:“不过有句俗话,事出反常必有妖。” 于奇正苦笑一下,懒得和他计较。 唐七眼中露出一抹笑意:“所行者远,则必有所恃。所图者大,则必有所怙。于都料以为然否?” 于奇正抬起头,对上唐七的目光:“唐都料,在下不过一个工匠,不懂这些的。” “哈哈哈哈哈,”唐七放声大笑起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如果一个人,不断的让出利益,那么只能说明一点,有更大的图谋。” 于奇正愣住了,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唐七。 尼玛啊,你这脑洞也忒大了吧?老子将来要回现代,在这里赚再多的钱,能带走吗?结果到你这里,怎么就成了有更大的图谋了呢? 看着于奇正的表情,唐七心里无比得意:被我说中了吧! 他笑着拿起酒壶,一边给于奇正加酒一边说道:“我为什么知道?因为我们是同类人。” 同类?我同你类个类啊!不对,难道说这家伙也是穿越来的? 穿越何苦为难穿越啊哥哥? 唐七话锋一转,开始说了起来: “所有人都以为我和王豹那种渣滓在一起,是为了钱。” “不错。也可以说是为了钱。从他那里是得到了一些钱财。” “实际上,我唐某自己没花半分钱,但一钱都没存下。为什么?” “自少年起,某就立志成为全天下最厉害的断狱之士,让天下违法之徒无所遁形。” “断狱之事,错综复杂。但目前而言,基本就是靠官员的主观判断。” “而这些官员,本身就是读书出身,也没学过刑侦断案。能力水平又参差不齐。如此一来,难免出现冤案。更加不用说疑案、死案了。” “即便是现在很多作为确凿验证的方式,其中都有许多值得商榷的地方。” “比如,滴血认亲。” “自古以来,滴血认亲都作为判定双方是否直系血亲的依据,一直被奉为圭臬,没有人怀疑。” 接着,唐七压低声音说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唐某已经发现很多完全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滴血也有可能相融。而很多亲生父子,兄弟之间,滴血也不一定融在一起。” 于奇正端着杯子的手猛地停住,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唐七。 穿越来之前他正好看了一个电视剧,一直到宋朝,包括著名的刑侦专家宋慈的洗冤录里,都还记载着滴血认亲和滴古认亲的方法。 一直到了现代科学通过化学等分析方法,进行了血型的区分,才彻底证明这些方法是错误的。 想不到的是,眼前的唐七居然就能知道这种理论是错误的。 难道说,唐七真的也是穿越而来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滴血、认亲、刑侦学 对于奇正的这种反应,唐七显然非常得意,接着说了起来。 在一次的办案过程中,唐七偶然间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一个千里之外的外地客商,竟然与本地一个人的血液能够融合在一起。 起初他并没有想到推翻“滴血认亲”这个“真理”,只是怀疑这两人之间是否有着血缘关系。 于是他花了很长时间去调查两人的家世、背景、经历。 随着调查的深入,他发现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两人之间都不太可能产生血缘关系至少在五服之内不会产生什么关系。 这让他非常的迷惑,接着就想了一个办法,试图从侧面来证实这一点。 他用那个本地人的其他直系亲属,与那个外地客商进行“滴血认亲”,结果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这些相互之间有血亲关系的人,居然有的能与外地客商血液融合,有的又不能。 唐七决定摸个水落石出,于是又把这些有直接血亲关系的人的血液放在一起。 这次的结果更加让他诧异了。 有直接血缘关系的人群相互之间,居然也是有的能融在一起,有的不能! 这个发现实在是太重大了! 他知道,这个发现如果公布出去,将会是一场地震。 因此丝毫不敢怠慢,在接下来的三年间,他不断的找了很多人进行了试验,将试验人群的年龄性别籍贯等全部详细记录下来,最终得到“滴血认亲”不靠谱的结论。 唐七非常兴奋,他认为这个发现足以让自己一举成名。 接着他就请了个假,带上自己的研究成果,准备去大理寺呈报。 路过州府的时候,去拜会了自己的哥哥唐五。 唐五看完他的研究,二话不说就把他的所有资料往火里扔。 看着自己的心血就要被付之一炬,唐七急了,立即将之抢了出来。 唐五告诉他,不要再搞这些名堂,更千万不要去大理寺。 兄弟两发生了很大的争执,最后唐五语重心长地说了一番话。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明明是错的,但是不得不错的事情。 我并不怀疑你的研究成果,但是你却没有想到另外一个问题。 作为执法者,首先需要的是有法可依。 千百年来,对于判定亲子关系,就是采用滴血认亲,这就是大家共同遵从的“法”。 就算你证明了这种方法是错的,又怎么样? 在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之前,就算明知是错的,也不能否认。 不然如果遇到这样的案件,该如何处之? 所以任何时候,都不要众人皆醉我独醒。 须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唐七完全不认同哥哥的观点。 他认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如果用错的方式方法去断案,不知道会有多少冤案。 唐五大怒说道:“有冤案也比无法断案好!我告诉你你此去大理寺,绝对不会有什么结果!” 唐七自然是不相信:“你以为大理寺的人,会像你这么昏庸无能?” 唐五告诉唐七,不久前大理寺与刑部和御史台一起三司推事,刚刚审结一起涉及到皇家的认亲案。你若此去,必受责罚。 当时年轻气盛的唐七,自然是不理会哥哥的话,朝着光明的京城大理寺走去。 事情的发展果然如唐五所料,大理寺不但没有采纳,相反以“故作惊人之语,以媚上司”,打了他一顿板子。 事后唐七才知道,如果不是哥哥唐五知道拦不住自己,事先活动活动,恐怕罪名就是“妖言惑众”,那就不是一顿板子可以解决的了。 如果是其他人,遭受到这样的打击,就一蹶不振了。 但唐七不是其他人,他是唐七。 他总结了一下,要想实现自己平生的抱负,就必须往上爬。 不管有再多的昏官庸官,圣上总是英明的。 当上大理寺卿的那天,也就是一展所长之时。 他唐七,终将青史留名。 当然,这次也给了他一个教训,就是不能再那么清高。 按照他的理念,刑侦之术必须标准化,要有一套经过现实中无数次试验,从中提取其共性,并上升到理论阶段。 然后再反过来,用这些理论去培训相关人员,运用到实际断案之中。 而且再通过总结大量实际案例,丰富和扩展这套理论。 还有,他需要更多混迹于三教九流中的眼线,用于破案。 但是这一切,都需要钱。 于是,他和王豹混在了一起。或者说,他需要从王豹这里得到银钱,用于实现自己的理想。 这么多年以来,他写了很多这方面的论著。 令他苦恼的是,到现在为止还没遇到特别重大、特别扑朔迷离的案件。 他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够一举成名的契机。 从二俅的案子里,凭借多年来练就的慧眼和直觉,他可以肯定:这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案! 唐七一边讲述着,一边自酌自饮。 于奇正听得暗自心惊不已。 说实话,对唐七这种性格,于奇正是打心眼里面佩服的。 同时打心眼里面佩服的,还有他的能力。 可以说,唐七已经超越了所在的时代。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思维已经非常接近于现代刑侦学了。 但是正因为如此,于奇正知道,唐七绝不会放过自己。 想到这里,于奇正长叹一口气说道:“唐县尉,有句话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是是真的。” 唐七毫不犹豫地答道:“不,我相信。” 于奇正不可置信地问道:“我都没说。” 唐七面沉如水:“你说的,我都相信。毕竟,谁叫我们是知己呢?” 知己,知你妹啊。 于奇正摇摇头苦笑道:“唐县尉,我从前、现在、将来,都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 “哈哈哈哈,”唐七放声大笑道:“你说从前和现在我信,不过要说将来嘛,嘿嘿,将来的事谁都不知道。刘某人当年当流氓的时候,会想到自己最后做到皇位上吗?” 于奇正无言以对。 唐七笑道:“好了,咱哥两今儿个就聊到这里吧。你只要知道一点,你知道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这件事。而且,我、不、会、放、过。” 说完这句话之后,站起身朝外走去。 出了于奇正的囚室之后,唐七走到地牢向上的石头阶梯一半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使劲用鼻子嗅了嗅,用狐疑的眼神四下张望着。 第一百五十五章? 秘书、少监、程正东 “老,老,老爷,大,大,大,大事不好了!”师爷由于跑得太急,被门槛绊得摔了一跤。 “天塌下来了还是怎么滴?”张有德不悦地说道。 “程,程,程少监被,被打了。”师爷哭丧着脸。 “哪个程少监啊?”张有德一时没反应过来。 “还有哪个程少监?从京城回家省亲的秘书省少监程正东程老夫子啊!”师爷抹着头上的汗。 “什么?!”张有德一下子跳了起来,也语无伦次起来:“真,真,真的?” 两个月前,张有德就收到了秘书太监程正东要回来省亲的消息。 本朝秘书省监掌经籍图书之事,领著作局。 设秘书监一名,从三品。秘书少监两名,从四品上。 程正东即为秘书少监,乃竟陵人士,是本地出的最高品级官员了。 要知道,本州刺史也不过四品。 据可靠消息,现任秘书监告老还乡,圣上已经恩准并指定由秘书少监程正东升任。 本次回乡探亲之后,就要回京城履新。 这样的大人物,身为一个小小七品县令自然不敢怠慢。 张有德早早就派出人去迎接,结果被婉言谢绝了,据说程家已经派出子侄去接了。 张有德命师爷随时关注,一旦程少监到了荆州城,这边就随时准备着。 本以为荆州城的官员什么的接待之类,至少还要有两三日。 没想到的是,程少监思乡心切,居然这么快就回到竟陵城了。 更没想到的是,居然收到程少监被打的消息。 张有德迈着和刚才一样的步伐朝外跑:“现在人在哪哎呦。” 县令大人由于跑得太急,也和师爷一样,被门槛绊得摔了一跤。 师爷急忙上前来扶:“老爷,没事吧?” 张有德一把推开师爷,自己爬起来继续跑:“快说,人在哪里?” 师爷急忙回道:“就在北门外。” 张有德飞快地朝外跑去,边跑边骂:“是哪个不长眼睛的,胆敢冲撞程公?” 师爷吞吞吐吐:“是,是,是” 张有德怒不可遏:“说!” 师爷答道:“好像是王豹的人。” 张有德气得肺都炸了:“立即让唐七,将相关人等全部抓过来!不,不要找唐七,你带衙役去,一个都不许跑!” 吩咐完师爷后,也不备轿了,快步朝北门跑去。 要说程少监挨打这事呢,还真是鬼使神差。 昨天于奇正被收监之后,豹哥心情大爽,晚上和兄弟们在一起喝酒庆贺。 酒席上,就有下面的小弟问了,这次曌建筑的老大是肯定不能翻身了,接下来是否和以前一样,收拾对方的小弟。 当时豹哥也喝多了两杯,于是大着个舌头瞪着眼珠子说了:“照旧,给我打。以后在街上见到曌建筑的人,见一个打一个,看以后还有没有敢和咱们作对!” 话是这么说,不过曌建筑的人都被于奇正赶回家了,留在这里的秦铁牛一家和虞弘新,又守在工地。所以这帮混混在街上晃荡了一天,也没找到找茬的。 正在手痒痒之际,北门那边来了一行人,走在最前面的还穿着曌建筑的制服。 混混们一听,这个敢情好啊,于是一窝蜂的涌了过去。 话说这程昱去荆州城接伯父,自然是要穿上心爱的制服,好嘚瑟嘚瑟。 见到伯父后,就不断介绍说自己已经是曌建筑的高级干部,这次的别墅也是他们曌建筑建的等等等等。 程昱说这些,除了嘚瑟之外,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在此之前,他是很想跟着伯父去京城见见世面的,但是不管是伯父还是老爹,似乎都不是很赞同。 这次伯父回来,和他聊天的过程中,隐隐透露出这件事可以商量的意思。 但是现在程昱的思想完全改变了。 不是说他不想去京城,而是他觉得曌建筑离不开他。 还有就是,他相信用不了多久,曌建筑就会发展到京城范围。 他程昱要靠自己的本事去京城。 程正东看到侄儿现在这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心中也暗暗高兴。 虽说是做的下九流的工匠,但怎么说也是在规规矩矩做事,没养成纨绔子弟的习惯。 由此想到自己那几个不争气的儿子,心里不免叹息了一阵。 程昱得意洋洋地领着程正东一行回到竟陵城。 豹哥的手下发现了这个穿着曌建筑制服的家伙,于是在北门外一涌而上,就是一顿老拳。 不仅如此,程正东的随从也没放过。 程正东听到外面的动静,从轿子里一出来,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就听到一句“揍这个老不死的”,几个小混混上来对着穿着便服的程正东就打。 可怜程老夫子,本来是光宗耀祖的一件事,结果还没进到竟陵城,就不明不白地挨了一顿揍。 等到城门口的守卫过来喝止的时候,一伙小混混一哄而散。 张有德快到的时候,碰到也听说这个消息的唐七兄弟两,三人也不多说,急忙跑了过去。 刚到北门口,就见到一群随从模样的人,劝一个背靠着轿子、一屁股坐在地下的老者什么。 不用说,这老者就是程正东了。 张有德几人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过去躬身行礼:“程,程程公,下官来迟了。” 程正东略微抬起头:“不不不,一点也不迟,老朽还没被打死呢。” “下官该死,下官该死。程公,要不咱们先回县衙?”张有德说道。 “不敢。”程正东愤愤地说道:“这竟陵城呐,可是个没有王法的地方。老朽虽然年迈无用,但为了圣上,还想留着这身子骨多活几天。” “这,这”张有德看着程正东的熊猫眼,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伯父,要不咱们绕开这里,先回回龙镇吧。”程昱躬身说道。 “也好。唉,想不到啊,几十年没回来,咱们这竟陵县啊,都变成这样了。”程正东在程昱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张有德见状,心中大叫坏了。 这要是让程正东就这么走了,就完全没有解释的机会了。 但这个时候,也不知该怎么解决这事啊。 心里一急,一下子就跪到程正东面前说不出话来。 唐七见状也急忙上前躬身行礼:“程公您放心,卑职立即将施暴者悉数擒来,但凭程公处置。” 程正东斜斜地望了唐七一眼:“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第一百五十六章 乡音、转圜、敢不服 唐七讪笑着答道:“卑职唐七,是竟陵城县尉来着。” 程正东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唐七碰了一鼻子灰。 原本想开口说话的唐五立即闭上了嘴。 他心中雪亮,作为州官到下面县城可以耀武扬威,但面对京官时算个屁啊。 就在局面僵持的时候,远远走来一人,用家乡话高声叫道:“哎呀呀,这不是程老夫子吗?” 看到这人,程正东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意。 这个人程正东认识,是返乡的史官万茛苟。 在京城时,同朝为官的同乡很少。每逢思乡之际,就会聚在一起说说乡音,吃吃乡菜。 而万茛苟,是唯一一个和他都是竟陵县人士的正宗老乡。 万茛苟走上前来,扶住程正东,讶异地说道:“这,这怎么回事啊?” 程正东苦笑着说道:“我哪里知道?离乡几十年,一回来就受到这么隆重的接待。” 万茛苟摇头说道:“先不说了,先去寒舍坐坐吧。” 程正东心里的气又上来了,瞥了一眼张有德:“我可不敢进这竟陵城啊。” 万茛苟上前挽住程正东的胳膊,小声劝道:“好了,老夫子,咱就别让百姓笑话了。” 程正东心里一动,原本是想给本地官员一个难堪,出出这口恶气。 不过万茛苟现在的话提醒了他,继续在这里的话,也太跌自己的身份了。 当即说道:“谢谢万贤侄的美意,老夫还是急于回家去看看。” 万茛苟急忙拉住:“老夫子,这可不行!我出京时您可是说了的,有机会回来的话,一定要去我那里坐坐。” 程正东想了想,笑着答道:“好好好,去去去,现在就去。你呀,这犟驴的性子还是没改啊。” 说完两人言笑晏晏地朝城内走去。 张有德等人看万茛苟的眼神,简直是看救星一样了。 只要程正东能在竟陵城停留,那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唐五给唐七使了个眼色之后,跟上张有德,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到了万家大门口,程正东转过身说道:“你们跟来做什么?” 张有德和唐五脸上挂着笑,连连陪不是。 程正东哼了一声,直接朝里面走去。 张有德也不敢跟进去,急忙低声说道:“万兄” 万茛苟给他一个“我晓得”的眼色之后走了进去。 程正东和万茛苟在客厅坐定,随从们也分别有管家和仆人接待。 程昱被一个自称叫做张迁儿的精瘦汉子拉到后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之后,管家打开了大门,对一直在门口转圈圈的张有德说道:“张县令,唐参军,我家主人有请。” 张有德和唐五急忙拱手:“有劳管家了。” 两人走到客厅,程正东的脸色已经和缓了很多,指了指下首客座:“坐。” 二人连连施礼,用屁股尖尖挨着凳子,勉强算是坐下了。 程正东开口对张有德说道:“若不是万贤侄求情,此事老夫绝不会善罢甘休。” 张有德连忙应声,并对万茛苟道谢不迭。 程正东语气和缓地说:“适才听万贤侄讲,他曾被歹人绑架,但很快县衙就破了案。按说你还算是一个尽职尽责之人,如何眼皮底下却有这些流氓呢?” 张有德答道:“是下官失职,那些流氓俱已全数归案。现在都在门口,任由程公处置。” 说完就准备高声叫候在外面的唐七把人带进来。 “且慢!”程正东说道:“如此处置极为不妥。这里不是公堂,如何能审案?在本案中,老夫只是一个受害者,如何能任由老夫来处置疑犯?” 张有德尴尬地站在那里。 为免误会,程正东补充道:“国有国法,岂能因人变之?此事其实不过是民间流氓寻衅滋事而已,尔等判案也无须从重,以国法度之即可。” 张有德和唐五急忙躬身答道:“程公高德,不因个人好恶而为之,实在是令人钦佩。” 二人说这话,还真是发自内心的赞叹。 以程正东的身份地位,受了这么大的气,还能如此明事理,换其他人还真难做到。 张有德钦佩之余,心中也舒出一口气。 “伯父,此事是有预谋的!”一声尖叫传了过来。 程昱从侧边跑了进来:“伯父,这件事还真不是地痞流氓随意寻衅滋事,背后有人指使!” “啊?”程正东眉头皱了起来。 程昱气得双眼通红:“伯父,都怪侄儿连累了您。” 程正东怒道:“是不是你平日里行为不检点,与本地流氓之间有龌龊啊?” 程昱摇摇头大声说道:“侄儿极少来竟陵城,也根本就不认识这些人。他们半路拦截殴打我等,仅仅就因为侄儿穿的这身衣服!” 接着程昱连珠炮般地说了起来。 “侄儿是曌建筑的销售总监兼服装厂厂长。我们曌建筑在乡亲中口碑如何,尽可去回龙镇问。” “咱们凭良心做事,活又做得好,竟陵城中就有人找到咱们,为他们营造。” “竟陵城有个叫王豹的恶霸,垄断了城中的营造之事。他是个什么人,在竟陵城中随便一问便知。” “因为咱们进竟陵城做事,便得罪了王豹,于是对咱们百般刁难。” “这王豹为什么敢这么嚣张?因为他背后有人!” “谁?就是这竟陵县县尉唐七!” “他们无中生有,诬陷我们曌建筑总都料于奇正,说他意图劫狱,这县尉唐七亲去回龙镇拒捕了于总都料。” “回龙镇乡亲们不服,一百来人跟着来县城。咱们总都料顾全大局,在城门口把他们和在城中的所有人都赶回回龙镇了。” “昨日早上,张县令当众审理该案。结果各方面的人证都证实,于都料无罪。张县令也宣判了。” “这时唐七的哥哥,州司法参军事唐五,也就是坐在这里的这家伙,就跳了出来,说咱们曌建筑涉嫌聚众滋事。” “很明显这话是站不住脚的,于是他们就又指使回龙镇的赖四,诬告于总都料杀害恩师勾博勾老都料。” “这赖四是个什么东西?在咱们回龙镇真的是连狗都嫌弃的无赖。” “然后他们就以这个借口,又将于总都料关进了大牢之中。” “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欺行霸市,独霸竟陵城营造市场。认为只要把咱们总都料判罪,咱们就群龙无首。” “不仅如此,他们还派出流氓,专门找曌建筑人的晦气,让大家不敢给曌建筑做事。” “据他们的人说,要对曌建筑的人,见一个打一个!” “他们早就探访得知,侄儿是曌建筑仅次于总都料的银丝带级别,因此要借殴打侄儿立威。” “实际上,他们也早就知道侄儿是去接您老人家,更是要连您一块儿打。” “他们知道您不是实权大员,又心地仁慈,必定不会过多为难,事后最多赔点钱,用几个小喽啰关几天顶罪。” “这样,以后他们就可以对外宣称,连四品官员他们都敢打。看这竟陵城还有谁敢不服?” 第一百五十七章 涵养、息怒、知道错 饶是程正东涵养再好,听到程昱的话之后也气得浑身发抖。 程正东颤抖着嘴唇说:“给,给老夫拿笔墨来。” 仆人递上笔墨,程正东提起笔“刷刷刷”写了两行字之后封了起来,将信封递给随从说道:“立即送回京城。” 张有德面如土色。 虽然不知道程老夫子写的是什么内容,但这个问题根本不用细想。 一只大象脚踩下到鸡身上,轻轻一脚和用尽全力的一脚,有很大区别吗?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就是尸体的粉碎程度不同吧。 万茛苟急忙上前拦住随从说道:“老夫子息怒,息怒。小侄斗胆多嘴问一句,不知老夫子写的什么?” 程正东双手抱拳一拱:“老夫这便禀报圣上,因在竟陵城被人殴打,老朽这把骨头承受不了,无法回京任职,请圣上另委派得力官员。左右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官员,没什么大问题的。” 唐五急得满头大汗,这时候他再不吭声是肯定不行的了。于是硬着头皮说道:“程公,此事中间必有误会,还请” “误会?!”程正东打断了唐五的话:“听唐参军的意思,适才老朽这不争气的侄儿捏造事实了?老朽年迈昏庸,还请唐参军指点指点。” 唐五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程昱刚才那番话,基本都是真的。但后面明知他们的身份什么什么的,就完全是不存在的了。 可以说,后几句所说的,都是没什么证据的诛心之语。 但这种情况下,唐五辩无可辨,毕竟前面说的那些具体的事情都是真事,也很容易查出来。 再说了,即便能辩解,这个时候也不敢辩解啊。 见唐五不回答,程正东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对着随从喝道:“还愣着干什么?!” 随从立即躬身答应,就往外走。 唐五急忙走到随从身边,“嗵”地一声跪到地下,用家乡话说道:“求程公看在本乡本土的份上,饶我等一命!” 说完对着程正东不断磕头,青石地面发出“咚咚”的响声。 张有德也走到程正东面前跪了下去:“求程公高抬贵手!” 按说都是在官面上混的,虽然程正东官阶高许多,也不至于让唐七张有德如此不顾形象。为何二人如此低下呢? 其实也不难理解。 虽说程正东不是实权官员,但怎么说也是京官。 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要没下来,就证明圣上至少没有不喜欢。 何况马上就要晋升,就证明圣上对他还是满意的。 这样的官员到了地方上,遭到本地小流氓的殴打,圣天子的颜面何在? 何况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地方官员与本地豪强之间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历来如此世人皆知。 问题是,当前圣上正在对付地方豪强。 这时候哪个不长眼的地方官和本地豪强之间的那种勾当,如果被公诸于世,会是什么结果? 唐七和王豹,唐七和唐五的关系,是瞒不住的。 说实话,唐五插手进这件事里面来,完全是出于对自己那个弟弟的信任。 他很清楚唐七心里想要的是什么,绝不会因为利益去做冤枉别人的事情。 唐七言之凿凿地说于奇正有问题,自己这个当哥哥的,能不帮他一把吗? 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 以当朝秘书少监被殴打而牵扯出来,会是一个什么性质? 那就是从本地恶霸,到本地官员,再到州府官员,这么一条线上的三只蚂蚱。 典型的从下到上,官商勾结,藐视朝廷。 更何况唐五自身现在是负责查处下面各县豪强与官吏勾结的州官代表,这就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了。 别说这顶官帽子了,脑袋都肯定保不住,会不会被诛三族什么的,还得看圣上当时的心情。 张有德为什么也这么紧张呢?理由也很简单。 官这个玩意啊,其实是个高风险的活。谁当官久了,敢说自己屁股就是干净的? 就算没有受贿之类的违法行为,工作中有没有失误或者过错? 上面真的动真格来查你的时候,会查不出问题? 就算你张有德是天下一等一的清官好官,就凭在你治下范围内,出现这种官商勾结的事情,也至少是个惰政怠政、治理不力。 不说砍你脑袋吧,判你一个流放你还得高呼圣上英明。最轻最轻,也是贬为庶民。 无论对于他们谁来说,这都是无法承受之痛啊。 他们这么一跪,程正东也挺尴尬的。 程正东这个人,早年科举得中,一直在京城做官。 他能有今天,没有任何裙带关系,完全是靠自己。 在京城这么多年,早上威风八面,晚上身陷囹圄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见得太多了。 于是就养成了本本份份做事,夹着尾巴做人的性格。 他这一辈子,和任何人都是不近不远。既不刻意去逢迎任何人,也不去得罪任何人。 只要认识的,谁都知道他是一个老好人。 唐五和张有德的这个表现,让他也一下子想明白了。 自己这封信交上去之后,就是人头落地的事了,而且不是一条两条人命。 他不愿意因为自己,让别人丢了性命尽管这些人很可恶。 可是,要他现在这么放过他们,心中又实在不甘。 正在为难之际,万茛苟开口了:“程老夫子,您这二十年来才回乡这么一次,下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怎么说,也都是家乡人。按说都是您子侄辈也不为过。” “老朽可不敢当。”程正东话语虽然冷峻,但语气已经平缓下来。 张有德和唐五二人,无比感激地望着万茛苟。 “这有什么不敢当的?老夫子,您就给他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嘛。”万茛苟一边笑着打圆场,一边给二人使眼色。 都是官场上混的,张、唐二人当即会意过来。 张有德立马说道:“老夫子您放心,这次的事情下官一定一查到底。” 唐五走到满口,拿起扫地的竹笤帚。 再回到客厅时脱了自己的上衣,把笤帚举过头顶递了过去,用家乡话说道:“程公,唐五真的知道错了。你就狠狠地打我一顿,唐五心甘情愿受教了。” 万茛苟眨巴着眼睛使眼色:“光知道错了,不改正有什么用?” 第一百五十八章 保证、告辞、嘤嘤嘤 张有德和唐五二人立即意会,当即做了严查肇事者、背后的指使者王豹、与王豹有关系的县尉唐七,以及释放于奇正等方面的保证。 程正东这才站起身,对程昱说道:“我们走。” 万茛苟上前说道:“老夫子,吃了饭再走嘛。” 程正东扫了张、唐二人一眼之后说道:“不了,我还是先回家了。万贤侄这几天有空的话,去回龙镇找我吧。” 万茛苟连忙拱手笑道:“既然老夫子归心似箭,小侄就不勉强了。明日里我便去回龙镇拜会老夫子。” 几人恭送程家人离开之后,张有德和唐五赶忙对万茛苟道谢不迭。 万茛苟微微叹了一口气:“谢就不用了,我也不留二位吃饭了,还是赶紧先去把这个屁股擦干净为好。” 两人连连点头称是,起身告辞。 等他们走到大厅门口,万茛苟似乎记起来什么:“对了,等下那个于奇正放出来的时候通知我一声,我去先把他接到我这里,明天亲自送到回龙镇去。” 看到二人略微显得狐疑的目光,万茛苟解释道:“你们啊,没在京城里面做过官,没有那种体会啊。其实对于程老夫子来说,他自己还好说,反正是要回京城的。但是家人长期在这里,今天也是因为程昱出的事,这才是老夫子心中最大的隐忧啊。” 张有德说道:“还是万兄考虑得周到啊。这事咱们必须得拿态度出来,以后谁都不许动程家。” 唐五也说道:“确实确实,万兄确实比咱们有见识得多。今日大恩大德,唐某牢记在心。待此事一了,自当专程来拜会万兄。” 万茛苟笑着拱了拱手:“好说,好说。” 不到小半个时辰,县里衙役就把于奇正送到万茛苟府上了。 万茛苟大喜,立即让张迁儿去通知秦铁牛等人。 于奇正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出来,菜都已经上好,就等他来入座了。 大家心有灵犀地把于奇正身边的位置留出来给采薇。 没想到采薇哼了一声之后,一屁股坐到他对面黄月娥的旁边,一句话也不说。 最开始都还愣了一下,但大家都是聪明人,很快明白过来,采薇肯定是在为柳如烟那事生气着呢。 于奇正嘿嘿一笑:“大家坐着干嘛,吃啊。” 一众人心照不宣地嘿嘿:“吃,吃。” 刚刚举起筷子,管家走了进来:“老,老爷,门外有人求见” “什么人?”万茛苟问道。 管家飞速地看了一眼采薇,低下头去。 万茛苟正准备继续问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站起身就往外面跑。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 伴着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柳如烟带着小翠翩然而至。 进来之后,先是施了个礼,然后看了一眼于奇正身边的空位,盈盈浅笑着说:“不会是给我留的吧?” 所有人都像是嘴里含了个枣,支支吾吾地嘤嘤嘤。 柳如烟扭动着腰肢,走到空位上坐了下来:“如烟谢谢大家了。” “啪!”采薇把筷子重重地搁在桌上,就朝外跑去。 黄月娥一拉秦铁牛,两人急忙跟了上去。 剩下的人大眼瞪小眼,尴尬地对望着。 虞弘新猛地一拍后脑勺:“哎呀我怎么忘了,工地上还有很重要的事。那个谁,小义,快快快,跟我一起去帮我一把。” 说完站起身,带着秦直义逃难般地离开了。 别人都可以溜,可万茛苟现在是主人,怎么都溜不了啊。 于是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说:“如烟姑娘,你怎么来了?” “啊?”柳如烟一副惊愕的样子:“怎么?我不能来吗?那要不我现在走?” “别别别”万茛苟双手虚按。 于奇正这才想了起来,之前柳如烟到大堂上为自己作证,多半就是万茛苟去买通的。 看这样子,估计是当时没给钱,现在讨账来了。 虽说让自己背了个票仓的名声,自己当场也没被放出来,但别人力是出了的。 想到这里,对着万茛苟开口问道:“多少钱?” 万茛苟一副“我是谁,我在哪”的懵逼模样看着于奇正,心想:什么多少钱? 柳如烟眼睛一亮,痴痴地望着于奇正。 “姑爷,咱家姑娘在那里,死活讲下来都的三百两黄金。”小翠插嘴道。 “什么?!”于奇正的筷子掉了下去。 开什么玩笑?二百两黄金什么概念! 一两黄金可以兑换十两白银,一两白银可以兑换一千个铜板。 一个七品县令,一年的俸禄也就是二十五两白银。 也就是说,三百两黄金张有德需要工作一百二十年。 如果和普通百姓比较,就更加是个天数字了。 当时一百亩地一年的田租是五十斗粮食。 一两金子可以买两千斗米。 换算过来,三百两黄金相当于一万二千个百姓一年的田租。 于奇正幽怨地望向万茛苟。 万条狗啊万条狗,我真看错了你了!之前一直觉得你做事挺靠谱的,谁知道你这么不声不响就捅破天啊! 三百两啊!黄金!把我拆了骨头卖了都没这么多钱啊。 同一时间,万茛苟也是这么幽怨地望着于奇正。 于总啊于总,我是真看错你了!你自己搞这种幺蛾子,现在用这种眼神看我做什么! 三百两啊!黄金!我到哪里给你筹这么多钱去? 看着于奇正的表情,柳如烟移了移凳子,坐得更加靠近了些。 她夹了一片烧鹅到于奇正碗里,俯过上身轻声说道:“郎君能有这心,如烟欢喜的紧哩。不过郎君不必忧心,如烟这几年攒的银钱,足够赎身之资了。” 啥玩二?赎身?赎什么身? 于奇正像个傻子一般问道:“你在说什么?” “姑爷,”小翠娇笑着插话:“咱家姑娘费了好大劲,最后妈妈终于同意放她走,不过要三百两黄金。姑娘咬咬牙,把这些年的积蓄全部拿出来了,就等您去办手续了。” “不不不不不,这可使不得。”于奇正慌乱地摆着手,接着不解地说道:“柳姑娘,您自个有钱,自己赎出来不就得了” 万茛苟插话进来:“于总都料,这是不行的。如果不是外面的人去赎身从良,青楼不会放人的。” 于奇正暗骂一声“就你特莫的话多”,然后抓了抓脑袋:“要不你去帮柳姑娘赎身?” 第一百五十九章? 打扰、难言、跳河了 一听这话,柳如烟脸色变得惨白。 片刻后,她神色恢复如常,站起身说道:“明白了。万大官人,不好意思,打扰了。” 说完对着于奇正凄然一笑,轻移莲步向外走去。 万茛苟急忙起身劝阻:“哎哎哎,别,别啊” 柳如烟置若罔闻,加快步伐走出中门。 小翠用杀人般的目光瞪着于奇正,从鼻孔中重重地发出一个“哼”声之后,快步追了上去。 万茛苟转过身不满地说:“于总,不是我说啊,这事你可做得真不地道。” 于奇正苦着脸:“那你说,我能怎么办呢?” 万茛苟摇着头,颓然地坐回椅子上:“你有没有想过如烟姑娘现在的感受?” 于奇正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瘪了瘪嘴。 万茛苟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大声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人家已经在公堂上那么说了,你现在不要人家,人家以后怎么做人?” “我都还没说你想出这么缺德的鬼点子,你还好意思说我?”于奇正梗着脖子反驳。 “我出什么鬼点子了我?你得说清楚。”万茛苟呼出一口气。 “当初是不是你,想出个什么去青楼,有不在场证据的破招?”于奇正不服地反问。 “是啊,怎么了?”万茛苟没好气地回答。 “还怎么了?不是你想的这个破法子,哥们我至于现在成了有名的票客吗?还有,难道不是你去串通柳如烟去公堂上给我作证的?”于奇正觉得自己很占理。 万茛苟气得白眼一翻,差点当场晕倒。 过了好一会,缓过劲来之后,强压住心中的郁闷说道:“这件事咱们还真得说清楚。” 万茛苟最初确实是这个设计。 他的计划是,几人一起先高调在众芳楼饮酒做乐。 到了晚上的时候,就随便找个姐儿过夜。 这样三个晚上中,有一个晚上等姐儿睡着了出门去县府大牢,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回去。 结果由于于奇正死活不肯在那里过夜,这个计划就破产了,之后也就没有理会这件事。 讲完之后,于奇正眼睛都直了:“你是说,柳如烟不是你派去的?” 万茛苟摇摇头:“绝对不是。” 于奇正难以置信地说道:“那她为什么跑去公堂作证?” 万茛苟脸上露出猥琐的笑:“这就要问你了。” “问我?我特莫的怎么知道?你是知道的,我跟你一起回来的。”于奇正咆哮起来。 “不错。不过呢”万茛苟故意拉长声调。 “不过什么不过?你倒是说啊!”于奇正不耐烦地说道。 “不过,就我看来,如烟姑娘后面的话是撒了谎,但前面说的应该都是真的。”万茛苟好整以暇地回答。 于奇正还是没反应过来:“什么什么都是真的?” 万茛苟缓缓说道:“她爱上了你,这件事是真的。” 于奇正鼻尖上的汗都出来了:“老万啊,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万茛苟一本正经地答道:“我没乱说。如烟姑娘可是一颗摇钱树,被梳笼后就没那么值钱了。还有,自你之后再也没有营业这话是在公堂上说的,自然不敢说假话。这说明了什么?” 于奇正喃喃地说道:“说明什么?” “说明了她已经是死心塌地的要跟着你了,如果不是真的爱上你,会这样吗?”万茛苟微微一叹。 “不不不,我不要谁谁谁爱上我。”于奇正一下子跳了起来。 “可是感情这个东西,不是你想要和不想要能够决定的。我也是奇怪了,这事换任何人身上,都要开心得翻跟斗,你是不是故意在装啊?”万茛苟没好气地说。 “我真没装比”于奇正苦着脸说道:“你看我这样子,像吗?” 万茛苟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突然记起来什么似的,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怕采薇姑娘生气?我跟你说啊,这个你就不用过虑了。女人嘛,都这样。过段” 于奇正打断他的话:“还真不是!实话说吧,我和采薇也没那啥,真的!” 万茛苟不解地问道:“那你是因为什么?” 于奇正苦恼地挠挠头:“我,我” 万茛苟眉头皱了起来:“你别急。我问你,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于奇正重重地点头。 万茛苟继续问道:“但是这话你又不能对任何人说,就连最好的兄弟也不能说,对吧?” 于奇正鸡啄米一般地点头。 万茛苟凝视着于奇正:“如果这件事情传出去,对你的影响很不好。甚至连正常的日子也过不了,经常会被人在后面指指点点,是这样吗?” 于奇正心中一凛,难道他猜出来自己是穿越来的了? 万茛苟看着于奇正的表情,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我明白了。” 这时,张迁儿跑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如烟姑娘” 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如烟姑娘怎么了?” 张迁儿手指向外面,答道:“她,在前面不远处跳河了。” “什么?!”两人同时跳了起来,向外跑去。 万茛苟一边气喘吁吁地跑着,一边骂着张迁儿:“你怎么不先救人?” 张迁儿委屈地说:“你们都不等我把话说完的,人已经救起来了。” 两人停下脚步:“救起来了?” 张迁儿答道:“是啊,采薇姑娘下水去把她救起来了。” 采薇?怎么又和她扯上关系了? 于奇正和万茛苟对望了一眼,均能看到对方眼里的疑惑。 其实,这事说巧也还是真巧。 采薇本来对于奇正和柳如烟勾搭上这件事,就是一肚子的气。 现在好不容易人出来了,在黄月娥她们的劝说下,一起来万茛苟家接他回家。 结果屁股都还没坐热,那个狐狸精就跑来了。 来了都还不说,还一屁股坐到本该是自己的位置。 叔可忍,婶都不能忍。 可是毕竟她和于奇正之间,也没有定下正式的名分,想闹都没法闹啊。 于是一赌气就跑了出来。 她这么一跑出来,黄月娥和秦铁牛就马上跟了上来。 两口子好说歹说都不管用,正在气头上的采薇就是要回去回龙镇。 最后,还是黄月娥一句话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你这回去,不就正好中了小妖精的计吗?白白把汉子拱手让给那小骚货。要换做是我啊,哼哼,老娘才不会让她得逞呢!” 采薇一听,这话有道理啊,我这么生气,那狐狸精不知道多得意呢! 于是三人就掉转头回万茛苟家。 第一百六十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俗话说得好,不是冤家不聚头。 没走多远,就远远看到柳如烟一把推开身边的小翠,跳进了旁边的河中! 采薇虽说心里恼这狐狸精,但真看到有人落水,还是还不犹豫快速跑了过去,跟着跳进水中。 正值寒冬腊月,河水冰冷刺骨。加上身上都穿的是棉袄,浸湿水后变得沉重无比,眼见两人一起向下沉去。 小翠急得放声大哭起来,黄月娥也是急得直跳脚,不断地骂着秦铁牛。 秦铁牛也是急得满头冒汗,这时候一身蛮力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他飞起一脚,将河边的一颗小儿手臂的粗细的枯树齐腰踢断,然后把小树递了过去。 采薇左手抓住柳如烟的长发,右手抓住小树。 秦铁牛两口子和小翠齐心协力,终于把二人拉了上来。 柳如烟已经晕了过去,黄月娥半跪着不断掐人中、拍后背。 秦铁牛急忙朝万家跑去报信,路上遇到张迁儿,就把这事和张迁儿说了,自己又跑回河边。 可是他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啊,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他也不方便去碰其中任何一个。 但是采薇和如烟两人浑身都是湿淋淋的,这种天气还这么受寒的话,铁定得落下病根不可。 小翠力气小,根本抱不动昏迷中的柳如烟。 黄月娥见状,大喝一声“你去扶采薇”,然后抓住如烟一甩,扛在肩膀上就走。 小翠也急忙搀起采薇,朝万家走去。 几人走到一半,遇到赶来的于奇正等人。 于奇正可不管什么男女不男女的,上前就从小翠手里扶过采薇,背在自己背上就走。 采薇奋力挣扎了几下,但实在是太没力气了,只得羞红着脸由得他。 刚进万家,如烟醒转了过来。睁眼就看到身下的黄月娥和在于奇正背上的采薇,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万家的早有仆人准备好了热水和干净衣服。 二女进去泡了个热水澡,又灌了好几碗姜水之后,身上的寒气才褪去。 两人换好衣服后,柳如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你救我做甚?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采薇心里吃了亏,嘴上更不肯吃亏了:“你要死也换个时间死,我可不想被人说,是因为我这个妒妇逼死了你。” 柳如烟一双媚眼已经肿的像桃子般:“采薇姑娘,此事和你并无干系。是我这苦命人自作多情了。” 这时,门外传来已经收到仆妇通知的万茛苟的声音:“两位姑娘,梳洗好了吗?万某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们说。” 两人对望一眼,采薇去开了门,说道:“万大官人请进。” 万茛苟跟着进去,随即关上了门,把其他人关在了外面。 过了一阵子,两个女人低着头,跟着万茛苟一起出来了。 万茛苟笑道:“都饿了,吃饭吧。” 这次就有点意思了,两个女人不争不抢也不闹,分别坐到了于奇正的两边。 秦家两口子完全看傻眼了。 于奇正感觉如坠梦中,这不就是以前做梦时才会有的左拥右抱的赶脚吗? 二人都是刚刚出浴,你一筷子我一汤匙的夹菜时不经意地靠近,清幽处子芬芳不断冲入鼻孔。 何况勾柳二女,都是世间绝色。 要说区别的话,一个如日之灼灼,一个似月之夭夭。 就算你是庙里的泥塑金刚,此刻恐怕都得化为绕指柔了。 更何况,于奇正并不是泥塑金刚,如何能不迷醉其中? 其实想想自己还真是个傻波一,回什么现代嘛?你于奇正在现代算个什么东西?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黄月娥咧开大嘴笑了:“这才对嘛,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多好。” 勾柳二女脸一红,分别低下头去。 “就是就是,”秦铁牛接口道:“以后你们姐妹有了伴,相互照顾不是更好?” 黄月娥眼一瞪,脸一虎:“你是不是在打算也给老娘我找个伴,相互照顾照顾啊?” 秦铁牛刚刚喝到嘴里的酒“扑”地一下喷了出来:“不敢不敢,老婆大人,铁牛真不敢。” 两口子这么一插科打诨,二女忍俊不禁,都掩住口笑了起来。 她们倒是落落大方了,于奇正可是尴尬的无地自容。 这时候看到站在一旁,不敢入座的小翠,急忙岔开话题:“小翠姑娘,你也坐着一起吃啊。” 小翠眼里闪过一片慌乱,急忙摆着双手:“奴婢不敢。” 不待柳如烟开口,采薇就抢着说了:“于大哥让你坐就坐,什么敢不敢的?” 如烟微微一笑:“还不快谢谢大夫人。” 小翠急忙屈膝行礼:“奴婢谢过姑爷,谢过大夫人。” 采薇一副理所当然“大夫人”的模样,轻声“唔”了一声。 这到底什么情况,怎么个剧情变成这样了? 不对不对,之前都不是这样的,就是从万茛苟进去,她们再出来就完全变了。 这姓万的到底对她们说了一些什么? 于奇正疑惑地望向万茛苟,后者不断左顾右盼,根本不与他的视线相接。 不知怎么地,于奇正突然想起不久前学的一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顿饭就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吃得差不多了。 采薇扭过头来:“于大哥,你吃饱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采薇的表情,于奇正没来由地想到死囚被砍头前,会给一顿好吃的。然后刽子手也会这么关切地问“吃饱了吗”。 可是他又不能不回答啊,于是只得点点头。 采薇站起身来,拍了拍手:“那行,咱们出发吧。” “出发?出什么发?”于奇正惊恐地望着勾采薇,难不成真的是让我吃饱了好上路? “走啊,还愣着干嘛?”采薇见于奇正不懂,于是过来拉他。 “你都还没有说去哪呢!”于奇正急忙躲开。 “能去哪啊?”采薇义正辞严的说:“当然是去众芳楼,给如烟姐姐赎身啊。” “啊?!不不不不不,不行,我不去。老秦,要不你去?”于奇正急忙找替死鬼。 采薇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圆:“你去不去?” 于奇正:“不去,不去!” 采薇:“你真不去?” 于奇正:“说不去就不去!” 采薇:“好,你不去我去。如烟,我们走!” 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于奇正心里不由得好笑:你一个女的跑到青楼去为另外一个女的赎身?不被乱棒打出来才怪呢! 可是很快,他的笑容就凝固了。因为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坏事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赎身、阳哥、购石场 于奇正突然想到刚才小翠一口一声大夫人,勾采薇理所当然的应承。 这问题就来了,采薇此去是以自己的大老婆的身份,去帮老公给柳如烟赎身做妾的。 这样子一来,不但众芳楼无法拒绝,还得说恭喜柳如烟找到一户好人家。大夫人通情达理,以后不会受欺负。 自己之所以坚决不去,是因为只要去了,就是一件木已成舟的事情。 而他现在根本就没下决心留在这个世界。 不管是采薇还是柳如烟,如果自己将来离开,就会背负很深的良心债。 毕竟这不是现代,什么分手啊劈腿啊离婚啊比放个屁还容易。 相反,在这个年代,别说只是失踪,就算是男人死了,守寡的人比改嫁的都要多得多。 他不想害她们,必须要阻止她们这么胡来。 想到这里,就再也坐不住了,跳了起来就追,在大门口追上了采薇她们。 于奇正一把拉住采薇的胳膊:“不许去!” 采薇撅着嘴:“要你管!不是我说你,让如烟继续在那火坑里,你还是个男人吗?” 于奇正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心想正因为我是个男人,所以不能负责任到底的事情决不能干。 想不到的是,看到他的表情,二女脸色一下子变了。 尤其是采薇,像是犯了天大的错误一样,摇着于奇正的胳膊小声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如烟想了个理由,支走了小翠,现场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柳如烟挽住于奇正另外一只胳膊,柔声说道:“大夫人不是有心的,你别生气啊。” 于奇正苦笑着回答:“我没生气。” 柳如烟又端详了一下他的脸色,这才低声说道:“于郎,其实真的也没什么,我们都不介意的。” 不介意?什么意思?哦对了,应该是说不介意两女共一夫。 你们这个年代的人有这种思维我不奇怪,可是你们两这种同情的目光,又是几个意思? 采薇也说道:“于大哥,你别急。咱们慢慢去找郎中,一定会治好你的病的。” 柳如烟:“退一万步说,就算治不好也没什么。” 采薇:“就是就是,夫妻间也不一定非要那什么嘛。” 于奇正头上一串问号同时刷屏。 我是谁?我在哪?你们在说什么?我有病,你有药吗? 当即满脸疑惑地问:“你们说说,我有什么病?” 二女眼中的同情之色更甚。 柳如烟低下头羞涩地说:“于郎,之前我们误解你了。你不能人道的事,万先生告诉我们了。” 什么?什么不能人道?什么意思? 片刻后于奇正才突然反应过来了,万茛苟我叉你三娘娘个青蛙腿啊!你才不能人道,你全家都不能人道! 我说怎么这两个前一刻还生死仇家的女人,一下子就亲如姐妹了呢! 原来她们都以为我于某人姓阳!然后由此推出我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拒绝她们的。 这这这,真是简直了! 辩解的话到了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这事怎么辩解?难不成掏出来看看? 再说了,就算把这事解释清楚了,下一个问题又来了。 既然不是阳哥早哥,为什么要拒绝呢? 是不喜欢吗?如果不是不喜欢,那又是什么? 这些问题根本没法回答。 于奇正张了张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个女人,带着一副“掌握了秘密”的表情携手远去。 。。。。。。。。。。。。。。。。。 第二天,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于总都料回到了回龙镇。 于奇正被抓走时,二俅还在山上采石场。等他收到消息,跟着赶过去的时候,就遇到了被于奇正遣返的大部队。 二俅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本来还准备想办法偷偷摸进竟陵城,张迁儿就找到了他。 张迁儿告诉他,自己是秘密组建的信息部的人员,这个部门负责人是万茛苟。 万部长专程派他来通知二俅,千万不能轻举妄动,先回去静候。 二俅随即想到,自己和于奇正一样,也是来历不明的人。这么贸然前去,帮不上忙不说,兴许把事情搞得更加复杂。 无奈之下,只得回到回龙镇,看看事情的发展再做打算。 直到昨天晚上程昱回来,就立即把于总都料马上就被释放的消息告诉了大家,这才安下心来。 看到柳如烟之后,不免心中极不平衡。 同样坐牢,我何尔秋就是赚了点小钱,你于黑炭就带回一个绝世大美女,这上哪讲理去? 算了,不聊这个了,还是聊点开心的吧。 “正哥,你猜猜我这两天在干啥?”二俅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掩饰不住的得意。 每当二俅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于奇正总觉得不是很妙。 “哈哈,谅你也猜不出来。我告诉你吧,兄弟我干了一桩大事。我把回龙镇所有的采石场全部收购了。也就是说,以后这附近区域的石料,都由咱们垄断了。意不意外?开不开心?”二俅学着周星星的经典表情。 于奇正没觉得半点的惊喜,只觉得惊吓。 好你个二俅,上次开会关键时刻你给我致命的一刀,还没时间和你算账。现在老子刚刚回来,你二话不说上来就是这么一刀,你到底想怎么样? 于奇正黑着一张脸,把二俅单独拎到一边,恶狠狠地问道:“谁叫你去收购别的采石场的?” 二俅有点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其实说是收购吧,也不能算。” 自从万明加入曌建筑之后,其他那些采石场老板纷纷打听。 看到这边的采石场规模迅速扩大,难免不有点动心。 于奇正被抓之前,二俅的爆破作业和物理破石骚操作不断,这些小型采石场的老板更加心动了。 其中就有和万明关系好的,就私底下找万明了解。 这不了解还好,了解之后就坐不住了。 理由很简单,万明现在说起来自己不是老板,但是按照曌建筑的分红来算,远远超过了自己当老板的收入。 不仅如此,作为曌建筑的正式工,还有旱涝保收的固定工资。 这是经济方面。 由于下面工人多,自己主要就是从事管理工作,和之前就是赚点劳力钱的概念完全不一样。 不仅下面工人尊重,到镇上去穿着银丝带制服,谁见了不是肃然起敬? 这是社会地位。 接着,这些话就在周围那些采石场老板中间传开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带我、装装、带我飞 想想也是,这些采石场的老板,基本上都是自己一家几个人开山。 人越少,能采的石料受到的限制越多,还有运输销售等等方面的成本,也就越高。 谁都知道这事越抱团越好,但是大家都差不多,谁会服谁呢? 曌建筑进来之后,无论从人力、技术、销售、运输、管理哪个方面,都是他们绝对达不到的高度。 再加上于总都料“星宿下凡”的光环,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正好他们来的时候,就是于奇正下山被抓走的那天,于是就找到了“最早的从龙之臣何都料”。 二俅也知道于奇正的性格,于是提出了“联合体”的概念。 结果这些采石场当家的非不肯干。 为啥?这感觉好像万明是亲生的,他们就是捡来的儿子一样。 在强烈的“一视同仁”的呼声之下,二俅无可奈何,最后同意了他们加入曌建筑的要求。 当然,丑话也说到前面,现在进来的,就不是银丝带了。 整个情况大概就是这样。 二俅在那里唾沫横飞讲完了,于奇正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牢牢地盯着他。 “正哥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不?你这个样子让人觉得很发毛好不好?”二俅小声说道。 于奇正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坐到地下:“开会那件事又怎么解释?” 二俅看了于奇正一眼,垂下头不吭声。 片刻之后,于奇正微微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你到底怎么想的。” 二俅抬起头望着天空:“正哥,你怎么想的?” 于奇正不悦地说道:“我怎么想的我不早告诉你了吗?咱们才来多久,就惹出这么多事来。继续下去的话,肯定会出事的。所以咱们应该夹着尾巴做人,等回去的机会?” 二俅摇头苦笑:“正哥,你觉得咱们还有回去的机会吗?” 于奇正一时语塞,气也泄了下来。 二俅看着于奇正:“再说了,咱们夹着尾巴做人,有用吗?上次是我,这次是你,好在都有惊无险。可是,下次呢?” 于奇正不满地说道:“那是因为咱们太高调了。只要” 二俅打断他的话说道:“人在江湖,哪可能没有利益冲突?哪怕你去挑粪,也照样会有人针对你。” 说完这句话之后站起身来继续说道:“既然怎么都躲不过,为什么不干脆爬高点,让别人不敢动咱们呢?咱们为什么要当缩头乌龟?为什么不干干脆脆痛痛快快轰轰烈烈地活一场?” 于奇正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二俅上前一把握住于奇正的手:“带我装装带我飞吧,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 于奇正一把甩开他的手,皱着眉苦苦思索着。 “哎呀,原来你们在这啊,让我可是一顿好找。”程昱的太监嗓子响了起来。 见是程昱,于奇正立即满脸堆笑说道:“伯父没事吧。我正准备晚点去拜访他老人家呢。” 这次要不是他伯父,自己恐怕还在里面数干草呢。 “没事没事,已经住进新别墅了。他老人家对咱们曌建筑赞不绝口,说在京城都没见过这么好的房子呢。”程昱笑道。 “这就好,这就好。”于奇正连连说道。 程昱摆摆手:“先不说那个了。于总,我这次可是有个大大的好消息要告诉您。” 好消息? 这个词从程昱嘴里说出来,于奇正不得不菊花一紧。 二俅倒是兴致盎然,急忙问道:“什么好消息?” 程昱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压低声音说:“咱们销售部可能要接到一个大单了。” “什么大单?快说快说。”二俅立马兴奋起来。 程昱把声音压得更低了:“荆州城墙不是马上要大举修缮吗?我这次去接伯父,顺手把咱们的混凝土样品带了一点。他们看了之后,特别感兴趣。年后就会派人过来考察,很有可能这个活就是咱们的了。” 于奇正心中一阵抓狂。 虽然对程昱出幺蛾子早有了心理准备,谁知道哪里是出的幺蛾子啊,这完全就是出的大老鹰好不好! 荆州城! 全部修缮! 这个工程量和现在修的这些别墅茶楼,能比吗?啊,能比吗? 看到于奇正的苦瓜脸,程昱急忙解释:“于总,我知道没能直接签下来,是销售部的工作没做到位。其实对方已经私下里和我说了,如果能保证都像样品一样的质量,不会有什么问题。主要还是得您走一下过场,不然就一个销售部长就搞定了,显得他们不够慎重。” 这姓程的简直是欺人太甚! 之前就有事没事给俺来上一刀,这次还直接换斧头劈了。 用斧头劈了不算,现在居然还抓起盐巴撒在俺血淋淋的伤口上。 于奇正气得拳头都扬起来了。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看到自己的拳头,程昱的表情先是受宠若惊,接下是心花怒放。 只见程昱用力地向前挺了挺胸膛,想了一下之后把脸也向前凑过来。 这种用肢体语言说出的“来呀来呀来打我呀”,给人的感觉是要多贱就有多贱。 于奇正气得一拳打在自己另外一只手掌上,咬着牙说道:“你好,你好,你很好。” 受到于总都料称赞的程昱部长,开心地答道:“都是总都料指挥有方。” 不过心里也有点小小的失望,于总都料的拳头最后一刻还是收了回去,这次又没能挨揍。 真的是太遗憾了,不然就可以马上去找秦铁牛那伙人吹上三天。 我程昱成为继二俅之后,第二个捱拳头的人了。 关键是,二俅挨揍,多少有一点关系成分。而哥们纯粹就是靠自己的本事混到的这种待遇。 唉,算了,只有下次再努力了。 “好消息好消息”苏可忆喜气洋洋地冲了进来。 于奇正没来由的一阵慌乱,不会连女人都拿得动刀了吧? 苏可忆一进来,看到程昱也在,笑得更开心了:“正好总都料和程厂长都在,免得我分别报喜去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目前手里那些附近做舞狮舞龙队服装的订单太多了,姐妹们天天加班,都只能把之前的订单在年前赶制出来。 不过大家心里也有一点点的犯愁,如果曌建筑开年不继续招工人的话,明年一开年就没什么活做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大订单自动找上门来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制服、岂敢、高帽子 漕帮帮众对在曌建筑食堂吃饭非常满意。 别说帮众了,就连帮主倪大虎,也忘不了“妈妈的味道”,经常拿个大海碗来打饭。 结果就又发现了一个新大陆,那就是曌建筑的工作服。 想想啊,就曌建筑在城里的这二三十个穿制服的正式员工站在一起,都显得威风凛凛。 要是我漕帮几百号兄弟,全部穿上这种统一的工作服,那得多带劲? 把这个想法和帮里几个管事的一说,个个都是拍手称快。 但是到哪里去做这些衣服,就成了个大问题。 这个年代男耕女织,大部分百姓家的衣服都是家里的女人缝制的。 那些裁缝店也都是家庭作坊,漕帮这么大批量的活,根本做不出来。 正在苦恼之际,有人灵机一动,不如问问曌建筑他们是怎么搞的。 这么一打听,就知道曌建筑自己就有个服装厂。 正好倪大虎本人有一趟必须亲自去跑的活,于是派了几个得力的人来回龙镇考察。 来之后看到曌服装的厂房、工人和做的那些衣服,非常的满意。 了解到他们的来意和来历之后,苏可忆她们连夜设计并赶制出了样衣。 一看到样衣,来的人眼睛都亮了。 和曌建筑一样,服装分为上衣下裤,非常的干练。 更重要的是,根据漕帮经常跑船,设计了很多很实用的东西。 几个人都表示这件事应该是没问题了。 当然,这事还是必须老大最后拍板。 于是告诉苏可忆,他们回到竟陵城,会让当天出发的船只,把样衣送给去巴蜀那边的帮主过目,没有其它问题的话,尽快安排生产。 倪大虎你这是要闹哪样?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好不好?你这买吃的不说,穿的也来买! 衣食住行,是不是都要找我啊? 哎呀还真的是危险,咱曌建筑不就是干“住”这件事的吗? 还好“行”这件事不会来找我了。 看着喜逐颜开的三人,于奇正感觉很心累。 挥了挥手,有气无力地说:“你们先忙去吧,我一个人在这坐一会。” 三人对望一眼,然后有说有笑的离开了。 一路上二俅和程昱两人嘴巴就没闲着。一个夸对方业务能力超强接到这么大的订单,另一个夸对方专业技术实力强大,仅次于于总都料。 总之,就是一番商业互吹类似于曌帝双龙传和神话情话之人鱼奇缘那样。 互相吹捧完了,就开始展望起美好的将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服装厂的门口。 程昱热情地邀请道:“来都来了,进去坐坐呗。” 二俅本来就没有吹尽兴,收到这么诚挚的邀请,当然没有理由拒绝了。 三人穿过厂房到了办公室坐下之后,二俅问道:“你们好像很忙啊,我在这里会不会耽误你们做事啊?” 程昱急忙说道:“哪里哪里?我这个厂长就是个挂名的,没啥事做。二哥能来,是瞧得起咱这小地方啊。” 二俅装模作样地“岂敢岂敢”了一番。 程昱继续说道:“对了二哥,你是对于总精神领悟最深的人。你看看咱们这服装厂,还有哪些做得不好的?” 二俅想了想说道:“那我说错了你们别怪啊。” 本来打算出去忙活的苏可忆立马打消了念头,和程昱同声说道:“不会!” 二俅这才说道:“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啊,看到好几个人都睡着了。这种情况在曌建筑那边是不会发生的。” “唉”苏可忆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这批服装,都必须要在年前缝制出来。大家都在拼命地赶工,每晚都只睡两个时辰,这样估计也就勉强能在腊月三十交货。” 二俅说道:“哎,幸亏今天我来了。” 程昱和苏可忆对望一眼,急忙问道:“请二哥指教。” 二俅点点头:“这个情况如果让于黑炭看到,不骂娘才怪。上次砖窑那边有工人为了多赚点加班费,连续做了一天一夜。被于黑炭知道后,把蒋钦骂成什么样,你们改天去问问蒋钦就知道了。” “啊?!”程苏二人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蒋钦你给我听好了!我不允许在我们这里,出现用工人身体健康去换业绩的情况。”二俅学着于奇正的腔调。 苏可忆的眉毛皱成了一团,声音里面都带着哭腔:“那,那现在可怎么办啊!” 程昱也懊悔地拍着大腿:“早知道这样,后面那几个订单咱们就不接了。” 苏可忆答道:“不怪程厂长,您也是想多接点活,让大家多赚点。只是现在如果把订单退了的话,以后名声就不好听了。” 程昱低头想了一阵子:“现在镇上还能招到多少人?” 苏可忆为难地说:“镇上女红做得好点的人,全部都在我们这里了。剩下的都是不会做,或者做不好的,找来也没用啊。” 听到这话,二俅的眼睛亮了起来:“你们忘了咱们当时怎么做的吗?对了,当时你们都不在。” 两人一听有戏,急忙说道:“二哥,你有办法了?快教教我们。” 二俅点点头,开始讲了起来。 做程家别墅时,勾博的队伍本来就不多,又被张老三挖走了大部分人。 就在这种情况下,愿意走的于奇正一个也不留。 接下来就是重新拉队伍,然后进行合理分工。 怎么个合理分工法呢? 首先就是把所有工作划分到最细。 那些完全没有技术含量的活,就给纯新手去做。 有一定技术含量但是不高的,就采取样板先行、以老带新的方式,很快就能上手。 技术含量最高的那部分,就用最精锐的老手去完成。 这也是为什么曌建筑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解决人力的方式。 苏可忆一拍巴掌:“真的耶!二哥你这么一说我就懂了。像咱们这里,缝纽扣之类的事,就算做不好女红的也能做。像剪线头那样的事,就算是小孩子都能做。而这些事情,其实是很耗咱们时间的。” 二俅笑道:“还不够,你们要想办法把每件事分到最细。比如,用视力好的专门穿针线。这样那些手工好但是视力没那么好的人,能做出的活更多。” 程昱一脸羡慕地说:“啧啧,二哥不愧为于总都料手下第一战将。随便两句话就把这么棘手的问题给解决了。” 被戴上高帽子后,二俅更加得意了:“嘿嘿,还有个更厉害的没和你们说呢。” 第一百六十四章? 平平、无奇、不值钱 程、苏二人大喜过望:“还望二哥不吝赐教。” 二俅眼里一片神秘之色,吐出三个字:“流水线。” 把工序全部分细就能解决问题吗?不能。 最典型的,就是会存在客观窝工的现象。 例如,后工序的做完了,但是前面工序没有完成。这时候后面工序的人就得空着,或者在做到差不多的时候慢慢吞吞的做。 因此,必须要想流水一样,从第一个工序下来一直不断流,而且不能在某个工序积压过多。 程、苏二人听得津津有味。 等二俅讲完后,两人又是好一顿马屁。 就在这时,采薇和柳如烟来了。 。。。。。。。。 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了。 二俅他们走后,于奇正一个人坐在那里苦思冥想。 说实话,二俅说的那些也不无道理。可对于自己来说,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他,最准确的就是“平平无奇”。 从小接受到的家庭教育就是“做人要本本分分,不要想着一步登天”。加上他本身就不是那种野心很大欲望很强的人,因此从小到大,都是过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生活。 上学时,既不是优秀班干,也不调皮捣蛋,成绩就是平平无奇。 后来就读了个平平无奇的大学,毕业后找了份平平无奇的工作。 工作后也是一样,既不是领导器重的,也不是领导厌恶的,在平平无奇的岗位上混着。 正常情况下,接下来就是找个平平无奇的老婆,买个平平无奇的房子,生个平平无奇的孩子,开个平平无奇的车。 就因为一泡平平无奇的翔,一切都改变了。 虽然有时候看穿越或者电视剧时感觉很爽,但是从心里来说,他是绝不认同穿越之后怎么怎么牛逼然后改变了历史这回事的。 理由很简单,如果历史被改变了,也就是说没有了过去。 连“过去”这个基础都没有,怎么会有“现在”? 作为一个工程直男,这点最基本的逻辑思维还是有的。 既然“过去”不能被改变,不管你穿越后怎么折腾,结局都是一样。 不折腾,默默地在这个世界过着平平无奇的生活,或许可以安然度过此生。 相反,如果乱折腾的话,被这个世界的当权者知道了身份之后,等待你的是什么结果,这是一件不言而喻的事情。 算了,我想这么多干什么?还是去山上天天敲石头比较适合我。 “于郎,于郎。”柳如烟的轻叫声把他拉回了现实。 这件事是一定得否认的。现在本来就已经够乱了,再扯到女人身上,那就完蛋了。 “别别别,别这么叫。”于奇正抬起头,看到站在一脸关切的柳如烟身边,一脸似笑非笑的勾采薇。 “于郎,你有什么心事,说出来我们一起面对,不好吗?”柳如烟柔声说道。 “我什么心事都没有!”于奇正梗着脖子辩解道。 三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片刻之后,采薇开口了:“于大哥,这次你能出来,多亏了程老夫子。现在你回来了,是不是应该去拜会一下?” 说起这个,于奇正倒是记起来了:“是这样,刚才我已经和程昱说了,等他回复呢。” 采薇摇摇头:“这样不好,太不正式了。即便这样,你也应该给程昱一份名帖。还有,这事拖得时间长了,显得咱们诚意没那么足了。” 于奇正点头道:“对对对,你说的对。不过,去的话总得准备一点什么礼物吧?这样,我现在就去买这些东西。” 采薇一把拉住他:“不用了,这些东西如烟姐姐已经全部给你准备好了。我们就是来和你说一声,让你有个准备。” 于奇正感激地说道:“真的谢谢你们了。” 采薇笑道:“行了行了,你先回去洗个澡换个衣服。我们现在去找程公子,先把名帖递进去。” 由于程家别墅已完工交付,项目部也全部都拆了,现在回来就还是住到勾家。 于奇正独自回去勾家,勾柳二女便来到了服装厂。 见到二女,程昱等人急忙起身相迎。 程昱看着亲如姐妹的两人,开口笑道:“哪阵风把二位嫂嫂一起吹过来了?” 采薇也不否认,直接坐了下来:“咱们啊,是有事来求程厂长的。” 柳如烟拿出名帖递给程昱:“我们家郎君希望有机会拜会程老夫子,还望程公子成全。” 程昱接过名帖,随意放在桌上:“就这点事啊,就不用搞这玩意了。不瞒二位嫂嫂,我伯父也说想见于总呢。我本来就打算,来厂里安排一下后,就去叫上于总一起去我们家呢。” 采薇一脸严肃地说:“程厂长,你这就不对了。你除了是程家少爷,也是曌建筑的高管。这么随便,岂不是让人觉得咱们总都料完全没得礼数?” 程昱“啊”了一声,这点倒是自己没想到的。 采薇继续说道:“就算程老夫子知道于大哥不太懂礼数,也不怪罪。但也说明曌建筑下面都是些不能登大雅之堂的粗人,没人能帮总都料考虑这些事情。” 程昱面容一敛,起身长揖:“嫂嫂说的是。小弟我这便去办妥此事。” 柳如烟笑道:“如此便有劳程公子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没多久,程昱派人来通知说程老夫子现在就有时间,在家里等着于总都料。 采薇急忙上来,给换上干净衣服的于奇正整理了一番。 柳如烟回到房间,拿了一个长方形的盒子出来:“等下就把这个送给老夫子做见面礼吧。” 于奇正接过盒子,顺手抽开,边开边问:“什么东西?” 由于一下拉得太开,里面的一副卷轴掉了出来。 柳如烟花容失色,尖叫一声,紧紧捂住了嘴。 好在采薇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卷轴,才没掉到地下。 于奇正问道:“这啥玩意?” 柳如烟拍着自己的胸口:“没什么,也就一幅画而已。奴家以为,老夫子是人雅士,送黄白之物未免太俗,不如送这个还好一点。” 于奇正点点头说道:“行吧。对了,多少钱?我给你。” 柳如烟一下子愣在那里,脸上浮现出一副古怪的神色。 片刻之后才说道:“不用了,也不值什么钱。” 于奇正将盒子递回去:“那我不要了。” 柳如烟急了:“于郎,这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 于奇正严肃地说:“你帮我买一下可以,但是如果不要钱的话,我就不要了。我身为曌建筑的总都料,岂能占女人便宜?” 柳如烟用哄小孩般的语气说道:“好吧好吧,我告诉你吧。十几钱买的。” 于奇正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让财务总监采薇拿出来二十,亲手交给柳如烟这才算数。 第一百六十五章 元宝、摹本、不敢收 于奇正走到门外,好像突然记起来什么一样,转头说道:“采薇,你过来一下。” 采薇应了一声,马上跑了出来。 于奇正压低声音说道:“咱们公司账面上有没有现银?”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查起账,但是采薇还是很快回答:“当然有了。程家的款项全部回来了,还有” 于奇正摆了摆手:“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有没有那啥,金条之类的?” 采薇答道:“你说的金条没有,但是金元宝有几锭。” 于奇正大喜道:“快拿来,全部啊。” 采薇进去拿元宝时,于奇正站在门口得意地想:虽然说人家程老夫子不在乎这个,但拿一副十几钱的破画去打发,也忒不像话了。 但是直接送银钱,人家肯定不要。不如把这金子和画放在一起,两全其美。 我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没多久就到了程家新别墅,程昱正在门口等着他。 进门后左顾右盼一番,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感慨的。 毕竟这是自己来这个世界后第一个竣工的项目啊。 程正东也没什么架子,直接在中门处迎接。 宾主一起到了客厅,言笑晏晏。 见气氛很融洽,于奇正拿出木盒递了过去:“小小礼物,还望程公笑纳。” 程老夫子也不客套,接了过去笑着说道:“程昱,是你告诉于总都料,老夫喜欢字画的吧?” 程昱急忙说道:“不不不,侄儿真没说。应该是正好凑巧于总与您雅好相同吧。” 程正东哈哈大笑道:“好,那咱们来看看于总都料的画。” 说完将盒子摆到桌上打开,几粒金灿灿的元宝闪烁着富贵的光芒。于奇正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程正东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将盒子一把推开,金元宝滚到了桌面上。 接着怒不可遏地说道:“于总都料,你这是瞧不起老夫吗?来人,送客。” 说完长袖一拂,就要起身离去。 程昱对自己这个伯父还是比较了解的,一见这个情形,急忙上前对着于奇正不断地使着眼色。 于奇正也想不到马屁拍到了大腿上,本来是诚意感谢的,结果还得罪了对方。 程昱急忙陪着笑脸,拉着程正东的袖子说道:“伯父,我比较了解于总都料,他绝不会做这种事。” 程正东仍是满脸不悦之色,指着桌上的元宝说道:“那这是怎么回事?” 程昱眼珠一转:“我估计啊,于总都料本意就是把这副画送给您。但是下面,有那么一些趋炎附势的无知小人,以为于总送礼得有这些黄白之物才有面子。于总,是这样吧?” 于奇正真想拧住程昱的耳朵大声告诉他:我特莫的就是你说的那个趋炎附势的无知小人! 但是现在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面吞,还得挤出一个笑脸:“是,是,就是这样。我回去之后保证给那个趋炎附势的无知小人几个大嘴巴。” 程正东这才脸色和缓了一点。 程昱可是眼睛眉毛都是活的人,见状连忙笑着说:“来来来,咱们先来赏画。” 说完缓缓打开画轴,刚刚打开,看到上面的落款之后,不由得“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其实,程正东之所以一开始毫不客套地收下礼物,心里是有想法的。 人家专程诚意来表示感谢,如果拒绝的话,确实太挫面子了。 回龙镇这小地方,也不可能有什么佳作名画。不管于奇正他们怎么尽力,估计也最多能求到本州有点名气的画家的作品。 这样花费也不大,双方拉近了人情,就是人之常情了。 但是直接在里面夹杂元宝,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现在听到侄儿惊讶的叫声,也不免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 眼光落到画上,立马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紧接着转身上前,从程昱手中接过卷轴,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由于激动,胸口不断地大幅上下起伏,拿着卷轴的手也抖得厉害。 程正东无比小心地把卷轴放到八仙桌上,缓缓打开。 画轴靠近桌上的金元宝时,程正东毫不犹豫地用手背一挥,将金元宝扫到了地下。 从他看到这副画的第一眼,眼睛就再没离开半步,似乎看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一样。 接着右手食指悬空,顺着画中的纹理临摹着。 他脸上展现出来的,是一种类似于最虔诚的教徒亲眼见到他所信奉的神的模样。 程昱叫了好几声“伯父”,程正东完全是充耳不闻。不得已之下,只能提高声调又叫了一声。 程正东手指仍然悬在半空中,“啊”了一声算做回答,不过眼光依然落在画上。 “伯父,这个是真迹?”程昱问这话的时候,语气也有点紧张。 程正东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几下,费力地吞了几口口水,这才嗓音干哑地说道:“正是长康先生亲笔所做。” 说完之后又沉浸在画作之中了。 这下连程昱都完全惊呆了,转而用疑惑的眼神望向于奇正。那眼光中的意思非常明显: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的? 于奇正苦笑不迭,趁着程老夫子完全物我两忘之际,压低声音问程昱:“这幅画很牛吗?” 听到这话,程昱简直想去买块豆腐撞死得了。如果换做是其他人,自己现在必定是无情的嘲笑。 这幅画能用“牛”这个字来形容吗?啊? 毫不客气地说,用牛这个字来形容这幅画,就是对它的侮辱。 但没办法啊,人家是自己老大啊。程昱只能苦笑着回答:“于总,这可是顾恺之先生的洛神赋图啊。” 洛神赋图?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印象。 不过,也就对这个名字有些耳熟。至于其它的,完全是一概不知。 程昱补充道:“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登峰造极。” 于奇正压低声音说道:“不过老夫子应该认错了,这就是一摹本而已。” 原本魂飞天外的程正东不知怎么地,似乎猛地一下醒悟了过来,而且听到了于奇正这句声音极低的话。 当即傲然说道:“老朽不才,任秘书少监多年,专司掌管宫廷古籍典藏。若这点眼力见都没有,早就回家来种红薯了。” 于奇正也是讶然,不过很快就想通了。柳如烟啊柳如烟,你这个大骗子! 程正东极其小心地把画轴卷了起来,轻手轻脚地放回木盒中:“于都料,这可是无价之宝,老夫万万不敢收。” 第一百六十六章 人情、平复、不足道 程正东将木盒推了过来。 这事就让人蛋疼了。 于奇正甚至怀疑这是柳如烟给自己下的一个套。 送礼给别人,送到一半又收回来,这可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可是现在如果自己现在继续客气说什么“宝剑赠英雄”之类的破话的话,看程正东这老小子的目光,还真可能不要脸收下。 这样的话自己就欠了她天大一个人情,而且还没法还。 因为这玩意,根本就没法用银钱来衡量。 矛盾的不止于奇正一个人,还有对面的程正东。 这个礼物实在是太贵重了,以他的为人来说,还真做不出这种事。 但是如果不要的话,心里又实在难受。过了这个村,就再没有那个店了。 两人就在那里大眼瞪小眼,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旁的程昱也看出了其中的诀窍,眼珠子一转,想出了一个办法:“要不这样好不好?于总都料,我给您百两黄金,就当是买下了。伯父,这个就算是侄儿孝敬您老人家的。” 于奇正觉得这个还真可以。有了这百两黄金,回去给柳如烟,也算是一个平衡。 没想到的是程正东气得胡子眉毛直发抖,抓起桌上的元宝,对着程昱就砸了过去:“黄金,黄金!你们眼里就只有这些俗物吗?这副珍品是能用金银来计算的吗?” 程昱左躲右闪,心里委屈地想:我这不是在给你们两人做中间人吗? 程正东的手突然停在那里,整个眼睛都亮了起来。 然后对于奇正说道:“我听说贤侄家里有两位如花美眷,目前都尚未成亲,是吧?” 这死老头子,怎么突然问起这么尴尬的问题来了? 但是现在全世界的人都这么认为,也没法一口否认啊,只能嗯嗯啊啊地搪塞过去。 程正东哈哈一笑:“贤侄啊,老夫也没什么好东西送给侄媳的。我家里呢有一对鹅卵大小的夜明珠,我这就着人去京城取来。就作为给两位侄媳的见面礼,还望贤侄万勿推辞。” 于奇正绕了一会之后,才拐过这个弯来。这话说穿了也就是拿夜明珠换嘛。 首先,这夜明珠也算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了,有了这个,对柳如烟也算是最好的交代。 再者,看程老夫子这个态度,应该是绝对不会白收的。 想到这里,于奇正起身作揖道:“如此在下便却之不恭了。” 话音刚一落地,程老夫子就一把将木盒抱在怀里。一副生怕于奇正反悔的样子,大声叫道:“摆酒,快摆酒啊!” 这时程昱的老爸程财主也来了。 在酒桌上坐好之后,程老夫子的心情才渐渐平复下来。 “闻名不如见面,于总都料当真是年轻有为啊。” “夫子谬赞了。在下不过一泥土里混饭吃的匠人而已。” “哎,可别这么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嘛。”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只有像夫子这样,才是堂堂正道啊。” “老夫来的路上,程昱提及你被称之为公输先生在世,老夫是不信的。真正见到这座府邸,方知这个评价,当真是恰如其分啊。” “岂敢岂敢?小人与祖师爷相比,如萤虫之于日月,万万不敢相提并论。” “哈哈,于总都料就不必过谦了。老夫定居京城多年,如此牢固美观的三层楼房,实在是没见到过。” “奇技淫巧,委实不足道哉。” “不知于总都料将来作何打算啊?准备在这竟陵城大展拳脚吗?” 于奇正皱着眉头,轻轻摇了摇头。 程正东和程财主对视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这次回来,除了探亲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程正东有三个儿子,但是一个比一个不争气。 在京城那个地方,要维持一个家族富贵,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实在没办法,就想到了侄儿子程昱。 这次回来一接触,心里大为满意。于是就和程财主商量,想把程昱带到京城。 程财主自然是一口答应。 两人试探了一下程昱,被他一口拒绝。理由就是只想跟着于奇正建功立业。 从程家兄弟的角度来看,不管怎么说,工匠这个行业始终是低贱行业。 现在,最能劝解程昱的人,就是他视之如神的于奇正。 如果能由于奇正来说服,一定是效果最好的。 程正东对于试探的结果很满意。 首先,于奇正也认为“惟有读书高”。当然,这个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本来社会主流观点就是这样。 然后,于奇正否认了在“竟陵城”大展拳脚,这样接下来的话就好谈了。 “哈哈,老夫明白了。以于总都料的眼光和才能,当然不应该仅限于这小小的竟陵城。年轻人,志向远大,好,好好。”程正东一脸赞许地说。 不是不是,您老这脑回路怎么和我不同步呢? 我摇头,是说我不想什么“大展拳脚”,就像低调的在这回龙镇混着,找机会拍屁股闪人啊。 看到于奇正目瞪口呆的样子,程正东满意地摸了摸胡须。怎么样?被老夫说到心坎上了吧? 程昱当然知道伯父他们的意思,急忙出来转弯:“那当然,马上咱们咱们曌建筑就要走出竟陵城了。伯父您还不知道吧?荆州城墙的修缮已经找我们了。” 于奇正瞪了他一眼,心想:你丫的给老子找事不说,还嘚瑟起来了。 程昱吐了一下舌头。 我明白了,于总的性格就是多做少说甚至不说。 这事毕竟还没定下来,于总不喜欢别人夸口在前面。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说道这个他很高兴,拳头都扬起来但是最终没打我的原因 看来以后我得注意一下了,争取早日挨到这拳。 程正东直接忽略掉这个话题,开口说道:“于总都料窝在这小地方,确实是屈才了。这样,老夫与工部侍郎有些交情。回京后便于他说说,在工部给于贤侄谋个差事。男子汉大丈夫嘛,有本领自当为国效力。” 于奇正一下子崩在那里。 脑海中想起刚刚穿越来时自己对二俅说的话:“咱们身份要是被发现,送到皇宫。万一皇帝问起他什么时候死,怎么回答都要掉脑袋。”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一蓑、烟雨、任平生 于奇正楞楞地看着程正东心想:你侄子三天两头的给我捅刀子也就罢了,现在你这当伯父的,是直接把我往断头台上送啊! 但是直接回绝肯定是不合适,当即站起来作了一个长揖:“承蒙程公抬爱,小人实在是感激涕零。不过小人有几句心里话,程公勿怪。” “于总都料请讲。”程正东说道。 于奇正侧过脸,望向窗外远山的方向,缓缓说道:“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表达。不如这样,念一段之前胡诌乱编的东西,老夫子应可明白在下的心愿。” “于总都料请。”程正东简洁地说。 于奇正走到窗户边,缓缓吟诵起来: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 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程正东双目圆睁,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于奇正。 于奇正尴尬地笑道:“其实小人,只想过这种” 程正东伸手做出一个“停”的动作,凝视于奇正片刻之后,高声吩咐道:“拿笔墨来!” 很快,就有仆人拿来了房四宝。 程正东提起笔:“于总都料,能否将刚才那首,哦不,那段话再念一遍?” 于奇正只得把这首定风波又背了一遍。 他念的时候,程正东笔走龙蛇,在纸上把这首词写了下来。 写完之后,口里喃喃地念着:何妨吟啸且徐行一蓑烟雨任平生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片刻之后,定定地望着于奇正:“你到底是什么人?” 于奇正心中暗地一惊,糟了!不会被他看出什么来了吧。 这事还真怨不得别人,为了表达自己淡泊名利,来这么一首词。 程正东这种化人,鉴赏能力可不是一般。 上次“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亦如是”就搞出了柳如烟那个麻烦,现在又出问题了。 以后坚决不能这样了。 当然,目前是要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出了一番说辞:“老夫子误会了。这不是小人写的。是有一次捡到了一张纸,上面写的这个。我觉得和我的想法一样,于是就背下来了。” 程正东急切地追问道:“在哪捡的?有没有办法找到这个作者?” 于奇正苦笑道:“这说起来就远了。还是我当初在五台山时候的事,谁知道是哪个香客呢?” 程正东长叹一声,眼光又落回到纸上。 一旁的程昱心中暗自偷笑,心想咱们总都料真有办法,用这个办法拒绝伯父,是最合适的。 由此可知,总都料心中的世界,可比你们那些什么当个小官吏要大多了。 程财主忍不住问道:“大哥,这个很好吗?” “天才!”程正东说道:“就凭这首嗯嗯,不知道是什么体裁的作品,作者就可以登上坛一代宗师的位置。这可是前人所没有的新体啊!” 说完这句之后,转而望向于奇正:“于总都料仿效元亮先生,寄情于山水田园,无可厚非啊。有件事,老夫就不和你绕圈子了。” “老夫子请明示。”于奇正答道。 “是这样的,老夫这次回来,想把昱儿带到京城去。但他对你情真意切,多半不愿如此。”程正东说道。 于奇正惊喜得难以自抑,没想到听到这么天大的一个好消息。 他简直想跟程正东跪了,老人家这是在给自己拔刺啊。 这段时间以来,程昱这货闹出多少幺蛾子? 远的就都不说了。就这次,好不容易把他给支到荆州城去接程正东,结果呢? 本来就头痛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把这货干掉,现在程正东简直是送来一把刀啊。 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于奇正一张黑脸笑得像一朵菊花:“恭喜,恭喜程少。祝程少鹏程万里,展翅高飞。” 程昱摇摇头:“不,我不去。” 于奇正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为什么?” 程昱答道:“我只想留在曌建筑。” 于奇正火道:“乱弹琴!” 程昱反问道:“所谓人各有志。于总都料您能寄情田园山水,我程昱为何不能钟爱在曌建筑做事呢?” 于奇正耐心地解释:“咱们两不同。程少啊,你听我一句劝,走仕途才是正道啊。” 程昱直接顶道:“于总都料,不管您让我做什么,我都不敢不从命。除了这件事。” 于奇正爆发了:“这事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你必须去!” 程昱梗着脖子:“不去!我就不去!你打死我也不去!” 程正东兄弟两觉得特别郁闷。于奇正的这个态度,实在是太满意了。但是怎么都想不到,这程昱居然如此激烈。 于奇正火冒三丈,站起身指着程昱说:“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你被开除了!” 程昱一下子呆了,眼里泪珠都出来了:“我犯什么错了?凭什么开除我?” 于奇正狗急跳墙说道:“凭什么?凭我是曌建筑的总都料。” 程昱一下子跳了起来:“总都料也不行!你自己说了的,咱们这里不搞一言堂,一切都是按照规则来。没有任何一条规则,能赶我走!” 于奇正被怼得没法回答,当即叉着腰耍横:“我就说话不算话了,怎么滴?” 程昱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紧紧咬着嘴唇,转身就向外跑。 程财主急忙对家仆说道:“快快快,快跟上少爷。” 几个家仆跟着跑出去后,程家兄弟这才对于奇正说道:“多谢于总都料。” 于奇正答道:“哪里哪里?这事理应如此。” 程正东笑着指了指桌上的菜:“于总都料,请。” 接下来就是一番杯觥交错,宾主尽欢。 酒足饭饱之后,于奇正回到了勾家。 由于服装厂那边马上要招人,采薇跑过去帮忙了,家里就只有柳如烟主仆二人。 柳如烟远远地见到他,立即吩咐小翠去打热水,自己则快步迎了上来。一面拍打着于奇正身上的雪花一面把他往堂屋引。 看到柳如烟,于奇正想到洛神赋图的事,气就不打一出来。于是毫不客气地质问:“为什么要骗我?” 第一百六十八章 讲述、痛心、回来了 看到于奇正本来就黑的脸,因为生气变得更黑,柳如烟的脸变得煞白。 柳如烟上前小心翼翼地问:“于郎,你是说的洛神赋图的事吗?” 于奇正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气哼哼地坐到椅子上。 柳如烟接过小翠手里的热水盆,用眼色示意小翠先下去。 接着拧干毛巾,递到于奇正手里柔声说:“先擦把脸吧。” 见于奇正不动,于是拿着热乎乎的毛巾走到他身边,准备给他擦脸。 于奇正急忙把毛巾接了过来:“我自己来。” 等于奇正擦完脸,柳如烟将水盆端下去,重新走回来,坐到于奇正对面的凳子上,轻轻叹了一口气。 “于郎,”柳如烟幽幽一叹,继续说道:“你心里是不是在嫌弃我的出身?” “没,没有。”于奇正嘟哝着。 柳如烟站起身,走到于奇正面前蹲下身子,双手握住了他的手,一双美目凝视着他。 于奇正竭力想装出一副稳如老狗的样子,但四下躲避的眼神出卖了他。 柳如烟的眼波停驻在他的脸上:“你知道我为什么倾心于你吗?” 于奇正的手不断抖着,想要从柳如烟的手中抽出来,却被她抓得更紧。 类似于“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我改还不成吗”这种二币话只能是段子,不可能真说出来的。 柳如烟开始讲述了起来。 “我是一个女孩子。” “我是一个没办法选择自己出身的女孩子。” “很小,我就被卖到了青楼。” “和其他人相比,有一点我是幸运的。” “他们看中了我,一开始就定位在高端。因此,从小就专门培养。” “我每天都要不间断习练坐、立、行、笑、乐、曲、歌、舞、诗、书、棋、画等等。” “这样的生活过了差不多十年。那十年间,我每天睡觉的时间不过两个多时辰。” “很苦很累,很多时候都想要放弃。但我只能咬牙坚持。” “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能做到最优秀,就会像其他姐妹那样,沦落到去卖身的地步。” “天可垂怜,我成功了。一出道就成了花魁。” “但我知道,更大的陷阱在前面等着我。” 听到这里,于奇正不由得对比起自己原来所在的现代社会。 在这个时代,如果去青楼,老鸨隔老远就会打招呼:“公子爷来了。咱家的姑娘个个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小红、翠花,快给公子唱个曲” 在现代社会,如果你去夜总会,妈咪就会说:“老板,咱们这里的小姐个个波大腿长,千杯不倒” 唉,传统化的丢失,实在是令人痛心疾首啊! 柳如烟继续说了起来。 “只要哪天年老色衰,还是得落到那个万劫不复的结局。” “我不甘心,我要和其他正常的女孩子一样,过正常人的日子。” “我知道,要想实现这个梦想,有三个必须做到的前提。” “第一点就是我能攒够足够自己赎身的钱,这样才能真正站起来。” “第二点就是能保证自己的清白之身。” “第三点就是能够找到一个真正内心纯良的人。” “这些年下来,前两点我都做到了。只等出现这么一个人了。” 于奇正心道:那你等就等呗,关我什么事啊? 柳如烟眼波流转,停留在于奇正脸上,声音开始变得像糖一样。 “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和任何人都不一样,虽然我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反正我就是感觉,你是那个能把我带到一个美好新世界的人。” “接下来你随口吐出的那句诗,让我更加嗯,仰慕。” “你走之后,我就专门托人打听你的事情。” “你是一个都料,但是是一个与众不同的都料。” “这种不同不仅仅是技艺高超,更多的是你的为人。” “曌建筑的模式,是从来没有见过和听说的,就如同你那句诗的格律一样。” “每个人在这里,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以及未来的方向。” “每个人都生活在希望之中。这种希望并不是虚无缥缈,而是只要你肯努力就能做到的。” “了解到这一切之后,我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我更加坚信,不仅是我,你能把我们所有人都带到一个新世界之中。” “于郎,你是无冕之王。” “如烟不奢求做王后王妃,只求你看在如烟如此命苦的份上,收留做个铺床叠被的打杂丫头。” “因为如烟心里,实在装不下其他任何男人了。” “郎君呀,你真的忍心拒如烟于千里之外吗?” 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在面前如此楚楚可怜的神态和语气,任你再怎么心如钢铁,瞬间也得化为绕指柔。 于奇正为难地说:“如烟姑娘,你是不知道啊,我是真的有难言之隐啊。” 柳如烟轻轻抓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脸庞上柔声说道:“我知道。不就是那个病吗?真的没什么的。” 于奇正焦躁得想撞墙,但立即就泄了气。只得无奈地说道:“好吧好吧,你先起来说。” 柳如烟站起身,但还是抓着他的手:“于郎,如烟不管为你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何况区区一副画?你要算这么清楚,就是要把我推得远远的,如烟心里真的好难受。” 于奇正的五官成了一个囧字。话都被你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得,咱惹不起,躲总躲得起吧。 想到这里,默不作声的站起身准备朝外走。 柳如烟急忙拿了一件披风:“于郎,外面风雪大,披上这个。” 于奇正接过披风,瓮声瓮气地说:“我去采石场了。” 说完逃一般地离开勾家。 到了采石场,就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 他走的时候,采石场也就二十个人左右,现在粗略一看,少说也有六、七十人。 今天已经是农历腊月二十二了,北风像冻刀子一样在刮。 尽管如此,采石场的工人很多都光着膀子,喊着号子奋力劳作着。 站在高处喊着号子的二俅看到远远走来的于奇正,大叫一声“正哥回来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放假、美女、想你了 工人们全部都骚动起来,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围了过来。 以前的老工人,之前听说于奇正被抓到牢里,心中一直担心挂念着。现在听到他回来,自然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而刚刚被合并的那些新来的,更是急于见到这个神一般的男人,心情也是极为急迫。 于奇正直接走到万明的跟前:“什么情况?” 万明完全没搞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但很明显,从脸色上就能看出,老大生气了。 “于,于总,什,什么什么情况?”万明不得不反问。 “为什么大伙儿还没放假?”于奇正逼问道。 万明不敢直接回答,用眼角偷偷瞟了瞟二俅。 于奇正立马瞪住二俅:“你要求的?” “是啊,怎么了?”二俅大大咧咧地回答。 见于奇正马上就要爆发,万明非常惭愧,因为他感觉好像是自己把二俅给卖了一样。 于是马上凑近解释,这事是他和二俅共同商量的。 当前的情况是,竟陵城已经有两个项目在建,而且曌建筑根本不缺订单。 据估计一段时间内,采石场这边都不用担心采出的石料积压问题。 退一步讲,石料这个东西就算积压,放在那里也不臭不烂的,不用太过担心。 从管理角度来讲,整个体系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近期收购进来的十多家同行的人员,都需一小段时间的磨合。 更重要的是,现在来的人都是刚刚加入曌建筑,干劲非常足,直接这么放假,士气会受到一定的影响。 加上于总都料又被抓了进去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于是就拍板决定过了小年再放假。 于奇正没理会万明,直接对二俅说道:“请问何都料,您负责哪一块的工作啊?” 这个问题倒是让二俅没法回答了。 最早吧,是做测量。没多久,就去负责和蒋钦一起搞砖窑的研究。 又没多久,被于奇正抓住就跟着他本人。 要说他具体负责哪一块,还真说不上来。 当然,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于黑炭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答案很快就出来了。 “何都料,我记得公司没安排你具体的事务,你凭什么插手采石场的管理?” “我没插手。” “你再说一句没插手?” “是没插手,我就只是建议。” “你凭什么建议?” “。。。。。。” “我不和你废话了。你给我回去,在家好好反省反省。” 万明急忙上前来:“于总都料” 于奇正说道:“你也什么都别说了。今天最后一天,明天我派勾总监来结算工资和奖金,全体人员聚餐之后放假。” 说完之后,就让万明把新来的那些原老板叫到一起,开了个会。 会议的内容很简单,他们都是双重身份。 一个身份是采石场的股东,将来可以分配利润,但不得干涉任何管理事务。 另外一个身份是采石场的员工,和普通员工一样,没有任何特权。 采石场的管理职务,是依靠能力选拔出来的,与股东身份完全不相干。 如果觉得接受不了,完全可以现在退出。 这些人刚才也看到二俅的情况了。 心中纷纷暗想:于总都料还真的是军令严明。就算最得力的助手,去干涉非自己职权范围内的事情,哪怕说的是对的都不行。 不过这样也好,凡事都有负责人,做好自己分类的事就可以了。 想想也是,目前采石场更像是一个联合体。这些人原本都是当老板的,都有自己的人。 如果开始不把规矩立起来,不可避免地会出现你不服我,我不服你的现象。 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保证大家齐心。也就是说,你能够得到分红,但不能比比。 管他呢,出来做事不就是为了钱吗?只要有钱,什么都好说。 干了。 开完会后,于奇正就和大家一起,扛起工具去做这最后一天的收尾工作。 刚刚收工,山下就走来两个人。 看到这两个人,山上的工人眼睛都直了。 两个绝世美女言笑晏晏地走上山来,正是勾采薇和柳如烟。 等二人走得近了,那些工人们更是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其中更有甚者连涎水都挂得老长。 二女径直走到于奇正面前。 所有人的眼光都望向了于奇正。 于奇正被周围目光这么密集地看着,臊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因为干活热,于奇正把外面的衣服脱了,就穿着里面的贴身单衣。 柳如烟看到一边的外衣和披风,急忙走过去拿了过来,众目睽睽之下帮他穿衣服。 于奇正这是拒绝也不是,让她穿也不是,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柳如烟给他穿上外衣,一边扣着扣子一边柔声说道:“于郎,不要贪凉,寒气入体了不好的。”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看上去似乎理所当然一样。 采薇对万明说道:“万场长,你觉得如果当元帅的亲自去一线和对方的小兵打仗,是好还是不好啊?” 万明当然知道她的意思,但也不敢回答咱们都不让他做,可他不听,咱们有什么办法呢? 只好陪着笑脸说:“老板娘,这事是我的失职。您放心,以后保证不会出现类似情况。” 周围的工人们一个个全部捂着嘴巴偷笑着。 最近一段时间,在曌建筑内部关于于总都料的传说是越传越神。 尤其在这些和他接触不多的工人里面,他的形象多少倍神化了。 今天亲自来和大家干了一天活,就多了一些亲切感。 现在两个女人的表现,包括于奇正本人和万明的窘相,也都被大家看在眼里,于是又多了一丝烟火气。 这样一来,就好像和一个高高在上的神之间的距离,拉近了许多。 于奇正觉得自己不能再任由这两个女人在这里胡闹了。于是板着脸说道:“你们来做什么?” 不知道哪个胆大调皮的家伙,在人群中捏着嗓子叫了一声:“想你了呀。” 工人们轰地一声笑开了,于奇正的一张黑脸变成了龙虾。 采薇不以为意,一脸坦然地说道:“是啊,想你了呀。怎么?不行啊?” 老板娘这么落落大方地一来,工人们也就不好再笑了。 柳如烟说道:“于郎,你忙归忙,饭总是要吃的。我们就是来看看你什么时候回家。” 于奇正恨得牙痒痒的,但是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都是越描越黑。算了,啥也别说了,跟着她们回“家”是正道。 第一百七十章? 李逵、大锤、阿拉蕾 一回到家,于奇正就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马上开口问道:“二俅呢?” 小翠答道:“二爷?一直没回来啊。” 这就奇怪了。 在山上挨骂之后,二俅就下山了,他不回家跑到哪里去了? 于奇正穿上刚刚脱下的披风:“不行不行,我得去找他去。” 要说在这个世界上,和二俅玩得最好的,就是秦直义和铁匠儿子陈长寿了。 让于奇正想不到的是,二俅根本就没去过这两家。 这下可就犯难了,他能去哪呢? 秦家父子也都二话不说,和于奇正一起去到处问。 打听很久之后,终于有人说看见二俅和程昱两个人去来福酒楼了。 找到来福酒楼,里面的人说他们确实是来过。 但是才喝了两口酒,二爷就说喝得没劲,要带程少爷找个不受拘束的地方好好喝。 于是两人就走了,到现在都大半个时辰了。接下来于奇正他们几个人把整个镇子都找遍了,还是没找到他们两人。 问题是,现在已经入黑了,雪越下越大。他们又能去哪呢?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陈长寿怯怯地说:“我倒想到一个地方。” “哪里?”其他几人异口同声地问。 “你们说,师父他会不会去了砖窑?”陈长寿说道。 于奇正眼睛一亮,还真有这个可能。当即也不废话,迈开大步就往砖窑跑。 等他跑到的时候,蒋钦趴在桌上呼呼大睡,鼻孔中不断冒着鼻涕泡。 程昱一屁股坐在地下,吐得稀里糊涂也就不说了。还把一条桌子腿紧紧搂在怀中,哭得那叫一个姹紫嫣红。一边哭还一边叫着:“我不走!谁都别想赶我走。” 再一看,二俅一只胳膊搂着蒋钦养的那条狗,另外一只手拿着酒杯:“说!是不是兄弟?是兄弟就干了!” 于奇正哭笑不得,示意秦直义他们去抬程昱,他自己则去拉二俅。 二俅一把推开他的手,赤红着个眼睛嚷嚷着:“你,你是谁?是不是梁山好汉黑旋风李逵? 你是谁,是不是动画片里爱玩屎的阿拉蕾?你是谁,是不是给春晚装修的黄大锤?你到底是谁,是不是深夜在路边偷井盖的贼” 于奇正笑骂道:“丫的,但凡吃颗花生米,也不至于喝成这样吧?” 说完跑到外面,打了一桶水,给二俅来了个冰桶挑战。 二俅一阵嗷嗷的怪叫之后,哇地一口吐了出来。 于奇正躲避不及,被吐了个满头满脸。那酸爽,才正宗。 无奈,冰桶挑战项目多了一位挑战者。 半个时辰之后,两个冻得嘴唇乌紫的家伙,勾肩搭背地敲开了勾家的门。 把二俅安顿好,自己也洗了个热水澡。刚刚走回堂屋,采薇就气哼哼地说:“喂,你这个老婆你到底管不管?” 于奇正一下子傻了,怎么个又扯到我头上来了? 采薇努努嘴,示意让他自己看。 于奇正看了一眼,桌上摆着针线箩筐等女红物件,柳如烟双眼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 “你去看看她的手!”采薇提醒道。 柳如烟急忙把手缩到身后。 “怎么了?拿出来看看。”于奇正说道。 柳如烟迟疑了好一会,这才慢吞吞地伸出手来。 一双洁白的柔夷上有几颗鲜红的血珠。再仔细看去,手上不下于十来处针眼。 “这怎么回事?”于奇正不免问道。 柳如烟低下头去,小声说:“于郎,是奴家没用” 于奇正又去问采薇,才终于了解了来龙去脉。 今天白天如烟主仆跟着采薇去了一趟服装厂,看到那里女工们因为自力更生一个个神采飞扬,心中羡慕不已。 加上又不想在家吃闲饭,于是提出要去服装厂上班。 采薇当时回答,这事等于大哥回来再说,可这主仆两就是不听。 两人按照正常程序跑去报名,具体负责招工的那个大婶也不认识她们,于是就按照正常流程进行考核。 柳如烟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偏巧就对着女红之事完全一无所知。 结果最后小翠被录用了,柳如烟倒被刷下来了。 这个对比就让一向心高气傲的柳如烟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回家之后,就拿起针线猛练。 针线活这事,毕竟是手上的功夫。再怎么心灵手巧,也没可能一两天就能学好的。 越学不好越心急,然后就成了现在这样。 于奇正只得劝道:“你急什么急啊?慢慢来呗。” 柳如烟像个犯了错的丫头,扭着自己的衣角:“我就想和她们那些姐妹们一样,靠自己的双手生活。可是,我没用” “看你这话说的,”于奇正说道:“人都有擅长的和不懂的。不说别人,就我于奇正,工地上具体的木工泥工我都不会呢。” “可是我真的好像能为曌建筑做点什么。”柳如烟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于奇正低头想了一下,现在柳如烟来到回龙镇生活这事,已经是既成事实了。即便不考虑钱财之类的,她现在肯定自己内心中强烈融入这个集体。 更重要的是,给她整点活,分散一下精力,也就不用天天惦记着自己。 还有,她这么一天到晚的要跟着自己,连采薇都得被她给带坏。 今天白天采石场的事就是明证。 如果让她出去做事,多认识点人,说不定哪天就和哪个男孩子对上眼了,那真是喜大普奔了。 对,就这样,一定得给她找点活干。可是,能找到个什么活呢?这可就犯了难了。 就在于奇正一筹莫展之际,已经在屋里睡得打呼噜的二俅突然大声说起梦话来。 不得不说,二俅真是个清丽脱俗的人,连说梦话都与众不同。 人家说梦话是断断续续地咕哝几句,二俅的梦话,其实根本可以说不是梦话。 准确地说,是梦歌。不仅在梦里唱歌,而且吐词是相当的清晰。 “正月里来是新年儿呀啊,大年初一头一天呀啊家家户户团圆会呀啊诶呦呦呦呦呦诶呦呦” 二俅啊二俅,虽然你之前背刺了我,但那都是被程昱那帮货给带坏了的。 关键时刻,还是站在我一起的嘛。 按照这首歌原唱的方言来说,柳如烟这事妥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春晚、打猎、得成神 春节联欢晚会啊! 你柳如烟不是没事干吗?好,今年春晚的总导演兼主持人兼策划兼其他,都是你了。 首先,解决了柳如烟没事干就来给我找事的问题。 其次,到时候看到自己手下那些人出糗,那不得欢乐得飞起? 第三,柳如烟上台一表演,那不得把那些单身狗撩得春情勃发?到时候自然有一大帮脸皮厚的来追求。 俺于奇正真是太太太聪明了!如此一箭三雕之计,除了我于某人之外,还有谁能想得出来? 还有谁! 看着于奇正喜上眉梢的样子,采薇和如烟一脸茫然。 接下来于总都料就眉飞色舞地讲起了这件事。 本来以为柳如烟应该和其他人一样,对于自己的这种“创新词汇”理解不了。想不到的是,她只是静静地听于奇正讲完,然后点了点头。 这倒搞得于奇正有点不习惯了:“你听懂了?” 柳如烟肯定地回答:“懂了。” 于奇正不可置信地说:“那你说说?” 柳如烟微微一笑,开始讲了起来。 春晚的核心有两点,一个是明面上的。那就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把所有的人都召集在一起欢聚一堂,大家通过观赏节目,得到放松和祝愿。 另外一个核心是隐藏的。那就是要宣扬曌建筑的各种管理理念,通过寓教于乐的形式引导和教育大家。 春晚节目的组成,应该像是年夜饭一样种类丰富。其中,总有你爱吃的菜。 因此,各种艺术表现形式都要出现一点。当然,考虑到曌建筑的人员基本是一个范畴之类的,相声之类的节目比重可以大一些。 节目的时长控制在两个时辰左右,新旧交替之后结束。 每个节目都要控制在一定时间之内,否则对于不喜欢这个种类的人来说,非常尴尬。 算上每两个节目之间的主持人讲话,大概需要出二十个节目。 除了杂耍等极少数需要长期练习的节目需要请外援之外,其他节目都由曌建筑的员工来表演。 柳如烟越讲越起劲,于奇正越听越不是个味。他开始深深地怀疑,柳如烟是在扮猪吃老虎,其实她也是穿越来的。 算了,没什么好说的,我去睡觉。 一夜无语。 第二天于奇正就又跑上了山,等采石场工人工资全部结算,一群糙老爷们聚一起胡吃海喝一顿之后就放了假。 这两天采薇忙着财务的事,如烟忙着春晚的事,也没来烦他。 自曌建筑最后一批人,也就是采石场的员工放假,就开始下起大雪。鹅毛般的雪片连续两天两夜都不带停歇的。 二俅这两天总是神神秘秘地出门,一出去就是半天。于奇正也懒得管他,反正天天吃了睡睡了吃,也不是啥坏事。 不过这样的日子才过了三天,于奇正就憋不住了。这没啥事干,总得找点什么乐子吧。 腊月二十五晚饭后,就抓住了正准备出门的二俅,提出上山去搞点野味来吃。 两人一拍即合,第二天早上就上了山。 走到山上,迎面而来的北风吹得衣衫作响,漫天飞舞的雪花不断拍打着,整个天地变成了一种介乎于白与灰之间的颜色。 采石场都是从近采到远的。比较近的山由于平时他们采石,野兽受到惊吓,都往里面跑了。 于奇正和二俅在附近山上啥都没找到,反正时间还早,两人决定往里面走。 山里的积雪与镇子里不可同日而语,很多地方都没到了膝盖。遇到沟沟壑壑的地方,齐腰深的雪也不是什么怪事。 两人走的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又不敢停下来。这个时候如果猛地停下来的话,汗水就会变成冰棱子,那可就不是一般的难受了。 二俅不满地嚷嚷:“你说咱好好在家,围着火炉烤点红薯他不香吗?” 于奇正硬着头皮说道:“你懂个屁啊,在家里哪能看到这种壮阔的景色?此情此景,不得不让人赋诗一首。啊!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二俅立马打断了他:“得得得,抄错作业了。这里算什么北国?” 于奇正嘿嘿尬笑着说:“那咱换一首。啊!大雪满弓刀” 二俅叹了一口气,认真地说:“正哥,那件事我还真的和你看法不同。” 于奇正不解地问:“啊?哪件事?” 二俅说道:“就是咱们装孙子还是装比的问题。” 提到这个问题,于奇正也严肃起来:“嗯,你说说。” 二俅望着远方:“很多东西可以掩盖一时,但无法掩盖一世。就比如吧,你刚才随口念的诗” 于奇正急忙打断:“这是因为只有咱两在一起。” “也无风雨也无晴呢?我见青山多妩媚呢?”二俅接口说道。 于奇正立马就哑口无言了。 二俅持续打击:“还有,公司、董事长、股份制、包括最早的施组方案这些事呢?” “这都还只是已经发生的。咱们现在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回去。”“也就是说,咱们在这个世界上,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时间越久,暴露的可能就越大。这不是依靠掩盖就能解决的问题。” 于奇正停了一下脚步。他知道,二俅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其实这些他不是没想过,但是因为没有解决的办法,就只能拖一天算一天。 既然二俅说到了这里,于奇正不免问道:“那你的意思呢?” “成神!”二俅淡淡地说出这两个字。 “成神?”于奇正心中一惊,又想起了勾博。 “正哥,我唯一的爱好就是在起点看正版,这个你是知道的吧?”二俅突然问道。 于奇正点点头,不过却不知道二俅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话。 二俅望向天空,眼神一片迷蒙:“我最喜欢的作者,就是写曌帝双龙传的那个。你不知道啊,那本书可好看了。不光是书好看,里面还有好多声音特别好听的女孩子配音呢。你说啥来着、风卷云舒、余墨本墨、烛灯兮个个的声音我都喜欢。” “停!”于奇正急忙打断二俅:“说正事。” 谈兴正浓的二俅有点小郁闷,不过还是说起了正事:“那个作者曾经说过这么一段话。证道之路,如此渺茫。不管你写的多好,总有人说三道四。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唯有成神。成了神,开局不吸引人,那就是慢热;挖坑忘了填,那就是给读者想象的空间。更新少,就是精雕细琢。情景描述少,是剧情紧凑;描述多,是笔好。总之,怎么写怎么好看。” “少扯犊子!”于奇正骂道:“你写得不好,怎么都成不了神。得了,咱们说这个干嘛?和咱俩有半毛钱关系吗?” 二俅定定地望着于奇正,非常肯定地说:“不但有,而且关系很大。” 第一百七十二章 麂子、地洞、好玩的 二俅继续说道:“其实咱们的情况就是这样。你是个扑街,所有人都会怀疑你。如果成了神,那么你怎么说怎么有道理。这样不但没有人质疑,相反还成了很正常的事。要是和普通人一样,那还算什么神?” 于奇正甩了甩头,正准备说什么时,看到不远处有个什么动了一下。定睛一看,惊喜地叫了起来:“麂子!” 这下可把两个人激动得无以言表。 这次说的是出来打,其实两人心中根本就没谱。作为现代人,打这种事情是根本不敢想象的,也压根不会。 只不过是实在困得无聊找个乐子,要能弄到一只野兔野鸡什么的,已经是天大的欢喜。 能看到这只麂子,绝对是超乎意料之外的了。 尽管基本上是做戏,但两人态度还是很认真的。来之前,就把什么弓箭刀之类的准备得很齐全。 两人立即弯弓搭箭,“咻”地一下射了出去。 有句俗话叫“瞎猫撞到死老鼠”,现在得到了应验。 也不知道是于奇正他们运气太好,还是那只麂子实在是太霉了,初次上阵的“人”的箭,竟然真的射中了一只! 当然,要想和合格的人一样直接射中要害,那是不可能的。 这一箭射到了麂子的臀部上面。 麂子受疼,立即跳了起来,朝远方逃遁。 两人来不及欢呼,急忙跳起来拔腿追了上去。 可是,人哪里跑得过动物?何况这么深的雪。 跑了几步,二俅停了下来,丧气地说:“追不上了。” 于奇正可不这么认为,大声吼道:“它受了伤,跑不多远的。咱们肯定能追上!” 这么一说,两人就来劲了,继续“宜将剩勇追穷寇”。 由于是在雪地里,视野极好。另外,麂子滴落到地下的血有迹可循。追了一段路之后,还真看到前面那只麂子已经慢了下来。 两人大喜,使出吃奶的劲朝前跑。 又没跑几步,突地脚下一软,随着两声惊呼,两人迅速朝下坠去! “砰”“砰”两声,两人重重地砸到地面。 被摔得七晕八素的二人,抬头向上一看,不由得暗暗叫苦。 他们摔进了一个地洞,距离上面至少有七、八层楼高。 “二俅,你没事吧?”于奇正赶紧问。 “没事。”二俅把自己浑身上下摸了一遍之后回答。 好在这个地洞并不是完全垂直,他们是顺着斜面滑落。加上地洞底部有着厚厚的一层植物,除了被磨破的皮外伤,其它部分倒没什么大碍。 哥两个你瞧瞧我,我看看你,相视苦笑不语。 虽说人没摔伤,但是困在这里,不渴死也得饿死。 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二俅欲言又止地叫了一声“正哥”,就不说话了。 于奇正说道:“拉了一半又吞进去干啥?” 二俅期期艾艾地说:“正哥我想” 于奇正有点不耐烦了:“想啥?” 二俅:“就是想你刚才说的那句话。” 于奇正不解地问:“什么话?” 二俅一脸娇羞地答道:“就是在想,你刚才那句话的第一个字” “我刚才说什么了?对了,我说你拉了一半卧槽!你敢!” “可系,我既几控既不住我既几啊。” “我跟说啊二俅,你看这地方这么小,你要在这干这事的话,我可真活不了了。兄弟,挺住,一定要挺住!” 二俅脸上浮现出舍生取义的神色:“好,正哥,我挺住。” 话音刚落,“波呜布呜”的声音在地洞里回荡,还自带环绕立体声效果。 于奇正被呛得猛地咳嗽了几声,一只手捂住口鼻,另外一只手卡着自己喉咙,胸口的火焰熊熊燃烧。 他习惯性地一脚踢了过去,突然想到如果踢到这货的肚子,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于是只能硬生生地把脚擦过二俅的身子,踢在身后的土壁上。 “波呜布呜”第二次警报来袭。 于奇正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按照对二俅这货的了解,极有可能出现决堤一溃千里的悲催局面。 等他拉到裤子里,可就是绕梁三日余味不散的故事了。 于奇正赶紧缩到一个角落,双手抱膝坐下,整个人紧紧地蜷在一起。无力地说道:“您请。” 二俅如蒙大赦,接下来就是畅快淋漓。 于总都料换了个“思想者”的姿势,开始深深地怀疑人生。 终于,二俅满足地提起了裤子。 “给老子埋了!”于奇正抽出捂鼻子的手,发出压抑已久的怒吼。 二俅脸上一片懊悔之色,心想:早知道,我就先挖个坑了。 看着于奇正眼中冒出的火焰,赶紧把地上的植物往自己制造的黄金上盖。 “用土!用土!”于先生的声音都变形了。 二俅嘴角撇了一下,在地下找了一条短树枝,然后在蹲坑那个角落的土壁上铲土。 刚刚把“黄金”埋得差不多,手里的树枝就碰到了坚硬的石块,“啪”地一声折断了。 二俅恼怒地用手里仅剩的短桩桩用力一戳,里面石头反作用力震得手生疼。 本来就一肚子火的二俅,“呼吸哈嘿”地一顿猛戳。 发泄一通之后,走过去挨着于奇正坐下。 本来是出来打的,结果现在自己两个成了掉进陷阱的动物,这上哪说理去? 接下来两人想尽了办法爬上去,折腾了半天,还是徒劳无功。 尽管洞壁略微倾斜,但角度远远不够能往上爬。 好在因为身上带的干粮和水还是够一两天的,至少今天不用担心这个。 冬天的夜晚来得特别快,也特别黑。 转眼间,地洞里就陷入了彻底的黑暗。只有对方的呼吸声,提醒自己不是一个人。 百无聊赖之下,二俅突然想到一个好玩的事。 以前读书时,等宿舍熄灯之后,就会拿个手电筒去拍舍友的床沿。 估摸着舍友睁开眼睛之后,猛地打开手电筒,从自己下巴处向上照。 如果同时配上个白眼和伸舌头的动作,疗效更佳。 嗯,不如现在就帮正哥锻炼一下坚强的精神意志吧。 最多事后被他揍一顿,也好过现在这么无聊死。 想到这里,用胳膊肘拐了拐身边的于奇正叫道:“正哥。” “什么事?”于奇正问道。 声音来源方向,令经验丰富的二俅非常确定,现在于奇正侧过脸,正对着自己。 二俅不由得心中狂喜:第一步,perfect! 第一百七十三章 火灾、条石、排九宫 二俅把脸往于奇正那边凑近了点。然后飞速打着了火折子,放到距离自己下巴不远处,脸上挤出一副吊死鬼的表情。 于奇正“嗷”地一声尖叫起来。 二俅更加得意了:第二步,perfect! 遗憾的是,二哥算中了开头,却没有算中结局。 于奇正被吓了个半死之后的反应,是猛地一巴掌扇了过来。 二俅急忙缩头。躲过了脸却躲过不了头部,于奇正的手掌结结实实地拍到他的脑袋上,火折子也脱手而出,掉到不远处的地上。 这时于奇正也反应过来了,一个恶狗扑食将二俅扑到地上。然后就一下子骑到二俅身上心想:俗话说得好,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紧接着一顿爆炒栗子对着二俅脑门就招呼了过去。 一阵鬼哭狼嚎之后,二俅尖声叫了起来:“正,正哥,着着着着火了!” 于奇正这才发现周围确实很亮啊,扭头一看,身后火光大盛。 刚才飞出去的火折子引燃了地底的植被。 没等他反应过来,身下的二俅屁股一撅,把他拱了出去,摔了个狗吃屎。 玩笑归玩笑,在这么狭小的范围,这些植被全部烧起来的话,那可真是躲都没地方躲。 于奇正急忙去脱身上的衣服时,二俅一个懒驴打滚,身体从火堆上滚了过去。 火苗一下子就被全部压了下去。 于奇正也不脱衣服了,上前不断用脚去跺那些剩余的火星。 两位兼职消防队员成功地扑灭了一次火灾隐患之后,坐在地下直喘气。 过了一阵子,于奇正开口问道:“二俅,你刚才看到什么东西没有?” 二俅声音都在发抖:“正哥,我胆儿小,你别、别、别吓我啊。” 丫的居然还好意思说胆小,刚才是谁吓老子来着?于奇正愤愤地想。 不过现在却没时间计较这些,于奇正沉声说道:“我刚才好像看到你铲土的地方有一块石头。” 二俅不解地回答:“是啊,怎么了?” 于奇正又说道:“我觉得看上去好像是一块条石。” 条石,简单点说就是经过人工打磨的规则石块。 这个地方出现条石,代表着这个地方之前肯定有人类活动。 甚至,就是人工开凿出来的也不奇怪。 只要是有人类活动过,就极有可能有出路。 二俅一下子就兴奋起来:“赶紧点火折子啊。” “我,我,我没带火折子。”于奇正的声调中出现难得的羞涩。 “什么?出门不待火折子?”二俅不可置信地说。 “我,我那个,那个,最近的衣服都,都是哎呀说这么多干嘛,反正你有不就得了。”于奇正语气开始变得恼羞成怒。 “可我的火折子刚才掉地下了。”二俅说道。 “那就找啊!”于奇正理所当然地说。 二俅一边暗自咕哝着“就知道说,事儿就指使我做”,一边用手在地下摸索着。 他不知道,于总都料并不是懒,而是怕摸到“黄金”。 地方就这么大,没多久二俅就找到了火折子点燃了。 两人急忙凑过去一看,又用树枝刨了一阵,还真是一块条石。 这下没多的废话说,继续刨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终于把地洞壁上的土清理得差不多了。 后面出现的,不是一块简单的条石,而是一扇约两米高、一米宽的石门。 石门的正中,有个凹陷进去的正方形凹槽。 凹槽内分为九个小的正方形等份,其中一个是空缺的。 另外八个可以在槽内移动的石块,分别刻着一到八的数字。 “滑块游戏?解锁的机关?”二俅说完之后嘿嘿一笑,上前就去移动棋子。 “别动!”于奇正由于着急,声音都变得尖利了。 “怎么了?大惊小怪的。”二俅回头疑惑地望着于奇正。 “你知道怎么通关不?”于奇正问道。 “不就是把它移回到从一到八依次排列吗?”二俅说道。 于奇正表情凝重地盯着凹槽中的滑块。 二俅说的不错,这确实是一个滑块游戏,名字叫做“排九宫”。 把滑块里乱序的数字,通过移动滑块,令其依序排列。 比如,把8 5 7 3 6 4 1 2推成1 2 3 4 5 6 7 8。 这确实是这个游戏的一种玩法。 不过,于奇正可以肯定,这里的绝对不是这种玩法。 这种玩法,通常只是给幼儿游戏,对智力开发大有裨益。 如此费劲心思设计这个机关,就出个这么简单的题目,那就是个天大的笑话了。 于奇正这么肯定,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勾博留下的奇门遁甲中的相关记载。 上古伏羲氏时,洛阳出龙马,背负“河图“,献于伏羲。伏羲依此演八卦,著周易。 后于洛阳洛河中浮出神龟,背驮“洛书“,献之大禹。大禹依此治水成功,划天下为九州。 此二者,被称之为“纵横图”。 石门上这个机关,就和“洛书”有关。 洛书上的图案对应着从1到9九个数字,每个数字都出现且只出现一次。 无论是纵向、横向、斜向、三条线上的三个数字其和皆等于15。 排九宫的另外的玩法,就是打乱洛书图并隐藏数字“9”,通过滑动使其还原。 二俅咧开嘴一笑:“那也没什么啊,咱们现在既然知道了答案。动手移就行了,最多就是时间长一点而已。” 说完就要上前动手。 于奇正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后,略带恼怒地说道:“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这么莽撞?” 按照奇门遁甲中的记载,机关之术用“排九宫”者,若不能一次解开,内部机关将会自毁锁死,再也无法打开。 这种机关还有一个特征,那就是必须用最短的步数解开,否则就会被视为解锁失败。 二俅瞪大眼,片刻后骂道:“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咦,对了,既然奇门遁甲上都记载清楚了,那正哥你一定知道答案!” 于奇正重又坐到地下,闭上眼睛开始思考起来。 奇门遁甲一书,极其晦涩难懂。从字自身来看,通常根本就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即便偶有能明白的,其意也是似是而非。看上去好像你这么理解可以,那么理解也行。 于奇正看得一个头两个大,也就没再去看了。 不过巧在洛书这部分因为就是数字,对于工科生来说,相对还好理解一点。因此当初就是看的这一部分。 不过看归看,也不过是当时推演一下。谁还没事干去把它的解题过程全部背下来呢? 眼前这个组合有那么一点点印象,但现在越急越是记不起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 石刻、笨人、聪明人 于奇正沉思良久,虽然没能记起来这道题的具体解法,但记起来了解题最少步数是99步。 这下就有办法了,接下来就可以根据模糊的记忆不断演示,找出正确答案。 他捡起一段树枝,走到石门对面的土壁上,开始刻划着复盘。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随着于奇正不断的写写擦擦,壁上的泥土不断往下掉。 “嚓!” 短树枝又碰到了坚硬的石头。 最开始还没有在意,没多久就发现这边土壁里面也是一块平整的条石状的东西。 难道这边也有一扇门? 于奇正急忙把二俅叫了起来,两人一起又开始刨土。 不是石门。只是一块嵌进泥土的条石,石面上刻着四个字:大巧若拙。 这个于奇正知道,出自于道德经。所谓“大直若屈,大巧若拙”。 可是刻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呢? 几乎可以肯定,这块石刻绝不是吃饱了没事干才放在这里的。于奇正和二俅两人推测,最大的可能就跟开启石门有关。 两人想了半天,也没能想明白其中到底有什么关联。 二俅突然问道:“会不会另外两面的石壁后面也有什么东西?三面石壁上的内容连起来,才是解锁的关键?” 于奇正眼睛一亮,拍了拍二俅的肩膀:“言之有理!朕封尔为军师,绰号智多星。” 二俅听到赞赏,欢天喜地去刨另外两面土壁。没刨两下,就发觉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智多星?不是梁山上的军师吴用吗?原来于黑炭这货是拐着弯欺负人啊! 好你个于黑炭、于表脸、于票客,你才是智多星呢!你全家都是智多星! 当然,这些话只能腹诽一下。 两人呼哧呼哧刨了半天,最后发现智多星吴用还真是无用。另外两面土壁的后面,还是土壁。 不知道是不是体力劳动的时候精神更容易集中的原因,刨到最后的时候,于奇正突然灵光一闪,记起来了刚才那个九宫格的正确解题步骤。 急忙拿着树枝,在土壁上一顿乱划。 划完一数,九十九步! 两人欣喜若狂,急忙跑到石门前,于奇正双手扳住其中一个数字,就准备往空格里推。 “等等!”二俅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胳膊。 “怎么了?”于奇正问。 “正哥,我觉得有点不对。” “怎么个不对法了?” “我不知道。就是胸前这个玉坠突然顶了我一下,然后我就是感觉这个解题是错的。” “你又把那块玉坠带身上了?” “额,这个咱先不说这个,先说眼前的事。” “行,那你说说该怎么解决呗?” “我,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还是和对面那个石刻有关系。” 于奇正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二俅说的有道理。 不把那个石刻的事儿想明白,始终心里不踏实。毕竟,只有一次开启机关的机会。 两人又转身站在对面石刻面前想了半天,最后干脆直接把那块大石条整个的挖了出来,看看后面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很遗憾,什么都没有。 忙活了这么久,两人都累成了狗。坐在石板上喝了一小口水,缓了口气。 “也就是说,唯一的线索就在这四个字上面了。”于奇正喃喃自语。 “不知道怎么的,我眼睛里看的是这四个字,脑中出现的却是另外一个成语。”二俅答道。 “什么成语?” “大道至简。” “都差不多一个意思。” “不,我感觉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细微的区别。我是刚才看你在那边比划着九十九步时,想到另外一个词,发现它们的区别的。” “什么词?” “九九归一。九是最大的数字,九个九就是最复杂的局面,但是接下来却回到最简单的一。这个好像用大巧若拙就不合适,用大道至简就贴切点。” 二俅这话刚一落地,于奇正就跳了起来:“我明白了!” 说完之后,又拿起树枝开始在土壁上划了起来。 二俅一脸疑惑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于奇正激动地解释起来。 设计这个机关的人,就是特娘的一个天才! 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聪明人,一种是笨人。 聪明人因为聪明,做一件事情时往往能找到最快最便捷的方法。 久而久之,凡是没有捷径的事,就不愿意去做。因此就会缺少毅力和韧性。 而笨人尽管在毅力方面比聪明人强,但往往欠缺找到捷径的思维。 只要最终走到了目的地,绕了远路也无非就是多花点时间和力气,没什么大不了的。 因此本人绝对不会思考“最短步数”这个问题。即使去思考了,由于先天智力的限制,也不一定想得出来。 能够思索这个问题的,一定是聪明人。 既然是聪明人,就一定会把事情想复杂,得出答案是洛书方位的结论。 如果不是二俅,于奇正就已经掉到这个坑里了。 也就是说,设计者对来人的要求,开启石门的人,既要有聪明人的才智,又要有笨人的简单单纯。简单点说,天资勤奋。 设计者心思之巧妙,不仅仅如此,还提出了一个没有人能有把握的要求。 试想,即便是具备了前两种条件的人,如果不能发现这块石刻,谁都想不到正确的答案。或者说,即使想到了也不敢相信。 石刻上的字,包括另外两面土壁空无一物,实际上是在提醒来者:不要把事情想复杂了,其实答案就是那么简单而纯粹。 而能够发现这个石刻,除了天资和勤奋之外,还需要一点:幸运。 天资勤奋幸运,才能进入这扇门。 那么正确答案就应该是:用最少的步数,将数字排列成从一到九的顺序! 从石门上的布局来看,达到这个目标的计算并不复杂。但如果不计算无脑去滑动,就一定会多走一步到两步。 于奇正很快划出了正确解题的答案,再次走到了石门前。 与刚才充满信心相比,这次心中非常慌乱。 他的两手按在第一个数字上,紧张的不断发抖,始终没有勇气去滑动那一下。 “正哥,没事的。不要怂,就是干!”二俅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 “二俅,还是你来吧。”于奇正垂下抖得越来越厉害的手。 现在他心里已经很清楚了,这是他们找到逃生通道的唯一一次机会。如果只是他自己,没什么好想的。但是假如错了,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二俅。 第一百七十五章 开门、山洞、古会玩 于奇正想到这一点,二俅也想到了。真正的兄弟,有些话没必要挂在嘴上。 二俅依然是咧开嘴一笑:“正哥,整啥呢?快点,我肚子饿了,想早点回去吃饭,采薇她们肯定都等急了。” 于奇正给了二俅一拳,低声说了句“该死的鸡脖朝天翘”,再没做任何犹豫,上前开始滑动石块。 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内部机关开启,石门缓缓打开。 可能由于的影响,开门之前两人脑海中冒出的就是石棺、骷髅、秘籍之类的画面。 但现在石门开启后,两人完全傻眼了。 眼前出现的情形,和他们想象中的任何一种情况都不同。 玩偶世界。 石门后是一个低矮的山洞,但面积却很大。 山洞里面布满密密麻麻的泥俑玩偶,一时之间根本数不清数量。 虽说二人没有密集恐惧症,但一下子看到数以万计的玩偶,还是觉得头皮发麻。 “兵马俑!”二俅脱口而出。 不错,里面和他们在后世看到考古发掘出来的一样,全部都是初皇帝兵马俑。 与皇陵里面1:1真人比例不同的是,这里的兵马俑缩小了大约20倍。 不仅是比例缩小,其做工和上色也是差了许多。 “古会玩。”二俅不由得咂舌说道。 “你说什么?”于奇正没太听清楚。 “古会玩你都不懂啊?城会玩你总该知道吧!”二俅给了他一个白眼。 于奇正不禁哑然失笑。不错,这古代人还真的会玩。 只不过他们那些古人好玩了,于奇正他们两人就觉得不好玩了。 按照武侠的套路,现在不应该是得到一个什么逍遥子啊、或者什么什么祖师之类传下来的什么什么秘籍,外加一个什么什么神兵利器,然后又是一个什么通道,嘭地一下就逃出去了吗? 来自现代的两人,还是很具备物保护意识的,也不忍心破坏这些兵马俑。 好在兵马俑的最中间,留了一条可供行走的通道。 两人一前一后地在“地宫”中向前行走,二俅说道:“这玩意虽然比真的兵马俑小,数量可是真多,怕是几万都有。真的兵马俑哪有这么多?” 于奇正撇了撇嘴:“谁知道呢?秦陵也只是挖掘了一小部分。” 走了差不多一百步,面前出现了一堵用木板制成的“墙”。 两人挪开木板,一下子就眼花了。 木板的后面是一间石室,里面的情形一览无余。 石室的四周壁上点着长明灯。 进口处的空地上,是一个缩放的“阅兵场”。 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的一个方阵的兵将。 与外面山洞不同的是,里面的这些兵将大了一倍。大概是真人的10分之一大小。 每间隔数十人,就有一个兵俑手中举着长明火把。与四壁上的长明灯一起,将石室照得灯火通明。 这些兵将身上的武器铠甲,全部都是金属铸造而成。 阅兵场的前面,是一条灌满水银的人工河,与石室顶上镶嵌着的各种宝石一起,在灯火照耀下熠熠生辉。 河流上漂浮着各种用碧玉雕琢而成的莲花之类的水生植物和各种水鸟。 河上架着三座玄石雕成的桥,栏杆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各种异兽。 过了这条河之后,地势便升高了一个台阶。 这里是一个缩小版的“广场”,广场的最中间是一条白玉铺成的走道。武官员俑分列走道两侧。 广场的尽头,地势继续升高,并有许多阶的汉白玉石头阶梯。按照比例来看,真人版应该高大三丈以上。 石阶的顶部是一个小的平台。 平台对着外面这边拉着纱帐,里面的情形影影绰绰看得不太分明。 于奇正喃喃说道:“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难道史记中的记载是真的?” 二俅不屑地笑了一声:“真啥真啊?吹牛谁不会?再说了,就算是真的,现在这个也是赝品好不好?” 说完之后,跨步上前一把拉开了纱帐。 再一次出乎意料之外。 原以为纱帐之后应该是妃嫔俑龙椅之类,要不就是停放着棺椁什么的。 这次的情景倒是满足了他们之前的想象。 平台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人。 哦不对,不是一个人,是一具尸体。 说是尸体其实也不对。准确的说,是一具完整的骨骸。 这具早已风化的尸骨,背靠着墙盘膝而坐,手里拿着一份竹简。 “秘籍!”二俅兴奋地叫了起来。 于奇正虽然面不改色,心里还是很有那么点小激动。 谁还没个武侠梦呢? 武穆遗书独孤九剑乾坤大挪移降龙十八掌什么的都行,俺不挑。 就是千万别是那啥坑爹的葵花宝典。 不对啊,练了葵花宝典,也不可能生出儿子来坑我这个爹啊。 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凑了过去,和二俅一起去看“秘籍”。 还没等他凑过去,二俅就已经苦着脸问了:“正哥,你看得懂吗?” 于奇正接过来一看,笑了。 竹简上的字体是篆书。别说二俅了,就算这个时代的人也没几个认识的。 不过恰巧,奇门遁甲里面也是篆书。上次救二俅出狱后专门跟虞弘新学了一阵子。 “嘿嘿,连这个都看不懂,你叫我正哥我好意思答应吗?”于奇正得意地说。 二俅肚子里暗骂一句“不就认识几个鬼画符吗,看把你给臭屁的”,脸上却露出掐媚的表情:“正哥,快看看,这是啥好东西。” 于奇正接过竹简,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失望。此时的他只想说一句:理想很丰满。 竹简上不是什么秘籍,连葵花宝典都不是。 准确的说,只是一份记载。 记录着就是盘膝坐在那里的那个家伙。 和于奇正他们一样,那个家伙也是个工匠一个当时很有名的工匠。 虽然不是秘籍,却也解开了于奇正心里一直以来的一个疑惑。 史记记载:始皇初即位,穿治郦山,及并天下,天下徒送诣七十余万人,穿三泉,下铜而致椁,宫观百官奇器珍怪徙臧满之。 什么意思呢? 始皇帝刚刚即位,就开始挖骊山,并征调来七十万人修陵墓。 于奇正一直觉得这记载挺不靠谱的。 秦始皇十三岁就登基,这么小就想到给自己修坟了? 况且,他可是二十二岁才亲理朝政。当时的朝政把控在丞相吕不韦手上,手里根本就没权好不好?不说别的,调动七十万工匠,手里没权能做到吗? 除此之外,还有个更加无法解释的事。 第一百七十六章 赌徒、宝藏、并肩王 地下结构比地上建造物的施工难度可是高得多。 在那个年代,你就算能解决人力问题,但是这么大的项目,很多问题都无法解决。 你怎么规划?怎么组织?施工先后顺序和交叉作业怎么统筹?遇到塌方之类的技术难点怎么攻关? 这些都是当时的技术和管理水平做不到的。 现在,眼前这份竹简揭晓了答案。 嬴政从一个饱受欺凌的质子,摇身一变成为国君。貌似青云直上,实际上还只是一个傀儡。 这其中的甘苦,恐怕除了他本人以外,他人很难理解。 在这个世间,他渴望得到,渴望征服,渴望站在最高的地方。 所谓雄才大略,有时候不过就是赌赢了的赌徒。 无论与国内吕不韦势力,还是与将来外部的敌对势力争斗,都是豪赌。 这个世界永远不缺乏赌徒。 嬴政用生命做豪赌的同时,楚国有个工匠也动了这个念头。 在当时,最有名的赌徒也就是秦国国相吕不韦。所谓“稼穑十倍利,经商百倍利,破人之国者千倍万倍利。” 楚国这个工匠,就是吕不韦的忠实粉丝。 他决定效仿偶像,找到机会去赚个千倍万倍利。同偶像一样,他也决定将注押在只有十三岁的傀儡国君嬴政身上。 于是千方百计通过渠道,最后成功地密会嬴政。 他告诉嬴政,有三件上古宝物,得其一即可得天下。 这三件宝物分别是:黄帝的奇门遁甲,炎帝的青囊撼龙,蚩尤的天地契约。 而他已经得到了准确消息,天地契约埋藏在楚地。至于具体地点,尚须进一步寻找。 嬴政闻讯大喜,立即派工匠寻找这件宝物,并允诺将来亲政之后拜工匠为相国。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将近十年的寻找,终于在嬴政正式举行冠礼的前一年,工匠在这里找到了天地契约。 泼天富贵就在眼前,工匠急忙用信鸽传书,将此事通知嬴政。 令工匠想不到的是,来的人竟然是嬴政本人! 昔日的孱弱少年,如今已长成风华正茂的青年。 到达之后,将其他随从留在洞外,自己亲身与工匠下来。 看到里面的布置,嬴政眼睛都亮了。 取得天地契约之后,嬴政迫不及待坐在原地就看了起来。 看了一会之后,似乎口渴了,拿出随身带的水囊。 嬴政喝了几口之后,猛地抬头看了一直伺候在旁边的工匠笑道:“哎呀,你看看我也真是。只顾自己喝,你也应该渴了吧?来来啦,喝一口。” 说完之后便把手里的水囊递了过来。 工匠哪里敢与之称兄道弟,连忙谦辞。 嬴政正色道:“不除嫪毐吕不韦,我算什么国君?现在有了这个,大事必成。可以说,我这天下都是大哥你给的啊。小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事成之后必与吾兄共享天下。” 工匠连忙施礼,口称万万不敢,能做个相国就心满意足了。 嬴政笑道:“既吾兄如此,那就封个一字并肩王,这可万万不要推辞了。” 工匠内心欣喜若狂,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嬴政说道:“来,咱们兄弟两今日以水带酒为庆,来日大哥封王之时,咱们不醉不归!” 工匠感激的涕泪四流,接过水囊大口地喝着。 嬴政笑道:“行,一字并肩王就在此处守着,以免消息泄露。” 说完之后,带上天地契约朝外走去。 工匠大急,拔腿欲追之时突然腹如刀绞,一下子倒在地下,眼睁睁地看着石门缓缓下垂。 这扇石门虽然有从里面开启的机关,但也是非常厚重之物,若非身强体壮之人也无法开启。 工匠困在里面,悔恨难当却又无可奈何,临死前咬破手指,写下了这段经历。 于奇正讲到这里,抬起头对二俅说道:“没了。” 二俅脸色发苦:“就这?他没说说怎么爬上那个洞的?” 于奇正摇摇头:“没有。” 二人颓废地坐在地下。 咱费这么老大劲进来不是来听故事的啊啊啊啊,是想找出路的啊啊啊! 片刻后,二俅跳了起来,跑过去从兵马俑手里拔出一个青铜戈,对着顶上跳来跳去。 “你干啥?”于奇正问道。 “扣几块宝石,万一能出去的话,可就发财了。”二俅一边回答一边跳着。 看着二俅圆滚滚的身子蹦跶,戳戳戳了几次也没能戳下顶上的宝石,于奇正突然大声叫道:“我有办法了!” 二俅回头看了一眼,似乎突然醒悟了过来:“哦我明白了。” 说完就蹲下了身子。 “你干啥?”于奇正不解地问。 “我知道你说的办法,咱们架人梯就能够得着宝石了。正哥,快上来!”二俅叫道。 “你说什么呢!我是说我想到咱们出去的办法了!”于奇正简直哭笑不得。 “什么?!什么办法?”二俅一下子站了起来。 “就靠这个!”于奇正指了指二俅手里的青铜戈。 兵马俑手中的青铜戈尽管也是微缩版的,但长度也大约有两札长。 于奇正的意思是,将这些青铜戈逐次向上钉入土壁中,以此为阶梯向上攀爬。 尽管有些冒险,但至少还是值得一试的。 二俅听完,立即说道:“那还等什么,咱赶紧的干啊!” 尽管物保护非常非常重要,但想想还是自己的狗命更重要。 两人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开始拔兵马俑手里的青铜戈。 除此之外,还找到了一块石头。 二人拿着一大把青铜戈,走出“小秦皇陵”,关上石门回到了外面地洞底部。 于奇正拿起一把青铜戈,用石头“定定乓乓”敲了进去。 接着用手拉了拉,面露喜色地对二俅说道:“应该可以!” 二俅哈哈大笑着说:“我就说嘛,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没有任何困难能阻挡我们前进的步伐!” “去去去,少贫嘴。我先上去,你跟着来啊”于奇正笑着骂道。 骂完之后脱下衣服,把所有的青铜戈裹起来挂在腰间。 然后开始逐步一边攀爬,一边不断往土壁上钉入青铜戈。 行动非常顺利,没多久就已经爬了一人来高。 于奇正爬到两人高的时候,身下传来二俅的高歌声:“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对自由的向往。天马行空的哎呀,妈” 第一百七十七章? 脱险、郎呀、蹭饱饭 古人诚不我欺也。 不光是咱们自己的古人不骗人,外国的古人也没骗俺啊。 那话咋说的来着?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二哥重了那么一点,就是那么一点。 于奇正爬上去一点事都没有,二俅爬到半人高的时候,脚下的青铜戈就承受不住他的重量,直接摔了下去。 于奇正焦急地叫道:“二俅,你没事吧?” 二俅哼哼唧唧地答道:“没事。踏马的,你这破树枝,我叫你扎我屁股,叫你扎我屁股!”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是一件很令人担心的同情的事,于奇正现在却只想不厚道的笑。 想了一下之后,于奇正对着下面叫道:“二俅,你好好待在下面别动。我上去找条绳子了拉你上来。” 说完之后,奋力一级级地向上攀爬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爬到了地面上。 大仰八叉地躺在雪地里喘了一阵粗气之后,对着地洞里面叫道:“二俅,我现在去找绳子啊!” 二俅的声音悠悠地传了上来:“我在这里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回来,看那桃花开” 于奇正实在懒得再搭理这个二货了,撒开脚丫子就往回跑。 跑了一段路之后,就被远处的几个人看到了。 几人看到于奇正之后惊喜不已。其中一人拿出一只爆竹点燃,发出一阵巨响。 接着就飞快地跑了过来。 走近了一看,原来是采石场的几个工人。 于奇正第一件事就是吩咐赶紧去拿长绳子来,然后坐到地下,接过工人递过来的水喝了几口。 这时,工人又点燃了一支爆竹。然后,每隔一会就点一支。 紧接着,不断有三三两两的人跑了过来。 这时,远远跑过来的人中有两个影子引起了于奇正的注意。 一个大红色,一个深绿色,在雪地里格外醒目。 就算用二俅的猪脑袋都能想出来,这两个人会是谁。 跑在前面的采薇到了于奇正的面前,不断喘着粗气:“嗬,嗬,于,嗬,于大,于大哥” 柳如烟也跟了上来:“哈,嗨,哈,于,于郎” 采薇:“于大哥你,没,没事吧?” 如烟:“嘤叮于郎,我的郎啊” 采薇:“呼,呼,呼哧,于大哥你怎么不说话啊?” 于奇正:“嗯,那个那个,我,我没事。你们来干什么?” 采薇:“你说能来干什么?能不急吗?啊?能不急吗?” 如烟:“嘤嘤,嘤嘤嘤,于郎你吓死伦家了你知不知道?” 采薇:“就是啊!呜呜呜,一声不吭就跑了,你要出点事,让咱们怎么办啊?” 如烟:“嘶,嘶嘤,我的郎啊,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啊。” 于奇正:“别,别这样。这,旁边还有人呢。” 如烟:“呜呜,伦家不管!伦家现在腿都是软的。嘤,嘤嘤” 采薇:“你这个坏人,你这个坏人,我打喜你,打喜你!” 如烟:“大夫人,轻,轻点。于郎他现在身体还没恢复呢。” 采薇:“我才不管呢!谁叫他这么胡来,这不是想让咱们姐妹年年轻轻就守寡吗?” 如烟:“于郎,来,我看看。有没有哪里伤着了?啊,这里都流血了!” 于奇正:“没事没事,就擦破点皮。” 采薇:“哼!活该!疼死你!” 如烟:“嘤,这哪行啊?郎啊,郎啊,来,我帮你吸吸。” 于奇正:“别,别别” 如烟:“滋,滋滋” 采薇:“你们看什么看?一个个的,连自己的总都料都看不好,让他乱跑!还笑?有什么好笑的?都给我滚蛋!” 万明强忍着笑上前说道:“回禀大夫人,咱们现在还不能走。何都料还在下面呢。” 采薇:“啊?什么?二哥还在下面?他怎么样了?二哥,二哥” 万明:“于总都料说了,何都料也无大碍,只是被困在井底了。” 如烟:“于郎,要不咱们先回去看看大夫,等下让万场长他们送他回来。” 于奇正:“开什么玩笑?!二俅可是我兄弟!你知道兄弟是什么不?兄弟如手足,妻子如嗯嗯。” 采薇:“说啊,说完啊,妻子如什么嘛?” 如烟:“对吖,我也很想知道吖。郎君,妻子如什么?” 于奇正:“妻,妻子,妻子如,如,妻子如心腹!哎哎哎,绳子来了,给我,给我!” 半个时辰之后,众人回到了回龙镇。 于奇正和二俅并排坐着,受到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强烈批判和严正警告。 好在两人认错态度良好,取得了广大人民群众的谅解。 为了庆祝二人洗心革面,秦铁牛等几个老哥们留了下来,继续边喝酒边开导。 开导的效果怎么样,谁都不知道。酒都喝多了倒是真的。 第二天两人醒过来时,不光是采薇和如烟,连小翠都不知道去哪里去了。 正准备找点东西吃的时候,院子外头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虞弘新和秦铁牛两人进了院子,大声叫道:“于总都料,倪帮主来看您来了!” 倪帮主?哪个倪帮主?于奇正陷入迷惑,走出房门。 虞弘新笑着对身后那个满面红光、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说道:“倪帮主,这位就是咱们于总都料。” 说完之后对于奇正介绍道:“这位就是漕帮倪帮主。” “倪某对于总都料慕名已久。今日不请自到,于总都料不会责怪吧?”倪大虎打着哈哈。 “哪里哪里?倪帮主这话就见外了。足下能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于奇正也打着哈哈。 “啧啧啧,果然是闻名不如一见啊。于总都料仪表堂堂、年轻有为,一看便知乃是人中龙凤啊。” “倪帮主谬赞,在下愧不敢当啊。倪帮主,请。” “于总都料请。” 两人并肩走进屋子。 倪大虎的名字于奇正是知道的,他们漕帮与曌建筑之间的相关合作他也知道。但不管怎么说,双方别说泛泛之交了,之前连面都没见过。 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八,马上就要过年了,他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于奇正百思不得其解。 别说于奇正了,估计这世上除了倪大虎本人之外,谁都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倪大虎来的原因其实很简单。 上次在曌建筑食堂尝到“妈妈的味道”第二天,就收到消息巴蜀那边有笔必须他本人去谈的大买卖,于是连夜跟着船队去了巴蜀。 这么多天以来,在那些什么这样那样的酒楼,吃的都快吐了。 日思夜想的,就是早日回竟陵城去曌建筑食堂“吃一顿饱饭”。 结果等到他回来,曌建筑已经放假,所有的人都回家了。 这可把倪大虎急坏了。想来想去想出个办法,借着来拜会于奇正的名义,蹭几顿饱饭吃。 唉,我容易吗我? 第一百七十八章? 粗人、彩排、纤夫爱 这两个人一个是工匠,一个是黑老大,刚才那一番“久仰久仰”之类,已经把肚子里面的斯话全部掏干净了。 现在说话吧,又怕漏底;不说话吧,又尴尬。 两人端着茶碗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老这样也不是个事啊,于奇正随便没话找话:“倪帮主,如果有啥事的话,但请明言。” 倪大虎脱口而出:“我有个卵事啊” 刚刚说出口立马觉得不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哈哈哈哈,”于奇正大笑起来:“倪帮主性情中人,好,好,好啊。不瞒您说,于某就是个粗人,那些绉绉的搞不来。” 倪大虎也朗声大笑,脱掉外面的绸缎面的袄子:“不瞒兄弟说,哥哥连穿着这玩意都浑身不自在。” 只有一边的虞弘新心里暗骂:粗人?粗你妹!我见青山多妩媚的粗人! 不管怎么说,气氛一下子就融洽了。 倪大虎也不客套,说出了自己来的原因。 众人哈哈大笑,秦铁牛抢着回答这是个小问题,等下去他们家吃饭就是。 于奇正想了想,对秦铁牛说:“还是麻烦嫂子来这边吧。” 几人坐在一起东南西北胡吹了一顿,到了午饭的点。 倪大虎给大伙展示了什么叫人如其名。一桌子菜他一个人就吃了一半,还扒了三碗白饭,这才打着饱嗝心满意足地摸肚子。 这时,如烟她们火急火燎地跑了回来,就着腌菜随便扒了两口饭,又风风火火地往外跑。 跑了几步,如烟走回来说道:“于郎,下午有时间的话去我们那边看看嘛。” “看啥玩意?”于奇正不解地问。 “咱们不是后天就要联欢晚会了吗?二哥出了个好主意。让所有参加演出的人员,提前按照正式演出的标准走一遍,避免到时候出错。” “哦,彩排。” “对对对,咱们下午就彩排了,于郎你来看一下嘛。” “我懒得去。” “行,那我们先走了。” 柳如烟她们走后,倪大虎不解地问:“你们刚才说联什么欢?彩什么排?” 虞弘新给他解释了一遍。 倪大虎却颇有兴趣。之前就计划的来混一天吃的到晚上再回去,这下午半天也是闲着无聊。 没办法啊,既然人家客人提出了,这做主人的哪能不陪呢? 于是,一行人又坐了一会消消食,就前往“曌建筑春晚演播大厅”。 他们到的时候,彩排已经过了几个节目。 看到主持人出场的时候,于奇正立马乐了。 女主持人由采薇担任这倒没什么,主要是男主持人不是别人,正是程家大少爷程昱。 别看丫的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现在正装出场,还很是那么有点像模像样。 于奇正之所以乐,是因为心里想着的是:程昱呀程昱,你就蹦跶呗。随便你丫的怎么蹦,反正也就这几天了。过完年就给老子滚蛋! 勾:“爱情,是永恒的话题。它就像这漫天飘扬洁白的雪花,洗濯尘世间的污浊。” 程:“是啊,从牛郎织女到天仙配,从孟姜女到望夫石,一根爱情的纤绳,牵起了无数的情感。” 勾:下面请欣赏由张招娣、王二牛演唱,石工部李黑狗等伴舞的歌舞 合:纤夫的爱。 于奇正转眼瞪着身边的二俅,那意思就是:不会就是那个纤夫的爱吧? 二俅脸上嬉笑的表情,已经给出了答案:就是这个。 现在旁边有客人,这笔账老子给你记着。于奇正暗想。 伴奏声响了起来。 舞蹈演员一出场,几人就愣住了。 这寒冬腊月的,十几个石工部的小伙子,身上就穿一件露着胳膊的短褂,肩膀上拉着纤绳,呼哧呼哧一步一步拉了一艘小渔船出来真船! 从纤绳蹦的笔直的程度来看,船里肯定还压着石头。 这也忒敬业了吧?! 矮矮墩墩的王二牛,也穿着露膊短褂,“嗷”地一声嚎了起来:“妹妹你坐船头哇” 等王二牛这段唱完,小渔船被拉出了一半。一身红布碎花棉袄、扎着一条长辫子的张招娣坐在船上:“小妹妹我坐船头,哥哥你在” 能不能再土一点?能不能?!于奇正简直要抓狂了,怒视着二俅。 二俅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眼睛对着于奇正左边翻了翻眼皮子。 于奇正转头看去,真的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倪大虎两只眼珠子瞪得像牛一样大,死死地盯着台上,喉头不断滚动着。 于奇正强忍着把自己撕碎的冲动,终于听完了这首名曲。 “啪啪啪啪啪!” 身后虞弘新秦铁牛几人拼命地鼓掌。倪大虎就不用说了,他鼓掌的幅度,令于奇正非常担心会不会把手拍伤。 这才是深入人民群众生活的好节目嘛。 倪大虎本身就是跑船出生,对于拉纤简直是再熟悉不过了。 这首纤夫的爱,唱出了埋藏在心里多少年却无法表达出来的,对美好爱情的向往啊! 倪大虎激动得难以自已,转过脸说:“我从来就没听过这么好听的歌,真特娘的好听啊!不行不行,我要学会,我一定要学会唱!” 于奇正暗想:幸亏二俅这货没和她们说众人划桨开大船呢! 纤夫的爱表演完毕后,主持人款款走了出来。 程:“刚才这首歌好不好听啊?” 秦:“好听!” 倪:“好!好!好听!” 勾:“是的。爱,是世间最动听的歌声。” 程:“爱,是人类最美好的语言。” 勾:“爱的含义如此广阔,如此深远。” 程:“爱,不仅仅是男女之情,还有其它很多很多。” 勾:“接下来请欣赏戏曲三娘教子,一起来感受这份舔犊之情吧。” 程:“表演者:服装厂裁剪车间胡翠花。” 于奇正实在无法忍受这非人的折磨了。不过,看这几个人这样子,恐怕是不会走的。 于是开口说道:“哎呀,不知道怎么的,我突然觉得头疼。倪帮主,要不我回去躺一会,让老秦老虞他们陪着您?” 倪大虎眼睛像是被钩子勾住,一直没离开台面。嘴里说着:“好,好。于总都料不必客气,您有事先去忙,去忙啊。” 第一百七十九章? 礼物、瓷砖、瘸老头 于奇正如蒙大赦,疾步离开会场。 刚刚回到家,蒋钦就跑了过来。 于奇正摸着脑勺说道:“蒋哥,你不回去过年吗?” 蒋钦嘿嘿一笑:“总都料,你最近比较忙,都没机会说。” 原来,蒋钦父子来后不久,他老婆过来看他们,一下子就喜欢上这边的生活了。 先是在砖窑帮了几天忙,后来直接进服装厂上班,每天都是喜气洋洋的。 最近不是要搞春晚吗?娘两个都报名参加表演节目了。 然后母子两个还振振有词地说,回家干什么?还没在这边工友们在一起好玩。 就这样,一家人决定了在这边过除夕,然后初一早上回去初三再过来。 于奇正这时候才发现他手里提着个方形的大袋子,看上去还挺重的。 蒋钦呵呵笑着说道:“总都料,这个是咱们砖窑厂的兄弟们送给您的春节礼物。” 于奇正的脸一下就板了下来:“胡来!拿回去,我肯定不会要的。” 蒋钦脸上掩不住的得意之色:“看来还是程厂长说对了。” 听到程昱这个词,于奇正的小心脏就抖了三抖。 “程厂长说啊,咱们不管送吃的喝的用的,于总都不会要。”蒋钦继续卖着关子。 “到底啥玩意?”于奇正已经憋不住了。 “当当当当!总都料您请看!这就是咱们砖窑的兄弟这几天连续公关的结果。这个礼物您一定会喜欢吧?”蒋钦从袋子中拿出一个边长约二十厘米的正方形物件。 看清楚之后,于奇正傻眼了。 瓷砖! 这帮家伙居然烧出了瓷砖! 不,这绝不是一个程昱能想得出来的!多半二俅那货也参与到里面了。 于奇正提着瓷砖,走回堂屋坐了下来。用手指弹了弹瓷砖之后说:“蒋哥,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啊?” 蒋钦尴尬地一笑:“果然什么都瞒不住总都料的眼睛啊。” 那天二俅和程昱跑到砖窑,蒋钦自然要尽地主之谊。 酒席间蒋钦就说出了自己最近苦恼的事。 马上就要过年了,砖窑的兄弟们商量着一起给总都料拜个年,但商量许久也商量不出送点礼物的好。 程昱当即表示,以他对于总的了解,肯定不会收的。 二俅摇头表示不然。如果是什么吃的用的肯定不会要,但是如果是并不值什么钱,但是有特殊价值或意义的东西,于黑炭说不定就要了。 可什么才是有特殊价值和意义的东西,谁都说不上来。 就在这个时候,后厨那边一阵稀里哗啦的打碎东西的响声传来。 由于声响很大,三人也就一起过去看看。 后厨里,厨娘正在对一个瘸腿的老头破口大骂。 蒋钦当然认识这个老头。 老头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了,只知道姓张,大家就叫他张伯。 张伯原籍是回龙镇,但十几岁就出去,直到去年才孑然一身、拖着一条瘸腿回来。 回到回龙镇之后,直系亲属就一个侄儿。 这种情况下,自然不是很愿意赡养。 蒋钦看他可怜,就把他收留了下来。在砖窑这边做一点小的杂活,比如厨房里面帮着打打杂什么的。温饱无忧不说,还能领点钱。 张伯非常感激,做事也是勤勤恳恳小心翼翼,从来没犯过什么错误。 可今天不知道怎么的这么不小心,把放碗的柜子碰倒了,里面的碗全部摔碎了。 蒋钦劝道:“李妈,算了算了,人没伤着就好。” 厨娘李妈叫了起来:“蒋窑长,您这话倒说得轻巧。这些碗可是咱们公家的东西。不管是谁,损坏了就得赔偿!” 李妈之所以顶蒋钦,除了自身性格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在这个社会上,恐怕没有哪家的员工,比曌建筑的员工更加珍视公物了。 曌建筑所有员工都知道,这里和别的地方不同。于总都料账务全部公开,所有的人都能按照一定比例分钱。 也就是说,每个人都是主人。这里的任何公物,自己私人都占一部分。 因此自然而然地形成了爱护公物的规则。 不夸张地说,破坏公物和占公家便宜的人,在曌建筑根本一天都混不下去。 蒋钦锁着眉头说道:“李妈,可是你看,这一下子这么多碗让张伯赔” 李妈气鼓鼓地说道:“那我不管,反正破坏公物就得赔!” 二俅也上前劝道:“算了。你看这位老伯又不是故意的” “不!我就是故意的。我赔。”一直没吭声的张伯突然开口说道。 这下就尴尬了。蒋钦不满地看着张伯,心想:是不是老糊涂了?这大伙都在帮你说好话,你来这么一出? 张伯拖着瘸腿走到蒋钦面前:“蒋窑长,对不起。这些碗真的是我故意打碎的。只要您给我两个人,地下这些碗,我成百倍千倍的赔。” 李妈气得叫了起来:“哎呦喂,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蒋钦不悦地看了李妈一眼:“你让张伯说完。” 张伯这才开始说了起来。 他离家这么多年,一直是在一个很有名做瓷器的官窑里做事。后来因为看不惯管事的欺压下面的苦哈哈,就跳出来出头。 胳膊哪里拧的过大腿?那帮家伙打断了张伯一条腿,并把他赶了出来。 来到曌建筑之后,漂泊一生的他,终于有了家的感觉。 他一直想为“家里”做点什么,可是除了做瓷器之外,他什么都不会。 本来是想去和蒋钦说,但一直不敢开口。 这些日子砖窑的人都在讨论过年给于总都料送点什么,张伯也听在耳朵里面。 他和砖窑的很多人一样,虽然没见过于总都料,但是每个人都清楚,于总都料是这个“家”的家长。每个人也都是发自内心地爱戴着这个大家长。 适才蒋钦和二俅他们在外面吃饭,张伯一直埋在心里的一个念头,再也抑制不住了。 曌建筑的人越来越多,相应需要采购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既然自己会这烧瓷器的本事,为什么不拿出来,这样就不用再花钱去外面买了呢? 何况,张伯也留意过。他可以非常肯定,从自己手里出来的碗碟,比竟陵城内任何一家店里卖的质量做工都要强许多。 正好现在“于总都料最信任的兄弟何都料”也在这里,为了引起注意,也为了表达自己的决心,就干脆把动静闹大一点。 第一百八十章? 瓷碗、水乡、大过年 二俅笑道:“你真的有把握烧出瓷碗?” 张伯认真地点点头。 二俅对蒋钦说道:“要不给个机会张伯试试?也不用找其他人了。就我和程昱打下手就行了。” 蒋钦哪能同意让这两大神打下手啊?急忙说道:“没事,虽然已经放假了,但随便叫几个人来,一点问题都没有。” 张伯兴高采烈,整个人都像是年轻了十岁一样。接着说道:“何都料,我还有一个建议。我在镇上从外面看了程家里面的那条路一眼。好是好,不过若是夏天恐怕灰尘挺大的。” 二俅忙问:“张伯,您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张伯指着地下的碎片说道:“我以前在官窑烧瓷器的时候,那些废了的瓷器就会不要了。然后本地有些人会捡回去,敲成小碎块平放在家里土路上” 话没说完,二俅一下子跳了起来,激动地问道:“张伯,请问能不能烧出平的瓷块?” 张伯笑道:“各种异型都能烧,何况是平的?” 二俅说道:“不是,我是说大的,有,嗯有这么大。” 张伯答道:“这个没烧过,不过可以试一试。” 二俅转身对蒋钦笑道:“今年过年,你们砖窑可以给正哥送一份大礼了。” 接下来的几天,张伯和几个工人没日没夜地做着试验。终于,今天做出了这么第一片样砖。 虽然没达到二俅要求的规格,但大体上也算是成型了。 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就是如此。 蒋钦讲完之后于奇正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 二俅这货越来越有向程昱靠拢的趋势了。 好不容易才把程昱这跟背刺拔掉,现在二俅隐隐还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感觉。 问题是,程昱还能把他支得远远的,可你总不能把二俅撵走吧。 就在此时。一阵欢声笑语传了进来。 “哎,我觉得那个杂技很好看。”这是虞弘新的声音。 “哪里哪里?要我说,还是那个小品最好看。”这是秦铁牛的声音。 “你们说什么呢,说什么呢。明明最好看的节目还是众人划桨开大船。嘿,一支竹篙哎汪洋海,众人划桨游开动大帆船”倪大虎的大嗓门传进来的时候,已经到了门口。 什么?一支竹篙?二货二俅还真把那玩意搬上舞台啦?于奇正哭笑不得。 李大虎哈哈大笑的走了进来:“于总都料,看来李某要多叨扰两天。您可千万别嫌弃哦。” 于奇正心中一片茫然。在这里吃住两天,本来没什么问题。 问题是今天都已经大年二十八了。倪大虎身为一帮之主,怎么会想到这里来过年呢?难道他是犯了什么事儿过来躲避追捕的? 见于奇正不吭声,倪大虎憋着脸说:“倪某可怜啊,到现在一大把年纪了,还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老婆二女什么都没有。这大过年的,一个人孤零零的好可怜。您就行行好,收留一下我吧。” 于奇正差点骂了出声,你倪大虎可怜?不如干脆说黄鼠狼不吃鸡算了。 虞弘新仿佛看出了于奇正的顾虑,急忙解释说倪帮主看了彩排之后,决定要看正式演出。 于其政更茫然了。 就那玩意居然还有人能看得下去,能看下去不说,还能二刷? “唉,可惜啊,这么好的节目就只过年演一次。要是天天演就好了,我一定天天都看。”倪大虎惋惜地说。 于奇正这才打消了“他是逃犯”的顾虑。 本来想着友情提醒一下倪大帮主,应该在适当的时候提高一下自己的品味和格调,可这话在这个时候也不好说呀,总不至于赶人家走吗。 于是脸上挤出一副欢迎欢迎热烈欢迎的样子,留倪大虎住了下来。 腊月三十。 这是于奇正和二俅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过年。 不得不说,现在这个时候年味和于奇正他们后世相比,可是不知道浓了多少。家家户户都是喜气洋洋、忙忙碌碌,这才叫年。 回龙镇这一带,人们过年时都会炒炒米、炒豆子、熬麻糖、炸荷叶子、玉兰片、翻饺子之类各种各样的小吃。 大年三十是团年的日子。因为勾博新丧,秦铁牛夫妻商量了一下,怕吃年夜饭时勾起伤心事,很多事采薇也不太会,于是干脆搬过来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过年。 从早上开始,采薇、如烟和小翠在黄月娥的带领下,在后厨不断忙碌着。 于奇正,二俅、倪大虎和秦铁牛四个大老爷们就坐在堂屋里打着麻将。 秦直义虽然已经差不多成人了,孩子气一点也不少,和陈长寿两人不停蹦蹦跳跳到处放鞭炮。 匆匆吃了年夜饭,本次春晚的总导演柳如烟和采薇她们急匆匆的就去了春晚现场。 走之前再三叮嘱于奇正他们千万不要耽误了时间,倪大虎代为回答放心吧,就算他们想耽误,我老倪都不会干。 差不多到时间,于奇正他们来到会场。 会场就在曌建筑服装厂中间的那一块空地上。 表演区搭了一个舞台,布置和现在差不多,估计二俅那个狗头军师没少出主意。 舞台正中间上面挂着一个绣球,球上用黄丝线绣着一个三个大字:曌建筑。下面观众席最前面是三张圆桌。 这三张桌子上都有写着名字的红字,也就相当于VIP专座了。 最中间的一桌分别是:程正东、回龙镇镇长、程财主、于奇正、勾采薇、倪大虎。 曌建筑高层管理人员秦铁牛虞弘新等人一张桌子。另外一张是从陆家等几家请来的业主代表。 桌子后面就全部都是凳子,曌建筑的员工按照所属的部门分成不同区域。 秦直义穿着一身新衣服,走到舞台角落大声叫道:时辰到。 一阵喧闹的锣鼓声响了起来。彩龙船、河蚌精、青鱼精、板凳怪、白鼻子小丑、媒婆等充满水乡气息的表演者纷纷出现。 演员们从舞台后面涌了出来翩翩起舞,一时间热闹非凡。 这都是本乡本土流传很久的深受喜欢的节目形式,台下的观众们高声喝彩了起来,掌声也是不断。 原本对这些不感兴趣的于奇正,真正到了现场,感受到这个气氛,心情也激动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 重鼓擂了起来。沉闷的鼓声震得人的心脏跟着节奏一起跳动。 第一百八十一章? 对联、流氓、玩文化 两只龙灯队伍从观众席的后面的大门跑了进来,然后分别顺着左右墙壁向舞台上跑去。 观众们兴奋得大声叫了起来。 两条龙边跑边舞到舞台下,顺着舞台两边的柱子向上攀爬。 龙头一直蔓延到舞台中间的横栏上,龙口对着那个绣着“曌建筑”的绣球,呈现出二龙戏珠形状。 龙背顺着横栏一直蟠到两侧的柱子上。 这时鼓声略缓,舞龙的汉子们异口同声发出一声喊,抽出手里的木棍。蟠在柱子上的龙身上挂出了一副对联。 上联是:奇人不孤,天增岁月引对凤; 下联是:正道无双,春满乾坤佑回龙。 台下的观众一个个激动的巴掌都拍红了。 “哐当!” 高亢的唢呐和穿透的跋声同时响起。 一公一母两只狮子从观众席后面门中奔了出来,从中间那条宽过道朝前舞来。 人群骚动起来,纷纷向过道中间挤。同时不断的把手伸得远远的。 有些带了孩子来的员工,让自家孩子往过道中间跑。 那情形,和后世天王巨星演唱会粉丝的行为完全相同。 采薇小声地给于奇正介绍,狮子是祥瑞之兽。本地人都相信,过年时被狮子吻过就能驱邪纳福。 也不知道是不是古代人生活单调,除了田里的活就没事干,天天就找这样那样的东西玩,所以人工操作类的东西往往能做到登峰造极。 这对狮子就是这样,舞狮者的技艺极高,把狮子的各种神态动作,模仿得惟妙惟肖。 两头狮子尽可能的满足两边观众的要求,但也掌握着一定的节奏朝前走。 直到最后才来到于奇正他们这一桌。 首先就是给其他几位贵宾拜年,几人纷纷掏出银钱打赏。特别是程财主和倪大虎,两人打赏的金额都在二十两纹银以上,引得阵阵欢呼。 正常情况下,到了正主这里,自然是浑身解数都要使出来。 可接下来的情况,大出所有人意料之外。 两只狮子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做出各种威风凛凛的动作。 而是一左一右地趴到于奇正脚下,又是眨眼睛又是打滚。那样子就像两只可爱的小猫咪一样。 于奇正从来没有看到过舞狮还能这么萌坏萌坏的,马上就被萌化了。 采薇也是笑得合不拢嘴,从怀中掏出几锭银子,往狮子口中递了过去。 与其他几人打赏,狮子马上接下来然后连连致谢不同,这两只狮子不断摇头,不去接采薇手里的银子。 大家都以为应该是嫌少。 采薇继续掏出银子。直到足足有五十两之多,两只狮子依旧摇着头。 并不断用头拱着于奇正的小腿,似乎在撒娇的样子。 尽管狮子的样子依旧憨态可掬令人喜爱,但观众心中多少有些不悦。本来过年过节的,就是图个开心。狮子确实是舞得好,但这样也太贪得无厌了吧。 那只公狮子动了起来。 只见它快速跑到旁边维持维持治安的曌建筑安保身边。咬着安保的制服,做出往身上穿的样子。 趴在于奇正脚下的母狮子,则不断。偏着头往那边示意。 倪大虎作为漕帮帮主,自然是有一身武功的。 这两对狮子一出场,他便知道这不仅是练家子,而且手底下相当之硬。 行走江湖多年,对习武者心性特别了解的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倪大虎呵呵一笑,蹲下身子用手摸着狮子的头说:“你们意思是不要钱,对吗?” 母狮子连忙又是点头又是眨眼睛的。 倪大虎一看猜对了,接着问道:“你们想要的,是不是让于总都料答应你们什么事情?” 母狮子又是一阵猛点头。 倪大虎也点点头,笑着说道:“那我就再猜一猜。你们的意思就是想跟着于总都料,我说的对吗?” 母狮子不断点头并爬到于奇正脚边跪了下来。 附近听到他们对话的员工,此时简直是自豪感爆棚。 看到没看到没?人家五十两银子都不要,只想到咱们曌建筑来上班。 这一对比,能不骄傲吗? 骄傲了怎么办?分享呗。 于是,这些话像是掠过稻田的风,迅速通过人传人传播到了最后一排。 刚才对狮子的抱怨,全部无影无踪。 于奇正想了一想,现在曌建筑规模越来越大,有个体队伍也养得起。 何况这个时代的人都讲究好兆头,今天这么好的日子,答应也就答应了吧。 于是摸着狮子的头说:“好,我答应你们。” 母狮子听到这句话,兴奋地站起身来连连跳跃。 那边公狮子见到母狮子的动作,知道肯定是事情搞定了。 欢天喜地跑过来,和母狮子一起对着于奇正拜了三拜,摇头摆尾地跑回到中间过道上。 本以为他们的表演结束了,只见母狮子走到舞台中间,绣球的下方蹲下了身子。 公狮子跑回过道一段路之后,转身由慢到快朝母狮子这边跑了过来。 快接近的时候,发出一声清啸。 紧接着“蹬蹬蹬蹬”从母狮子背上跑上去。 公狮子的脚踩到母狮子头的时候,母狮猛地站了起来。 公狮子借着助跑和母狮的助力,腾空而起! 这动作的难度和危险性相当相当之高。由于过于非常惊险,现场突然变得无比安静,观众们不由得捂住了嘴巴。 公狮子腾身而起,从口中吐出一块牌子,一下挂在绣着“曌建筑”的彩球上。 牌子上只写着一个字:于。 公狮子这才稳稳落回地面,摆出一副舍我其谁的姿势,要多威猛就有多威猛。 台下的观众这才反应了过来。喝彩声和尖叫声震耳欲聋,就差把房顶给掀翻了。 如果说之前是软实力,现在这个就是硬功夫。 倪大虎忍不住拍掌说道:“好,好汉子!” 于奇正的眼光正好落到远处,正在给准备上台演员交代什么事项的柳如烟心想:我让你拍个乡村爱情,你这是要干什么?变形金刚还是雷霆战警? “我明白了!”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镇长叫道:“这副对联的横批和上下联第一个字连起来,就是于总都料的名字啊!” “对哦,镇长这么一说我也看出来了。”二俅马屁跟上。 “原来如此啊。”倪大虎嘿嘿笑了起来:“倪某是个粗人。这下联嘛基本上看得懂。但这上联中这个什么引对凤是个什么意思啊?于总都料能否为倪某解一下惑?” 采薇脸上化了妆,表面上神色没什么变化。 可于奇正就没那么自然了,一张黑炭脸变得通红。 想了好一会才吞吞吐吐地说:“我哪知道什么意思?这对联又不是我写的。” 一边的程老夫子程正东哈哈大笑:“这副对联是老朽写的。怎么?于总都料觉得不满意?” 于奇正心里一顿MMP,脸上还只能挂着假笑说:“好,好。程老夫子写得好。” 说完这句话,就看到倪大虎脸上那不怀好意的猥琐笑容。 天啊!还有没有天理啊?!神马世道啊,连黑老大都这么青了? 唉,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夕阳西下,老流氓开始玩化。 好在这时主持人出场,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于奇正为了掩饰尴尬,刚刚含到口里的一口茶水,“扑”地喷了出来。 因为场地比较大,为了怕后面的人听不到。程昱和小翠两位主持人,手里各拿了一个土喇叭。 这画面,实在太美。 第一百八十二章? 仙女、喊麦、新愿望 不得不说,柳如烟实在是这方面的天才。 曌建筑春节联欢晚会可以用高潮迭起来形容。就连开始不感兴趣的于奇正也看得津津有味,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时间一点过去,主持人程昱和小翠上来,用非常激动的语气说道:“接下来,请欣赏由柳如烟勾采薇等带来的歌舞,日月当空。” 台下观众纷纷交头接耳:两位夫人亲自出马,必定是压轴的节目了。听说二夫人歌舞很厉害,好期待啊! 音乐声缓缓响起。 负责道具的秦直义他们办了一台纺车,放在舞台左边的角落。一个服装厂的女工坐到了旁边。 同时有人搬了一些砖放在右边角落。一个泥水班组的男工拿着瓦刀走了过去。 台下众人都懵了:这是做什么啊? 柳如烟一身白衣白裙,衣袂飘飘,宛如天外飞来的仙女,款款落到了舞台上。 只听得她朱唇轻启,清唱起来:“纺织娘,没衣裳。泥水匠,无瓦房” 这天籁之音让台下一下子全部安静了下来,观众们甚至都不敢呼吸,怕打断这仙乐般的歌声。 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儿,刚刚叫了一声,就被大人捂住了嘴巴。 伴奏声舒缓地插了进来,左边的女工开始纺织,右边泥水匠也开始砌墙。虽然是配角,还是编排了一些舞台表演元素,适当地夸大了动作的幅度,大大增强了艺术感染力。 第一段唱完之后,音乐过门中,纺织女工用一只手捶着脊椎骨,幽幽地叹了一声:“唉,纺织娘,没衣裳” 泥水匠把瓦刀放在砌了一半的墙上,右手捶着自己的左肩,抬头望向天空,悲愤地叫道:“泥水匠,无住房哇!” 台下的每个观众眼里都噙着泪水。这就是他们这些人真实生活的写照,怎能不引起强烈的共鸣? 柳如烟又开口了。 第二段的歌声无比凄怨,直接钻进了观众心里。许多观众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程老夫子眼中闪动着泪光,对于奇正说道:“这大过年的” “惊雷!” 伴随着一声锣响,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惊雷,于奇正通天修为天塌地陷紫金锤;紫电,总都料玄真火焰九天玄剑惊天变。哟,哟定,太极八卦乾坤万物星象命中显尔等莫要屈服这苍天,看我于奇正神通盖世数顶尖” 采薇一边唱着一边走了出来,右手不断像抽筋的鸡爪子一般舞动着。 于奇正感觉自己都快哭了,这怎么个喊麦都出来了呢? 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 别说其他人了,于奇正本人也随着这魔性的节奏摇了起来。 刚才幽婉的气氛一扫而空。 不知道什么时候,程昱摸到了台下,来到于奇正这一桌,低声附耳说道:“于总,有件很重要的事。” “好好,听完这个我就来。”于奇正便摇晃便回答。 “不行啊于总,这事真等不了。”程昱的语气非常急迫。 看着脸色凝重的程昱,于奇正只好和同桌的打个招呼,起身随他离开。 没多久程昱就把他带到了后台。 早已等候在此的秦直义和陈长寿一左一右夹着他的胳膊,往前走了几步,一把拉开了一扇门,把他推了出去! 原来,他们早就在舞台后面布景板中间装了一扇门。于奇正就这样一下子出现在舞台正中间。 舞台顶上依靠绳索拉动,可以活动的灯笼全部拉了过来,聚焦在一脸懵逼的于总都料身上。 采薇的说唱还在继续:“别人说,别人说,纺织娘没衣裳泥瓦无住房,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从古到今自古以来天经地义顺理成章。嘿,嘿,不过就有人说了一个字” 采薇停住节奏,用尽全力叫道:“不!” 主持人和演员们纷纷走上台来,高高举起右手,大声叫道:“不!” 台下的观众也全都站了起来,异口同声地吼了出来:“不!” 采薇继续叫道:“这句话谁说的?” 程昱和小翠同声叫道:“于总都料!” 采薇把一只手搭在耳朵边,做没听见状,大声重复问道:“谁说的?” 台下观众异口同声地回答:“于总都料!” 柳如烟盈盈一笑,走到于奇正身边:“总都料,你和大家说一说。纺织娘” 于奇正也被现场的情绪所感染了,大声叫道:“新衣裳”。 柳如烟继续说道:“泥水匠” 于奇正的声音更大了:“住楼房!” 台下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响了起来。 采薇的声音也变得激动起来:“那我们就请于总都料点燃新年的惊雷,新的一年里曌建筑蒸蒸日上,所有兄弟姐妹幸福安康。早日实现咱们穿新衣住新房的愿望。大家说,好不好? 所有人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叫了起来:“好!” 秦直义他们抬来了一个大花炮。 一个更夫装扮的汉子,拿着梆子走出来,等于奇正点燃长长的引线之后,敲起了梆子。同时嘴里叫着:“十、九” 所有人同声高呼着倒计时:“8、73、2、1”。 花炮炸了。 所有人大声欢呼起来,纷纷对身边的人问候:新春吉祥! 春节联欢晚会正式结束。 每个人都沉浸在欢乐和幸福的海洋里,在一片念念不舍中有序离开会场。 于奇正他们这桌暂时没走,先等群众们离开再说。 春晚的圆满举行,让总导演兼N岗位的柳如烟长长舒出一口气,之前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她赶紧走到于奇正她们这桌,准备和几个客人打打招呼。 众人见到她过来,纷纷开口说“辛苦了”。 如烟其实这么做是有潜台词的,就是表明一下自己和采薇的同等身份。 为了把潜台词变成明台词,采薇过来就端起于奇正的杯子喝了两口水,笑着回答:“都是我应该做的。” 倪大虎早已心痒难耐,急匆匆说道:“柳姑娘,那个众人划桨开大船怎么唱的?对了,还有那个奸夫,哦不,纤夫的爱,能不能教教我?” 柳如烟浅笑道:“这样吧,明天我让唱这个歌的演员去教您,好不好?” 倪大虎大喜道:“太好了太好了!对了对了,还有那个那个,惊雷,什么什么紫金锤;紫电,呼哧呼哧惊天变。我也要学!” 柳如烟捂住嘴笑了,望了采薇一眼:“这个您就要和大夫人学了,是她的原创。” 这时群众也走得差不多了,一阵欢笑之后,这桌也要散场了。 柳如烟说道:“于郎,你们先回去。后台那边还在收拾,我还要去看看。” 于奇正说了一声“好”,然后交代要给所有的演职人员单独造补助之后,就和二俅他们全部一起离开了会场。 柳如烟回到后台,把演职人员都安排回家了之后,和秦直义他们几个剩下的人一起收拾道具。 秦直义说道:“如烟姐,您就先回去吧。这里我们来搬就行了。” 接着补充说现在已经正月初一了,估计过不了两个时辰就有人要去给于总都料拜年,一整天都会很忙。 如烟一听也有道理,于是交代了一会之后,就离开了。 走到半路上,一个人影从黑暗的角落猛地窜了出来,捂住她的嘴巴就往巷子里拖。 第一百八十三章 袭击、木材、勿见怪 如烟奋力挣扎。歹徒一把捂住如烟的嘴,压低声音骂道:“玛德,老子今天也开开荤,尝一下头牌的味。” 这句话可是刺到柳如烟心里去了,用尽力气一脚跺在歹徒脚上。 歹徒吃痛,捂住如烟嘴的手也松了一点。 如烟一口咬在歹徒手上,歹徒痛得闷哼一声,松开了如烟。 “救命啊!”如烟一边高呼一边拔脚就逃。 恰恰就在此时,几声爆竹爆炸,把如烟的求救声完全掩盖了。 如烟刚刚迈开脚步,歹徒从后追了上来,抓住如烟的头发用力一扯,将她拉倒在地。 倒在地上的如烟,终于看清了歹徒的容貌正是在公堂上污蔑于奇正的流氓赖四! 赖四拿出一个布团,堵住如烟的口鼻。 如烟原本惊恐的眼神变得涣散,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赖四这个狗东西污蔑于奇正不成,被县官打了一顿板子撵了出来。 跑去王豹那里,由于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又被揍了一通撵出来。 过年了,这个癞皮狗无处可去,今天傍晚偷偷跑回了回龙镇。 要说这贱人的脑回路,就是与正常人不一样。 赖四不敢怪王豹和县令,倒是把账全记在于奇正身上了,心里盘算着怎么下点阴招。 本来这么回来不怎么敢见人,躲在家里躺尸,盘算着半夜去哪家偷点东西。 由于肚子空空,这个狗东西实在按捺不住了,准备去地里拔点什么先填填肚子。 出门之后就大喜过望。 和往年这个时候都在家“紧财门守岁”不同,今年很多家里静悄悄的,好像连人都没有。 于是找了户人家翻进去,将吃剩的年夜菜狠狠吃了一通,又偷了一些腊鱼腊肉和银钱离开。 把赃物拿回家的路上,听到曌建筑服装厂那边不时传来阵阵欢呼喝彩声。 赖四明白了,肯定是他们在唱戏之类。 回到家里,躺在硬板床上,那边热闹的声音依旧时不时传来。 狗东西现在吃饱喝足了,也坐不住了,决定偷偷摸摸去看看热闹。 因为都是乡里乡亲的,曌建筑春晚进场也就没怎么管,基本上都可以进去看。 赖四去的时候,节目已经接近了尾声。 柳如烟出场的时候,这个狗东西看得涎水都留下来了。 色迷心窍不说,这个色胚想到了另外一点:如果把柳如烟给弄了,岂不是可以让姓于的痛不欲生? 最多就是时候一走了之,让仇人心痛一辈子。 当看到柳如烟一个人出来,心中暗喜,大叫一声天助我也,赶紧回家准备把迷药和春药倒在布条上。 再跑出来时,正好柳如烟经过这条巷子,当即上前去袭击了她。 此时的于奇正他们,已经回到了家,围坐在火炉边。 一进门,倪大虎就大声嚷嚷:“秦嫂,有没有吃的?好饿!” 这大冬天的,吃什么都不如吃热的。 火锅一上,那些已经凉了的年夜菜倒进去,混合在一起的美味,谁吃谁知道。 傍晚因为赶着去看春晚,都没怎么喝酒。 此时不喝,更待何时?几人直接拿起碗就开始“五魁首、八匹马”起来,很快就称兄道弟了。 酒过三巡,倪大虎说道:“于兄弟,其实倪某前来,除了馋这边的饭食之外,还有一件事是顺便来看看。” 于奇正笑道:“倪兄请讲。” 倪大虎正色说道:“兄弟,你应该知道王豹一直在暗中对付你吧?” 最近万茛苟已经把调查王豹的一些资料秘密送了过来。 由于信息部属于绝密部门,于奇正不可能透露很多。于是打了个哈哈说道:“听过一些说法。” 倪大虎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说道:“但于兄弟应该没掌握什么证据吧?” 于奇正笑道:“这个还真没有。” 倪大虎把之前王豹找他,要求不要给曌建筑提供材料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之后因为曌建筑食堂解决了漕帮兄弟吃饭的事,倪大虎就很想帮他们一把。 原本是计划让于奇正去官府告王豹,自己出庭作证。但考虑一下之后,还是决定放弃。 一来,王豹去找他那次也没留下什么证据,仅仅凭自己这个人证是不够的。 更重要的是,倪大虎本来就是闯码头的江湖人士,讲究一个光明正大。 解决矛盾的方法往往是当面锣对面鼓,直接摆到台面上开干。 这种行为多少给人一种告阴状的感觉,倪大虎内心中是很抗拒的。 来回龙镇一方面是想吃“妈妈的味道”,另外一方面也是真想见于奇正一面,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被传得这么神。 这次来,令他感觉不虚此行。 双方接触虽然短暂,但于奇正诚恳、自然、不做作的为人,给倪大虎留下很深的印象。 从其他人对他的态度,尤其是春晚时,曌建筑那些员工所表现出来的打心眼里的崇拜,令倪大虎产生了强烈的“英雄识英雄”感觉。 倪大虎这辈子最自豪的,就是漕帮弟兄们对自己真心的尊敬。 由此便下定了决心,自己这次一定要帮他一把,堂堂正正地把王豹打趴在地。 竟陵县这一带是平原地带,最为适合农耕。粮、棉、鱼、油什么都不缺。 但天下没有一个真正什么都不缺的地方。 这里缺的是什么?木材。 因为是平原地带,所以不可能有大片的森林,也不可能把耕地用来种树。 所以,一直以来木材基本上都是依靠外运进来。 这些大件重物的运输,自然就是走水路最为经济和快速。 倪大虎的意思是,以后漕帮运来的木料,全部只供给曌建筑。 其他营造商有需求,只能在曌建筑这里买。 简单点说,就是双方合伙垄断竟陵县的木材市场,直接对王豹锁喉。 除木材之外,还有河沙,也是可以控制的。 虞弘新、秦铁牛等人闻言大喜,这样的话以后就再不用担心被人卡脖子了。 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于奇正站起身来,对倪大虎说道:“倪兄高义,小弟我和曌建筑的兄弟们真心感激涕零。不过,此事却只能辜负倪兄美意,还望吾兄勿要见怪。” 倪大虎不免沉下脸来,怎么也想不通于奇正拒绝自己的原因。 第一百八十四章 江湖、浪急、老熟人 于奇正说道:“小弟有几句肺腑之言,今日掏出来说与倪兄听。” “自当都料以来,从回龙镇的小混混,到镇上的同行,现在又是县上的,一直麻烦不断。” “我知道倪兄是为我好,可就算击败王豹又如何?倒下一个,又是一个。越是往上,争斗越是激烈。这是个永远没有止境的路。” “江湖浪急,小弟无意去做那个浪尖上的弄潮儿。” “我只想能安安分分地做一个营造工匠,能在这世上安身立命,尽量让身边的兄弟手足能过得稍微好一点点。” 于奇正这番话说的极其诚恳,没有半点虚伪做作。 倪大虎听完之后,叹了一口气,低头沉思不语。 他原本是码头上的一个苦力,因为被欺压太厉害,自己拉个几个兄弟干了起来。 从一个小码头开始,靠着自幼练的一身武艺,逐渐打遍竟陵无敌手,成了竟陵城的船拐子。 接着顺着外河沿途的码头,不断地争斗,现在不仅竟陵范围内,包括周边几个县城,不管是县河还是外河,都成了他的地盘。 人啊,往往就是这样。 得到的越多,贪欲就越大。爬得越高,就越是想登顶。 这次去巴蜀谈的“大生意”其实也和占地盘有关。 朝天门码头,是长江上游非常重要的一个码头。 现在那边的情况是两虎相争,目前的情况是势均力敌。 其中一个帮派的老大就找到倪大虎,提出双方合作。干掉竞争对手后,互分朝天门的红利。 除此之外,到时候双方再一起打下江汉关码头。 有了这一上一下两个最重要的据点,下一步控制长江上中游的水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实际上双方都心照不宣。 就算真能走到那一步,控制这段长江水运的那天,就是翻脸拼生死的时候。 倪大虎不是没有犹豫过。他知道,这件事无论成败,都会有兄弟倒下。 区别,只是在于倒下多少,能剩下多少。仅此而已。 可是,这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无论是谁,能控制长江的水运,银钱就不说了,手里的权势可以说不亚于帝国的封疆大吏。 富贵险中求。 朝天门一行也比较顺利,双方谈得挺融洽的。如果不出变故的话,开年后双方就会歃血为盟。 听完于奇正的话,倪大虎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用兄弟手足的生命和鲜血,去换得荣华富贵,到底值不值? 这是他之前从来没有想到过的问题。 半晌后,倪大虎才拱手说道:“这次回龙镇之行,倪某不虚此行。兄弟,哥哥我是个粗人,不会说那些场面上的话。以后有用得着哥哥的,托人稍一句话就行。” 于奇正知道倪大虎也是耿直之人,当即也不客套:“多谢倪大哥了。” 倪大虎站起身说道:“行,那我先回城去了。” 众人忙说道:“现在已经是半夜了,不如休息一会,明早再去。” 倪大虎眼中精光闪烁:“明日初一,帮里的兄弟们都会给我拜年。正好有件要事趁机宣布一下。” 众人见他神态如此严肃,也就不再劝阻。 赖四将柳如烟扛在肩膀上,脸上挂着无比猥琐的笑容,朝巷子深处走去。 刚走进巷子五、六步,地下一个黑影飞快地窜了出来。 “啊!”赖四撕心裂肺的叫声响了起来。 又是大黑! 今天大年三十,人吃得好,狗也吃得好。 大黑和秦家三口一起在勾家吃的年夜饭,肚皮都撑得圆滚滚的了。 吃完饭之后,跟着一起去了春晚现场。 人们现场气氛异常热烈,可那些精彩的节目对大黑来说,一点意思也没有。 在这看春晚,还不如去和自己的狗伙伴在雪地里打几个滚呢。 再说了,之前跟着主人去了竟陵城,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到老刘家的母狗小花了。嗯,找小花玩去。 秦直义除了负责安保之外,同时还是道具组的组长。正忙得焦头烂额的,哪有时间管它呀。 于是大黑就跑出会场去玩了个尽兴,回来的路上就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嚯嚯,记起来了。赖四,老熟人了,丫的又在憋什么坏呢。 这时又闻到了刚刚还闻到过的香味。哦,记起来了,是刚刚吃年夜饭的时候,专门给自己挑了几根骨头的那个姐姐。 不好! 于是就有了赖四的惨叫。 尽管都是老熟人了,但那话怎么说来着?爱的越深越久越缠绵嘛。 这次大黑可是把赖四缠绵到了极致。全身上下其他地方也就算了,还顺带一口咬掉一节小骨头。 赖四捂着下体发出非人类的惨嚎。 虽说这除夕之夜鞭炮声连连,但赖四的这种嚎叫依旧刺破了夜空。 附近几个刚刚看完春晚回家泡了个脚准备上床的镇民,听到这连续不断渗人的叫声后,还是忍不住穿上鞋出来看看。 很快,灯笼火把都燃起来了。 几个大婶大嫂抱住了昏倒在地的柳如烟,更是有手脚快的叫郎中的叫郎中,去勾家报信的报信。相反,地下已经昏死过去的赖四却无人问津。 消息传到勾家,于奇正整张脸变成了铁青。 跑到半路上,又有人来说大家担心出事,把如烟和赖四都抬到镇上医馆去了。 冲进医馆大门后,于奇正看到了躺在门板上的赖四,两只眼睛变得血红。咬牙切齿地叫了声“老子弄死你!”之后,猛地冲了过去抓去实木凳子对着赖四的顶门就砸了过去。 所有的人都惊傻了。怎么都想不到一向都稳如泰山的于总都料,竟然变得如此冲动。 不过想想也是啊,自己老婆差点被别人那个,如果还忍得了,那就不是个男人了。 该大度的时候大度,该血性的时候血性,真汉子! 由此心中更是尊敬自己的总都料了。 如果不是有个人及时反应过来,赖四铁定当场毙命。 这个人,除了“于总都料最早的从龙之臣何尔秋”还能有谁? 二俅一跃而起,抱住于奇正的腰,两人朝斜刺里飞了出去,重重摔到地下。 于奇正大怒:“二俅你干什么?!” 二俅回头指着赖四:“不用你动手,这狗日的恐怕都活不了了。何必惹一场官司?” 这时医馆的郎中也说道:“于总都料,何都料说的对。这赖四就算侥幸捡回一条性命,也是一个废人了。” 于奇正依旧板着脸没吭声。 郎中直接说道:“他整个右膝盖骨被咬成骨折,这终身残疾是跑不了了。” 二俅说道:“正哥你听到没?让他活着更痛苦!” 郎中摇头叹道:“不仅如此。还有,老夫适才看过了,他现在已经是个阉人了。” 什么?阉人?被大黑给阉了? 于奇正这才消了点气,愤愤地吐出一口唾沫。 这时,里屋突然传来一声荡人心魄的呼声:“于郎!” 第一百八十五章 郎中、口渴、放烟花 于奇正脸色一变,三步两步就冲了进去。 如烟躺在床上,脸红得像是烧着了一般。这么冷的天气,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还不断朝外面流着。 小翠坐在床头,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拿着冷毛巾给她敷着。 采薇站在旁边,不断跺着脚。 于奇正冲到床边,一把抓住如烟的手,烫的像一块铁板。当即也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正好这时郎中进来了。 于奇正和采薇同时开口问道:“大夫,这,这怎么回事啊?” 郎中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吓得小翠“哇”地哭了起来。 “到底什么情况大夫您和咱们说说啊?”采薇也急了。 郎中瞟了于奇正一眼,对采薇说道:“大夫人,麻烦你过来一下。” 片刻后,采薇走了出来:“于大哥,你背上如烟姐姐,咱们先回去。” 于奇正脸色因为惊恐而变得煞白,望向郎中说道:“大夫” 郎中笑道:“于总都料放心,二夫人没事的。治疗的方法,我已经和大夫人说了。” 于奇正将信将疑地望向采薇,一脸晕红的采薇点了点头。 既如此,也没什么话说了。 于奇正背起如烟,默声不响地朝回走,一路心乱如麻。 穿越过来之前,自己就是个标准屌丝。别说采薇如烟这样的超级美女了,就算有个小翠级别的女朋友,恐怕做梦都能笑醒。 结果现在这样,哎,真是人生无常啊。 老话总是有一定道理的,于奇正现在就想起了一句: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这话怎么个解释呢?只能打个比方。 后世有个扑街网络作者,和于奇正现在这种心情完全一样。最早有着各种各样的梦幻,结果被现实左一嘴巴右一嘴巴扇成了狗。 好吧好吧,那就认命吧。 结果这时候,一本扑街书居然成绩比自己想象中的只有叶小强强哥等三人订阅要好很多。 有人看不说,还有月儿、墨墨、烛灯半盏、姑姑、你喜欢鱼吗、舒舒好多大美女帮着配音了。 这很不科学,简直是荒谬。荒谬到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要说于奇正不喜欢采薇吗?当然不是。 难道他不喜欢如烟吗?当然也不是。 他是个人,是个男人,是个正常的男人,是个各方面都很正常的男人。 既然是个正常的男人,就不可能对这样两个倾心于自己的绝色美女不动情。 但多年的屌丝生涯养成的习惯,当幸福来敲门的时候,他想到的却是逃避。他现在只想唱一首歌:我没那种命呀,她没道理爱上我 这时,背上的仍然昏迷着的柳如烟,迷迷糊糊地又叫了一声“于郎。” 由于如烟的脸枕在于奇正肩膀上,口中吐出如兰似麝的芬芳钻入他的鼻孔。一绺秀发钻进了他的耳窝,痒得好生难受。 于奇正忙答道:“如烟,没事没事,马上到家了。” 如烟“嘤”了一声,又沉睡了过去。 一回到家,采薇毫不客气地把包括小翠和二俅在内的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不仅赶了出去,还赶得远远的。理由很简单:不要妨碍治病。 如烟体温越来越高,丝毫没有退的迹象,于奇正在床边急得团团转。 采薇关好所有的门之后,一回房间,于奇正就急不可耐地问:“采薇,大夫怎么药也不开,也不针灸什么的。说和你说了怎么治,到底要怎么样嘛!” 采薇一张秀脸一下子又涨红了:“如烟姐姐是被下了软筋散,除了除了那个以外,没有其它方法可医。” “哪个?你说清楚啊!”于奇正一脸懵地问道。 采薇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转身除了房门。不仅如此,还在外面反锁了! 于奇正急得大跳,过去拉门,却怎么都拉不开。 如烟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于郎,我好渴。” “行行行,我给你倒水。” “咕噜,咕噜” “慢点!小心烫!” “嘤,于郎,我好热呀” “哎哎哎,别别别,盖上被子,盖上!” “唔,于郎,我又渴了” “好好好,我去给你倒水。哎,你先放手啊,你这么抓着我,我怎么去倒水嘛。” “嗯,不嘛。伦家就不放,于郎,我不要你离开我,半步都不要!” “行行行,不离开,不离开。哎呀,你别,别,别这样” “人家就要嘛,你刚才答应了不离开半步的嘛。嘤叮” 采薇面色凄苦地坐在院子门口的门槛上,拿着一支树枝漫无目标地在地下划着。 酸不酸?酸! 是真的酸,牙都快给酸掉了。但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爱一个人,有时候不一定是要得到。 很多时候,只要TA能过得好。只要远远看一眼,看到TA活的幸福,自己就是快乐的。 爱是付出,不是索取。 道理我都懂,可为什么我心里还是这么酸呢?神啊,救救我吧! 一个胖墩墩的肉球走了过来,挨着采薇坐到门槛上。 “呵呵,我就是闲得无聊,没事过来陪你坐坐。” “二哥,我心里好难受。” “嗯,我知道。” “我想哭。” “想哭就哭啊,这没什么的。每次于黑炭给爆栗我吃,我就会躲在被子里哭。” “什么?二哥你一个男的也哭啊?” “这个这个,那也不叫哭吧。” “那是什么?” “叫叫抽泣,对,抽泣。你看啊,就是这样的,吸,溜,吸,溜” “噗嗤!你这是吸鼻涕好不好?” “笑了笑了,你笑了。这就对嘛,什么事情笑三笑就好了。” “二哥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吸鼻涕啊?” “哈哈哈哈哈哈” “我跟你说啊,你知道咱们采石场的爆破组长陈木林吗?” “知道啊,怎么了?” “我跟你说啊,他以前是做鞭炮的。” “这个我也知道啊,都一个镇上的怎么不知道。他们家的炮仗是做得最好的。” “对对对,就是他。放假之后,他在家没事做了些烟花,说是给我玩的。咱们现在去放烟花好不好?” “好呀好呀!”采薇高兴得拍起手来。 两人蹦蹦跳跳地朝陈木林家走去。 第一百八十六章 烟花、迷雾、拜年喽 “烟花真美。”采薇喃喃地说。 “是啊,真的很美。”二俅答道。 采薇能听出,他的语气中又一种莫名的伤感。 她扭过头甜甜一笑:“二哥,你是不是想起那边了?” 作为唯一知道于奇正和二俅来历的人,采薇有时候是能够猜到他们的感觉的。 二俅并没有否认。 他对着天空长长吐出一口气,在寒冷的夜里凝结成一股白色的迷雾。 二俅看着自己制造的迷雾,突然开口说道:“我只是在想,不管在这边还是那边,和历史的长河相比,生命不过就如这转瞬即逝的烟花一样。” “不!”采薇斩钉截铁地说。 “哦?”二俅疑惑地看着她。 采薇伸出手,去接飘落的雪花:“事实上,绝大多数人的生命最多不过是这雪花。从天上飘下,落入泥土融化不见。人们最多只记得某年某日下过一场雪,但没人会记得具体哪一片雪花。” 二俅没有回答,又制造了一条迷雾,似乎这样做很好玩。 采薇继续说道:“如果我们的生命,能像烟花一样绚烂,那是最大的幸运。因为这惊心动魄的美丽,将会永远留在人们的脑海里。” “你想做烟花?”二俅语气中有些诧异。 “难道你不想?”采薇反问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中充满调侃的味道。 “我?我不知道。”二俅不敢迎向她的目光,垂下头说道。 “其实我不想做烟花。”采薇也呼出一口气,柔声说。 “那你想做什么?”二俅说这话时,眼睛里似乎一股火苗被点亮了。 “二哥,有一次你告诉过我,天上的月亮其实自己是不发光的。她是反射的太阳的光芒,对吗?”采薇凝视着二俅问。 “是的,是这样。”二俅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扯到这个问题。 “有些人不是雪花,也不是烟花,而是天上的太阳。对吗?”采薇的眼神变得无比灵动望向夜空。 “呵呵,对啊。就像正哥那样,给人以光。”二俅说出采薇没有说出的话。 “我想做月亮,将光芒撒向人间。即使在这样的雪夜里没有出现,但人们都知道她在那里。只要太阳在那里,她就永远都在那里。”采薇说这话的时候,露出了甜甜的酒窝。 二俅眼里的小火苗消失了。他的嘴巴嗫嚅了两下,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采薇笑了,笑容中有一些小得意。 她把视线拉回到二俅脸上:“二哥是不是想说,太阳和月亮一个在白天,一个在夜里,他们并不在一起?” 二俅点点头,又摇摇头。 采薇笑得有如烟花般灿烂:“不是。所谓日落月出。只不过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从地下这个角度看到的而已。事实上,在天上的他们一直都是遥遥相对,从未分开,永不分开。” 二俅缓缓开口:“还有一种人,是星星。采薇,你能这么想,就不用介意如烟的事。毕竟,她只是星星。而你,是月亮。”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也笑了。只是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这笑容的苦涩。 这苦涩的笑如同水中的涟漪,慢慢地扩散,直到最后完全消失。 采薇猛地记起来上次万茛苟的爆料,脸色大变。接着一句话不说,朝家里跑去。 “烟花真美。”如烟柔声说着。 “是啊,真的很美。”于奇正答道。 他趴在窗台上,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是一个典型的工科生,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一直都是按部就班,按照计划和方向进行。 可是现在,他整个人生都乱了。 纷纷扰扰所有的事情全部混作一团,剪不断理还乱。 未来怎么样,又会通向哪里?不知道。 这种未知,令他感到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如烟把外套披在他的身上,挽住他的手,将头靠在了他肩膀上。 于奇正感觉肩上一下子压下了万斤重物,一下子僵硬起来。 这种僵硬感迅速蔓延到全身的肌肉上,一种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令他呼吸都不顺畅了。 “于郎你看!”柳如烟指着远处天空。 那里,一朵七彩烟花正在绽放,转瞬即消失在夜空。 于奇正有一种错觉,这都是假的。这一切,只不过是自己头脑中的幻觉。实际上,这梦幻般的美从未出现过。 柳如烟柔媚的声音立即打消了他的痴想:“郎,如烟真的觉得好幸福。就算下一刻死去,都觉得值了。” “大过年的,你说什么呢?”于奇正立马喝止。 “嗯嗯嗯,郎君教训的是。如烟错了,这好日子如烟可舍不得呢。我要活一百岁一千岁,一直陪着你。我还要给你生许许多多的小猴子。”柳如烟的声音充满着憧憬。 于奇正莫名地觉得无比烦躁,站起身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房门传来了开锁声。 采薇气喘吁吁打开了门,看到神采奕奕的二人,说话变得结巴起来:“于大哥你不是,不是” 于奇正一张黑炭脸变得通红。 如烟也红着脸说:“大夫人,那个那个,是万先生骗我们的。” 采薇咬着下唇,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什么话也不说,转身就朝外跑去。 二俅急忙去拉,但被她一把甩开了。 眼见人就要跑出大门,如烟说了句“你们放心”,然后跟着跑了出去。 二俅望着于奇正,一副“我只有一岁我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于奇正没好气地说:“看个鸡脖看!” 二俅:“正哥英明,连我在看什么都知道。” 不用说,又是一顿追逐和爆栗子。 闹了一阵,采薇她们两人和小翠都回来了。 也不知道如烟用了什么办法,把采薇给劝回来了。两人还手牵着手,一副好闺蜜的样子。 二俅求饶道:“好了好了,正哥,现在都已经快凌晨了,赶紧睡一会吧。听说明天一大早他们就要来给你拜年呢。” 这是正事,几人纷纷回房睡觉。 果然,天刚刚一亮,就有人大声的敲着院子门。 小翠去打开门,秦铁牛夫妻带着秦直义站在门口:“恭贺你郎,恭喜发财。” 黄月娥拿出红包塞到小翠手里:“大吉大利,新年找个如意郎。” 小翠羞红了脸,脆生答道:“秦叔秦婶新年大吉,财源广进;身体健康,阖家欢乐。” 拜年的序幕由此拉开。 第一百八十七章 面子、龙狮、有难事 仅仅一会儿的时间,于奇正的嗓子就哑了。 拜年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光是“恭喜发财”这句话估计都说了几百上千遍。 还没等和来的人说上两句话,门外一阵喧哗。 原来是现在已经隶属于曌建筑的狮子来拜年了。 昨晚在春晚,由于场地和时间的原因,受到了一些限制。 现在场地和时间宽裕,狮子的真功夫就出来了,引得围观的人阵阵喝彩。 于奇正和二俅更是看得眼睛都直了,他们在现代哪里看到过技艺如此高的舞狮? 采青之后,舞狮队上前施礼说道:“总都料,吾等先去其他几家拜年。” 采薇急忙上前打赏,说了一些客气话。 这时,远远的一条龙灯走了过来,采薇立即喜上眉梢。 彭巡典面露喜色说道:“总都料,这下咱们面子可就大了。” 虞弘新笑道:“那是那是,可见咱们总都料多得人心。” 于奇正忙问其故。 原来大年初一龙灯狮子队先去哪家,后去哪家讲究个德高望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代表着这家在镇上的地位。 往年第一家都是去镇长家。今年由于程老夫子回来了,因此第一家就会去程家。 现在这支龙灯队伍是抬头龙,其他的龙狮队基本上都会跟着它。 按照时间来看,应该是去了程家后,直接来了勾家。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程老夫子京城高官的身份,第一家就会来这边。 于奇正没等他们介绍完,立即脸色大变:“赶紧去问清楚。” 秦直义急忙奔了过去,片刻之后回来通报确实就是如此。 “彭叔秦叔,去把他们拦下来,快!” 说完这话之后,见旁边几个人都不解地望着他,于是补充解释:“快去,让他们改道去镇长家!” 彭巡典他们这才理解了他的意思。 总都料本就是个只求务实不贪虚名的人。 这事本来是图个喜庆,但按照眼前情形发展,镇长难免会心有芥蒂。 当即也不再耽误,赶紧迎向已经走近了的队伍。 柳如烟小声提醒道:“那既然如此,等下总都料不如去给程家和镇长拜个年。” 于奇正连连拍着脑袋:“对,提醒得对。” 采薇说道:“那我们先去准备一些礼物。” 来到程家,受到了热情的款待。 于奇正给程老夫子他们送了礼物之后,发现采薇手里还多一份礼物,这才记起来进来之后一直都没看到程昱,于是就问了起来。 “这小子,算了,不管他。”程财主不满地说道。 再三追问之下,才知道昨天春晚结束后程昱就没回来。 于奇正紧张了起来:“不会有什么事吧?那还不赶紧去找?” 程财主苦笑掏出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句话:“我不去京城。” 由于路途遥远,加上开年就要去履新,程正东必须正月十五前赶到京城。 计算了一下日期,最后决定正月初三,也就是后天出发。 程昱知道这个信息之后,就直接溜了。 于奇正怒道:“采薇,回去让兄弟们全部去找,一定要把他找到。” 程正东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强按着头,牛也不喝水啊。奇正啊,他愿意在你这里做,你就让他做吧。” 于奇正低下头一脸苦瓜相,心想:他愿意,可是我不愿意啊。您是不知道您这侄儿多能折腾! 就在这时,门口通报县令张有德前来求见。 程老夫子微微皱了个眉。 虽说本地地方官来拜会自己是意料中事,可这张有德身为一县之主,大年初一大清早就来,也未免太过抬举了。 从竟陵城到回龙镇几十里地,可见张有德动身有多早。 于奇正急忙起身:“我先回避一下。” 程正东摆摆手:“不用。你就在这里。” 和亲自起身到门口去迎于奇正不同,程正东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让他进来吧”。 张有德进来时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万茛苟。 看到和程正东对坐着的于奇正,张有德笑道:“于总都料也在啊。” 程正东呵呵一笑:“是呀,老朽后日便要回京,于是叫小友过来多陪陪我。” 张有德满脸堆笑道:“有德冒昧,打扰老夫子清谈,委实不该。只是学生实在是仰慕夫子太甚,故迫不及待厚颜前来拜会。闻得夫子即日启程,只能说学生福缘不足,不能常常聆听夫子教诲。不过还好,于总都料还在这边。以后还望于总都料多多照拂。” 这几人都是在官场上混的,对言谈举止方面可以说眉毛眼睛都是活的。 从座位上来说,于奇正坐在和程正东对面的太师椅上,程财主都只是坐在侧位。 这已经说明了他在程老夫子眼中的份量。 程正东刚才那句话实际上表达的是,于奇正并不是主动来找他拍他马屁,而是自己叫他来聚聚。双方之间这种忘年交的感情,已经深到了大年初一清早就要聚聚的程度。 实际上就是在放话给张有德听:这人是我罩着的。 张有德的那番回答,把自己位置放得极低。翻译过来就是:老夫子您放心,我会照顾他的。 于奇正听不懂他们打的这些机锋,万茛苟可是心里雪亮。 当即笑道:“听老夫子此言,似乎适才还真的是与于总都料谈诗论赋呢。” 万茛苟这话,也是极有水平。潜台词中打消了程正东的所有顾虑。 什么意思呢?程老夫子与于奇正之间,没有任何利益关系,双方就是以会友。 这样的话,即便将来于奇正出了什么事,也和程正东无关。 程正东哈哈大笑说道:“正是正是。来来来,拿出来!” 片刻后家仆便将程老夫子手书的“于奇正作品”拿了出来,张有德和万茛苟当然是一连串的彩虹屁。什么“诗书双绝”啊,什么“必将流传”之类的。 张有德笑道:“于总都料的采,有德佩服得五体投地。我见青山多妩媚料,料青山见我亦如是,直到今日尤盘旋在耳啊。” 程正东眼睛一亮,口里喃喃地读了出来:“我见青山多妩媚料,料青山见我亦如是妙啊,妙!奇正,这也出自你的手?” 张有德连忙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程正东不依了,非要于奇正把全说出来。 于奇正苦笑着表示,只有这一句,也是偶有所得,程正东遗憾叹息之后才肯罢休。 末了又表示,以后补上全了一定要第一时间送到京城给他看。 见场面如此融洽,张有德这才开口:“其实学生此来,是遇到一件难事,前来请教夫子该如何处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心存、百姓、天地宽 张有德叹了一口气,将事情说了出来。 荆楚一带为兵家必争之地,自古战乱不绝,故而本地民风尚武。 每年正月十五元宵节,会有一个“九腰十八洞”的舞狮节目。 将红木八仙桌垒起来,桌角订死在下一层的桌子上,一共是九张八仙桌,故称之为“九腰”。 狮子每上一层,从某一个洞口进去,必须从另外一个洞口钻出来,因此叫做“十八洞”。 这原本是有些难度,但大多数的舞狮还是能做到的。 难就难在这个九腰十八洞必须争霸。 届时竟陵城四方的狮子都会齐聚城关,等锣响之后开始争霸。 你来自竟陵城的哪个方向,就得在那个方向的区域先争霸。 因为每个方向都只有一条仅容一只狮子通过的通道,所以舞狮者们要在本区域内能争抢到第一个进入通道的资格。 通过通道到达八仙桌前的四只狮子,同时向上争抢攀爬,登顶的那头狮子将是本年的“狮王”。 所有舞狮参加之前都会立下生死约,只要不违反规则,无论死伤,均与他人无咎。 规则很简单:只要不使用任何器械,比赛过程中不出现狮子皮以及狮首狮身分离现象即可。 因此,几乎每年都有或死或伤的现象。即便如此,所有的舞狮者依旧趋之若鹜。 对于这些舞狮的武师、武馆、村落乃至乡镇来说,这是莫大的荣耀。 还有一点就是,每隔八年就会出一次“狮王之王”的争霸。 最近八年的狮王在梅花桩上两两相决斗,直至最后产生一名“狮王之王”。 这是竟陵县所有武师们梦寐以求的最高荣誉。 今年正好就是出狮王之王的一年,到时候四面八方的百姓都会赶到竟陵城来观看这一盛事。 热闹归热闹,本地官府就比较头痛。 正所谓无第一、武无第二,在这种争霸中难免会出现心中不服,导致赛后动手动脚的事情。 由于这些队伍都来自个乡镇、武馆、帮派,不可避免地变成群殴。 特别是狮王之王这一届,往往出现群死群伤的事情。 这些事除于奇正外,包括程正东在内,在场的人都清楚。 程正东立马就明白了张有德的意思。 年前县尉唐七,因于奇正案件的事现已关入牢中。而他恰恰是负责本地缉盗和治安的。 且不说本来这个时候县里衙役就非常紧张,这临时也很难找到人能顶替唐七的位置。 到时候,现场没有得力的人调度指挥,真出了大事也是个大麻烦。 张有德无奈之下,只好先来这边,看看程正东的态度。 程正东说道:“这完全是张明府职责范围内事,无须来问我的。” 张有德尴尬地一笑,忘了万茛苟一眼。 万茛苟急忙使了个眼色。 张有德拱手说道:“于总都料,之前的事其中有些隐情。当然,我也不多解释了。还望都料看在百姓的面子上,这事一笑就过了。” 于奇正急忙答道:“张县令莫要误会,我真的没什么,事情澄清了就什么事都没了。” 万茛苟这才开口说道:“老夫子,我看不如给那唐七一个机会,让他出来戴罪立功如何?” 程正东这才说道:“为官者,心存百姓天地宽。” 说完这话之后,就主动岔开了话题。 大家都是聪明人,接下来就是“今天天气真好哈哈哈”了。 。。。。。。 唐七依旧面无表情,一句话不说,呆呆地望着牢房顶上正在吐丝结网的蜘蛛。 他突然想到一个成语:作茧自缚。 唐七从没想过,自己会和被他亲手抓到牢里的那些犯人一样,呆在这里。 不,作茧自缚的是蚕,不是蜘蛛。 我唐七不是蚕,要做也要做蜘蛛。吐出的不是茧,是网法网。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直到现在,唐七依旧认定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可是,究竟是哪一个环节错了呢? 他把头靠到墙上,认真地回忆着这些年办的一些案子,希望能从中得到一些可供参照的线索。 狱卒狄英叹了口气。 对唐县尉,狄英和其他衙役狱卒们一样,打心眼里是尊重的。 尽管个性有点刚愎自用,但却是一个做实事的人。 这些年来,在他手里破的大大小小案子足有数百起之多。 就现在入狱这件事而言,兄弟们心里是挺为他叫屈的。 兢兢业业勤勤恳恳这么多年,就因为一个案子处理得有问题,就直接被拿下关押在牢中。 听其他狱卒讲,如果唐县尉最后被定为勾结地方恶霸贪赃枉法,那可就翻不了身了。 要怪啊,真得怪那个该死的王豹。要不是他,七爷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大伙儿也想过去活动活动,可也没办法啊。现在的问题不是能在竟陵县,甚至州府层面可以找到人的,谁叫七爷得罪了京城来的大官呢? 现在也没有其它办法,据说衙役兄弟们都在计划趁正月十五狮王之王争霸的机会,去县令哪里说说好话,看能不能帮上一点。 “七爷,吃饭了。”狄英毕恭毕敬地叫道。 唐七呆滞地转过头望着狄英。 这个小狱卒他认识,是去年才来的。他自己是想当衙役,但唐七觉得他年纪太小,就先派到牢狱这边来了。记得当时,自己还给他们讲过课呢。 当时讲得是啥来着? 对了,是和他们说保护好案发第一现场非常重要。 第一现场是所能获得真实线索最重要的地方。 对了!第一现场!第一现场!第一现场! 我怎么忘了这个呢?因为于奇正案并不是凶杀之类的突发性案件,因此自己没往这方面想。 事实上,任何案件都存在第一现场。 其实于奇正案可以分为两个案件,一个是他那可疑的来历,另外一个就是劫狱。 也就是说,有两个非常重要的现场。 第一个是当初他来回龙镇的现场,第二个就是这县衙大牢之中! 这些天他一直想不通一个问题:在劫狱案中,原本作为证人的两个案犯为何最后翻供。 现在虽然依旧不知道原因,但是至少有调查的方向和目标。 唐七似乎看到了一丝破案的曙光。当即站起身说道:“狄兄弟,能不能麻烦你和上面说一下,把我转到重犯仓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 疑点、现场、张老三 狄英不可置信地望着唐七。 唐县尉不会是受打击太大,脑子那什么了吧?哪有人会想往重犯仓转的? 当即开口劝道:“七爷,您不要过于忧心。弟兄们都在想办法,准备借着正月十” 没等狄英说完,唐七跑到牢房门口,手越过栅栏握住狄英的手:“兄弟,先不说别的,帮我这一把。” 见狄英一副犹疑的神色,唐七语气急迫地说道:“这次很可能找到破一个重要案子的关键了!” 你都这样了还想着破什么案?狄英简直哭笑不得。 不过随即想到,如果这个时候唐县尉真能破个什么案子,也算是将功赎罪的事情,对大伙儿把他保出去非常有利。 当即点点头之后转身去找牢头。 没多久就回来打开了牢门,带着唐七去重犯仓。 所谓的重犯仓,其实也就是普通牢房下面的地牢。 狄英说道:“七爷,我给您找一间单人的。” “不不不,”唐七连连摆手:“麻烦把先我安排到那一间。” 说完之后指了指之前关押过二俅和于奇正的对面那个牢房。 狄英只得按照他的吩咐,打开牢门之后,用水火棒用力敲了敲牢门说:“都给我听好了,七爷要是受了哪怕一丁点委屈,那边刑具的味道你们就得都尝个遍。” 这间牢房里的人犯立即唯唯诺诺,像是接大爷一样,把唐七接了进去。 狄英走后,唐七大马金刀的往牢房正中一座,那气势丝毫不逊于在公堂审案。 “你躲什么?”唐七嘿嘿一笑,指着缩在角落里的犯人说道。 监牢里其他犯人立即将那个犯人抓了过来,掼在地下。 这个犯人不是别人,就是之前在公堂上作证说见到过于奇正从地道进入监牢,后来被张有德设计出糗的老豆苗。 “七爷饶命啊!”老豆苗跪下不断磕头。 “你不用怕。我现在问你几句话,只要你好生回答呢,我保证没人懂你半根毫毛。不然呢”唐七拉长语调不再继续往下说。 “我说,我说!七爷想知道什么尽管问。”老豆苗继续磕着头。 “我就问你,你之前到底有没有看清进来的是于奇正?” “第一次的那个晚上是看到了,当时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那为什么在公堂上又认错了?” “七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那人体型相似,蹲在那里又看不到身高,您又在公堂上,我没想到会被诓啊!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说!” “还有,之前我们这里都很亮的,我已经习惯了。那天开始里面暗了许多,所以” “你说什么?!” “是真的七爷。不信您问他们!” 其他犯人也纷纷点头。其中一个老油条解释说他问过狱卒,据说县令大人来检查,对牢内浪费的情况不太满意,于是撤下了一半的灯火。 唐七身躯一震,片刻后叫道:“官爷,官爷!” 看管重犯仓的狱卒急忙跑了过来,一边开着牢门一边说道:“七爷,您可千万别这么叫。没啥事吧?” 将唐七带出去之后,狱卒说道:“七爷,还是住单间吧。” 唐七笑道:“如此便多谢兄弟了。对了,我向你打听一个事啊。咱们这重犯仓的灯火是哪天减少的啊?” 因为时间很近,狱卒很快就记了起来,正是审于奇正那天。 唐七急忙追问具体时间,狱卒想了一会儿之后,回答了一个大致时间。 “咯噔!”唐七心中一震。 那个时间差不多正好是审理于奇正案中途的那个休息时间。 张有德到这里来安排接下来用人装扮于奇正,这一点多少可以理解。 可是在这节骨眼上撤掉灯火,就颇令人起疑了。 也就是说,张有德已经预设为“老豆苗看错了”。或者说,为于奇正脱罪。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为了钱财?不可能。张有德是个聪明人,他不会为这点钱财冒风险。 因为程正东?也不可能。那时候程正东根本不认识于奇正。 唐七低着头想了很久,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既然想不出来,就干脆不想了,还是回到第一现场。 唐七的眼光落到当时关押于奇正的那间牢房。 。。。。。。。。 回龙镇。 如烟给于奇正揉着太阳穴,心疼地说:“于郎,去睡一会吧。” 昨天晚上就没好好睡,今天上午半天一直在迎来送往。 刚刚中午又招待曌建筑的弟兄们在家吃饭,确实感觉很是那么有点累了。 于奇正点点头,正准备回房去眯一会儿,院子里秦铁牛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来干什么?” “哟,还真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黄月娥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秦哥,秦嫂,我就是来看看于总都料” “得了吧。咱们一不沾亲二不带故的,不是您什么哥哥嫂子。于总都料也不会见你,您还是请回吧。” 于奇正急忙探头一看,张老三两手拎着礼物,被秦铁牛夫妻堵在门口,尴尬地站着,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 他来干什么? 于奇正心中疑窦顿生,对如烟说道:“去和秦婶说,让他进来。” 片刻后,如烟将张老三引到堂屋。 穿好鞋子,从房间走出来的于奇正笑着说:“张都料,新年好啊。站着干什么?坐,坐啊。” 张老三仍是提着礼物,局促的站在那里,脸上尴尬之色更甚。 于奇正主动接过礼物,交给身后板着脸的采薇。这才笑着说道:“张都料,天下工匠是一家。您年岁较长,应该于某去给您拜年的。” 张老三长叹一声,一声不吭朝地下跪了下去。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于奇正更是急忙双手托住张老三,不让他跪下。 “张兄,咱们有什么话好好说成不?这大过年的你这么做,岂不是要折我的寿吗?”于奇正说道。 张老三这才站定,开口说道:“于总都料,过往之事确实都是张某不对。今日便专程前来给您赔礼道歉。” 于奇正急忙答道:“哎呀,都是过去的事了。小弟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当时是有点生气。可过后一想,同行之间就像牙齿和舌头。都是一家人,但总有打架的时候嘛。” 张老三仰天长叹:“于总都料宽宏大量,令张某羞愧难当。张某厚颜前来,便是有一事相求。” 第一百九十章? 扩招、认错、干儿子 曌建筑在回龙镇的地位,可以说是如日中天。 现在的曌建筑,说起来是建筑,实际上已经远不止此了。 自身营造队伍现在已经发展到了两百多人,服装厂八十多人,采石场六十多人,砖窑二十多人,还有即将独立出来的黄月娥的饮食系统、秦直义的安保系统等等,零零散散加起来五百人都有。 按目前的形势,这些部门肯定还要扩招。 加上这么多人吃喝拉撒的统一采购,什么米油布之类的,又有多少人再给他们供货? 整个回龙镇也才多少人?多多少少都会直接或者间接地与曌建筑产生关系。 即使暂时没产生关系的,也眼馋着曌建筑的待遇,随时等着有机会进来。 即使自己不打算来,也总得为老婆孩子留这条路吧。 尽管在外面承接项目的价格很高,但早就领悟了于总“要让曌建筑女人有衣裳男人有住房”这一精神的采薇,昨晚春晚后已经放话出去了:于总都料正在考虑对内部员工家里建房给予大幅优惠。 基本上可以说,回龙镇的人家如果有建房打算的,都只会选择曌建筑。 往年快过年的时候,都会有人提前找到张老三,通知一声“我家开年要建新房了啊”。 可是今年没有,一个都没有。 不仅如此,回龙镇几乎所有的采石场,现在都并入了曌建筑。也就是说,只要曌建筑不供货,其他家就只能去外面调货。 到时候就会出一件非常搞笑的事情。 竟陵县附近的石材都基本上是回龙镇供的,张老三他们就得去把曌建筑卖带外面的石头再买回来。 石材是重物,运输成本就很贵。 这也不说了,中间商肯定还要赚一笔。 这也不说了,问题是那些中间商本身就是在曌建筑供货,到时候就算是张老三出钱,人家干不干冒得罪曌建筑的风险卖给他,这都是很大的问题。 也就是说,这接单也难,做单也难。上下这么一挤压,张老三的空间就很小很小了。 难道回龙镇除了张老三就没有其它队伍了吗? 现在还真没有了。其它那些队伍的工人,在年前曌建筑大举招工的时候,基本上都并入了。 曌建筑的人年底都结算到了奖金,又不用担心明年的事,自然是欢天喜地的。 加上不知道哪来的小道消息,说漕帮找到了于总都料,准备合作垄断竟陵县的木材市场。 听到这个消息,张老三这边的人心态全崩了。 于是就有一些人,特别是当初从勾家走的那部分人,厚着脸皮找关系看能不能进曌建筑。 结果被告知,于总都料说一不二。当时当众说过,走了就再别回来了。 这些人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其中更是有一部分全家都靠着他吃饭的。这种情况下自然纷纷责怪张老三,要不是他当初做事太绝,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有一些这些年一直跟着他的老兄弟,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也纷纷打点行装,准备举家迁移,找地方活下去。 但这种舍弃故土的痛苦,并不是人人都承受得起的。 昨夜除夕,就有一个兄弟在家里服毒自尽。若不是发现得早,就会丧生在这大年三十家家团圆之时。 张老三讲完之后,从椅子上滑在地,单膝跪下说道:“于总都料,张某一人做事一人当。今日便自断一臂并举家迁移,从此不再回龙镇出现。只望于总都料大人大量,给下面兄弟们一条活路。” 于奇正大惊,急忙去扶张老三:“张大哥你这说的什么浑话!首先我要和你说的是,我于奇正绝不会做落井下石之事。你们需要在我这边买的材料,绝不多收半分钱。另外一点就是关于业务方面,同行之间互通有无守望相助,本是份内之事。正好开年后在竟陵城有一些项目,咱们人手不足没法去做。到时候一定会介绍给你们。” 张老三也算是一条硬汉子,听到这话之后,还是忍不住泪如雨下。 他甩开于奇正扶自己的手,硬是把头磕了下去:“于总都料,张老三这辈子,还真没服过谁。今日,我是打心眼里面服了您!从现在起,我张老三唯您马首是瞻。如有违背,叫我恶疾缠身而死!” 于奇正急忙去拖他:“张大哥你言重了啊,言重了啊。” 张老三就是不肯起来:“于总都料,还望您不嫌老三没用,能纳入麾下。” 这下于奇正可就是真为难了。 说实话,他不是嫌张老三没用。相反,他就是担心这张老三太有用了。 毕竟是经验丰富的老都料了。别说手下的秦铁牛他们,之前连勾博都被他压了一头。 这要是真让他来了,不是自己给自己身上添刺吗? 二俅开口了:“张都料,在下有一句话,不知能不能说。” 张老三自然是知道二俅在曌建筑中的地位的了,急忙说道:“何都料请讲。” 二俅笑道:“张都料,您的心情于大哥都理解。只是,有件事恐怕你没考虑到。” 张老三问道:“什么事?” 二俅一脸严肃地说:“所谓君无戏言。于大哥身为总都料,从来都是言出必行。咱们曌建筑,才能做到令行即止。” 张老三马上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了。 当初于奇正在所有人面前放过话:今天从这里走的人,以后再不能回来。 现在如果让那帮人回来的话,就自己打自己脸了。 于奇正赞许地看了二俅一眼心想:兄弟就是兄弟啊,能想出这招让张老三没法再纠缠,等下得好好表扬表扬。 这确实是个难题。 张老三无计可施之下,眼光掠过众人。扫过二俅脸上的时候,看到了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当即灵光一闪拱手说道:“老三愚昧,还望二哥指条明路。” 二俅继续笑着说:“那我可就说了啊。” 张老三仿佛看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急切地说道:“二爷请讲。” 从何都料,到二哥,再到二爷,可见张老三的心情如何了。 二俅皱眉说道:“让那些人回曌建筑呢,肯定是不大好。不过现在张都料那边不好接单也是个事实。正哥刚才也说了,张都料有难,一定要帮。我看啊,不如折中一下。张都料,队伍还是您的队伍。然后就做我们曌建筑的分包单位,咱们这边接活了,分出一部分给您那边做,不就都解决了吗?” 张老三喜出望外,实际上这不就是拐了个弯,接纳了自己吗?只不过相对于他们自己的队伍来说,是做干儿子而已。 干儿子就干儿子吧,谁叫之前犯了错呢? 再说了,干儿子他不也是儿子吗?只要好好干,也不是没机会转为亲儿子的嘛。 于奇正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下定了决心,等下一定要好好“表扬表扬”二俅。 第一百九十一章 苦色、喜气、是宣布 唐七死死的盯着隔壁牢房,缩在离他最远的角落里的赵天赐。 “过来。”唐七从喉咙里发出一句话。 赵天赐缩得更紧了。 “你觉得,我如果真想去你那边,能不能过去?你不会真的等着我过去吧?”唐七冷笑着。 赵天赐神色慌张地爬了过来。 “说说吧,为什么在堂上翻供?”唐七问道。 赵天赐一脸苦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唐七的手越过栅栏一把揪住赵天赐的头发:“我在问你话,你听到没有?” 赵天赐一下子哭了出来:“你们到底要我怎么样啊?到底是要我指认姓于的还是不指认啊?” 唐七眼睛暴睁:“我们?还有谁?我明白了,有人胁迫你不许指认于奇正,对不对?” 赵天赐一脸惊恐,先是点了点头,接着疯狂地摇头。 唐七喝道:“而且,这个人是我们官府中的人,对不对?他是谁?说!” 赵天赐脸上的惊恐变得无以复加,也不顾被抓的头发,用尽全力的朝后一挣,从唐七手中挣脱了出去,重新缩回角落瑟瑟发抖,嘴里喃喃地说道:“不,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唐七并没有继续对赵天赐怎样,而是慢慢滑坐到地下,口里也在喃喃自语:“张有德!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七爷!”狄英满脸喜气地跑了进来:“好消息好消息!张县令去回龙镇拜会了程老夫子,据说马上就可以放您出去了。” “哦?”唐七不禁陷入了迷惑中。 这张有德到底什么意思?先是给我下蹩马腿,接着又帮我说好话。 应该不仅仅是因为元宵节需要我去维持治安。 那还能有什么呢?对了,我明白了。 他是在害怕,他怕我在大牢中发现了他的漏洞。一定是这样! “胡闹!”张有德的声音从上面传了下来:“是谁擅自做主把唐县尉放到重犯仓的?唐县尉对本县可是劳苦功高,现在这案子连定性都没定性,怎么能这么做呢?” 随着话音,张有德走了下来。 “唐县尉,受苦了。” “唐七谢明府关心。” “哎,不是我说你啊,这事你也确实处理得急躁了点。” “明府指点得是,以后唐七会更加谨慎的。” “这就好这就好。来人啊,快快把唐县尉放出来。” “明府,唐七现在有罪在身,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有罪?这不是正好可以戴罪立功嘛。” “多谢明府大人抬举,不过唐七倒不想什么戴罪立功,在这呆着过年挺好的。” “你什么意思?恃才自傲?” “不敢。只不过唐某,并不认为自己有罪,现在只想洗清冤屈。” “有没有冤屈,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张某人说了算。这事已经报了上去,等上面派人来查清即可。” “行,那我就在这等着呗。” “唐七!你这是不识好歹。” “呵呵。” “既然你执意对抗来人,立即将嫌犯押至州府!” 一边跟下来的牢头,以及几个来接唐七出狱的衙役急忙上前,有的求张有德,有的劝唐七。 唐七心中暗叹一声。 经过这么一番试探,他心中更是确定,张有德在于奇正案中,扮演了一个极其重要的角色。 。。。。。。。。 漕帮的一帮骨干心里直打鼓。 今天早上来给老大拜年之后,就被留了下来,说有要事宣布。 但具体是什么事,老大一点口风都不露,只说等兄弟们都到齐了再说。 众人私下里交头接耳,暗自猜测应该与这次巴蜀之行有关。 有传闻说老大有可能与朝天门那边联合,也不知是真是假。 不过每个人的心理想法都不同。 在任何集团内,几乎都存在守旧派和少壮派之分。 这种情况表面上是除了年龄原因所表现出来的冲劲诧异,实际上有个更深层次的原因。 通常来说,守旧派要么是之前立过汗马功劳,要么就是靠熬资历一步步混上去的。这些人掌握着实际权力,基本上以高层居多。虽位高权重,但人数不多。 更多的就是掌握着底层权力的年轻中层。这些人要想往上爬,要么就是仰人鼻息老老实实混资历,要么就是有立功的机会。而混资历这事,往往是被年轻人所不屑的。 因此听到可能与朝天门那边的合作的事,少壮派弹冠相庆,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而守旧派的人心里则忧心忡忡,败了的话之前赚下的全部都得吐出去。就算胜了,也不知多少兄弟要埋骨异乡。 不过,老大没发话,谁都不好说什么。 终于,主要人物都聚齐了。 倪大虎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各位兄弟,我有一件大事要宣布。对,是宣布!” 所有人都凝神闭气,等待着老大的决定。 倪大虎继续说道:“有句话我先说在前面。大伙儿都知道,以前帮里有什么事情,我都会和大伙商量,先听听兄弟们的意见。而这次,我直接做主了。” 现场安静得连一根针落到地下都能听见。 倪大虎快人快语:“从今日起,我倪大虎以及下面的兄弟,不再接任何扎手的单子。” 这话一出口,下面传来一阵低声的骚动。之前的所有猜测全部都错了。 不待有人提出疑义,倪大虎就继续说:“我也知道,很多兄弟心有不甘。这样,倪某也绝不阻任何人的前程。现在有两个方案。” 接下来倪大虎便说出了他的想法。 第一个方案,漕帮另选帮主。他带着部分只想养老的兄弟退出,从此只做完全合法的木材、石料等物品的运输。并且,按照规矩给帮里交保护费。 第二个方案,全帮全部改做正规生意,想在江湖上闯荡的,他负责介绍给朝天门那边。 如果有超过四分之一的兄弟是想继续混江湖的,就按照第一种方案进行;反之就按照第二种方式进行。 最后倪大虎补充,但不管是采用哪套方案,跟着他本人的兄弟分配模式都修改,按照曌建筑那种分红模式,所有人都有股份。 下面大家举手表决。 今天这种情况,倪大虎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毕竟漕帮吃的是刀尖上的饭,现在突然说洗手不干,很多人转不过这个弯来。 只有在绝大多数人求安稳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全帮全面洗白。所以才提出四分之一的这个概念。 不过他心里认为,实际上会出现的,多半是第一种情况。 第一百九十二章 退意、思安、小公举 短暂的骚动后,漕帮众人陷入了沉默。 谁都知道,这是决定自己未来命运的一个转折点。 大约一炷香时间后,倪大虎拍了拍手,显得非常轻松:“好了,现在开始表决吧。” 几个年龄大的,其实再此之前早已厌倦了刀尖舔血的江湖生涯,心中早已萌生退意。 只是奈于帮规,以及兄弟义气,不得不强撑着。 现在有这么个机会,当即毫不犹豫地举起手。 蝼蚁尚且贪生,况人乎? 即便是十恶不赦之辈,哪有人真的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不管是加入漕帮还是什么帮,说到底也就是为个生活。或者说,为了生活得更好。 不同于三十年前的战乱年代,现在已经是太平盛世,人心思安。 天下越是太平,走偏门的空间就会越小。 能够安安逸逸过日子,谁愿意有事没事去拼命啊? 况且刚才倪大虎也说了,接下来将会采取曌建筑那种人人有份的分配模式。 对于底层帮众来说,这绝对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跟着你去当亡命之徒,结果赚的钱和本本分分差不多,谁干呐? 骨干们想通了这一点后,纷纷举手。 从众心理,在任何时候都起作用。原本左右为难或者拿不定主意的,看到这个情况也跟着纷纷举手。 这次轮到倪大虎傻眼了。 除了几个死硬份子外,大部分人都举了手。 。。。。。。。。 豹哥终于得到一个好消息,七哥放出来了。 这段时间以来,于奇正这事可真是让豹哥伤透了脑筋。 不管吧,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蚕食自己的地盘。 去整活吧,没把别人整着,自己倒是跌了一嘴泥。最后居然发展到把七哥都搭了进去。 好在七哥福大命大,不然自己以后这日子真没法混了。 王豹在唐七家门口足足呆了一天,直到晚上唐七回来,才笑嘻嘻地迎了上去。 唐七看到王豹,浑身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去把程老爷子给打了,说不定现在已经把那于奇正的案子查清楚了。 王豹一连串的赔礼和解释,最后好不容易才进了唐七家门。 “王豹,我跟你小子说啊。你最近把你那大尾巴给我夹紧点。我这次是戴罪立功,谁要在狮王大会上给老子闹出点幺蛾子,别怪我翻脸无情。”唐七严厉的警告。 “七哥您放心。保证不会,保证不会!咱不光不会闹事,相反谁要闹事的话,就是我王豹的杀父仇人一样。”王豹急忙回答。 “哟嚯,豹爷转性了?”唐七挑了一下眉毛。 “这不是七哥您负责这摊子事嘛,那我肯定得这样啊。”王豹一脸掐媚地笑着。 “恐怕没这么简单吧?你夹着泡屎干啥?总不是要拉的。”唐七不悦地说。 王豹略微尴尬地一笑,说了起来。 最近被于奇正压得厉害,之前被控制的那些材料供应商也开始动摇和观望起来,必须要想办法找点存在感,证明自己的实力。 打打杀杀的事嘛,就暂时不考虑了。那么,争夺狮王之王,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三年之前,也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武力,王豹花重金从外省请了两个武艺超群的武师,得到了那一届的狮王。 这事在当年也是引起了一番争论。 虽然没有明确规定,但约定俗成参与狮王角逐的都是本地队伍,舞狮的也都是本地人。 从这点来说,豹哥俱乐部倒是开创了“外援主力队员”的先河。 也就是从那一届开始,多了舞狮者必须是本地人的规定。 但是那一届怎么办呢?毕竟之前没有这样的规定,人家夺了冠你不认的话,就显得太小气了。 因此只能按既定事实,依旧由他们当上狮王。也就成了竟陵舞狮大会上,唯一的一个外地狮王。 豹哥可不管这些,反正队伍具备去争夺狮王之王的资格就够了。 这两个武师上次成为狮王可谓名利双收,干脆不回老家了。在豹哥的支持下,就在这边开了个武馆。有了“狮王”头衔的加成,生意自然是不错。 恰巧他们也没法以自己的名义参赛,因此豹哥再次找到他们时,双方一拍即合。 对这次狮王之王,可谓是势在必得。 从这点来说,豹哥自然也不希望到时候有什么乱子。 。。。。。。。。 就在豹哥和唐七谈论舞狮大会的同时,易云急匆匆地跑回村子。 昨天春晚结束之后,他和小伙伴并没有回来。帮道具组收拾完之后,就在会场眯了一会,就出发去舞狮拜年去了。 拜完年之后就在镇上,参加了元宵节舞狮大会的选拔,如愿取得了代表回龙镇去参赛的资格。 顾不上休息,他拔腿就往自家村里跑。因为他要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姚糖儿。 姚糖儿是他们村的村花,长得那叫个俊俏啊,啧啧啧。 村里所有的人,包括易云自己,都认为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易云打记事开始,就确定了姚糖儿是自己的媳妇。 可不知道为什么,糖儿总是对他若即若离的。 特别是前个月去镇上赶集时,遇到了曌服装招工。顺利成为正式员工之后,回村里来时简直成了一个骄傲的小公举。 当易云同以往一样去找找她玩时,被无情地拒绝了。 理由是她要学识字。 最开始易云以为自己听错了,识字?这时咱农村里的人干得出来的事吗? 当姚糖儿拿出识字卡的时候,易云才知道她并不是开玩笑。 一个月前曌建筑开始,进行了大规模的化普及活动。 据说以后要走上管理岗位的人,必须通过化考核。 这些识字卡,就是为此专门制作,便于员工们随身携带随时学习的。 曌服装年后就要扩大,急需一批基层的班组长,届时将以公开考核的方式选拔出来。 考核的内容就是化分和专业分各占一半。 这下曌服装员工们的学习积极性完全被激发了出来,很有怀有理想的女孩子,只要有哪怕一点点时间,都会挤出来去学着识字。 姚糖儿就是其中之一。不仅如此,她还和几个姐妹约定,每天要识多少字。 所以这次回家,无时不刻拿着手中的识字卡在看。 听完姚糖儿的介绍,易云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都什么跟什么嘛? 第一百九十三章 易云、糖糖、青春痘 读书写字什么的,和他们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不光是易云这么认为,大多数村里人也都这么想的。 不是说读书不好,而是这根本就是不敢去想的事情。更何况,你姚糖儿还是个娘们。 易云的这种态度引起了姚糖儿的极大不满。 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把易云推到门外,叉着腰就打起连珠炮来。 女人怎么了?女人怎么了! 咱们曌建筑的财务总监采薇姐,是不是女人?哪点比你们男人差? 还有,咱们曌服装的姐妹们,干起活来哪里比你们男人差? 知道于总都料说过什么话吗?女、人、能、顶、半、边、天! 听到没?这可是于总都料说的!连于总都料都肯定了咱们女人的地位,你易云算老几啊? 于总都料是什么人?你没见过总听说过吧! 披个狗皮在地上蹦跶几下就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老娘可告诉你!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向于总都料那样!想你这种不上进的井底之蛙,老娘都懒得理你! 就在易云挠头去想“井什么蛙”什么意思时,有个人走过来插嘴了。 “对对对,糖糖姐说得对!之前程厂长说过,咱再怎么学习,也摸不到于总都料的脚后跟。但咱们自己和自己比,一天比一天进步就是胜利。糖糖加油!” 易云看到来人,气得差点晕过去。 李二狗子! 这个小时候头顶长满脓包,长大后满脸青春痘的家伙! 这个一直拖着两条鼻涕,屁颠屁颠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苦着嚷着求着带着他玩的家伙! 前几天去镇上,找了个曌服装搬运布匹的活,据说还是个临时工。居然敢在小爷面前抖起来了? 还有,尼玛的,“糖糖”也是你李二狗子能叫的吗? 易云越看李二狗子那张油脸上凹凸不平的痘子越生气,大声骂道:“我和糖糖说话,关你李二狗子什么事?” 更令易云生气的事情出现了。 一直对自己唯唯诺诺的李二狗子,居然破天荒地挺直了腰杆:“我怎么不能和糖糖姐说话了?咱们于总都料说过,人人平等!” 姚糖儿拍着巴掌:“二狗子这话说得好!” 易云肺都快气爆了:“丫挺的你不就是个临时工吗?拽个啥?” 李二狗子咕哝了一句“你还临时工都不是呢”。声音虽小,还是被易云听了个真真切切。 易云怒道:“你说什么?你给老子再说一遍?” 李二狗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大声说道:“我是临时工怎了?只要我有上进心,努力工作,总有一天我会成为正式工的。咱们于总都料说过” “够了!”易云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一个个的,张口闭口于总都料于总都料,难不成他还有三头六臂不成?” 这话一说出来,刚才还在和他争辩的姚糖儿和李二狗子立马闭上了嘴。 易云马上就觉得了不对,姚糖儿和李二狗子开始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自己。 姚糖儿惋惜地摇了摇头,那意思很明显就是“哎,没救了。” 易云不敢和糖糖计较,只能瞪着李二狗子:“这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点!” 李二狗子也摇摇头:“唉,夏虫不可语冰呐。” 易云有种强烈的冲动,想现在就把这天杀的李二狗子按在地下,把他脸上那些青春痘挤个五彩斑斓。不过,他刚才说的什么虫什么病来着? 姚糖儿也不理他,对李二狗子说道:“二狗子,进来咱们一起换的听写好不好?” 二狗子拍着手说:“好呀好呀,我就是自己默写老是忘呢!” 姚糖儿上前牵住李二狗子的手就往院子里走。 “你给我站住!”易云爆发了,气得把指关节捏得咯吱直响。 他实在无法理解,以前看到李二狗子的脸,就会吃不下饭的糖糖,怎么会这样? 两人停下脚步。 姚糖儿转过身来:“干嘛?要打人啊?来啊来啊,你要打就打我啊。没出息的东西,只会在窝里横。别提什么当兵打仗保家卫国,能在曌建筑安保部保证大家的生命和财产安全,也算你是个男人。二狗子,咱们走。” 说完就拉着李二狗子走了进去,“哐当”一声关上了门,将牙齿都快咬碎的易云留在了门外。 进屋后李二狗子小声地说:“糖糖姐,刚才吓死我了。醉司哥要真给我来一拳,我可受不了。” 姚糖儿嘻嘻笑着说:“你无了。放心,有老娘在,他不敢拿你怎么样的。” 李二狗子摇头说道:“不行不行,糖糖姐,我帮你演这出戏冒的危险太大了。你得补偿我。” 姚糖儿从兜里拿出几个糖块:“都给你了,行了不?” 李二狗子头摇得拨浪鼓一般:“我不要这个。糖糖姐,能不能把你那识字卡借给我看一天?不,半天就行。” 由于识字卡一时没做那么多,因此只是发给了正式员工。 姚糖儿为难地说:“二狗子,别的都可以商量。这个真不行,我也赶着要学会啊。” 李二狗子一脸失望:“那那就算了吧。” 姚糖儿想了想:“要不你就在这儿,咱们一起看吧。” 李二狗子立马高兴起来,一连串的“好好好”。 院子外,易云听着里面“上中下,人口手”的声音,愤愤地转身就走。 不就是去曌建筑上班吗?有什么了不起?我易云一身本事,还怕他们不要? 哼,我不但要去,还得一去就是正式员工。不!我要当他们那什么银丝带。 糖糖啊糖糖,还有那个该死的李二狗子,咱们骑驴看唱本等着瞧! 不过,陈大武师的这个想法很快就被现实打脸了。 他跑到镇上一打听,立马凉了半头腰。 曌建筑的招聘并不是每天都有,每次只要有名额一说招人,那简直是秒满。 何况现在人家都全体放假了,更不存在招人的问题了。 对于易云来说,要他慢慢等到曌建筑有名额时候报名,那简直是猫爪子挠心还难受。 就在唉声叹气的时候,听说曌建筑春晚在找一些传统节目的外援,当即前去找到总导演柳如烟,表示自己可以去表演一个舞狮。 最后,如愿以偿地被曌建筑特招。而且是于总都料当众亲口答应的! 今天早上在镇里的选拔中,又获得了唯一的去镇里表演的名额,易云只想仰天哈哈哈大笑三声。 霸王爷曾经说过: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我易云现在也算是功成名就了,第一时间当然是回村找糖糖,让她知道自己的男人有多厉害!对了,还有那可爱的李二狗子。 第一百九十四章? 梯子、挨揍、没惹你 易云刚走到姚糖儿她们家院子外面,门就打开了。 他不知道的是,昨晚姚糖儿也去了春晚。他在台上表演时,姚糖儿把巴掌都快拍烂了。 春晚结束后,姚糖儿和小伙伴们又抹黑走了七八里地,从镇上回到村里。 从小一起长大,姚糖儿实在是太了解易云了。基本上给他个梯子,他就得上天。 因此尽管心里欢喜,嘴上却说道:“易大侠有何贵干?” 易云脸上止不住的得意:“糖糖你知道吗?我现在是曌建筑的正式员工了!” 姚糖儿翻了个白眼。 易云急了:“真的!我真没骗你!你知道吗?” 姚糖儿哼了一声:“这么激动干啥?曌建筑有什么了不起啊?” 易云一脸尴尬,片刻后变得眉飞色舞:“糖糖,我是真后悔没带你去啊。你是不知道啊,昨天节目有多好看。特别是最后,于总都料出来说要让纺织娘新衣裳,泥水匠住新房的时候,大家那个激动啊。于总都料,真英雄!真汉子!” 姚糖儿撇了一下嘴:“于总都料还能是三头六臂不成?昨儿个是谁说的这话来着?” 易云“piapia”地轻轻打了自己两嘴巴:“我打死你这张臭嘴!” 姚糖儿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愣货,不用你说。我都看到了!” 易云喜上眉梢:“那于总都料亲口当着所有人面说收下我的时候,你也看到啦?” 姚糖儿白了他一眼,那神态说不出的小儿女娇憨。 易云哈哈大笑道:“怎么样?不错吧?” 姚糖儿“切”了一声:“瞧你那点出息!就能进来嘚瑟成这样。我跟你说啊,你要哪天能让于总都料揍你一拳,才算你真的本事!” 易云一下子蒙了,这什么情况这?不过,既然糖糖这么说,一定有什么内情。于是马上央求糖糖看在多年交情份上,教教他这个萌新。 姚糖儿咳了一声,讲了起来。 曌建筑内部有个传闻,立下不朽功勋的人,会享受一项特殊待遇,那就是被于总都料揍一顿。 不过迄今为止,享受到这种待遇的,仅有何尔秋何都料一人。 据说程昱、秦铁牛这些功臣都暗中较着劲,要当上能被揍的第二人。 更是有人结合起“星宿下凡”的传说,进行了相关分析。 于总都料那揍不是揍,而是通过这种形式,打通对方的经脉。不仅可以强身健体,更是能打通灵智,大大提高修为。没看到何都料每次被揍后,就会有很多神来之笔吗? 故此曌建筑上下,无不眼巴巴地盼望着,努力地建立功勋,说不定哪天于总都料这一拳就揍到自己身上了呢? 易云听得全身的热血都燃起来了:“我一定会挨到揍的!” 姚糖儿撇了一下嘴:“无你了。你能挨到于总揍,我就嫁给你!” 易云整个眼睛都亮了:“糖糖,你说的是真的?” 姚糖儿脸上就像火烧云一般,一把将易云推出门:“你做到再说。” 看着关上的木门,易云先是呆了片刻。紧接着一下跳了起来,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暗下决心:于总都料,我一定要凭本事挨到你的揍。 “啊切!” 于奇正打了个喷嚏,然后揉了揉鼻子。 柳如烟急忙一脸紧张地过来:“于郎,不会着凉了吧?快把衣服披上。” 这让于奇正极度郁闷。 最近他感觉自己回到了婴儿状态。什么穿衣戴帽之类的就不说了,就连喝个汤都是麻烦。凉了,要端下去热;烫了,要吹温了再喂。 这什么跟什么嘛!老子是个糙汉子好不好! 为这事也跟如烟说了好几次。每次都是答应得好好的,转个身就还是这样。 “三条,碰碰碰碰碰”彭巡典高声叫道。 附近这一带过年,有个“请春客”的传统。 简单点说,就是每年过年大家就约定,哪天一起到哪家聚会。 到了那天的时候,大家就一起去那家,吃肉喝酒打麻将。 通常这种春客一直要走到过完正月十五。 就曌建筑来说,不用说,正月初一肯定是要到于奇正这里来。 于是几个糙汉子就在那里搓着脚丫子打着麻将吃着零食,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要问于奇正为啥不去参加? 并不是他不想去,而是家里隔不了几分钟就会有人来拜年。 他这个当主人的必须要接待啊。如果他去打麻将,那估计半天下来,还打不到一圈。 于是他就只能苦逼地坐在堂屋里,来一个人就聊几句。 彭巡典这么一叫,他的眼光跟了过去。就看到采薇悠闲地磕着瓜子,翘着二郎腿坐在麻将桌边,颇具大将风度地指点二俅“六条,打六条。笨蛋,那个是九条!” 于奇正简直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尼玛啊,勾采薇你要搞清楚点,这是你家啊!还有,那些拜年的也真是。你们来勾家拜年,应该找那个嗑瓜子的去啊,凭毛让老子坐在这里,把张黑脸都笑僵了? 其实,于总都料也不是没有挣扎过。 一开台,他就去占了一个位置,结果被采薇立马撵了起来。 于是他就咕哝了一句“主人客人”的,好死不死又被采薇给听到了。 采薇那张脸黑得呀,比于奇正还黑。 当即来了一句“对啊,这是我家。我勾采薇还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您这尊大神能暂时在这落脚。对了,于总都料,要不干脆搬出去,过你们夫妻两的二人世界。多甜蜜啊,多清净啊!” 要不是花容失色的柳如烟,立马跑去跪在“大夫人”面前认错,后果难测啊。 现在于奇正懂了,这勾采薇完全就是借吃醋之名,行坑夫之实啊!不对不对,我啥时候承认是她的夫了? “二哥你干啥去?”采薇说道 “卧槽,到现在都没开胡。我去屙泡输尿去!”二俅一把推开麻将,站了起身。 “我帮你挑土,我帮你挑土!”于奇正激动地准备跑过去,结果被大夫人两道凌厉的目光一扫,立马将头缩进脖子,颓废地坐回椅子上。 看着得意洋洋从自己面前走过,于奇正突然记起来刚才的一笔旧账了。 刚才采薇弄我的时候,丫挺的二俅你说啥来着? 不知死活。对,你丫的说老子不知死活。哼哼! “二俅,你过来一下。”于奇正柔声说道。 二俅毫无防备地过来:“啥事啊正哥?嗷呜你又敲我干嘛?我今儿个又没招你惹你!” 第一百九十五章? 黄昏、秋风、人影瘦 “非要招惹到我才能K你吗?”于奇正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很“邪魅”的一笑。 “你变态!”二俅捂着头扭着肥臀走了出去。 “对了于总,听说咱们年后就要去做荆州城的活了,准备派谁去啊?”彭巡典趁着中场休息的时间问道。 彭巡典这话也不是随意问的。 当初的铁三角中,与秦铁牛和虞弘新相比,整体能力最强就是他了。 虽说大家都是负责项目的都料,可秦铁牛和虞弘新两人都是完全独当一面的项目。 而自己负责的程氏别墅只是收尾不说,工程量币陆家茶庄和龚家酒楼也小得多。 这本身就是件挺憋屈的事,加上现在程氏别墅已经完全完工了,彭巡典心里急的就是快点拿个大项目好扬眉吐气。 于奇正还没开口,虞弘新就插话了:“那活你就别操心了。” 彭巡典转而望向虞弘新:“几个意思?” 虞弘新嘿嘿一笑:“老彭啊,你也不想想,城墙修缮都是什么的范畴啊?当然是石工出身的人比较合适了。” 秦铁牛:“虞弘新我去你大爷的!砌城墙那是要泥水手艺好,你就少参和了。这活自然是我铁牛的了。爱上哪玩上哪玩去。” 很快三人就吵做一团,就象几个抢玩具的孩子。 于奇正苦笑不得地说道:“几位老哥,别吵了好不好?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结果三个人吵得更凶了。纷纷表示这和最终是否做这个活无关,道理得捋清楚。 于奇正无奈地摇摇头,也只得由着他们。 提到荆州城墙,突然就记起来了程昱那货。 多大的人了,还玩离家出走这么幼稚的游戏。不过,虽说把他给“开除”了,但这事还是得管。 于奇正把院里正和大黑玩的秦直义叫了进来,让他没事就去找找程昱。 安排好这事后,就又歪在椅子上愤愤地看着重新开始牌局的几人。 看着他生无可恋的样子,如烟柔声劝道:“于郎,你权且忍忍。明天去秦都料家,你就没这么多事,到时候就可以尽情地玩牌了。” 于奇正一听这话,整个人都好起来了。 二俅变了形的声音传了过来:“站住!你打的什么?二俅?呸呸呸二筒!胡了胡了,我胡了!苍天有眼啊,我开胡了!” 接下来更是怪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把输尿给屙了,就听到二俅一会儿“自摸”,一会儿“单吊”不断怪叫。 秦铁牛他们几个面面相觑,心中均是凛然:于总都料的揍人传功竟恐怖如斯! 终于,正月初一熬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于奇正神清气爽地一头冲向秦铁牛家。 嘻唰唰嘻唰唰,嘻唰唰嘻唰唰哦哦。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今儿个我要把昨天失去的全部拿回来! 秦家三人看到于总都料,全都傻眼了。 虽说着走春客,主人家都会说“早点来早点来”,可天一亮就跑到主人家,这也是没谁了。 于奇正急不可耐地说道:“哎哎,那谁谁谁他们几个呢?咋还没来啊?直义,快去快去,把他们叫过来。真不像话!来做客嘛,又不是让他们在工地搬砖,磨磨蹭蹭的,像什么样子?” 秦直义实在有点理解不过来总都料的神操作:“于总,现在吗?” 跟着一起来的采薇,一把将秦直义拖到边:“一点眼头子都没有!快去,见到彭叔他们就说,于大哥等着他们开台呢。” 秦直义这才醒悟了过来,憋着笑就往彭巡典他们家跑。 彭巡典他们没等到,倒是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人。 其实人啊,活在这世上,很多时候和动物差不多。 大鱼下面有小鱼,小鱼下面有虾米,虾米下面还有泥巴。 秦铁牛原本是泥工头,下面什么徒弟之类的就不少。现在又成了龚家酒楼的都料,那边又有一些下属。 这些人平时基本上没什么和于奇正接触的机会,加上那时候等级观念极强,自然不敢逾越,去给于奇正拜年。 可他们这些人来给秦铁牛拜年,那就是理所应当的事了。 昨天秦家全家都在总都料那边,家里连人都没有。今天肯定都要早早的来给秦铁牛拜年。 可这一到秦家吧,就看到了总都料。平时那是没有机会,今天这么好机会能在总都料面前露个脸,那还能不趁机亲近亲近? 于奇正心中那个苦啊,要说昨天在勾家,来的还都是比较熟的。就算稍微有些怠慢,因为大家相互了解,也不用太过顾忌。 可今天,基本上都是下面一线的兄弟。若是自己还端着,那就实在太不应该了。 就这样一天过去了,好兄弟二俅同情地说:“正哥,来来来,我给你打几盘。” 虽然这时候打牌的欲望已经完全没有了,但那种一定要得到的渴望,让于总都料强撑着朝麻将桌走去。 “开饭了开饭了!”黄月娥端着一碗全家福,扯着粗喉咙,边走边叫。 “不行!”于奇正怒不可遏地吼了起来:“打完这把不不不,还打一圈再吃!” 采薇和如烟两人对望了一眼,在于奇正身后捂着嘴巴笑得花枝乱颤。 晚上回家的路上,看着于闷葫芦,采薇说道:“于大哥,今天你可别怪我啊。你看我早上还叫小义帮你去叫人凑角了的。” 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事,永远少不了最好的兄弟。 二俅立马补充:“是啊是啊,正哥你也别怪我,我一直都说让给你打,是你自己不打的。” 于奇正实在懒得理她们这些没有半点同情心的家伙,一脚就把前面的一颗小石子踢得飞了出去。 当然,世间自由温情在。 如烟上前挽住于奇正的袖子,柔声劝道:“于郎,你再忍耐一下。明天去彭都料家,应该就可以尽情地玩了。” 柳如烟啊柳如烟,你到底是哪边的啊你!!! 我也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好不好?明天?彭家?彭巡典手下做木工的那些徒子徒孙少吗?啊!少吗? 于先生开始出现幻听现象。耳中充斥着“异常欢快”的二胡曲:听琴声悠悠,是何人在黄昏后,身背着琵琶沿街走阵阵秋风,吹动着他的青衫袖淡淡的月光,石板路上人影瘦 第一百九十六章 幸福、敲门、第二人 二泉映月的曲调一直拉过了正月初八。 于总都料也接受了柳如烟关于“其实麻将没什么好玩的”劝告,干脆不去想了。 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压在于奇正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越来越重。 那就是,一直到今天都没有程昱的任何消息。 竟陵城那边,现在万茛苟的信息网络已经发展得相对完善了。那些和他有过交往的富二代已经全部问遍了,所有的酒楼客栈也都找遍了,依旧没有任何线索。 更不用说回龙镇了,已经全部翻了几个遍。这不得不让人担心,这程昱他能去哪呢? 正月初九,上工日。 并不是说今天一定要开工,而是礼行得到位。 刚刚办完仪式,秦直义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总,总,总都料,程,程,程少爷回,回,回来了” 于奇正抬头一看,远远走过来的,不是程昱还能有谁? 本来就心里一股子气了,想不到的是程昱这个不知死活的,走得近了之后,居然开始迈起卓别林式的步伐。 这可就把于奇正鼻子都气歪了,冲上前去飞起一脚踹在程昱身上。 于奇正深深为自己的冲动而懊悔,本来就只想吓吓程昱,周围这些人难道是死人吗?就没一个上来劝架的。 这就尴尬了,接下来该怎么圆这个场子啊? 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程昱在地下打了几个滚之后,一副当幸福来敲门的表情,无限惊喜地叫道:“于总,你都知道了?” 于奇正咯噔一下,心想坏了。不会是刚才那一脚踢出什么毛病了吧? 可我踢的是他肚子啊,怎么毛病会跑脑子上去呢? 你们这些死人,快来拉我啊,我已经没有台阶下了好不好? 可当他的目光扫过在场人脸上时,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每个人都用羡慕的目光看着程昱,和落榜的举子们看到戴着红花游街的状元郎的表情全无二致。 于奇正开始深深地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病了,我再怎么用力也不可能一脚把所有人的脑子都踹坏吧? 程昱从怀中掏出了一叠纸,高高地举了起来:“咱们曌建筑接下荆州城城墙修缮业务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已经有七家商户和咱们正式签订了合约,还有很多正在洽谈中!” 所有的人同声欢呼起来,情不自禁地涌上前去,将程昱抬了起来,高高地抛向空中。 刚才心里的一丝疑惑也全部解开了:程部长能荣获第二个挨揍这个最高级别的殊荣,实在是实至名归啊! 由此也更加佩服起高瞻远瞩的于总都料起来,纷纷投过来钦佩得五体投地的眼光。 不用说,一定是于总都料安排程部长去的。所以看到他回来,第一时间就给予最高的奖励。 什么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这就是! 而他们的于总都料本人,则是完全风中凌乱,他现在完全确定这个世界病了,而且还病得不轻! 之前不是说荆州城的修缮之事,还得派人来考察的吗?怎么听程昱这口气似乎已经完全定下来了? 最近一直在脑海中设想的,关于怎么让考察的人不满而归的所有计划,难道就这么胎死腹中了? 程昱说得没错,这事还真的定下来了。 其实离家出走的时候,程昱还真没想到这么多。 当时他的想法非常简单,找个地方躲起来,至少大伯走之前不让他们找到自己。 很快他就发现,这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就难了。 不管自己躲到回龙镇任何一个角落,只要于奇正开口,他都难逃朝阳区人民群众的举报。这简直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 那竟陵城呢?也不行。自己那群哥们都不那么靠谱。 像什么陆公子啊龚公子啊之类的,于总都料去一问,难免不把自己给卖了。 其他乡镇什么的呢?平时或许还可以,现在不行。这正月初九前,饭馆旅店都不开门,吃住的问题怎么解决? 想来想去,也只有去荆州城了。城市大,流动人口多,过年也能找到吃住的地方。于是就一个人溜去了荆州城。 躲在旅店里当了几天老鼠,到正月初五实在憋不住了,同时估摸着伯父已经走远了,于是就准备出门逛逛之后再回去。 结果这么一逛,就遇到了熟人。 不是别人,正是当初他们家盖别墅时去过的牛正青。 牛正青是省城都料名家,当初之所以去走个过场,并不是因为程财主这个土老帽,主要还是看着程正东的面子。 这次荆州城墙的修缮事宜,也是专门请他过来把关的。可以说,他的意见基本上就可以确定是哪家队伍了。 牛正青对程家别墅的设计印象很深,心里一直都惦记着。但因为太忙,也没时间来看。 现在见到程昱,自然饶有兴趣地问了起来。 程昱的回答令他大吃一惊。 说实话,牛正青对于奇正的设计是持怀疑态度的。 之所以当时不否认,是因为从理论上来说没什么毛病。但理论上可行,不代表实际中能做得出。那个设计,在材料和工艺方面都有值得商榷的地方。 没想到的是,据程昱所说的,实际营造效果比设计还要好。 这个话应该是完全可信的,佐证就是程昱。 程家又不缺钱,若不是实在是超出意料之外的满意,程昱怎么会变成于奇正手下的销售部长? 还有,竟陵城的富商们对曌建筑趋之若鹜,也能从侧面证实这一点。若不是亲眼所见,那些人怎么肯出几倍的价格找于奇正? 和程昱分手后,到了荆州府里面,负责营造的官员也是第一时间推荐了曌建筑。 营造官员将上次程昱送来的“混凝土试块”的样品给牛正青过目之后,基本上就确定了这事就交给曌建筑。 当然,考察的流程还是要走的。于是牛正青再去找到程昱,正式通知准备迎接考察。 原本这事呢,并没有这么急。问题在于程昱自身的小算盘。 牛正青他们正式去考察并把这事定下来,他这个被“开除”的员工的重要性就体现不出来了。 如果自己能直接把订单确定了再回去,那这个概念就完全不同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巧舌、如簧、预订单 程昱一张破嘴巧舌如簧,又是什么曌建筑年前很多预订单,年后一签就很难抽出人了。又是什么等你们流程走下来,估计实在抽不出精干人员等等诸如此类。 分明是忽悠,可在牛正青他们眼里,成了比珍珠还真的实话。 就自身而言,官僚体系的流程是什么速度,他们自己比谁都清楚。 另外,以曌建筑的技术水准,生意好不好,更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牛正青急忙给负责州防卫的折冲都尉苏胡报告。 当朝军事制度主要为府兵制。 清平十年外府更号折冲府,内府更号中郎将府。 折冲府置折冲都尉﹑左右果毅都尉、别将,作为府一级的将领。 战时由朝廷命将统率,持兵部所下鱼符,经州刺史和折冲府将领勘合后,才得发兵。 战争结束则兵散于府,将归于朝。这样,将帅就不能拥兵自重。 府,有分为上、中、下府。 荆州,自古乃兵家必争之地,在全国的军事重镇中都是位列前茅的。 上府编制自然不用说,派驻这里的军事主官自然也不同于一般普通将领。 这苏胡十六岁从军,原是本朝天子亲兵。跟随当时还是王爷的天子征战天下,历经大小百余战,身上伤口多得连自己都数不清。 青武门事变之后,便调到荆州任折冲都尉。就连本州主官,刺史赵谦之都得敬他几分。 不过说到底,这苏胡从根子上,还是一没化的丘八哥。 荆州城墙修缮属于防务工作,自然是由他主持。 听到牛正青的报告,苏胡丢下手里啃了一半的鸡腿骂道:“这么简单的事,扯个奻啊!我要修,他能修,就他修!修好了,有赏;修不好,老子砍了他脑袋!” 于是,这事就这么直接定下来了。 于奇正听到这里,鼻子都气歪了。指着程昱的鼻子骂道:“你已经被我开除了!凭什么去接单?” 程昱不知何时学到了二俅那副极其之贱的笑容:“那怎么办?这可是军中无戏言啊。苏都尉要知道咱们耍了他,说砍咱脑袋还真不是闹着玩的。” 于奇正气得团团转,指着程昱的鼻子骂道:“你你你,程昱!你好,你好,你很好!” 程昱露出天真的笑容:“谢总都料夸奖,属下会更加努力的。” 于奇正只差要暴走了,过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指着那一叠合同:“好好好!我退一万步说,就算你没被开除,我有没有说让你停止接单?这些又是怎么回事。” 程昱一副委屈的样子:“于总,我好难啊” 接到荆州城城墙修缮的消息传出去之后,第二天就有本地富户找到了程昱。 什么原因这还用说吗?能接下国防工程的,实力能差到哪里去? 对于这些自己跳进网里的鱼,程昱可是太有办法了。 最初就是一概拒绝。至于理由嘛,别问,问就是没空。 为什么没空?程昱也给出了个答案:你们先去回龙镇看看我家。 这些富户们连夜派人跑到回龙镇去看,然后飞鸽传书给主子。 其中有一个富户派出的人特别能干,心中还附了一张图,是他自己画的程家三层小洋楼。 这富户看了信之后二话不说,立马跑到旅馆找到程昱,千求万求程部长一定要帮帮忙啊。 当然,黄白之物自然是少不了的。 最后程部长勉为其难答应下来,双方签订了合同。程昱再三要求对方一定要保密,千万不能和别人说哦。 “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比自己拿个喇叭吆喝的传播效果,估计也就一、二十倍的差距吧。 于是乎,就有了程昱揣着一叠合同回来的事。 看着程昱那副洋洋得意无耻的嘴脸,于奇正的内心呐喊着:老子真不想和你玩了! 呐喊归呐喊,但身为新时代的五好青年,“重诺言守信用”是必备的素质。 既然合同都签了,是泡狗屎都得吃下去。 何况这还真算不上狗屎,人家给钱你赚不说,而且还赚得不少。 接下来的几天,于奇正闭门谢客,叫上二俅两人关在屋子里修修改改画图纸。 紧赶慢赶终于在正月十四把设计概念图画出来了,派人送去荆州城给那些业主爸爸过目。 “累杀吾也!”二俅现在已经习惯了“吾”、“尔”等说法了。 “同志,万里长征才走完第一步啊。”于奇正拍了拍二俅,语重心长地说。 “什么意思?”二俅一脸紧张。 “我问你,之前咱们设计部的那些哥们的发型如何?”于奇正一脸凝重。 “哦哈哈哈哈,大禹”话说到一半,二俅笑声戛然而止。 于奇正面色凝重地点点头。 话说两人在后世的时候,公司设计部门的老大的口头禅:“不秃顶的男人,不是好设计师”。 在这种先进理念的指引以及老大身先士卒的表率下,这群哥们都成了好设计师。 某一日两人去设计部办事,发现里面清一溜的光头,以及设计部老大摸着自己的光头,慷慨激昂地演讲:这就对了嘛,咱们这个就叫做“大禹治水,堵不如疏”啊! 二俅惊恐万分地抱着自己的头:“不,不,我不要做地中海!” “不不不,”于奇正柔声安慰:“我以我的人格保证,画设计图纸绝对不是秃顶的原因。” “少来!”二俅可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孩子:“那设计部的那些哥们怎么回事嘛。” 这种时候,于总都料当然要给“最亲密的战友和伙伴”讲那过去的事情。 某日某富商被劫持了。 被蒙着头的富商颤抖着说:“别,别杀我。我给钱,给钱。” “PIA!”富商挨了一鞭子,歹徒却什么都没说。 富商:“嗷!别,别打我。我给钱,给钱。三百万行不?” “PIA!” 富商:“呜呜呜,五百万,五百万。” “PIA!” 富商:“一千万,我真只有这么多了。” “PIA!” 富商:“我真没钱了,你别折磨我了。给个痛快,杀了我吧!” “PIA!” 富商:“大哥,英雄,好汉爷,我求求您别打了。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和我说一声啊。” 这时富商的眼罩被摘了下来,面前出现一张愤怒得变形的脸。 “我想做什么?!我TM的就想知道,你TM的让我改方案的时候,到底想要做什么!!!” 故事讲完后于奇正忍不住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显然,二俅没GET到笑点,疑惑地问道:“所以这和我有关系吗?” 第一百九十八章 设计、复工、更优秀 “以前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于奇正的笑容里露出阴险两个字:“不过从现在起,就有很大关系了。” “什么意思?正哥,你说清楚点。”二俅莫名地感到一阵恐慌。 “咳咳,”于奇正清了清嗓子:“本人正式任命何尔秋先生为曌建筑设计部部长,即时生效。” 二俅“嗷呜”一声惨叫,跳起来就要跑。 于奇正一把拎住他的后领子,丢回了床上:“尤其是与客户对接的工作,必须做好。” “别!”二俅发出惨厉的尖叫:“正哥你别这样!咱们是兄弟啊!” “嘿嘿嘿,小宝贝。正哥我想到你接下来的样子就心痒痒,我都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了。”于奇正搓着手怪笑。 门被推开了。 采薇看着一脸惊恐躺在床上的二俅,和笑容动作突然凝固的于奇正,脸上露出“嘘吁”的鄙夷神色,转身就走。 “采薇,你听我解释啊!事情不是这样的啊!”二俅发出绝望的叫声。 原本尴尬无比的于奇正摸了摸后脑勺:咦,这句话难道不应该是我的台词吗? 采薇又探了个头进来:“你们完事没?” 两人一脸吃了翔的表情:“你说什么呢!” 采薇笑道:“我是想问问,我可以进来了吗?” 两人无语点头。 采薇告诉他们,明天就是正月十五了,县城里面就要狮王争霸了,而且今年是八年一遇的狮王之王。 不等采薇把争霸的场景描述完,两人就跳了起来:“走啊!这热闹不看,还是人吗?” 几人立即赶往县城,计划去陆家茶庄项目部收拾两间屋子,临时住两天。 初九拜神之后,虞弘新就带着一帮人到了县城,开始了陆家茶庄的复工工作。 同时跟过来的,还有“干儿子”张老三。 正月初一张老三找于奇正之后回到家,就立马把下面的兄弟全部召集起来,告诉大家于总都料松口了,年后就能去干曌建筑的活了。 大部分人当然都是兴高采烈,这下再不用失业了。但还是有几个人心里却还是有疙瘩。 这几个都是跟着张老三多年的老兄弟,也是队伍中的核心骨干。之前听张老三老婆说过,他去找于奇正给大家安排事情做,自己一家远走他乡。 这么一来,总是感觉怪怪的。有一种张老三为了兄弟们牺牲自己,而兄弟们背叛了他的这种感觉。 后来张老三说出自己也将留下来,才把这个顾虑打消了。 但新的问题又来了,立即有人担心,曌建筑这么分包给他们,会不会把工价压得很低。 张老三当即表示,都现在这种情况了,还管他工价高低? 再说了,于总都料的为人,那可是有口皆碑的。如果真要作践他们,直接找个理由推了就行了,何必做这种小人勾当? 当然,想和曌建筑自己的正式工人待遇一样,那就不太可能了。 只要不比大伙在外面做散工的总收入低,都是可以接受的。 最后,就抛出了“干儿子”与“亲儿子”的理论。 所以,大伙不要把方向搞错了,认为真的就是去做分包。 咱们的目标,就是能尽快成为“亲儿子”。 想做到这一点,就必须要比亲儿子更努力、更优秀。 这下兄弟们算是彻底明白了,老大这是下定了决心,心甘情愿地带着所有部队去投诚啊。 这样的话就不存在“背叛”这个心理阴影了。 在“要当亲儿子的干儿子”这个主体思路指导下,张老三去找到了虞弘新。 他专门分析过,现在曌建筑的在建项目,一个是陆家茶庄,一个是龚家酒楼。 这两个项目里面,负责的分别是虞弘新和秦铁牛。对比一下这两个人,肯定是虞弘新更加好说话一点。 不过虞弘新可就为难起来了,对这事心里还是很有顾虑的。 第一、陆家茶庄是曌建筑在竟陵城接的第一个项目。出任何问题,都会严重影响曌建筑的形象和口碑。 第二、虽然曌建筑接到的业务很多,但现在并没有抽调熟手出去的正式通知。在安排上确实是存在难度,总不至于自己的人空着,去安排外包的活吧? 第三、虞弘新并不能完全确定,这张老三的投诚是真是假。万一就是借机进来学到曌建筑的东西,然后再狠狠来上一刀呢? 第四、自己以前只是石工这个单一工种的管理,还从没做过整体项目的总控。虽然经过了曌建筑规范化的培训,但很多实际中的问题,是肯定远远不如张老三的。到时候万一发生争执,自己威信丧失了的话,项目就难管了。 第五、虽说于总都料定的是项目责任制,但他们这些都料总不能蹬鼻子上脸吧?在工资结算和财务这一块,都还是上报到勾采薇那里。这样不仅避开了嫌疑,也省了事。何况现在张老三他们属于是外包形式,工价方面虞弘新是肯定不会做主的。 除了上面这几点之外,还有一个最大的顾虑,那就是于总都料对这事到底是怎么想的。 总都料为人宽厚仁义自不必说,但是对这件事他是怎么想的呢? 如果就是因为要照顾同行之义,那么最合适的做法,就是把一些小的或者不太重要的项目,整包给张老三。 这种可能性还是挺大的。 于是就给张老三解释,这边暂时还不需要人。不过不用担心,于总都料既然答应了他,一定很快会给他安排事情的。 张老三呵呵一笑:“虞兄弟是否还对老三心存芥蒂?” 虞弘新连忙说道:“哪里哪里?张兄切莫误会。虞某有几句实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老三忙拱手说道:“但请虞兄弟明言。” 虞弘新微微一叹:“张兄,你可知虞某从总都料身上学到最多的是什么?” 张老三笑了笑,并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还需要问吗? “如果张兄以为是技术或者管理,那就大错特错了!”虞弘新摇着头说道。 “啊?!”张老三讶异地张大了嘴。 做营造这个事,不就是手艺和队伍吗?还能有什么? 张老三的反应,在虞弘新的意料之中。他缓缓地吐出两个字: “做人。” 第一百九十九章 做事、做人、不要怂 “做人?”张老三怔住了。 “是的,做人。”虞弘新回答:“于总挂在嘴边最多的一句话是要做事,先做人。所以无论在我们内部人员管理,还是和外界的接触合作,他首先就是看对方的为人。” “我知道了。”张老三垂下头若有所思。 “不,你不知道!”虞弘新语气变得激动起来:“我来告诉你吧,这就和爬山一样。一般人是站在山脚,我们或许能站在山腰。而于总,他是站在高高的山顶。他不会和我们任何一个人计较,因为我们还不配。他要做的,就是带着我们爬到更高的地方。” 张老三眼里闪出一团炽热的火焰:“当一个人,他的眼界是在更高的一处平台的时候,那么就根本不会对现在这个平台上的人产生怨恨、妒忌、争夺、中伤” 虞弘新用力点点头:“不错!于总就是那个站在最高的山峰之巅的男人。即使今天还在谷底,但是终究会站得最高!” 张老三立即答道:“所以,你说在他身上学到的最强的东西,就是高度!” 虞弘新凝望着对方:“张兄,你现在应该相信,我并没有在意过往那些小摩擦了吧?” 张老三非常用力地点头:“我信,我真的信。” 虞弘新叹了一口气:“张兄,不是虞某要折您面子,而是实在是有难言之隐啊。” 张老三伸出手,按住虞弘新的胳膊,似乎生怕他走了一样:“虞兄弟,你这么敞亮了说,实在是痛快。不过,能否听听我的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虞弘新笑道:“张兄请讲。” 张老三说道:“虞兄弟担心的事,我也能想到。我不废话,直接说几点。” 说完之后还真的是简单利落地说了几点。 1希望能给自己这边一点马上就可以做的分包活,不选事; 2连自己在内,队伍不超过8个人,全部食宿自理; 3除分包活的区域外,张老三的队伍不进任何其他地方; 4张老三的人的工价全部按照小工结算; 5任何时候因为任何原因,甚至没有原因,虞弘新要求他们撤场的话,当日全部撤出。 这些话说了之后,虞弘新立马呆住了。怎么说呢?他刚才所担心的那些事,张老三已经全部想到并提前规避了。只是如果真是这么个做法,实话实说张老三那边是受了很大委屈的。 张老三站起身来,对着虞弘新躬身作揖:“不用看我现在说什么,你看我接下来怎么做好不好?虞兄弟,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 虞弘新沉默片刻,终于说道:“那好吧,有个单独的材料房,就麻烦张兄了。估计等你完成了这个,总部那边就会有其他的安排了。” 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十,张老三的队伍就进入了工地。 虞弘新派人去回龙镇把这事向于奇正报告,得到的回复是:“这种事属于你们项目上的管理范围内的,以后就不用报告了。” 事后当然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于是正月十四这天便带着二俅他们来了。 一进项目部院子,整个项目部就轰腾了起来。 这可是于总都料第一次来这个项目部视察啊! 虞弘新也早早派人去通知了业主陆公子。 因此于奇正进门后,就只能面带着“好久不见好想你哦”的惊喜表情,与陆公子热烈地拥抱。然后搭着肩进入办公室热烈地交谈。 很快,就出现了一个尴尬的状态。 双方都感觉到实在找不出什么话保持目前这种“热烈的聊天状态”。 好在这时候院子中传了几声锣声,二俅跑到窗户边去看了一眼笑着说:“咱们啥时候有狮子队了?” 于奇正和陆公子闻言走到窗户边一看,果然见到院子里两只狮子在练着各种高难度动作。 很明显,狮子的外皮是全新的,其中有一只顶门上绣着一个大大的“曌”字。 反正无聊,于奇正便提议一起出去看看,陆公子立即欣然应允。 走到院子里,舞狮的队伍看到于奇正,立即停了下来。 包括易云在内的所有人纷纷上前施礼。 于奇正摆摆手:“不用管我,你们接着练。” 一个年岁较大的武师上前问:“于总,您是来看我们明天争霸的吗?” 于奇正笑着点点头:“是啊,是啊。” 武师转身说道:“兄弟们,听到没有?于总都料专程前来给大伙打气了。” 舞狮队一阵欢呼。四个舞狮的武师走上前并排而立。 易云壮着胆子说:“总都料,我们兄弟几个有个愿望,能不能提前和您说一下?” 于奇正心想,敢情是来讨赏啊。 不过也没什么,大过年的都讲究个彩头。就算是后世也都讲这个。 舞狮队真出了好成绩,对曌建筑上下的士气还是很有帮助的,也算是团建活动嘛。 于是当即点点头:“行啊,你说。” 易云变得有些扭捏起来:“总都料,如果明天咱们能够拿到狮王之王,是不是您就可以揍咱们一拳了?” 于奇正一脸黑线。 这些家伙又开始发癫了,世界又开始不正常了。 他自己不知道,采薇却很清楚“挨于总揍是最高荣誉”这回事。 当即捂着嘴笑着说:“行!我代于大哥答应你们。” 几个武师大喜,躬身说道:“多谢大夫人。” 采薇颔首不语。 于奇正暗暗心想:曌建筑员工们的这种不正常表现,好像有传染性啊。 不行不行,这是病,一定得治! 是不是该考虑建立一个内部的心理咨询部门了。对于员工们的心理疾病,必须早发现、早诊断、早治疗! 这情况很严重啊,连采薇这样的高管都被传染上了。 还有,这“大夫人”是个什么鬼?老子官宣了吗?没有吧? 平时背着我指指点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现在居然当着我的面都这么肆无忌惮! 你勾采薇居然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这像话吗!身为曌建筑高管,你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一点都不顾影响,像话吗?啊?像话吗! 由此情不自禁地又想到“二夫人”那件伤脑筋的事,唉,心乱如麻,心乱如麻啊! 见到总都料脸上阴晴不定,大伙想到的是:看来于总非常重视这次的比赛,不然不会这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易云大声说道:“请于总都料放心,我们兄弟就算是拼了命,也不会给您丢脸。” 于奇正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不要怂,直接干!” 如果他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就算打死他,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第二百章 选拔、杂牌、哎呀呀 采薇昨天给于奇正介绍狮王争霸时,只说了热闹的场面和高超的技艺,对争霸时可能出现的死伤这方面就没有提到。 这也不是故意要隐瞒什么,而是这件事对她们来说,从古至今都是这样,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不值得刻意去提及。 因此也没有介绍易云他们能参赛,已经是一件非常难能可贵的事情。 狮王大赛的队伍只有两种。 第一种是按照地域来选拔的。除竟陵城区外,其它所有乡镇只有一支队伍的名额。 第二种是按照实力来选拔的。就是大的财团、武馆自己的队伍。 这一种需要下面各个乡镇上报,县令特批。全县总名额只有四个。 在回龙镇的选拔中,易云二人拔得了头筹,获得了入场资格。 易云他们找到镇长,表示自己想代表曌建筑参赛。 曌建筑在回龙镇的地位本就如日中天,加上初一大拜年时,于奇正让龙狮队先去拜会镇长给足面子的事,镇长也一直想找个机会报之以李。 于是镇长就把曌建筑报到县里,张有德那里自然也不用说了,顺水人情直接批了。 这样回龙镇就多出一个增补的名额,落到了另外一支队伍头上。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另外一支队伍也是刚刚成为曌建筑员工的武师。 不是别人,正是春晚时的那头母狮子。 “总都料,您来了!”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 于奇正扭过头一看,张老三带着几个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张老三也是一个说话算话的汉子。 进场之后,连同自己本人在内的所有兄弟,除了上工做事之外,就是回到宿舍,对其他的地方看都不看一眼。 不仅如此,张老三还严格规定,非实在是工作必要,他们的人不得与任何人说话。尤其是不许打听任何曌建筑的事。 简单点说,这支队伍目前就是完全隔离的状态。 若不是刚才虞弘新记起来这档子事,派人去通知的话,张老三就完全不知了。 于奇正看到张老三,心头也是一阵疑惑:他怎么跑来这里了? 张老三兴奋地说:“总都料,您是来看我们的吗?” 于奇正心想:我滴哥,我都不知道你啥时候像个泥鳅钻到这洞里来的好不好? 当然,这话只能放在心里。脸上还是得带着笑点头。 张老三回过头,激动地对手下兄弟们说道:“听到没?于总都料来看我们了!知道不?总都料是这里开工后第一次来这里!” 这话极具煽动性。在张老三手下这些人心里,简直就是一颗炸弹。 作为刚刚被收编的“杂牌军”,那种滋味是很复杂的。 面对“嫡系”的心里自卑感,“小娘养的”那种委屈感无时不刻压在心间。 于总都料亲自来看望他们,哪怕一句话都不说,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一个年岁较大的工匠,情不自禁上前握住于奇正的手,喉头都有些哽咽:“总都料,实在想不到您能来看我们这些杂牌。” 于奇正有些莫名其妙:“什么?什么杂牌?” 张老三手下的人,听到这句话,泪水夺眶而出。 只有一种人,能让技术人员真正佩服。那就是,比自己更强的技术人。 来了之后,曌建筑的规范、标准、流程让他们大开眼界,从而打心眼里面佩服总都料。 这批人都是张老三从手艺好的人中选出来,一直做了这么多年的精锐。 作为技术性管理骨干,现在都是带班的以上,主要是指挥下面的人做事。 这次跟着张老三进曌建筑,全部都是做工人的活。 不过也没什么好说的,因为早已多年不动手操作的张老三本人,也把自己当个一线工人用。 从总控和大局来说,曌建筑不是他们所能比拟的。但是,如果仅仅从具体操作来说,这批人比曌建筑现有人员,又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认清这一点后,大伙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要做出个人样出来,证明自己绝不比曌建筑的那些人差。 这段时间以来,就这七、八个人,比人家二十多个人做的还多还好。 于总这句“什么杂牌”的反问,在他们看来意义完全不一样。 简简单单四个字,其中蕴含着无穷的深意。 首先,这些天所做的事,其实皆在慧眼如炬的于总都料眼中。因此才会来看望他们,给他们打气; 其次,在曌建筑里没有什么嫡系杂牌。如果非要分嫡系杂牌的话,那就是:能者就是嫡系。庸者就是杂牌; 第三,于总都料在敲打曌建筑自己人,不要欺负张老三的队伍哦。 而这一切,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下。那就是:于总都料对自己这批人表示认可。 被认可,尤其是被强者认可,永远是人们心中最为荣耀的勋章。 于奇正本人却不知道这些人的如此脑补。 他现在心里想的是: 这些人为什么要这么激动啊? 这些人为什么动不动就激动啊? 不行不行,看来目前心理健康方面的问题是越来越严重了。 就连这些来了没几天,都还不是咱们员工的人,都好像被传染了。 到哪里能去找个好的心理医生呢?这是个很苦恼的事啊。 站在一边的虞弘新暗暗吐出一口长气。 说实话,尽管张老三表现得可圈可点,但他始终还是不敢放下全部的防备之心。这也是为什么对张老三他们“与世隔绝”的做法,采取默认态度的原因。 如今看来,这一切都在于总掌控之中。 “什么杂牌”这句话,在虞弘新听来又是不同的含义。 什么正牌杂牌?都是我的队伍,都得乖乖地听老子的! 不过这么霸气毕露的话,也只有出自于总都料之口,才能起到应有的效果。 不说别的,就这些人眼中所表现出来的尊敬,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这样一来,大家以后就是一条战壕里的兄弟了。 对于这批人的能力,虞弘新是非常认可的。 有一件事,他没有透露给张老三。那就是程昱已经拿回了大批业务。 接下来曌建筑需要大量有技术、懂管理的人才,这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培养出来的。 把这批人收服之后,曌建筑的战力将成倍增加。 于总都料,高!实在是高! 虞弘新觉得自己终于懂了什么叫“算无遗策”了。 张老三也是感激涕零,强烈要求于奇正去他们工棚转一圈。 对于这个要求,于奇正自然是不好拒绝,于是跟着去了张老三那边“与世隔绝”的工棚。 一进门,于奇正吓得打了一个趔趄,脸色都变得苍白,大叫一声: “哎呀妈呀!” 第二百零一章 塑像、生祠、大杂烩 于奇正看到了自己。 准确点说,看到了自己的半身塑像,被供在神龛上。 塑像面前,供奉着新鲜瓜果,香炉里的灰都已经堆满了。 于奇正的脸一下子变成了苦瓜。 你捏就好好捏呗,把脸涂这么黑干什么? 要不是额头上没有星星月亮,任谁谁都以为是包公呢! 嗯嗯,也不对啊,现在包公的娘还在她娘的娘的娘的娘肚子里呢。 柳如烟上去摸着泥塑的脸,转回头惊喜地叫道:“于郎,真的好像啊!” 采薇笑道:“张都料,现在就建生祠。会不会不太合适啊?” “怎么不合适?”张老三振振有词:“大夫人,你可以问问兄弟们啊。” 张老三的手下开始嗡嗡嗡起来。 “合适!不是我说,于总都料的技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对咱们匠人来说,实在是天上的星辰!” “对啊对啊。我是做木匠的。之前听人说咱总都料是鲁班爷在世,我是不信的。但是来这里,看到他亲自定下的规范之后,我才发现这话一点都没夸张。这些规范,就像咱用的墨斗一样。按照这个来,没有做不好的事。” “不不不,我觉得于总都料不是鲁班爷在世。应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哎,这话说得在理。祖师爷是身后才封神的,咱于总都料就不一样了。我跟你们说啊,就在前天,也就是正月十二,我早上起来上香,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里就灵光一闪,一个困扰我多年的丁字楔的问题,一下子就想到解决方案了!” “对对对,我证明,真的有这事!前天我亲眼看到老七削出来的。” “你这算什么?我和你说说我的事吧。我是个老风湿大家都知道吧?最近我发现只要早上诚心给总都料上香祷告,当天就不会犯风湿!” 于奇正瞠目结舌。疯了,这些人都疯了! 这已经连彩虹屁都不是了,这完全就是通天修为天塌地陷紫金锤,玄真火焰九天悬剑惊天变啊! 不行不行,这种盲目的个人崇拜,必须立即坚决制止下来! “撤了!”于奇正板着黑脸说道。 所有人安静了下来,大家相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张老三只得上前说道:“总都料,这确实是兄弟们发自内心” “撤了!”于奇正提高声调,打断张老三的话。 张老三这才摆摆手,命手下将塑像从神龛上拿了下来。 于奇正指着神龛,严肃地说道:“以后谁再把这玩意供上去,立即清退出曌建筑!” 说完拂袖转身离去,留下一堆面面相觑的人。 从张老三他们的工棚出来之后,一直全程目击的陆公子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小生有个疑问,能否请教于总都料?” 面对业主领导,于奇正的脸色立即缓和下来:“陆公子,用请教这个词就言重了。” 陆公子说道:“小生能看得出,这确实是下面的人自发的行为。按道理说,这样可以大大提高您的威望。换做其他管理者,求之还不得。为何您却似乎非常不满呢?” 于奇正想了想之后回答:“过度神话某个具体的人,对整体来说弊大于利。举个例吧,刚才居然都有人扯到能治病了,简直是荒谬至极!我没这个本事,这也就不说了。如果因此耽误了这位兄弟去看郎中,那就罪莫大焉了!还有,万一哪天这位兄弟病情又犯了,岂不是打脸吗?” 陆公子双手一拱:“受教了。” 一旁的虞弘新眼珠子不断转动,似乎在想些什么。 柳如烟的看法又不同了。 她想到了那句“定情诗”: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亦如是。 你们还是不懂我的于郎啊,其实他追求的并不是俗世的这些名望,而是淡雅的田园生活。 想到自己是极少数能理解于郎的人,心里不由得泛起阵阵甜蜜。 这时,门口的安保走了过来,在于奇正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什么。 于奇正听了之后面色微微一变,给陆公子陪了个不是之后,朝外面走去。 没走两步,就对跟着来的虞弘新等人说道:“你们就在这里,我有点事情要去办一下。” 采薇看着他急匆匆离去的背影,疑惑地问刚才那个安保:“什么事?” 安保迟疑了一下,还是不敢忤逆“大夫人”,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 刚才有个七、八岁的小孩,跑到项目部门口,让他进来给于总都料带个话。 内容很简单:人言自心部。 原本安保没理会这事,结果这小孩又说了句:这件事很重要,于总都料听到就什么都明白了。 如果我骗你的话,你最多也就是挨一顿骂。反之,万一因为你不报告,耽误了总都料大事,那可就罪莫难赎了。 很明显,这话肯定不是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能自己想出来的。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决定进来通报一下。 可这“人言自心部”什么意思,谁都想不明白。 二俅笑道:“好了,没什么事了,大家不用担心。那啥,都先忙去吧” 见二号人物都这么说了,大伙虽然不懂,但也没必要刨根问底了。 柳如烟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二哥,人言自心部是什么意思啊?” 二俅傻乎乎地笑着说:“难道你还不知道正哥?隔三差五的就冒出几句稀奇古怪的话来。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柳如烟多聪明的人啊,一听就知道二俅是不愿意说,也就不再继续问了。 于奇正出了大门后,跟着那个报信的小孩转过一个拐角,就见到了神偷张迁儿。 张迁儿塞了一把糖给小孩之后,带着于奇正七弯八绕地穿了若干个巷子,在一处偏僻的民居前听了下来。 前后左右察看一番,确定没人跟踪之后,这才三重两轻地敲了几下门。 有望风的人打开门之后,万茛苟迎了上来,把于奇正引进了正厅。 里面已有十几人等着,见到两人进来,急忙起身行礼。 于奇正看着眼前的这帮人,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有看上去就是穷书生的,有一身肉腥味杀猪的,有瞎了双眼的算命先生,有驿站的马夫,有看上去有点家底的商人。 总之一句话,超级大杂烩。而且是一群看上去绝对不会有什么交集的人聚集在一起。 第二百零二章? 锅盔、兔耳、虎头鞋 很快,于奇正就发现了这群人的一个共同点。 普通。极其普通。极其极其普通。 这批人的长相用四个字来形容就可以了:平平无奇。 注意,不是古校长的那种平平无奇。而是真正的平平无奇。 简单点说,把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丢到人群中,你能找出来就算你赢。 于奇正突然想到了以前看过的一部谍战剧,里面讲到军统招人的一个很重要的要求就是大众脸。因为特务就是让人记不住,才是最好的伪装。 嗯,这万茛苟不错啊,这么早就懂这些了。于奇正满意地点点头。 “主公,咱们的队伍现在基本上组建好了,就是这些兄弟。”万茛苟说道。 于奇正刚准备说让他不要这么称呼的时候,看到万茛苟用不容置疑的神色微微摇了摇头。 一众人上前躬身行礼:“属下见过主公。” 考虑到信息部工作的特殊性,于奇正也就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于是说道:“各位兄弟辛苦了。” 万茛苟说道:“请主公训诫。” 训诫?训什么诫?于奇正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后才开口说道:“各位,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大家按照万部长的要求做就好了。” 众人应喏。 于奇正很快就发现了问题,虽然这些人答应了一声,但依旧在原地一动不动,继续等着。 他一下明白了过来,这些人并不认为主公第一次来和他们见面,会不说点什么。 这下可就苦恼了。于奇正心想:我能说什么我? 可是,领导到了现场,如果不提出点什么问题的话,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是领导不重视咱们这里,第二个可能是领导太没水平。 现在要是什么都不说的话,恐怕过不了这关。 这个问题怎么办呢? 看来还是得去谍战片找灵感。对了,有了! 于奇正想到了一个谍战片中经常出现的词,于是清了清嗓子说道:“大家都很不错,我很满意。只有一个小小的疑惑,提出来大家探讨探讨啊。” 众人急忙抱拳:“恭请主公明示。” 于奇正这才说道:“为什么不是单线联系呢?”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全部愣住了。紧接着相互打量着,都能看出彼此眼中的惊恐之色。 万茛苟更是如遭雷噬,哆嗦着答道:“主公,此事委实是我考虑不周。” 于奇正心里也是蒙的,我就随口说说,你们这么紧张干嘛? 对于信息部这些人来说,这还真不是一个小问题。 尽管目前也没什么很特殊的任务,但毕竟是秘密使命,谁能保证以后是怎么样呢? 类似目前这样,只要有一个人暴露,全军覆没的风险就非常的大。 主公就是主公,一眼就能看出致命之处所在啊! 曌建筑的特务们抬起头,一脸信服的样子看着于奇正。 最近对这种目光,于奇正已经是心里发毛了。 好不容易到个初次见面的环境,结果又来? 于奇正只觉得喉头发苦,现在他开始产生了深深的怀疑。难道最近发生的群体性脑回路不正常这个毛病,根源在我这里? 太可怕了,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可怕了。不行不行,我得赶紧去找心理医生。 想到这里,急忙说道:“诸位如果没什么要紧事的话,我那个,我就先告辞了。” 万茛苟从沉思中醒了过来:“行行,主公有事先忙。您请放心,这个问题我们一定会想出个好的解决方案。” 。。。。。。。。 一日后。正月十五元宵节。 人们就像是赶庙会一般,从四面八方赶来竟陵城,亲眼目睹八年一遇的狮王之王盛事。 从一大早开始,广场上已是人山人海。 为了避免拥挤,县衙专门在广场的两侧临时搭建了一些棚子。 棚子里面是各种各样,令人眼花缭乱的小吃摊贩。 每个摊位上都挤满了人。 还有各种各样卖一些玩具的小贩,穿梭其中大声叫卖,让四周的环境更加热闹。 在这欢乐的海洋中,最欢乐的人莫过于曌建筑的二号人物二俅了。 只见他嘴里叼着一个猪油锅盔,左手拿着一个糖人,右手拿着竹蜻蜓,头上戴着个瓜皮帽,耳朵上还带着兔耳护耳,身上更是琳琅满目挂着各种各样的小物件。 于奇正看着他系在腰间的一双虎头鞋:“我说,你现在还用不着这个吧?” 二俅低下头,把竹蜻蜓插在腰间,把玩着虎头鞋:“怎么?不好看吗?很精致很漂亮啊。” 于奇正简直都快哭了:“可这是人家奶娃娃穿的,你” 二俅不服地说道:“碗还是用来吃饭的呢,不照样是工艺品?这也是工艺品,懂不?” 于奇正摇摇头,脸上的表情就是三个字:你赢了。 二俅嘿嘿一笑:“再说了,说不定很快就能用上呢。” 说完盯着柳如烟的肚子上下打量,柳如烟一下子红了脸。 不过二俅很快就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因为采薇的脸挂得像一条丝瓜。 二俅急忙改正错误:“我是说,我很有先见之明的。喏,采薇一看就是生儿子的料。看到没?我是买的小男孩子穿的。” 采薇倒是展颜笑了,柳如烟却整个人都绷直了。 二俅一看,哎呀这也不对,急忙又说道:“你看人家如烟,也是生儿子的相。所以我买虎头鞋,怎么都错不了。” 这下更好,两个人脸上的笑容都僵了,恶狠狠地盯着二俅。 二俅感觉浑身发冷,大事不妙我就逃。 谁都想象不出,他这么一个圆滚滚的球形身体,转眼就变得和泥鳅一样灵活。 “嗖”地一下就钻到人群里面,任于奇正怎么叫也叫不足了。 面对如同冷面观音的两个女人,于总只能施展出最近自学的“转移话题”这一绝世武功。 于奇正指着高高的观礼台:“你们说,为什么台上空着一张桌啊?” 观礼台上,摆着长条形的案桌,一共九张。 中间一张不用说,是县令张有德坐的。 左右各四张加起来就是八张。 除了最靠外面右边的的一张桌子外,其他七张都坐满了人。由于隔得比较远,也看不清楚都有谁。 “于郎,那张桌子是给你留的啊。”如烟笑靥如花,柔声说道。 第二百零三章? 天佑、竟陵、拜苍天 “于郎,那张桌子是给你留的啊。”如烟笑靥如花,柔声说道。 “哦?那咱们还等什么?走走走,那里看得清楚,这下面挤死了。”于奇正说完就拉着两人往观礼台挤。 “于大哥,咱们还得等等。”采薇一把拖住了他。 那七张桌子上分别坐着的是前面七年狮王的老板,空着的第八桌是本届狮王的位置。 要等本届狮王角逐出来之后,再进行第二轮,也就是狮王之王的角逐。 柳如烟刚才说这个位置是留个于奇正的,是一句祝福语。 于奇正尴尬地嘿嘿一笑。 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过之后,几个人拿个锣,同时“哐哐哐”地敲了起来。 狮王大赛正式开始了。 宣读完规则之后,随着张有德一声令下,分为四个方向的狮群们开始舞了起来。 一只只狮子们形态各异,做出各种各样的精彩动作。有挠痒痒的,有跳跃的,有打滚的,有醉酒的 四周的群众不断拍着巴掌,大声叫好。 于奇正也是看得眼睛都不眨,不过心里却有一个疑惑:不是说狮子打架的吗?怎么没打啊? 说实话,尽管眼前的舞狮比后世要精彩许多,但也还是见过。于奇正最感兴趣的部分,还是在于狮子打架。这可是从来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过的事。 采薇笑道:“于郎你急什么呀?现在先暖场,同时也是先表演一下。” 敢情古代人就懂得热身运动的重要性啊于奇正暗暗想到。 这时两个精壮的汉子,拿着一支又长又粗的竹竿过来,走到场子中间。 两人同时发一声喝,将竹竿立在由九层八仙桌垒起来的“九腰十八洞”旁边大约两米的样子。 这又是干什么?!于奇正心中这个疑问,立即就得到了解答。 两个扶着竹竿的汉子正面相对,脚下拉开开弓步,两人的前脚牢牢地夹住了竹竿。 一个腰间缠着长长的红布的矫健汉子助跑一小段路,从其中一个汉子背上踩了上去一跃而起,攀附在竹竿上面。 于奇正看得屏住了呼吸。难不成这家伙准备爬上去? 竹竿的高度比九腰十八洞低不了多少,按照一张桌子一米算,差不多是九米的高度。也就是说,足有三层楼高。 问题是竹子再怎么粗,直径也不过碗口大小。越往上越细不说,也越不受力。 这能承受人的重量吗? 他这么想的时候,那个汉子已揉身而上,迅速向上爬去,动作比猿猴还要敏捷。转眼就爬到了一半的高度。 于奇正紧张得捏了一把汗。这要是摔下来怎么办?竹竿断了怎么办?这哥们连安全带都没戴,违规操作,严重违规操作啊! 汉子已经攀爬到了竹竿的顶部,竹竿上部开始两边摇晃起来,于奇正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竹竿上部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下面看的人无不心惊胆跳。 于奇正实在无法理解,他到底要干什么? 要说表演一下杂耍吧,现在已经爬到顶了,应该可以下来了啊? 于奇正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他要爬到九层塔的顶上? 他甩甩头,立即否定了自己这个荒谬的想法。 且不说竹竿与九层塔的垂直距离有两米那么远,竹竿的高度也比九层塔要低啊。 “啊!”采薇一声惊呼,捂住了嘴。 再看旁边的柳如烟,已经是面色苍白,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那汉子竟然从竹竿顶上,接着竹竿巨大的晃动幅度腾空跃起! 于奇正感觉自己胸口一阵剧烈的鼓点,这是拿命在玩啊。 那汉子居然真的跃到了九层塔的顶层,整个人像个圆规一样,以左脚和两只手作为支点,右脚不断在桌上画着圆,卸去了继续前冲的力量。 片刻后站起身双手抱拳,整个人360度转了一圈,对九层塔下四周的观众行礼。 人群中爆发出潮水般的欢呼声。 汉子从怀中拿出一卷纸帛打开,大声念道:“上天吾皇” 念完之后,把纸帛纳入怀中。双手抱拳供向苍天,朗声叫道:“天佑竟陵,风调雨顺!” 包括县令张有德在内的所有人,全部匍匐与地下,齐声高喝起来:天佑竟陵,风调雨顺! 汉子:“天佑竟陵,旱涝无侵!” 观众:“天佑竟陵,旱涝无侵!” 汉子:“天佑竟陵,丰衣足食!” 观众:“天佑竟陵,丰衣足食!” 汉子:“天佑竟陵,裕国足民!” 观众:“天佑竟陵,裕国足民!” 于奇正也跟着拜了下去。 并不是他相信什么天啊什么神,而是在这种环境之下,你才知道个人是多么的渺小。 人类,从来都是群居动物,并依靠群体的力量成为万物之灵。 无论你多么优秀,或者认为其他人是多么愚昧,也摆脱不了你是这其中一员的客观事实。 他甚至觉得,这种面向苍天虔诚的祷告,其实并不是拜的那个“天”。 人们所拜的,或许是作为人类的自己,他们从这个过程中得到精神力量。 而精神力量,恰恰是人类有别于其他动物最大的区别。 莫名,他的眼中有晶莹的泪光。 这个民族几千年延绵不绝,有过无数的血泪,也有过无上的荣光。 而这个民族的百姓,淳朴与善良从未改变。 与其它一些兽性未泯的种族相比,他们所祈祷和追求的,是依靠自己的双手,丰衣足食而已。 没有任何人,像这个农耕民族的人一样,对土地有着刻骨的眷念。 哪怕是几千年之后,他们的后代已经实现了工业化之后,只要看到哪怕一小块空地,心中便升起想要去种点什么的欲望。 似乎觉得不去耕种点什么,就是一种罪恶。 是的。对于这个民族的人来说,懒惰就是一种罪恶! 因为他们,是农民的后代。 农民的血液,已深深地根植在他们的骨髓之中。 这是个伟大的民族,于奇正为此热泪盈眶,并为此发自内心深处去跪拜。 等众人拜完,高台上的汉子这才大声叫道:“狮王争霸,现在开始!” 说完又是纵身一跃,抓住竹竿滑了下来。 锣鼓声变得无比急促起来,令人产生一种风云变色的感觉。 于奇正一直想看的狮子打架马上就要出场了。 第二百零四章? 黑狮、红狮、有门道 广场东南西北四个区域的狮子们开始朝各自方向的通道涌去。 原来是狮子赛跑啊,也挺过瘾的。于奇正这么想的时候,情况发生了变化。 他们的目光当然主要关注的是回龙镇这个方向了。 已经有只黑色狮子跑到了通道入口,可通道的栅栏并没有打开。 黑狮转身面向其他狮子严阵以待。 采薇见于奇正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笑着解释:“不是跑到那里就算的,这个有点类似于打擂台。只有打到其他狮子都服了,才是一方狮王。” 话音刚一落地,一只花色狮子腾空而起,舞狮子头的武师一脚飞踹向黑狮的头。 于奇正只觉眼前一花,黑狮动了。 也不知道它是怎么的,动作如此迅速。巨大狮头竟然闪过了这一脚,整个狮身全部闪到了花狮的侧面,黑狮狮头重重地撞在花狮前后两人交接部位! 花狮飞了出去,里面的两个武师滚了出来,狮子头也滚到了一边。 按照规则就是已经淘汰了。 花狮狮尾上前去扶自己的拍档。 很明显花狮狮头受伤不轻,他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腰,挣扎着站起身。两人一起对黑狮抱拳施礼,神色黯然地退出场外。 就在这时,一只红狮子趁黑狮对退场的花狮点头回礼,不声不响地从后面跳了过来,自上而下地对着黑狮腰部踩了下去! 见到黑狮被偷袭,围观的人们立即惊叫起来。 就在红狮即将踩到黑狮身上时,黑狮突然矮了下去,翻身面朝上。 黑狮的两人同时使出一招“兔子蹬鹰”,四只脚猛地踹到红狮肚皮上! 红狮发出一声惨叫,整个软了下去朝黑狮身上坠落。 黑狮一个打滚避开了落下来的红狮,站起身跌跌撞撞朝前跨了一步。四只脚重重地踩在不能动弹的红狮身上。 表现上像是立足不稳,实际上明眼人都能看出,黑狮这是恼恨红狮从后偷袭,也是下了死手。 不过这也没什么可说的,人家并没有违反规则。再说了,也是红狮偷袭在先。 立即有人冲到场子里面,把躺在地下不能动弹的红狮武师抬了出来。 其中一个口里不断向外溢着血,另外一个的身体软绵绵的,应该是胸前骨骼被踩碎了。 不用说,即便能捡的一条性命,从此之后也是废人了。 于奇正的嘴巴张成了O型,惊呆在原地。 原本他是对“斗狮”这事是兴致很高,是因为他想象中的斗狮,也就是相互撞一下打一下,伤皮不伤骨那种。 想不到这竟陵斗狮完全就是以命相搏。想到这里,不免为自家的狮子担心起来。 这时,黑狮走到了通道口,一副舍我其谁的样子蹲了下去。 以刚才黑狮的表现,其他实在心里也都盘算了一下,估计自己也绝对不是对手,都开始畏缩起来。 “DUANG”一声锣响。 按照规矩,如果某只狮子在通道口,三息之后没人挑战,即响锣一声。 “DUANG”两声锣响。 锣响三遍,这只狮子便是这个方向的狮王。 一只绿色的狮子脚步沉着地走到黑狮面前,连点三次头。 “咱们镇的,咱们镇的!”采薇紧张地握住了于奇正的手。 黑狮看到对手下盘极稳,知道绝非易与自辈。以对方的身手,不可能不出来搏一搏。 之所以等两息过后才出场,并非心中畏惧,而是不愿占便宜,给自己一个恢复体能的时间。 黑狮也无比慎重地还礼。 双方就这么对立凝视着,一团无形的压力从场中满眼开来。 两头狮子开始缓缓地绕圈,圈子越来越大,双方的距离也拉的越来越开。 这下于奇正就看迷惑了,他们这是干什么? 说的迟那时快,两只狮子同时停止绕圈,快速朝对方跑去。 不等观众反应过来,两个狮子头“砰”地撞在了一起。发出的巨大声响,将现场的其它喧闹声全部压了下去。 撞击过后,黑狮四只脚贴着地面向后足足滑出两米多远。紧接着腿一软,跪在了地下。 回龙镇的绿狮被重大的撞击力整个的掀起,在空中转体三百六十度之后,重新落回地面,震得尘土飞扬。 懂行的武师都知道,这就是所谓的“高手过招,一击必杀”。 看上去就是撞一下,实际上双方都聚拢了浑身内力,这硬顶硬的一击中的凶险,不足与外人道也。 也不知过了多久,黑狮颤颤巍巍地重新爬起,重又对绿狮施了一礼,然后步履沉重地转身朝场外走去。 谁都知道黑狮是肯定负伤不轻。按照规则,败下阵的狮子可以站起身提着狮子走出去。 但是黑狮没有,这是他的尊严。 黑狮下场之后,就有几只狮子打起了主意。刚才那一击,绿狮也不好过。就算没受伤,体能也耗得差不多了。 接下来就有两只狮子分别出来挑战,让大家惊讶的是,绿狮在一场生死战之后,竟依然生龙活虎,连续打败这两只狮子。 由此看来,黑狮输的一点儿也不冤。 不过内行人都看得出来,绿狮已是强弩之末。只要再出现一个实力中上的对手,恐怕就顶不住了。 一只外貌与众不同的狮子走了出来。 看到这只狮子,于奇正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脸上呈现异常不满的神色。 这只狮子身上的外袍是灰色的,而且是由布条组成。这些布条无论颜色还是材料,与曌建筑的工作服完全相同。 更重要的是,狮子的头顶上绣着一个大字:曌。 于奇正极为恼怒,原本对这种乘人之危的行为就极为不齿,更何况绿狮还是友军! 心中暗下决心:回去之后务必将他们开除掉。 这么想的时候,两只狮子斗在了一起。 与刚才那些搏斗不同的是,这次双方拳来脚往速度极快,令人眼花缭乱。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围观的绝大多数人都是普通百姓,见到两只狮子各种干净利落的动作,不由的高呼过瘾。这水平真的是高啊。 而包括场上狮子的那些内行们,也看出了门道。 第二百零五章? 绿狮、紫狮、舞曌狮 两只狮子看上去打斗的异常激烈,实际都是“招式”。不仅是招式,而且是“喂招”。 场上场下的行内人都明白了,这是两只兄弟狮。 别看打得热闹,实际上都是早就练习过的表演形式的对招而已。 那么也就是说,回龙镇同时出了两只狮子。 这时,曌狮前脚腾空,眨眼间出腿如风,连续十八腿踢在绿狮头上,将绿狮踢翻。 形势已经很明显了,他们采用的是“二保一”战术。 绿狮只是副攻,替曌狮扫平本区域内的障碍。刚才绿狮打败黑狮之后,大家心里已经折服。 即便是想趁绿狮气力衰竭取巧获胜的队伍,也知道单论实力的话,绿狮已经是狮王。 现在绿狮相当于将狮王之位让给曌狮,也就是说曌狮才是真正的主力。 由此可以看出他们对今年的狮王之位,有势在必得的想法。 当然也有不服的,毕竟曌狮“得位不正”,谁也没见过他真正的实力。 绿狮下场后,一只紫色狮子排众而出,挑战曌狮。 这次的争斗与刚才的“表演赛”不同,一个回合就分出了胜负。 曌狮一个跳跃,闪到紫狮身边,一个飞腿就将紫狮踹翻,狮子头滚出了好远。 紫狮二人起身抱拳对着曌狮恭敬地鞠了一躬。 他们心里清楚,刚才曌狮完全可以踹在狮身,也就是他们的身体上。但曌狮没这么做,而是踢在狮子最坚硬的头部,没对他们的身体进行伤害。 即便如此,仍是踹的人仰马翻不说,连狮子头都抓不住。 迅速闪到对方侧面,曌狮的灵敏自不用说。这一脚又充分体现其力量和爆发。 剩下的狮子武师们都是内行,就曌狮所表现出来本事,别说之前的黑狮了,如果真正对阵,绿狮也绝不是曌狮的对手。 这完全是碾压性的实力! 凭他们的实力,完全可以取得本场胜利。之所以采取二保一战术,理由只有一个:他们对本届的狮王势在必得! 这些狮子现在上去挑战,除了让曌狮费些力气外,对结果不会有任何影响。 退一万步说,即便车轮战将他的体能消耗完毕,最后有人侥幸打败曌狮,也决计再无力气去争夺狮王。 与其如此,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让曌狮有足够的体能去争夺本届狮王。 毕竟大家都是一个区域的,曌狮能夺得狮王,自己也是幸有荣焉。 故此,纷纷开始蹲坐地上,两只前腿作拱手状致意。 曌狮一一回礼。 于是出现了个从来没出现过的情况。 还没等锣开始响,场中的狮子们就不再争斗,相互之间抵头擦身,做出亲热之态。 接着,其他狮子跟在曌狮的身后开始绕场一圈,对四周观众示意。 绕到于奇正他们这里时,曌狮停了下来。对着于奇正连续点头之后,才继续跑向通道处。 三声锣响之后通道开启,曌狮缓缓步入九腰十八洞的场地。 前前后后其他三路狮王也入场了,本届狮王的角逐即将开始。 接下来的场景,只能用残酷来形容。 四路狮王都是精英,无论战斗力还是意志,都是武师中的佼佼者。 几乎每一层,都是挤压、冲撞、坠落。 无论那一层,只要有任何一只完成了对穿的任务,就相当于这一关卡通关,后面的其它狮子就不用钻这一层的洞了。 这样,就给了后面狮子的追的机会。 几乎每一层,都有人坠落。 落下来之后,重新直线向上攀爬,去追赶前面的狮子。 “啪!” 到第六层时,一只狮子摔下去立足不稳,再也站不起来。 第七层,又一只。 第八层,又一只。 本届狮王傲立在九层之巅,头顶上那个“曌”字熠熠生辉。 全场爆发出热烈的呼声,尤其是回龙镇这个方向,更是声音都叫破了。 采薇拍着掌跳了起来:“于大哥!我们是狮王!” 柳如烟也是激动得浑身直抖:“于郎,我就说那个空位是你的嘛。” 于奇正心里到真没有太大的喜悦,不是因为曌建筑的狮子登顶他觉得不激动,而是这种比赛太残酷了,让他觉得很不适应。 竟陵城今天一天的活动安排,是上午选出本年度的狮王,下午角逐狮王之王。到了晚上,就是一年一度的元宵灯会了。 竟陵城的百姓纷纷回家吃饭,在城里有亲戚的就走亲戚。 还有些就直接在广场上买东西吃,反正什么吃的都有。这其中,就有二俅先生。 于奇正她们辛辛苦苦找到他的时候,正坐在黄谭鳝鱼米粉的摊子上,不断揉弄着自己的肚子。 几人劝了几次,还是不肯跟着回去休息。理由嘛,刚才听人说城东王麻子的说书很好听,而且据说今天有欢庆元宵段子合集。 三人无奈,也只得随他了。 回到陆家茶庄项目部,里面所有的人都兴高采烈围着刚刚回来的狮子队,大声恭喜着。 见到于奇正,立马让出一条路来。 狮子队的人立即躬身行礼。 于奇正并没有表现出高兴的样子,而是走到舞狮的四人面前,关切地问:“伤得怎么样?” 绿狮和黑狮对撞的那一下,肯定不轻。曌狮在狮王争霸中也摔落几次,应该也受伤了。 四人嘿嘿一笑:“谢总都料关心。没事没事,都是些小伤。” 舞曌狮的易云和搭档黄胜说道:“总都料放心,对下午没什么影响。咱们一定要把狮王之王拿到手。” 于奇正一下子严肃起来:“对我来讲,和你们的安全相比,什么狮王之王之类的,根本不值一提。你们记住了,一定要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比赛。好了,现在先去好好休息一下。” 舞狮队的人全都感动了,跟这样的老大卖命,才是值得的啊! 县里一个衙役在安保的引路下走了进来,递给于奇正一张大红帖子:“恭喜于总都料,这是观礼台的请帖。” 于奇正接过请帖,采薇急忙掏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谢谢,谢谢衙役大哥。” 衙役接过银子笑道:“于总都料和两位夫人记得早点来。” 两位夫人?这这这,这算官方认可吗? 柳如烟也是眉开眼笑,掏出银子递给衙役。 第二百零六章? 新人、下注、辱我可 于奇正吃过午饭,稍事休息之后,就再次前往会场。 作为“新人”,当然得稍微提前一点入场,表达谦逊的态度。 在迎宾的指引下,于奇正到自己那张桌子边坐下,勾柳二女站在身后。 刚刚坐定,一阵爽朗的笑声便传了过来:“哈哈哈哈。兄弟,我就说了,这个位置肯定是你的。” 于奇正连忙起身,对大步走过来的倪大虎双手抱拳:“倪大哥” 倪大虎急忙一直手按住于奇正的胳膊:“你我兄弟,不须如此客套啊。” 这一幕正好被其它几个经常的人看到。 其中一个中年儒商模样的人过来笑道:“听犬子说,于总都料乃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啊。我家那茶庄,还得于贤侄多多费心了。” 于奇正立即反应过来,这人是茶庄陆公子的老爹。急忙行礼应答一番。 这时,其他几人也过来打招呼。有酒楼龚老板和几个镇的镇长等人。 不过,不管认识不认识,逮住了就是一顿商业互吹。 狮王,对于武师来说是一种荣誉。对于这些后台老板来说,就是一种实力的展示了。 手下能有武功超群的人,证明这老板无论是财力,还是声望,在本地都是排的上号的。 能坐到这个台上,代表着从此就能与这些人“平起平坐”了。 “哈哈哈哈,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王豹最后一个怪笑着出场。 于奇正想着正好借这么个机会息事宁人,于是笑着行礼:“王兄” “不敢当!”王豹阴阳怪气地说:“我与你还没熟到称兄道弟的地步吧?” 众人皆是脸色一变,在这种场合下说这话无疑于当众打脸。 于奇正微微一笑,改口叫道:“王总都料” 王豹立即打断了他的话:“这就更不合适了。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没可能这竟陵城有两个总都料吧?万一有人叫一声总都料,这不是很尴尬的事吗?” 这话就已经非常明朗了。所有人都知道,王豹这是来找茬的。 于奇正答道:“在下这个总都料,只是自己下面的兄弟们乱叫的。” “既然是乱叫,那就应该改过来啊。于都料,你说是不是啊?”王豹继续咄咄逼人。 “王豹,你这就过了吧?”倪大虎怒道。 其他人也纷纷相劝。 王豹倒不敢直接怼倪大虎,语气稍软:“倪帮主,您虎胆雄威,竟陵城无人不知。若您不嫌这营造之事出工费力赚点小钱,我王豹第一个奉您为总都料,绝无二话。” 插足别人行内事,是一个大忌。 现场的这些人不是一方乡镇的土霸王,就是某个行业的老大,相互之间并无竞争。 王豹这话的意思很明确,这是营造业的行内事。这话一出,倪大虎也不好说什么了。 “张县令到” 作为本县一县之主,张有德自然是压轴出场了。 他迈着官步面带笑容对着在场的这些人一一挥手,最后走到于奇正这边说:“恭喜于总都料。” 于奇正连忙答道:“都是托张明府的福。” 张有德笑道:“刚才看大家挺热闹的,在聊什么啊?” 其他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时,王豹开口道:“张明府,为了增加点趣味,适才小民正与新狮王于都料商谈是否来点彩头,大家开心开心呢。” 赛马博狗之时,下一些赌注,虽然官府不做提倡,但也没明令禁止。 这狮王之王盛事,各自拿些银钱出来做注,图个一乐,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王豹转而对于奇正说道:“就不知于都料有没有雅兴同本人玩一玩啊?” 于奇正只得硬着头皮问道:“不知王打算下注几何啊?” 王豹鼻孔朝天:“这样吧,也就各拿出一千两纹银玩玩吧。” 于奇正一听愣住了。 曌建筑从成立到现在也就几个月时间,加上大部分都是分配给各级员工,于奇正自己能有多少钱? 一千两纹银对他来说,可是个巨额的数字,肯定拿不出来。 于是当即赔笑道:“您家大业大,我可没这么多钱,实在赌不起。” 王豹阴笑道:“既然这样,那于都料输了,可以用别的来代替啊。” 于奇正疑惑地问道:“什么意思?” 王豹道:“我下注千两纹银,赌我的狮子拿下狮王之王。若没能拿到,这钱就作为城中公用之资。” 于奇正沉声问道:“若拿到了呢?” 王豹指着柳如烟狂笑起来:“于都料这位二夫人可是艳名远播啊。咱们台上这些人,或许都曾见识过。可下面那些百姓,却都没见过咱竟陵城花魁的绝世丰华。若我的狮子拿下狮王之王,二夫人就在这台上舞一曲,如何?” 不等于奇正表示,采薇气得浑身发抖,跳出来指着王豹的鼻子说:“你这个混” 柳如烟一把按住采薇的手,死死地盯着王豹:“我和你赌了!” 场上众人脸色皆变,暗暗叹息:“上当了!” 王豹这么做,是一点后路都不给于奇正留,因为他说这话是有一定底气的。 虽说都是狮王,但其中还是有一些区别的。 狮王之王是八年一轮,也就是说本轮最早的狮王已经是八年之前的老人了,巅峰状态早已经过去。武师也有了一定年岁资历,热血冲劲也小了许多。 而最新一年的狮王,经过一上午的激战,这么短时间内体能决计恢复不了。况且能拿下狮王,或多或少都会受伤,实力会下降许多。 因此之前的狮王之王,都是出自第五、六、七这三届之中。 第五届的狮王,是倪大虎漕帮的。据说武师夺狮王之时受了重伤,这次基本上就是来应个场面的。 王豹的队伍是第六届的狮王。第七届狮王,是代表城区的竟陵镇的。 也就是说,王豹的队伍夺冠的几率极大。 柳如烟一开口,王豹的脸色变得无比下流:“稍等,我还有一个小小的附加条件。” 如烟咬紧牙关,从牙缝中吐出两个字:“你说!” 王豹从自己的裤裆中扯出一物:“到时候还请如烟姑娘穿上这个吧。” 众人定睛一看,王豹手中拿着的,是一件薄若蝉翼的透明纱衣。 “我漕尼玛的老邵碧!” 于奇正狠狠一个大嘴巴扇在王豹的烂嘴上。 只见他双目血红,那模样和早上的怒狮全无二致。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总是不断提醒着自己低调低调,但这不代表着他没有底线。 王豹得寸进尺步步紧逼,已经是完全践踏他所能忍受的极限。 辱我可,辱我家人,当血溅三尺以对。 虽然在他心里,和柳如烟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有待商榷。但无论是夫妻恋人或是其他,如烟是自己的家人这一点,是绝对的。 第二百零七章? 资金、解决、结算错 王豹吐出一口唾沫,里面还有两颗带血的牙齿。边骂便冲过来:“于奇正我” 倪大虎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向后一甩,王豹又摔了个狗吃屎。 “先撩人者贱!”倪大虎双臂抱在胸口,冷冷地说。 “你们干什么?!”张有德怒喝道。 众人都定住了。 张有德气得直吹胡子:“今天什么日子?且别说有没有把我这个县令放在眼里,台下这么多百姓都在看着!一个鲜廉寡耻,一个冒失无理,丢不丢人?” 于奇正黑着脸对张有德鞠了一躬,回到座位上。 张有德沉吟片刻之后,开口说道:“我给你们一次机会,一个时辰后狮王之王再开赛。现在都下去准备一下吧。” 说完拂袖转身离去。 张有德说这话,也是经过了慎重考虑的。 他很明白,能够在竟陵城营造业当龙头老大这么多年,王豹绝不是头脑简单之徒。 稍一思索,便想出了其中关窍。 无论从技术、管理,还是口碑,王豹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原本指望从原材料方面来掐于奇正的脖子,可因为漕帮的关系,这个想法又破产了。 还能从哪方面来造成打击呢?资金。 于奇正手里没多少钱,这是谁都能想到了。 王豹故意彻底激怒他,就是让对方和自己赌。 只要于奇正倾其所有的赌上,一旦赌输了,由于流动资金欠缺,即便不破产倒闭,也没有能力扩张。 即便于奇正赌赢了,他能拿出的那点钱,也撼动不了王豹的根基。 再退一步说,于奇正不赌,就代表着认了怂。 也相当于在所有人面前,承认了自己的资金量不多,硬实力不够强。 遇到赛马赛狗之类,小小彩头没什么。但如果大额度的赌博,官府还是不能允许的。 因此适才王豹说的千两之赌,实际上在当时环境下,是不可能实现的。 王豹下了一个钩,就看于奇正上不上钩了。 这事对张有德来说,也是一个希望早点解决的事。 这于奇正简直就是个事儿婆。自从来竟陵之后,事情就没断过。为他的事伤脑筋,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就眼前的情形来看,这王豹是不会放过他的。 与其长期伤脑筋,不如一次解决干净的好。 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俩去狗咬狗。不管哪方赢了,自己也能清净一段时日。 事情还真如张有德所料。 他刚刚离开,王豹就直接开口道:“姓于的,盘口已经开好了。别扯那些有的没的,玩还是不玩,你一句话。” 于奇正冷冷地盯着王豹:“赌就赌。我于奇正没你钱多,但会全部都押上!” 王豹放声大笑:“一言为定。” 。。。。。。。。 于奇正回到项目部,一张黑脸黑得滴出油来。 只见他喉结上下滚动了几次,艰难地说道:“采薇,咱们账上有多少?” “大概还有一百多两。” “工人的工资都结算清楚了吗?” “这个年前就全部结算清楚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都放在家里。随身也只带了二十几两。” 于奇正揉着太阳穴,眼中都快滴出血来。 柳如烟心疼地说:“我还有两百多两,也放在家里。于郎,要不我先去借一点应急,等咱们人去取了” 话说到这里猛地住了嘴,因为她看到了于奇正那双鹰眼里,两道闪电刺了过来。 柳如烟立即反应了过来。 自己确实是能借到钱。只是,去哪里又是找谁借到,这是个不言而喻的事情。 刚才因为心里太乱,一下子没想过来。 现在又乱中出错,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一下子跌坐在地下放声大哭起来。 秦铁牛几人围了过来,忙问出了什么事。 刚才在广场上,几人都在台下离得远,自然不清楚观礼台上发生了什么。 只是听到宣布大赛延迟一个时辰,接着看着于奇正怒气冲冲地下来。 他们从来没见到过于奇正这副样子,也不敢多问,就跟着走了回来。 采薇把事情一说之后,几个人都气得肺都快炸了。 秦铁牛吼道:“老婆子!” 黄月娥不耐烦地说道:“还用你说?” 说完跑出去,没一会儿跑回来把一堆银子铜板倒在桌上。想了一想之后,又把头上的钗子和手上的戒指取下来,随手丢到银钱中。 虞弘新他们几个可就犯了难了。 秦家不管去哪,都基本上是一家三口一起,所以银钱也都带在身上。 可他们的银钱也和采薇一样,都放在回龙镇家里。 于奇正上前将银钱抓起捧到手中,递还给黄月娥:“婶子,这钱我不能要。” 黄月娥说道:“不要是吧?” 当即也不客套,接回银钱走了出去,差点和进门来的安保撞在一起。 黄月娥瞪了安保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总都料,陆公子和龚公子来了。”安保禀报道。 这个时候,他们来干嘛?于奇正头上飘过一个问号。 不过嘴上还是说道:“快请。” 陆、龚两人走了进来,身后都跟着两个拎着箱子的家仆。 陆公子拍了拍手里的折扇:“于总,我们知道你现在很忙。不过我们这事也急,所以只能冒昧来打扰。” 龚公子接口道:“是啊是啊,长话短说。咱们刚才算了一下,好像年前结算时少给了你们一部分钱,现在专门给你们送来。” 陆公子对家仆吩咐道:“快和于大夫人交割。” 两家家仆走到采薇面前,分别打开箱子说:“大夫人,这里是一千两纹银,请您查收。” 于奇正一下子愣了,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两人这是来救自己急来了。 “陆兄,龚兄,二位援手之情于某没齿难忘。不过这钱我不能收。年前的工钱咱们都结算清楚了,即便有所相差,也决计没有这么多。”于奇正躬身行礼。 “哎我说于总都料,你这可就不对了啊。我们是当东家的,这结清不结清,到底是你说了算还是我们说了算啊?” “就是就是。于总都料我可得和你说清楚了,咱们两家可是在竟陵城有名有姓的。你是要咱们背负克扣工匠血汗钱的名声吗?” 第二百零八章? 老兵、砸他、长命锁 “谁说不是?咱们向来是先给钱后让人做事的。你觉得多了,下次结算时咱们对清楚就是了。” “好了好了,我们忙得很,不和你说废话了。咱们走。” 两人见到家人把银子放下之后,转身就走。 于奇正对着二人背影抱拳说道:“二位高义,于某铭记在心。这笔银钱当作于某借的,一定尽快还上。” 二人置若罔闻,继续快步离开。 他们走到门口,于奇正就看到门角闪出一个人,上去一手一个勾住两人的脖子,三人嘻嘻哈哈地离开。 不用说,除了程昱那货还有谁? 屋里众人忍不住喜上眉梢,于奇正的眉头也稍微舒展开来。 现在有了这两千两银子,也就不用怕了。 这时,外面传来哄哄的吵闹声。 屋里几人急忙跑出去,就见一大堆工人围在一起。 只能听见人群里面黄月娥的大嗓门:“张伯,你的不要。” 于奇正他们急忙挤了进去。 一个瘸腿的老头怒骂道:“凭什么?我难道不是曌建筑的人吗?你个死肥婆敢欺负我!” 这个老头于奇正完全不认识。不过,如果是二俅在场的话就一定认识了。 正是砖窑研发瓷砖的张伯。 今年的狮王大赛有曌建筑自己的队伍,这本来就很有吸引力。何况还有八年一遇的狮王之王? 因此这次元宵节放假,回龙镇那边的工人们很多都跑到县城来,一家老少全部过来的也不在少数。 张伯就是其中之一。 因为年纪大了,腿脚又不方便,早上逛了一圈就跑到这边项目部来休息。 下午正准备再去时,就看到于总都料他们回来了。 于奇正不解地问道:“怎么回事?” 黄月娥答道:“大伙们要跟王豹那个狗杀才赌了!这张伯这么大年纪了,又这个样子,也要跑来凑热闹。” 张伯额头上的青筋一暴三尺高,用拳头捶着自己胸口:“我老怎么了?我瘸怎么了?死肥婆我告诉你,我就算死了,也是于总都料手下的兵!” 于奇正再仔细一看,黄月娥面前的一个箱子里,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碎银子和铜钱。 小翠在旁边,拿着个笔和纸做着记录。 于奇正当即呵斥两人:“胡来!谁允许你们收钱的?” 黄月娥叉着腰,理直气壮地说:“我又没找大家要,都是大家自愿的。我只是代收一下而已。” 于奇正气不打一处来,又拿这只母老虎没办法。只得对小翠叫道:“全部给我退给大家!”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反而引起了骚乱。 工人们原本还挺有秩序逐一登记,听于奇正这么一说,有些排在后面的干脆就不登记了,直接把银钱往箱子里面丢。 有了第一个,立马就有人效仿,顿时钱如雨下。 于奇正急忙上前去捂箱子的口:“别,别这样!我有钱,我有钱!” 不这么说还好,他这么一叫,钱雨下得更凶了。 他们出来之前,黄大嘴除了说了赌局之外,同时把曌建筑账面只有一百多两银子的事也都竹筒倒豆子抖了出来。 小翠适时地补充说明于总都料、大夫人、二夫人,以及何二爷的钱都在里面。 经此一说,工人们立即想到,他们本身工价就比市场上面高,年底时每个人还分到一大笔。 虽说程部长接到的价格高,但抵不住这么多人分啊! 只是若不是小翠说出来,他们根本就想象不到作为掌舵人的于奇正以及自己家人,分到的竟这么少? 何况,曌建筑倒闭了,他们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地方了。 值此生死存亡之际,还不出一分力,那还是人吗?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于总都料还在为大家着想,硬撑着说他有钱,是可忍孰不可忍! 对这种人,只有一个办法。 拿钱砸他!有多少砸多少!借钱也得砸!也让他知道知道,咱们人民群众没那么好忽悠。 “我是总都料!我命令你们,立即停止。停止!”于奇正声嘶力竭地叫着。 回答他的,只有钱雨。 这伙刁民,还反了不成?镇压,一定得镇压! 于奇正气急败坏,转头寻找自己的得力干将,让他们必须立即约束住自己的手下。 残酷的现实令他感到无比的绝望。 他回头时,正好看到以虞弘新为首的管理们,争先恐后地往钱箱子里面投钱,还投的币小面的人都多! 那一瞬间于奇正一下子就深深理解了一个名叫“朱由检”的人。 这种众叛亲离、孤家寡人的滋味真的好难受啊! 难受到他的眼睛里灌满了沙子。 很快,他又发现了一个很不对劲的地方。 现在还没正式大规模开工,陆家茶庄怎么算也就几十人,怎么会投了这么久,钱雨还在源源不断地下呢? 他不由得踮起脚一看,简直想揍死秦直义那个小王八羔子。 安保队在秦直义指挥下,引领着外面进来的人过来投钱,而已经投了钱的人往里面疏散。 这群混蛋,老子把你们这伙人养的身强体壮的,就是来干这事的吗?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这件事情已经传了出去。 从回龙镇来,一直在外面逛街的曌建筑员工们,一传十十传百,得知此事后纷纷赶了过来。 “叮!”一个明晃晃的圆形物件落入钱箱。 于奇正掏出来一看,泪珠实在控制不住,簌簌落了下来。 一个崭新的小小的银镯子,连着一个小银锁,刻着四个字:长命百岁。 无疑,这是刚刚来城里,给家里刚刚出生的婴儿买的长命锁。 他抬起头,看到一对抱着婴儿的夫妇往外挤的声影,用嘶哑的声音狂叫道:“站住!你们给我站住!” 可是,那对夫妇已经挤出了圈子,消失在人群中,哪里还找得着? 于奇正紧紧咬着下唇,单膝跪了下去!他想说些什么,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紧接着,采薇和如烟二人也跟着跪了下去。 再接着,秦铁牛、虞弘新他们也纷纷跪了下去。 员工们一见此状,哪里敢当得起,纷纷跪了下来。 整个现场,只有一个人没有跪。 “有必要吗?啊?你们搞的这么煽情,有这个必要吗?” 那个人不但没跪,反而尖着嗓子叫道。 所有人不由得怒目而视,年轻一点的都撸起袖子准备上去干了。 第二百零九章 煽情、黄胜、杨林镇 不过看清楚之后,立马软了下来。 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是于总都料“最亲密的兄弟”二俅。 二俅继续叫道:“我就觉得好笑了,咱们一定输吗?扯淡!要我说啊,曌建筑,必胜!” 于奇正立即反应了过来,所谓输人不输阵。 就算这次赌输了,只要士气还在,大家团结一致,将来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但如果把信心给输了,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当即站起身来,用力挥舞着右臂:“曌建筑必胜!” “曌建筑必胜!” “曌建筑必胜!” “曌建筑必胜!” 所有人发出来自心底的怒吼。 一直站在大门外看着这一切的倪大虎,两眼精光闪烁,吩咐跟随着的小弟:“我就不进去了,你去把这封信交给于家大夫人。” 。。。。。。。。。 狮队的老吴按住了易云黄胜二人:“你们要干什么?” 易云眼珠通红,忿忿地说:“我要回去借钱。” 下午进场后,到了时辰却没听到锣响,然后又收到延迟一个时辰的通知。 狮队正在奇怪之时,就有人传来了刚才台上发生的具体事情,以及项目部那边众筹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狮队的人都炸毛了。 特别是易云、黄胜二人,恨不得立即去和王豹拼了! 当然,现在去找王豹去拼命不太现实,也没这个理由。 但不管怎么说,这众筹之事怎么能不参加? 这下问题又来了。 他们出来舞狮,尤其是他们两个,根本没必要带褡裢银钱之类的东西。没用不说,带着还是个累赘。 于是开口找一起的兄弟们借钱。 可是平时只要一开口,有多少给多少的好兄弟没一个人肯借给他们的。 理由很简单,所有人自己都嫌随身带的钱太少了,恨不得找其他人借。 这就把易云他们两给急坏了,非要跑去项目部那边借钱。 “你们过去就借的到钱吗?”老吴继续拦住他们,问了一个扎心的问题。 两人愣了一下,随即急得像是火烧了屁股的猴儿。 “你们两如果再这样,将会是曌建筑的罪人!”老吴冷静地说。 “啊?”两人张大嘴看着老吴。 “别说现在了,就算你们现在回家,能拿出多少钱?十两?二十两?五十两?” “???” “你们这叫临阵脱逃!” “吴叔,你怎么能这么说?” “怎么不能?你们好好想想!现在你们就是咱们曌建筑这把刀的刀锋,所有人的希望都在你们身上。这个时候,你们为这点微不足道的钱,忘了自己的职责和任务。不是临阵脱逃是什么?” “吴叔我们错了。那我们能做什么呢?” “冷静!这个时候你们一定要冷静下来,全身放松,把自己调整到最好的状态。” “是,吴叔。” “现在听我的。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 此时,曌建筑另外一个部门的人,就没有犯易云他们两的错误。 因为这个部门的人从上到下,每个人都很冷静。 他们都知道,自己的职责和任务是什么。 这个部门,就是万茛苟的信息部。 从今天早上开始,万茛苟本人就一直在斗狮的现场。 一方面是来看看热闹,另一方面是作为特勤人员的那种天生的灵敏嗅觉。 他总是感觉今天会出什么大事,很快这种感觉就被证实了。 观光台上的消息,只花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传到了万茛苟这里。 负责推理的人员很快就分析出来,王豹必然还有不为人知的后手。 并提供了王豹可能采取的各种方案。 万茛苟立即通知所有人聚集,全力顺着这几种可能性的线索去查。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万茛苟急得满头大汗。 毕竟,一个时辰的时间实在是太紧了。 不,实际上没有一个时辰。 因为赌局不可能在台上进行。于总和王豹的赌局,一定是在他们上观礼台之前完成。 所以,必须要在此之前拿到相关信息。 就在不断的煎熬之中,终于第一个消息来了。 万茛苟打开竹筒,取出蜡丸捏碎,看到上面的字之后,脸色大变。 之前收到信息,刚才下台之后,王豹便去找到杨林镇镇长密谈。 万茛苟他们之前也分析过,王豹去找杨林镇镇长,必定是去收买。 只是怎么都想不通,杨林镇有什么被收买的理由。 钱吗?很显然这件事不是一个两个钱可以搞定的。 但如果是很多钱的话,王豹也不会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因为就算是硬顶硬,杨林狮也不一定能干得过他。买通杨林狮,只不过是上一道保险而已。 除了钱之外,还能有什么? 名吗?可是如果杨林狮放弃了争夺,他们能得到什么名呢? 如果这种事情被传出去的话,杨林镇镇长恐怕得被杨林的百姓口水淹死。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拿不准是怎么回事,于是派人加紧深入查探。 现在准确的信息来了,不但完全确定了杨林狮已被买通,更是查明了其中的原因。 王豹找到杨林镇长,提出事成之后,将在杨林镇建一个大型建材市场。 对杨林镇长来说,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杨林镇紧挨着竟陵城,本就是长期被吸血的对象。因此和竟陵城相比,两者之间的差距非常之大。一个是城市,一个是农村。 镇长也是本地人,很希望父老乡亲们能过得好一点。 为此他做过很多努力,但收效甚微。 后来他慢慢发现一件事,一个地方要想财旺,就必须先人旺。 换而言之,商业才是让一个地方兴旺起来最快速和便捷的方法。 这与他一直所受到的教育理念完全相悖。因为,重农抑商是国策。 但是经过再三的观察和思考,他最后发现自己的这个想法绝对不会错。 由此,便萌生出在杨林镇发展商业的想法。 但想法是想法,怎么去实现又是个问题了。 他总不可能自己去从商吧?就算他去这么做,也不是靠他一家能带起来的。 所以必须要想办法,能批量的引入商人到杨林镇来。 但这又是一个问题。旁边就是竟陵城,人家商人脑子又没坏,怎么可能搬到杨林来? 现在王豹的出现,把这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有了建材市场,聚集起建材商,一切都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 与百姓们能得到的实际好处相比,狮王之王只是一个虚名。 何况就算不与王豹交易,也不一定就能得到这个虚名。 第二百一十章 隐情、大忌、去漕帮 收到这个消息,万茛苟紧紧皱起了眉头。 王豹的武师是外地请的高手,在那一届的狮王赛中,几乎是以压倒性的优势取得胜利。 平心而论,按照真正实力来讲,在狮王中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而曌狮早上经过一番恶斗,体能没那么快恢复。加上经验肯定没有老狮王们丰富,前途堪忧。 原本想的是即便不夺冠,只要阻止王豹夺冠,至少还算是一个平局。现在杨林狮这么一弄,胜利的天平完全倾向王豹的队伍了。 指望其他的队伍联合,已完全没有可能。 陆家、龚家都是商人,即便在经济上与曌建筑联系紧密,也绝不会在明面上帮曌建筑。 其他的队伍更不用说,这个时候绝对不会站队。 唯一有可能帮忙的队伍,只有一支。 那就是倪大虎的漕帮狮。 问题是,漕帮狮的武师上次争夺狮王是惨胜,据说自身也受了内伤,一直没能恢复。 派去打探消息的兄弟证实了这一点,漕帮狮这次就是来打酱油的。 其实这中间还有个隐情。 作为黑色的漕帮,既不能没有存在感,又不能太出巅。 对于他们来说,有一个狮王撑一下场面,这是必须的。但若是得到狮王之王,成为所有人关注的焦点,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万茛苟脑子里想到了一个办法:去和倪大虎商量,让曌建筑这边那两个舞绿狮的,去代表漕帮参赛。然后重演今天上午的场景。 用两只狮子去阻拦王豹夺冠,这种可能性还是有的。 这件事当然最好是由于奇正出面。 但这件事实操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 首先,以于奇正的性格,会不会同意这个方案,是一个未知数。 其次,即便他再三考虑后同意了,这种时候他本人是肯定没有时间的。这样就必须委派人去,这个人选又是个很大的问题。 份量轻了,会让对方觉得不受重视之嫌。 份量重了,就容易引起王豹的注意。到时候只要这件事情一捅穿,别说钱了,名声都没了。 毕竟这个操作和王豹那种不同。王豹他们队伍还是自己的队伍,没有确凿证据,你根本没办法说人家在出千。 还有一点,等这个流程走完,时间上来不来得及? 万茛苟决定犯一次大忌:先斩后奏。 立即写了一封迷信交给手下,另其火速送到曌建筑何都料手中。 就在这时,另外一路人马也传来了密件。 这封密件的内容,是已经查清了王豹的家产和可调用资金。 王豹的全部身家算起来,大约在一万五千两至一万八千两之间。 最大可调用资金应该在八千两左右。 万茛苟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超过一定程度之后,资金只是一个数字。 王豹现在调出八千两或者五千两,完全没有区别。 因为估计于奇正打破头都凑不到一千两。 万茛苟自己的资金也就千两白银。不管怎么说,能上多少是多少吧。 他叫过来张迁儿,命他去自己家里将银钱全部取出,去交与勾采薇。 张迁儿得令前往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派出去打探的第三路人马的信息也到了。 打开这封密信之后,万茛苟脸色变得卡白,嘴唇不断地上下开合。 “立即前往阻止于总都料开赌局!快去!等等!我亲自去!” 万茛苟不断拨开挡在身前的人,没多久在这大冷天浑身汗如雨下。 终于从广场上挤了出来,拔腿就朝陆家茶庄项目部跑去。 尽管一路上鞋都跑掉好几次,但等他到项目部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于总都料已经在半盏茶之前出门了。 打听到双方的赌局是在竟陵城最大的“吉祥赌坊”进行,万茛苟毫不迟疑地朝那边跑去。 还没跑到一半,就遇到了张迁儿。 听说万茛苟要去吉祥赌坊时,张迁儿拉住了万茛苟摇了摇头:“不用去了。” “什么情况?”万茛苟焦急地问。 “我把钱送给于家大夫人后,他们就去了吉祥赌坊。我原本想跟进去看看情况,被拦了下来。”张迁儿答道。 “怎么回事?”万茛苟喘着粗气问。 “收到王豹和于总都料要在这里对赌的通知,吉祥赌场立即清场,将所有的人全部赶了出去。”张迁儿答道。 万茛苟头上的汗珠不断下坠:“迁,有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必须马上传给于总都料。你想个办法。” “别说我了,神仙都没办法。”张迁儿苦笑着摇摇头。 “为什么?”万茛苟不可置信地说。 “且别说吉祥赌坊的人,从街口就开始守着。即便能进去也没用。赌坊里有一个全部用生铁浇筑而成的密室,只有一个小门。赌坊的高手全部都守在门口。即便能放倒所有守卫,里面的人不开门也进去不了。”张迁儿答道。 万茛苟仰起头望着又开始飘雪的天空。 张迁儿显然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开口说道:“哥,不用想去诓骗的法子。吉祥赌坊老板马跃佬亲自在屋子里主持赌局。他给外面的人的交代是,赌局没结束之前,就算外面有人杀了他全家,也不用通知。” 万茛苟手扶着额头,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张迁儿急忙一把扶住他:“哥你怎么了?没事吧哥?” 万茛苟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何都料,不知道去通知何都料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张迁儿答道:“哦,我来的时候,倒是见到何都料和那个兄弟一起往漕帮方向去了。” 万茛苟吐出一口气。 现在二俅的漕帮之行,已经是最后的希望了。 “走,去漕帮!”万茛苟强自振作精神,朝漕帮走去。 走到漕帮门口,遇到了守在门外的那个兄弟,急忙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那个兄弟答道:“何都料还没出来。” 万茛苟急得在原地直转圈。 终于,二俅圆滚滚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那个兄弟急忙迎了上去。 没多久,脸色很不好看地走过来,对万茛苟摇了摇头,说道:“倪大虎拒绝了。” 尽管之前有心理准备,但真收到确切消息,万茛苟还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下! 第二百一十一章? 密室、对赌、当裤子 吉祥赌坊。密室。 马跃佬双手交叉搁在桌上看着双方。王豹不必说了,都在竟陵城混的,自然是老相识了。 他比较感兴趣的,是坐在王豹对面的于奇正。 开赌场这个活,没点眼力是做不成的。 任何人只要一进赌场,马跃佬一眼就能判断出这个人底子有多少,是什么性格,背后有没有背景。无论你是装大尾巴鹰还是装怂狗,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但现在,马跃佬有些迷惑,实在看不出这个年轻人的底细。 这让他陷入了沉思,对之前自己这边准备的策略,也开始考虑是否需要调整。 作为老江湖,马跃佬可是精明的很。 当王豹派人来通知说准备在他场子里和曌建筑的于奇正对赌,马跃佬就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 稍作分析便得出了结论,这赌的不是钱,而是竟陵城营造业的话事权。 最近,于奇正这个名字已经不止一次有人在他面前提及。 虽未曾见过面,但马跃佬心里对这个年轻人还是比较欣赏的。 能在短短几个月,就搅得风云突变,并把王豹逼得采取这种方式一决胜负,绝对是个人才。 这个赌局,必定是竟陵城各方人物所关注的事情。 无论谁输谁赢,事后的话题和热度肯定低不到哪里去。 吉祥赌场作为本次赌局的裁判,所能获得的业内口碑,那可是钱买不到的东西。 大型对赌选择吉祥赌场,客观上既证明了能确保客户安全的实力,又能代表着这里公平公正。 何况从这场赌局自身来说,所能获得的抽水收入绝不会少。 这也是为什么马跃佬把这次赌局等级定在如此高的原因。 不过,马跃佬对于奇正欣赏归欣赏,对这次对赌中的于奇正并不看好。 传闻这个东西本就多有失实。 这于奇正说到底只是一条过江龙,而且是一条年轻的过江龙。 反观王豹,毫无疑问是一条非常强壮的地头蛇。 如果说时间再往后推一年的话,估计王豹就不是于奇正的对手了。 但现在毕竟根基太浅,再怎么厉害也不是王豹的对手。 估计王豹也是看准了这一点,因此速战速决,逼于奇正决战。 如果自己是于奇正的话,现在怎么当孙子都得忍下这口气。 现在于奇正被王豹逼上了赌局。不管是出于任何原因,这已经是个无可改变的事实。 这个事实说明,于奇正不够隐忍。 而隐忍,是做大事的人所必备素质。 正因为如此,马跃佬预先心里打算的是往王豹这边稍微倾斜。 呵呵,公平?这个世界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 只要桌面上是公平的,让人无话可说,裁判做点小动作,谁都不能怎么样。 至于怎么做小动作,这对马跃佬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 但现在马跃佬改变了想法。什么?理由? 因为他看不懂于奇正这个人,这就是最好的理由。 马跃佬用指关节敲了敲桌子:“二位,我就四个字,买定离手。除此之外,你们都自己商量。” 王豹对马跃佬的态度有些讶异,不过这也没什么。现在一切尽在掌握,没什么好怕的。 “于都料,要不咱们也简单点?” “好。” “最低三千两纹银,只支持现银交易。” “好。” “规则是谁获得狮王之王,谁就获胜。获胜者给马老板两成抽水。” “好。” “如果双方都没获得,那就各出一成抽水给马老板,其余的拿回本金。” “好。” “那我们开始吧?” “好。” 王豹心里突然产生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算过,于奇正充死顶能凑到三千两银子。 但一方面为了保险起见,另外一方面为了在气势上压垮对方,他把自己能调用的八千两银子全部带了过来。 当他说三千两银子时,于奇正一口答应下来,王豹就决定再试探一下。 在观礼台时,他说的是他的狮子夺冠就赢,不夺冠就输,现在改口说谁夺冠了谁赢。 两者之间的差距不言而喻。 王豹紧紧盯着于奇正,想从他脸上看出一点什么端倪。 于奇正也看着他,像在看一段木头。 王豹狠狠地说:“打开。” 身后两个随从打开了三个箱子,里面齐崭崭地码放这全新的官银。 马跃佬这边立即有人接了过去,很快就清点完毕,扬声报数:纹银三千两。 在那边点数的时候,采薇也把三个箱子推给了马跃佬的人。 几乎与那边同一时间,这边也报数了:纹银三千两。 王豹早就注意到了,于奇正这边是五个箱子。 那么现在就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不知道他在哪里凑到了五千两银子,与自己作殊死一搏。 王豹嘴角露出一个微笑,幸好自己有备而来。即便有这么多又如何? 第二种可能,虚张声势。为了吓退自己,带了两个装着石头的箱子。 如果是这种,就可以现在打脸一番。 主意落定,开口笑道:“于都料,既然大家都在兴头上,不如加点注吧?” 于奇正脸色变得很难看,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可。” 王豹那边又开了箱子,依旧是整齐的官银。 于奇正这边箱子一打开,周围的人的表情变得错愕、惊讶、同情起来。 箱子里乱七八糟堆放着碎银子、铜板,还有一些廉价的首饰。 王豹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指着于奇正:“于都料,你在逗我?” 于奇正咬紧牙关,转向马跃佬:“请问,这算现银吗?” 马跃佬点点头:“也算。不过那些首饰就只能称重来算。” 于奇正点点头:“那就清点吧。” 这次的清点花的时间就比较长。 在这个过程中,王豹一直用猫戏老鼠的眼光看着于奇正。 现在谁都能看出,这已经是于奇正最后能聚集起来的家底了。用一句“当了裤子”来形容毫不为过。 “折合一千零二十两。”清点人报出了数字。 “二位是否认可?”马跃佬问道。 毕竟这中间存在一个折算的问题,按照规矩必须得双方认可。 于奇正点点头。 王豹笑得非常开心,从怀中取出两锭银子丢了进去:“好吧,就这么多。我也不能让于都料吃亏嘛。” “不!”于奇正从里面捡出一个小小的长命锁,小心翼翼地纳入怀中:“我只赌这一千两。” “一千两就一千两。”王豹眼里戏谑之意更甚。 现在不仅是他,所有人都可以断定,于奇正这边最后一个箱子不过是虚张声势的而已。 “这些黄白俗物,搬来搬去最为累人。于都料还有一个箱子,干脆一起也赌了吧。”王豹哈哈大笑道。 “不,我就赌四千两。”于奇正说这话时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第二百一十二章? 假钱、利益、死定了 王豹没猜错,之前的三千两银子,分别是陆家、龚家和万茛苟送来的。 之前于奇正是按照王豹的产业规模估的,认为对方也就是三千两这个数字。 所以心里以为,多半由曌建筑的人凑起来的第四个箱子都用不着。 没想到对方在这么短的时间,能筹出这么多。 之前由于心情紧张,出门时没有留意采薇她们多搬了一个。后来进密室时发现,想想之后觉得应该是采薇她们拿来充门面的,也就没多说。 “咦,行百步者半九十。于都料最后关头缩头,传出去会被人笑的。”王豹越笑越开心。 没等于奇正开口,采薇冷笑一声:“你真要赌?” 王豹笑得前俯后仰好一阵,指着采薇手里的箱子说:“赌石头吗?不不不,我还真没力气搬石头来装。” 采薇嘴角划出一个弧度:“你就直接回答我,是不是我这个箱子里有多少,你就跟多少?” 王豹止住笑容:“是!不过如果是石头的话,豹爷就不奉陪了哈哈啊?!” 采薇打开了箱子,里面的东西闪烁着光芒,黄色的光芒。 “一千两黄金,请清点。”采薇把箱子推到马跃佬面前。 马跃佬整个人蒙住了。 一千两黄金,相当于一万两白银。 资产和资金,有时候是有很大区别的。 比如说,你有很多田地房屋,这些都是资产。而你身上总共有多少银子,这就是资金。 你那些田地房屋价值一千万两,但你今天出门只带了一两银子,你的即时消费力就只有一两。 王豹为了对付于奇正,准备的这八千两银子,已经是他当前能调拨到的最大资金,其中还有部分是借的。 竟陵城身家千万的,不是一个两个。但能够一下子拿出如此巨额资金的人屈指可数。 这就不仅仅是钱自身值多少的问题了。 直白点说,于奇正的背后,隐藏着一个实力雄厚的势力。 马跃佬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一脸不知所措的于奇正。 真会装!到现在还在装! 从一开始,第一次出三千两露出的疲软之态,骗过了所有人。 紧接着用“当裤子”的苦肉计,解除了王豹的所有戒心。 到最后,一击致命,完全不给王豹任何的机会。 不仅会装,而且够狠! 马跃佬开始庆幸自己刚才没有站队。 于奇正心里想的是:完了完了,采薇你胆子也太大了。在这地方用假货,咱们今天小命都得搭上了。 他这么想,王豹也这么想。 王豹瞪圆了眼,上去拿了一个元宝送到口边咬了一口。 惨了惨了!出千被发现了!于奇正表情痛苦地闭上眼睛。 王豹脸色苍白地放下黄金。 马跃佬望着于奇正,心想:过分了啊哥们,你这样装币就不怕被雷劈吗? 这已经不是装了,这就是赤果果的羞辱啊! 于奇正的脸上越是痛苦和恐惧,王豹的脸就被打得越重。 采薇冷然一笑:“赌吗?” 王豹脑子里一阵嗡嗡作响,他用力甩了甩头,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在这件事上被压了一头,肯定是找不回场子了。 不过,想到自己在狮王之王大赛那边的安排,他们输定了! 好,就让你们牛这么一次,很快我就要连本带利的收回来。 到时候,让你们哭都哭不出来。 这么一想,当即咬牙切齿地说道:“赌!” 采薇笑道:“现银交易,这话可是你说的。” 王豹转而望向马跃佬:“马兄,能否为兄弟我做个担保?” 说实话,如果换在进密室之前,马跃佬说不定还真给他做担保了,毕竟王豹还有固定资产在那里。 但现在,马跃佬是决计不会向他这边倾斜了。 除了对王豹取胜的信心断崖式下降之外,还有一点就是不想得罪于奇正背后的那个势力。 马跃佬笑道:“以你我兄弟交情来说,这个中人我应该当。可问题是,我和于总都料完全没接触过,他是否相信我呢?” 王豹咬咬牙:“马兄,能否暂借与我?我出一分,不,两分利,不过半日就连本带利全部还上?” 马跃佬叹道:“豹爷啊,别看我这日进斗金的,也就是个驴子拉屎表面光。进账不错,开销也大啊。这些年左手进右手出的,也没存下几个钱。” 王豹算是明白了,马跃佬是打定主意置身事外了,看样子只能放弃这口肥肉了。 “不过我倒有个主意。不如豹爷给于总都料打一张欠条,上面注明以何处房屋地契做抵押,何时还清。若是豹爷赢了,连同欠条一起收回;若是于总都料赢了,凭欠条去收要地契。两位意下如何?”马跃佬一副和事佬的样子说道。 江湖混久了,不是人精也是人怪。 马跃佬的这个做法,对他自己来说是利益最大化。 如果于奇正输了,作为一个外地人,不死也得滚蛋。这样的话,马跃佬此举相当于为王豹赚了更多的钱。 即便王豹心里清楚,但面子上还得感谢自己。等这事过去了,慢慢也就消解了。 反之,如果王豹输了,于奇正绝不会放过他。到时候,竟陵城营造业霸主就要改名换姓,自己现在也是在栽花。 马跃佬并不担心王豹耍赖,因为于奇正背后的势力到时候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场。而自己,还可以跟着趁火打劫一番。 最不好的情况,就是这次两人都没把对方打死。到时候自己就是两面不讨好了。 所以,现在必须要把这把火点起来,让他们一招见生死。 王豹现在已经是无路可退,加上对会场那边的周密安排给了他很大的信心,当即开口说道:“我干!” 马跃佬笑吟吟地望向于奇正:“于总都料意下如何呢?” 于奇正这时候才刚刚从天上突然变出黄金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啊?啊?好,就依马老板的。” 马跃佬真想脱下自己的鞋拔子甩在他的脸上。 就这么一会儿,你不装币会死啊!什么叫就依我的?丫的不就是现在就擦泡鼻涕我身上,让我到时候甩不脱吗? 不管每个人心里怎么想的,接下来的流程很快就走完了。 王豹眼里发出冰冷的光:“于奇正,你死定了!咱们会场见。” 第二百一十三章 晋级、帮主、来救援 于奇正和王豹办好手续后,直接从县衙专门隔开的通道上到了观礼台。 匆匆赶来的万茛苟,眼睁睁的看着远处并肩上台的两人,连连跺脚。 包括县令张有德在内的其他人基本上全部到了。 让于奇正觉得有些奇怪的是,一直到开锣,倪大虎的位置都是空着的。 九腰十八洞已经撤了。现在场地中是一个梅花桩阵。 阵的最中间是一根旗杆,旗杆的顶端是一个红绸扎成的花球。 花球下套着一块金漆牌匾,上面写着四个大字:狮王之王。 三声锣响之后,八只狮王分别同时从八个方位踩上梅花桩阵,去争夺狮王之王的荣誉。 一阵残酷的捉对厮杀之后,四只狮子从梅花桩上掉了下来,失去了资格。 不知道是因为剧烈搏斗需要恢复一下体力,还是其它什么原因,剩下的四只狮子同时停了下来,蹲坐在旗杆的是个方向。 刚才的一番争斗,令围观的百姓大开眼界。 这些都是每年的狮王,可以说无一弱者。比起上午的比赛,无论是观赏性还是对抗性,都强了许多。 现在这个结果也基本在正常范围之内。 王豹的花斑条纹狮和杨林镇的青狮晋级,这本来就是意料中事了。 新晋狮王曌狮晋级,也可以说是正常。 唯一有点出乎意料之外的,就是代表漕帮的乌狮。 之前都听说过,漕帮的武师受过重伤,这次只是来走个过场。没想到他们居然能晋级。 而且他们晋级的方式,也令人很无语。 在与另外一只狮子争斗过程中,乌狮完全没有任何舞狮的技巧。从始到终没出过一拳一脚,硬生生扛住对手的拳打脚踢,一个桩一个桩地活生生把对方挤了下去。 虽然场面上不那么好看,但取得了胜利是真的。 如此强大的抗击打能力,除了可称为逆天的扎实下盘之外,没有坚强的意志,也是绝对做不到的。 现在的情形是,曌狮的左边是杨林狮,右边是王豹狮,对面是漕帮狮。 四只狮子都安静地蹲在那里。 场面越是平静,观众们越是紧张。谁都知道,接下来将会是一场狂风骤雨。 动了。 台上的如烟和采薇二人异口同声“啊”了一声,捂住了嘴巴。 就连于奇正,也一下呆在了那里。他怎么都想不到,王豹竟然如此卑鄙,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脸都不要了。 杨林狮和王豹狮同时朝曌狮扑来。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他们是要合力一击,先把曌狮干掉! 通常来说,这个环节就是四只狮子再次捉对厮杀,然后最后两只狮子在角逐。 但杨林狮和王豹狮这么做,虽然令人不齿,但并没有违反规则。 曌狮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绝对顶不住同水准档次的两只狮子同时进攻。 采薇和如烟脸色苍白,紧紧闭上了眼睛。 一声震天的咆哮,漕帮的乌狮飞了起来。 “飞”的意思是,乌狮从梅花桩上四脚腾空而起,扑到杨林狮的身上,紧紧抱住对方,同时从梅花桩上滚落下去。 台上所有人都同时站了起来,惊愕地看着场中。 两只狮子摔到地下之后,还接连打了几个滚。狮子头都滚出了好远。 倪大虎缓缓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周围的观众纷纷吸了一口凉气。 漕帮帮主亲自上阵,实在太出人意料之外的。 当然,这完全不违反规则。 一个镇里,既也可以用这个武师,也可以用那个武师。同样,漕帮派出任何一个帮众出战,都无话可说。 大伙想不到的是,倪大虎以帮主之尊亲自涉险。 更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倪大虎这么做并不是自己要夺狮王之王,而是为了助曌狮一臂之力。 场上的局面立即改变了。 原本曌狮已经避无可避,现在倪大虎将杨林狮扑下去后,左边的梅花桩就空了出来。 舞狮头的易云,在王豹狮的脚踢到自己腰间的前一瞬间,奋力向左一跃。 无数次在一起的摸爬滚打,舞狮尾的黄胜也早就与他心意相通了。 虽然眼睛只能看到脚下,看不到外面的具体情形,但他也知道一定是遇到了非常大的危险。 易云的腰腿一动,黄胜几乎是想都没想,跟着就朝那个方向跃了过去! 王豹狮的前脚擦着曌狮的狮尾而过。 事出突然,易云的右脚没能踩牢,滑了下去。 而他后的黄胜则更惨,两只脚根本就没地方可踩。 也就是说,现在两个人的重量,全部就在易云的一只左脚上面。 按照规则,狮子中任何一人落地都判负。 眼见黄胜就要落地,猛地把脚一缩,整个人蜷成龙虾状向上一冲。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易云完全可以把踩滑的右脚重新站到那根梅花桩上。即便凭自己一人之力,也可稳住整个狮子的身形。 可他现在却没有这个时间,因为王豹狮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与黄胜不同,舞狮头的易云对外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并作出了清晰的判断:如果他这个时候去踏稳右脚,接下来拍档黄胜肯定避不开对手的一击。 “啊嗷”易云发出一声呐喊,在那一瞬间全身气力都沉到了腰上,猛地向右一扭。与此同时,右脚用力地踹了右边的梅花桩一脚。 黄胜感受到易云腰间传来的向右的力量,立即放松浑身肌肉,接着这股力量向右飞去。 飞到那条木桩时,也奋力弹出一脚踢在了木桩上,整个人荡了起来。 曌狮以易云的左脚为轴,右脚不断的踢周围的木桩为动力,在空中旋转了一整圈。 刚刚转满一圈的时候,王豹狮到了近前的木桩上。 这次“空中飞人”黄胜可就看到了对方,几乎不用思索,两脚同时踢在了王豹狮头上。 王豹狮受此重击,猛地向下跌落!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胜负已分,场上情形又发生了变化。 王豹狮的武功和两人的配合绝非泛泛,不然也不可能被王豹从外地高薪请来,当年就夺得狮王。 虽然狮头受到重击向下跌落,但舞狮尾的武师的两条腿还牢牢站稳在梅花桩上。 同样听到一声爆喝,王豹狮狮尾双手抱紧狮头的腰,将舞狮头的拍档向上一甩,整个狮身人立而起。 紧接着,王豹狮狮头的武师凌空而下,扑向曌狮! 第二百一十四章 意外、夺冠、圆心愿 电光火石之间,曌狮的二人也换了位。 黄胜的双脚已牢牢地站在了两条木桩上,同王豹狮那边一样,也是将易云举过头顶人立而起。 两只狮子的上面两个人同时出脚,同时踹在了对方身上,同时向后仰翻。 好无花哨,均是势大力沉硬顶硬奋力一击。 两败俱伤。不管是谁,挨了对方这么重的一脚,都会掉落下来。 围观群众纷纷叹息。怎么都想不到,本届的狮王之王竟然会是个空缺。 “轰!”王豹狮落到地下。 奇迹出现了! 曌狮落到一半时,抓住易云腰部的黄胜双手猛地一推,将易云推送了出去。 易云借此力量仰面平着向前飞出,爆喝一声,两只手从狮子口中伸出。紧接着曲指如爪,死死地抓住了前面的梅花桩。 与此同时,黄胜抓住了易云的脚踝。 现在两个人就依靠前面易云的两只手,和后面黄胜的两只脚,悬停在前后两排梅花桩上。 四周的群众发出震破天的叫好声! 曌狮二人歇了一口气后,翻转着回到了梅花桩上。 采薇和如烟两人激动地跳了起来,抱住于奇正叫道:“赢了!我们赢了!” 另外一边,王豹的表情如丧考妣,随即眼里露出阴毒的光芒。 曌狮二人已经爬到旗杆一人高了,接下来就是登顶,挂上花球和牌匾,成为八年一度的狮王之王。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跌落在地应该就此退出场外的王豹狮的狮头武师,从地下一跃而起,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到旗杆旁边。 只见他双臂抓牢旗杆,双脚一蹬腾空而起,以头下脚上的姿势,右脚踢向曌狮狮尾的黄胜。 围观的群众无不破口大骂起来。 卑鄙!实在是太卑鄙! 狮王之赛并不是单纯的比武,更多的还是祈福。 无论任何情况下,只有登顶采青,才能算是狮王之王。 以前曾经有过类似的事情,就是最后的胜者由于受了重伤,最后体能不足爬不上去。最终还是不能算作狮王之王。 王豹狮的这种行为,一定被万夫所指,乃至于今后在竟陵城混不下去。 但只要曌狮未能登顶,就不能成为狮王之王。 由于对方动作实在太快,加上猝不及防,曌狮被这个卑鄙之徒的右脚踢中了腹部。 中招后的曌狮立即向下一滑,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右腿一脚踢中王豹狮武师,将其踢落在地,同时稳住了身形。 定了一下之后,又开始向上爬去。 不过大家都能看出来,曌狮狮尾的动作远远没有之前灵活,应该是刚才那一下受了伤。 在所有人的打气和期盼中,曌狮终于登顶,顺利地采青成功,并将牌匾挂在了脖子上。 全场沸腾起来了,人们齐声欢呼呐喊:狮王之王!狮王之王!狮王之王! 接着就是认识不认识的人相互作揖鞠躬,说着祝福的话语。 “嘭!” 黄胜从旗杆上摔落了下来。 紧接着,易云也从上面一溜而下,把狮子头扔在一边,抱住自己的拍档大声叫道:“大夫,大夫!”。 于奇正从观礼台上直接跳了下去,疯了一般跑向旗杆处。 等他跑到,看到黄胜胸腹处全被鲜血染红,很明显是被利器刺中了腹部。 已经先一步进场的郎中正手脚利落地为黄胜止血。 另外一个郎中探了探黄胜的脉搏,叹息着摇了摇头。 “不!”于奇正嘶声叫道:“大夫你救救他,救救我兄弟!我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倒在易云怀中不断抽搐着的黄胜,听到于奇正的声音,努力睁开了双眼,挣扎着说:“总都料,我我们赢了。” 于奇正泪如雨下:“赢了!我们赢了!你别说话,挺住,你一定要挺住!” 黄胜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于总都料,现在你你能不能揍我了?” 于奇正强忍着哭声:“我答应你!只要你坚持住,我什么都答应你!” 眼见着黄胜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易云一下子跪到于奇正面前,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向下落:“总都料,黄胜他,他不行了。求您圆了他这个心愿吧!” 说完就对着于奇正磕头。 于奇正虽然心中无比悲痛,但仍然想不到为什么要自己揍他。 “于大哥!什么都别说了,你快打他!像打二哥那样打他!”刚刚赶到的采薇语气急迫地尖声叫道。 于奇正这才大致猜到一点点意思,当即扬起手一拳打在黄胜肩膀上。 黄胜本已快完全闭上的眼睛重又睁开,露出无比欣慰和满足的笑容:“于,于总来世,来世我,我还要做,做,做” “啊啊啊啊啊!” 于奇正双腿跪地,把头仰向天空,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 这时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于奇正猛地推开众人,疯狂地跑到观礼台,朝王豹扑去。 已经回到台上的倪大虎一把拦腰把他抱住:“于兄弟,你冷静点。” 于奇正气得胸膛不断起伏,遥指着王豹:“你,你给我记住” 王豹哇地一下叫起来:“张明府,这姓于的已经胆大包天到这个份上,竟敢当着您的面威胁我。明府,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张有德脸板了下来,于奇正这话在这个场合说确实很不适合。 正准备开口训斥几句时,两眼红肿的柳如烟赶了过来,一下跪在地下:“有人当众谋杀我们舞狮的兄弟。适才仵作察看,黄胜兄弟腹部被人用利刃划开,失血过多而死。求明府为我们做主。” 张有德脸色大变。 他也是全程在场,所有的变故都看在眼里。于是恼怒地朝王豹望去。 王豹摆头道:“反正我是完全不知情的。他们都是练武的,会不会之前有什么私仇,我也不知道。还有,现在也不能完全断定就是谁是凶手吧?” 于奇正被他这番话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张有德转身吩咐身后的衙役:“赶紧派人去把王豹舞狮的人抓来!” 衙役答道:“当时人从旗杆摔下来时,唐县尉就已经带人去了。” 片刻后,唐七铁青着脸走了过来,狠狠地剜了王豹一眼。 张有德忙问道:“什么情况?” 唐七沉声答道:“王豹队伍的武师,有极大谋杀嫌疑。趁现场混乱逃遁。” 张有德说道:“传令,立即关闭所有城门!” 第二百一十五章? 死者、证人、有证据 这时,又一个捕快火急火燎地跑过来:“禀报张明府,城北当街被刺死一人。经查勘,为适才王豹舞狮的狮头。” 唐七连忙插口问道:“现场保护好了没有?” 捕快:“回唐县尉,已有四位兄弟在现场。” 唐七又问道:“既在当街,定有目击证人。有无暂留?” 捕快:“回唐县尉,两边店铺店主及过路行人,已暂留十二人。” 张有德说道:“走,去看看。王都料、于都料,你二人随行吧。”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这两个利害相关的人肯定是必须先扣下再说。 王豹和于奇正身后,立即分别出现两个衙役。 一众人等前往城北现场。 在主干道与一条巷子的交界处,围着一圈看热闹的群众。 唐七喝开围观人群,率先走了进去。 地下躺着一人,身上盖着一块白布。几个衙役守在旁边,将现场控制住,不让无关人等靠近。 巷子里沿着墙站着一排人,应该是留下来的目击证人。 由此可见,县里的这些衙役的处理方式还是很妥当的。 唐七弯下腰,把脸侧向一边,抓住盖住死者头上部位的白布的一角,缓缓揭开。 揭到口鼻处,伸出另外一只手两只手指在那个部位捻了捻。 从这些小动作可以看出,唐七确实是经验丰富的老刑侦了。 把脸侧到一边先用眼角的余光观察,是为了避免被尸气所冲。 用手指捻口鼻部位的白布,是初步判断是否真正死亡的一种方法。 有很多时候,表面上看被害人已经死亡,用手去探鼻息或者摸脉搏都已经没有,甚至身体也开始僵硬,但实际上还有一口气没散。即所谓气若游丝也。 但是,只要还有哪怕最微小的气息,这个部位的白布都会微微湿润。 只要人还没有完全死亡,即便同样救不回来,被害人也不能说话和做任何动作,但对于唐七这样的高手来说,所能得到的第一手信息将会多出许多。 而案件的侦破,往往就是取决于那么一条微不足道的线索。 唐七继续把白布向下拉到被害人的腹部。 被害人双手捂着插进自己前胸的一支铁仟。 铁仟露在外面的部分,只有一札长,比大拇指略粗,尾部因多次受到撞击,比仟身略粗一点。 仟身上刻着螺旋状的花纹,螺纹上面还沾有一些泥土。 这是一个木工用的凿子。 唐七回头看了于奇正一眼,然后右手向后招了招。 一个跟着来的捕快立即递过一个包裹。 唐七打开包裹,从中取出了一个小刷子和一张宣纸,小心翼翼地把螺纹上的泥土刷下来,用宣纸包好。 接着用右手食指,把死者手缝中流出来的鲜血沾了一点点,仔细端详一阵之后,在鼻端闻了闻。 他的眼光又落到死者脸上。 死者双眼瞪得老大,无神地望着天空,一副非常惊愕的样子。 唐七用手撑着死者的眼皮,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瞳孔,这才重新盖上白布。 做完这一切之后,站起身微微努了努嘴。 刚才那个衙役点点头,走到巷子里带来一个人。 来的这个人唐七认识,是做锅盔的李三。 这是一个丁字路口,李三租了对面的一家店铺门口一小块地方,架了个炉子贴锅盔。 他的摊位正对着这条巷子,因此是看得最清楚的目击者之一。 “李三,说说你看到的。”唐七问道。 “哎呦,唐县尉,你郎是找不到额,将迷好骇人咯。折过伙计从挪边跑还过来,跑地折西地时候,巷子地曲来打一过人”李三的口齿是相当的伶俐。 唐七看了一眼不悦的张有德,对这李三骂道:“张明府在这里,讲官话!” 尽管县衙里的人包括唐七在内,大多是本地人,都能听懂李三的话。但县令张有德却是外地的,因此唐七才做这一要求。 李三愣了一下:“官话?好好,我雪官话。你们不知道,刚才好吓人。这个人从那边跑来,到这里时巷子里出来了一个人。” 说到这里,语速又开始变快了:“跑地这伙计看倒巷子里的挪伙计,就拐打个弯,接倒就骇人打,这炮打娘驲地” “讲官话!”唐七怒喝道。 “算了算了,你就让他这么说。讲完了你告诉我。”张有德无奈地挥挥手。 接下来李三就是一番手与表情并用。 听完之后,唐七先是看了一眼最早在这里的那个捕快。 捕快急忙说道:“已派几个兄弟沿途寻访。” 唐七这才点点头,将事情给张有德简单转述了一遍。 死者一直沿着大街狂奔,跑到这里的时候,看到巷子里的这个人,就拐了进来。 接着就听到一声惨叫,死者倒在地下。 紧接着巷子里那个人转身朝巷子另外一头跑去,很快就消失不见。 由于事出突然,没能看出那人的长相。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凶手穿着曌建筑的制服。 接下来又分别盘问了其他目击者,所得到的信息都还不如李三说的。 其中大部分人连这个过程都没看到。他们看到的时候,死者已经倒在地下了。 不过,由于凶手从这边巷头跑到巷尾需要一点时间,因此有几人看到了他的背影。 除了身材魁梧之外,唯一有价值的信息就是:穿着曌建筑的制服。 王豹恨恨地对于奇正说道:“你还真狠啊!这么快就派出杀手来了。” 张有德呵斥道:“住口!案件没有明朗之前,不要胡乱猜测!” 就在这时,一个捕快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血,血衣找到了!” 说完便递过来一件前胸沾有血迹的曌建筑制服。 “在哪里找到的?”张有德急忙问道。 “在陆家正新建中的茶庄,里面的工棚找到的。”捕快答道。 “还有其他什么发现?”张有德继续问道。 “经查,这个凿子主人叫张老三。还有这个。”捕快呈上一双鞋。 唐七接过鞋,拿出刚才从凿子上刷下的泥土一对比,完全相同。 “拿下!”张有德铁青着脸喝道。 两个捕快立即上前,将铁链套在于奇正脖子上。 “明府,卑职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唐七抱拳行礼。 “唐县尉请讲。”张有德说道。 “卑职以为现在拘捕于总都料不妥。”唐七说道。 张有德不可置信地望着唐七,怎么都想不到,这句话竟然从他嘴里说出来。 第二百一十六章? 逃遁、预谋、很屈辱 一旁的王豹呆若木鸡,这什么情况?七哥今早脑袋被驴踢了,还是另有深意? “唐县尉此话怎讲?”张有德不解地问道。 唐七指了指地下的死者:“这就要从他说起了。” “首先,他为什么要逃跑?不用说,与曌建筑的狮尾被杀一事有关。那么就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狮尾被杀之事不是他干的。但是他又担心自己洗不干净嫌疑,因此想要一走了之。” “第二种,他是凶手。杀人之后立即逃亡。”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第二种的可能性比较大。至于原因嘛,也很简单。” “首先,我们在现场的人都看到了他倒挂金钩的那一脚。很明显,曌狮狮尾在受到那一击前后的表现,完全不一样。” “曌狮狮尾跌落,我立即带人第一时间去控制相关人员。但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就跑了。” “再者,如果狮尾致命伤不是出自他手,他是怎么断定对方会死伤的?既然不能肯定对方伤势,有什么必要当场立即逃遁?” “那么有一种可能就很大了,他并不是斗狮输了之后一时其意,而是之前早有预谋。” 说到这里,唐七目有深意地望了王豹一眼。 “唐县尉,你这说的目前都只是猜测而已。”张有德摇头道。 “或许有证据能证明我的猜测。”唐七微微一笑,再次蹲下去掀开白布。 不过这次他是掀的脚那一边。 死者的一双脚露了出来。 唐七左手抓住死者脚踝,右手猛地一拳击在鞋底! 一支尖利的匕首从鞋子头部弹出,冒着幽蓝色的光。 “之前我验过曌狮死者的尸体,尽管大量流血冲淡许多,但仍有中毒的迹象。只要把这鞋底刃淬的毒,拿去一验便知。”唐七语气平淡地说。 “这也最多只能证明他是杀曌狮的凶手。而不能作为他的死和于奇正没关系。相反,就算他是杀人凶手,更能解释于奇正指使人谋杀他的动机。”张有德反驳道。 “不,”唐七叹了一口气:“于都料不是神,他不可能未卜先知。” 张有德冷笑一声:“他不需要未卜先知。见到黄胜死后,立即派出手下,追杀死者。” 唐七答道:“这就与目击证人的说法有冲突了。” “如果是于都料派出的杀手,死者怎么会自己送上去被杀?” “而死者本身就是武功高强之人,蓄意行凶杀人逃遁之时,防备之心极高。” “此事就算是绝顶高手,即便能杀死他,尸体也会是抵抗或者逃避的姿态。” “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痕迹,完全是一击毙命。” “由此证明,凶手一定是死者熟悉而且非常信任的人。” “如果这是之前就预谋好了的,死者杀人后逃亡,见到接应的人,急忙跑来相会。他没想到的是,来接应他的这个人,却成了他的索命使者。” “也就是说,他是被自己人灭的口。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这一切。” “还有一点,来杀他的这个人,同样是习武多年之人。” “你们看,凶器就是木匠的凿子,如果不是习武或者天生神力的人,不可能扎进身体这么深。” 张有德等他说完之后,才沉吟着问:“你的意思是,发生的这一切都是背后早有预谋的?” 唐七躬身行礼:“明府英明。” 张有德脸上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那依唐县尉看来,背后这个人又是谁呢?” 唐七肃容道:“这个尚需要进一步查证。不过,于都料的可能性极小。” 张有德饶有兴致地盯着唐七的脸,一句话也没说。 唐七突然说道:“卑职知道明府的意思。之前卑职一直追着于都料,现在却一反常态,确实颇令人起疑。” 张有德抚着胡须不语。 唐七叹了一口气:“最近卑职反复思量了许久,之前真的是错了。” “执法之道,在于无私。无私则无欲。无欲则刚。” “某之前所犯知错,在于欲。” “唐某之欲,在于急于查出真相。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才会犯后面的错误。” “因此不顾老豆苗等人的证词并非铁证,以及赖四明明是诬告,仍执意扣留于奇正。”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故此之后,某便下定决心,从此唐某所经手任何一案,均以法律为依据,以事实为准绳。” “一码归一码。在本案中,于奇正嫌疑极小,唐某自须秉公办理。” “这并不代表我解除了对他的怀疑。只不过,这是两个不同的案子而已。” 说到这里,扭头死死盯住于奇正:“记住,如果你有问题,唐某必亲手将你绳之以法用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方式。” 于奇正苦笑不语。 他实在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郁闷。唐县尉啊唐县尉,你说咱和你有什么仇什么冤的,你这么像条狗一样逮住我不放,至于吗?啊,至于吗? 另外一个人就极度郁闷了。 不仅是郁闷,还有不甘、愤怒、烦躁等一系列的负面情绪。 这个人就是王豹。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七哥怎么会突然变得这样? 你这么聪明这么会分析,难道就想不到这事与我有关吗? 你就不知道我是要弄这个姓于的吗? 对了,你自己也要嫩他。怎么个现在就一下子反水了,反过来去帮他了。 我不管你出于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事实上你现在做的,就是对他有利的事。 不对!七哥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做这样的蠢事呢? 王豹脑中突然想到了刚才唐七最后说的“要正大光明的收拾于奇正”,心里一下全部明白了:唐七放弃了自己! 虽然双方称兄道弟,但说到底还是一种相互利用的关系。 由于合作时间长久,最后错以为真的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 但是,唐七是官,他王豹是贼。 官和贼或许会同行很长一段路,但终究会分道扬镳。 王豹现在不仅感觉到受到了背叛,更多的是感觉到了屈辱。 既然如此,那现在就只能靠自己了。 王豹抬起头说道:“唐县尉现在急于为这姓于的脱罪,意欲何为?要我说,这姓于的为了对付我,便设下连环计。先是买通我手下的武师,杀死黄胜。接着再杀人灭口。这样,所有人就都会怀疑我。” 唐七冷笑一声:“请问,于奇正这么陷害你,目的是什么?” 王豹理所当然回答:“这还不简单?我和他本身就是同行。他干掉我了,以后就可以霸占竟陵营造市场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真黑、人渣、趁我病 唐七哈哈大笑起来:“据我推测,你二人对赌必定是数额巨大。或许对你来说只是部分资产,这于奇正必定是赌上了全部身家。” 王豹暗自咕哝:神特么的部分资产,老子连裤子都押上了。 唐七继续说道:“我想,真要查出这事,应该不难吧?” 王豹无语地低下头。 唐七突然喝道:“如你所说,这于奇正既然是要霸占市场,为什么不等到他的人得了狮王之王,赢得赌注之后再动手?” 王豹嘴巴嗫嚅了一会,还是没说出一个字。 张有德开口说道:“王豹这段时间,不得离开竟陵城区。来人,将于奇正带走!” 这下连四周的衙役捕快都愣住了。刚才唐县尉的分析极为合理,可谓丝丝入扣。可张县令为何要如此处理? 唐七也是大惑不解:“明府” 张有德沉着脸说道:“本官办案,自有道理。带走!” 直到一众衙役离开,王豹仍愣在原地。 这也实在是太魔幻了! 这张有德不是一直保于奇正的吗?这个世界怎么了? 我在做梦,对!我一定是在做梦,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不是! 不过,一个声音马上提醒了他,所发生的全部都是真的。 “王都料,现在我们老大正在和曌建筑交割,要我来和您说一声。” 王豹茫然地抬起头,见到吉祥赌坊的保镖正冷冷地看着自己。 “不行!”王豹尖叫一声,疯了一般地朝吉祥赌坊跑去。 密室门已经打开。 马跃佬正和勾采薇说着什么,十几个曌建筑的员工在二俅的带领下,正在搬那些钱箱子。 “不能给他们!”王豹冲到马跃佬面前叫道。 “怎地?想赖账?”马跃佬斜着眼睛说。 “我是和于奇正赌的,现在他被抓进去了” 王豹说这话时,不断给马跃佬使着眼色,并打着手势。 来的路上他就想清楚了,什么赖账不赖账公平不公平,在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只要这边知道于奇正翻了船,以后竟陵城的营造业还是姓王,一切就好办了。 他打的手势,意思就是说趁机吃掉于奇正那份钱,自己这边只要回本就行。 王豹相信,在如此巨大的利益面前,马跃佬很难不动心。 马跃佬说一句“因为当事人不能前来,赌局无法结算”,就可以把这笔资金扣到手里。 只要于奇正出不来,马跃佬就能吃掉这笔钱。 马跃佬嘴角扯了扯:“王都料,你也混了这么多年了。别说于总都料只是暂时配合调查,就算真定罪了,赢了就是赢了。退一万步说,就算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人死债不烂这话你没听过吗?” 王豹心里气不打一处来,但这个时候也没法发作啊。只能软下口气:“马老大,你刚才也说了,大家都在这竟陵城混这么多年了。又都是这竟陵人,弯三个弯就是亲戚,打断骨头连着筋呐。兄弟我没别的要求,三天,就三天!三天之后再结算。” 这话就说得很是那么有点味道了。 不管在全国哪个旮旯,这乡土观念都是存在的。 王豹的意思是:毕竟他们都是本地人,于奇正是外地的。你要一点都不倾斜的话,乡里人多少都会指你背脊骨,说你不帮自己人。 很明显最开始哪个打算在马跃佬这里行不通了,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先缓一缓再慢慢想办法。 “哈哈哈,”马跃佬的笑声中充满着不屑:“王都料恐怕是忘了马某是做什么的了。所谓赌场无父子,有什么情份都得出了赌场门再说。” 王豹心里彻底明白了,这马跃佬是绝对不会袒护自己的了。事已至此,也只能说两句场面话了:“既如此,王某就不多说了。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哎哎哎,别,别介啊。”马跃佬学着不知道是哪的口音,语气中充满嘲弄:“王都料,按说你也是当事人。你说为什么张县令不但不把你也带到官府,甚至都不派人跟着你的?” “为什么?”王豹脸上装作若无其事,心里却往下一沉。 “嘿嘿,亏你混了这么多年,连这都想不到?张县令的意思是,根本不怕你跑。因为自然有人帮他看着你呢。王都料你说,是哪个倒霉蛋这么倒霉,得干这种没薪水的还受累的活?”马跃佬语气中的戏谑之意更甚。 王豹心里“咯噔”一下,立即想明白了过来。 这驴驲的张有德,真特么不是个东西! 现在自己不仅仅是现金没了的问题,而是还有一张巨额的欠条。 实际上这个时候,张有德若是把他抓进去了,相反还是一种保护。 同样,如果自己是被抓进去了,马跃佬不知未来事情的走向,现在也肯定不敢做交接。 怪不得自己在那边耽误了这么久,这边现在才交割呢。 马跃佬这个人精,一定是派人观察着。 当看到张有德带走于奇正而把自己留在外面之后,就做出了判断,然后趁我病要我命。 真黑!特娘地你们这些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马跃佬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指着自己的鼻子:“没错,这个倒霉蛋就是我。其实吧,要怪也只怪我这人太心软了,怎么个就答应你了给你那张欠条作保呢?本来呢,我完全可以不理这事,你们有多少现金赌多少。可是王兄啊,咱都是这竟陵人,弯三个弯就是亲戚,打断骨头连着筋呐。你开口了,我马某能做到的,能不做吗?不过王兄啊,你也不会让我为难吧?” 王豹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心里把马跃佬的祖宗十九代都问候到了,你们是怎么生出这么个人渣的? 马跃佬继续说:“刚才勾姑娘问我这张欠条怎么办?你说我能怎么办啊?我总得给人家一个说法吧?没办法啊,咱两弯三个弯就是亲戚打断骨头连着筋呐,我还是得帮你啊。” 王豹就差哭出来了,心想我求求你了,您别帮我,您可千万别帮我。 但是一向以助人为乐的马跃佬还是说了出来:“于是我就跟勾姑娘说了,那我的那份抽水就只能先不收,等你们交割清楚了再说喽。” 王豹翻了个白眼,差点晕过去。 马跃佬这话什么意思?简单点说,就是他现在也是自己的债主,有足够的理由找他逼债。 到时候要么自己的那些房产给于奇正,要么就是贱卖还钱。 但不管是哪样,马跃佬在这中间趁火打劫捞一把,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一个粗豪的声音从门口飘了过来。 “哈哈哈哈,不用了!马老大赚点抽水也不容易,还得做这么多事,说不过去啊。这些活还是我这个当债主的来干吧。” 第二百一十八章 利益、分红、投名状 倪大虎! 王豹的脸变得一点血色都没有了。同时心里暗暗悔恨:为什么我就是不多想想?! 能一下拿出那么大流动资金的,在竟陵城也没几个人。 和于奇正接触比较多的也就漕帮、陆家和龚家了。 陆家和龚家都是生意人,不会介入过深,因此漕帮的可能性最大。 之前王豹想到过这一层,但旋即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他实在想不出,倪大虎帮于奇正的理由是什么。 大家都是混社会的,所有的做法最终还是会回到那两个字:利益。 王豹联想到最近的一个传闻,漕帮要金盆洗手,以后只做正当生意。 如果是这样,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相对于违禁品来说,运建材这些物品的利润不值一提。 但如果漕帮彻底不运黑货,运建材就是一个很合理的选择了。 以他们的势力,垄断竟陵城的建材市场并不是做不到的事。 说不定于奇正只是一个前台代理,倪大虎才是真正的幕后老板。 而马跃佬,也正是看出了这一层利害关系,才做出自己会输的判断。 甚至,唐七的态度变化也来自于此。 王豹觉得口里非常苦涩,惨笑道:“倪帮主想要吃这个饭,随时开个口就行了,何必如此呢?” “哈哈哈哈”倪大虎笑了,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所有的人都想木偶一样,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 倪大虎笑了好一阵之后,并没有理会王豹,而是问马跃佬:“马老大,你是不是也认为,于总都料是倪某的棋子?” 马跃佬嘿嘿地干笑几声,这问题你让我怎么答嘛? 倪大虎又笑了一下,这才开口道:“我和你们说这些干什么?反正你们也听不懂。” 说到这里,指了指装着黄金的箱子:“勾姑娘,我可是可你说好了的啊。这钱不是借,而是倪某参股赌的。” 采薇笑着点头:“不错。” 倪大虎笑了:“那好,现在咱们赢了,是不是该分红了?” 采薇连忙点头说道:“是,这一部分都是您的。” 说完指了指分成了两堆的箱子。 倪大虎来之前,采薇就已经打算好了。 他入股了一千两黄金,也就是一万两银子。 给马跃佬一成的抽水之后,除掉本金应该赢九千两银子。 王豹有现银八千两,然后从自己这边本金里面再拨付一千两,这样就把倪大虎的账结清了。 至于抽水部分吗,刚才马跃佬已经说了,现在分不取,等追到尾款之后再说。 这样的话,相当于现银方面自己这边垫一千两。 采薇盘算了一下,这个问题不大,不会对接下来的运营造成太大的影响。 至于王豹欠账那边,再另外想办法就是。 没想到的是,听到这话后,倪大虎的脸一下子沉了下去:“勾姑娘,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于总都料的意思?” 采薇一时也不清楚他什么意思,只能如实回答:“于大哥没交代,不过我想他在的话也应该是这么处理吧。” 倪大虎继续说道:“那就是说,勾姑娘代于总都料拒绝了倪某喽?” 采薇急忙辩解:“不是不是,倪帮主千万别误会。我说实话,您当时再三嘱咐我赌局完成之前,千万不要和于大哥说,我就真的没错。然后就出了城北那件事,于大哥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回事呢,哪有什么拒绝不拒绝?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投名状。”倪大虎吐出三个字。 投名状?什么意思?所有人都望着倪大虎。 倪大虎很快就揭晓了答案。 他还是转向马跃佬:“我刚才说你们猜错了,是因为你们都完全猜反了。真实的情况是,我想借机攀上于总都料这颗大树。这,就是我的投名状。” 所有人都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倪大虎。脑子里都是同一个想法:这、怎、么、可、能?! 倪大虎抬头望向屋顶,像一个账房先生一般念了起来:“双方各下注一万四千两。勾姑娘连本带利拿回现银八千两,马老大抽水拿现银一千四百两。倪某拿现银两千六百两和王都料的欠条。” 倪大虎不理会旁人的眼光,径直走到王豹面前:“王都料,现在你这六千两,可全都是欠我的了。按照欠条上所说,三日之内若拿不出现银,就得把地契之类的给我喽。” 王豹声音里都是哭腔:“倪帮主,就算我现在去卖,三日之内如何卖得出?” 倪大虎冷笑一声:“王豹,看来你还没理解投名状是什么意思啊?” 王豹脸色惨白,躬身双手拱拳央求道:“倪爷,求您放小的一条生路。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倪大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王豹啊王豹,你是蹲在竟陵这口井里久了,不知道天有多高啊。我就和你说一件事吧。除夕那夜,我同于总都料提起过,一起垄断竟陵城的建材市场,他拒绝了。” 王豹呆住了,他怎么都想不通怎么有人会拒绝这样的好事。 “想不通就对了。”倪大虎说道:“我告诉你,于总都料从来就没把你当成对手,因为你不配。我说这话还真不是为寒碜你,而是因为你是真的不配。你和于总都料完全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你知道不?” 也不知道王豹是真服,还是屈于形势,只能在那里不断点头。 倪大虎继续说道:“我也不想对你赶尽杀绝。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在一个月内卖掉所有产业,从此离开竟陵县,再不踏进半步。放心,卖的这些银子倪某分不取,你悉数带走,找个地方安安心心做下半辈子的富家翁。” 王豹抬起头,艰难地问道:“那另外一条路呢?” 倪大虎盯住王豹的眼睛:“如果你实在是故土难舍,我也不逼你。给你留两处住宅,两间店铺,从此过个轻松自在包租公的日子,如何?” 王豹艰难地咽了两口唾沫:“倪帮主,能否容我想一想?” 倪大虎手一挥:“可以!我给你三天时间,到时候想好了答复我一声就行。” 王豹落寞地离开后,倪大虎抱拳笑道:“各位,倪某也先告辞了。” “倪兄且慢!”马跃佬急忙走到倪大虎身边:“平日里大家都忙,今日难得见面,一起喝两盅。您放心,我知道您不爱和闲杂人等来往,就咱两人。还请倪兄无论如何给小弟一个面子。” 马跃佬这话中的意思,就是有什么事要和自己谈。 都是道上混的,言语中的一些机锋哪里听不出来? 再说了,这次赌局马跃佬没偏向王豹,也算是一个人情了。 倪大虎笑道:“如此便叨扰马兄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干了、隐情、相留醉 “倪兄,来,干了!” “干了!” “哥,再走一个!” “得嘞!等等,要不咱换大碗吧?” “行!小弟我今天就舍命陪君子了。” “爽快!来,干了。” “等等等等,倪兄,我有点话要跟你说。” “哎呦,这么早就开始酒遁了啊?” “不不不,倪兄你放心,今儿个小弟铁定陪你喝好。不就是一醉吗?我就不信今儿个还能醉两次不可。” “那就来呗,走起。” “不是不是,倪兄,我是真有话请教一下你。等下你要我怎么喝,我就怎么喝。” “行,你说呗。” “倪兄,我实在想不通。” “什么?” “以倪兄的能力和见识,绝不是甘心屈居人下的人吧?” “唔唔。” “倪兄现在已经是一方霸主了,怎么会自甘堕于他人之下,而且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莫非背后另有隐情?” “隐情?” “倪兄,你就给我稍微透露一点呗,这于奇正是哪位达官贵人的子弟?” “啊?你想多了,就算是太子,我倪大虎嘿嘿,嘿嘿,喝酒,喝酒。” “倪兄,你就给兄弟我多少透露点好不?” “行,我就直接回答你吧。据我所知,这于总都料没有任何什么关系。” “那” 倪大虎的筷子夹住一颗花生米,像一个雕塑一样凝固在那里:“你既然问我什么,应该先对我说些什么吧?” 马跃佬一脸尬笑,片刻之后叹出一口气:“倪兄,我怕我说了实话你不信。” 倪大虎把花生米抛进嘴里:“说吧。” 马跃佬又叹了一口气:“实话就是,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就是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但是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话的那种。倪兄,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千万别不信我。” “我信。”倪大虎嚼着花生米淡淡地说。 “啊?真的?倪兄你真的知道我在说什么?”马跃佬不相信地问。 “你累了。”倪大虎若无其事地说。 可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让马跃佬惊得差点跳了起来! 。。。。。。。。。 于奇正觉得很诡异。 环往四周,用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桌椅,细致的刻着不同的花纹。 桌上摆着几个洁白细腻的瓷碗,里面是各式精致的小吃,看上去像是艺术品一样。 靠近竹窗边,那花梨木的桌子上摆放着几张宣纸,砚台上搁着几只毛笔。 宣纸上画的是几株含苞待放的菊花,细腻的工笔,似乎在宣示着主人的多愁善感。 竹窗上所挂着的是紫色薄纱,窗外一阵清风吹过,随之徐徐飘动。 这间卧室,处处流转着所属于女儿家的细腻温婉的感觉。 被衙役套上铁链的于奇正,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押往大牢,而是被带到了这间卧室。 张有德的声音飘了过来:“于兄是营造大家,觉得鄙人这卧室布置得如何?” 于奇正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哥们,你一定是在逗我玩!这分明是一间女儿家的闺房,怎么成了你的卧室了? 就算我家如烟的卧室都没这样好不好?等等等等,呸呸呸,什么我家如烟啊?我一直没承认的好不好?我还要回现代的! 就在他胡思乱想间,张有德已经走进房来。 只见他自顾自地坐到了桌子边,两只手指轻轻捏住茶盖,尾指高高翘起,倒了一杯茶。 “于兄,怎么不理会人家的问题啊?” 张有德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语调全都变了,变得让于奇正又想起柳如烟。 之前于奇正多次与之交谈,印象里的张有德,说话的语气是带着很明显官威的。 “我我想尿尿。”于奇正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还真没说谎,他还真是被张有德这副模样吓得打了一个尿惊。 张有德“噗嗤”娇羞一笑:“出门右转即有东司。不过于兄如不想走动,床后即有夜香,请自便。” 于奇正叫了一声“不必了”,捂住嘴狂奔出门。 吐了好一阵之后,走回房间门口蹲坐地下,望着周围的竹林好一阵发呆。 “叮。”一声清脆的琴声响起,紧接着传来屋子里张有德的歌声: “林花匆匆,谢了春红。 怨只怨那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许楼阁、月明美人睡? 自是人生长恨,汉水长东。” 歌声幽怨凄婉,听似情歌,细细品来似乎又蕴含着什么其它的东西。 不过于奇正现在可没什么心思去想这个。 对于他来说,当前急需解决的问题是到底要不要进房去。 不行不行,老子什么危险都不怕,除了这个以外。 赶紧溜,哪怕被关进牢房也比这个风险低多了。 正准备拔腿就逃的时候,屋子里的琴声突地一变。 “叮!” 这一声琴音异常尖锐,刺破墙壁直冲云霄。 于奇正出来没想过,声音的力量竟然可以如此之大。 就这么一声琴声,竟引起了竹林的轻微共振。 竹叶发出微微的抖动,上面的积雪开始纷纷飘落。 虽然被吓了一跳,但更加坚定了于奇正赶紧逃离这个诡异的地方的决心。 他刚迈了一步,又是一声急促的琴声响起。 这次整个竹林的竹叶都开始摆动,上面的积雪纷纷簌簌落下,偶有几片枯叶随之飘落下来。 天地间充斥着一片肃杀的气氛。 在短短眨眼间的时间,于奇正似乎觉得一下子从旖旎的春日,跳到了凛冽的寒冬。 不知道哪里来了一阵风吹卷而过,积雪与枯枝随着琴声飞舞,天空也变得阴暗下来。 一片干枯的竹叶划过于奇正的面颊,引起很轻微的刺疼感。 于奇正伸出手去摸了一下,感觉黏糊糊的。放到眼前一看,竟出血了! 好像哪里不对啊?虽然我于某人的皮肤细腻无暇,但也不至于被一片随风飘的树叶划伤吧。 想到这里,不自觉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由的脸色大变。 因为他突然发现了一点,眼前竹林的布置,与奇门遁甲中所记载的“阴阳诛仙阵”完全相同! 于奇正的脑海里,浮现出一系列港片的名词:六指琴魔、东方不败 难道武侠片都是真的?里面这个张有德,其实是个超级武林高手? 这不科学!这很不科学! 先不管科不科学,溜走是不太可能的了。 虽然学了奇门遁甲,有把握破掉这阴阳诛仙阵,可问题是自己没武功啊。 到时候张有德追出来,不但人没跑成,还暴露了自己识破了他的阵法,岂不是希望更渺茫了? 算了,该死的鸡脖朝天翘,不如当面锣对面鼓去问清楚这张有德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第二百二十章 倦了、民心、拽禅机 马跃佬颓然地坐了回去,沉思不语。 倪大虎好整以暇地又夹了一颗花生米。 马跃佬凑近了一点:“你怎么知道我觉得累了倦了?” 倪大虎微微一笑:“因为我也是这样。” 片刻后重新又问道:“其实你想问我的话也与这个相关吧?” 马跃佬垂下头,片刻之后才说道:“这话我一直埋在心里,从未对人讲过。今日便于倪兄坦诚相告。你我都是江湖人,江湖风高浪急水深滩险,这也就不说了。好不容易混到现在这个地步,表面上看起来很风光。但实际上心里都知道,吃我们这些饭的,有几个能有好下场?” 说这话的时候马跃佬眼里充满着无尽的悲伤和凄凉。 倪大虎呵呵一笑:“所以到了一定时候,就会累了倦了,想着急流勇退。” 马跃佬摇头叹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倪大虎没有理会,而是换了一个话题:“马老大,我问你一个问题啊。你对刘邦和项羽怎么看?” 马跃佬不知道倪大虎怎么突然问到这个问题。 不过还是很认真的回答:“这就不用多说吧。西楚霸王那可是响当当的英雄好汉啊。至于刘邦嘛,也就是一个小流氓而已。” 倪大虎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又问出第二个问题:“你认为楚汉之争。霸王失败的关键原因是什么?” “韩信。”马跃佬答道:“如果不是他,那么就是另外一个结局了。” 倪大虎把花生米抛进嘴里,端起酒杯说道:“来,喝。” 马跃佬喝完杯中酒,不解地问道:“莫非倪兄有什么高见?” 倪大虎的眼光望向窗外:“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 马跃佬立即就抓住了话中的关键词:“以前?那也就是说现在不这么想了。” 倪大虎自顾自倒了一杯酒:“不错。” 马跃佬急忙问道:“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了?” 倪大虎道:“我现在啊?这么说吧,如果再重来一次的话。项羽还是失败者。而且,和韩信无关。” 马跃佬大惊:“倪兄怎么这么认为?” 倪大虎端起酒杯:“因为两个字。” “哪两个字?” “民心。” “民心?”马跃佬喃喃地重复了一句。 “不错,民心。”倪大虎说道:“其实吧,以前我和你一样。或者说,我们这些上位者都这么认为。民心只是表面上的,骗老百姓玩的把戏。实际上要想真正取得胜利,依靠的是实力和谋略。” 马跃佬呵呵一笑。心想你今天终于说了一句我听得懂的话了。 倪大虎继续说道:“我们是江湖人就不谈庙堂上的事了。对于我们来说,是不是谁拳头大谁就有理?” 马跃佬点头称是。 倪大虎继续说道:“我拳头大,再加上我有一个能够出点子的军师。就能打败其他帮派。是不是?” 马跃佬答道:“难道不是这样?” 倪大虎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道:“那些底层帮众,甚至于武力值更加不如的普通老百姓。在我们眼里根本就无法左右战局。是不是?” 马跃佬笑道:“那还有错?人从来就是有三六九等的。最低等的永远比蝼蚁都不如。因为他们既没有力量,也没有智慧。” “所以民心只是统治者用来愚弄百姓的一个说辞而已。对吗?”倪大虎问道。 “然也。”马跃佬拊掌大笑道。 “错了。我们都错了。”倪大虎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你根本就不相信,我会心甘情愿的去做别人的下属。你就是想问我这个,对吗?” “确实如此,小弟我实在想不明白。”马跃佬答道。 “不,你真正想问的不是这个。”倪大虎呵呵一笑:“实际上我做什么选择,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影响。你想知道的是,作为和你一样同类人的我,现在搞的这些名堂,对你来说有没有参照价值。” 马跃佬略显尴尬地搓搓手。 倪大虎倒不以为意:“你也知道我现在要金盆洗手。同时你也清楚人在江湖,想抽身而出是多么的难。你想知道的。就是我到底有没有找到这个途径和方法。是这样吗?” 马跃佬端起杯子说道:“倪兄快人快语,小弟我也不遮着藏着。的确,小弟我心有归隐山林之意,但实在不得其径啊。如果倪兄已经找到,还望给指条明路,小弟感激不尽。” 倪大虎叹道:“你我都是同类,我也不必遮掩。的确,倪某已看到一条明路。只不过,能不能走通目前还不好说。” 马跃佬问道:“不管是招安还是洗白,都需要官方上面的关系去靠,而且还得是硬关系。莫非倪兄已经找到路子了?” 倪大虎鄙夷地一笑:“官方?你马老大这么多年来难道还没看清楚?对于他们来说,咱们只是夜壶而已。要用咱们的时候急得什么似的,用完了别说给你条路了,看着你都觉得恶心。还得远远的避开,生怕沾上臭气。” 这话实在是太扎心了。马跃佬长叹一声,一口干了杯中的酒。 片刻后才说道:“之前尽管倪兄否认,但我心里一直以为肯定是于总都料有上面的关系,倪兄不便明说而已。如今看倪兄的态度,还真和官方无关啊。” “没半钱关系。”倪大虎爽快地答道。 “可是,没有关系的话,咱们凭什么能洗白?又凭什么以后没人欺负和算账?”马跃佬问出了这个关键性的问题。 “可于总都料有这个世界上最硬的关系。”倪大虎露出愉快的笑容。 “虎哥,您这话我是真不懂了。一会儿没关系,一会有关系,到底怎么回事啊?”马跃佬苦恼地问。 倪大虎眯缝着眼睛,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还是那两个字。” “两个字?”马跃佬低头沉思半晌才弱弱地开口:“你说的是民心?” 倪大虎慢慢眯了一口酒:“正是。” 马跃佬抱拳说道:“还望吾兄明示。” 倪大虎放下酒杯,缓缓开口:“境界。人生总有三重境界。第一层,看山就是山。第二层,看山不是山。第三层,看山还是山。” 马跃佬心里不由的破口大骂:打什么机锋呢?你倪大虎什么德行,这竟陵城谁不知道啊!还装模作样的拽起禅机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山上吃素的秃驴呢! 第二百二十一章 没钱、没粮、打个屁 于奇正走回屋子里时,张有德已经停止了弹琴。 他背对门口坐在一张矮几上,面前是一张绣花台。 于奇正走到门口的时候,张有德的右手正好扬了起来。正好看到他拇食二指拈着一根绣花针翘着兰花指的手。 这本来应该是一副很唯美的画面,但于奇正却觉得心里发毛。 难不成我真的遇到东方不败了? “冬月十六夜,于其正伙同另外二人,计划救出当时尚在牢中的何尔秋。”张有德的声音非常平淡,似乎在说一件与己完全无关的事情。 于奇正大惊:“明府,此案不是早查清楚了吗?” 张有德缓缓转过身来:“于总都料的意思就是此事与你无关喽?” 虽然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但这事于奇正肯定是只能硬撑下去:“是与我无关啊,当时您也看到了,人证什么的俱全啊。” 张有德笑得人畜无害:“其实当时要查出柳如烟是否作伪证非常容易。只需查看其手臂上守宫砂即可。” 于奇正冷汗直冒。 这看上去一直都是昏庸无能的张有德到底是什么人?他发现了什么? 但不管他怎么说,即便拿到到铁证,这事也只能死撑到底。反正现在如烟已经那样了,至少在这件事上是死无对证的了。 于是开口说道:“明府有怀疑的话,当时完全可以查啊。” 张有德没有回答,而是放下绣花针,走到书桌边。 他不疾不徐地研好墨,然后提起笔在宣纸上写了几个字。 这才慢条斯理地问:“于总都料看看我这字写得怎么样啊?”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还是答道:“明府书法行云流水,龙蛇飞动,深得钟王真传。” 张有德微微一笑:“于总都料这马屁拍得好,不过太敷衍了一点。元常先生乃楷书鼻祖,东床书圣为行书之冠。我这字如何得二位前辈真传?” 于奇正能听出他这话中有话,于是把眼光再次落到纸上。 宣纸上这几个字他并不认识,但是他认出了其字体篆书! 由此不由得心中又是一凛,张有德为什么故意写篆书? “于总都料脸色为何如此凝重?莫非本人这小篆写得太差,让于总都料见笑了?”张有德问道。 “哪里哪里?岂敢岂敢?”于奇正嘴上这么说,心中的不安更强烈了。 “其实写得好不好都不重要了。我只是想告诉于总都料,本人自幼习练各种字体,这篆书也练了有七、八年吧。”张有德仍是不紧不慢地说。 “明府学富五车,小民佩服。”于奇正打着哈哈。 见于奇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张有德仍不介意:“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你,即便字非常小无法分辨它是什么字。但我却能肯定不是什么字。于总布料。理解我说的意思了吗?” 于奇正躬身答道:“小民愚钝。” 张有德脸上依旧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那我就再说明白点。何尔秋胸前那块玉佩上的字我见过,绝不是后来朝廷所公布出的。” 于奇正心中又是咯噔一下,当即说道:“这个小民便不知了。朝廷定论小民不敢置喙。” 张有德从鼻孔里冷哼一声,不悦地说道:“于总都料这是拿上面来压本官啊。” 于奇正急忙回道:“小民不敢。” 张有德重又走回绣花台边,拈起绣花针朝绣布上插下去:“于总都料,我床下有一个箱子。你去打开看看吧。” 已经是这么一个情况了。再坏又能坏到什么份上去? 于其震狐疑地看了张有德一眼后,走到床下拖出一个箱子。 箱子打开后,立即感觉如五雷轰顶!!! 。。。。。。。。 倪大虎伸手去夹远处的猪头肉:“对于绝大部分庸碌的普通人来讲,站在山脚下,就简简单单看到的山就是山。这是第一层境界。” 马跃佬立即将那盘猪头肉移了过去:“第二层呢?” 倪大虎嚼着肉:“这第二层嘛,就像我和你这种人。勉强算是爬到了半山腰,因为身处山中,看上去的山就不是山了。” 马跃佬思索着他的话:“那第三层呢?” 倪大虎停住筷子:“只有极少数人,能站在山顶上俯瞰众生。在他们眼里,一览众山小。看到的山还是山。” 马跃佬笑道:“那和第一层有什么区别呢?” 倪大虎瞪着眼:“当然有区别了!而且是本质性的区别!算了,你听不懂就算了。” 他这种鄙视智商的态度让马跃佬很不爽,老子怎么说也是读过几天私塾的好不好? 马跃佬低头沉思良久才又重新抬起头来,说道:“倪兄的意思,刚才说的民心也是如此。第一层,庸碌的百姓自以为包括自己在内的民心能左右战局。而到了我们这个层次。就觉得民心是一个伪命题。其实在此之上还有一个层次。到了那个层次,民心就是最重要的东西,能左右战局。” 倪大虎哈哈大笑:“哎,这就有点这个意思了。就拿楚汉相争来讲吧。普通兵卒百姓是第一个层次,他们个人就如同蝼蚁一样,就算知道民心这个道理,也没有任何力量去改变。说句难听的,还不如不懂呢。不懂的话至少心里没什么想法。” 马跃佬点头答道:“确实如此。我也这么认为。” 倪大虎继续说道:“韩信他们这些将帅是第二个层次。项羽的思维也就停留在这个层次。尽管力拔山兮气盖世,但在他的内心深处,根本瞧不起蝼蚁一般的普通小民。认为战争的胜败与之无关。因此对民心没那么在意。” 马跃佬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刘邦就是第三个层次,觉得民心才是根本?” 倪大虎点头答道:“刘邦约法三章,秋毫无犯。他的辖区内百姓都拥护他。因为相比较之下,他上位,自己的日子会过得更好一点。” 马跃佬抢答道:“而项羽就不同了。他治下的百姓,对于他是否上位,最多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相反,如果换刘邦来统治的话,兴许日子还好过一点。” 倪大虎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点点头。 马跃佬不解地问道:“可是我还是不明白,这是怎么直接联系起来的。” 倪大虎答道:“这个就实在是太简单不过了。我问你,如果你没法给下面的兄弟钱粮,甚至连未来都不能给他们,有人跟着你混吗?” “不能。”马跃佬摇头答道。 “这不就对了?”倪大虎说道:“不管咱们混江湖也好,做别的也好。别看表面上把个义字顶到天上去,实际上说穿了就是,我跟着谁有好日子过就会跟谁。” 马跃佬如同醍醐灌顶:“倪兄这话说的实在是精辟!小弟佩服。” 倪大虎道:“他们打仗也是一样。没钱,没粮,打个屁啊?钱粮从哪里来?还不是从百姓手里来?你把百姓盘剥干净了,谁还跟你玩?” 马跃佬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第二百二十二章 阳绣、贪婪、什么人 箱子里面装着一顶帽子安全帽。 死穴。 对于奇正和二球来说,这是他们俩无论如何都没法解释的事情。 于奇正脑子里面一下子就被无数问号塞满了。 那次差点出事后,不是说秦直义已经把帽子和衣服都销毁了吗? 张有德是怎么得到这顶安全帽的? 另外一顶帽子,还有他们两人的衣服又都去哪里了? 这都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想得通的问题,还是得想办法先应付眼前的局面。 于奇正现在就像一个溺水的人一样,拼命地挣扎着。他脑子里不断想着有可能的各种解释方案。 张有德呵呵一笑抬起头来,望着于奇正说道:“于总都料是不是准备和我说,这是在某个地方从番外商人处所购买的啊?” 于奇正看着张有德,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张有德继续笑着说:“要证实这一点非常容易。只要我把这个东西交上去,朝廷随便一问在京城的各国使者,立马就能判断出来。” 于其正觉得喉头发苦,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不是。” 张有德重又低下头去,把线穿了出来:“那么于总都料是否准备说,是在上一次砖窑出事,从水下所得到的?” 说实话,于奇正心里还真的是这么想的。 但这话被张有德抢先说了出来,他便不敢开口了。 张有德既然这么说,想必是已经派人去调查过。他到底想做什么? 于奇正莫名地觉得有些恐慌,就像洗澡时发现有人偷窥到自己那样。 张有德接着说道:“你们从水下上来时,当时所有的目击者,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到你们手里有这件物事。倒是之前镇子里曾经不止一人,看到两个很奇怪的人,穿着很奇怪的衣服,戴着这顶奇怪的帽子。” 于奇正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现在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绣好了。怎么样?还不错吧。”张有德看着自己的绣板,似乎非常满意。 于奇正知道,心思细腻敏感的张有德,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说一些无关的话。于是顺着望了了过去,绣布上面绣的是一副牡丹花,旁边写着花开富贵四个字。 不得不说,张有德的绣工是相当之强。这副牡丹花绣得活灵活现,就像是真的一样。 张有德笑了,笑得像一个孩子。他脸上挂着天真的笑容说道:“我小的时候啊,最喜欢的就是做这个事。不过,我父非常之不满意。” 于奇正心想,他能满意才怪了。恐怕天下间没有哪个当父亲的愿意自己的儿子喜欢这玩意的吧? 张有德眼里一片朦胧,似乎飞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其实他不知道,我绣的其他人的不一样。如果他知道了,或许也就不会” 于奇正的眼光落到那副图上,仔细地端详了一阵子。还是没觉得和其他的有什么不一样。 “美吗?”张有德恋恋不舍地看着那副画。 “真美。”于奇正由衷地赞道。 “可于总都料你知道吗?最美的东西下面,往往藏着的是最丑恶阴暗的东西。而这一切,只是因为它太美。”张有德又笑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于奇正现在看到他的笑容,心里已经不是发毛了,而是毛都长得和类人猿一样长了。 “嘶拉”张有德一把就将绣布撕烂了。 “啊!”于奇正不由得低低地惊呼起来。 变太!这是个变太! “于总都料是否觉得很可惜?”张有德说这话时,脸上依旧挂着那种淡淡的,似乎一切与己无关的笑。 于奇正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其实没什么可惜的,只不过一副阳绣而已。”张有德依旧是波澜不惊。 YANG绣?于奇正听说过苏绣湘绣蜀绣,但这个什么扬绣倒是第一次听说。 对了,古代扬州是很有名的,可能这个扬绣就是指的这个吧。 “将来于总都料如果有机会见到本人的阴绣,就知道这种阳绣一钱不值了。”张有德补充说道。 于奇正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张有德说的是阴阳的阳。 这就更加令他不明所以了。 于奇正猛一抬头,刚好对上张有德露出一排洁白牙齿的笑容。 也不知道为什么,于奇正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变得非常强烈,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说不上来。 他认真地盯着张有德的脸好一会儿,终于发现了端倪。 张有德的笑容一方面非常的阳光灿烂,但同时又非常阴冷和怨毒。 以鼻子的中部为界限,他的下半部脸部的五官,包括鼻翼的肌肉、表情、嘴角、牙齿,都是那种非常阳光健康的人身上所表现出来的。 而他的上半部分脸,包括额头、眉毛,尤其是那双眼睛,充满着无尽的邪恶和仇恨。 于奇正从来没想过,会在同一个人脸上同时出现这两种截然相反的表情。心中一凛,暗自戒备起来。 现在该怎么办?先下手为强吗? 不过随即想到一件事,就张有德刚才的表现,和现在有恃无恐的样子,自己多半不是他的对手。 更何况,即便打得过也不能打。张有德的身份是县令,正式的朝廷命官。怎么打? 逃吗?也不行。 先别说能不能逃得掉了,就算能逃掉也不行。 只要张有德随便下一张追逃书,自己就别想继续在这个社会上混下去。 拖?其实也解决不了问题。 但人就是这样,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实在不行的时候,也就只有拖一刻算一刻了。 “呵呵,不知阴绣是个什么呢?”于奇正勉强挤出笑容。 “这个嘛,以后你会知道的。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要告诉你,我相信除了这里以外,还有另外我们看不到的世界。”张有德冷冷地说道。 不等于奇正说话,张有德目光如刀地盯着他:“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于奇正感觉自己的头“嘭”地一下炸开了。 张有德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激动的情绪:“我不关心更多的。我只想知道,你们那个世界,是不是有很多我们这个世界没有的东西?” 于奇正不知道怎么说,虽然脑海一片空白,但仍能清晰的看到张有德眼里的贪婪和狂热。 张有德深吸一口气,放缓语调:“你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不光不会伤害你,我还会尽一切可能保护你。” 于奇正一下子全部都反应过来了。 这段时间以来有惊无险,他一直以为是运气好,其实不是。 实际上,张有德早就注意到自己,并一直在暗中保护着。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张有德突然脸色大变,对着窗外大喝一声:“什么人?” 同时手中的针线闪电一般飞出,射向窗外的一根粗壮的竹子。 于奇正急忙转头望去,一个身穿灰绿相交的影子闪身而起,朝外电射而去! 第二百二十三章 天分、梦想、不姓张 马跃佬很奇怪:“即便你对民心这个看法是对的,那为什么不自己这么做呢。” “首先,我本人就还没到那个层次。”倪大虎说道:“更重要的是,道理容易懂,能做到的人就很少了。有些事情天生就是应该有些人去做的。或者说,只有某些人能去做那件事情。让你马跃佬去考个状元,能吗?即便你再努力,一天二十四个时辰都去读书,照样不行。这叫天分。” 马跃佬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于总都料就是有这种人?” 倪大虎沉吟半晌,去推开窗、打开门查看一番。 确定没人之后,才回到桌边小声说道:“天下太平到现在也就三十年时间。你我二人童年都是在战乱时期度过,对那种日子多少都还有些印象吧?” 马跃佬长叹一口气,眼里露出恐惧的神色。 倪大虎把声音压到最低说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我不怕说一句犯大忌的话。假如于总都料早出生三十年,或许今天这个天下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是怎么样?”马跃佬声音微微发抖。 “或许,就不姓李了。”倪大虎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啊?!”马跃佬手里的筷子掉到了地下。 倪大虎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回到自己的位置开始讲述起来。 他最早对曌建筑产生兴趣,是因为他们的食堂。 自最开始吃过一次之后,偶尔也会拿个碗去,和码头上的工人一起去打饭。 去几次之后,就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曌建筑上上下下的所有工人,好像看上去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经过认真观察他发现了不同的地方。 他们这些人脸上都洋溢着来自于内心的幸福笑容,这让倪大虎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他又从这些员工口中了解到曌分配模式,这更是一件闻所未闻的事。由此他对曌建筑的当家人于奇正有了非常强烈的好奇心。 之后他去了巴蜀。 回来之后,他的心情非常矛盾和烦躁。 本身那件事就是一件没任何把握的事情。况且即使成功,又不知道多少手足埋骨他乡。 但若是不做的话,竟陵漕帮在江湖上,就是个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概念。 更重要的是,所谓自家人知自家事。 帮里的兄弟想法不一,甚至相互间的明争暗斗,这一点他心里是很清楚的。 如果这件事不处理好的话,别说外部了,漕帮内部都会出大问题。 他觉得自己需要找个清静的地方,冷静的思考一下。不然的话,总是处于这么一团乱麻的状态。 这时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回龙镇。 一方面,去见见这个传说中的于奇正。另外一方面,去“吃顿饱饭”。 到回龙镇之后,他的感触愈发强烈起来。 在回龙镇不仅曌建筑的员工,甚至扩散到回龙镇的每个百姓,都或多或少带着那种笑容。这是他在其他地方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这完全颠覆了倪大虎的认知。 在此之前,他信奉的是“强者为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人和林子里的动物没什么两样,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上,要么是你站在高处风光八面,要么是在底层默默忍受。 可是在这里,情况完全不同。人与人之间没有冲突,只有相互间的协作;没有欺压,只有平等的分工。更重要的是,这里每个人都活在希望之中。 他似乎开始理解,那些人发自内心的笑容了。 接着就是曌建筑的春节联欢晚会,强大的视觉和听觉效果,就像一股强大的冲击波一样,潮水一般地冲进他的脑海。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长期只能看到黑白色的人,猛地一下子看到色彩斑斓的彩色。 原来传说中的大同世界,是真的有可能存在的。至少在于奇正麾下的人们,已经具备了这种雏形。 这是一个梦想,人类自古以来所共同的梦想。 遗憾的是,这个梦想仅仅是梦想,从来没有实现过。 对于在江湖上刀尖舔血几十年的倪大虎来说,早已遗忘了这个梦。或者说,残酷的现实令他不再相信。 可现在他突然发现:有梦,真好。 从回龙镇回到竟陵城后,他便召集了帮里的骨干弟兄,商谈这件事。 在此之前,他心里打定了主意。将所有权力全部放出去,自己独自离开,然后到回龙镇过他们那种生活。 因为他认为,大多数帮里兄弟都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或者说不愿过另外一种平淡的生活。 但事实让他大跌眼镜,大部分人都是支持的。 倪大虎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于是之后他又去底层帮众那里进行了一番调查,这次的结果更加夸张了。 这次不是大部分了,而是所有! 说到和曌建筑的时候,没有一个底层帮众不是一脸憧憬和向往。 当倪大虎问出想不想过曌建筑员工那种生活的时候,所有人都欢欣得差点跳了起来。 由此倪大虎做出了这辈子最重要的一个决定。 不仅是自己,他还要带着兄弟们,一起去投奔那个光明的方向。 这是他的责任和义务。而且也只有这样,他和他的兄弟们才能真正的金盆洗手。 当然,现在距离那个梦想中的世界还比较遥远。但这不正是要去奋斗的理由吗? 人生很多时候除了结果以外,还有种东西叫做过程。很多时候,过程与结果同样美好。兴许没有这个过程,让他一下子得到那个结果,感受还并没有那么香甜。 下面这些兄弟们是肯定不懂这些道理的,但这不重要。于奇正也没对任何人解释过这些啊。 只要带着大家去走,让他们得到幸福,是否理解这其中的深层次原因,完全不重要了。 听完倪大虎的话后,马跃佬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接下来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到个二五八,才各自回去。 。。。。。。。 张有德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显然,他没追到偷窥者。 见于奇正一副担心的神色,张有德笑道:“没事。距离那么远他绝对没听到我们所说的。” 不过经这么一闹,张有德也没有心情继续慢慢聊。 而是直接开口问道:“于总都料,咱们合作吧。我需要你的技术。作为报酬,你将会得到泼天的富贵。如果你对功名利禄没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一块很大的地。你在里面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这个条件实在是太诱人了。 于奇正差点脱口而出答应。但立即想到刚才张有德所表现出来的种种怪异,立马就止住了自己这种想法。 “我知道你或许不信我说的,那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其实我不姓张,我姓” 第二百二十四章 人生、长恨、水长东 说到这里,张有德还是觉得现在说这个还是为之过早,及时止住话头。 既然已经决定不合作,于奇正也不想知道更多,躬身说道:“您真的看错了,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工匠。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告辞了。” 张有德凝视于奇正片刻后,开口说道:“好吧,你就先回去好好想想吧。不过,不要让我等太久。” 于奇正走后,从屋子外间闪进一个黑衣劲装大汉。 黑衣大汉对张友德躬身行礼道:“家主。” 张有德没理会他,重又走回书桌旁。 黑衣大汉紧随其后,见张有德去提案上的毛笔,急忙上前一步抢着砚墨。 张有德将面前的宣纸铺平之后,用镇纸压住一角。 然后提笔在左上方写道:林花匆匆,谢了春红。怨只怨那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许楼阁、月明美人睡?自是人生长恨,汉水长东。 这正是之前于奇正所听到他唱的那首歌歌词。 黑衣大汉朗声说道:“上至商周诗经、楚辞起,到汉赋,再到当前格律诗,尚无出现这种体裁。据小人看来,这种体裁必将发扬光大。家主采盖世,可谓开宗立派第一人也。” 张有德摇摇头,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我这不过是效仿于奇正而已。” 说完这句,抬起头来慢慢地吟道: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亦如是。 黑衣大汉说道:“这两句亦可称得上千古名句。不过小人以为,这是那于奇正无意中撞彩,偶有所获而已。况且,就这么一句,还谈不上一种完整的体裁。与家主着力完整构思相比,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张有德的笔悬停在半空中,又念道: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 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黑衣大汉大惊道:“莫非这也是他所作?” 张有德点点头。 黑衣大汉想了一下,立即笑道:“不过这也没什么,他也最多是个人。您可是” 张有德猛地抬起头,目光凌厉地瞪了黑衣大汉一眼。 黑衣大汉自知失言,急忙住嘴。 张有德低下头,笔锋落在纸上开始作画。 简简单单三下两下,几株形态不一的柳树便跃然纸上。 黑衣大汉不敢再作打扰,静立一旁候着。 紧接着,一道小河出现在柳树边。 工笔极秀,几笔间便将江南的旖旎春色画了个尽。 让黑衣大汉想不到的是,张有德居然是重笔落下,笔势变得厚重拙朴。与之前的风格完全不搭。 按照正常来说,一幅画内风格都是完全统一的。不然的话,由于不协调,很难产生美感。 之前的河边垂柳,都是笔锋飘逸、清雅致远。可现在这这这 一道宫墙。 在柳树的后方,张有德画下了一道厚重森严的宫墙。 不仅厚,而且高。 宫墙的高度,几乎快与树梢平齐。 让人看到这里,脑子里立即出现一副画面:在那厚厚的宫墙后面,一个锦衣丽人屈膝坐在地面,双目无神地看着高高的宫墙,却只能看到一缕新发的柳芽。 轻灵的小河柳树与笨重的宫墙形成鲜明的对比,给人强大视觉冲击和心理震撼。 紧接着,张有德在画面上方远角,画了一道嫩芽般的新月。 整幅画面的凄婉哀怨的气氛,被推向了极致! 眼见原本和风细雨的江南变成了凄凉伤感的深宫哀怨,黑衣大汉神色渭轻轻叹了一声。 张有德并未停笔,继续在一株柳树旁画了一个身形削瘦的年轻书生。孑然孤立,怅然地仰望着天上的一弯冷月如钩。 不得不说,张有德的画功亦是一绝。增添了这个人物之后,感觉又完全不同了。 一股浓烈的亡国离乡的悲怆感,从画中弥漫开来,迅速充斥了整个房间。 黑衣大汉的眼眶湿润了,哽咽说道:“家主”。 张有德嘴角露出一个似有似无的笑容,换了一支极细的毛笔,开始在那个书生的身体上涂画着。 片刻后,原本瘦弱的书生变成了一个身着甲胄、威风凛凛的将军。 张有德又蘸了一下墨水,小心翼翼地给将军画上头盔。 等他画完,黑衣大汉“咦”了一声。 与身上穿的甲胄不同的是,头盔并不是现实中所见过的军队制式模样,而是和桌上那个帽子完全相同。 紧接着张有德运笔如飞,在将军身后不断地快速画着。片刻后,将军身后多出来一队士兵。 随着士兵越来越多,整幅画的意境又完全变了。 现在的这幅画,充满了征战杀戮之气。凝神望去,似乎都能听到画中人所传出的厮杀呐喊声。 张有德这才停下笔,静静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 黑衣大汉大喜道:“家主,你” 张有德摆摆手。阻止了他要说的话。 过了好一阵之后才缓缓开口:“以前我心灰意冷,是因为已经完全没有希望。杨浩,一定要盯紧这个于奇正,一刻也不能放松。这将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名叫杨浩的黑衣大汉脸上挂着控制不住的喜色应了一声,然后说道:“家主放心,我已经吩咐二郎跟上去了。” 张有德点点头:“下去吧。我倦了,想休息一会。” 。。。。。。。。 于奇正从张有德那里出来之后,心里乱成一团。 目前事情已经暴露,这个世界上至少有一个人,大致猜出了他的来历。 对于他和二俅来说,这是一个致命的弱点。 不幸中的万幸是,张有德不是一般的县令,否则现在自己恐怕就已经在被押往京城的路上了。 于奇正现在也明白了,上次能顺利出狱,多半是张有德给自己打了掩护。 现在如果拒绝了张有德提出合作的要求,后果是怎么样很难预测。 当前,有几个问题是必须搞清楚的。 第一、张有德是怎么得到这顶帽子的,另外一顶帽子和衣服去了哪里? 第二、张有德到底是什么人?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第三、这件事除张有德之外,还有多少人知道? 只有搞清楚了这几点,才有可能想出应对之策。 于奇正揉了揉太阳穴,前后打打量了一阵之后,小心翼翼地朝一条巷子走去。 第二百二十五章 陷阱、杨浩、跟踪者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于奇正到了之前那个联络点。 按照约定的暗号敲门进去之后,万茛苟急忙迎了上来,大喜道:“主公。” 于奇正将事情对万跟狗说了一遍。 当听到张友德说他不姓张的时候,万茛苟眼光不断闪烁着。 等于奇正讲完之后,他又问了一些细节问题。 万茛苟沉思一阵之后说道:“现在原有人员已基本全部外派,目前在竟陵城的,都是重新考核筛选出的人员,目前还在训练中。不过主公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查出这件事的真相。” 于奇正顺口问了一句:“全部派到外地,为什么?” 万茛苟答道:“主公上次来之后,我们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很严重。为避免批量暴露,之前的人员全部放到外地其他地方。” 如果是之前,于奇正肯定会觉得没太大必要。 组建这个部门的初衷,也就是掌握王豹赖四那些人的动态,避免被他们揭穿老底,连逃都没有时间。 只要安定下来,就没必要养这么一个特务组织。 现在出了张有德这档子事之后,想法就完全不同了。 看来这事不但很有必要,而且要形成常态化。 不过这种部门,是肯定没有盈利能力的。基本上就是纯花钱的一个部门,而且花钱还不少。 从一开始到现在,万茛苟都还没找自己要过钱,想来应该他自己在贴钱吧。 想到这里,于是问道:“现在部门的开销有多大?你们只管放心做事,钱方面的事我来想办法。” 万茛苟笑道:“暂时不用。刚刚赢了王豹一千两,大夫人已经派人送来了。” 提到王豹,于奇正的火一下就上来了。 他咬着牙问道:“杀黄胜兄弟的凶手查清了吗?” 万茛苟答道:“根据我们所查证的,应该就是那个死了的武师所为。县衙那边唐七应该比我们获得更多的证据,结论与我们相同。” 于奇正眼里射出鹰一样的光:“然后呢?” 万茛苟答道:“根据目前的线索,基本可以锁定王豹是幕后指使者。至于还有没有其他同伙,还在进一步确定中。派去灭口的,就是死了那个武师的搭档。事发后已逃遁,不过我们已经得到相关信息,应该最近就有结果。” “很好,”于奇正满意地说道:“信息部做得很好。对了,关于银钱方面,你目前所花的都属于你垫资,晚点你拢一下账,到时候交给我。” 万茛苟还准备说什么时,于奇正说道:“不要再扯了。这是一个长期的事情,必须把银钱的事情解决,总不能一直让你私人往这个无底洞里投吧。” 万茛苟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于是也不再推辞,点头称是。 于奇正起身告辞。 万茛苟也不客套,起身相送:“主公你最近多注意点。” 刚到院子里,张迁儿就迎了上来,压低声音说:“有尾巴。” 万茛苟问道:“官方的?” 张迁儿摇头:“应该不是,至少不是竟陵城的。” 万茛苟脸色凝重地说:“如果是这样,那我刚才的感觉应该差不多。如果是张有德的话,他手里应该也有一支秘密力量。迁儿,这个点已经不能再要了,立即废弃并知会兄弟们。” 接下来就和于奇正约定了新的联系方式,以及应急的方案。 离开联络点后,于奇正直接回了陆家茶庄项目部。 见到他回来,采薇和如烟二女急忙奔了过来。像两只小猴子一样,一左一右吊住他的胳膊。 “余大哥,你终于回来了。”采薇先开口。 如烟则是激动的哭的跟个什么似的,紧紧搂住于奇正胳膊不放松。 于奇正安抚了两句,就和虞弘新他们几人一起聊了一会儿。 没多久突然发现二球不在,于是问道:“二俅呢?” “二叔他去城东茶馆听说书去了。”柳如烟抢着回答。 听?说?书?于奇正有点蒙。 “谁知道他啊!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去听什么说书!”采薇气哼哼的说。 于奇正看到站在一边的秦直义,开口问道:“小义,什么情况?” 秦直义挠着脑袋:“这事啊,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今天下午二爷就去听了半天。然后说晚上有新段子,就一直没回来。” 采薇不耐烦地吩咐道:“去去去,把二哥叫回来。” “等等,”于奇正叫住准备出去的秦直义:“还是我去吧。” 采薇皱了皱眉:“你干什么呢?回来气都没喘一口。” 如烟也说道:“就算要去,你也吃点东西洗把脸再去吧。” “不了,我不饿。再说了,茶馆应该也有吃的。”于奇正一边说着一边朝外走。 虞弘新、秦铁牛和张老三跟了上来:“于总都料,我们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于奇正阻止了他们:“我去找二俅有点急事。” 他这么一说,众人就不好再坚持了。 在采薇二女的轮番叮嘱下,于奇正出了门。 刚才他已经想很明白了。 二俅再怎么没心没肺,也不可能明知自己被抓进去了,还有心情去听说书。 一定是在闹什么幺蛾子,要不就是发现了什么。 问题是,张有德发现自己身份的事,二俅还不知道。 本来就不是很靠谱的一个人,这个时候万一掉进什么陷阱,那可就麻烦大了。 想到这里,立即加快了脚步。 。。。。。。。。 张有德在灯下绣花。 去跟踪于奇正的手下跑了进来,将跟踪的结果一五一十的汇报。 “除了于奇正之外,还有谁?”黑衣大汉杨浩问道。 “没看清。”跟踪者答道。 “然后呢?于奇正走了之后呢?”杨浩继续问。 “然后我就回来了啊。”跟踪者答道。 杨浩一脚将跟踪者踹翻:“要你何用?” 跟踪者苦着脸解释:“他们也不是普通人,很明显也是行内的,我不敢靠近啊。” 张有德的眼睛猛地睁开:“什么?你再说一遍!” 跟踪者答道:“家主,我不是怕死,实在是怕误了您的事啊!他们的戒心非常强,包括视野的控制之类,都不是普通百姓能做到的。” 张有德站了起身:“立即带我去那个巢穴!” 第二百二十六章 诸葛、一生、唯谨慎 他们赶到于奇正他们联络点时,早已是人去楼空。 张有德黑着脸站在院子里,一句话也不发。 杨浩气得一个大嘴巴对着跟踪者扇了过去,骂道:“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不是派了两个人来吗?就不能留一个人看着吗?” 跟踪者捂着脸回答:“有的啊。六哥让我回去报信,他自己留在这里的呀。” 杨浩脸一黑,小六子是他手下比较得力的人之一,无论机智还是武功,都算是一把好手。 这样一个钉子,就这么轻轻松松被对方给拔了? 这时茅房那边传来一阵支支吾吾的声音。 张有德等人急忙赶过去。 和跟踪者一起被派来的小六子,眼睛和嘴巴都被蒙住,被绑在茅坑的一角。 杨浩急忙上去解开了绳索和蒙布问道:“怎么回事?” 小六子回答,同伙刚刚走没多久,就感觉后脑一凉眼前一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杨浩不甘地问道:“看清楚什么人了吗?” 小六子茫然地摇摇头。 杨浩依旧不甘心:“那之前呢,屋里的人长什么样?” 小六子依旧摇头:“除了于奇正,其他人都没能看到。他们太小心了,我不敢靠近。” 杨浩怒不可遏地骂道:“废物!两个都是废物!” 张有德铁青着脸,背着双手在院子里踱着步。 接着,又进入房间里四处细细查看。 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对方是大行家,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这次完全是徒劳无功。 张有德从鼻孔里呼出一口长气:“走吧。” 回到自己的房子之后,张有德一直皱着眉毛思索着。 杨浩小心翼翼地说:“家主,属下无能” 张有德摆摆手:“先不说这个了。现在看来情况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杨浩说道:“家主是在担心于奇正身后有一股势力吗。其实,也不用太在意。这竟陵城就这么大一点点,扳着指头都能数的出来。我估计十有八九也就是漕帮倪大虎。区区匪类何足为患?” 张有德抬起眼皮看了杨浩一眼:“糊涂!” 杨浩急忙站立起身:“请家主明示。” “轻敌冒进,向来是兵家之大忌。”张有德说道:“即便如此,问题也不那么简单。比如,倪大虎和于奇正之间,是什么样的从属关系?以于奇正之能,何以甘心屈于倪大虎之下?若真是如此,适才就答应我了。” 杨浩问道:“家主的意思是说” 张有德把胳膊支在桌子上,用手支着自己的额头。 按照刚才的推论,应该于奇正是主,倪大虎是从了。 倪大虎也是心高气傲之人,于奇正是用什么手段收服他的? 既然能收服倪大虎,那么还有没有其他人呢? 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这些人不是倪大虎的人。 那就更可怕了,这个隐藏着的高手,比倪大虎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小小的竟陵城,又还有谁呢? 如果不是竟陵县的人,那就是说是于奇正从其他地方调来的人。 但不管是哪种可能,有一点是明确的:于奇正在暗地里发展自己的势力! 而且,这个势力的力量绝不仅仅是霸占竟陵城的营造市场。 那么,于奇正到底意欲何为? 现在看来,自己所能作为筹码的,也就是提前掌握了于奇正的机密之事。 想到这里,他突然跳了起来。 把床下的箱子拖出来之后,张有德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那顶帽子不翼而飞! 他记得很清楚,出门前专门把帽子放回了原处。也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帽子就被人盗走了。 张有德烦躁地在房间里踱着步。 现在自己手里用于控制于奇正的王牌给弄丢了,这可是一个大麻烦。 帽子在手里的时候,于奇正尚且没答复。现在帽子丢了,恐怕希望更是渺茫了。 到底是谁偷走的帽子,这也是个很伤脑筋的事情。 于奇正的人吗? 故意放走一个跟踪者回来通风报信,将自己调虎离山,然后派人来窃走帽子。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对方算计之精准,动员反应能力之快,手下的硬点子,实在是太令人恐怖了。 不不不,应该不是。 自己屋外这“阴阳诛仙阵”可不是人人都能进来的。 张有德暗自责怪自己太大意了,就是因为对阵法的自信,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其实那时候发现屋子外面出现偷窥者,就该想到这一点。 只怪最近心情过于激动,今天又连续变故太多,居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问题。 张有德脑海里出现那个偷窥者的形象。 难道是他??? 不错!也只有是他,才可能这么顺利的从阴阳诛仙阵中全身而退。 张有德激灵灵打了个颤,如果是这个人的话,那么麻烦就大了。 假设他是于奇正的人,那么自己的想法就几乎没有可能。 如果他不是于奇正的人,情况就更糟糕了。那就别说实现那个惊天大计划,连小命都绝对不保了。 张有德鼻尖上渗出细细的汗珠。他很清楚:接下来的选择,将会决定自己的生死存亡。 他抬起头,看到墙壁上挂的一副没有落款没有印章的字。 这是老师临终之前专门写的,他一直异常珍视。不管走到哪里都带在身边,每天都要看上几眼。 其实这幅字的内容,也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诸葛一生唯谨慎。 。。。。。。。。 于奇正刚到城东茶馆门口,就有个小伙计迎上来:“这位爷,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儿个已经客满了,麻烦您明儿个赶早。” 于奇正说道:“这位小哥,我是来找人的。” 伙计苦笑道:“爷,今儿个这么说的,您已经是第三十三个人了。可进去了就没谁出来过。” 于奇正也苦笑道:“我真的是来找人的。” 伙计比他笑得更无奈:“我也是真没骗您。您看啊,现在里面都挤成这样了,您进去也走不动啊。” 于奇正顺着打开着的门望了进去,小伙计说的还真没错。 茶馆里面水泄不通,就连过道上都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于奇正心里大为纳闷,这说的啥书啊?这么火爆的?要不改天来找这说书先生把话本买下,等哪天回现代了,我把它发到起点去。说不定就红了呢?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但还是没忘记自己来的正事。当即塞了几枚铜钱到小伙计手中,笑着说道:“这位小哥,我真的是来找人的。这样,你说不能进我就不进,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去看看,我兄弟在不在里面?” 见小伙计面露为难之色,于奇正赶紧又塞了两枚铜钱:“小哥,你是不知道啊。我这兄弟啊就是因为沉迷听书,整天都不着家,结果他老婆和隔壁老王好上了。今儿个正好被我看到,来通知他回去捉奸在床呢。” 小伙计一副“你要说这个我就不困了”的表情,收下了铜钱问道:“按你说他常来听书,我应该认识,那我就帮你这一回吧。你兄弟叫什么名?长什么样?” 第二百二十七章? 雅座、抄袭、王麻子 “很好认的,长得圆滚滚的像个球。”于奇正急忙说道。 “哦我知道了,是不是脸是绿的?”小伙计反问道。 “对对对,就是他。” “我知道是谁了。那人还真是迷,进来就没出去过。” “就是就是,麻烦小哥去帮我通知一下。” “不用了,你跟我来吧,这事还是你自己和他说比较好。他坐的雅座,那里有位。” “如此便多谢小哥了。” 小伙计在前面不断叫着“借过”,把于奇正带到很靠近演出台的一处“雅座”前。 说是雅座,其实也就是用木板隔了一小块地方的格子间。 二俅见到于奇正,一张胖脸笑得像朵菊花一样:“正哥,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 于奇正没好气的骂道:“我当然没事了,倒是你摊上大事了。你老婆正和隔壁老王嘿嘿嘿呢。” 二俅一愣,随即咧开嘴笑道:“随她去了,我先把这段听完。正哥,来来来,一起听一会儿。” 茶馆小伙计目瞪口呆,这世上还真有这种人啊!为了听个说书,连老婆偷人都不管。难怪连脸都绿成这样,活该! 于奇正坐了下来,对着小伙计无奈地耸耸肩。那意思是:看吧,我没骗你吧? 小伙计带着同情的目光又看了二俅一眼,转身去忙他的事去了。 二俅嘿嘿一笑,把一叠果脯推了过来:“正哥,尝尝这个?味道还行。” 于奇正没理他,自顾自倒了一杯茶。 二俅吐出瓜子皮,眼睛朝台上望去:“这王麻子说书还真不错。” 于奇正也顺着目光望向台上:“卧槽,你能看到鬼说书啊?这都没人说!” 二俅答道:“哎呀,人王先生也要休息一会儿嘛,现在中场休息,等会就来了。” 说书台布置得很简单,也就是一桌一椅。 桌子上铺着一块红布,朝观众这一面绣着“王麻子说书”几个字。 于奇正注意到,在台上的左边挂着一个告示牌,上面也写着一些字: 辰时:三国演义辕门射戟 未时:封神榜姜子牙出山 原来是节目预告单啊,不错啊这哥们,完全具备电视台台长的能力嘛。于奇正心想。 这时,他的眼光落到了其中一个节目的预告上曌帝双龙传。 除了这个本子之外,其他都是老少皆知的著名经典。 更让于奇正想不通的是,这名不见经传的节目,居然一天演三场,而且全部都是黄金时间。 二俅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指着告示板说道:“现在就是演的曌帝双龙传的狮王争霸。很好听的,等下你一听就知道了。” 一个更大的疑惑飘了过来。 这个“曌”字不是武则哦不对,在这个世界上是采薇创造出来的,现在也只有曌建筑在用,怎么这么快就有人用到书名上了吗? 抄袭!这是赤果果抄袭!能不能有点知识产权保护意识?啊?能不能! 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白净中年书生,手里拿着一个折扇,走到了台上桌子边。 于奇正望着书生的脸,不由得纳闷的问道:“这就是王麻子吗?怎么好像没麻子呀?” 二俅白了他一眼说:“人家王先生叫王麻子,就一定要有麻子吗?叫富贵的,说不定是个穷逼。叫阿正的,还满肚子坏水呢!” “丫挺的,三天不抽嘴就又痒痒了是不?”于奇正曲起右手食中二指,准备好爆栗。 “别别别,正哥。这儿人多,等下你一动手我一跑,装翻了人家茶茶水水的,多不好?”二球急忙双手乱摆。 “各位看官,鄙人姓王,人送外号王麻子。说是麻子,其实就是靠张嘴皮子讨口饭吃。各位老少爷们不弃,能来听鄙人这张破嘴胡说八道,实在万分感激!”王麻子双手抱着折扇,作了一个圈揖。 台下一片叫好声。 “啪!”王麻子右手的折扇在左手上一拍,醒堂之后重又开口: “现在咱们说的是曌帝双龙传之狮王争霸,先来一段剧情回顾。” “上回我们讲到,这易云、黄胜二人虽年纪轻轻,但都是武功高强、一身是胆的英雄好汉。” 王麻子说话不仅抑扬顿挫,节奏拿捏的恰到好处,而且语气语调像是有一股魔力一样。 这么简简单单一个开场,就把所有人的眼光吸引过去了。 于奇正想的却是:什么?易云?黄胜?太没职业道德了!你抄就抄吧,连人名都不改的吗?左上角有个替换,点查找内容,然后作家助手里面自动取名,一键替换你都不会吗? 哦,不对。读书人的事,那叫抄吗?那叫借鉴! 兴许只是借鉴了一下人名,内容完全不一样呢? 正这么想的时候,王麻子又开口了:“话说曌建筑春晚,易云黄胜二人亲眼见到于奇正于总都料之后,便下定决心” 于奇正越听越不对,怎么回事?曌建筑春晚、易云、黄胜、于奇正?这好像真是在说咱们的事儿? 他侧过脸狐疑地望着二俅。 二俅一脸得意,指着告示牌说:“哎呀正哥你下午是没来,讲咱们俩水下除恶龙那段实在是太精彩了!” 于奇正一脸蒙:我是谁?我在哪?我被编成段子了? 台上王麻子不断神采飞扬地讲着: “” “说的迟那时快,这曌狮一个神龙摆尾将最后一个对手踢出场外,成为本届狮王。” “也就是说,获得了下午争夺狮王之王的资格!满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 “吉祥赌坊于总都料站起身,盯着王豹说道,我和你赌了!” “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如天神下凡一般,不怒自威!” “于总都料身上迸发出的强烈王者之气,岂是王豹这种跳梁小丑所受得住的?” “那一刻,王豹觉得有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如同泰山压顶,从他顶门压了下来。当即双膝一软,跪到了地下!” “不仅如此,王豹感觉怎么下体突然这么热啊?咦,还湿湿的?各位看官,你道如何?” “不错!王豹被于总都料的气势吓得当场尿了裤子!” “” 在满堂哄笑中,于奇正也实在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这特么也太扯了吧?” 二俅不以为然:“扯就扯呗,不扯的话还说什么书啊?” 于奇正无奈苦笑着摇摇头。 接下来的一段讲的是易云他们勇夺狮王之王的情节。 随着王麻子急促激昂的语气,台下观众们听得热血沸腾。 有很多观众虽然下午看过现场,但都离得很远。何况现场虽然精彩,但也就那么一段时间。与王麻子这种连语气表情心理活动都细细道来,完全是不同感觉。 没有看过现场的人,更是在王麻子的说书中,脑补出活灵活现的舞狮场景。 讲到曌狮采青一半,王豹武师暗算曌狮之时,王麻子突然戛然而止,端起桌上的茶水,慢条斯理的打开盖子,吹着里面的茶叶。 第二百二十八章? 说书、英雄、打死他 有朝一日刀在手,屠尽天下断章狗! 于奇正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王麻子叫王麻子了。 因为他现在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欲望,把王麻子从台上拖下来,拿根烧红了的针对准丫的脸:我扎,我扎,我扎扎扎。老子叫你断章,叫你断章!断一次章就扎你一个麻子。看你还断不断章? 当然,也有正版读者哦不,比较熟悉和了解的听众知道,这时要来收盘子钱了。 也能理解,人家就是靠这个吃饭的,也就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小小打赏,理所当然。于是纷纷准备一些零碎银钱,等拿着盘子的小厮过来时,丢到盘子里叮当作响。 等小厮转完一圈后,王麻子这才重新开口讲了起来,语气依旧是高亢激动。 “舞狮尾的黄胜,将易云顶了上去,从缝隙中看到自己的伙伴摘下了那对于所有舞狮者来说,至高无上的狮王之王牌匾!” 讲到这里,王麻子“啊”地尖叫一声,顿了好几息之后才又开口。这次的语调变得无比苍凉悲伤: “他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子从高高的旗杆顶上直直地坠了下来。” “要知道,卑鄙的王家武师那一记脚尖刀,可是刺中了他的胸腹要害啊!” “别说普通人了,就算是多年习武的武师,这受不了这致命一击!” “可是黄胜!我们的少年英雄黄胜,就凭着曌建筑必胜的信念,凭着对于总都料的一腔赤诚,硬生生地坚持到曌狮登顶!” “他跌落到地面的时候,可是浑身的血都流干了啊!” 于奇正痛苦地闭上眼睛,心里像是有一把尖刀在搅动。 如果可以重来,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黄胜他们去角逐狮王。 茶馆里传来阵阵低低啜泣声。 “啪!”王麻子猛一拍醒堂木: “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依麻子看来,黄胜的死,就是重于泰山!千秋万世之后,竟陵城的人们或许会忘记他的名字。但却忘不了,在这大贞清平二十一年正月十五元宵狮王之王会上,有这么一位响当当的大英雄大好汉!” “从这点意义上来看:黄胜,永垂不朽!” “永垂不朽!” “永垂不朽!” “永垂不朽!” 后面海浪般的呼声,是来自于现场听众的呐喊。 王麻子双手虚按,等场面平静下来之后突然抛出一个问题:“列位看官,可知好汉黄胜临终前的愿望是什么?” 台下立即乱成一团。 “是什么?” “快点说啊!” “就是就是,要多少赏钱你说,别在这时候卖关子!” “王麻子,你要这时候卖关子,从今以后我再来听你说书,我就是狗粮养的!” 王麻子一拍折扇:“你们这么吵吵我怎么讲嘛?想早点知道的话就安静点!” 这句话杀伤力很大,众人全部安静下来了。 “黄胜的愿望,就是于总都料能打他一拳。列为看官一定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呢?” “这里面讲究可就大了!” “前面我和大家讲到过,这于总都料可是天上的紫微星下凡。” “表面上是他打了你一拳,实际上就能打通你经脉中被” 于奇正实在忍不住了,愤愤地站起身来。 黄胜是条汉子没错,可被王麻子这张破嘴这么一说,事情就变得神龙龙鬼龙龙了。 过于夸大和神话,相反会让英雄的形象变得不可信。 于奇正认为这是一种亵渎,对死去英雄的亵渎! “正哥你干啥?”二俅一把拉住准备往外冲的于奇正。 “我要去和这王麻子说,不能这么胡说八道!”于奇正眼里冒着火。 “哎呀,你这么当真干嘛?再说,人家也没说啥坏话嘛。”二俅劝道。 “可照他这么说,所有的功劳全部都在于奇正身上,这可能吗?”于奇正依旧不依。 “哎,这位兄台这说的什么话?怎么个就不是于总都料领导有方了?”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两人定睛望去,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站在他们雅间门口,斜着眼睛看着于奇正。 于奇正本来就心伤黄胜之死,现在又正好在气头上,不禁脱口而出:“放屁!于奇正他领导有方个屁!他要真领导有方,黄胜就不会死!” 五短身材的汉子胡子眉毛都吹起来了:“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说于总都料?” 于奇正怒道:“我怎么就不敢说了?我偏要说,于奇正就是个垃圾、废物、窝囊废” “我漕尼玛的!”汉子突然腾地一个直拳就打了过来,正中于奇正左眼。 于奇正哎呦怪叫一声就倒了下去。 二俅大惊,急忙上去抱住汉子。 打斗声引起了周围的人注意,纷纷过来看热闹。 有多事的人立马打听是怎么回事。 动手的汉子依旧怒气冲冲地指着于奇正说道:“这狗如的骂于总都料!” 周围的群众不解地问:“他骂什么了?” 汉子叫道:“我才不讲假话嘞,他说于总都料是垃圾、废物、窝囊废!” 围观群众大怒,纷纷指着于奇正骂了起来。 于奇正挣扎着站起来,刚想要解释,群众中有一人说道:“哎我说,你们看这人一副猥琐样,不会是王豹那奸贼的人吧?” 话音未落,一个十五六岁穿着白衣的少年,从外面腾地飞起一脚踹在于奇正胸前。 于奇正再度摔倒下去。 少年用尚未完全变声的声音叫道:“我打死你这奸贼!” 说完就往雅间里面冲。 二俅急忙上去抱住少年。 可他刚抱住少年,先前那个被他抱住的汉子被放松后,立即一脚踹在于奇正身上。 不等二俅回来拦住汉子,其他人也开始冲了进来。 拳脚像雨点一样,朝于奇正于总都料身上招呼。 可怜我们的于总都料现在才知道,原来抱头鼠窜也是一种幸福。 在这狭小的包间里,他就算想鼠窜也窜不了啊。 于是只能抱着头惨叫道:“别打了,别打了,我就是于奇正啊!” 可这句话起到的作用,是招来更加猛烈的一顿毒打。 正义的群众无不心想:嗬,死到临头了还敢冒充于总都料?这种人不打死,还留着他过年啊! 第二百二十九章? 打架、挨打、三进宫 “你们干什么?啊,干什么?”王麻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边的动静太大,搞得王麻子不得不过来看一下:“各位,你们有什么仇有什么怨能不能到外面打去?您各位这样,不是在砸小的饭碗吗?” 见王麻子过来,众人纷纷停了手,七嘴八舌地解释起来。 王麻子拨开众人走进雅间看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惊愕的神色。 不过他很快就收起了惊讶的表情,对围观众人说道:“还听不听说书的?还听的话情都回自己位,不听就算了。” 这时众人气也差不多都出了,总不至于真打出人命吧。 王麻子这么说正好给了大家一个台阶下,于是纷纷陪笑道:“听听听,当然听。” 接着就开始作鸟兽散。 当然,也有个别人,比如白衣少年,走了两步之后还回过头来,呸地吐了一口唾沫。 见众人散去后,王麻子这才哭笑不得的扶起于奇正。把声音压到最低说道:“主公,怎么回事啊?” 怎么回事?我特么的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呢?满腹悲屈于奇正都快哭了出来。 咦,等等,他刚才叫我什么?主公? 于奇正扭过头看着王麻子。 王麻子微微点头,右手做出了一个手势正是信息部的暗号。 于奇正立即明白了,想不到王麻子是自己人,急忙点头示意。 王麻子继续说道:“现在是非常时期,这里又人多眼杂,主公还是先回去吧。” 受害者于奇正愤怒地想:就这么回去?不用赔礼道歉的吗?不用给医疗费的吗?不用给误工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的吗? 后来想想,估计还真不用。就眼下这环境,要是还敢说这个,说不得又挨一顿揍。 只能自认倒霉,叫上二球两人一起离开茶馆朝项目部走去。 走到一半,二俅停下身,双臂抱拳看着于奇正。 于奇正不解地问道:“干啥?” 二俅收起嬉笑之色:“正哥,你早有安排,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搞得我冤枉做些事。” 于奇正纳闷地反问:“什么什么安排?” 二俅开始讲了起来。 于奇正再次被带走之后,二俅认真地回忆了来这里发生的所有事。 和于奇正不同的是,他不认为老是出麻烦是因为不够低调,而是自己不够强大。 除了这个以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所能了解到的信息渠道太少,一直处于被动状态。没能深入贯彻“预防为主,防治结合”的精神。 痛定思痛,再也不能这样过,像个聋子哑巴一样老是被动挨打。 酒楼茶馆这种地方,是最能够得到各种小道消息的地方。 于是二俅决定先把这个地方混熟,再做下一步打算。 于奇正这才记起来。 信息部的事虽然之前跟二俅提过一下,但具体是什么情况,也没时间跟他说。 不过,现在街上人多眼杂,也不方便就说。于是给二俅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回到项目部。 “于郎,你回来了?哎呀,这这这,这怎么回事啊?你怎么啦?跟人打架了?”柳如烟尖叫起来。 “什么打架啊?有来有往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才叫打架,他这个叫挨打。自己挨打不说,害得我跟着挨了好几下。”二俅抢着说道。 “到底怎么回事啊?”采薇看着于奇正那只熊猫眼,心疼地问。 “于奇正骂于奇正,然后被于奇正的脑残粉给打了。”二俅急忙补充。 众人哪知道什么是脑残粉啊,于是急忙追问。 等二俅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之后,一个个实在忍不住,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嘿嘿,我要是在现场的话,说不定也上去踹两脚。”秦铁牛傻笑着说。 虞弘新一本正经地补刀:“于总,你不是跟我们说过,要讲究对称美吗?您现在眼睛很不对称,需不需要我帮一下?”于奇正那受伤的小心灵啊,我特莫的都这样了,你们还这样。你们这伙人,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还有没有一点点同事感情?还有没有一点对领导最基本的尊重? 。。。。。。。 两个衙役走了进来。 这两个衙役于奇正认识。其中一个是之前和唐七一起去回龙镇抓他,后来给他买烧鸡的老曹。 另外一个,就是看上去非常嫩稚的小衙役狄英。 “曹哥,来,坐坐坐。没啥事吧?”于奇正满脸堆笑地打着招呼。 老曹一脸为难之色,片刻后还是不得不开口道:“于总都料,恐怕又得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了。” “你们要干啥?”如烟挡在于奇正面前,一脸紧张地问。 老曹苦着脸说:“上面让咱们来把于总都料带回牢中。” “哪个上面?”采薇质问道。 老曹无奈地叹了口气:“张明府。” 于奇正不解地问道:“张明府不是已经放我回来了吗?我又不跑。” 老曹答道:“于总,你们这神仙打架,我们这凡人哪里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张明府说放您是他的事,现在他又交待让我们来抓你,也是他的事。其实咱们也不愿意来啊。” 于奇正想了想,说道:“曹兄,能否稍给我一点时间,有些工作上的事要和兄弟们交代一下。” 老曹急忙答道:“当然,当然。于总您忙完了叫我们一声就行了。” 说完便和狄英二人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于奇正把二俅单独叫到边,用最简洁的方式,把包括张有德发现安全帽,以及信息部那边的情况快速交代了一遍。 和最早二俅被抓进去那时候不同的是,现在自己已经成了明面上了。即便不被抓进去,也是被无数双眼睛盯着。这些外面的事情也只能指望二俅了。 交代完之后,跟着两个衙役出了门。 好在这次没去让于奇正最担心的张有德卧室,而是直接去大牢,这倒是让于奇正松了口气。 这次并没有享受单间待遇,被塞到了有七八个人的牢里据说这也是张有德专门交代的。 老曹把于奇正送进牢内,拿着水火棒敲了敲栅栏:“心里都有点数没?” 一个满脸横肉,看上去应该是牢头的汉子急忙答道:“您放心,放心。能在这儿出出进进晃荡的,都是大爷。于总都料要在这收半点委屈,不用您说,我自个儿都把头拧下来给您当夜壶。” 于奇正不由得摇头苦笑。暗想:我特么一个新时代的五好青年,到这个世界来才多久啊?就特么成了三进宫的惯犯了。 第二百三十章 牢头、疗伤、戴帽子 老曹走后,牢头一脸马屁的笑容迎了上来,牢房里其他犯人也纷纷站起身双手垂下躬身站好。 于奇正注意到,只有在最里面角落里一个人没站起来,蜷缩在最里面的角落浑身发抖。 见于奇正注意到那个犯人,牢头走过去就是一脚:“你瞎了啊?没看到于总都料来了吗?还不赶紧朝拜?” 那个犯人浑身血污,身上的囚衣脏乱不堪,很多地方沾染的血都已经干涸,变成了黑色。 被踢了一脚之后,艰难地爬了过来,没等靠近就闻到一阵那种因伤口化脓散发出的腐烂恶臭。 他抬起头,沙哑着嗓子叫了一声:“于总都料” 咦,这声音怎么好像有点耳熟啊? 于奇正强忍着呕吐的感觉,仔细端详这个披头散发的犯人。 从零散的头发缝隙中看清这人的长相之后,于奇正惊讶得叫出声:“赵天赐!” 这个囚犯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挖地道逃跑的赵天赐。 赵天赐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一阵内疚感从于奇正心里传了上来。 当初如果不是于奇正他们,赵天赐已经逃出去了,说不定现在正在哪个地方逍遥快活呢。 就算是像只小老鼠一样躲躲藏藏,也总比现在这样要好一万倍,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惨状。 后来又是出庭指认,为自己打个掩护。估计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触怒了唐七,才把他从单间转到这里。 想到这里,愧疚之情更甚了。于是蹲下身子开口叫道:“赵兄” 赵天赐一脸惊恐地望着于奇正,往后面缩了缩。他不知道自己是造了什么孽,碰到这个灾星。每次遇到他,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 于奇正没说什么,牢头开口了:“姓赵的,于总都料和你说话,你特莫的别给脸不要脸啊!” 赵天赐急忙打了个哆嗦,不敢动弹。看来这些天在里面没少被收拾。 于奇正叹了一口气,去解赵天赐的衣服。 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赵天赐还是一动也不敢动。 脱下他的上衣后,于奇正不由得眼皮跳了跳。 赵天赐浑身上下,可以说没有一块好肉了。鞭痕,火痕,刀痕密密麻麻,最令人触目惊心的,还是琵琶骨上的两个洞,甚至能看出里面蠕动的蛆虫。 于奇正闭上眼摇了摇头,脱下自己的上衣给他穿了上去。 牢头急忙一脸马屁地说:“于总都料,不用不用,怎么能用您的呢?” 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示意另外一个囚犯。 那囚犯虽然心里不愿意,但不得不表面上装作万分荣幸的样子,迅速地脱着自己的衣服:“于总都料,我来我来” 几人就这么推让着。 狄英走了过来,看到光着身子的于奇正,怒道:“你们这些人,想死了是不?” 于奇正急忙解释:“不是不是,和他们无干,我自己脱的。” 狄英说道:“可是这件囚衣不合身?我给您换一件吧。” 于奇正解释道:“不是” 狄英打断道:“没事的。您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提。” “那”于奇正迟疑了一下说道:“能否麻烦一下小官爷,给我们一套干净的囚衣?您看这位兄弟” 狄英扫了赵天赐一眼,说了句“行吧”,便要转身离去。 于奇正急忙又叫住他:“还有,能不能和上面说一下,派个医官来给他看看?” 狄英答道:“都说于总都料宅心仁厚,果然名不虚传。不过这事我可做不了主。要不是这家伙贼心不死,一门心思要越狱。一次两次的跑,也不至于落到这地步。” 于奇正这才知道,原来上次出庭回来,赵天赐被解下肩上的铁链之后,又开始挖地道。结果又被发现了,才丢到这件牢房,让其他犯人看着他的。 但眼前的事自己不能不管,于是陪着笑脸说道:“还望小官爷大仁大义,念在他也是父母生养的份上,去帮着说句话吧。” 狄英想了想说道:“赵天赐你可听清楚了!若不是于总都料开了口,你就该烂死在牢里吧!这次治好之后,若再是想跑,看小爷我怎么收拾你!” 没多久医官就来了,把赵天赐带了出去,给他治疗了一番,又上了一些药之后才离去。 于奇正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张有德还想着利用自己,说不定自己马上就可以出去。 等自己出去后,赵天赐还是得过现在这种日子。 “小官爷,您看他这浑身脓疮的,在这里也容易传染给其他人。您看是不是给他转给监?”于奇正央求道。 狄英摇摇头:“这个是真不行。没人看着他,万一到时候出什么事了,我可担不起这责。”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县尉唐七走了下来,狄英急忙上前迎接。 唐七径直走到于奇正他们这间牢室门口,说道:“咦?怎么能让于总都料如此委屈呢?狄英,给于总都料腾出一间干净的号子。” 狄英急忙解释道:“这是张明府专门这么交代的。” 唐七眼珠转了两圈:“换房。有什么问题我负责。” 既然他这么说了,狄英当然乐得做这个顺水人情,于是上前打开牢门,将于奇正放了出来。 于奇正走出牢门之后,对唐七拱拳施礼道:“多谢唐县尉。” 唐七笑了,似乎很开心的样子:“不必。” 见他一副好说话的样子,于奇正便又提出让赵天赐和自己一个房。 唐七依旧没废话,让狄英把赵天赐带了过来。 于奇正原以为唐七接下来会问自己什么,没想到他安排完后,一句话不说就转身离去。 走了没几步,唐七停了下来。 他转了个身,对跟在身后的狄英说道:“小伙子,有些事错能犯,有些错不能翻。” 狄英不知道唐县尉怎么突然这么说,难道自己做错什么了吗?当即诚惶诚恐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唐七伸出双手,把狄英的帽子正了正,笑着说道:“比如啊,自己的帽子就一定得戴好了。” 狄英更是听得不明所以,口头上只好回答:“是,多谢县尉教导。” 唐七哈哈大笑着朝楼梯走去,片刻后就走出了地牢。 于奇正心中无比慌乱。 唐七关于帽子这话,是说给我听的吗? 第二百三十一章? 庸官、杀气、怎是你 走出县衙大门,唐七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起来。 自己的直觉没有错,这次绝对是遇到了一个轰动天下的大案。 他重新回顾了一个整件事的全部过程,整体上来讲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 1回龙镇赖四来县城状告二俅私藏重宝传国玉印; 2盗墓贼赵天赐逃出牢房,被三个神秘人堵了回来。其中一个疑似于奇正的人进入大牢与二俅会面; 3自己通过灵敏的职业嗅觉,发现这中间有些不同寻常之事; 4二俅身份得到证实,但只是表面看来如此; 5京城对二俅随身玉佩进行了鉴定并褒奖。 这个阶段到二俅被释放就告一段落了,但唐七却顺着二俅这根藤,感受到后面于奇正那颗瓜。 接下来进入第二个阶段: 1曌建筑的势力飞速发展,很快就扩展到竟陵城,引起王豹不满; 2王豹找到唐七希望能对付于奇正,两人在这件事上一拍即合; 3唐七发现了赵天赐越狱的事,并由此得出于奇正曾经进牢内与二俅串供的结论; 4前去回龙镇抓捕于奇正,沿路受到极大阻力; 5公审于奇正,一系列的反转之后,最终无罪释放; 6被下入牢中的唐七,在大牢中有了个重大的发现,县令张有德在这件事中有很多小动作。 然后就到了现在这个第三阶段。 很多之前怎么都想不通的事情到现在迎刃而解,但又多了很多想不通的事。 之前唐七一直怎么都想不明白,张有德为什么不惜冒险,去帮于奇正毁灭证据。 故而,因为狮王争霸维持秩序的需要被放出来后,他便一直秘密地跟踪张有德,这次终于有了重大的发现! 唐七不由得回忆起这些年与张有德同僚的过往。 张有德是四年前来竟陵城担任县令的。 他初来的时候,县里有些眼界的人便私下里讨论,这个张明府应该在竟陵县待不长。 原因也很简单,从张有德举止气度来看,绝非寒门学子中了功名然后外派做官的那种,一看便知是名门望族大家子弟。 这种人被下派来竟陵县这样的小地方,通常是转悠一圈镀镀金,然后直线上升。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他竟然在这里一干就是四年。 本朝虽无明规,但一般情况下,都是最多三年任满,做其它安排。 曾有传言说,原本张有德有几次被举荐的机会,但他自己坚决不受。 于是只能从其他角度来想这个问题。 当官为了什么?不管表面上有多少冠冕堂皇的说辞,实际上无非就是三条。 升官、发财、求名。 已经证明了升官这个并不是张有德所追求的,那么他是为了求财吗? 好像也不是。据唐七这几年的观察,张有德在钱财方面极其克制。 排除这两项之后,还剩下的可能就是求名了。 可经过认真分析之后,唐七也排除了这种可能。 首先,在施政方面,这几年张有德基本上可以说毫无建树。 在竟陵县长达四年的时间里,几乎没有提出过任何带有个人色彩的政策。完全沿用和照搬前任县令的那一套。说好听点叫“无为而治”,说难听点就是“碌碌无为”了。 在案件的审理中,基本上没出过什么大的纰漏,但也谈不上“明察秋毫、明镜万里”之类。 在钱财方面,虽说远远谈不上贪得无厌,但占小便宜之类的可是不少。什么“两袖清风”之类的词也与他没有任何关联。 总而言之,用两个字足以形容。那就是庸官。 很多人私下里都称之为“绣花枕头”,唐七自己内心深处,也不是很瞧得起这个上司。 只不过庸官有庸官的好处,就是不管和谁,大多都能和平相处。 天下间,像张有德这样的庸官,绝不是一个两个。因此,大家也就慢慢习惯了。 直到这一次于奇正的事情,令唐七重新审视其这个一直没被注意到的细节来。 首先,张有德身上那种贵气绝对不是装出来的。相反,他本人倒是一直在尽力掩盖这一点。如果说,他真是京中名门子弟,不可能这几年,与京中没有任何往来。 其次,从官牒上来看,张有德是滇西人士。可不仅他本人,就连几个随从仆人,都是一口纯正的京城口音。尽管可以解释为自幼在京中长大,但总是觉得怪怪的。 还有,张有德的生活几乎低调到没法再低调的地步。每日里除了在县衙办公事,就是回到自己的居所。不仅如此,就连他那几个家仆也都是深居简出,丝毫没有其它当官的家人,恨不得每天上街刷存在感的情况。 提到张有德的家仆,唐七便又想起一件事来。 两年前因为一件急事,自己便直接去张有德的居处找他。家人进去禀报时,自己闲的无聊就打算在竹林中逛几步。 刚走没两步,多年习武的的警觉性就让他感觉到了一阵杀气。这时刚才那个家仆神色慌乱地赶来,把他带了进去。 把正事说完之后,和张有德提及此事的时候,对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说没什么,就是最近对一些阵法有点兴趣,随便琢磨着玩。 事情办完跟着家仆出来时,唐七一时兴起,便默默地记下了出来是脚步的方位顺序。 今天白天在城北发现王豹家武师的尸体后,张有德的处理方式,尤其是走到半路改道,将人带到自己家,令唐七大惑不解。 这于奇正和张有德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张有德将于奇正带回自己家,又是想做什么? 带着这些疑虑,唐七暗暗跟踪了过去。 做了这么多年捕快,除了跟踪和反跟踪水平高超之外,张有德还有一项过人的本事,那就是记忆力超强。 在张家徘徊一阵之后,唐七按照当初的记忆,还真的顺利摸到了屋子前。 但他还是不敢托大靠得太近,于是爬上了一根比较粗的竹子。看到了里面谈话的二人,以及桌上那顶奇怪的帽子。 看到这顶帽子,唐七不由得心中一震! 之前赖四的笔录中,曾经提到过,有一次去勾家窃得两顶奇怪的帽子和两套奇怪的衣服,并做了相关描述。 当时包括唐七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赖四就是为了往于奇正身上泼脏水,编造出的拙劣故事。 就像很多时候为了中伤某人,编造出的对方是长了尾巴的妖怪之类荒诞谣言。 现在看来,赖四所言完全属实。 唐七暗暗后悔当时没再认真一点。不过,这也证实了之前还只是猜测的一点:张有德在刻意为于奇正脱罪!不然他不可能明知帽子的事是真的,还故意装作不知。 唐七正想得入迷的时候,没注意到面前站着一个人,差点就撞了上去。 抬头看清来人之后,不由的讶异地说道:“怎么是你?” 第二百三十二章? 秃鹫、诛心、离别酒 “七哥!”王豹恭敬地叫道。 “有什么事吗?”唐七冷冷地回道。 “七哥。借一步说话。”王豹满脸堆笑地说。 “我还有事要忙,有什么就到这里说吧。”唐七语气依旧冰冷。 王豹也冷笑一声,说道:“七哥,咱们也这么多年相识了。不错,我王豹确实是坨臭狗屎。不过,这么多年来,和七哥你也多少有些交情。我王豹浑身再臭到不打紧,若是影响了七哥,恐怕不太好吧。” 唐七听到这话,脸色一变。 毕竟这么多年,有些不便官家身份出面的脏活,都是交给王豹去办的。 如果这货真的在外乱说的话,确实是个麻烦。 当即阴沉着脸,和王豹一起走了出去。两人在附近酒楼,找了一间清净的雅室坐下。 来找唐七之前,王豹早就一间全部都想好了。 从吉祥赌坊出来之后,他就知道无论倪大虎和于奇正是什么关系,倪大虎说出的话是肯定不会更改的。 而且,后来他无意中发现,马跃佬和倪大虎有说有笑的一起出来去酒楼喝酒。 这让他心里特别慌乱。 江湖不就是这样的吗?你强壮的时候,人人都会来和你称兄道弟。当你年老体衰活生病无力之时,就会一拥而上,把你撕成碎片。 紧接着,就会像一群食腐的秃鹫一样,将你的肉身分而食之。 由此看来,不仅是倪大虎,这马跃佬应该也是想分一杯羹。不然为什么在这次赌局中,是这种态度呢? 王豹继续联想,或许还不止这两人,竟陵城的其它势力,在收到自己倒台的消息之后,恐怕都会找机会捞上一把好处。这么一想,王豹顿时心灰意冷。罢了罢了,不如就按倪大虎所说,去外地当个富家翁也好,在竟陵城当个包租公也好,过这后半辈子算了。 可是等他回到家,就立即否认了这个想法。 刚一到家,不到十岁的儿子王亚哭着跑了回来。 王豹年轻时在一次群架中,被人踢中下体,丧失了功能。随着年岁渐长,也算是功成名就,就特别渴望有后。 通常来说,这种情况都会领养自己本家的小孩。可王豹却不,他出了一趟远门之后,就抱回来了一个男孩,也就是王亚。 众人纷纷猜测,王豹多半是不想将来孩子长大后,与亲生父母产生些什么纠葛,于是干脆直接抱养一个谁也不知道来历的孤儿。 说是领养的,但王豹对这孩子,那可是比亲儿子还亲,要多宠溺有多宠溺。 也就是在他的宠溺下,这小子小小年纪就养成了横行霸道的性子,人称“小豹子”。 王豹对此不仅不以为耻,还反以为荣,干脆给他改个小名,就叫小豹子。 话说平时,只有这小豹子欺负别人的份,怎么今天会哭哭啼啼的回来呢? 王豹问清了情形之后,当即气了个半死。 原来从今天下午开始,就有小孩编了童谣取笑王亚。童谣的大致内容就是他王豹这个无恶不作的坏人,即将罪有应得,受到相应的惩处。 王亚当即和往常一样,靠武力去解决。 但想不到的是,其中有个小孩叫了句“我们是于总都料的兵”,结果所有小孩全部联合起来,把王亚揍了一顿。 再仔细一打听,原来这童谣的根源出自于城东茶馆的王麻子。 王豹不禁恨得咬紧了牙关,暗自心想:于奇正啊于奇正,你这不光是杀人,还要诛心那!说的是给两条路我选,实际上现在这样,我将来还能在竟陵城待下去吗? 继而一想,即便自己答应离开竟陵城,以他们现在这种斩草除根的做法,到时候会不会变卦还很难说。 想到这里王豹觉得不寒而栗,独自在书房想了许久。 最后终于下定了一个决心:拼了! 可现在自己还有什么本钱能去和于奇正干呢? 王豹再三盘算。漕帮这么和于奇正穿一条裤子之后,自己已经没有任何能打败曌建筑的方法连之前心里指望的最后一招靠武力解决都成了镜花水月。 想了许久才发现,唯一只剩下最后的指望,就只有唐七了。 尽管今天在城北唐七的态度,已经比较明确地表现出了要把自己甩开,但这是目前唯一还能试一试的办法了。 于是就一直在县衙附近守着唐七。 两人在酒楼雅室坐定之后,唐七率先皮笑肉不笑地开了口:“不错啊豹爷,现在倒也长进了啊。也敢威胁我唐某人了。”王豹苦笑道:“七哥说笑了,我王豹哪有这个胆子?只是实在被逼得无路可走了,求七哥给指条明路。” 见王豹软了下来,唐七也叹了一声:“王豹啊,很多年前我就跟你说过,让你做人不要太过。这下好了吧?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说实话,我也没有办法啊。” 王豹求道:“七哥,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你帮兄弟我想想办法吧。你放心,你的大恩大德,我王豹知道报答的。” 唐七沉默了好一阵,才有开口说道:“也别谈什么报答,我就和你说几句实话吧。这次这事的水很深,别说你了,就连我恐怕都” 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之后才又说:“这些年你赚的也不少了。听我一句劝,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越远越好。” 唐七说的是实话,可在王豹耳中听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这和倪大虎说的有什么两样? 王豹冷笑一声说道:“我王豹在这生在这长,在自己的地盘上都被一个外乡人逼得背井离乡,我还能去哪?” 唐七见说好话他不停,只得冷哼一声说道:“黄胜和你们家那个武师是怎么回事,你心里最清楚。我之所以没去追着查,也是念在这么多年的情分,给你一条生路。但这事我也拖不了多久,你自己看着办吧。” 王豹听到这话之后,整张脸变得卡白。最后说道:“那行吧七哥。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就听你的,等下就回去准备一下,尽快离开这里。” 唐七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王豹两眼泛红,动情地说:“七哥,兄弟我这一走,这一辈子恐怕再没有见面的机会了。今儿咱们最后在一起喝上一杯,也算是你为我践行吧。” 唐七也是微微一叹。 二人自幼便相识,虽说各有所图,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几十年的交情。如今王豹沦落到这个地步心中多少有些唏嘘。 于是说道:“行!你有二人今儿今天就不醉不归。” 就这样,在一人感慨万分,另外一人满腹心事的气氛中,很快唐七就倒在了桌上。 王豹叫了几声,确认药劲已经完全上来了之后,轻手轻脚从唐七身上搜出官印,在一张写好了字的纸上盖了个章。 第二百三十三章 嬉戏、急件、危险源 万茛苟终于查出了安全帽是怎么到张有德手上的。 那次赖四半夜跑到勾家行窃,秦直义半路截下安全帽和衣服之后,按照采薇的吩咐去销毁。 烧得只剩安全帽的时候,秦直义停住了手。 毕竟只有十六岁,对于稀奇古怪的东西有着强烈的好奇心。更何况这可是于总都料和二爷所用过的宝物,也许这就是他们当时和恶龙斗的装备了。 想到这里秦直义就留下了其中一顶安全帽。这事情过后,大家也都把这事儿给忘了。 后来县城陆家茶庄开工,秦直义作为安保部长,带了几个信得过的兄弟来了新工地。 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秦铁牛本身自己就是一个好酒之人,因此在这方面对秦直义就没怎么管。 有一日安保部几人凑在宿舍里喝酒,不知怎么就扯到了于奇正是天上星宿下凡这事儿。 其中有个兄弟表示出了一点点怀疑之意。 喝多了酒的秦直义为了证明这一点,将床底下的安全帽取出来证明。你们见过这种东西吗?我告诉你们,这可不是凡间的,是天兵天将用的。 结果后来喝来喝去,秦直义醉得不省人事。 另外这三个也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子。这个年龄自然是毛毛糙糙,想事情没那么多。秦直义醉倒后,剩下的三个人便去抢安全帽戴。就这么嬉戏打闹着,不知不觉就到了项目部门口。 恰好被那天不知道犯什么神经,出来巡夜的张有德给碰上,当即将三人拦了下来。 这三个小年轻本来就都只是回龙镇的普通农民,对“官”有着天生的敬畏。现在被县令拦下,几句威逼利诱之下,就立马什么都说出来了。 张有德当时并没有就此事深挖,而是告诫三个小年轻,不得对任何人提及此事。然后就拿走了安全帽。 三人回去之后也,肯定不敢把这事对任何人说。秦直义酒醒之后发现安全帽不见了,提心吊胆了几天,也没出什么事,于是也把这事给放下了。当然,也没敢对任何人说。 于是事情就发展成现在这样。 不过这已经是既成事实的事,于奇正本人又被抓到了县衙。现在去对相关责任人进行处理并不是当务之急。 况且信息部现在还有更加重要的任务,因此万茛苟也就暂时先押着,等于奇正出来再说。 这时新的信息又来了。 负责盯梢的兄弟回来报告,派去灭口的最大嫌疑人,王豹家舞狮尾的那家伙有所动作。 这段时间万茛苟他们已经查明,这个武师名叫冯金环,和狮头是师兄弟,一直感情都不错。 接着万茛苟又获得了一个另外让他吃惊的消息。冯金环并没有跑,而是躲在城西郊区的一处废弃的破庙里。 这就很让人不解了。正常来说,犯下这种杀人的重罪之后,只要有机会肯定是有多远就逃多远,有多快逃多快。 可这冯金环为何还要停留在附近? 除了这一点以外,还有一处更大的疑点。 据说冯金环和他师兄两人之间感情并不坏。上次夺得狮王之后,共同开了一家武馆,生意也还颇为红火。 按照常理推之,一个已经生活无忧的人,如果没有逼不得已的理由,绝对不会冒如此大险,而且还是去杀自己亲如手足的师兄的。 万茛苟团队分析了各种可能,依旧想不出合理的原因。 恰好在这个时候,收到了一封急件。 信是由信息部第一批被派到外地的弟兄传回来的。最初他们这批人也没有什么很具体的任务,也就是因为最初的高层架构不合理,为了安全起见散出去的。 这名弟兄刚刚走出本州的地境,遇到了一个来自西北的行脚商人。 恰巧这个兄弟是被派去西北了,于是就没话找话聊了起来,借机了解一下那边的风土人情,便于将来方便扎根。 说来也巧,听到这个弟兄是竟陵县人士之后,行脚商人便说出了一件他们家乡的意见轶事,其中也和竟陵县的人发生了点关系。 几年前,在他们那个县城出了一件大案。 什么案子呢? 一个小叔子趁哥哥除外做事,与嫂嫂通奸不说,还生了一个小孩。 直等到小孩长到几岁的时候,哥哥回来发现了他们的奸情,于是嚷嚷着要去报官。 结果这个弟弟恶从心头生,痛下杀手将其兄长杀死。 后来那个嫂子被就被判处了极刑,但小叔子却逃遁了。 整件事中就是苦了那个无辜的小孩子,像他们家这种情况,连收养都没人愿意收养。 恰巧此时来了一个外地的人将小孩子带走,据说这个外地人就是竟陵县的。 信息部那个兄弟立马留了个心眼,追问具体情况。 行脚商人也记得不是太清楚,想了半天才说好像竟陵城那个人是做营造的,他们本地那家倒是记得,姓冯。 正好派出来之前,就是安排大家调查王豹,对于王豹的各种基本信息都了解,于是信息部那个兄弟立马就联系上了。 接着就飞鸽传书传了回来。 万茛苟接到这封密报后,很多事情就都解释得通了。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这个冯金环现在为何不逃亡。 经过再三的分析和推理,他们得出了一个结论:他必然还有什么任务没有完成。或者说,王豹还有什么事要他去做。可这又是一件什么样的事呢? 这一点又是一件无法得出结论的事。 经过商讨,最后大家都同意了一个观点:无论冯金环要做什么,现在他突然产生异动,必须要立即动手处理。 但这就又让万茛苟感到非常为难了。 信息部刚刚组建不久,主要还是以搜集情报为主。目前负责行动方面的基本上是一片空白,仅有张迁儿一人还勉强算得上。 但是光凭张千儿,是肯定拿不下冯金环的。 万茛苟脑子里面飞快的运转。 目前只有两条路可供选择。第一条,将此事报给张有德,由官府派人去抓捕冯金环。 第二种,就是找倪大虎,他那边肯定不缺好手。 但这两种方案都具备极大的风险。 张有德是目前于奇正最大的危险源,去找他无异与虎谋皮。而倪大虎这边也存在问题。 现在于总都料究竟有没有把他收入麾下,这是一个问题。退一步说即便倪大虎现在已经是自己人,现在去找他也无异于暴露了信息部的存在。 第二百三十四章 绝密、信仰、第一将 经过上次于奇正指出单线联系的问题之后,万茛苟就意识到自己这个部门是一个绝密部门。 不仅是对外界,即便是在内部之间,也要注意各种情况的保密工作。 也就是说。即便倪大虎已经是自己人,现在去找他暴露了身份。这样万一将来需要他进行调查的时候,就会非常被动。 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张迁儿来报有人拿着最新的联络方式来找。 万茛苟非常奇怪,新的联络方式才刚刚定下来,只有他和于奇正等极少数人知道。是谁这么快就能够得到这个信息? 等来人进来之后,万茛苟便笑了。 也是,如此机密之事,除了于总都料最亲密的战友和兄弟何尔秋都料之外,还有何人能来呢? 二俅也是兴奋异常。万茛苟的能力和水平,那可是不容置疑的。 二俅只是想不到于奇正是用什么方法能让他加入到队伍中的。 二人寒暄一阵之后,进入了实际交流阶段。 二俅此来,主要还是商量怎么营救于奇正的事。 万茛苟将这边的情况全部说了一遍。 二俅一双绿豆眼在那张绿色的脸上闪了几下之后说道:“我倒是有个人选,不知可不可行?” 万茛苟急忙说道:“二爷请讲。” 二俅答道:“易云。他本身也武功高强,一路杀进狮王之王并夺冠,武功当不在冯金环之下。况且他与黄胜亲如兄弟,现在正想着为黄胜报仇呢。” 万茛苟眼睛一亮说道:“如此最好。” 不过随即又提出了一个问题,这中间还是有个麻烦。 即便易云武功在冯金环之上,应该也是在同一个档次。而这并不是比武,甚至也不是生死决斗,而是要生擒。这冯金环现在如惊弓之鸟,防备之心必定极强,要想出其不意突然袭击恐怕不行。但如果正面想斗,应该没有生擒的把握。 二俅想了一想又说道:“我们不是还有另外一只狮子吗?那两个兄弟的武功也不弱。如果他们三人合力的话,应该就比较有把握了。” 万茛苟大喜道:“如此便是最好了,那就麻烦二爷了。” “自家兄弟谈什么麻烦。其实我在想,你这边如果只是收集一些信息的话,未免太屈才了。”二俅眼光闪动,明显在想着什么。 “二爷有何高见?”万茛苟不解地问。 “高见到谈不上,就是有些不成熟的想法而已。”二俅一副谦逊的样子。 万茛苟急忙求教。 二俅仔细地回忆了一下看过的谍战片,这才煞有其事地开口:“既然是秘密部门,就应该担负与秘密相关的所有任务。那么,至少要有四个科室。分别是资料、情报、行动、政治。” 万茛苟思索着说道:“资料科也就是和字相关,并负责对各种情况进行分析。情报科就是负责各类信息的收集。行动科就是咱们的武装力量。我理解的对吗?” 二俅伸出大拇指:“聪明!” 万茛苟也笑了笑:“不过这个政治科,我就理解不了了。” 二俅问道:“我们这是个绝密部门。请问你用什么办法能够保证自身不泄密呢?” 万茛苟答道:“高薪,让兄弟们以及家人无生活之忧;峻法,对叛徒进行严惩。” 二俅摇了摇头:“你这种说法说直白点,无非就是威逼加利诱。是吗?” 万茛苟没直接回答,脸上略显尴尬。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如果说得太白了,就没意思了。再说了,管理细作这件事,不都是这么做的吗? “我问你,不管你出多少钱,当别人需要某些信息的时候肯定会出更多的钱。你能保证手下的人不会因为更大的利益而叛变吗”二俅问道。 万茛苟一时哑口无言,心想你这不是在抬杠吗? “还有,用家人做人质之类的事情。即便因为畏惧而不得不暂时服从你,但心中难免有恨意。一旦这种威胁解除,或是他们家人同时也遭受到其他人的危险,他们会怎么做呢?”二俅又问道。 万茛苟低下头,二俅说的这些他不是没想过。只不过,这完全就是个无解的题。 “还有一种情况。比如安全帽那件事,秦直义并没有受到威逼利诱,也没有叛变。但事实上还是泄密了,这种情况又要怎么预防呢?”二俅进一步问道。 万茛苟心想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吗?当即一个软钉子顶了过去:“还是请二爷指明咱们具体该怎么做吧。” 二俅也不以为意,说出了两个字:“信仰。” “信仰?”万茛苟奇怪地问道。 “王麻子是你的人吧?应该是你特意让他去宣传,也就是制造舆论范围,对吧?”二俅笑问道。 二俅是绝对值得信任的人,因此万茛苟也没否认。 “这点做得很好。但你有没有想过另外一个问题,我们内部的人更加需要这种宣传?”二俅继续问道。 万茛苟想了一会,还是没能想出答案。 “好吧,我换一种说法。通过王麻子的宣传,大家知道于总都料是英雄好汉,提到就会竖大拇指。可是如果再升一级,他不仅仅是一个与己无关的传说人物,而是一个符号、一个象征呢?”二俅问道。 “什么符号、象征?”万茛苟更不明白了。 “你就想想你自己,衣食无忧,什么都不缺,为什么会跟着我们做事?”二俅又问了。 “大同世界。”万茛苟坚定地说。 “不错,这就是信仰。大同世界,应该成为我们所有人共同的目标,并为之奋斗。只有这样,才会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叛变。而正哥,就是能带大家完成这个目标的人。”二俅斩钉截铁地说。 万茛苟整个人像是被雷电击中了一样,痴痴地望着二俅。 二俅只觉菊花一凉,心想你用这种眼光看我看看我干啥啊?我告诉你我可是正常人啊。 万茛苟渭然长叹一声,起身恭恭敬敬地给二俅行了一个礼。这才开口说道:“之前人道二爷是总都料手下第一战将,万某心中多少有些不服。如今看来,万某这点微末学识,在二爷面前简直是不值一哂。” 二俅不好意思地咧开嘴笑了笑:“万哥千万别这样。大家都是兄弟。好了,事不迟疑,我现在就去找易云他们。” 第二百三十五章 特权、森林、菜有毒 名人,总是有许多特权的。 比如,虽然不能亲自送到牢房里面来,但柳如烟给于奇正送来的饭菜,就一点没拉地送了进来。 如烟是一个心思很细致的人,考虑到于郎在里面也要和人处好关系,于是把食盒分成了两格。 给于奇正的那格就不用说了。 另外一格则是不占空间,但是塞得很满的食物。比如花生米、切成小块去掉骨头的腌鱼块、粉蒸肉、卤牛肉之类的,份量还真不少。 于奇正把这些用油纸包包好的食物递给对面囚室,并交代各自哪一点之后往下传,让其他囚室的人也尝一尝。 对于长久不见荤腥的犯人们来说,于总都料简直是普度众生的活菩萨啊。 一个年轻犯人吃完分到的一小块粉蒸肉,意犹未尽地吸着手指头,热泪盈眶地说:“要是于总都料每个月都被抓进来一次,得有多好啊!” “叭!” 不用说,年轻犯人除了吃到这块肥腻的粉蒸肉,还吃到了一个大嘴巴子。 另外几个犯人对他怒目而视。 这狗东西,会不会说话的?这个傻鸟,就算心里这么想的,也不能说出来啊。 于奇正提着食盒,走到赵天赐身边坐下:“赵兄,来,别客气。” 换房间后,这个囚室也就他和赵天赐两人。 赵天赐一直有意地离他远远的,已经够倒霉了,和这个灾星在一起,接下来不知道还得倒多少霉呢。还是能离远点尽量远点吧。 见赵天赐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于奇正决定跟他讲个笑话,调节一下气氛。 讲个什么笑话呢,对,就讲个和他的姓有关的吧。 “赵兄,我给你讲个笑话吧。有个经常出门做生意的人,有一天出门前,发现家门口贴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句话。” “你猜是什么话?哦你肯定猜不着。我就直接告诉你吧。那句话是:赵兄托你给我办点事。” “生意人什么都没说,若无其事地继续出门了。到晚上的时候,回来就将他老婆和奸夫抓奸在床了。” “后来就有人问他,你是怎么知道你老婆有私情的?” “生意人怒道,他们当我不会倒过来念啊?哈哈哈哈哈,好笑吧?咦,赵兄你怎么不笑?” 被于奇正这么一问,赵天赐赶紧“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于奇正暗想:这赵天赐赵兄的反射弧也真够长的。 于是自己又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笑了不到两声,笑声戛然而止,因为他想到了一个问题。 这赵天赐不可能知道“事点办”这个时间名词,更不可能知道“兄赵”是个什么玩意啊! 于是忍不住问道:“赵兄,你笑什么?” 赵天赐立马止住刹车,愣愣地忘着于奇正心想:不是你让我笑的吗?你怎么这么难伺候啊? 于奇正苦笑着揉了揉鼻子,又想了想,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笑话了。心里暗自后悔,那时候怎么个就不多记几个段子呢? 不过,虽然是一个很不好笑的笑话,气氛倒是稍微和缓了一点,至少不是那种大眼对小眼的状态了。 接下来,在于奇正的再次盛情相邀下,两人愉快地开始商务聚餐活动。 狼吞虎咽一阵,加上几杯酒下肚,赵天赐终于打着饱嗝开口说话了:“这么吃一顿,就算立马拖出去砍头也算值了。” 于奇正不禁一阵心酸:“赵兄,别想多了。以后我出去了,也会定期给你们送点东西来的。” 赵天赐叹了口气,苦笑一声当做回答。 正当于奇正还准备说什么的时候,赵天赐突然脸色大变,头上黄豆般的泪珠滚了下来。他捂着肚子瞪大眼睛,指着酒菜痛苦地说:“有,有毒!” 。。。。。。。。 杨浩两道浓眉蹙成一团,望着自己的主子。 张有德维持这个姿势,已经有半个多时辰了。这段时间内,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脸色阴沉,死死地盯着桌上那副画中将士们头顶所戴的帽子,似乎一直这么盯着就能从中得到什么东西似的。 正当杨浩准备上前去劝慰的时候,张有德猛地一把抓起桌上的画,像发狂一般拼命地将之撕成粉碎。接着揉成一团,狠狠地丢在地下,然后用力地踩了几脚。 “家主”杨浩不无担忧地叫道。 “为什么!为什么?”张有德疯狂的笑了起来,片刻后双手抱头蹲了下去。 杨浩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劝解,只能傻傻的守在旁边。 张有德抬起头,满脸泪痕的脸上,两只眼睛布满血丝。像极了一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然而,他自己并不这么认为。 自己原本应该是那只呼啸山林的兽中之王,所有野兽都臣服于脚下。 这片森林,原本是属于他们家的。而且他以为永远都应该是属于他们家的。 可是,有一天森林里的其他那些兽类,那些原本是他们家奴仆的兽类,趁他家里人生病时,联合在一起用卑鄙的方式。取得了这片森林的控制权。 不仅如此,还要将原来的主人全部赶尽杀绝。 他想过和他们斗争,无奈大势已去,只能逃出森林。他这半生在这种被追杀的恐惧中,惶惶不可终日。 后来,慢慢地屈从于现实,再也不去想夺回森林的事情,只想能够活下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有人给他带来了。 希望,其实有时候就是欲望。有了希望,也就有了欲望。 当他开始重新憧憬这个梦想的时候,现实又狠狠地给他一嘴巴。 “于奇正!”张有德咬紧牙关恨恨地吐出这三个字。 给他带来希望的,就是这个人。 他相信,如果于奇正肯提供的装备和技术,他就能迅速组建一支天下无敌的铁甲雄狮,去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荣耀。 但是现在这个人,却把他逼到了左右为难之中。 因为帽子丢了。 也就是说,于奇正的事情已经暴露了。 如果继续和他纠缠不清,从而自己身份暴露的话,那就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了。 现在想保住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先将这个隐患除掉。这样,一切都死无对证了。 但是,这个人却是他唯一的机会。失去这次机会之后,再也不可能有了。 我该怎么办? 张有德失神地望着屋顶,似乎那里能够给他一个答案一样。 第二百三十六章? 栽赃、陷害、惊天案 杨浩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家主,其实我们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张有德扭过头,茫然地看着杨浩。 对杨浩,他非常了解。虽然平时话语不多,但只要说出来的,往往是很有见地的话。 见张有德没有阻止的意思,杨浩这才继续说道:“只要我们速度够快,查出行窃的人并在消息扩散之前及时解决,未免没有一博之力。” 张有德紧紧地盯着杨浩紧紧抿着的嘴唇。 他知道,杨浩心中那团炙热的火焰,比自己还要强烈得多。这些年来,即便是在张有德自己已经放弃了的时候,杨浩心里的这团火也从未熄过。 杨浩毫不退缩,迎上张有德的目光继续说道:“家主,小的再三思量过,除了唐七之外,应该没有人能偷走帽子。” 他的这个分析,与张有德的想法全无二致。 帽子失窃后,经过最初短暂的慌乱之后,张有德就沉下心来,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他的阴阳诛仙阵,绝不是等闲之人所能破的。即便其中高手,也绝不可能一两日就能解开阵法。 那么也就是说,最大可能就是曾经来过这里,知道怎么出入的人。 张有德也仔细地回忆了这几年来过这里的人。 本身也就寥寥可数的几个,随便简单的排除之后,就能得出只有唐七具备可能性这个结果。 可是,就算知道是唐七偷的又怎么样呢? 经过这几年的相处,张有德对唐七的了解,绝对不比任何人少。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这么担心。 唐七这人,一门心思想的就是破大案,成为天下最有名的捕头。之前一直像一只狗一样,死死咬着于奇正不放,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现在被他得到那顶帽子,想要他放弃这条线索不再追查,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难不成杨浩的意思是说,直接和唐七说明,将他招纳过来? 张有德摆摆头,这也是不太可能的事。即便有这种希望,也不能冒着泄密的危险,去赌在这上面。 不过,他还是没有阻止杨浩。 “唐七此人,性格中有一个特征,那就是自视甚高。”杨浩说道。 张有德眼睛一亮,挥了挥手,示意杨浩继续说下去。 “因此,遇到这样的机会,一时半会之间他不会将这件事情扩散。其一就是他性格中的刚愎自用所决定,还有另外一点,就是越是大功,他越想独吞。只有这样,才能达到一举成名的目的。”杨浩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稳得没有任何波澜。 不错,他的这个分析可谓是非常客观,完全拿捏住了唐七的心理。 张有德问道:“然后呢?” 杨浩答道:“只要能确定消息还没有外泄,我们完全可以立即将之除掉,夺回那顶帽子!这样,一切就都还是在我们掌握之中。” 张有德眼中闪出了两朵火苗:“还有吗?” 杨浩躬身答道:“还有,除掉唐七之后,咱们就将于奇正蒙着眼睛带到现场,然后当场擒获。他答应为家主效力便好,若不答应,嘿嘿” 张有德不由得赞赏地望了杨浩一眼,这一招栽赃陷害可以说是神来之笔。解决了唐七这个隐患不说,到时候于奇正将会别无选择。 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开口说道:“唐七是否哈未泄露消息,还需要再证实一下。你现在去找找唐七,看他现在在哪里,就说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谈。” 。。。。。。。。 酒馆的伙计用力地推了推趴在桌上的唐七。 唐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仍处于混沌状态,打了个哈欠又朝桌上趴去。 “唐县尉,咱们打烊啦。您喝高了,要不我扶您回家休息?”酒馆伙计急忙拉住他。 唐七心中一凛,立马强撑着睡意睁开眼来。 他是个极其自控的人,虽偶有饮酒,但最多喝到自己酒量一半,就绝对不会再喝了。像今天这种喝到直接趴桌上睡着的情况,之前从来没有在他身上发生。 很快他就又想到一点,今天喝的酒也不算多,怎么会就这么醉倒了呢?难道是王豹 想到这里,立马浑身上下摸了一遍,什么都没少,这才放下心来。 他苦笑着摇摇了摇头,或许是因为离愁别绪吧。呵呵,我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多愁善感起来了。 “王豹呢?”唐七边站起身边问道。 “大约一个时辰前,豹爷就去结了帐。说有急事要先去处理一下,让我们好好照看您。对了,他还说晚一点会再过来。”酒楼伙计答道。 唐七“哦”了一声朝外走去,由于酒后无力,脚下一歪,差点摔倒。 酒楼伙计急忙上前扶住他:“唐县尉,还是我扶您回去吧?” “不不不,你把我扶到井边就行了。”唐七强撑着说。 打了一桶水上来,唐七把整个头都扎了进去。片刻后抬起头来,甩甩头上的水珠,整个人就清醒很多了。 唐七谢绝了酒楼伙计再次提出送他回去的好意,独自走了出门。 一边走一边想着,之前去敲打了一下于奇正,他应该能够听得懂。现在是不是应该再去找他谈一谈了? 这中间有一个问题。现在相当于于奇正这个大案,牵扯出张有德那个大疑点。 唐七相信,张有德背后一定也埋藏着极大的隐情。 他想起之前有一次和胞兄唐五聊天时,唐五提到的一桩前朝的奇案。 有个江洋大盗犯案后逃亡。由于案子实在太大,当时集中了全国最精干的刑侦力量去追查。 可无论怎么查,这个案犯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都找不到。 即便官府一直没放弃追查,但依旧没有任何头绪,甚至连新的线索都没有。 几年后案子被侦破,让所有人都不敢相信。 这个案犯并没有像人们想象中的那样,找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隐姓埋名躲了起来。 而是劫杀了一个新赴任的官员,冒名顶替去一个偏远县城里当上了地方官。 最后事情暴露,也是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 该犯赴任后,锐意改革。短短几年之间,就把一个穷困潦倒、盗贼横行的山区小县,治理得百姓丰衣足食、夜不闭户。因为政绩非常突出,州府上报吏部核准之后,要提拔其升任州刺史。 这个官员推三阻四,怎么都不肯就任。吏部官员起疑,从京城派出官员前去劝他,这才发现端倪,最终事情暴露。 唐七由此便想到:难道张有德也是这种人?而且他吸取了那个江洋大盗的教训,上任之后只是做一个庸官,由此更好的掩饰身份。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不亚于于奇正案的惊天大案了。 唐七突然觉得身上的压力骤然山大。 之前一天到晚想着破大案,没想到不来则已,一来就来了俩。 这应该已经不是自己权限范围所能搞定的事了。 他开始认真考虑向上峰求助的事。 第二百三十七章 商榷、凌乱、冲县衙 正这么想的时候,对面走来一个人,笑着和他打招呼。 唐七认识他,张有德的家仆杨浩。 杨浩笑道:“唐县尉,可是让我好找。” 唐七笑道:“您找我有事?” 杨浩维持着笑容:“我不过是一个奴仆而已,哪敢高攀啊?是家主要小的老找您。” 唐七故作惊讶地说道:“哦?张明府?现在都已经是晚上了,不知张明府有何要事?公事还是私事?” 杨浩笑道:“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应该是亦公亦私吧。不过小的出门前,家主就说要小的转告您一句话,于奇正这件案子,不是表面这么简单,说不定是一件通天的大案。希望您能去商榷商榷。” 唐七兴致勃勃地说道:“真的?太好了,那咱们走吧。哦,等等,我现在浑身上下邋遢成这样,还是回去换件衣服吧。” 杨浩笑道:“唐县尉请便。” 两人以前一后朝唐七家走去。 快走到的时候,又遇上一个熟人小衙役狄英。 “狄英,你干啥呢?”唐七大大咧咧地问道。 “回唐县尉,卑职换岗,准备回家睡觉。”狄英恭恭敬敬地问答。 “哦,这样啊。行吧,我也懒的走了,那你就帮我一个忙,去我家帮我取一套衣服来吧。”唐七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一屁股坐到地下。 狄英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也不能不听啊,于是点了点头,快步朝唐七家里走去。 没多久,狄英就拿了一件外套走了过来。 唐七也没说什么,站起身摇摇晃晃地结果干净外套,然后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抛给狄英。笑着对杨浩说道:“咱们走吧。” 杨浩眼睛转来转去几下,这一切都是在自己眼皮底下,实在找不出任何疑点。 于是笑了笑,带着唐七走了。 。。。。。。。。 赵天赐抱着肚子在地下不断翻滚,这可把于奇正吓了个魂飞魄散,立即不断地敲着牢门,扯着喉咙叫救命。 很快,医官就赶了过来。 毕竟,牢房里出现中毒死亡的事情,这可不是一般的问题。 医官冲进他们这间牢房,手刚刚搭到赵天赐的脉搏上,就听到“卜卜滋卜”的沉闷声响。 紧接着,赵天赐脸上表现出一副女人生孩子生到一半的表情。 不等医官反应过来,又是一阵“噼卜滋啦”的声音响起,赵天赐脸上露出一副既痛苦又享受的神情。 随着紧跟其后的某种味道,一向温尔雅的医官,气急败坏地站起身来,一脚踹在赵天赐的脸上:“我X你X!” 于奇正急忙抱住医官的腿问道:“大夫,到底怎么回事?” 医官一副多年老便秘的样子,涨红了脸,忍了半天之后说道:“这个苟东西,吃坏了肚子拉稀屎!” 于奇正当即也跳起来,捂住鼻子给了赵天赐脸上一脚,痛骂道:“苟东西!” 原来,赵天赐一直在牢里,几乎没能吃到任何有油荤的东西。今天一下子吃这么多,肠胃哪里受得了? 那不禁又要问了,其他人也吃了,怎么没事呢? 原因很简单。其他人是几十个人分半个食盒的肉食。只有赵天赐,和于奇正两个人分半个食盒的。更何况,于奇正又不缺油水,基本上都是让给他吃了。 医官和狱卒骂骂咧咧地走了,剩下于奇正在风中凌乱:接下来这一整夜得怎么睡啊? 。。。。。。。。 万茛苟盯着面前的白纸。 其实说是白纸也不对,因为纸上杂七杂八画了很多线条。 估计除了他本人之外,没人能看明白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种估计是错误的。 因为他的周围还围着几个人,而且似乎所有人都能看得懂这些线条。 万茛苟端起手边的杯子,里面几乎有一半空间都被茶叶占据了,可见茶水有多浓。 张迁儿适时地给他续上茶水。 万茛苟将新的水一口喝了下去之后说道:“刚才的所有设想,按照推理来说都不可能。大家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可能出现的情况?” 所有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报” 随着一声长腔,新的信息到了。 唐七前往县衙的途中被杨浩截下,两人一起离开,去向不明。 离开之前,路遇小衙役狄英,拿了一件衣服换上。 “唐七在遇到杨浩之前在哪里?” “已查明。在洪雅酒楼雅室饮酒过量刚醒?” “唐七饮酒过量?没搞错吧?” “没错。已经三人证实。” “与何人饮酒?” “王豹。” “王豹人呢?” “王豹醉后中途离开,去向不明。” “什么?去向不明?” 万茛苟几人脸色沉重起来。 “报” “讲。” “城西驻点兄弟来报,一炷香前王豹来到砖窑,与冯金环二人一同离开。” “去往何方?” “前来竟陵城。” “再探!” “是。” 万茛苟不断揉着太阳穴,目前的形势真是错综复杂,一时间还真找不出什么头绪? 一向低调的张有德家仆为何会突然出现找到唐七? 走投无路的王豹为何不尽快收拾行装? 一直潜伏的冯金环到底还有什么任务? 不管了,按照眼前的的情况,先将冯金环拿下再说。 想到这里,对身边的张迁儿问道:“零零二号那边怎么样了?” 张迁儿答道:“尖刀已全部准备停当,随时可以行动。” 万茛苟点点头,说道:“立即通知零零二,即刻行动,将王豹与冯金环二人一并拿下再说!” 张迁儿答了一声“是”之后朝外跑去,恰巧与进来的兄弟撞了个满怀。 “报” “讲。” “王豹与冯金环两人进了县衙,进去之前王豹用绳索将冯金环五花大绑。” “当真?” “已经确认无误。” 万茛苟三步两步重又跑到桌子边,用手指画着桌上的各种线条,片刻后惊叫起来:“大事不好!” 其余几人连忙凑拢问道:“怎么了?” 万茛苟面如土色:“王豹要派冯金环刺杀于总!” “什么?!”所有人都惊叫起来,围拢到桌子边。 张迁儿急忙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万茛苟头上的冷汗簌簌落下:“如今什么都顾不得了,大家都准备一下,所有人跟我一起去冲击县衙!无论如何,也得先躲过这一劫再说!” 第二百三十八章 之后、再查、张有德 现在事情已经很明显了。 这冯金环就是当年在西北与嫂子通奸杀死兄长的那个小叔子。 事情败露逃亡后,不知道怎么的被王豹认识,救了他不说,还收养了他的儿子。 之后通过他的关系,又叫来了他的师兄,两人改天换面,在竟陵县夺得了那一届的狮王。然后在这边开了一家武馆安定了下来。 这次王豹先是安排他师兄出面,当众谋杀了黄胜。紧接着,又安排冯金环杀了他师兄灭口。 无论他是感恩也好,被王豹拿着儿子做要挟也好,总之他现在还不逃亡的唯一原因,就是王豹还有事情要他做。 能是什么事呢? 王豹现在已经是一条丧家之犬,以他的德行,多半会狗急跳墙。 对他来说,只要杀死了于奇正,一切都解决了。 即便是这次把钱亏给了漕帮,但只要没有于奇正,竟陵城的营造业务依旧还是他的。 就在万茛苟派人去通知集合队伍的时候,二俅来了。 二俅过来,是来打听易云他们什么时候可以行动的事情。 万茛苟急忙屏退其他人,将二俅迎了进来,迫不及待地把目前的情况和自己的打算简单扼要地讲了一遍。 “不行!”二俅斩钉截铁地说。 说完这句话之后,背着手踱着步思考着。 如果说正哥和自己不是穿越而来,那么现在去县衙闹一闹或许还存在操作的空间。 但是现在的局面,肯定不能如此。 唐七一直像条恶狗一样紧追着屁股不放,就已经够头痛了。现在还多了个比唐七更难对付的张有德。 二人现在本来就在千方百计的找茬,原本计划的是尽快查出杀死王豹家武师的凶手,洗脱于奇正指使杀人的嫌疑,让他们没关押于奇正的理由。 但如果现在按照万茛苟的法子这么做了,绝对会立马定下一个“冲击县衙”的罪名,就有了长期扣押于奇正的充分理由。 被二俅否定后,万茛苟急得团团转,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张迁儿过来报告,刚刚收到的消息。 据报,县衙的医官不久前进入了大牢。经进一步打探得知,与于总都料同牢的犯人,疑似吃了柳如烟送去的食物中毒。 万茛苟大惊道:“莫非他们本是准备用毒谋害于总都料?不好,二爷,家里是不是有内鬼?” 二俅摇摇头,片刻之后一拍大腿:“我有办法了!你们在这里等着,这件事我来负责想办法。” 说完之后,急匆匆转身离去。 。。。。。。。。 “唐县尉,坐坐坐。”张有德起身热情地打着招呼。 “谢明府赐座。”唐七行礼后坐了下来。 “唐县尉不必客气。你我同僚应该有好几年了吧?”张有德漫不经心地问道。 “四年七个月零十三天。”唐七答道。 “唐县尉好记性!”张有德竖起大拇指夸道:“也难怪这几年咱们竟陵城盗贼日少,都是唐县尉的功劳啊。” “不敢不敢。全都仰仗明府领导有方。”唐七欠身答道。 “哈哈哈,唐县尉这话未免就有些违心了哈。世人皆知,本官来竟陵县这几年,可谓毫无建树。恐怕唐县尉心里,对张某也是颇为失望吧?”张有德打着哈哈。 唐七急忙齐声躬身抱拳:“属下不敢。” 张有德叹道:“所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张某无能,未能造福桑梓,心中一直甚是不安。” 唐七急忙回道:“明府可千万别这么说。这些年咱也没出任何纰漏不是?” 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偷偷打量着张有德。希望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点什么,不过张有德脸色依旧如常。 “这话也有些道理。这竟陵城啊,原本就是富庶之地。只要按部就班、照本宣科,民众小富即安即无大乱。” 说完这句之后,张有德摆摆手继续说道:“好了,不说这个啦。今日叫县尉前来,是有一件要事相商。” “属下不敢。明府有何事,但请吩咐,属下必全力以赴。”唐七拱手答道。 张有德双手朝天一拱,肃容说道:“某深受皇恩,任这竟陵县令之职。虽无德无能,但忠君体国之心,与唐县尉并无二致。故诚惶诚恐,唯恐出任何差错。” “明府辛苦了。竟陵百姓,有明府这样的父母官,真是他们的福气啊。”唐七答道。 “其实还有一点,本官与唐县尉也是完全一样的。”张有德笑道。 唐七疑惑地望着张有德,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张有德眼里带着笑意,望着唐七说道。 “属下愚钝,未能体会明府话中深意。”唐七使出装佯的套路。 “呵呵,那就是在本官心中,与唐县尉一样,希望能有个机会,一朝成名天下知。”张有德笑道。 唐七脸微微一红,也不好再否认。 张有德朝唐七这边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眼下正好有这么一个机会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装也就没意思了。唐七问道:“明府指的可是那于奇正一事?” 张有德哈哈大笑:“正是,正是。” 说到这里重又把身子朝前凑了凑:“其实本官早已发现这于奇正有蹊跷,只是苦于没有充足的证据,因此不便打草惊蛇而已。” 唐七心中不由得暗暗冷笑。 这张有德越是如此,越发证明他心中有鬼。 现在帽子失窃,必定是怀疑帽子已经到了自己手上,这才会找到自己说如此软话。 唐七觉得自己已经能够把握住张有德心中所想。 张有德肯定认为,既然事情已经败露,干脆自己出手把于奇正卖掉。这样他自己就能摇身一变,成为侦破此案的功臣。从而掩盖住自己的秘密。 目前而言,自己对张有德一切都还只是猜测,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从明面上来说,张有德是自己的直接上司。按照相关规定来说,他是没这个权力对张有德进行调查的。 因此,目前只能与其虚与委蛇。 张有德现在要卖于奇正,自己不如顺水推舟,先和张有德联合起来,把于奇正案查清。之后再来调查张有德的事。 第二百三十九章 败露、字条、乌鸦嘴 唐七主意打定,便笑着说道:“明府英明。唐某也认为这于奇正一定有鬼。只是太过狡猾,一直未露出马脚。” 张有德轻咳一声:“你我既同心同德,当齐心协力侦破此案。不知唐县尉意下如何?” 唐七躬身道:“明府放心,唐七必以您马首是瞻,甘效犬马之劳。” 张有德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如此便好。那么那顶帽子是不是在你手里?” 张有德终于问到了这个核心问题。 唐七想了一下,这个事情终究是瞒不过人。 既然张有德这么问,证明他已经怀疑到自己。或许,手里已经有了证据也有可能。 这时候再否认,也没什么意义。 只要张有德在他的事情败露之前,倒打一耙说自己已经查到案犯关键证据,被唐七偷走。 到时候,这就是一件说不清的事了。 “唐七破案心急,行事莽撞冒犯明府。还望明府海涵。”唐七干脆直接了当地承认了。 “唐县尉,咱们之间就不要说这个了。这帽子在你在你我谁手里,都是一样的。本官只是提醒一下唐县尉,这是最重要的证物,万万不容有失。”张有德笑道。 “明府放心,唐七这就去将其取来。”唐七说道。 “倒不必这么急,”张有德压低声音说道:“只是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还请明府不吝指教。”唐七连忙回道。 张有德又凑近了些,嘿嘿一笑说:“唐县尉,你我虽均为底层官僚,但有些事情应该心里都清楚。比如这功劳嘛,就像一个饼。一个人能吃好,两个人各能分半个也能吃饱。但若是人多了的话” 唐七急忙回答:“明府放心。此事唐某未对任何人提起。” “如此便好。”张有德笑得浑身颤抖:“那我就不担心事情败露了。” 唐七心中一凛,惊觉不对。张有德用的是“败露”这个词。当即猛的站起来说道:“属下不明白明府的意思。” 张有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道:“那我就说明白点。唐县尉我不知道你知道了多少,但你猜测的基本上是对的。我不叫张有德,也不姓张。我姓杨现在你明白了吗?” 唐七瞪圆双眼,死死盯着张有德的脸。 片刻之后神色大变,惊叫道:“你是” 张有德微笑着颔首:“是的。” 唐七一句话不说,双脚用力拔腿便逃。 不等他的脚步移动,就觉得背心一凉,然后看到一截带血的剑尖从自己胸口穿了出来。 “你觉得知道了这件事,还能活吗?”张有德冷哼道。 唐七双目圆睁,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杨浩抽出短剑,随手抛在唐七的尸身旁。 “半个时辰内,我要看到于奇正握着这把剑。”张有德吩咐道。 杨浩应答一声,转身离开。 。。。。。。。。 就在张友德诱杀唐七的同时,王豹推搡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冯金环来到了县衙大牢门口。 “哟,今儿个曹哥您值班啊?”王豹满脸堆笑道。 老曹自然也是认识王豹的。见他这样,奇怪地问道:“豹爷您这是” 王豹将冯金环推了一步,说道:“就这家伙,是杀死他师兄的凶手。现在被七哥抓到,令我送先行送到大牢来。” 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份盖有唐七官印的字条递了过来。 老曹奇怪地问道:“那七哥人呢?” 王豹对着冯金环“呸”了一口之后说道:“这王八蛋还有个同伙。七哥正在全力追捕中。估计很快就能抓回来,一并审问。” 老曹看着写得非常潦草的字条,疑惑地问:“这可不是七哥的手迹啊。” 王豹解释道:“事情紧急,七哥当时手里擒拿着这家伙给他上绑。于是便口述,让我记下后,取出官印盖了之后让我送过来的。” 老曹想了想,今日白天狮王之王争霸上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现在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说是竟陵城开春第一大案毫不为过。在这种情况下,县里必定高度重视,全力尽快捉到凶手,给全县百姓一个交代,成了当务之急。 老曹看了冯金环一眼,披头散发,浑身都是血迹和泥土,一看就是经过了一番厮打。 好在七哥就是厉害,这么快就把凶手抓到了。想到这里,不疑有它,便将,冯金环接了过去。 见老曹押着冯金环要走,王豹急忙说道:“且慢!” 老曹疑惑地望着王豹:“怎么了?” 王豹压低声音说道:“七哥专门交代,将此案犯与于总都料关在一起。” 老曹问道:“这又是为何?” 王豹摇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老曹低头想了想。 正常情况下,与案件相关的人是不能关在同一间牢房的,以免出现串供或者伤人的情况。 但有时候案件找不到突破口的时候,会反其道而行之,将同案犯关在一起,从而获取更多的信息。 这样的事情唐七做过不止一次,比如上次就曾经将赵天赐和于奇正关在一起过。 刚才王豹不是说这冯金环还有同伙吗?想来唐县尉这个安排必定与此有关。 想到这里,老曹点点头道:“行,我知道了。” 看着老曹推着冯金环离去的背影,王豹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 约莫小半个时辰前,大牢里。 吃了医官的药之后,赵天赐渐渐安静了下来。浑身无力地躺在地下,间或哼哼叽叽几声。 已经习惯了牢里气味的于其正关切地问:“没事了吧?” 得知自己并不是中毒,赵天赐有一种死里逃生的幸运感。心情也好了很多,不像开始那样一言不发了。 又哼哼唧唧两声后说道:“没事了。唉,都怪我这张破嘴。” 于奇正自责道:“也怪我,没想到这一点。” 赵天赐道:“我不是说的馋嘴的意思。” 于奇正不禁问道:“那是什么?” 赵天赐又叹了一声:“别提了。我这张乌鸦嘴,想来是说福不灵,说祸百灵。刚才我不是说,吃了这顿死了也值得吗?于是马上就报应来了。不过,现在看来,也是好事一桩啊。” 于奇正噗嗤一笑:“这算啥好事啊?” 第二百四十章?? 天宫、憧憬、泼妇战 赵天赐振振有词地说:“当然是好事!我说了那话,老天爷马上让我给吐出来,这是不让我死啊。” 于奇正没好气地说道:“吐出来?老哥,想想你刚才是从哪里吐的好不好?” 赵天赐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都一样,都一样。” 于奇正哭笑不得,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赵天赐突然问道:“对了于总都料,牢里都在说,你会建天宫一样的房子,是吗?” 天宫一样的房子? 于奇正愣了,片刻之后就明白了过来。程家别墅是三层,传言肯定是夸大了其高度。辗转多人口中传到牢里,就成这样了。 想到这里不由得摇头苦笑,看来这古人的口口相传,和后世那些不良自媒体之间,存在着一脉相承的传承关系啊。 不行不行,作为一个新时代的五好青年,一定要站出来,将自己知道的事实真相,告诉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 于是详细地把程氏别墅的外观、结构,以及建造情况,对赵天赐解释了一遍。 赵天赐听完,露出无限向往之色:“唉,要是有机会,在这样的房子里住上一天一夜,就算马上死了也值了。” 如果不是嫌脏,于奇正真想拿着赵天赐刚才吐出的东西,去塞住他那张破嘴。 丫的这条命得有多贱啊?刚刚才一顿好吃的死了都值,现在又住一晚好房间死了都值。 赵天赐的话匣子完全打开了:“于总都料,我还听说你们曌建筑的兄弟都过着神仙般的日子,能不能跟我讲一讲?” 什么?!什么神仙般的日子?这神仙未免也太容易当了吧? 于奇正看着赵天赐期待的样子,也不忍心拒绝。 再说在这牢房里面无聊的要死,现在也睡不着,聊聊天也好打发时间一点。 于是就跟他聊了一些曌建筑的情况。 之后赵天赐又问到了传说中的曌建筑春节联欢晚会,于奇正只得把自己记得的节目讲了一遍。 虽然他的表达能力距离王麻子还有八条街那么远,但赵天赐还是听得眼神迷离。 于奇正讲完后,赵天赐无限向往地叹息道:“唉,要是我能去看一眼就好了。” 于奇正安慰道:“会有机会的。” 赵天赐满怀期盼地问道:“真的?” 他这么认真的问,于奇正倒真没法回答了,只能含糊地“嗯”了一声。 赵天赐眼神中充满着热切:“于总都料,你说我要不是犯法,就是老老实实在外面生活的话,有没有机会当你们曌建筑的员工啊?” 于奇正认真地点点头:“当然有了!其实在曌建筑干活也没什么好羡慕的啊,就是靠自己的劳力吃饭而已。” 赵天赐摇摇头:“不一样的。” 于奇正疑惑地问:“怎么个不一样了?” 赵天赐叹了一口气,抱着自己的膝盖,像是喃喃自语一般地说道:“因为没有剥削。” 没有剥削,就这么简单?于奇正心想,这要求也太低了点吧。 赵天赐又叹了一口气:“我是没机会了。于总都料你一定要出去,外面还有多少人盼着你呢。” 就在这时,老曹押着一个人到了地牢,打开于奇正他们的牢房门,将冯金环推了进来,交代了几句老实点之类的话之后就走了。 哟,来新同学了? 本着团结有爱的理念,于奇正上前扶起摔在地下的冯金环,笑着问道:“吃了吗?” 话一出口,便发觉了不对。这是什么地方,用这种方式打招呼,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个犯人居然老老实实的回答:“还没呢。” 于奇正笑着提起食盒:“兄弟,不嫌弃的话先垫垫肚子吧。” “谢谢。您就是于奇正于总都料吧?”犯人应答道。 于奇正笑着点了点头,弯腰去放下食盒。 那个犯人猛地一脚踢了过来,鞋子尖端冒出一截明晃晃的尖刀,直奔于奇正心窝。 。。。。。。。。 大牢门口吵翻了天。 “这位大哥,你就行行好,让让我们进去看一下于郎吧。”柳如烟楚楚可怜地求道。 “二夫人,这个于总都料现在是在重犯监。我实在当不起这个责任啊。”老曹为难的说。 “这位大哥,我们都已经听说了。于郎在里面中毒了。我们实在是放心不下,你就让我们进去看一眼吧。求求你让我们去看看吧。我们就看一眼。真的,就一眼。”柳如烟哭得梨花带雨。 老曹说道:“谣言,这是谣言!你们千万不要相信谣言。放心,大牢里面就没有人中毒。只是有一个人吃坏了肚子。而且也不是于总都料,是跟他同同监犯的另外一个犯人。你们还是先回去吧。” 采薇插口进来:“这位大哥,你就别骗我们了。我们在家里都已经查清楚了。都怪这两个死老婆子!” 说完将黄月娥和另外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妇女推了过来。 “大夫人,这事怪不得我。都怪这个老鸨婆。她将老鼠药放在那里我怎么知道啊?”黄月娥脸红脖子粗的辩解。 “你第一天出来做事啊?哪里本就不是放调料的地方,我把老鼠药放那里怎么了?”另外一个中年妇女不甘示弱。 “嗬你个死八婆还敢说?老鼠药都是一颗一颗的,你搞的什么?”黄月娥叉着腰骂道。 “哎呀,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厨房里老鼠那么多,以前放的那种药,老鼠吃多习惯了根本无所谓,一个个吃了药活蹦乱跳的,你难道瞎了没看到?”中年妇女唾沫直飞。 “啪!” 黄月娥一个大嘴巴抽到中年妇女脸上:“我有要你买这粉状的吗?再说了,你买这种也要和我说一声啊!” “哎呀你个死肥婆,你敢打我?”中年妇女嚎了起来。 “你骂谁死肥婆呢?你个烂三八!”黄月娥立马反击。 “骂谁谁心里有数!死肥婆!”中年妇女一跳三尺高。 “好你个烂三八,看老娘不撕烂你的嘴!”黄月娥火冒三丈。 “来呀来呀,老娘还怕了你不成?今儿个不撕老娘还不依了呢!”中年妇女依旧犀利。 “好了!”勾采薇尖声叫道:“我告诉你们两个老虔婆!我于大哥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跟你们可没完!” 如烟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下嚎叫:“天啊,地啊!我柳如烟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好容易嫁个如意郎君,就这么要当寡妇了。” 衙役老曹无奈,只得上前来拉如烟:“二夫人您别这样,我跟您说啊,于总都料还真没,哎呦我草!” 原来,老曹急于来拉柳如烟,把黄月娥拨了一下。黄月娥站立不稳,一下子撞到勾采薇身上,再站起来的时候,拱翻了老曹。 采薇大怒,一巴掌扇到黄月娥头上:“你还反了你!我于大哥还没死呢,你就敢欺到我头上来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刺杀、医官、不寻常 黄月娥不敢和采薇对着干,立马把气撒到那个中年妇女身上。 一张蒲扇大小的手扇到了中年妇女脸上:“我告诉你这个老虔婆,于总都料要出了什么事,我扒了你的皮!” “老虔婆”立马一爪子刨了过去,把黄月娥的头发都抓散了:“老娘和你拼了!” 老曹上前严肃地说道:“别在这里吵!你们可看清楚点,这可是大牢哎呀我漕!” 劝架的老曹被黄月娥的大屁股一撅,就摔了个脸朝天。 正哭得撕心裂肺的柳如烟立马一把拽着老曹的衣服,嚎得哭天喊地的。 接下来,黄月娥和“老虔婆”两人,从攻变成了武卫,又是吐口水,又是扯头发,又是撕衣服的打了个天昏地暗。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勾采薇和柳如烟不知道为那句话争风吃醋起来,“小见人”、“小表子”的打了起来。 老曹爬起身,和另外一个狱卒上前劝解,可根本就进不了这些母老虎的身。 四个女人越打越过瘾,最后一把挤开老曹冲进了大门。 老曹跟着屁股后面叫:“哎!奶奶们,不能进去,不能进去啊!” 守大牢的兵卒刚刚抽出刀,但一看是几个女人打架,本着看热闹的心理,也就放回了兵器。 这下可就好了,几个女人一路厮打滚爬着,从大牢一层打到了地牢。 这时就正好看到冯金环装着尖刀的脚踢向于奇正的心窝。 眼见于奇正无论如何都躲不开这致命一击,就要丧生刀下,旁边一道人影电射而至,一把推开于奇正。 冯金环的脚刀深深的扎进赵天赐身上。 如烟这才反应了过来,扯着嗓子大声尖叫起来:“啊” 紧接着就是采薇刺破苍穹的一声:“来人呐。杀人哪!” 其实不用她们叫,那些狱卒守卫们也已经看到了这一幕。 冯金环蓄力一击,被赵天赐挡住后,立即又跳起来。 毕竟他是个训练有素的武师,而于奇正完全不会武功,赵天赐即使会武功现在也身受重伤没用了。他还是有把握,在狱卒冲进来之前完成刺杀于奇正的任务。 于奇正急忙就地一滚。 冯金环赶忙一个箭步追了上去。 可就在此时,意外发生了。 刚才赵天赐推开于奇正的时候,将他手中的食盒打翻了。里面的酒菜全部掉到地上,地面全部都是油水。 冯金环一脚踩在一片油腻的大肥肉上,立足不稳仰面摔了下去。 刚刚爬起身,准备再次扑向于奇正,老曹等人已打开牢门冲了进来。 一顿乱棒朝冯金华身上招呼去。 于奇正滚到赵天赐身边,一把抱起血流不止的赵天赐大声叫道:“医官,快叫医官” 。。。。。。。。 原本一直在县衙门口一个阴暗的角落,等着里面传出来好消息的王豹,从看到采薇她们过来的那一刻,就觉得事情不太妙了。 当他听到采薇她们在门口大声吵闹说什么老鼠药的实话,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王豹看出来了,采薇她们也就是用这种泼妇的无厘头方式,一定要现在进入大牢。 那也就是说,她们多半已经知道了有人要进去刺杀于奇正的事。 尽管怎么都想不出采薇她们是怎么识破自己的计谋,但事到如今,最好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先跑到外地躲躲风头,过后根据情况再说。 王豹回到家中,就发现客厅里坐着一个人。 漕帮帮主倪大虎大马金刀地坐在太师椅上,脚下踩着他的宝贝儿子王亚。 见到王豹之后,倪大虎不无嘲讽地说道:“豹爷,这夜半三更地在忙些啥呀?” 王豹故作正经地说道:“我仔细想了一想,还是决定按照虎爷您的要求,离开竟陵城。有些账务方面的事去交代了一下。我倒是想问问虎爷,莫非是反悔了?还有,祸不及家人,虎爷这么做,就不怕传出去之后江湖上耻笑吗?” 倪大虎冷冷地说道:“你觉得我现在既然坐在这里,会是偶然吗?至于这小家伙嘛,你放心,倪某自然不会动他。只不过想问他一下,他到底是叫王亚还是叫冯亚。” 这句话一说出口,王豹便知道事情都败露了。当即高叫一声“我跟你拼了”朝倪大虎扑去。 倪大虎连站都没有站起来,坐在椅子上抬起踩在王亚身上的脚,将王豹一脚踹飞在地。 易云等人闪身而出,明晃晃的钢刀架在了王豹脖颈之上。 。。。。。。。。。。 狄英手里拿着唐七换下的脏衣服,朝唐七家走去。 走着走着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认真想了一会才记了起来。 当初唐七对他们培训的时候,曾经说过这么一些话:案件侦破过程中,与案情相关人员如果有不同寻常的举动,一定要特别留意。比如,一个平时很懒的人突然变得很勤快。又或者一个平时爱干净的人突然变得邋遢,类似这些事都要引起足够的重视。 在唐七手下待了也有一段时日了,作为竟陵县主管缉盗的唐七,经常会率队在外捉拿案犯。 抓捕犯人的过程中,摸爬滚打自然是少不了。 这种工作性质,导致这些捕头兄弟们都不是特别讲究,想讲究也讲究不了。 可现在现在唐县尉怎么会突然间会要换上干净衣服呢?一定有什么非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就在此时,一件硬邦邦的东西从衣服里掉到了地下。 狄英捡起来一看,是一本厚厚的笔记。 只从封面的笔迹狄英便知道,这是唐七亲笔所写无疑。 唐七有个习惯,侦破案件的过程中,会把思路和想法随时都会记到本子上,这样就不会错过一闪即逝的灵感或破案的关键信息。 狄英随手翻阅了一下笔记的内容,可以说,这本笔迹是唐七这些年破案的经验积攒。对于刑侦人员来说,可说是非常宝贵的一笔财富了。 狄英合上笔记,注意到这本封面上被人用指甲划破了。而且从划痕来看,应该是刚刚划破不久。 经过仔细辨认,他发现被划破的地方,是一个“五”字。 狄英心想:唐县尉现在肯定是遇到了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才采取这种方法留下记号。不过,这个五字是什么意思,那就百思不得其解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重伤、核心、不愿救 杨浩赶到县衙大牢的时候,就看到两人抬着重伤的赵天赐走了出来。 探听一番之后才知道原来是有人前来刺杀于奇正,被赵天赐挡刀了。他一方面暗自庆幸于奇正没出事,另一方面暗自叹息来晚了一步。 现在情况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再去单独提出于奇正,继续实施之前的栽赃陷害的计划,已经不太现实了。 张有德听到匆匆赶回的杨浩汇报之后,整张脸沉了下来。 他整了整衣冠,火速前往县衙。 见县令深夜亲自前来,老曹急忙将事情经过简单扼要讲了一遍。 张有德沉声说道:“唐县尉呢?” 衙役们面面相觑,傍晚唐七出去后,就一直没人见到他。这边出事之后,立即派人去他们家通报,可唐家人说他今日并没有回家。 张有德这么一问,大家才纷纷觉得不对劲。 按说唐县尉即便是回家休息,以他尽职尽责的性格来说,今日竟陵城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他必定是在查案。 但不管具体是在哪里查案,绝对是在城里。这边闹腾这么大,他不可能不赶过来。 张有德又问道:“王豹呢?” 这边衙役和狱卒们都为刚才那事忙成一团糟,没人想到这一点。 老曹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张有德看似只问了两个人,却是直指本案的核心所在。 唐七不见了,而在他失联之前,最后的目击人就是王豹。接着王豹便拿着唐七的字条,将冯金环送到了大牢。 紧接着就发生了冯金环刺杀于奇正的事情。 但是现在王豹不在这里,那么问题就来了。 如果王豹说的属实,那么他将冯金环送到大牢之后,只有可能做两件事其中之一。 1在这边等候捉拿“冯金环同案犯”的唐七回来; 2叫上这边的捕快,和自己一起,前去支援唐七。 而他在牢内发生了行刺案之后,却消失了。这就很有问题了。 不仅如此,还有一个很大的漏洞。 按照王豹所说,唐七是抓住冯金环,再去追同案犯的。 但是以老曹他们对唐七的了解,唐县尉绝对不是行事莽撞之徒。缉拿案犯,通常都是带队前往。 即便事情紧急来不及集中人手,也必定会想办法通知,尽快支援。 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王豹狗急跳墙,从唐七手中骗到官印,将杀手送进牢中,意图除掉于奇正。 想到这里,老曹浑身都觉得不好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不用说,他负有无可推卸的责任。 张有德立即吼道:“还不赶紧去,把王豹给我控制起来。如遇拒捕,格杀勿论!” 衙役捕头们轰然应喏,快速朝王豹家跑去。 张有德心中不断地闪过各种念头。 事情的整个过程,他的推断基本上和老曹他们全无二致。 现在麻烦的是,已经无法按原计划,将唐七的死栽赃到于奇正头上。 不仅如此,还有个更大的麻烦。 毕竟唐七也算是朝廷命官,与死一个普通百姓相比,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这件事不可避免地会惊动上面,因此必须要在此之前,拿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也就是案件侦破。 不仅要侦破,还必须将此案办成无法翻案的铁案! 与这件事相比,于奇正的事情倒可以延后一些处理。 张有德临危不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就想出了一个办法。 将事情全部推到王豹身上,然后除去王豹。 要说这王豹先是派人谋杀黄胜,再派冯金环杀人灭口,自以为机关算尽。殊不知,这套连环计即将落到他自己头上,也算是报应了。 张有德扭头对杨浩死了一个眼色。 杨浩自然明白张有德的意思,微微点了个头便跟了上去。 走到一半,正好遇到将王豹五花大绑,送往县衙的倪大虎等人。 众衙役捕快结果王豹,推推搡搡地往县衙这边走来。 刚刚走到县衙门口,王豹白眼一张,口吐白沫,一下倒在地上。 张有德急忙拨开众人,冲过来俯下身子,开口问道:“王豹,唐县尉失踪之事可与你相干?” 说完将身子伏得更低,把耳朵贴在王豹嘴边。 众人都见到王豹嘴皮上下动着,但因为距离太远,一点也听不清楚。 不过张明府是肯定听清楚了,只见他不断频频点头。片刻后脸色变得极其悲愤,但旁观者还是能感受到这种心情。 众人不由得心里一惊:不会是唐县尉出事了吧? 张有德接下来的一句问话,证实了大家的猜测。 “唐县尉的遗体现在何处?” 问完这句话之后,重又将耳朵靠近王豹嘴边。 这话如同一个晴天霹雳,击打在一众衙役捕快胸前。 同僚多年,唐七这人虽然有些刚愎自用,但论起业务水平和能力,这竟陵城他认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而且,一直是对手下的兄弟都还是不错的。县里大多数衙役和捕快,都多多少少受过他的教诲。 现在,突然听到这个噩耗,这些人一时之间哪里接受的了?纷纷红着眼眶,死死盯着王豹,直欲除之而后快。 张有德抬起头,双目含泪地叫道:“赶紧去县河里面打捞!还愣着干什么?给我赶紧去!” 老曹壮着胆子问道:“明府,您说唐县尉他” 张有德沉痛地点点头,指着地下的王豹说道:“适才他说,因为了霸占竟陵县营造之事,定下连环毒计。先是指使武师杀害黄胜,又派冯金环将武师灭口。然后灌醉唐县尉,取得官印盖章后,将冯金环送入牢中刺杀于奇正。返回后唐县尉醒来,质问于他。见事情暴露,他趁唐县尉不备,用从身后偷袭的手段,害死了唐县尉。” 当即有一班衙役飞步离开。 张有德对一个留在原地的衙役问道:“医官呢?叫来先给他治病。” 衙役答道:“禀明府,医官都是白日上班。现在已是深夜,自然不在县衙。” 张有德说道:“那快去找啊。” 衙役答道:“禀张明府,属下不知何处去找。” 张有德佯怒道:“这大半夜的,当然是去他家里去找啊。” 衙役答道:“禀明府,属下与他不熟,不知道他家在哪里。” 张有德心里当然明白,刚才分明看着医官和抬着赵天赐的人一起离开,还没走多远。这衙役摆明了就是因唐七之事心中恼恨,不愿救王豹。 第二百四十三章 大局、畏罪、须谨慎 虽说即便衙役去找医官,张有德也有办法,但怎么都没有现在这样的效果更好。 因此尽管心中暗喜,面上却装作恼怒的样子说道:“那个谁,你,你去。赶紧去把医官叫来。” 被叫道的“那个谁”慢悠悠地回答:“禀明府,属下和医官也不熟,也不知道他家住在哪。” 张有德恼怒地顿足道:“我理解大家的心情,可你们也要顾一下大局不是吗?这是重犯,到时候上面肯定要来问的。因此无论如何,一定要抢救过来!”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突然来了一句:“然后等大赦?” 这话算是说到大伙心里面去了。 王豹所犯的罪行,就算长多一个脑袋,都不够砍的。黄胜、武师,这就两条人命了,更别提现在唐县尉了。 话说白了,他也就一颗脑袋,最后还不是判个死刑。你张有德还能杀他两次不成? 现在把他救活,无非就是你们这些当官的都不愿担责任,要走那些所谓的流程。 就算走完流程无误,那也是秋后问斩,白白让这狗东西多活大半年! 虽说现在把他救活,能让他在牢里吃点苦头解解恨,但这中间会不会出什么变故谁知道? 王豹盘踞竟陵城这么多年,早就赚了个盆满钵满。到时候把这些钱吐出来,你们这些当官的当时候怎么一操作,咱们哪知道啊? 还说了,就算你们不操作,万一哪天圣上一开心,来个天下大赦,到时候死罪变活罪,唐县尉不是白死了? 在这件事情上,张有德现在是谁都叫不动。 见自己主子急得团团转的样子,杨浩说道:“家主,小的去一趟吧。” 张有德一副急切的样子:“快去,快去!” 又过了一盏茶时间的样子,医官才磨磨蹭蹭地跟了过来。 还没走到跟前,就一拍脑袋:“哎呀,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我忘带医药箱了。” 说完装作很急的样子转身就走。 虽然明知不应该,还是有人忍不住“嗤”地笑了出来。 医官的这个理由,实在是太绝了。 张有德苦着脸说道:“别别,先别走。你先给他把把脉,看看情况怎么样再说啊。” 医官实在找不到合理的推辞,只能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把手指搭在王豹脉搏上,又探了一下鼻息,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轻松,声音也洪亮起来:“禀明府,该人犯已气绝身亡。” 张有德又伏下身子查看一番,惋惜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当众宣布:“恶徒王豹,先后指使杀死黄胜、武师二人,谋杀未遂于奇正一人,重伤赵天赐一人。并亲手杀害本县县尉唐七。疑似罪行暴露后,畏罪服毒自杀。不过,具体还是得仵作验过尸后再作定论。” 说完后,命人通知仵作前来验尸。 仵作验过尸之后,发现王豹死于中毒不错,但喉、胸、腹等部位银针并未变黑,按道理来讲应该是毒入血液。也就是说,并不是口中服毒。 如果由此继续推的话,那么至少理论上还是存在他杀的可能的。 不过这王豹天人公愤、死有余辜。现在反正人死了,怎么死的很重要吗? 退一步说,就算是有人杀了他又怎样?那也是义士所为。 更何况县令已当众宣布他是畏罪自杀,自己现在提这个,那不是让张明府脸上不好看吗? 于是当即做了相关记录,朗声说道:“经查,该犯为自杀。死因为中毒身亡。” 王豹的案子到这里,就基本上是盖棺定论了。 采薇走上前说道:“张明府,现在真相大白,可以释放于大哥了吧?” 张友德沉着脸说:“目前还不行。” 采薇急道:“为什么?” 张有德看了采薇一眼说道:“连续几起凶案,都多多少少与他有关。为谨慎起见,结案之前仍须暂时拘押。不过,你们放心,结案之后立即就会放他出来。” 采薇和如烟还待说什么,被二俅一手一个拉住了。 二俅低声说道:“听我的,咱们先回去。” 几人又朝大牢里面望了一眼,只得无奈地离开。 经过这么来来回回的折腾,现在天也快亮了。 二俅回到项目部,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依然没有半点睡意。 干脆起身去找到万茛苟。 两人商量之后最后得出一条结论:张有德现在是无论如何不会放于奇正出来的。 那么,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快查出张有德的底细。 只有反过来抓住他的命门,才能用之作为交换,于奇正也才真正安全。 但此事谈何容易?张有德在竟陵城当县令已四年有余。他心里有鬼,必定将过往的情况掩盖得很好。 因此,想在竟陵城本地查出什么来,恐怕是白费心机。 但一直去追查来这里之前的情况,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事。 像上次那种,派出去的人偶遇得到关键信息的事,是可遇不可求的。并没有任何可复制的可能性。 不过,现在倒是能给排到外地去的人安排具体任务倒是真的。 两人商量来商量去,也没能商量出一个立即就能起什么效果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张有德忙于处理这一起连环案的后续处理。 案件按照之前已经形成的结论,以正式本的形式报到州里,等待上方复核。 不过由于相关主要人员基本上都已死亡,基本上也就是走个流程而已。 因公殉职的县尉唐七的抚恤追封已火速通过州府,报往京城。 凶犯王豹已畏罪自杀,加判没收所有家产,从中取出部分作为受害人黄胜、唐七的抚恤金。 凶犯冯金环已交代所有犯罪经过,按律当斩。判决已报到州府审核。 唯一让竟陵县百姓有些奇怪的是,于奇正于总都料一直没有被释放出来。 虞弘新等人也都进行了一些活动,让城里的一些富商豪绅纷纷去张有德处打听。 但结果无一例外都是同一个说法“案情重大,须谨慎为之。” 直到后来倪大虎实在忍不住,前去找张有德,才终于有了一个比较明确的说法。 第二百四十四章 规则、猫腻、不置喙 在这件事情上,不管谁来张有德都可以用刚才那种敷衍的说法。唯独不能敷衍的人,就是倪大虎。 因为两个字:规则。 这世上不管在任何地方,都有这样或那样的规则。 同样,不管在任何地方,规则都分为两种。 一种是放在明面上堂而皇之,可以公之于众的明规则。而另外一种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不能摆在桌面上说的潜规则。 王豹和于奇正的赌局就属于后一种。 明面上来说,是绝对不允许这样的对赌的。但实际上这是控制不了,而且是不需要控制反而可以通过这种方法解决问题。 他们两人这个赌局的情况,圈子里的人都知道。 事情发展到现在,在所有人看来最吃亏的,也就是倪大虎了。 王豹的财产被充公,倪大虎不但没有得到赢的钱,相反自己还垫了两千两进去。 当然,从张有德,或者说从明面上来讲,完全可以当做没这回事。 但是张有德不能这么做,因为这样就违反了潜规则,或者说人情。 无论王豹有多少资产被充公,张有德自身私人是半钱都得不到的。很明显这样就是客观上坑了倪大虎。 如果这么做的话,就会落下一个损人不利己的名声。 而在一个小地方想长久混下去,不仅“法”和“理”要能站住脚,“情”也不能差。 因此,对倪大虎张有德必须要有一个合乎“情”的说法,态度自然表现得与其他人不同了。 不过倪大虎一点也没让张有德为难。 也没多的寒暄,就直接开门见山把话挑明了,自己并不是为了这笔钱而来。 而他主要来的目的,就是打听于奇正出狱的事情。并委婉地表示,作为好公民,他还能为县里提供一笔不菲的赞助费,或者是给张有德一笔辛苦费。 张有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倪兄啊,你不在官场,是不知道这中间的一些道道啊。” 他本人哪里不知道于奇正是无辜的呢?不然前几次唐七刁难于奇正的时候,他也不会帮了。 再说了,现在既然倪大虎找来,于奇正本身也并没有犯案,这不是一个天大的顺水人情吗? 何况还有好处拿,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他现在还真不能放了于奇正,一方面是为了自己,另外一方面,也正是为了保护于奇正啊。 唐七一直盯着于奇正,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当时还曾经请到自己的胞兄唐五前来,对县里施加压力,这事大家也都知道。 现在唐七死了,唐五会怎么想,这是很大一个问题。 其二,当前全国各地都在严厉打击与本地土豪劣绅勾结的地方官员。 营造之事,虽不能说是黑的,但其中一些猫腻大家也都懂得。 现在王豹也死了,如果自己直接释放于奇正的话,其中多少有些和于奇正拉帮结派的嫌疑。 如果被有心人断章取义或是故意歪曲事实,将会是个大麻烦。 将来,不仅张有德本人,于奇正也会遇到更大的麻烦。 即便最后事情查清了,那也最少半年时间不能安心去做事,这对曌建筑来说,影响还是非常大的。 因此,也只能像现在这样,等风暴过去了,一切也就都顺理成章了。 倪大虎听完张有德的解释,连忙点头称是。又寒暄了几句,便告辞离开。 看着倪大虎的背影,张有德陷入了沉思。他觉得很有必要重新评估于奇正的能力。 近一段时间以来,几乎竟陵城有头有面的人物,都因为于奇正的事来找过他。 所提的都完全相同,希望能尽快释放于奇正。 倪大虎币那些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对数十万两银子完全关切不说,相反还愿意自掏腰包保于奇正出去。 这说明了什么? 张有德相信,于奇正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在短短几个月赚到如此天量的银子。 也就是说,这些都是倪大虎自愿的。换一句话说,倪大虎已经完全被于奇正收服了。 那么,于奇正所能带来的,还不止未知的装备和技术,还有聚拢各类人士的能力。 如果能够让他臣服于自己,将是不亚于汉之韩信的存在。 这段时间张有德并没有去找于奇正,这其中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有一个东西一直悬在张有德的心头。在这件事搞定之前,张有德绝不敢轻举妄动。 这个东西,就是那顶该死的帽子! 只要帽子不在自己手里,于奇正就有暴露的危险。如果过早地与他纠缠在一起,就会存在很大的隐患。 再者,帽子不在自己手里,张有德就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没有紧箍咒的唐僧,拿于奇正并没有太大的办法。 因此这几天以来,他的所有精力都放在这一块。 但是很可惜,并没有任何的进展。 唐七死的第二天大清早,张有德便借着慰问的理由去了唐七家。 到了之后,对唐七的家人提出,县里想为英勇捐躯的唐县尉建一个功德祠。因此希望能有一些唐七生前有代表性的遗物,以供人们瞻仰。让竟陵城的百姓,世世代代都记得,有这么一个英雄人物。 对于唐七家人来说,这可是大好事啊。当即对张有德感激涕零,并将他带到唐七的房间,表示无论何物,只要需要尽可拿去。 张有德借着这个机会把唐七家翻了个底朝天,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后来,又是旁敲侧击的打探有没有见过什么比较不同寻常的物件,唐七家人想了半天也还是没有任何有用的答案。 这让张有德甚至一度怀疑当初唐七是不是说了假话,帽子根本就不是他偷的。 经过再三的思考之后,还是否认了这种想法。 正准备再行调查时,唐五回来奔丧了。 有其弟必有其兄。唐五也是相当精明之人,在他面前稍有不慎,就会露出马脚。 一母同胞的骨肉英年早逝,唐五心中的悲痛可想而知。 不过,他并没有像有些人想象中的那样,提出很多蛮横的要求。甚至对唐七的死,都不以官家的身份去查阅相关卷宗,只是以死者家属的身份,去走访了酒楼伙计等人。 当张有德提出对于奇正如何处理时,唐五也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这是张明府职权范围内的事,唐某不便置喙”。 第二百四十五章? 偶像、直觉、假惺惺 小衙役狄英的家人觉得这孩子最近怪怪的。 以前即使不当班,也会在衙门里呆到很晚回来。在家的时候,就会叽叽喳喳讲一些工作时的趣事。 可最近一反常态,每天早早就回家,然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就算是吃饭的时候,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与之前的活泼好动形成鲜明对比。 家人都知道,唐县尉是狄英的偶像。这次唐县尉殉职,对他的打击非常大。 狄英坐在自己的房间里,陷入了回忆。 那一年也是春节期间,当时的他只有十一岁。 对孩童来说,没有什么时间比“过年”更令人期盼了。除了好吃的好玩的,最最重要的,也就是压岁钱了。 与其他父母总是收缴孩子的压岁钱不同,狄英的父母并不这么做。因此每年过年他都有一笔“巨额”的资金。 今年的压岁钱的用途,他早就计划好了。那就是,去城东茶馆点本。 茶馆里面说书的内容,通常情况下,都是说书先生自己根据擅长的来编排。也就是说,先生说什么,你就听什么。 也有一种例外,就是点本。 只要某个豪客,出得起足够的钱,就能点播某个具体的本子。 简单点说,就和后世那本网络曌帝双龙传的作者一样,只要打赏一个白银盟,想要给哪个角色加戏,作者就会疯狂给那个角色加剧情。打赏一个黄金盟,让主角于奇正滚蛋换个主角都行。 小狄英就有这么一颗土豪的心。 现在咱有钱了,得去让王麻子把本朝开国元老,混世魔王程交金的故事讲三遍。 到了城东茶馆后,狄英找了张桌子坐下来。并且学着以前看到土豪的样子,把两只脚翘在桌子上,坐在椅子上的身体向后仰去。 在狄英的设想中,接下来茶馆的伙计就会来撵他起来。 然后他就露出一个风度翩翩的微笑,淡淡地说:“小爷要点本。” 再然后,茶馆伙计就会狗眼看人低,态度更加恶劣地撵他走。 这个时候,自己再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从怀中取出银子放在桌面上。 紧接着茶馆伙计就会换上彩虹屁的表情,将自己带往最前面最中间的那个台子上,并端来各式点心。 王麻子对着自己抱拳施礼,一声轻咳后说“下面要说的是,由这位狄英小爷点本的” 然后,自己在全茶馆客人羡慕、仰视的目光中,打开折扇边摇着边听混世魔王的故事。 剧情完全按照狄英的设想进行着。 他刚坐下不久,很快茶馆的伙计就来撵他起来了。 狄英露出一个风度翩翩的微笑,淡淡地说:“小爷要点哎呀卧槽!” 风度翩翩的微笑先是凝固,接着僵硬。 钱不见了! 狄英急忙跳了起来,浑身上下摸了好几遍,最后沮丧地发现,钱真的不见了! 茶馆伙计很生气,这些半大不小的孩子来蹭书听,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一般情况下,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来蹭书听也就罢了,现在还来装逼,就是你的不对了。 于是茶馆伙计非常客气地把他“请”了出去。 被仍到茶馆门外的狄英越想越委屈,坐在地下大哭起来。 正好这时带队巡查治安的唐七经过,于是就蹲下身子问他有什么事。 狄英哭哭啼啼地把事情讲完之后,周围的人们都觉得要么是这孩子把钱拉在家了,要么是偷偷摸摸用了怕家里人责骂等等,总之没有一个人相信他的话。 这其中最大的疑点就是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哪来的这么多钱。 只有县尉唐七,听完全部过程之后,又问了许多细节,嘱咐狄英就留在原地。 不到半个时辰,唐七便抓了一个人过来。两下指认之后,这个贼对偷窃了狄英的压岁钱一事供认不韪,所窃银钱也全数追回。 那一刻,狄英眼前的唐县尉的身躯变得无比高大。 什么混世魔王,什么十八路英雄好汉,那些离现实生活太远了。只有这个秉公执法的官员,是如此的真真切切。 从那一刻起,狄英便下定了决心。长大后一定要当捕头,成为一个像唐县尉这样的人。 后来,他真的如愿以偿,进入了衙门。 只是有一点点美中不足,由于年纪太小,唐七没让他去做危险性较高的捕快的事,而是给他安排的看管监狱的活。 不过狄英相信,总有一天,自己会成为负责缉盗的“不良人”的。 对唐县尉的尊敬和敬仰,并没有因为年岁的增长或者距离的拉近,而变得淡起来。相反,对唐七了解的越多,心中这份尊敬更加强烈。 可是现在,这位如师、如父、如兄、如友的偶像式的人物,就这么一下子没了! 狄英赶到县衙那边时,影帝张有德正在施展演技。 不得不说,张有德的演技出神入化,几乎让在场的所有人,完全相信了他所要表达的。当然,除了狄英。 狄英之所以产生怀疑,连他自己都怀疑这个怀疑的理由。 尽管唐县尉是他的偶像,但实际上这几年来,直接交谈的次数是非常少的。 因此,几乎唐七说的和缉盗相关的每一句话,都牢牢地印在他的脑海中。 其中就有这么一句:很多时候案件的侦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上天的旨意会以一种很奇妙的方式,进入办案人员的脑海中。那就是,你能感觉到有一种力量,指引着你办案的方向。你们,要相信这种力量。 其实这段话,如果是由来自于后世的于奇正来说的话,两个字就可以解释清楚了:直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直没有机会去办案的原因,狄英之前只有过一次这种直觉,而且到现在都还未能得到证实。 那一次是因为案犯赵天赐的事情,张明府的处理方式并无不妥,但狄英就是感觉怪怪的,似乎里面有什么更深层次的东西,没有被挖掘出来。 现在,他又有了这种感觉。而且,比上一次强烈许多。 他也说不出为什么,反正就是觉得张有德的表现,用“假惺惺”来形容,极为贴切。 与上次一直未能求证相比,这一次他很快就找到了自己这种感觉的佐证。 第二百四十六章 逻辑、疑点、来了虎 关于唐县尉被害一案,张有德的判案有一个基本的逻辑基础,那就是:王豹是最后一个见到唐县尉的人,并谋杀了他。 而狄英从时间线上来计算,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疑点。 根据酒楼酒保等相关人证指认,王豹在酒楼将唐七灌醉之后离开。 按照老曹所讲述的,王豹押解冯金环来大牢的时间。两相比较之后,时间线是吻合的。 也就是说,王豹取得伪造本之后,立即动身找到冯金环并前往大牢。 这一点应该是没有疑义的。 疑点就在于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 按照目前卷宗所录,王豹接下来的行动轨迹是这样的: 将杀手冯金环顺利送入大牢之后,便返回酒楼寻找唐七。 而这时唐七已经酒醒,并对王豹产生了怀疑,当即前往县衙。 两人在半路相遇。 王豹趁唐七不备将其刺杀之后,抛尸于县河中。 然后又赶回县衙去探听风声,发现事情暴露后,便立即回家准备潜逃。 刚好被催债的倪大虎堵住了,在送往县衙的途中畏罪服毒自杀。 这就与狄英所经历的有出入了。 因为他遇到了唐七和杨浩。根据他的计算,应该差不多正好是王豹送冯金环进大牢的时间。 自己帮唐七拿来干净衣服后,唐七和杨浩一起离开。 从他们三人见面的地点,酒楼和县河是在同一个方向。 而他们所走的方向,与完全相反。 那也就是说,王豹这个时间,是不可能与唐七“半路相遇”的。 接下来,姑且不管唐七和杨浩是去做什么,只以时间来推断。 狄英这几天已经把当时的情形画成了图,并亲自沿着那条路走了好几遍。 除非当时唐七就转身往酒楼方向,否则王豹绝不可能遇到并杀了他,然后抛尸县河,再回到县衙大牢门口探听消息。因为时间上不允许。 回到刚才那个节点,就又有疑问了。 杨浩找唐七干什么? 如果情况紧急,为什么唐七遇到自己后,会等着他帮自己拿衣服? 如果情况不那么紧急,为什么唐七不干脆自己回家一趟? 狄英并没有把自己的这些想法对任何人说,因为这件事涉及到的人,是杨浩。而杨浩背后,是县令张有德。 他也想过一个问题,如果张有德真的有鬼的话,为什么会没想到自己遇到杨浩这件事?以他那么细心的人,必定会想办法在卷宗中补上这个漏洞。这又是为什么? 不过这一点比较简单,他很快就想到了答案。 首先杨浩根本就没把唐县尉换衣服和自己这个年轻狱卒当回事,认为那只是一个不关痛痒的插曲。 另外,当时的事情变化速度太快,出乎于任何人意料之外。杨浩也没时间向张有德报告得那么详细。 后来张有德的表演出神入化,瞒住了所有人,事情全部按照他们所设计的剧本在走,因此更加忽略了这件小事。 总之,狄英几乎可以确定,唐七的死,其中必有隐情。 他决定无论背后遇到多大的势力,自己也要查明真相,以慰唐县尉在天之灵。但现在,能依靠和信任的,只有自己。 接下来就是一个最大的问题了:杀人动机。 唐县尉生前说过:凡是蓄意杀人的情况,一定是有杀人动机的! 假设唐县尉是被张有德或者杨浩所杀,那么他们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狄英做了各种各样的设想,怎么也找不到答案。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张有德他们都没有杀害唐县尉的动机。 狄英的眼光,重又落到唐七的笔记上。 或许,只有在唐县尉这件关键的遗物上,才能得到破案的线索。 他的眼光落到笔记封皮唐县尉出事前划的那个“五”上面,突然间脑子灵光一闪,整个人跳了起来。 刚才吃饭的时无意中听家人聊起,唐县尉的哥哥唐五回来探亲。 他一下子明白了,唐七刻这个五字,是让他把这本笔记送到自己的兄长唐五手中。 狄英当即冲了出去,前往唐家,去找唐五。 。。。。。。。。 张有德听说唐五求见,急忙迎了出去。 唐五来是以家属身份,对张有德准备为唐七建功德祠表示了感谢。 张有德连忙客套一番。 唐五接着说道:“本官明日早上就走了,这些事就有劳张明府了。” 张有德大为讶异,这唐五刚刚赶回来,连唐七的头七都没做,就急着要走,这就很令人不解了。 唐五解释,最近巡查中的几处地方案情到了突破阶段,他这个主要负责人不在的话会有很大影响。 作为他个人来说,自幼与唐七兄弟两感情极好。 唐七走得这么仓促,一直到现在,他都没能接受明明不久前还生龙活虎的兄弟,已是天人两隔这个事实。 在家里看到的每一件物事,来的每一个人的每一句安慰,都会令他睹物思人。 这种锥心的痛,不足与外人言。 逝者已矣,生者当惜。 唐七因公殉职,不也是为了老百姓们都能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地生活下去吗? 因此考虑再三之后,还是决定暂且先离开一段时间,让时间来慢慢缓解这种痛苦。 唐五这话,令张有德不由得开始追忆与唐七共事的点点滴滴,不断自责自己未能照顾好唐七。 讲到动情之处,不禁留下追思的眼泪。 之后便表示对唐五的痛苦感同身受,对他暂时离开的想法深表理解。同时表示,唐五哥尽管放心,家里这边他张有德一定尽最大的力去照顾好。 唐五再三对张有德表示出感激之情,之后告辞离开。 看着唐五的背影,张有德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他压根就不相信唐五所说的鬼话,事出反常必有妖。 唐五的这番做法,很可能是有所发现。即便还没有掌握到什么证据,至少是有所怀疑。 张有德知道,唐五绝对比唐七还要老谋深算得多。 现在的情况是,刚刚打掉狼,就来了只老虎。 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件事唐五绝不会善罢甘休,会一直追查下去。 难道自己真的有什么地方出了纰漏吗? 张有德靠到椅背上,又一次把这次的整个过程全部回忆和梳理起来。 第二百四十七章? 悔棋、兄赵、不愿意 唐五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是王豹杀了自己的弟弟。 要说王豹这货,能做出买凶杀人,诓骗印章这样的事,唐五完全相信。 但若说他杀了唐七,唐五心里只有三个字:不可能。 大家都是一个村子一起长大的,他实在是太了解王豹这个人了。 从骨子里来说,王豹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货。 只有面对实力不如他,最多是实力相仿的人的时候,他才有可能做出孤注一掷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对于官府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强烈畏惧感。任何时候出任何事情,都绝对不敢反抗。 王豹就是这种人。 因此,或许别的什么坏事他都做得出来。但仅凭唐七的官差身份,王豹就绝对连这种想法都不会有。 唐五这么想,还有另外一点原因。 还在孩童时期,他们本村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中间就流传着一句话:宁打唐七,不骂唐五。 这已经充分说明了他们两兄弟的区别了。 自己的手段,其他人不知道,但王豹是非常了解的。因此除非先解决掉自己,是万万不可能动唐七的。 除此之外,自己这个兄弟,唐五是非常了解的。 虽然不够沉稳和狠辣,但对人基本的戒心是不缺的。如果真的是发现王豹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然后去质问王豹这种情况下,王豹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偷袭的机会。 因此,他根本连卷宗都不去看。因为,毫无意义。 今天狄英去找到他,把唐七的笔记和遇到张有德家人的情况和他一说,唐五心中的一个疑窦完全解开了。 生于斯长于斯,对竟陵城的人物,张有德都没他了解得多。 唐七出事后他就在想,以唐七之能,在这小小的竟陵城中,有谁才有这个能力和胆气,置他于死地? 这个问题一直都没能想清楚。现在疑似正确答案出来了:县令张有德。 至于狄英所想不通的动机问题,在唐五眼中,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 很多案件中,开始以为没有杀人动机,只不过是因为办案人员没有发现而已。这样的案例比比皆是。 如果自己在竟陵城追查,凶手便能根据他所查的方向,提前抹去相关的痕迹。而这个时候“不查”,才能让对方不知道哪里有缺口。 因此才做了这个离开的决定。 不过,在走之前必须前来敲打张有德一下。 如果张有德心里真的有鬼,自己这么匆匆忙忙走,必定会引起他的怀疑,从而在自己走后能有一小段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唐五现在期望的是,狄英能在这段时间内,取得突破性的进展。到时候自己再杀回来,一举查清全部案情,为胞弟报仇雪恨。 。。。。。。。。 正月二十五日。 于奇正和赵天赐两人面对面,头都快顶在一起,屁股都撅得高高的。 远远望去就像两只立即就要斗起来的蛐蛐。 “哎哎哎,你干什么?给我放回来!不许悔棋!” “谁悔棋了,谁悔棋了?我坐牢我的狼又没坐牢。它刚才就是到那个地儿上个茅房,现在回自个儿家。怎么了,不行啊?” “哎,观棋不语真君子,举子无悔大丈夫,于总都料你不会不知道这句话吧?” “鄙人才疏学浅,还真没听过。不过倒是听过另外一句话,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也。” “我说于总都料,谁都知道你也是响当当的汉子。咋就这么赖呢?” “赵兄,看您说的。这怎么叫赖呢?这个叫虚虚实实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孙子说的!” “你我不跟你下了!” “不下就不下,德性!说得好像咱多愿意和你下一样。” “好!这话你说的啊!你给我记好了,以后再也别找我下棋。” 按照赵天赐的说法,他还真是个命大的家伙。 那天中了冯金环一记脚刀,换做平常人,不死也得残。可这货在医官那边呆了两天之后,就脱离了危险,重又送回牢里来了。 经过此事,与于奇正之间的革命情谊很快就上升了几个档次。 最初两人就像热恋中的小情侣一样,说不完的体己话。 经常半夜三更还能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 可几天之后,就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好像都再也找不到什么话题了。 经过了半天的大眼瞪小眼之后,最终找到了一个简单易学、有益身心、还能开发智力的娱乐方式走兽棋。 不过这么一来,于奇正又多了几个外号:于悔棋、于赖皮、于没脸。 不甘示弱的于总都料,肯定要奋起反击,于是也给赵天赐取了几个外号。 很显然于悔棋技高一筹,因为他给赵天赐取的外号,都是根据对方的姓来的,而且根本听不懂。分别是:兄赵、乃赵、汝赵。 “于总都料,二位夫人给您送饭来了。”狄英走过来笑着说道。 经过几次沟通之后,张有德终于同意了采薇和如烟给他送饭的请求。 看着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两个女人,赵天赐立马一个骨碌翻到了牢房边,双眼发光两手抓着栏杆,死死地盯着食盒,嘴角的涎水拖到了地下,浑然忘了自己还是个重伤员。 二女快步跑到牢房门口,柳如烟望着于奇正,眼泪汪汪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是采薇比较镇定,开口问道:“于大哥,你还好吧?” 于奇正揉了揉鼻子:“都还挺好的,就是有一件事” 如烟急忙带着哭腔,紧张地问:“什么事?于郎你快说,我们去想办法。” 于奇正愤愤地指着赵天赐说:“我再也不和他下棋了。” 这算是什么事嘛?把人吓一跳,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采薇哭笑不得地问道:“不下就不下吧。” 如烟倒是比较认真:“怎么了呢?” “你愿意和一个赢了就趾高气扬,输了就要骂人的人玩吗?”于奇正依旧愤愤不平。 “当然不愿意了。”如烟略带不满地看了赵天赐一眼说道。 “那就是喽,他也不愿意!”于奇正叉着腰说道。 二女明明知道于奇正是用这种方法调节气氛,让她们不要过于难受,但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采薇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心里不免又非常自责。 于大哥乐观是他的事,可自己这些人没能想办法把他给就出去,就是自己的事了。 这段时间以来,几乎能找的关系能求的人,全部都找到了。可结果还是印证了二哥他们的分析:张有德绝对不可能释放于奇正。 第二百四十八章? 秀才、遇兵、讲不清 就在采薇他们看望于奇正的同一时间,竟陵县衙来了两个身着戎装的人。 “张明府,这是我们苏都尉的亲笔信。”两人递上一封书简。 张有德打开书简,仔细地看了一遍。 信的内容很简单,就一句话:调于奇正来荆州修城墙。 张有德合起书信笑道:“按道理苏都尉开了口,下官当然是要依从的。只是这于奇正嘛,与本县县尉唐七被刺一案相关” “张明府,咱们是当兵的,打不来官腔。你就直接点说吧,给人还是不给人?”身形比较粗壮的军官不耐烦地打断张有德的话。 张有德急忙赔笑道:“不是不是,你千万别误会啊” 另外一个身材细长的军官显然就没那么蛮横:“张明府,你们这案子也报上去了,咱们苏都尉也去问过赵谦之赵刺史了,凶犯什么的也都查清楚了,和这于奇正根本就没什么相干。说句不中听的话,这事只也就是你们这些地方官办事拖沓,流程没走完而已。要是在咱们府兵里面啊” 张有德明显有些不悦:“军爷这话说的,无论是地方官还是府兵,咱不都是替圣上分忧解难吗?” “哟,张县令好大一张脸啊!一个区区七品县令,就给圣上分忧解难了?怪不得说刀笔吏杀人不见血呢,轻描淡写就拿圣上来压咱们。”细长军官语出讽刺,给粗壮军官打了个眼色。 粗壮军官一把撕开自己的上衣,拍打着胸前的伤疤:“这玩意都不敢说是为圣上分忧解难,不知张县令用啥给圣上分忧解难的啊?” 张有德沉下脸来:“军爷,这可不是本官拿圣上来压你们啊,只是友攻,武有武卫,这地方上,自然有地方的规矩” “规矩?!”粗壮军官吼了起来:“老子不知道什么规矩!老子只知道苏老大让咱兄弟两带人回去,没能带回去就是不合苏老大的规矩!” 细长军官恢复了好言好语的状态:“既然说到规矩,张县令应该知道,折冲都尉有权召集府内囚犯徙徒修建军事设施吧?这荆州城可是天下一等一的军事要塞,莫非张县令准备不从?” 张有德答道:“军防要害,本官怎敢不竭尽全力?若说是需要人力物力,本县自当全力以赴。可这于奇正之事” 细长军官答道:“好,那我就说清楚点。且别说这于奇正尚未判案,就算是被判了死刑的死囚,咱苏都尉都有权征调去修建荆州城墙!” 张有德立即说道:“可这于奇正狡猾异常,不同于一般囚徒。若是半路上跑了” 粗壮军官喝道:“那管你个鸡脖暖事?到了该砍头的时候,叫不出人来,也是咱们折冲府的责任。你就直接点说吧,到底交还是不交?” 对张有德来说,这于奇正是万万不能交出去的。于是装作斗气的样子说道:“不交!两位如此相逼于地方长官,本官必上报于” 两个军官早就不耐烦了,似乎就是在等这个答复一样。 细长军官微微扬了扬头,粗壮军官就走了出去。 片刻后,老曹就跑来报告:“张明府,不好了” 然后就看到坐在那里的细长军官,立即住了嘴。 张有德问道:“怎么回事?” 老曹这才期期艾艾地说道:“这两位军爷的卫兵,直接冲进牢里拿人犯于奇正了。” 张有德怒道:“为什么不拦住?” 老曹一副尴尬的样子,没能回答。 这事说起来还真的挺尴尬的。 虽然说跟着两个军官来的只有十来个兵卒,但这帮人全都是战场上见过血的。 在粗壮军官的带领下到大牢门口,刀剑一出鞘,眼睛那么一瞪,那滚滚的杀气可是腾腾地往外窜。 虽说狱卒衙役比他们人多,可这架势,就算再多一百人,也没人敢挡啊。 很快,粗壮军官就将于奇正提了出来。 细长军官问道:“你就是于奇正?” 于奇正点点头:“您是?” 细长军官语气变得很客气:“荆州府的。咱们苏都尉请您去主持修缮城墙的事。” 于奇正知道,自己终于能出牢里出来了,当即道了个谢。 张有德还待说什么的时候,细长军官说道:“姓张的,别说我们不讲道理啊?人我提走了,诺,这是我签的字,免得你将来说我们没给你给交代。” 张有德心中暗暗叫苦,可眼前这情形,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啊。 细长军官转而对于奇正说道:“苏都尉说了,明天早上必须要见到你人。有什么需要带的,赶紧收拾一下。” 于奇正眼珠一转:“东西倒是没有,只是需要带一个人去协助我。” 细长军官问道:“什么人?” 于奇正答道:“就是跟我同一个牢房的犯人,赵天赐。” 原本还想着得找个什么理由需要这个人,结果细长军官根本问都不问,对着粗壮军官手一挥:“一并带走。” 于奇正今天可算是真知道了,为什么有句老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了。 张有德心里急得什么样似的,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人带走。 军方的人办事就是麻溜,当晚于奇正和赵天赐就坐在马车上,赶到了荆州城。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叫到军营去议事。 荆州城折冲都尉苏胡,和荆州刺史赵谦之两人,并排坐在主位上。 两旁坐着的,一溜是军方的人。另外一边,就是以牛正青为代表的营造专家了。 为官多年,苏胡也多少学会了一些套路。谦让着说:“赵刺史,您先讲几句吧。” 赵谦之客套了几句之后,便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便还是交给苏胡。 苏胡把马鞭往桌上一扔:“我没什么说的,反正这玩意我也是个外行,你们自己商量吧。我只有一句话,干好了,啥话都好说。干不好,统统特娘的挨板子。那个谁,杜西影,这事就交给你了。” 军方那批人,对自己老大的德行早已习惯了。牛正青这些技术人员只能暗自摇头苦笑。 被苏胡点名的那个叫杜西影的军官,应该是部队里的职或者技术军官。 年龄看上去三十岁上下,长得白白净净斯斯的,完全没有苏胡那帮人身上的匪气。 于奇正估量了一下,以后他应该就是现代社会里面的业主代表,必须得跟他搞好关系。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下属、副总、新制服 杜西影提了一些工程的进度、质量方面的要求。 接下来牛正青又提了一些具体的技术问题,“第一次工地会议”也就算结束了。 于奇正从军营里出来,就看到二俅以及虞弘新等曌建筑的主要管理人员都到了。 当看到那个露出一脸奸笑,不断往人群后面缩的家伙,他一下就明白了这次能出狱的原因。 “程昱,你给我过来!”于奇正叫道。 程昱干笑了几声,走上前来:“总都料,您找我?” 于奇正低声说道:“是你这张三寸不烂之舌鼓动的军方去把我提出来的吧?” 程昱嘿嘿一笑:“不是不是,主要还是荆州城的修缮需要您这种人才啊。” 二俅凑过来说道:“正哥,这次你真得好好感谢一下程部长了。我们都已经把能想的法子都想到了,还是没能有什么办法。要不是程部长,你现在还在里面蹲着呢。” 程昱急忙摆手:“不不不,二哥你怎么能用感谢这样的词呢?这都是咱们做下属的,应尽的本分。” 于奇正愤愤地想: 下属?开什么玩笑你?我大年初一就已经把你给开除了,你还下什么属? 虽说你把我给捞出来,这是个天大的人情。 可这是两件事,一码归一码,不能混为一谈! 直到现在为止,于奇正依旧认为,出这么多事的根本原因,还是在于太高调了。 因此,把脑袋深深地缩进去,不装逼不嘚瑟,依旧应该是作为指导实际工作和生活的理论依据。 在这个指导思想之下,程昱这种人是非常大的风险点。 想想之前他所干的,对本人安定和谐生活所造成的巨大破坏的那些事,还让他这种人做“下属”,我脑子秀逗了吗? 划清界限,必须立即与他划清界限! 可现在人家刚刚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必须得用一个什么样好听点的说法。 就在于奇正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程昱自己开口了:“总都料,您也不用想着怎么表彰我了。如果觉得这事我做得还可以的话,能正式官复原职就行了。” 官复你三娘娘个青蛙腿原职!于奇正差点破口大骂起来。 “什么官复原职啊?说得好像什么时候被撤职过似的。”二俅眨巴着眼睛。 其他人也纷纷嚷了起来: “就是就是,程部长这在说啥啊?” “程部长,你不会是在变相的邀官,想当副总了吧?” “哎,别说,我还真觉得程部长无论在能力、功勋各方面来说,还真该升副总。” “就是就是,要没有程部长接这么多活,咱们干个屁啊?” “其实吧,咱们现在队伍这么大了,还真应该正式设副总都料。别的人不说,二哥和程部长是绝对应该的。” “不对啊,二哥本来就是副总都料好不好?” “这是咱们这么认为,于总都料还没正式任命呢。” “于总都料,您看这大项目马上就要上马了。要不今天就任命了呗,以后两位副总一一武,成为您的左膀右臂,咱们一定能发展得更好。” 于奇正愣住了,他眼中怀疑这中间有,呸呸呸,有阴谋! 看着一伙打了鸡血一样的家伙,于奇正不知道为啥,脑子里冒出了一个词:众怒难违。 最关键的是,这事还真没法拒绝。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执行的是“分而划之”的策略,希望这些人都能早日建立独立王国。 可这些不省心的货,好像抱团还越来越紧了。 这也就不说了,最重要的是这些家伙,除了技术管理方面的事务之外,其它权限完全不用,这本来就很让于奇正恼火了。 假如现在自己不同意设副总,这些人绝对会认为“于总都料内心里是不肯放权”。 这样的话,以后更不会想到独立出去,这与“断奶策略”完全不符。 于奇正偏着头想了想,突然间灵光一闪,计上心来! 看刚才所有人的反应,他们还真的是完全认可了程昱的能力。 既然如此,不如将计就计。 君不见,后世多少公司做大了之后,创业团队的一号和二号分道扬镳的吗? 干脆,把“断奶策略”改为“养虎策略”,直接把程昱这只虎养肥。 到时候业务在他的手里,内部的资历、声望什么都上去了,就算他不想,手下那些人也想往上爬啊。 好主意! 我于奇正怎么就这么聪明,能想出这么完美的计划呢? 想到这里,原本还板着的一张黑脸瞬间就笑得像朵菊花一样,开口说道: “两位的功绩,大家都看在眼里。既然众望所归,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现在,本人正式任命,程昱为曌建筑第一副总,何尔秋为第二副总。” 热烈的掌声响起。 有人发现了一个很大的疑惑:虽然同为副总,程昱的排名怎么会在二俅之前呢? 程昱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正准备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二俅瞪了他一眼,然后对周围几个眼神中有疑惑的人摇了摇头。 二俅的这个眼色意思很明确:大伙别找事啊!等下于黑子反应过来了,可就不好玩了。 众人立即心领神会,继续拍着巴掌叫好起来。 就在这时,勾采薇、柳如烟、苏可忆等一众女人,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就跑了过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衣服。 “恭喜程副总,恭喜何副总,这是你们的新制服,咱们给你们送来了。”采薇分别塞了一套新衣服到两人手中。 柳如烟拿着一套新衣服,过来就往于奇正身上披:“于郎,换新装了。” 什么情况?什么新装?于奇正大惑不解。 如烟给他解释起来。 于奇正被抓进去之后,曌建筑的主要管理人员在一起开了个全体会议。 尽管会议的主要议题是如何营救于总都料,但到了会议尾声,还是提到了一些具体的工作方面的事。 虞弘新提出了一个问题:随着曌建筑的快速扩展,现场管理方面有了个难题。 之前规模小,又都是熟人,谁管谁完全不是个问题。然后稍微扩大了些,就按照是否穿制服来确定。 可这中间就出现了个问题,目前只有依靠领口和袖口的金丝线、银丝线、没丝线来区分。 稍微远一点,或者不熟悉的工人,就不知道谁更大了。 在陆家茶庄那边,已经出了好几次因此带来的管理不明确造成的混乱现象。 接下来程昱拿下荆州城修缮工程,以及荆州城里许多家住宅的营造业务,曌建筑无论是管理人员还是工人规模都会快速增加,到时候大家谁都不认识谁,现场如何层次分明指挥得当,这是个需要提前解决的问题。 第二百五十章?? 你们、都是、大逆贼 这个问题立即就得到彭巡典和秦铁牛两人的响应,他们在工作中也遇到过类似的问题。 紧接着,蒋钦万明等人也纷纷表示,他们的部门也出了类似苗头。 既然所有一线人员都提出了这个问题,那就肯定需要认真对待了。 正常情况下,这样的问题肯定是要于奇正拍板。 可现在他人在牢中,大家只能先讨论出个方案,到时候再提交给他定夺。 这时,服装厂实际负责人苏可忆提出了一个具体的方案。 从衣服颜色和徽标上就要有非常明确的区分。这样,很远就能看到不同等级。 于总都料就像彩虹一样,把光和美洒向人间,因此采用七彩色,“曌”徽标绣以金银丝线。颜色和做工都比其它服装要难很多,也能突出于总都料独一无二的地位。 接下来是副总都料级。 咱们曌建筑的这个曌,就是日月当空,阴阳调和之意。因此采用代表白天的白色和夜晚的黑色。 具体分的话,销售这种职类副总为白色,也便于与人沟通协调;技术类副总为黑色,跑工地也相对比较耐脏。 副总级“曌”徽标绣以金丝线。 再接下来就是都料级。 也就是公司级的部门负责人和具体项目的负责人这个级别。 这个级别穿蓝色制服。 但这个级别有“正”、“从”的区分。比如项目上的总工程师和部门负责人这些角色,就属于“从都料级”。 这个级别“曌”徽标绣以银丝线。正品为二道,从品为一道。 再往下是准都料级,也就是项目上的班组长这个级别。这个级别穿土黄色制服。“曌”徽标绣以普通黑线。 最后就是正式员工级,灰色制服,“曌”徽标绣以普通灰线。 苏可忆的这个提议,得到了与会人员的一致赞同。 二俅补充,临时员工虽然没有制服,还是应该让人一眼知道是在我们这里临时做事的。 因此须制作一批可以套在衣服外的马甲。 大家认为,这个方案已经相当完善了,于总都料肯定不会反对,于是曌服装就开始进行生产了。 整件事情的过程就是这样。 于奇正看着自己身上花花绿绿花里胡哨的七彩乞丐服,简直是欲哭无泪。 这时,程昱和二俅两人也换好了新装,得意洋洋地站在他的左右两边。 如果不是这么多人,于总都料真的会“哇”地一声哭出来。 还好没有两顶尖尖的高帽子戴在两位副总头上。不然的话,简直就是判官带着黑白无常巡街的完美造型。 于判官突然想到了一件细思极恐的事! 关于“副总”这个级别,也是刚刚才宣布的,可是这些衣服却不是临时能准备出来的。 由此可以确定,他们这些人这是早有预谋啊!不仅早有预谋,而且自己事前居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于总都料气得心里破口大骂:逆贼!你们全都是逆贼! 看着开怀大笑的一伙人,不由得想到,上次被他们程桥兵变黄袍加身,莫非也是这些逆贼私下里串通好了的? 于奇正开始对自己新订的养虎计划产生了怀疑。 越是怀疑,越要坚定不移地执行,让这些逆贼的真面目充分暴露出来! 当即咳了几声,开始行动。 “咳咳,大家安静点。接下来,我就对荆州城的建设工作及主要负责人进行工作安排。” 所有人立即安静了下来。 于总都料心里表示满意,虽说都是逆贼,但表面上还是听我的,这就好办。 “荆州城这边和竟陵城有很大的区别。总的来说,分两个建设区域部分。一部分是多个民居项目,另一部分是国防项目。” “民居项目应设立一个项目总都料,由就由彭巡典来担任吧。” “城墙修缮,任务重、时间紧、要求高,因此必须派出最精干的管理人员和队伍。我提议建立指挥部,分四个标段同时进行。这个指挥长嘛,就由程昱来担任吧。” 看着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地听着,于奇正不由得暗暗得意,嘿嘿,养虎计划第一步,成功! 接下来就是带上二俅,回山里打石头去。拜拜了您嘞! 现场就一直这么保持着沉默,直到程昱弱弱地开口问道:“没了?” 于奇正理所当然地回答:“没了。接下来就看你们大展拳脚了,各位。” 程昱直着眼又问了一句:“那你呢?” “我?我当然另有要事了。”于奇正理直气壮地说:“采石场那边我还有事呢!” 他没想到的是,这句话一说完,逆贼们轰地炸开了锅。 第一个跳出来的,是刚刚被委以重任的彭巡典:“不行!我干不了!” 这还得了?这不是和我唱反调吗?这种嚣张气焰,必须立即打压下去。 于奇正怒道:“怎么干不了?” 彭巡典脸红脖子粗地嚷嚷起来:“我连一个完整的单独项目都没做过。这一下子七、八个项目,我哪有这个能力?” 于奇正急忙苦口婆心地劝道:“彭叔啊,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能力嘛,有谁天生就有能力?都不是慢慢培养出来的嘛” 彭巡典立马就怼了回来:“总都料,您也说了,能力是慢慢培养出来的。可我现在只能挑五十斤胆子,您一下子加到三百斤。这怎么培养?这不就一下子压垮了吗?” 于奇正急得有点口不择言了:“不许悔棋!我最讨厌悔棋的人了的!我刚才说的时候,你也没反对。再说了,到时候每个具体项目都有一个负责人,你就做一下总体协调,很难吗?” 彭巡典立马顶了上来:“我没反对?我没反对那是因为想着你在这边啊!” 这话立即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认同,尤其是秦铁牛和虞弘新叫得最欢。 两人心里算盘也拨拉好了,如果于奇正真的同意了彭巡典的要求,这活极可能落到自己头上。 要说于奇正本人在这边的话,别说七、八个项目,就算七八十个也不怕。 现在他当甩手掌柜,这些人哪里敢挑这么重的担子? 看着这群赶不上架的鸭子,于奇正那个恨铁不成钢啊,简直恨不得上去一人咬一口。 不过随即就发现了一件好事,程昱从始至终都没提过反对意见。 于总都料再次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第二百五十一章 养虎、计划、不会错 绝大多数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所追求的,无非就是两样东西:名和利。 有了这样机会的时候,都不会放过。 正常情况下,谁不想站在顶峰风光八面? 别的人先不说了,至少程昱绝对有这种心。刚才先是任命他当副总,接着任命为指挥长,他连表面上的推辞都不做,足以证明这一点。 嗯,其他人靠不住,还是得好好养肥这只虎。 想到这里,立即做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仰天长叹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峥嵘岁月,谁显风流?” 卖弄完采之后,痛心疾首地大呼:“难道我曌建筑就没有一人,能在危难之间横刀立马吗?” 很快他就发现手下这般顽逆,一个个脸上挂着“关我X事”的无辜表情,四十五度望着天。 于奇正很像一个个的揪出来痛斥一顿:你们就不要脸吗? 当然,身为总都料,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现在还是要先解决具体事情嘛。 于奇正把目光转向程昱:“程副总,值此生死存亡之际,你可愿勇挑大梁,一人将这荆州城总负责之事全部挑起?” 程昱一脸轻松地答道:“没问题啊。于总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保证不推辞半句。” 于奇正乐得差点一跳三尺高抱住程昱亲两口。我说吧,我说吧,由此证明,本人刚才制定的养虎计划,从方向上来看,是肯定不会错的! 就在他没事偷着乐的时候,程昱慢悠悠地开了口:“其实您回去采石,弟兄们都挺支持的。不过就是有两个小小的事情,让我代表大家提醒您一下。” 乐得屁颠屁颠的于奇正大笑道:“你说,你说。” 程昱说道:“您这一回去,如果再被张明府请去做客的话,咱们可就请不动苏都尉派人去了。毕竟,没有合理的原因嘛。” 于奇正的笑容一下子凝固起来。 程昱好整以暇地接着说:“还有,这边苏都尉您也见过了。万一他发起脾气来,给您定个逃兵的罪名” 于奇正一脸吃了翔的样子,整个人都蔫了。 程昱这货说得还真不错,这两件事都不那么好办?一定得想想办法。 怎么办怎么办?要是万茛苟在的话,或许还能和他商量一下。 对了,商量!找个靠谱的人商量一下二俅! 这帮逆贼,没一个靠得住的。关键时刻,还是得靠兄弟。 咦,二俅呢? 于奇正的眼光扫了一圈,看到二俅的时候差点气得七窍流血。 这货不知道啥时候已经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更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个香瓜,正蹲在人群外头专心致志啃着。一张大嘴在那里吧唧吧唧,瓜馕滴的满地都是。 可怜的于总都料,现在的眼神就像一条乞怜的狗:“要不我就在这边,给你们当个顾问可以吗?” 程昱语气非常轻松:“当然可以啊,您是总都料,您说了算。” 于奇正先是一喜,随即警醒起来。心想,你要敢再说“不过”这个词,看我怎么收拾你。 诗有云: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不过”程昱说道:“属下有个小小的事情,需要提醒您一下。这城墙修缮可不是什么一般的活。质量如果出点问题的话,就算十年二十年之后,也会把咱们这批人全部拉出去砍头的。” 于奇正恨得咬牙切齿,心中暗下决心:下次再听到这姓程的说出“不过”这个词,先上去把他揍一顿再说! 程昱这小子这话狠啊,完全就是没给于奇正一丝退路。 只要是个人都能想得到,以程昱的威望,远远不足以让下面这些人俯首听命。更不用说,他根本就不懂技术。 万一真出个质量问题怎么办? 这就是这事最恶心人的地方。这活不同于其他的活,只是赚钱亏本的事。是有掉脑袋的风险的! 曌建筑虽然有相对比较完善的质量管控体系,但毕竟成立不久,扩张速度又过快。接下来的这个项目又得需要大量的人工,这中间是存在很大的隐患的。 所以总负责人必须是在管理和技术上说一不二的人,才有可能把这事做好。 而在曌建筑,只有一个人具备这个条件。是谁呢? 于奇正愤愤地吼道:“好好好!我负责,行了吧?满意了吗?” 一众逆贼眉开眼笑。 程昱倒没笑,而是一本正经地说道:“还是您说了算。” 这个态度比那伙逆贼更让人生气好不好?这种貌忠而实奸的,才是最为罪大恶极之徒好不好! 于奇正越想越生气,这事本来就是这货惹起的,现在居然还这么气我。心中这个郁闷啊,这口恶气不吐出来,会郁郁而终的! 当即指着自己的鼻子,唾沫星子都飞到程昱脸上了:“我来负责,要你这个指挥长何用?” 程昱的回答差点把于奇正气得背过气去:“都怪属下无能。总都料现在撤这指挥长一职,属下心服口服。其实,副总一职属下也很难称职的。” 于奇正气得白眼直翻,却又无可奈何。 甚至现在都不敢多说话了,不然又被这狗东西抓住话柄,把副总也给辞了。那样的话,养虎计划彻底失败,就是个孩子也丢了狼没打着的悲催下场了。 就在这种无人能懂的痛苦中,他看到了一个人。 谁?张老三! 张老三是和大家一起来的,不过一直站在最外圈。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他随时都在提醒自己和手下,说话做事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虽然于总都料上次去看望他们的时候,并没有区别对待。但人家大度,你自个总不能蹬鼻子上脸吧? 蒋钦万明那些人,也算是亲儿子了吧,今天这场合都还没有说话的机会。自己这个干儿子,更加要注意点分寸。 可于总都料并不这么想。 经过刚才的事情,于奇正已经发现,曌建筑内部的这些家伙,已经是天下的乌鸦没一个白的。简直就是无可救药,彻底烂到根了。 而且不管自己怎么挣扎,只会越陷越深。 他失望啊,可意志坚强的他并没有被这种种困难所打倒。他相信,一定会找到解决的办法的。 现在看到张老三,于奇正觉得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第二百五十二章 ?驱狼、并虎、无遗策 张老三和这帮家伙是有着本质性的区别的。 第一、张老三和这些人是被自己提拔起来的不同,人家是早就成名了的都料。 第二、张老三和自己最开始有过很多摩擦,也就是说从心里来讲,并不是那么服自己的。 第三、张老三是因为被逼得实在没办法了,才投诚过来,忠诚度与那些人完全不同。 第四、张老三有自己的嫡系队伍,而且连名义上都还并不是曌建筑的队伍。 只要重用张老三,把他给养肥,那么就只会出现两种情况。 1张老三实力大增,能和曌建筑并驾齐驱,甚至反过来吃掉曌建筑。这样的话,反正他总是要用人的,到时候整个曌建筑的人过去,也算是一条出路; 2程昱秦铁牛这帮人不服,那就必须得增强自己的实力啊。在这个过程中曌建筑内部的这一派人肥起来,这是更加好的结果。 这么绝的计策我都能想出来,我真特么是个天才!我怎么个就这么聪明呢? 于奇正心中无比得意,决定将“养虎计划”升级。 嗯,得取个好名字。就叫“驱狼并虎之计”吧。 我发现我不光是个天才,而且是个化人。 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取出这么一个贴切雅的名字,我真的很佩服自己啊! 于奇正带着“一切尽在掌握”的王之笑容,对着略远处的张老三招了招手:“三哥,你过来一下。” 张老三脑袋里“轰”地一下炸开了。 总都料是在叫我吗?不对不对,一定是我听错了。前面还有一大帮亲儿子呢。 可是为什么周围的人都看着自己啊? 难道大家全部都听错了? 张老三嘴巴张成一个“O”字型,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的鼻子。 直到身边的人轻轻推了他一把,这才如梦方醒,脚步踉跄地奔了过去说道:“总总总总都料,您是在叫我?” 于奇正笑了,心想丫的还挺会演的嘛,我就是需要你这种人才! “三哥,不用这么紧张嘛。” “是是是,我不,不,不,不紧张。” “三哥我问你个事啊,你队伍里有多少人啊?” “现在连我在内,十一个人。” “什么?怎么会这么少?” “是这样的,其他的人我暂时没安排他们干活。” “哦,这样啊。队伍总共有多少人啊?” “报告总都料,一共有七十六人。” “嗯嗯,不错。有这些骨干差不多够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于奇正转身对彭巡典说道:“你这个荆州区总都料也别干了,这批活全部打包,外包给三哥的队伍。” 所有的人全都愣住了,这是什么骚操作? 不等张老三开口,于奇正就补充道:“三哥你放心,作为总包,每个项目我都会派一到两个人驻场,协助你们解决技术或者材料方面的困难。” 张老三激动得热泪盈眶,当场单膝跪了下去:“总都料放心,我张老三这次一定干出个人样来!” 于奇正顿感老怀大慰,兄弟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啊! 曌建筑的其他人的想法就又不同了。 最近业务领域扩张得实在太快,管理人员严重欠缺。尤其是项目上能独当一面的管理人员,情况更是严重。 接着荆州城的大批项目同时开工,这方面的压力无比巨大。 之前大家其实一直都在头疼这个问题,几个核心人员也都商量过好几次,但一直没能找到好的解决方法。 毕竟营造这件事,现场经验是非常重要的。 现在于总都料随便一出手,就轻而易举地解决了这个难题。 在于奇正横空出世之前,张老三他们是回龙镇规模最大的队伍。 他刚才说的七八十个人,都是多年的工匠,大家也都认识。 其中,与当时的秦铁牛他们同等水平和级别的就有十几个。 用这批人来做荆州城这些民居,真是好钢用在了刀刃上。 什么叫用人唯才?什么叫人尽其才?于总都料今天给大家上了生动的一课啊! 不过这种操作,也只有于总都料才能如此。 虞弘新等人扪心自问了一下。别说是自己这些人了,就算是勾博这么操作的话,只有一个结果:被张老三吞并。 这件事越往深处想,越能体会到其中妙处。 表面上看来,这么做还是有一定风险的。 毕竟万一到时候张老三形成气候了,就是一件尾大不掉的局面了。 不过在于总都料手里,实际上就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稳的一批。 首先,这些业务都是因为修缮荆州城墙带来的效应。客户们认准的是曌建筑这个招牌; 其次,一套完善的管理模式和标准,并不是一天就能建立起来的; 第三,目前张老三所需的几乎所有材料,都得从曌建筑这边获得;即便他有外心,打通这边的材料供应商,也需要时间和精力。只要他这么做了,这边立即就能有所防备; 第四,不仅是回龙镇,即使是竟陵县来的工人,不管是在待遇上还是凝聚力上,都不是张老三这种传统队伍可比拟的; 第五,派驻项目的总包人员,用上咱们自己的培养对象。一个项目拖下来,实际经验就都差不多了。何况,咱们还能采取不同阶段交叉换岗等方式,快速提升自己的人才储备。 这所有的要害,包括现在这个时间点,拿捏得真是不差分毫! 以上的情况还是建立在张老三极其管理人员全部都黑了良心,从一开始就打算将来背叛的前提之下。 事实上,只要跟过于总都料一段时间的人,还想那些歪心思,完全就是脑子坏了。 到时候,即使张老三有反心,兴许下面的人都把他给先反了。 也就是说,当时接纳张老三的队伍,之后又凉了这么一段时间,现在拿出来用,这一切都是于总都料早就计划好,并且一直牢牢地把局势掌控在手中。 什么叫英明神武?什么叫算无遗策? 跟着这样一个老大,还有什么好多想的? 总都料指到哪咱们就打到哪,安安心心老老实实地干事。只要按照总都料的计划,就没有打不胜的仗! 刚才程昱不是说了吗?于总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保证不推辞半句。 所以说啊,人跟人之间的悟性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人家就是比咱们领会的透彻,能成为副总,绝非偶然啊。 第二百五十三章? 难点、怀古、望着江 接下来要讨论的,就是荆州城墙的修缮事宜了。 于奇正留下了几个与此相关的人,其他的人就让他们都先散了。 最首要的事,当然是先把指挥部给建立起来。 这件事难度并不大,等下去找一下杜西影应该就可划出地方。具体建设工作,就交给目前无所事事的彭巡典了。 接下来就是对荆州城墙修缮的施组方案了。 不想做归不想做,但既然是做了,就要尽力做好。 于奇正盯着图纸看了许久,这才开口说道:“三个难点。” 接下来便提出了他的一些想法。 从力学构造和施工工艺角度来说,尽管城墙修缮并不存在什么很高的技术含量,但还是存在一些施工难点。 第一就是材料问题。城砖的大小和硬度,与工程的质量和进度息息相关。 举例:如果你用上非常厚重,体积大的城砖,固然能够满足坚固度的要求,但是包括运输、砌墙等方面,就会付出对应的代价。 那么,怎样找到能合乎标准,性价比又最高的材料,就是一个急需解决的问题。 第二个问题就是新旧城墙之间的衔接问题。旧的城墙风化等腐蚀现象是必定存在的,如果采取新旧结合的模式,两者之间交接的部位,将会变得非常脆弱。 简单点说,你的A和B两段城墙自身都非常牢固,但敌人只要用擂木撞击两者连接处,就很容易造成其中一边受力不均而倒塌,或者出现缺口。 第三个问题是造价和原材料的均衡问题。 程家别墅那边之所以那么牢固,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起粘合作用的“混凝土”中,增加了比例不小的糯米浆,还有毛发等物。 这里涉及到的,是一个数量问题。 很多东西看上去是一模一样的结构。但是如果数量不同,就会出现“从量变到质变”的现象。 就拿糯米这个东西来为例。 程家别墅建筑面积五百平方,按照配合比计算,需要五百斤糯米。 那么只要程家出得起钱,购买这个数量就得了。 而荆州城墙所需要的,是五百万斤糯米。 如此天量的需求,必定导致糯米供不应求。到时候就不是你出市场价去买的问题,而是糯米价格不断上扬,甚至根本买不到的现象。 之前配合比中所需的猪血和毛发等物,也是一样的道理。 这些问题,有些是自己能够想办法解决的。比如城砖的大小质地,蒋钦就表示这件事情交给他,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有些事情,是需要技术攻关并与业主那边协调沟通的,比如新旧城墙的衔接。 还有些问题,是光靠他们自己暂时无法解决,攻关也没有个明确方向的,比如混凝土砂浆的原材料问题。 当然,不管能不能解决,现在先记录下来,明天给杜西影和牛正青报上去再说。反正这些事也不是一次两次能敲定的。 几个主要议题讲完之后,几个人都直接去围着荆州城勘察现场去了。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远远的一个角落,有一双深蓝色的眼珠从始至终一直盯着他。 。。。。。。。。 作为赫赫有名的军事重镇,荆州城的规模和防御体系,放眼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 于奇正等人围着荆州城墙走了一圈,就花了差不多整整一天时间。一直到夜幕降临,脑子里才算有了个概况。 大伙儿都已经快累趴下了,于奇正便让他们先回去。自己却留了下来,说想一个人静静。 站在荆州城上,眺望着江面上星火点点,美得如梦似幻。 没有人能在此情此情下不心生感慨,于奇正也不例外。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这座城市这条江,承载过多少历史的记忆? 他的脑中浮现出一个又一个熟悉的人名,接着变成一幅幅鲜活的面容。 曹操、孔明、关羽、孙策、周瑜、鲁肃、太史慈、吕蒙 与之相比,我于奇正不过是地下庸庸碌碌的普通人其中的一个。 历史不可能记下每一个人的名字。不,准确的说,历史会遗忘绝大多数人的名字。 所能被记载并为人熟知的,是茫茫人海中极少极少的那几个。 他们,就像是天上熠熠生辉的星辰一样,永不熄灭。 当人全神贯注沉浸当思索中时,就会进入到另一个幻觉世界。于奇正此刻便是如此。 他的耳边,响起了鼓角铮鸣;他的眼前,出现了刀光剑影。 无数没有名字的士兵,在这片城墙和江面上的舟船上呐喊着、厮杀着。 带着火的箭和烧焦的旌旗不断飞舞,这些兵卒一个个的倒下。 身披铠甲的将军瞪着血红的眼,大声叫着什么。 来自现代的人主义,令于奇正紧紧闭上眼睛,不忍也不想看到这些画面。 一将功成万骨枯。 那些熠熠生辉的星星下面,是这些普通兵卒的生命和鲜血。 他们,也是别人的儿子、丈夫和父亲。 对历史来说,只是一个不须记的连名字都没有的人。但对他们的父母、妻子和孩子来说,他们才是天上最闪亮的那颗星。 哦不,不是星,而是太阳,是整个的天空。 于奇正用力地甩甩头,让这些思绪散去,怀古忧思不是自己现在该做的事。 可江水却并不这么想。 黑暗中,滔滔江水奔流不息,带着拍打江岸的轰鸣,和浓重的水腥味。 今夕何夕? 就像庄生梦蝶一样,他完全迷蒙了。 自己是个现代人,穿越到了这个这个年代?还是自己本来就是这个年代的人,做了一场关于“现代”的一场梦而已? 还能回到那个名叫现代的梦中吗?他不知道。 愁肠百转之间,不由得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身后也有一声叹息传来。 于奇正心中一惊,急忙回头看去。 二俅走过来,把两只手按在城墙垛上,目光迷离看着江面。 “你怎么来了?”于其正问道。 “和你一样。”二俅露出一丝苦笑。 这句话一说出来,也就不用再多说什么了。两人并排望着江水,许久都不发一言。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专家、立项、论证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二俅终于开口了:“正哥,你说咱们还能回去吗?” 于奇正没有回答。 “如果我们不能回去的话,应该怎么办?”二俅又抛出了这个问题。 于奇正依旧没有吭声,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很显然,二俅压根就没准备放过这个问题。接着说道:“正哥,你不会还在坚持当缩头乌龟吧?” 于奇正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说道:“这话怎么说的?什么叫当缩头乌龟啊?” 二俅摇摇头,没有吭声。 看到他这副态度,于奇正更生气了:“那要不怎么地?陈胜吴广大泽乡?造反当皇帝改变历史?” 二俅拔出一条从城墙缝隙中长出来的杂草,放在嘴里边嚼边说:“我没这么说。” 于奇正怒道:“那你说个鸡脖!” 二俅斜着眼,用“演,接着演”的目光看着于奇正。 于奇正泄了一口气:“我记得上次好像和你说过,今天我再说一遍。” 其实这个问题于奇正翻来覆去考虑过很多遍。 按照穿越的桥段,凭借现代的东西在古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想想确实很爽的。 不过有个逻辑问题,那些大多数都很难扯圆。 历史,就像眼前这奔流不息的长河。每个人都只是其中的一朵浪花,站在河流中间的某段。 但有一点是无可改变的,那就是如果没有了上游的水源,下游就不存在了。 姑且先不谈有没有这个能力,退一万步说即使有这个能力,如果人为改变了河道,那么原本应该在下游的浪花就不存在。 也就是说,极有可能不存在他们所在的现代社会,更根本不存在“于奇正”、“何尔秋”这两个人。 说完之后,于奇正耐心地问:“你理解我的意思吗?” 二俅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那你以后就不要问我这种蠢问题了好不好?”于奇正悻悻地说。 “我怎么个就不能问这个问题了?”二球抬起头望着于奇正:“我不管他河流怎么样,他变不变不关我们的事!我只关心我们作为具体的两个人,该怎么活下去,该怎么活得更好!” 于奇正说道:“我觉得咱们现在就已经活的很好了,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二俅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什么叫活的很好?一天到晚神经兮兮,就像是干了什么坏事一样,甚至连睡觉都怕说梦话暴露秘密。随时都有被抓去砍头的可能。从唐七到张有德,谁会放过我们?” “那你说怎么办?”于奇正问道。 二俅将口中的杂草呸地吐了出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起一搏!” 于奇正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你不会真想着当陈胜吴广吧?我可告诉你,他们两都没啥好结果!” 二俅眼睁得大大的:“正哥你说什么呢?我这胆儿有多小你还不知道?” 于奇正松了一口气:“那你要干啥?” 二俅问道:“你听说过胡雪岩吗?” 于奇正说道:“听说过啊,红顶子商人,怎么了?” 二俅点点头:“对了,你说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榜样吗?” 于奇正白了他一眼:“别看你长得丑,想的倒是挺美。” 二俅认真地说:“没和你斗嘴玩,我是说真的。就拿这次的事来说吧,就很能说明问题。这次要不是荆州城的苏都尉出面,会是什么结果?由此推知,咱们要是和官方搞好关系,最好是带上官帽子,成为红顶子商人。有了这顶帽子,以后自然就安全了。” 于奇正把身段放低了些,上身全部趴在城墙上。 从理论上来说,二俅这个思路似乎无懈可击。 但是实操起来,却没那么容易。 先别说能不能抱上官方的大腿,就算侥幸抱上了,也还是存在很多难以解决的问题。 自人类社会形成以来,任何时候社会结构的本质就是精英社会。 层次越往上,遇到的精英就越多。 之所以称之为精英,是因为他们的智慧和见识,都在普通人之上。 从于奇正他们的角度来看,就会更加难缠。 如果按照二俅所说的去做,他们就相当于进入了一个通关游戏。 越往后面关卡,遇到的怪越厉害。 而最大的问题,是这个游戏最终的通关大BOSS,是最高位置上的那个人,也就是皇帝。 要通关这个游戏,就得打败这个大BOSS,自己成为这个大BOSS。 否则,将永远处于危险之中。而且,越往上的关卡,危险越大。 事实上,他们已经身不由己的进入了游戏。 于奇正觉得,从一开始的“新手村回龙镇”,过关到了“竟陵县”。其实这关的BOSS还没完全打败,现在就到了“荆州府”这一关了。 但偏偏这又是一个他们没法去玩的游戏。 且不说有没有通关的能力,就算能通关,就会进入开始说的那个死胡同改变历史。 想到这里,于其正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不行。二俅,这是饮鸩止渴的做法,咱们绝对不能那么做。” 基于多年的了解,见他这个态度,二俅就知道再怎么劝也没用。 二俅的目光落到远处的江面,半晌之后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道:“那咱们只能走另外一条路了。” 于其正急忙问道:“什么路?” 二俅轻轻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没什么。” 通常来说,二俅自己都不说出来的,必定是不靠谱的奇思妙想。 对于这一点,于奇正实在是太了解了,也就不再继续问了。 二俅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说道:“走吧,回去吧。明儿早上还得跟那个小娘皮讨价还价呢。” “哪个小娘皮?”于奇正不解地说道。 “那个叫杜西影的啊,皮肤白的都可以捏出水来了,不是小娘皮是什么?”二俅答道。 于奇正哑然失笑,两人一起回到了程昱他们定好的旅店。 回到旅店后,于奇正整整忙了一个通宵。 直到第二天鸡鸣,才把相关一些计划写完了。 昨天就说好了的,今天要跟杜西影、牛正青他们这些负责具体施工方面的官员,再次碰头开会。 这就非常类似于后世的专家立项论证会议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正反、六合、八卦阵 几人坐定之后,牛正青说道:“这样吧,于总都料先说说你们的打算吧。” 于奇正也不客套,开始讲了起来。 荆州城东西方向城廓六千余步,南北向两千余步。 现城墙周长一万六千八百余步。 城墙高达四丈。 护城河全长一万八千步,河宽十五丈,水深两丈三尺。 这只是昨日初步勘察结果,今日已安排人员进行详细勘察,近期会有详细结果呈上。 至于修缮方案,那就是依现有土城为基础,进行相关的修补完善。主要需要修缮的部分有: 东侧城墙XXXX段,约XX步; 东南角城墙XX处,约XX步; 杜西影打了个哈欠。 这个方案用四个字就足以概括:平平无奇。 被指定负责这件事以来,就一直听周围的人说起这个于总都料多么多么厉害。 可是就他现在所提出的方案,和之前所有队伍所提出的几乎没什么区别。 心里未免多少有些失望。 如果这么平平无奇地做下来,没什么亮点的话,自己也谈不上有多大功劳了。 不过转过头一想,也就四四方方的城墙垒起来,又能玩出个什么花样呢? 作为营造专家的牛正青,一开始就知道也就是这样了,因此也没什么太过失望。 类似这样的事,只要能有一点点小的创新,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他比较关注的,是于奇正关于他的绝活“混凝土”的应用,于是当即提了出来。 于奇正摇摇头说道:“如果是这种方案的话,用不上这个技术。” 说完就讲了关于材料方面以及新旧衔接处等方面的技术难度,暂时很难解决的事。 牛正青心中也失望了,敢情我那么用力举荐你,最后还是和一个普通的队伍差不多啊。 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甘心,当即问道:“那难道就没有用上那种新型材料的方案吗?” 于奇正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答道:“有。” 杜西影和牛正青异口同声问道:“什么?” 于奇正说道:“重建。” 杜西影和牛正青对望一眼,心想这简直是废话。 姑且不谈银钱人力方面的事,荆州城墙全部拆倒重建,这得是多大的事? 别说荆州府了,就算是工部,都不敢做这么大的决定。 虽然明知重建是绝对不可能的,不过作为技术人,牛正青倒是很想听听于奇正的见解。于是问道:“请于总都料具体说一说。” 于奇正垂下头,思考之后缓缓开口: “荆州者,天下之腹也。当年诸葛亮隆中对即有言:得天下先取荆州。 据说,诸葛武侯曾在荆州城内布下正反六合八卦阵,即便敌方攻进城来也无法破城,而且会被悉数绞杀再内。 昔日若不是糜芳投降献城,任凭吕蒙如何偷袭也是得不了手的。 那后来蜀汉为什么不竭力夺回这个至关重要的军事重镇呢? 答案就令人哭笑不得了。因为就连诸葛亮他本人,也破不了当年自己布下的这个阵法。” 杜西影轻声咳了咳,不悦地说道:“提醒一下于总都料,我们现在是在商谈正事。如果是聊演义的话,咱们另寻闲暇之时为佳。” 于奇正点点头说道:“多谢提点。不过刚才我说的这些,是与第二种施工方案相关的。” 牛正青问道:“如何相关?还请于总都料明言。” 于奇正说道:“本来我也以为那是夸大的传奇。但我们昨天初步勘察的时候,发现了疑似当年正反阴阳八卦阵遗留下来的土阵残骸。” “嗵!”门被人一脚踢开。 。。。。。。。。 狄英最近心里总是焦躁不安。 在狄英看来,唐县尉留下的笔记,里面记录了他终生所学。可以说,是他最宝贵的遗物了,因此必须要交给他最亲的人。 因此经过再三思考之后,他把笔记交给了唐五。 结果唐五爷看了一遍之后,重又把笔记递还给他。 狄英哪里敢收?于是急忙推辞。 唐五说道:“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天意。无论是我兄弟有心传授也好,事急权益也罢,他在临终前将此物托付于你,就是一种缘分。或许他死得太过不甘,在天之灵佑你查明真相,找出真正的凶手,替他报仇雪恨,同时完成他未了之心愿。” 狄英说道:“五爷您是说,还是唐县尉的另有其人?” 唐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把笔记翻到最后有记录的那页。 上面没有字,只是画了一个像是军队的头盔但是又不是的东西。 唐五指着那件东西说道:“只要能找到这件东西,离真相大白就不远了。我不勉强你,但是如果你接下了这本笔记,就代表着接下了替他完成遗愿的任务。” 狄英不再言语,恭恭敬敬地接过笔记举过头顶,目光坚毅地说:“我一定会的!” 唐五又叮嘱他,注意自身安全,特别要注意防备和留意县令张有德之后,才独自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他把能想到的地方全部都找过了,仍是一无所获。 他躺在床上,两手枕在后脑勺,呆呆地望着屋顶。 正如唐五爷所说,这一定是一件非常关键的证物。 难道这件证物已经丢失,或者被凶手抢走了? 不,不会。 以唐县尉的谨慎,既然知道这件证物的重要性,就一定不会带在身上。 况且,如果在唐县尉遇害之前证物就丢失了的话,他也一定会在笔记中有所注明。 那么,证物一定是藏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 可是,到底会是在哪呢? 唐县尉啊唐县尉,您的在天之灵能不能给我一点提示啊? 狄英一骨碌翻身起床,重又细细地翻阅整本笔记。 这时,他无意中翻看到了一年前的一个记录。 因为那起案件狄英当时也知道,所以对唐七画的那些线条之类的都能看懂。 越看越是佩服,在整个破案过程中,唐县尉把各种各样的可能都画成线,逐一去求证或者证伪排除,最后这些线形成了一张网。 不管案犯是那种可能,都逃不出这张网。 那个案件的凶犯非常狡猾,杀人之后弃尸荒野。 他并没有像其他案犯一样,逃遁或采取其他掩饰的方法,而是做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第二天,他跑到县衙来报案,说在某处发现了受害人的尸体。 因为他是第一个来报案的人,又有着案发时不在场的证据,根本没有人怀疑到他身上。 后来这个案子还是被唐县尉破了。 他们这帮同事只知道唐县尉太神了,却不知道他是怎么怀疑到凶手身上的。 现在看到唐七的笔记,狄英终于完全明白了。 在这个案子的侦破过程中,众多的线条被一一排除,最后走到正确的线条上。 而这个正确线条上面,有一副画成了破案的关键转折点! 第二百五十六章 鬼畜、图纸、小东门 灯下黑。 在众多破案分支的线条中,其中有一条线最早就是写着这三个字。 也就是这三个字的线条,逐步向下延伸,最后得到了真相。 狄英像是被人猛地打了一拳一样,一下子跳了起来,朝县衙跑去。 。。。。。。。。 踹门而入的是荆州府折冲都尉苏胡。 多年的行伍生涯,让他养成了每天清早起床,先打一趟拳的习惯。 如同往日一样,他打完拳之后,准备回去吃早餐的路上,恰巧经过杜西影于奇正他们议事的房间。 原本对这玩意一点兴趣都没有,可耳朵里似乎断断续续听到“诸葛亮”、“阵法”之类的词。 苏胡现在的心情,用后世的一张鬼畜表情完全可以表达出来“你要说这个那我就不困了”。 走到门口,恰好就听到于奇正最后那句话,哪里还忍得住,当即冲了进去。 见到苏都尉,房间里的人全部都站起来行礼。 苏胡也不顾其他人,直接走到于奇正对面找了张椅子坐下:“你坐,你坐。赶紧继续说。” 于奇正微微一笑,坐了下来。其他几人就尴尬了,苏都尉只说了让于奇正坐,他们几人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根据我们初步的勘查结果,荆州城的防御体系真的令人叹为观止。事实上,荆州城不是一道城墙,而是三道。咱们姑且称之为水墙、外墙、内墙。先说这个水墙吧。” 于奇正说到这里,将手绘的图纸摊到桌面上,重新又站了起来。 苏胡也弓起身,盯着桌上的图纸。 于奇正手指着图纸开始讲解:“这是小东门,位于荆州城的东南角,面临大江。此处没有陆路与外界相通,出入全凭舟楫,当初刘备迎娶孙夫人于此。东吴吕蒙破荆州即从此门水路潜入。这小东门的妙处,即可将城外大江变成一条坚不可摧的城墙。故我称之为水墙。” 牛正青皱了皱眉,认真思考着。 杜西影不悦地说道:“故弄玄虚!门即是门,墙即是墙。门如何将水变成墙?” “闭嘴!”苏胡狠狠地瞪了杜西影一眼。 接着他伸出食指,沿着小东门到外侧河流这条线上划着,片刻后又拇中二指丈量了一会。 这才抬头对于奇正说道:“先生,你看看本将说的对不对啊?” “此门位于东南角,仅有水路相通。故陆上是无论如何攻取不了的。” “大江水患,天威难测,荆州城南线如果直接靠水,便有水患之忧。即便临河而建,退潮时水位下降,因而城墙与大河之间,一定有一段缓冲地带。” 牛正青插嘴到:“也不可能完全临河而建,地基不稳。” 苏胡继续说道:“也就是说,根据河水涨落情况,在荆州城下会有五十至一百步的河滩。” “有了这个距离,敌军便可集中约五千兵力,形成战斗队形。并能供云梯等攻城器械登陆。” “这也一直是荆州城防御的一个弱点所在。” “我荆州士卒,历来精于水战。按先生的意思,重修小东门,可供军舟出入。” “这样一来,即便敌攻至城下,只要我水师一出,控制江面。那么这支城下的部队就成了一支孤军,任由我城上守军射杀!” 于奇正笑而不语。 杜西影忍不住说道:“扩建至军舟出入,那得多大的门洞啊。且不说门洞大了,自身就成为一处薄弱地带,如何抵挡水患?” 苏胡这次倒没有骂杜西影,因为对方这话正好给了自己一个卖弄的机会:“谁告诉你要扩大门洞了?只要能供那种快速机动的小舟出入即可。” 杜西影等人眼中充满疑惑。 苏胡说道:“咱根本就不跟他们打大型水战。每次出去一二十条小船,能占便宜就占一笔;比如派水鬼去凿他们的船底,射火箭烧他们帆布。不能占便宜嘛,迅速从小东门回来。” “实在不能靠近他们大船,还可以找机会烧他们搬上岸的云梯。” “退一万步说,就算没占到便宜,还可以迅速从小东门回来。至少也起到了骚扰牵制的作用。而咱们自己,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种彩虹屁的机会可不多,杜西影正准备开拍时,于奇正已经拱手开口了:“将军不愧为开国名将,小子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苏胡哈哈大笑:“不敢,不敢。这水墙,某完全懂了。先生请继续说说这外墙和内墙。” 于奇正笑道:“不如我直接讲讲诸葛武侯所布置的正反阴阳八卦阵吧。” 苏胡的反应让于奇正吓了一大跳。 只见他对着身后的亲兵大吼道:“有没有一点眼色!” 就在众人都不明白苏胡为何突然暴起时,苏胡嬉笑这用央求的语气说道:“请先生稍候片刻。” 说的片刻,还真的只是片刻。 两名亲兵分别抱着两个大坛子进来。敲开泥封,一股刺鼻的烈酒味道冲入众人鼻孔。 苏胡用海碗舀了一碗递给于奇正,眯着眼笑道:“先生口渴了,咱边喝边讲。” 随口自己舀了一碗,咕嘟咕嘟一口就下去了大半碗。 于奇正暗暗叫苦,但心里也知道啊,喝酒也是工作啊。谁叫咱做的这行呢? 好在苏胡没要他和自己一样喝,于奇正抿了一口继续讲解。 与其他城市不同,荆州城除东南西北四个门之外,另设小东门和小北门,一共六个城门。 除了刚才说的小东门之外,其余城门外均增筑曲城。 各曲城并不雷同,皆因地就势,形似半环状将主城门围定。 曲城前再开一门,与主城门一起形成二重城门。 曲城的建造与主城完全不同,曲城内外均为城砖垒砌,两侧筑城垛。 城门洞和城门框均用条石、城砖砌成圆顶。 这二重城门各设一合木质对开门,木门内设一道三寸厚的闸板,既御强敌,又防水患。 然后形成了双重城门,四重门防。 这样,主城是个不规则六边形,暗合“六合”之意。 而外面的曲城则是成八角形围住荆州城,上应“八卦”。 这就是“六合八卦阵”名称的由来。 可为什么前面还要加上一个“正反”呢? 第二百五十七章 在那、遥远、的地方 为什么前面还要加上一个“正反”,就要从瓮城说起了。 曲城和主城,双重城门之间的地段称之为瓮城。 纵观千古城池攻防,城门实为最薄弱环节,无论外敌强攻或巧设诈术,还是内奸反叛,皆通过城门得手。 而瓮城的建造则一举将薄弱环节变为易守难攻之地。 战时兵马出城,须经双重验关,可澄清疑渎; 如来了援军,可不分真伪,先放进瓮城,然后进行验证。 如果是来诓开城防的,则可在此一举歼灭。 瓮城最奥妙之处,就在于可以实施积极防御。 就是说,与通常的据敌于城外,一旦敌人入城便是城破人亡最大区别在于,即使敌人进来,也可以将其围歼之。 甚至可以敞开瓮城,诱敌深入,四面围攻,一举歼之。 所以才能称为“正反六合八卦阵”。 于奇正他们昨天就是找到了之前诸葛亮所建造的曲城城基。 晚上绘图之时,又联想到奇门遁甲里的记载,将图纸复原后,这才一举想通其中的关窍所在。 “啪!”苏胡猛地一拍大腿。 围着桌上的图纸走了两圈之后,走到于奇正身边,猛地一拍他的肩膀:“这次选你真没选错!” 杜西影急忙上前说道:“都尉,可是这个动静太大,咱们做不了主啊。” 苏胡瞥了他一眼:“我说了要你做主了吗?傻比!你以为老子不知道啊,这事全天下只有一个人能做主,那就是圣上!我可先给你招呼打到前面,今日本将军就急送京城。这事如果真成了,就全权由于先生负责了。你要再叽叽歪歪,给老子滚回家种红薯去!” 杜西影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哪有业主代表当成这副德行的啊? 但这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苏都尉都已经称于奇正为“先生”了。 就在几家欢乐几家愁的气氛中,“立项论证会议”拉下了帷幕。 。。。。。。。。 走出军营,于奇正忍不住给自己一个大嘴巴:“我叫你这张臭嘴嘚瑟!” 其实这也怪不了他,全天下的技术人员都这样。 有机会的时候,如果不把自己肚子里的货吐出来,那简直是比便秘一个月还难受。 一直守候在外的二俅迎了上来:“会开得怎么样?” 于奇正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 二俅说道:“你有没有和那个小娘皮说划块地给咱们搭建项目部的事啊?你不知道啊,昨晚咱们住的那旅馆,就和抢钱差不多。” 于奇正一拍脑袋,还真把这事给忘了。 当即转身回去,重又找到杜西影。 杜西影今天吃了好几个鳖,心中自然非常不爽。 可于奇正过来提这要求,他又没法直接拒绝。不然万一告到苏将军那里,自己可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想了好一会之后,给于奇正批了一块地。 听到这个地址,于奇正当即愣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好。 苏胡给于奇正批的这块地不是别处,正是荆州城南面临江的那块地。 那块地看上去不小,做个项目部可是绰绰有余了。 可问题在于,现在是正值枯水期的正月。 现在看上去这么大一块地,用不了三、四个月水位上涨,就扯鸡脖蛋了。 即便按照最早那种普通修缮方案,也至少要大半年才能完成,这块地是肯定会遇上涨水期的。 见到于奇正的表情,杜西影立马说道:“于总都料,别看咱们有征用民房和用地的权力,可咱们也有咱们的难处啊。你看着荆州城如此繁华,城内根本就没有插针进去的地方。若是咱们强行征用,难免与本地百姓发生矛盾。这就有违圣上爱民如子的训诫了。” 于奇正只能点头应道:“对对对,杜将军考虑得周全。” 出来之后,肚子里把杜西影的二十代祖上都问候到了,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回去再商量商量,想想办法了。 见到于奇正脸色不佳,二俅就知道他肯定是碰钉子了。 这个时候最好别和这个于黑炭计较。于是说道:“现在时候还好,要不咱们在荆州城转转?” 于奇正想了想,以后在这边至少要做一年,了解一下风土人情也是必须的。 再说了,说不定能找到一块荒废的或者便宜的地呢? 两人朝街上走去。 荆州城就是荆州城,竟陵县城真的没法比。 街上人来人往,店铺林立,热闹非凡。 逛到一处繁华街角,两人看到有一大圈人围在一起,应该是里面有什么热闹好看。 对二俅来说,有句话简直是真理“有热闹看,不看就是王八蛋”。 眼见二俅像一条胖泥鳅一样,三下两下就挤进了人群。于奇正无奈,只得跟了进去。 人群中一个女子蹲坐于地下,发髻高耸,上穿无领袒胸短襦,臂套碎步花色半臂。 下身穿着一条色泽艳丽的齐腰窄长红色石榴裙,将女子无可挑剔的身段表现得淋漓尽致。即便坐在那里,也能看出其身材极为高挑,恐怕站起来之后不会比二俅矮。 于奇正他们也来这么久了,还从来没见过这套极具异域风情的装束。 不过转念想想,这个年代海纳百川,相互间的交流极多。于奇正依稀记得,好像就是在这个年代开始,汉人女子穿胡服逐渐盛行起来的。或许,眼前这个女子就是个比较前卫时髦的流行先锋吧。 这时那个女子抬起头来,倒是让两人吃了一惊。 事实证明,他们刚才关于流行先锋的猜测是错误的。 女子深目高鼻,还真不是汉人。 虽然满面疲倦和仆仆风尘,依然能看出她娇小的脸型和精致的五官。 一双带点深蓝色的眸子,清凉的象沙漠里的甘泉一样,清澈明亮的如同一泓碧水,令人见而心生怜惜。 她那细腻白皙的象羊奶凝乳一样的皮肤,似乎稍微用力吹口气就破了。 二俅差点就开口唱了起来: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们走过了她 于奇正也没想到,居然在这个年代的内陆城市能见到西域的女子,而且是百里挑一的美女!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一枚、铜板、西域女 四周的人都在议论纷纷。 “别说,这西域娘们还真的长得不错。” “那你就去摘标呗。” “切,我才不去呢。买这么一个未经教化的蛮夷回去,我怕人笑话。” “得了吧你!你是怕人家给你一脸灰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有本事你自己上啊,价格这么便宜!” “别说,还真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事。出来卖身还要自己选主人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你说会不会她们西域就是这样的啊?” “这谁知道呢?不过我觉得这应该不是卖身,哪有一个铜板就卖身为奴的啊?” “我觉得这可能是她们西域选夫婿的一种做法吧,类似于咱们的抛绣球?” “可她这在这里都半天了,也没见抛出去啊。” “要不就是还没找到满意的?” 两人断断续续地听了一会,才明白怎么回事。 这个西域美女当街以一个铜板的价格卖身为奴,但是要由她自己选主人。 于奇正拉了拉二俅:“走吧,没啥好看的。” 不过很显然,二俅不认为没啥好看的。 他甩了甩于奇正拉着他的手:“再看一会,看看选个啥人。” 于奇正不耐烦地说道:“莫非你想吃西餐?” 二俅生气地望着于奇正:“哎我说你这人思想怎么这么龌龊呢?这叫民族融合你懂不懂?” 于奇正懒得理他,于是说道:“那你看吧,我先走了。对了我那边还有图纸要画,你自个儿玩吧,早点回去啊。” 刚刚准备转身,二俅就在后面叫了起来:“哎正哥,我就在城里玩一天。今儿出来忘带钱了,你给点钱我。” 于奇正也没多说啥,从怀里掏出银袋子递给二俅。 就在二俅刚刚碰到银袋子的时候,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从旁边伸了过来,将银袋子抢了过去。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当众抢钱?而且是抢咱们兄弟的? 两人大怒,急忙朝抢劫者望去。 那个西域美女手里正掂着于奇正的银袋子,笑意盈盈地望着二人。 “还给我!”两人同时伸出了手。 西域美女笑得更甜了,伸手打开了银袋子,从中取了一个铜板,又抛了回来。 两人急忙同时伸手去接住了银袋子。 损失不大,也就一个铜板,也懒得计较了。两人这么想着。 周围的人发出了阵阵惊呼,有羡慕、有惊诧等各种声音。当然,更多的还是吃酸。 西域美女站起身来,款款走到两人面前。 于奇正一下子反应过来,刚才都有人说了,所谓的一个铜板卖身,就是收一个铜板就选夫婿。 当即怪叫一声,把银袋子往二俅怀里一塞,转身就跑。 二俅虽然不明所以,但多年的经验让他知道,如果于黑子这货撒腿就跑的话,绝对没啥好事。 这种情况下什么都不用想,跟着跑就对了。 于是接下来荆州城的百姓们,就看到了一出好戏。 最前面一个黑脸汉子撒开腿跑,接着就是一个绿脸圆球气喘吁吁的追,再接着后面还有一个高鼻深目的西域美女两条大长腿不断奔跑 于奇正回头看了一眼,高声叫道:“二俅,咱们分头跑!你往那边!” 二俅跑得肠子都快断了,拉着风箱说道:“你当我傻啊!那边是江边,我又不会游泳!” 于奇正跑回旅店,看到采薇和如烟,这才腰杆子硬了起来,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喘着气说:“如,如烟,给我倒杯水。” 还没等如烟问怎么回事,二俅被门槛绊了个狗吃屎,在地下打了几个滚。 “你丫的跑什么跑?”于奇正气不打一处来的说道。 “那你跑什么?”二俅喘着气回道。 “我?我要赶回来画图纸!”于奇正强词夺理。 “我?我要赶回来看你画图纸!”二俅毫不示弱。 “我说你们哥两个到底怎么了?”采薇不解地问道。 两人没回答,而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望着门外。 采薇疑惑地转过头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西域美女,手里拿着一个铜板上下抛着。 “怎么回事?”端着茶杯过来的柳如烟柔声问道。 “他买的老婆。”于奇正指着二俅赶紧撇清道。 “不!是你的益达,不对,你买的老婆!”二俅奋起还击。 “到底怎么回事?”采薇厉声问道。 气氛一时间非常尴尬。 二俅嗫嚅着嘴说:“刚才我和正哥在城里逛街,正好遇到那个西餐,哦不对,那个姑娘卖身。于是正哥就把她买了下来。” “你放屁!”被委屈的于奇正气得满脸通红:“明明是你要吃西明明是你买的老婆!” “嗬,正哥你看你这话说的,”二俅怪叫道:“我今天都没带钱包,拿什么买啊?” “你们两能不能好好说清楚?!”采薇气得满脸通红。 如烟倒是比较镇静,走了过去对西域美女问道:“姑娘,是怎么回事能不能和我们说说?” 西域美女依旧抛着手里的铜板,没有说话。 如烟微微叹了口气,心想这西域美女原来不懂汉语。 这时二俅终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采薇讲了个清楚。 采薇明白了全部过程,又狠狠地瞪了于奇正一眼,朝门口走去。 “这位姑娘你好,事情的全部经过我都听说了。但不知道这中间有没有误会,我复述一遍好不好?”采薇说道。 西域美女点点头。 看来她只是不会说,还是听得懂汉语的。 采薇笑了笑说道:“刚才你在街上卖身,如果有人看中你了,只需要出一个铜板就可以买走你。而你如果愿意的话,就会收下铜板;不愿意的话,出再多钱也没用。是这样吗?” 西域美女点点头。 采薇笑道:“那你并不是卖身,实际上可以说是招亲。双方你情我愿看对眼就好。” 西域美女露出一个羞怯的微笑之后,点了点头。 采薇的笑容更加迷人了:“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他们两人正好银袋子交接的时候,你取了过去。现在就说不清你看中的是哪个人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烧鸡、优秀、坏消息 从思维的角度来说,这个世界有两种人。 一种是正常人,一种非正常人。 比如对面一个人碗里有一只很香的烧鸡。 正常人的想法是:那鸡真香,不过是别人的。算了,心里馋一馋,我不告诉别人。再说,别人都吃过了的,让我去吃,觉得好恶心啊。 非正常人的想法是:哇塞!那鸡看上去就好吃,我一定要抢过来吃。再说了,对面那人吃的津津有味,已经被验证了是好吃的。哪怕不能全部抢过来,去吃一口也好啊。 男人,通常就是那只烧鸡。哦,其实女人也是。 根据女人的直觉,如烟一眼就看出了这个西域美女属于“非正常人”。 采薇在这里强调说于奇正已经有老婆,而二俅正是单身,这不摆明了说于奇正是一块肥的流油的烧鸡吗? 就在如烟心中暗叫“大事不妙”时,西域女子开口了:“两位姑娘都是天下一等一的美女,眼光肯定不会错。优秀的人只会选择配得上自己的。你们很优秀,你们选的人一定也很优秀。恰好我也认为自己很优秀。你们觉得我会如何选择呢?” 采薇一口老血都快喷了出来。 于奇正等人则一下子愣了,原来这西域美女不但会说汉语,而且非常流利。 “嗷!”于奇正惨嚎了起来:“采薇你掐我干嘛?还这么用力,都掐紫了。嗷” 采薇恨恨地瞪着眼说:“我叫你沾花惹草,叫你沾花惹草!” 在于奇正的“嗷嗷”声中,如烟抢上来一把拉住采薇:“大夫人莫恼,咱们自家夫君是个正人君子,不会这样的。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对吧,于郎?” 由此看出,在“女战”方面,采薇和如烟还真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这个时候光是责骂自己男人“白眼狼”、“负心汉”,不但于事无补,相反是在把男人往对方那边推。 那么直接去针锋相对,骂对方“狐狸精”“不要脸”呢?也不妥。除了宣泄一下情绪之外,对事情的解决没有任何帮助。相反会令男人觉得对方比较弱小,生起同情心,就更不好办了。 如烟这个做法,简单点说就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首先,“相信自家夫君”,把自己男人拉到同一阵营,这是最根本的保障; 第二,“咱们夫君”,表达出和采薇二人牢不可破的战略联盟; 第三,“正人君子”这个大帽子一扣,旁边的人都会觉得“哎呀他家的老婆真讲道理”“这男人再心怀不轨就实在是太不对了”。 采薇也是长着个七巧玲珑心,如烟这么一句话,就立即反应过来了。 “于大哥对不起,我刚才太着急了。掐痛你了吧?来,我给你吹吹。” 于奇正一副沉冤得雪的样子,委屈地说道:“就是就是,我都不认识她!根本不关我的事好不好!一句话都没说过!连叫个什么名我都不知道!” 西域美女轻摆腰肢,款款走过来,笑吟吟地说道:“你叫于郎是吧?我叫银羽娜扎,你可要记好了哦,因为这个名字将会深入到你骨髓之中。” 说完之后,根本不给任何人解释的机会,转身朝外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如烟微微皱了皱眉头。 以前就听说过西域女子能歌善舞,今日才真正见识到。 银羽娜扎走路的步伐,就和轻盈的舞步一样迷人。 如烟知道,与自己长期练习舞蹈不同,这西域女子根本没有刻意练习过,而是天生姿势和动作就如此曼妙。 这就是所谓的“天生尤物”,将会成为非常强劲的对手。 采薇没这么多想法,眼光一扫,看到脱了鞋蹲在椅子上的二俅,正抱着一块瓜啃得津津有味。 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不说,就差喊上几句“加油”了。 本来已经消了的气一下子又窜了上来,抓起手边的茶碗盖就甩了过去,正中把瓜往嘴里塞的二俅的手。 一大块瓜猛地朝二俅喉咙挤去,呛得他连连咳嗽着叫了起来:“关我什么事?” “关你什么事!关你什么事!还不都是你,把于大哥给带坏了!”采薇已经找到了扫把。 二俅一跃而起朝外跑去,这话实在是太熟悉了。 只要听到“都是你们家孩子把我们家宝贝给带坏了”之类的话,接下来就不存在“道理”这两个字了。 “哎呦我地妈呀!” 脚步匆匆小跑着的蒋钦刚刚到门口,就被里面狼奔豸突而出的二俅撞了个正着。 看到蒋钦,于奇正就知道有正事,急忙过去把他扶了进来。 蒋钦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其实他比其他人来的都早。收到荆州城巨量业务的消息之后,蒋钦便安排好竟陵砖窑的事,就赶到荆州,在附近寻找可供开砖窑的地方。 毕竟这边的工程量这么大,如果所需砖石都要从竟陵运来,所耗费的人力物力可不是一点点。 目前已经将周围基本上都跑遍了,还是没能找到合适的土质。 于奇正疑惑地问道:“不会吧?难道之前荆州城所用的砖,全都是外地运来的?” “这倒不是,”蒋钦摇摇头说道。 这是一个“量”的问题。不是说完全没有合适烧砖的土,而是这附近分布得少。 这个年代,民居房屋木制结构还是占主流,像程家别墅那种砖石结构的几乎没有。 基本上,砖石都是用在庙宇等建筑的围墙上面。 就连以前的荆州城墙,也是土墙结构。 用量不大,也就没太大问题。 可是现在,姑且不谈那些民居业务,光是荆州城墙所需砖石,就已经是个天量数字了。 于奇正暗暗后悔,早上真不该嘴贱的。 如果不是自己提什么“八卦阵”什么玩意,也就是常规修缮,夯夯土什么的也就过去了。 不过也不能完全怪到我好不好? 工程初期磨合阶段,作为施工方肯定要展示自己的技术实力啊。 不管用不用得到的技术,造价高不高的材料工艺,我先一股脑的都提出来。 这也是给自己留个退路。将来至少有个理由“我们当时是提出XX做法,现在出了问题不能光怪我们”,然后不了了之。 不这么做的话,以后具体的施工过程中,不得被业主代表给压死? 我哪里知道被这苏胡给当真了呢? 第二百六十章? 砖运、石料、大好人 虽说现在苏胡按照这个重建的方案报上去,能不能得到批准是个未知数,但“万一”呢? 到时候你自己报的方案,拿不出东西来,以苏都尉的性子,会是什么下场,心里难道没点数吗? 于奇正抬起头:“老蒋,这事一定得解决。” 蒋钦两只手按在膝盖上,想了想之后才说道:“只有一个法子了。” 于奇正急忙说道:“快讲,快讲。” 蒋钦开始说了起来。 竟陵县辖内有一塔湾镇,因大禹治水在此修筑芦伏宝塔锁三噬河而得名。 此处土质极为适合烧砖,而且数量众多。 还有一点就是,塔湾距竟陵城一百二十里,距荆州府也不过一百五十里。 如果在此开窑,不仅可同时供这两处使用,亦可销售至不足百里的江陵县城。 不过有一点需要解决的是,塔湾镇位于汉江北岸。 那么就需要过汉江,途径江陵县境,再进入荆州。 听完蒋钦的话,于奇正讶道:“这有什么问题吗?修个桥不就行了吗?” 看着蒋钦等人的表情,于奇正立马意识到问题。 他一下子代入到了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现代社会。 在当前这个时代,又没有蓝翔精英的大力支援,在汉江上修建桥梁谈何容易? 即便能建,这笔造价也是他们承受不起的。 于是立马尴尬地笑了笑:“我开玩笑的。我的意思是,可以雇佣船只运输啊。” 蒋钦摇头道:“砖重须用大船。但塔湾镇只有那种小渔船,根本运不了。其他地方的大船不愿意常驻这里运砖的。” 于奇正想了想,笑了起来:“这事好办。我去找漕帮倪大虎说一下,应该可以解决。” 蒋钦答道:“如此最好了。” 于奇正没注意到的是,说这话的时候蒋钦眼中闪过的狡黠笑容。 刚处理完这件事,万明来了。 和蒋钦一样,万明也是听说这边的事后,先期来到荆州城的。 于奇正心中甚为高兴。 这总都料这么当着还蛮挺轻松的。这些人主观能动性蛮强嘛。 不用我操心,他们就已经帮我“先天下之忧而忧了”了。手下有这么一批优秀员工,这感觉真不错。 不过万明这个优秀员工,也遇到了困难。 荆州城内根本就没有石山,根本就不产石料。 石料这个东西不同别的,体积大而且重量重。如果是长途运输用陆路的话,时间长费用高不说,遇到大型石料还运不了。 因此大批石料运输,还是得依靠水运。 从竟陵县到荆州城,并没有直接的水道。 须沿汉水顺流而下,至江夏入长江,再逆流而上至荆州。 很显然这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因此基本上没法考虑使用回龙镇那边的石料,只能在其他地方找。 荆州过往所用石料均从不远处上游的枝江县所运来。 万明去做了初步接洽,那边的船帮根本就不接他们这个单。 于奇正怪叫道:“不会吧,我们这么大的订单,他难道有钱不赚吗?” 万明只得给于奇正解释了一下。 船帮运送这些东西都只是为运那些违禁品打掩护,实际上人家对于这个的利润根本不屑一顾。 尤其是石料,又大又重,船又跑不快,在码头上装卸又费时。 因此,只是实在没什么事做的时候,才偶尔运运这个。 你要让人家长期帮你运这个,自然就不干了。 于奇正生气地说道:“那咱们加点钱不就成了?” 万明答道:“再怎么加,能和人家药材食盐生铁比吗?” 于奇正一下子哑口了。 片刻后这才说道:“那咱们自己租船呢?” 万明苦笑道:“于总,您难道不知道这自古以来,码头两个字代表着什么吗” 于奇正只得又哑口无言了。 别的不说,听听相关的词就知道了:“闯码头”、“打码头”、“袍哥”、“船拐子” 不过总都料就是总都料,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这些混码头的,不是最讲义气的吗? 找倪大虎啊,他是这个系统的,一定会有办法。 反正刚才那事也得找他,这一件事也是求,两件事也是求,不如一起搞定。 再说了,他倪大虎不是正要转型吗?我现在去找他,给生意他做,简直是雪中送炭。 哎呀我真是个大好人啊! 当即笑着说道:“没事,这事我去找倪大虎说去。” 万明喜出望外:“那就好了。” 于奇正没注意到的是,万明对着二俅得意地挑了挑眉毛。 接下来的当务之急,就是得先把指挥部给建起来。 对于这事,“实在是太聪明了”的于总都料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 古话怎么说来着?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百虑必有一得嘛。 古话还怎么说来着?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既然于葛亮暂时无妙计,不如把手下那几个臭皮匠都叫来参详参详。 这么一想,当即叫采薇去把那群逆贼都叫了过来。 别说,这伙臭皮匠这么一参详,还真参详出一个好主意来。 由于河滩常常变化,在这里建设临时房屋,哪怕修得再好,遇到水患就全泡汤了。 如果能够租到一些比较大型的船,将其改造成可供多人居住的楼船。 现在枯水期就搁浅在岸上,和正常房屋差不多住。 遇到涨水,照样不影响居住功能。 等到工程建设完成了,把上面那些木屋一拆,这些船在水上“滋溜”一下就开走了,又可以当船用,一点都没浪费。 于奇正一听大喜,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了。 不过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那就是:去哪里弄到这种大型船只? 去租?租金先不谈,人家在江上跑多赚钱啊,会低价租给你吗? 去买?这种大型船除非有人订制,船厂根本就不做。 现在订制?一艘大船没个大半年的,想都别想。 不过这个问题是难不倒于总都料的。 找倪大虎啊,反正这两件事也是求,三件事也是求,不如一起搞定。 再说了,他倪大虎不是正要转型吗? 那他原来那么多大船放在那里虫蛀水腐的有什么用? 咱现在去找他,给生意他做,简直是雪中送炭。 哎呀,我实在是个大好人啊。 第二百六十一章?? 隆重、解散、叉手礼 “如烟,快给我那衣服来!我要出门,快快快!”于奇正现在也习惯了衣来伸手。 “于郎,既然出门办事那不是这件最隆重吗?”如烟不解地问道。 “得了得了,像个骚鸡公一样,隆重个屁!老子穿不惯这个,还是把原来衣服拿来。”于奇正说道。 “你这么火急火燎的干什么啊?”采薇问道。 “干什么?咱天天住这旅店不要钱啊?我得马上会竟陵城去找倪大虎。”于奇正开始换衣服。 “那您估计得白跑一趟了。”程昱慢悠悠地说道。 “什么?你说什么?”于奇正急眼了。 “倪大虎前几天出门了。”程昱答道。 于奇正一下子坐回椅子,垂头丧气的样子像极了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之前和倪大虎聊天时听他说过,他每次只要一上船,估计就是七八十来天。 看着敬爱的总都料如此颓废,程昱心疼地说道:“不过呢” 于奇正立马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最近他对程昱的“不过”已经产生了应激反应了。 程昱呼出一口长气:“不过总都料如果是要找他呢,就不用着急。因为他从竟陵城出门呢,就是来荆州城了。” 于奇正差点一口老血喷到程昱脸上:“你说什么?倪大虎在就在荆州?” 程昱一副无辜的样子:“对啊,就在离我们不远的福临客栈啊。” 于奇正实在忍不住了,一脚踹了过去:“那你特莫的不早说!” 程昱小腿上挨了一脚,高兴得跳了起来,立即做出太监的样子:“好好好,小的这就带您去。” 上次黄胜事件之后,于奇正从采薇口里知道了“挨打荣誉”这回事。 看着程昱这副贱格样子,气得要死却又无可奈何。 。。。。。。。。 福临客栈。 看到倪大虎的第一眼,于奇正脸上的表情极为精彩。 时尚时尚最时尚。 不过在于奇正看来,那就是摩擦摩擦,把我的审美在这光滑的地板上摩擦。 倪大虎头戴一顶全新的玄色幞头,可偏偏又露出里面的红色巾子。 身穿一件紫色圆迷窄袖服,不合颈下胸上的一段,让袍子前面的一层襟自然松开垂下,形成一个翻领的样子。 这穿法本来没啥问题,而且正是当前最流行的样式。 问题在于这哥们居然在腰间系了一条浅绿色的横襕。 那是要多俗气,就有多俗气。 就在于奇正看“时尚”时,倪大虎看见于奇正的装束,也是恨不得瞎了自己的眼。 有个形容词叫五彩斑斓,现在咱们于总都料多了两彩,成了七彩斑哦不对,如果加上绣的金银丝线,就是九彩斑斓了。 正如他自己所说,活脱脱就是一只赳赳叫的骚鸡公。 倪大虎强忍着笑意,弯腰做叉手礼:“于公子,小生这厢有礼了。” 于奇正差点一下子吐了出来。 满脸胡茬的倪帮主,居然做出这么一副斯娇羞的样子,实在是别具风味啊! 就在倪大虎躬身行礼的同时,头上的幞头“疼”地掉了下来。 于奇正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倪兄你这是要进京考状元吗?” 倪大虎老脸一红。一把抓住幞头揉成一团丢到边:“他奶奶的,真玩不来。” 于奇正大笑着说道:“倪兄你到底在玩什么啊?” 这句话似乎提醒了倪大虎,立即正襟危坐,咳了一声说道:“江湖风急浪险,吾年岁已高,实在力难从心。唯有就此别过,从此闲云野鹤,寄情于山水之间,间,间” 采薇笑得花枝乱颤:“倪帮主,你这个谁教你的啊?” 倪大虎正色道:“姑娘这话怎说的?什么谁教的?此乃倪某肺,肺,对了,肺腑之言。” 采薇捂着肚子问道:“背了得有五、六天吧?” 倪大虎脱口而出:“胡说!我明明只花了三天” 众皆大笑。 原形毕露之后。大家也变都放松了。 采薇拿出准备好的礼物递了过去,倪大虎也不客套就收下了。 于奇正心想,既然气氛这么融洽,那该说的话也就可以开门见山了。 于是将几件事说了一遍。 万万没想到的是,倪大虎的答复让他差点晕倒在地:“哎呀,兄弟呀,你若是早说几日,我定一口应承下来。但现在嘛” “现在怎么了?”于奇正急切地问道。 “我最近一直在想啊,这打打杀杀终究不能到头。于兄弟以为然否?”倪大虎问道。 “是是是,窃以为倪兄考虑得很对。”于奇正认真地说道。 “于是我便把漕帮解散了。你看我现在这样子就知道了啊。”倪大虎说道。 “啊?!”于奇正一下子愣住了。 片刻后,不甘心地说道:“转型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解散呢?” “兄弟,你这就有所不知了。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只要还在那个圈子,有些事情就不可避免。想真正退出啊,只有干脆完全断掉。”倪大虎答道。 于奇正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人家金盆洗手了,你总不可能要求别人继续在道上混吧。 想了好一阵之后才说道:“那,现在是哪位当家,倪兄可否引荐我等认识一下?” 倪大虎答道:“都散伙了,哪还有谁当家?” 于奇正的脸变成了一条苦瓜。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么短时间之内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可眼前这次又不能不解决啊。 于其正琢磨来琢磨去,这打通枝江码头的事情是肯定没戏了。 但仍然得挣扎一下。能想办法解决现在指挥部的事也好啊,其他的事情再另外想办法去。 当即笑着说道:“倪兄,你们解散了,那些船只现在怎么处理呢?” 倪大虎说道:“怎么处理?大伙儿分了呗。小的船几个人分,大的船几十个人分喽。” 于奇正暗喜,心想应该还有机会。于是追问道:“不知倪兄能否帮我们问问,有没有能卖给我们几艘的?” 倪大虎神色变得非常难看,连称呼都变了:“于总都料,您这是强人所难啊。我们这漕帮解散之后,弟兄们也还要生活。俗话说得好,坐吃山空。你让他们现在把船卖给你,现在手里是有一笔钱。一年两年之后呢?” 倪大虎这话说得在情在理,于奇正没法再往下面说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两全、其美、亲儿子 于奇正思虑良久之后,才终于缓缓开口:“倪兄,你看有没有这种可能?有没有兄弟,我是说可能啊,有没有兄弟是真想上岸,但是主要是担心到以后长期的生活来源?” 倪大虎当即答道:“那当然是有了。” 于奇正又问道:“那这样的兄弟多不多?” 倪大虎答道:“应该不会少吧。” 于奇正笑了:“那你看看有没有这种可能?就是愿意转行的兄弟凑到一条船上。然后我直接收购这条船,这些兄弟呢以后就在我们曌建筑做事。这样生活也有个长远的保障,只不过是不跑船了而已。” 倪大虎眼睛一亮,大声说道:“我觉得这个可以有!这倒是一个两全其美之事!” 于奇正也喜笑颜开:“别说,这还真是个两全其美之事。那就多多拜托倪兄了。” 倪大虎大笑道:“什么谢不谢的,这对双方都好的事。对了,既然于总都料说到这里,我也就不藏私了。咱们漕帮解散之时,我也为兄弟们想过后路,于是当时就做了个调查。凡是愿意上岸的兄弟,都一一登录再册,人数还不少呢!” 于奇正大喜道:“如此便好,那我这边就直接连人带船收三艘吧。” 倪大虎笑道:“好啊好啊,我这就把花名册给你,自己选吧。” 说完从袖中拿出一本花名册。 于其正打开花名册一看,立马眼睛直了。 花名册的第一册只有一个人的名字:倪大虎。 于奇正抬起头望着倪大虎:“倪兄,这” 倪大虎立即抢白过去:“怎么?我不是漕帮的人吗?” 于奇正挠着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倪大虎又问道:“那就是嫌我年纪太大不中用了?” 于奇正苦笑道:“岂敢岂敢?” 倪大虎说道:“那我就真想不通你是什么意思了。” 于奇正感觉自己都快哭了:“倪兄,您就别开玩笑了。您这么大尊菩萨,开咱这么个小庙的玩笑,没意思吧?” 倪大虎眼一瞪:“于总都料,我倪大虎不会那些绉绉的,您就说直白点,这是拒绝吗?” 于奇正无比尴尬的坐在那里。这事儿说是也不是也不是也不是啊。 倪大虎接着补充道:“既然你愿意接受漕帮,我也是漕帮的人,这能有什么问题。总都料你可别看不起觉得我年纪老了啊,不是我吹。这汉江上下水运之事,还没老倪解决不了的。别说汉江了,就您刚才说的枝江码头那事,明儿个我老倪跑一趟,要不能解决的话,这颗人头给你拧下来当夜壶用。” 于奇正哭丧着脸:“倪爷,我真不是那意思啊!”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采薇开口了:“倪帮主,于大哥,我能不能说两句?” 不等于奇正开口,倪大虎就说道:“大夫人请讲。” 对于“大夫人”这个称呼,采薇现在已经是理所当然了。于是点了点头开口说道:“于大哥,我觉得你是不是考虑多了?不错,倪帮主确实人多势众,比咱们大多了。但是这中间也有个问题。” 程昱即刻抢进来捧哏:“什么问题?” 采薇说道:“确实倪帮主很厉害,但是你们没有想到一点,他们漕帮正处于转型期。对于转型期来说,大不一定是好事。咱们有句话叫做船小好调头。现在倪帮主这船太大了,想掉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倪大虎一拍大腿:“大夫人就是大夫人,一句话就说到点子上了。” 采薇转身对着于奇正柔声说道:“于大哥,倪大哥帮了我们很多。现在他要转型,遇到了困难,咱们能帮还是尽力帮一把了。” 倪大虎差点感动得热泪盈眶:“大夫人,谢谢大夫人。” 见他还在犹疑之中,二俅开口了:“正哥,我觉得你太死板了。为什么漕帮其他兄弟可以,倪帮主就不行呢?而且这中间有个很大的问题。你想啊,有些有些事儿就是话传到外面好说不好听啊。如果你收了漕帮兄弟不受倪帮主,外面会怎么说?大家都会以为,咱们曌建筑趁漕帮转型危难之际,吃掉倪帮主的队伍。不然为何为何不能接纳倪帮主呢?” 程昱也插嘴进来:“总都料,咱们曌建筑既然现在都是采用新型材料,这水运一道是必须打通的。不说远的,现在荆州城这事儿,没倪帮主的话还真干不了。 于奇正低头想了想,好像他们说的,都挺在理啊。事已至此,自己还能说什么? 想了好一会之后终于开口:“行吧,要不这样,倪帮主你们那边就作为咱们的材料运输外包。当然,材料整外包也行。” 听到这句话,倪大虎像是一只下山的猛虎一样,一下跳了起来,大声吼道:“于总都料,我倪大虎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明说!还有,你瞧不起我倪某,直接把话挑明了说吧。” 说实话,倪大虎本身就是江湖人。这么一发火,还真吧于奇正吓得一哆嗦。赶紧说道:“倪兄你这说哪里去了?” 倪大虎气势未消,指着自己的鼻子叫道:“我倪大虎是当干儿子的人吗?” 于奇正一头雾水,揉了揉鼻子说道:“什,什么干儿子?” 倪大虎更气了:“少来!那边标牌都打出来了!” 这不行,必须得安抚下来。不然接下来的活还真不好干了。 二俅、程昱和采薇等人急忙上去安抚倪大虎。 倪大虎豹眼圆睁,大声叫道:“于总都料,我就问你一句话。是不是让我漕帮和张老三一样当干儿子?” 二俅等人急忙劝着倪大虎:“倪帮主,您别激动。您怎么可能是干儿子呢?当然是亲儿子,嫡亲的!” 一边劝着一边急不可耐地给于奇正打着眼色。 倪大虎吼道:“不行!咱今儿个非得听于总都料亲口给说出来!” 于奇正虽然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但能看出,倪大虎好像是真生气了。 于是急忙说道:“对对对,大家说的对。当然是亲儿子了,嫡亲嫡亲的!” 倪大虎转怒为喜:“你说的啊?” 于奇正鸡啄米一样地点头:“对对对,我说的。” 第二百六十三章? 曌建、二局、造奖金 倪大虎一下跳了起来:“哈哈,哈哈,我现在是曌建筑水运部部长了!” 一边说着一边去和二俅程昱他们几个热情握手,嘴里还不断说着“请多关照啊”“同喜同喜”之类。 看着他们一伙人笑得无比开心,于奇正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地主家的傻儿子,明知被一伙贫农嘲笑了,却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一样郁闷。 在这种郁闷中,于奇正郁郁寡欢地睡了一夜,一觉就睡到大天光。 经过好好的睡眠,于奇正觉得神清气爽。 清早起床之后的于奇正觉得,现在自己脑子清醒了,所有的迷糊都将迎刃而解。 想把我当地主家的傻儿子?没门! 老子今天就去把你们这些阴谋诡计全部一一戳穿。 经过一整夜的思考,于奇正已经找到了突破点。 那就是倪大虎说的什么“亲儿子”“干儿子”,还有什么“标语”之类。 经过仔细的推敲之后,“我怎么这么聪明”的于奇正想出了找出答案的关键点所在张老三。 张老三负责的是民房项目。 按照通用做法,就是和房主说好之后,找个黄道吉日动工。 但是经过在曌建筑的学习,张老三也全盘采用了曌建筑的做法。 那就是,先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即将施工区域圈起来,拉开架势再说。 走到第一家,看到张老三他们火速建起来的围挡,于奇正还是挺满意的。 “七牌一图”基本上按照曌建筑安全明施工规范做到了嘛。 但走近看到墙上具体的宣传标语,于奇正差点哭了出来。 不说别的,就说工程概况这一栏吧。 工程名称:春亦寒洗浴中心一期 建设单位:春亦寒洗浴店项目负责人:黄春苟 设计单位:曌设计院项目负责人:于奇正 勘察单位:曌地质勘察院项目负责人:何尔秋 施工单位:曌建筑第二工程局项目经理:张老三 总工程师:陈长寿 建筑面积:23亩 建筑高度:3丈、两层 结构形式:砖石结构 开工日期:大贞清平廿一年二月一日 计划竣工日期:大贞清平廿一年七月一日 于奇正终于知道为什么二俅那个狗东西今天说啥也不跟着自己一起来的原因了。 这工程概况除了少了可有可无的“监理单位”一栏之外,拿到现代去人家也觉得是一个普通工地。 要说这里面没二俅那个狗东西的功劳,打死于奇正都不信。 让于总恶心的是,打个“曌建筑第二工程局”的招牌还不说,那个“第二工程局”的字体简直是小到没眼看。 尼玛啊,你张老三就是劳务分包好不好?组织上什么时候同意“曌建二局”这个编制了? 还有,这个陈长寿也忒不要脸了吧?你丫的就一铁匠的儿子,毛都没长齐,才跟着混了几天?居然敢恬不知耻堂而皇之地挂上“总工程师”头衔了? 采薇用胳膊肘拐了拐他,示意他看上面。 于奇正往上面一看,差点尿了出来。 围墙里面,正在抢班修建的宿舍最上面挂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无比醒目的一排大字: 知耻而后勇,男儿真本色。大干一百天,争当亲儿子! 终于找到了罪归祸首了! 于奇正怒气冲冲地朝工地里面冲去。 “通行证!”门口安保拿着木棒敲了敲栅栏,斜着眼望着于奇正和身后的采薇如烟。 采薇怒道:“你不知道咱们是谁吗?” 安保瞥了她一眼:“知道。你应该是于总都料的夫人吧?” 采薇转怒为喜,一脸傲娇地朝里面走去。 “噗!” 安保的木棒敲在栅栏上,发出一声闷响。 “装够了没?装够了赶紧走!我告诉你,这两天冒充咱们于总夫人的,你已经是第十七个了!我告诉你哈。第一,咱们这里招工是要统一报总部勾部长,也就是大夫人那里早花名册的;第二,咱们这里还没正式开工,目前也不招女工!” 采薇鼻子都快气歪了:“我就是勾” 于奇正赶紧拉住采薇,对这位负责的安保兄弟说道:“不是不是,其实咱们是来找人的。请问你们张都料在不在?” 安保眼白望向苍天:“什么都什么料?我不知道,咱们这里可不同那些垃圾队伍,没什么都料。” 如烟瞥了一眼墙上的字,急忙说道:“不是不是,张项目经理。我们找你们张项目经理。” 安保鼻孔中冷哼一声:“什么叫法?我们不这么叫的,我们都是叫的张总。” 如烟笑道:“对对对,我们找你们张总。” 安保“切”了一声:“别看你们长得漂亮,就以为能破坏咱的原则。要每个像你们这样的我都去通报的话,张总岂不是要烦死?再说了,咱们张总管那么多项目,哪能时时在这里啊。你们走吧。” 采薇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奈何。 于奇正灵机一动:“哦,是这样的。其实我们找张总呢,也是让他通知一下你们陈总工。我们是从回龙镇来的,陈总工的女朋友,今天早上掉到粪坑了。您能不能帮我们通报一声?” 安保将信将疑地问道:“真的?” 于奇正急忙鸡啄米一样地点头:“真的真的。他女朋友叫二俅,你和他一说,他就知道了。” 安保狐疑地看了他们一阵,最后说道:“好,我就去和咱们陈总工说一声。你这个黑煤球要是骗我的话,最好在我回来之前滚得远远的。小三子,来帮我看着一下。” 黑煤球?你特莫说谁黑煤球呢!从小我妈妈就夸我“这孩子长得真白”好不好! 半盏茶时间后,陈长寿跟着保安走了出来。 远远地看到三人,立马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于、于、于” 于奇正没好气地说:“你特莫赶骡子呢?我还驾驾驾呢。” 陈长寿喘着气:“于总,大大大大大夫人,二二二夫人” 采薇白了呆若木鸡的安保一眼:“不敢。我都已经是第十七个冒充于总都料老婆的了!” 陈长寿汗如雨下:“采采采采采薇姐,这安保哥们是刚刚招的” 于奇正上前拍了拍安保的肩膀:“兄弟,你做得对!遇到来路不明的人,就应该这么做。那啥,这个月得给你造个尽职尽责奖,直接从总部账上发放。” 第二百六十四章? 知耻、后勇、亲儿子 安保对于奇正的话置若罔闻,转过头对临时顶班的“小三子”问道:“真的吗?” 小三子不解地反问:“什么?” 安保继续问道:“刚才,于总都料是不是拍了我一下?” 小三子点头道:“是啊,咱们都看到了。” 安保猛地一下跳起来,头撞到门框上,估计得出一个鸡蛋大的包。 但是他本人似乎毫无知觉,疯狂地朝里面跑了进去:“于总,于总都料拍了我!拍了我!真的!拍了我的肩膀!” 于奇正苦笑着摇摇头,这些人真的是疯了。 陈长寿点头哈腰地把他们迎进了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于奇正整张脸都黑了下来。 确实,上次发过脾气之后,他们没搞神龛之类的名堂。 可是你们在正面墙的正中上方挂一张我的画像是什么意思? 还有,是那个天杀的,把我的脸涂那么黑?我特莫的有这么黑吗?我长得很白的好不好!我妈妈都说过 算了,重点不是黑和白的问题。 问题是,你们也太那啥与时俱进了吧? 那谁谁才昨天任命的副总好不好? 你们这么快就把我的画像下面加上二俅和程昱的像,还特莫的黑白无常夹着我这个花花绿绿的钟馗?还有没有点天理啊! “于总,我给您汇报一下这边的情况啊。”陈长寿得意地瞥了赶过来的其它管理人员一眼。 于奇正不知道,最近曌建筑又有了个不成的潜规则。 一般人,只能称呼全称“于总都料”。 回龙镇最早加入曌建筑的那批人,就可以比较亲近的简称“于总”。 到了像程昱、秦铁牛这批开朝元老、功臣就可以不用带姓,直接称呼“总都料”。 再往上就是何副总的专用称呼“正哥”,和勾部长的专用称呼“于大哥”,这是别人想都不要想的。 所以,陈长寿就是属于能直接叫“于总”的那一小批人,这怎么能不傲娇傲娇? 于奇正摆摆手,原本是准备来讨伐“亲儿子”那个标语的,结果进来就来个“钟馗携带黑白无常图”,再加上门口安保让他想起“挨打荣誉”,现在感觉都无力指责了。 不对,必须得刹住这股歪风邪气! 想来想去,这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报以殷切希望的张老三! 再让你这么玩下去,我的“驱狼并虎计划”还能行吗? 当即板着脸问:“张老三呢?” 见于总都料脸色不好,一群人立即慌了。马上有人回答:“张总去李家布庄项目了,我们这就派人去叫他来。” 于奇正站起身:“不必了!我现在去找他。你们现在立即派人,把所有项目上的具体负责人叫到李家布庄来开会。” 办公室里立马乱做一团,所有人快速行动起来。 在陈长寿的带领下,没多久于奇正就到了李家布庄施工现场。 一模一样的“七牌一图”和“争当亲儿子”标语也就不说了。 于奇正他们到现场时,张老三正背对着他们,声嘶力竭地挥舞着拳头喊号子。 张老三:“知耻!” 众人:“而后勇!” 张老三:“男儿!” 众人:“真本色!” 陈长寿把手拢在嘴边大声叫道:“张总!” 张老三回头一看,就看到了于奇正,惊喜地跑了过来。 毕竟张老三也是老都料了,加上又不是自己的直接下属。现场这么多人,肯定不好当众挫他的面子了。于是黑着脸说道:“去办公室吧。” 张老三连连点头,带着于奇正去办公室。 恰好这个办公室的位置在工地里面,于是一行人就路过正在挖基坑的现场走过去。 路过基坑的时候,一个青年汉子跳了出来。 这个青年于奇正认识,名叫朱二。据说是张老三手下很得力的一员干将。 朱二猛地把右臂一挥:“知耻而后勇。” 众人:“男儿真本色!” 朱二:“大干一百天。” 众人:“争当亲儿子!” 于奇正心头暗骂,但又能说什么呢?只好对着那边挥手示意。 “弟兄们,你们看这是谁?开工第一天,于总都料就亲自来看咱们了!” “于总都料好!” “兄弟们,加把劲!咱们要做亲儿子!” “亲儿子!亲儿子!亲儿子!” 于奇正只能强忍着心里的郁闷,对着“亲儿子”们又是挥手又是笑。 终于到了办公室了。 很快,其他项目的现场负责人也都到了。 张老三点了一次名之后,低声报告道:“于总都料,全部都到齐了。” 嗬嗬,到齐了是不?现在总该轮到我表演了吧。 于奇正怒气冲冲地站起来,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于总都料一来就发这么大的火。 “说!这标语谁先搞出来的?”于奇正恶狠狠地问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眼光落在了陈长寿身上。 显然,应该都是从他那边传出来的。 于奇正火更大了,每次不声不响给我一刀的,就是这些嫡系部队。 陈长寿看着于奇正,急忙说道:“于总,不是我,真不是我!” 于奇正双眼冒火:“那是谁?” 陈长寿怯生生地答道:“是工人们编的这个顺口溜,最早是谁编的真查不出来了。” 于奇正怒道:“那那个标语难道也是工人们自己拉的?” 陈长寿点头道:“嗯。” 于奇正感觉现在自己就是一个重拳打了个空,没处着力的滋味真难受啊。 不行不行,这股火不发出来,今天我会憋死的。 “乱弹琴!”于奇正又猛地一拍桌子吼了起来:“什么亲儿子干儿子的!马上给我全部撤了!” 众人全部都愣了,实在想不到于总都料怎么会为这点小事大动干戈。 张老三也是愣了好一会儿,然后脸上浮现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就是无比激动的神色。 于奇正转而望向张老三:“张都料,这事你要亲自抓!还有,这墙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要贴了,全部撤下来。以后任何人再搞这些名堂,严肃处理!” 张老三连忙点头哈腰:“是是,于总都料您放心,这事我一定处理好。” 怎么说呢,毕竟对张老三还是多少要给点面子的。反正现在火也发了一通了,人家也答应了,也就不好太过了。 又交代了几句之后,就急匆匆赶往客栈,那边还很多事需要自己去处理呢。 不过,如果于奇正知道张老三是怎么处理的话,恐怕当场就会晕倒。 第二百六十五章? 约法、三章、行不行 把于奇正送走之后,张老三重又将这帮管理人员叫回了办公室。 “你们说说,这事应该怎么办啊?”张老三问道。 其实,大家心里一直都在打鼓。 怎么都想不明白,于总都料为什么突然会发这么大的火。 但于总都料发火,就必定是自己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好,一个个低着头不敢作声。 “说啊,平时不是废话很多吗?一个个的。”张老三打着官腔。 片刻后,朱二壮起胆子说道:“尽快让人把条幅拆了呗。” “蠢货!”张老三怒骂道:“比蠢货还蠢的蠢货!我是问你们,于总都料这么发火,其中的深意是什么?”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无语了。 做咱这行的,发火骂人还需要理由吗?不爆粗口才不正常好不好?发个火还要有什么深意? 张老三叹了一口气,开口问道:“陈长寿,你是一直跟着于总都料的。你说说,于总都料像这样发火的次数多不说啊?” 陈长寿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反正一次都没见过。” 张老三手下的人眼里流露出一种很难描述的表情。 对自己手下这批人,张老三实在是太了解了,当即说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特莫藏着掖着的!” 好几个人喉结滚了几下,还是没开口。 张老三喝道:“朱二,你说!” 朱二忍了忍,才低沉着声音说道:“这大伙都心知肚明的事儿,真要我说啊?” 张老三眼一横:“说!” “说就说!”朱二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说白了还不是亲疏有别。哦,敢情对自己人不发火,对咱们这些干儿子就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啊。” 张老三冷笑一声,环顾四周之后问道:“你们也都是这么想的?” 一大圈人纷纷低下头,表示默认。 这其中有一部分是曌建筑总部派来驻场的,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 说实话,作为曌建筑的正式员工,又是培养对象,在这边确实多多少少有点心理优越感。 可有些事情吧,只能心知肚明。如果放在桌面上挑明了,就是另外一个性质了。 这批“嫡系部队”的人纷纷暗想:张老三这是什么意思?挑唆手下作反吗?要不要把这事向上面报告呢? “嘭!” 张老三重重的一拳砸在桌上,吼了起来:“我告诉你们,于总都料今天来,就是专门来帮我们解决最大的隐患的!” 众人纷纷不解地望向他。 张老三的语速变得像是爆豆子。 “今儿个我就在这里把话摊明白了!” “在我们这里,有两方面的人。一方面就是以前跟着我的,一方面是总部派来的。” “表面上客客气气,但实际上心里怎么想的呢?” “以前跟着我的人,心里瞧不起总部来的人。认为他们年轻,只是学了点理论就指手画脚,实际上什么都干不好。或者认为,他们就是派来做监工,一天到晚就是来找茬找机会告密的。” “总部来的人呢,觉得这边的管理人员思想陈旧、方法落后。照这样做下去,会把曌建筑的招牌都砸掉!” “跟着我的人,心里一股怨气,遇到事了,就像特娘的一个怨妇,想到什么亲儿子干儿子就像刚才朱二表现的那样!” “而总部来的人呢,遇到事了就会想,这些人还是不可靠啊!” “这个出现这种情况,没人能把心思用在做事上面!” “我敢说,要不是今天于总都料及时拨乱反正,这种情况一定会出现!” 这番话说的很扎心,但是句句属实,所有人都面带愧色低下头去。 张老三双手朝于奇正离去的方向一拱,目光中露出无限崇敬。 “你们都还是嫩了点啊,居然没有一个人体会到于总都料的良苦用心。” “于总都料是因为一个小小条幅或者标语生气发火的人吗?不是!他是来给大家表达一个很明确的态度!” “什么态度?那就是在曌建筑范围内,决不允许出现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拉帮结派之类的事情!” “什么干儿子亲儿子?于总都料压根就没把咱们当外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是我们自己小心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里面就包括我张老三!这什么干儿子亲儿子的,就是我这张破嘴第一个说出来的!” “我觉得咱们就像池塘边的那只蛤蟆,自认为哎呀这池塘真大啊。其实别说长江了,连汉江都没见过。而于总都料,他的胸怀是那无尽的大海!我们这些人啊,跟他提鞋都不配!” 张老三越说越是激动。 “我张老三坑过于总都料,还坑得不浅。但他是怎么对我的?是真把我当兄弟啊!什么叫以德报怨?什么叫做大仁大义?我张老三活了几十年,这次才算是真亲眼所见了!” “上次在竟陵城,于总都料就专门提过这事,什么干儿子亲儿子的。可惜我蠢啊,当时完全没放在心上,心里还是觉得这是于总都料说客套话。” “不错,当时我这边去的人不多,项目也不大,这些问题就都没能暴露出来。” “可现在不同了,这么多的项目,这么多的人员,接下来的交叉施工和交互管理将会非常频繁。” “如果还不解决这个问题,必将出大问题!” “我现在先在这里表个态,从现在开始,我张老三第一个端正心态。” “什么干儿子亲儿子,都特莫是于总都料的儿子!” “今儿个咱们就在这里敞亮了说,没问题的话咱就约法三章。你们看行不行?” 张老三这一碗接着一碗的鸡血,打的这伙汉子早已一个个热血沸腾,齐声叫好。 “第一,从现在开始,不管是施工还是管理,全部以总部的标准和规范执行!这个得辛苦一下总部的兄弟们,尽快将相关制度和规章写成本公之于众。原来我这边的班组长以上的人员,必须五日内熟识。到时候进行考核,不达标着不能上岗。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 “第二,从现在开始,对于公事任何人有任何问题都摊开了明说,但是不能出现骚话怪话阴阳话。没问题吧?” “没问题!” “第三,这是最后一条,这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任何人任何时候因任何原因,只要违反这一天,立即开除,永不录用!” 第二百六十六章 危险、地方、最安全 众人听到张老三如此严重的语气,立即全神贯注的倾听。 “都给我听好了!凡是恶意揣度、抹黑、造谣、攻击于总都料的,立即开除,永不录用!我再强调一遍,在我管辖的范围内,这一条是不赦之罪!”张老三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众人全部站立起身,躬身唱喏。 张老三这才放缓了语气,对总部来的那批人说道:“之前我对你们,也总是心里多少有些那些,遇到事情也不好说。从现在开始,我将一视同仁。我张某在此当众立誓。从今日起。我张老三今生今世,若是对于总都料起二心,叫我死无葬身之地!” 众人纷纷说道:“张总言重了。” 张老三哈哈大笑:“行,接下来咱们就和修城墙那边的兄弟们比一比,看谁做得更快更好,好不好?” 被打了鸡血的汉子们齐声呐喊:“好!好!好!” 张老三笑骂道:“那还愣着干逑?全部给老子滚到现场去,抓紧时间干啊!” 众人大笑着散会。 朱二记起一个问题:“老大,那横幅和标语的事情怎么处理?” 张老三想了想,挠头说道:“这个事情,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这时陈长寿插嘴进来:“张总,我有一个小小的建议。” 张老三急道:“快说快说。” 陈长寿答道:“于总说话高深莫测,很多时候咱们当时都很难一下子想明白。这种时候咱们就会去找何二爷。他对于总想法的理解,比常人要透彻得多。” 张老三把头一拍:“对哦,我怎么忘记了这茬了?你们先干着,我去找二爷!” 。。。。。。。。 夜。竟陵县衙。证物房。 轮值的老周笑着说道:“小狄英今儿个遇到啥喜事了?家里人给你说媳妇了?” 狄英摇了摇头。 老周笑着打开狄英带来的大包小包:“这烧鸡是城南龚家铺子的吧?嘿,还有烤全鱼哎哟妈耶,杏花村!我说小英子你今天怎么了?这得花小半个月饷银吧!不不不,这太贵了,你周叔我不能要。” 狄英叹了口气,低下头去。 老周皱着眉:“小英子,到底怎么了?和叔说说。” 狄英抬起头,眼圈红红的:“周叔,我想唐县尉了。” 老周和狄英是比较相熟的,也知道唐七在他心中的形象。听了这话后,叹息道:“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唉,小英子,你就看开点吧。” 不待老周阻止,狄英打开杏花村的封口:“我听人说,唐县尉最爱喝的就是这个酒了。我一直想给他送两瓶,但还是没送。总想着以后会有机会的,谁知道” 说到这里又哽咽了。 老周心里也不好受,叹了一口气,过来拍拍狄英的肩膀。 狄英抹了一下眼泪:“周叔,我想喝点酒。” 老周很能理解狄英的心情。这孩子平时是不喝酒的,估计现在为唐七的事心里难受的睡不着,就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 现在已是上半夜,找其他人也找不到,于是到自己这里来了。 证物房可以说是衙门里最轻松的活。 就算是白天,也没什么事儿,晚上就更加不用说了。只不过按照规定,需要有人值班而已。 反正自己现在也没什么事,陪他喝就喝点呗。 这么一想,老周也就不再客套了。 就这样,一老一少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就喝了起来。 两瓶酒都快干光的实话,老周终于顶不住,咕咚一声倒了下去。 狄英急忙把口中还含着的一口酒吐了出来,把老周推了几下,确定他已经完全醉了,这才轻手轻脚地从老周腰间解下了钥匙。 钥匙是拿到了,可证物房这么多格子,唐县尉会把那件证物放在哪里呢? 这一个一个的去找的话得找到什么时候去?下次再这么来灌醉老周,定会引起他的疑心。 狄英甩甩头,让自己冷静下来。 想了一会之后又回到那个思路:假如我是唐县尉,会把那件东西放在哪里? 这么一想倒真还有了思路。 如果是正在办的案子,那么随时都有可能有人过来调取证物。 如果是已经结了的案子呢?要么相关证物随卷宗一起就要上交到州府,要么就是保存一段时间之后,定期销毁。 如此说来,最有可能的就是那种已定论但因种种原因没有结案的。 狄英的目光落到“赵天赐”三个字上。 当即不再迟疑,找到对应的钥匙,打开那个格子。 一顶奇怪的帽子赫然躺在格子里。 狄英心情无比激动,将帽子装入早已准备好的包袱中,重又关好格子,把钥匙挂回老周腰间。 。。。。。。。。 张有德也没有睡,他一直呆呆地看着墙上那幅字。 老师,如果不是你死那么早的话,或许现在就大不相同了。 可惜啊!老师的音容笑貌和尊尊教诲又浮现眼前。 老师临终前,除了送给自己这幅字以外,还说了一句话。 小隐于山,中隐于市,大隐于朝。 也就是这句话,让他在最危难的实话,做出了隐于朝这个选择。 老师是对的。 一直到现在为止,自己都相当安全。如果不是做出这个选择的话,恐怕世上已经没有他这个人了。 张友德,现在才真正体会到老师所讲的话。实际上可以简单点用一句话解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不由得又想起于奇正。 现在他已被荆州军方带走,据目前的信息来看似乎军方看很看中他。 现在凭自己再去强行要回,只是一个笑话。 只要于奇正和自己一样,进一步在军方内部混个差事,就很容易掩盖他所有的秘密。 于奇正本人会不会这么想,目前还只是一个未知的事情。 但如果他真的这么做的话,我改怎么办? 难道就此放弃我唯一的机会吗?不! 不,他和我不一样!他的狐狸尾巴已经露出来了。 只要我把能够存在得到那顶帽子,把他的证据捏在手里,就不用担心他不就范。 对了,帽子!这该死的唐七,到底把帽子藏到哪里去了呢?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张有德猛地站了起来。 第二百六十七章? 暴露、集结、抓狄英 杨浩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被张有德吓了一跳。 “政务房去找过没有?”张有得说道。 杨浩先是一愣,随即如梦方醒:“家主,你是说那唐七将那帽” 张有德打断他的话:“我在问你去过证物房找过没有?” 杨浩垂头答道:“尚未。” 张有德边走边说:“走,去证物房。” 被一盆冷水浇醒的老周迷迷糊糊看到张有德的实话,还没有清醒过来。 他认为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张明府怎么可能半夜三更跑到证物房来? 直到掐了自己一下之后才完全醒了火来,吓得酒全醒了。 值班期间醉酒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县令真要拿这个做章的话,是否被治罪姑且不谈,这份差事是丢定了的。 好在张明府并没有纠结于这件事上面,而是问他最近值班中的异常。 说实话,除了今天狄英来找他喝酒之外,还真没其他什么事情。 等老周原原本本地把这件事讲完之后,张有德突然问道:“唐县尉生前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来过证物房?” 老周不知道张有德为什么会问到这个,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啊?我想想啊。好像唐县尉遇害的一天还是两天前来过一次。” 杨浩急忙追问道:“来做了什么?” 老周说道:“也没什么,就是说要去再看一下赵天赐那个案子的证物。” 正在翻阅出入登记的张有德厉声说道:“为什么没有登记?” 老周苦笑道:“唐县尉又没有要调取什么证物,也就是去看了一眼,于是就没有登记。” 张有德急忙命老周打开赵天赐的证物柜,用手指在柜子里面摸了一会,这才说道:“没事了。今日之事若是传到任何一个人耳中” 老周急忙不断点头:“属下明白。属下保证不泄露半个字。” 张有德这才冷哼一声,带着杨浩离开了。 走出县衙大们,杨浩记起来当初和唐七在路上遇到狄英换衣服的事情,于是赶紧把这件事情和张有德说了。 张有德一听,脸色大变:“杨浩,你可是误了我的大事啊!” 因为此刻张有德也记起了一件事情。 唐五回来时,他以吊唁唐七的名义顺便拜会唐五,当时狄英也在唐家。 张有德当时以为,只是同事前去帮忙而已,因此没有在意此事。 如果当时杨浩和自己说了,几件事情结合起来的话,一定当时就会注意到狄英。 适才张有德摸柜筒时发现,里面的积灰刚刚有动过的痕迹。 也就是说,狄英刚刚来开过柜子。 张有德现在几乎已经可以确认,唐五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唐七是死于王豹之手。 其实他根本没有放弃追查,离开竟陵城就是故意迷惑自己。 这狄英就是他埋下的一颗钉子。 现在,这颗钉子必定是得到了什么线索。 按照目前的情况,十有八九笛音便是取出了唐七所留下的帽子。 一旦帽子被他送到州府唐五手里,一切都完了。 张有德紧张得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思考片刻后说道:“现在分头行动。我去狄英家打探虚实家,你立即回去集结所有人。” 杨浩担心主子的安全,还待说什么,张有德喝道:“快去!” 说完之后,便朝狄英家奔去。 杨浩猛一咬牙,也朝另外一个地方奔去。 再说狄英,刚刚从政务房取得帽子出来,就听到了两个人的脚步声。 他不敢出声,急忙借着黑暗躲到了一株树后,然后亲眼看到张有德和杨浩两人走进证物房。 趁张有德他们在里面盘问老周之机,他轻手轻脚地离开县衙,急急如丧家之犬朝外跑去。 一边走一边想着唐五爷走前对他交代的话。 “你一定要万分小心注意自己的安全。记住,谁都不能相信,特别是县令张有德。只要有机会拿到证物,第一时间就离开竟陵城,想办法来州府找我。” 当时他还不太理解,但现在情况似乎越来越明朗。 张有德是否杀害唐县尉的凶手,目前尚不能做定论,但这人身上一定有鬼。 现在,就必须按照唐五爷所交代的,立即前往复州,将这件东西交到唐五爷手上。 天下太平已有三十年,城墙年久失修也是常事。 作为土生土长的竟陵人,又一直在县衙里当差,狄英知道有一处城墙是可以翻出去的。 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他找到那处缺口翻了出去,拼命的奔跑。 毕竟年轻经验不足,对蓄力准备不足,跑了十来里路便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了。 无奈之下,只能先靠在一棵大树下,计划先歇一口气再跑。 不过他忘了一件事。 尽管偷偷倒掉了很多酒,但为了灌醉老周,自己还是不可避免地喝了些酒。 之前从来没喝过酒,加上杏花村这种好酒当时好入喉,后劲倒不小。 现在又渴又累坐下来,加上酒劲上涌,很快就浑身虚弱无力,身子一软倒了下去,直接在树下迷迷糊糊地眯着了。 。。。。。。。。 狄英家人见到县令深夜前来,甚是讶异。 张友德笑着解释说县府有一件很紧急的事,需要找狄英了解一下。 县令亲自前来,那还有什么话说? 狄英的母亲立即便去敲狄英的房门。 片刻后一脸疑惑地出来说道:“奇怪了。明明我都看到他已经睡了,怎么现在房间里面没有人呢?对了,张明府,会不会是他知道县衙里面有事,自己跑过去,和您错过了?” 张有德急忙跑到狄英房间,果然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伸手去探了一下被窝,里面冷冰冰的没有半点热气。 于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有可能吧,那我再回县衙去看看,打扰你们了。” 走出狄英家,杨浩从暗处闪了出来,对着张有德点了点头。 尽管那件大事已基本无望,但当年还是有一批忠心耿耿的卫士一直追随保护着主子。 这些年来,杨浩将这些人分散到附近各个州县。 竟陵城这边留有一二十人,平时以各种职业掩饰其真正的身份。 遇事时一通知,很快就可以集合起来。 虽然人数不多,但人人都是身怀绝技武功非凡,不然当年也不会被选中去保护少主。 张有德也不多说废话,留下两人继续监视狄家,其余的人骑上马,朝北门飞奔而去! 第二百六十八章 藕坑、谣言、八百人 可是,复州在竟陵县南面,为什么要往北门追呢? 这就和竟陵的地形有关了。 竟陵城南面沿河,只能通过水运码头出入。而水运码头晚上是停摆的。 东西两面河汊纵横,即便能出去也跑不远。 从陆地上进入竟陵城,唯一的官道就是北面了。 如果狄英想快速逃窜,只有从北面出去。 只要不上官道,凭两条腿他能跑多远? 等明早消息传到分布在周围的那些暗桩,如果他从东面、西面逃窜,必定可以堵截到。 当然,最好是在今夜将其捕捉。 更重要的是,北门有可供翻越的地方,狄英知道,杨浩也知道。 他刚才已派人前去察看过,缺口附近看到过一断新断的树枝。虽然不能肯定一定就是狄英,但不久前有人从这里出城是一定的了。 北门守卫见县令亲自带人出城,自然开门放行。 狄英趴在地下打盹,迷迷糊糊间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唐七浑身是血,被一群烈马从身上踩了过去,马蹄声踏得地面都微微震动。 噩梦让他一下子惊醒过来。 黑夜之中声音传得格外远。狄英醒过来,感觉似乎有什么声音。 他急忙伏下身子,将耳朵贴在地上倾听,就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看来还不止一人。 狄英心中大惊。 竟陵城北郊一马平川,根本没有藏身之地。 在这样的地方,人如何跑得过马? 情急智生。 狄英猛一咬牙,转而朝城西方向狂奔。 城西郊那边全部都是藕塘,至少比这边要好得多。 只是片刻之间,追兵便到了他刚才待的那株小树前面。 杨浩勒住马说道:“家主,我似乎看到那边远处有一个人影晃了一下。” 张有德扭头问道:“你没看错?” 尽管这些人都是耳聪眼明之辈,但正值深夜,哪能看得那么清晰? 杨浩迟疑了一下,说道:“不敢完全肯定,只是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 张有德说道:“那行。你带两个人朝那边搜索。” 想了一会儿又吩咐另外两人人里朝东搜索。 然后自己带着剩下的人继续朝北。 狄英暗暗叫苦。 后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追兵马上就要到了。 虽说没有刚才那么多,但哪怕只有一两个人,只要被其发现,其他人也立马会赶过来。 现在该怎么办? 看着身边的藕坑,想也不想就一头跳了进去。 。。。。。。。。。 最近两天于奇正都亲自领着人详细地测量荆州城的城墙和水数据。 结果核对,与杜西影他们手里的资料还是有一定的差异。 第三天早上,走到杜西影在城南江边给他们划的那块地的时候,就看到了江面上停泊着一艘大船。 大船长达二十多丈,宽足有四丈,船身有三丈之高。 看到于奇正,船那边一个人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跑的近点,便能看出那人穿着曌建筑的制服,难道是倪大虎派船来,我们的人跟过来的? 等那人跑得更近些,于奇正就发现,原来竟然是漕帮帮主倪大虎本人! 想来这艘船应该就是他的旗舰吧。 于奇正急忙迎了上去,看着倪大虎身上的曌建筑制服,未免有些奇怪。 这家伙怎么这么快就穿上制服了,而且好像还是旧的? 倪大虎见于奇正上下打量着自己,一脸傲娇地抖了抖自己身上的衣服:“怎么样?还可以吧?” 于奇正违心地称赞了两句“真帅”之后说道:“只不过,不适合你的身份啊。” 倪大虎急忙问道:“怎么了?” 于奇正笑道:“咱们这制服是有等级的” 不待他继续介绍,倪大虎就大大咧咧地叫了起来:“知道!现在不是新版还没上吗?旧版的银丝带就相当于新版的金丝带嘛。你看你看,我这个可是银丝带呢!” 于奇正急忙解释道:“我是说,银丝带肯定不合你的身份。” 倪大虎傻眼了:“怎么回事?” 于奇正答道:“我觉得吧,如果按照现在的新版,倪兄应该和我一样,是穿七彩的。” 他说这话是有私心的。 对于“公鸡服”,他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说实话,就连二俅程昱的黑白无常款,也比这公鸡服顺眼好不好? 于是心里一直盘算着,到哪里找个倒霉蛋,也让他尝尝这个滋味。 总不至于让老子一个人当骚鸡公吧? 很明显,这只骚鸡公不好找。 现在来了这么个倪大虎,简直是天赐良缘。呸呸呸,天生一对。呸呸呸,天赐垫背。 倪大虎立即瞪圆了眼睛。 说实话每次看到倪大虎这个表情,于奇正都会浑身一抖,就是下一秒就会一拳打到自己鼻子上的那种感觉。 “于总都料,倪某原本是一介草莽。有不懂礼数的地方,你尽管明说。”倪大虎不悦地说道。 于奇正立马就知道坏事了。这个年代的人,上下尊卑之分,那可是不能有半点逾越的。 只能马上转口:“倪兄你别想多了。我的意思是,你至少得和二俅一个等级啊。” 倪大虎这才转怒为喜,嬉笑着把脸凑到于奇正鼻子前:“那你打我呀。” 看着倪大虎那张因距离过近,突然变得奇大无比的脸,于奇正吓得往后跳了一步:“我打你干嘛?” 倪大虎“啪啪啪”打着自己的脸:“打啊打啊。” 于奇正心想:搞什么飞机啊?哥又不是饿死饿母。再说了,就你特莫的这副模样,不打我就不错了,我打你?我又没病。 倪大虎见状,又裂开嘴一笑:“倪某现在无尺寸之功,就配这银丝带,都只是想到以前漕帮这些兄弟得有一个人暂时先管住。不然这帮家伙不懂规矩,闹出什么乱子就麻烦了。” 于奇正摇头道:“倪兄,我说的是真” 结果话没说完就被倪大虎打断了:“于总都料,曌建筑上上下下八百余人,谁不知道只有立了极大的功勋才能挨你的打。连打都没挨过的人,能当个部门负责人就封顶了。可不能因为我坏了规矩。” 规矩?!这是什么神特么的规矩?我怎么不知道这规矩? 于奇正这才想起了那个“挨打荣誉”的谣言。 他很想大声疾呼:谣言,这都是谣言啊! 不对!倪大虎刚说什么?曌建筑上下八百余人? 第二百六十九章? 土匪、强盗、抢衣服 咱什么时候有这么多人了?看来这跑江湖的就是爱吹牛啊。 当即笑着说道:“倪兄你也太抬举了,我这小摊子正式员工满打满算也不过三百人而已。哪来的八百人啊?” “对呀,加上我们昨天来的五百人,不就是八百多人吗?行政部那边花名册都造了。”倪大虎一脸无辜地说。 “什么?!”于奇正下巴都快吓掉了。 一边的二俅说道:“这事我知道。你不是交代过,只要愿意上岸的,咱们都接收吗?所以倪帮主的人基本上都来了。” 于奇正感觉自己都快炸裂了。 我是说过这话,可行政部这帮人自己不长脑子的吗? 一下子来五百多人,要不是现在手头有这修墙的活,我去哪里给你们安排事情做啊? 可是以后呢?又不是天天有墙修! 这行政部是谁特么的负责的?这不是给老子上背刺吗? 开除!这种人一定要开除!哦,好像是勾采薇。那还是算了了。 “其实漕帮没那么多人。”倪大虎适时地补刀:“就是有很多人借这个机会,混进来报名了。” 于奇正无力地看了倪大虎一眼,感觉好心累。 偏偏这时,船上几个穿上曌建筑制服的人似乎非得让于总都料心塞一样,拿着油漆桶,从船头用绳子吊了下去,兴高采烈地在船头涂抹一个“曌”字。从这个字型大小来看,估计将来就是站在荆州城头远远地望上一眼,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时,船舷扶梯上爬下来一个人,飞快地跑到他们这边。连和于奇正招呼都不打,急赤白眼地冲着倪大虎叫道:“还给我!” 于奇正等人一看,来人是彭巡典,身上穿着之前倪大虎那件“时尚时尚最时尚”。 倪大虎把胡子一吹:“还什么还?我又没白要你的,我是跟你换的!” 彭巡典上来就来扯倪大虎身上的制服:“不换!” 倪大虎一边躲避着一边叫道:“你又没吃亏。我告诉你,我这件袍子可是花了大价钱做的。” 彭巡典不依不饶:“我管你多少钱?我就不换。你还我。” 倪大虎叫道:“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呢?你身为老员工,支持一下新员工怎么了?我就是借用一下嘛。” 彭巡典都快哭了:“有你这么借的吗?趁船上颠簸,把人按在甲板上,强行扒衣服!你这是抢,土匪!强盗!流氓!” 倪大虎立马说道:“哎哎哎彭都料,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啊!咱们虽说部门不同,但怎么着都是吃着于总都料的饭。你怎么能说自己的兄弟是土匪强盗流氓呢?” 彭巡典被倪大虎一番歪理说得气得说不出话来。 倪大虎继续说道:“再说了,过不久咱们的制服也就发下来了,到时候还给你们就是。你要嫌弃觉着咱穿过了有鱼腥味,到时候咱把新的给你。说起来我还给便宜你占了,你就别叽叽歪歪了。” 彭巡典气得破口大骂:“你表脸!” 不过好像除了这句“表脸”之外,也想不出什么别的花样。 而倪大虎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表脸就表脸呗,无所谓,无所谓,我无所谓。 于奇正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才算终于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想到在船上被颠的七晕八素的彭巡典被倪大虎按在地上换衣服的场景,那画面实在太美。 就在这时,又有几个工人跑了下来。于奇正认识,这是以前彭巡典木工班组的人。 木工们先是咬牙切齿地瞪着倪大虎,看见于奇正之后,一个个像是断奶的孩子看到娘一样:“于总,你可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啊!” 于奇正这才知道原来惨遭荼毒的,不止彭巡典一人啊。 想想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倪大虎这个当老大的都带头这么做了,下面那些人能不有样学样吗? 于是对倪大虎说道:“倪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倪大虎心里当然知道这事不占理啊,立马变成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说道:“于总都料,您是不知道啊。咱们苦啊,下面那些兄弟们要不是实在馋得受不了,怎么也干不出这种事啊。” 这话说的,好像这事都是下面的人的事,跟他本人无关似的,浑然忘了自己就是罪魁祸首。 说到这里,倪大虎对彭巡典作了个揖:“彭兄,这事是咱做的不对,实在对不起了。还望彭兄可怜可怜,体谅一下新来的兄弟想尽快融入咱曌建筑的迫切心情。这样,今儿个咱们摆酒,给您和这些兄弟赔罪。这荆州城任何一家馆子,任你们挑。” 话说到这份上,彭巡典也拿这无赖没办法了,只得用求助的目光望着于奇正。 于奇正想了一下,曌建筑每人都是配的两套制服,现在事已至此,也只有暂时这样了。 当即两边安抚了一下,表示马上就要换新制服了,大家克服一下困难。 并派人通知服装厂那边,尽快赶制一批服装出来,先每人发一件。 搞定这事之后,于奇正略有些奇怪地问:“彭叔,你怎么会在船上的呢?” 彭巡典白了倪大虎一眼:“还不是他!” 原来,自上次会议通过了建立水上指挥部的决议之后,倪大虎就和彭巡典他们几个人具体商量。 这个船大是大,但是要变成主要功能是供人居住生活的话,还是有很多地方需要改造的。 但是考虑到将来还有改装回船的可能,因此用泥水就不合适了,主要还是得采用木制建筑。 于是这事就落到彭巡典身上了。 彭巡典认为,现在员工数量多,所以大船尽量改装成员工宿舍,这样便于工人集中管理。 对此倪大虎完全没意见,于是彭巡典就出了个改造方案。 将现有的船上部加盖到三层,每层都分为若干个房间,每个房间里面住六个人。 加上船舱部分,大概可以改成六十个房间。 在荆州城修建城墙的估计也就三四百人,这样的话挤一挤,这艘船也就够了。 于奇正摇头说道:“不行。” 两人忙问怎么了。 于奇正说道:“房间设计太小了,这样不行。还有,一间房六个人太多了,最多只能住四个人。一定要让兄弟们吃得饱睡得好。另外,还要设置一定数量的夫妻房区域、女工房区域。” 两人不由得心中大是感动,看来于总都料随时都把“泥水匠住好房”的话放在心上。 第二百七十章 消防、藕塘、钱茂生 倪大虎说道:“咱们水运部这边船没问题,恐怕就是要麻烦彭都料他们多费点工了。” 彭巡典也说道:“工方面也没有问题,就是得多一些木料了。” 于奇正点点头:“该用的料不能省。” 这事就基本上这么敲定了。 正准备各自去忙时,于奇正又记起一件事来。 这种船舱改为的宿舍楼全部是木质结构,因此存在很大的火灾隐患。 当即说道:“必须设置标准的防火通道及附属的其它消防设施,并且要完善和落实消防管理制度。” 倪大虎和彭巡典当即应喏。 于奇正想想还是不放心,对二俅说道:“消防这个事儿你亲自抓,相关设施配置完善后通知我来检查复核。对了还有,消防管理工作必须常态化,相关制度个人员你也一起搞好吧。” 二俅打了个哈欠:“行呗,这种得罪人的事就交给我呗。” 话说这么说,但二俅也知道,建立科学规范的消防标准和制度,这事除了于奇正本人和他之外,其他人还真做不了。 。。。。。。。。 天刚蒙蒙亮,钱老汉一边叹着气一边朝自家的藕塘走去。 钱老汉最近觉得很糟心因为那个不争气的儿子钱茂生。 要说这钱老汉,也是一个苦命人。因为家里穷,到很大年纪才娶了老婆。 结果生了钱茂生之后不到两年,老婆就撒手西归,留下钱老汉和不到两岁的钱茂生。 这钱老汉啊,是又当爹又当妈的,把这孩子拉扯大不说,这些年还积积攒攒省吃俭用买了几口藕塘。 可这钱茂生,从小读书也读不进去,习武也吃不了苦。 虽说没干什么坏事,可一天到晚就是游手好闲,不干点正事。 以前还稍微好一点,多多少少还帮他一点忙。 最近一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经常连家都不落,更别提帮着做事了。 这不,正常情况下藕塘到冬季就会干塘,挖出里面的莲藕。可这钱茂生一点忙都不帮,钱老汉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 剩下的这口藕塘今年可就没时间去干了,所以里面还留着水。 这也不说了。更让人生气的是,前几天曌建筑招工,钱老汉费尽心思地托了一个在里面上班本家侄儿帮忙引荐一下。 好不容易人家答应了帮这小子在里面谋份差事,结果临到头了这混小子不去。 还说什么一个临时工有什么好当的。 要知道,现在能去曌建筑当个临时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多少人抢破头都谋不到。 这时也走到塘边了,钱老汉越想越生气,一脚把一块石头踢到水塘中。 结果石头扔到水中之后,水下居然浮起一个人来。 这可把钱老汉吓了一大跳。 拍了一阵胸口之后,赶紧把人拉上来。 当下春节刚过,气温还是很低。也不知道这人在水下泡了多久,估计多半是死了吧。 定睛望去,居然是一个穿着衙门里面官服的年轻人。 自家藕塘里淹死了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官差,这可把一向胆小的钱老汉吓了个半死。 正待转身逃走时,那个人微微动了一下。 钱老汉鼓起勇气,颤颤巍巍地上前伸出手探了一下鼻息。 还好还好,菩萨保佑,这人好像还有一口气。于是急急忙忙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背心,这个落水的官差才吐出几口水来,勉强睁开了眼睛。 钱老汉终于舒出一口长气,开口说道:“官爷,你是因为追歹徒,被歹人推入水中的吗?你放心,我现在就去报官。” 这个溺水的官差不是别人,正是躲避追兵的狄英。 眼见跑不过身后的追兵,狄英干脆轻轻滑入藕塘水中,下水前顺手拔了两根芦苇用于换气。 他不知道那些追兵会在附近搜索多久,想着多待一会儿便多安全一分,于是强忍着冰冷的塘水待在水底。 可等他准备上来时,却出问题了。 他身上穿的除了外面的官服之外,里面还是有棉衣棉裤的,棉花被水浸透之后变得沉重无比。 这也便罢了,他准备起身的时候,背在身后的那个装着那顶帽子的包袱,被一大团水草给挂住了。 狄英一着急,便奋力向上一挣,这下便坏了。 这藕塘底全部都是淤泥,又一整年没干塘晒过,又湿又软,两只脚便陷了下去。 狄英更急了,更加用力的挣扎,但越是挣扎就下陷得越是厉害,最后整个膝盖全部陷了进去,再也拔不出来。 情急之中想了个办法,就是脱掉身上的衣服减轻重量,整个人光着身子也容易从水里出来点。 结果衣服脱到一半时,刚刚把口鼻露出水面,就因为又冷又累冻晕了过去。 钱老汉踢石头下水,振得衣服漂起了一角,这才发现的他。 即便如此,也在水下泡了大半个时辰了。好在年轻,平时又多有锻炼,若是身体素质稍稍差的人,恐怕就直接已经冻毙在水下了。 刚刚醒过来迷迷糊糊有点直觉,就听到前老汉说要去报官。 狄英急得刚叫了半句“千万别”,就又晕了过去。 这下钱老汉也就不知如何是好了,想了好一会之后,决定先把人背回去。 反正等人醒来了,什么都说得清楚。 把人背回家,刚给他换上干衣服,狄英就开始发起高烧起来,整个人烫的吓人。 正当钱老汉不知如何是好时,那个不争气的儿子钱茂生回来了。 钱老汉急忙把这件事跟钱茂生一说,这平时不着调的家伙现在倒是很冷静。 钱茂生沉吟道:“老爹,既然这位官爷专门交代不能现在去报官,想必一定有什么苦衷。咱们莽撞行事的话,万一误了官差的大事呢?” 钱老汉一辈子老实巴交,遇到这种事情,自然是没什么主意,只会口里不断地叨念着“这可怎么办”。 钱茂生说道:“我看不如这样吧,你呢就好好在家照顾这位官爷,我去请郎中,顺便打探一下消息。等人醒过来了,倒是就什么都知道了。还有,为了避免惹到不必要的麻烦,这事咱们先别外传。” 钱老汉不断点头:“好,好,好好。你快去,快去。对了,儿啊,你自己注意点啊。” 钱茂生不耐烦地回了一声“知道了”,然后出了门。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钱茂生来到了一处隐蔽的民房,按照暗号敲响了门。 第二百七十一章 调查、分析、共同点 门打开后,张迁儿的脸出现在门后。 原来,这里正是曌建筑信息部新的联络点,钱茂生是信息部的人。 收到钱茂生的信息之后,万茛苟立即对他做了相关指示,就让他赶紧赶回去了。 钱茂生的信息来得非常及时。 今天凌晨收到两条消息。一条是昨天半夜张有德带人连夜出城,似乎是去追什么人。另外一条是张有德去过县衙和狱卒狄英家里。 根据钱茂生的描述,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张有德昨晚去追的,就是狄英。 可是,狄英为什么要逃,张有德又为什么要去追狄英呢? 这就又牵扯到另外一个问题了。 如果狄英是犯了法,张有德应该是用衙门里的人去追赶,而他所带去的并不是衙门的人。 那么,这批人和张有德又是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于是走进了其中一间屋子,里面负责分析的几个人正在紧张地忙碌着。 万茛苟问道:“怎么样?” 一个中年士上前答道:“有了一些初步的分析结果。” 万茛苟找了张椅子:“情况比较紧急,先说说吧。” 中年士拿着纸笔开始介绍起来。 张有德昨天所带出去的人,分布在各行各业,平时也都没什么交集。 目前要想一个个进行调查分析,原始资料极少,时间上也来不及。 他们只能从先提取这些人的共同点着手。被说,还真找到了一些共同点。 1这批人的年龄相差不大,均在4555这个年龄阶段; 2这批人都是外乡人,来竟陵城的时间都是45年前;也就是张有德来竟陵城的那个时间段; 3这几年内,他们全部都遵纪守法,没有一人有过不良记录。 结论:这批人有可能是一直秘密跟随着张有德的人。 万茛苟皱眉思索着。 如果这个分析结果没错的话,那就说明张有德家族的势力绝对可以用“权势滔天”来形容。这也吻合张有德的贵族气质。 可是为什么这些家仆要采用这种暗中保护的方式呢?答案只有一个:他们有着不能被其他人知道的秘密。 这个秘密就是:张有德的真正身份。 张迁儿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刚刚从信鸽腿上取下的密件。 密件来自西南一个小县那里是所能查到的张有德籍贯所在地。 上次将第一批人员分派到全国各地,后来发现张有德的疑点之后,万茛苟便做了相关调整。 目前外派人员的工作重点就是围绕着张有德的调查展开,西南方向沿线的交通线已经建立起来了。 密件上简单扼要、非常客观地描述了本次调查的几项成果。 1张有德家境贫寒,矢志读书。少中童生,之后屡试不中。直到大贞清平十五年十月,中进士。同年十一月,外放至竟陵县为县令; 2张有德本人从年幼至成人均在该县长大,云南口音颇重。据闻在京中曾因此闹出笑话; 3家中仅有老母一人,在家乡时甚有孝名。做官后虽屡有派人送回钱粮,但本人从未返乡,亦未将其母接走。 4因幼时患软脚瘟,左腿行走有所不便。 通过这封密信,不用做任何分析,就能得出一个结论:现在这个竟陵县县令,是冒牌的! 万茛苟揉着太阳穴,没想到这件事竟然牵涉到这么一个足以令天下震惊的冒名替官大案。 对信息部来说,真正的张有德现在是什么情况,并不是当务之急。 目前急于搞清楚的是:现在这个“张有德”到底是何许人也? 张迁儿轻声说道:“大哥,我有一点” 万茛苟抬起头:“说说。” 张迁儿答道:“这些人平时都在竟陵城生活,其中好几个我都很面熟。我刚刚想到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点。” 万茛苟急忙问道:“什么?” 张迁儿答道:“均为太阳穴鼓起,后腰呈三角上提状。” 万茛苟问道:“你是说都是武林高手?” 关于这一点,万茛苟觉得没必要专门提。既然已经确定他们的职责是保护假张有德的,那肯定是会武功了。 张迁儿摇摇头:“不,不仅是如此。我细细回想了一下,这些人和我们这种野路子不一样。站如松,坐如钟,姿势仪表完全不同。看上去就像是当过兵一样。可如果说他们是当兵的好像也不对。因为当兵都是练的外家功夫,只有内家高手才会太阳穴凸出” 万茛苟如受暴击,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嘴里喃喃地说道:“我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了!” 张迁儿说这些话的时候,万茛苟便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种类型的人。 回忆起在京城做官的时候,一下子就想通了。 这种人他在一个地方见到过大明宫! 只有大明宫的带甲近侍,才符合张迁儿的描述。既是内外兼修的高手,又有严格的姿态仪容要求。 万茛苟只觉喉头发苦,心里直打鼓:这事还能不能再查下去? 身为史官,万茛苟深知一件事:知道皇家秘密的人,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万茛苟站起身,来回地踱步。二十多年前发生在青武门的那件事,他不是参与者,但是是记录者。 如果这一点真的与那件事有关的话万茛苟觉得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又有新的信息传过来了。 外勤兄弟带来了一个更令万茛苟惊诧的信息。 在这短短不到半日间,从周围乡镇来到竟陵城的,类似于昨晚跟着张有德的那些人的,数量已超过七十人。 万茛苟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 之间的所有侥幸的猜测已经全部被推翻了。 既然已经到的人都有这个规模,那么这个神秘团队的人应该不低于一百人。 能有一百人以上这种级别侍卫的人,已经不是“达官贵人”这个词能形容的了。 别说达官贵人,就是一般的藩王也不可能。 那么现在看来,张有德的身份已呼之欲出了! 万茛苟满脸大汗,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把那些他曾经亲手记录过的名字一个一个的重新在纸上写了下来。 第二百七十二章? 非礼、勿视、稀奇事 智云、元景、元昌、元亨、元方、元礼、元嘉、元则、元懿、元轨、李凤、元庆 万茛苟一个一个名字的写下来,不由得摇了摇头。高祖陛下也太能生了,光儿子就生了二十多个。 不过生的虽然多,万茛苟排除得也快。 这些人都怎么说呢?一句话,哪凉快去哪呆着去。 说起来多,但经过排除之后,基本上没有可能, 最后,万茛苟的目光还是锁定到了两个人身上。 青武门事变的太子健成和王爷元喆。二人皆有子嗣,且不止一人。 尽管这些人也全部被诛杀,但到底有没有漏网之鱼呢?这事还真难说。 这件事要去调查的话,所需的时间、人力、精力可不是一点半点。 更重要的是,只要调查这事的风声传了出去,调查者立即人头落地。 万茛苟焦躁地走来走去。 张迁儿从未见万茛苟如此烦躁过,在一旁也出不了啥主意。想了好一会之后才说道:“要不,这事去问问何二爷?” 万茛苟笑了:“咋不早说,赶紧备马!” 前往荆州城的路上,万茛苟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张有德追狄英的事情,里面的隐情更大了。 先不管张有德是什么人,他费尽心机这么多年这么躲藏起来,是非常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那么这狄英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能让他不惜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也一定要抓住他呢? 万茛苟已经调查清楚了,就狄英自身来说,只是竟陵县的一个小小狱卒。 这个“人”是肯定没这么大的价值,那么就只能是他所做出过的“事”了。 在出门前,对于狄英的调查几乎全无进展。 只是多了两条看似可有可无的信息。 一个是唐七死后他一直在唐家帮忙,另外一个就是昨晚在张有德去县衙之前他去过县衙。 那么也就是说,狄英一定是拿到了某种对于张有德来说至关重要的东西。 而那件东西,对于于总都料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 想到这里,万茛苟快马加鞭,继续朝荆州城跑去。 。。。。。。。。 于奇正又去做了一天测量,最后准备再去城墙上吹吹风的时候,发现江边一群人正在挖土方。 这什么情况?有人来抢地盘? 不能啊。不说别的,要真有人抢地盘的话,别的人不说,倪大虎会这么老老实实的看着? 不行不行,还是得去看看,不然这伙人又来个背刺可受不了。 于奇正赶紧一路小跑赶了过去。 秦铁牛正在那里光着个膀子带头在挖得起劲呢。 “老秦,你这怎么回事?”于奇正不解地问道。 “呵呵,没怎么回事啊,我干活呢?”秦铁牛甩了一把汗继续挖去。 “等等等等,不是,你不是应该在竟陵城那边搞龚家酒楼项目吗?”于奇正拦住他问道。 “不用,我和虞弘新商量过了。都在那边就是浪费,这边正是用人之际,我先过来这边帮忙,那边他都看着就行了。”秦铁牛还想去挖土。 于奇正一句粗口强行吞了进去。 尼玛啊,你们这什么意思啊?我又没说给你们开双倍工资! 没骂出来的原因,是因为他还有另外一个疑惑:“那你现在在这里挖坑,又是几个意思?” 秦铁牛把锹插在地下:“哦,这事啊。我和老彭、倪部长他们商量过了。” 在于奇正诧异的眼光中,秦铁牛讲了起来。 船上虽然也不错,但是即便是停在岸边,也多少会摆动。 由于担心于总都料晕船,于是三人考察了一下,决定还是在岸上修建一个供于总都料休息和办公用的指挥部。 如果整个整个项目部都设立在岸上,那肯定是不够的。 但仅仅只是靠着城墙这边设立一个小型的指挥所,就没有被涨水冲掉之虞了。 退一万步说,即便被冲掉了,损失也不大,随时都可以搭建起来。 于奇正鼻子都快气歪了。 你这个秦铁牛,也太无组织无纪律了吧? 这事也是和某某商量了一下,好,定下来了。那事也是和某某商量了一下,好,定了。 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总都料?你怎么就不说和我商量商量? 正准备发火时,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脸上就像刚吃了一坨热翔一样精彩。 前段时间,自己天天都在强调,各人要搞定自己范围内的事,什么事都不要来烦我。 现在如果说他没汇报,那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吗? 其实吧,自己打打自己的嘴也没什么,反正我于奇正早就不要脸了。 但关键问题在于,如果现在这么一批评,这些逆贼以后又天天来找自己怎么办? 于奇正强忍住跳脚的冲动,黑着一张脸往客栈走去。 刚走到客栈门口,刚刚好容易咽下去的热翔又反涌上了喉头。 前几天遇到的那个西域女子银羽娜扎,斜倚在客栈门口,正眉眼含春地看着自己。 于奇正懒得理会她,低着个头朝里面走去。 银羽娜扎右腿一抬,两条腿成了一个“一”字,支在门框上,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干什么?”于奇正皱着眉问道。 “干什么?你说呢?”银羽娜扎一双大眼睛不断眨着,美丽的睫毛随之一闪一闪。 “我怎么知道你要干什么?”于奇正真的是心情不好吼了起来。 银羽娜扎放下腿,双手插在腰上,显得身形更加窈窕。紧接着向前走了一步,吓得于奇正连忙后退。 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我能干什么呢?我来找我的丈夫啊。” 于奇正苦着脸说道:“你找你丈夫就找呗,别拦着我路行不?” 银羽娜扎一下子坐到客栈门口就嚎了起来:“你这个负心的汉子啊,当初是谁和我说,我是天山上最美的那朵雪莲花?是谁说每夜都要听我夜莺般的歌声?是谁说要陪我到海角天涯?” 本来在于奇正回来之前,大家就对这个充满异域风情的美丽“蕃女”有着强烈的好奇心。 只不过我堂堂礼仪之邦,讲究个“非礼勿视”,最多也是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瞟着。 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看了,真爽啊! 何况这种“女追男”“始乱终弃”之类的情节,本来就是吃瓜群众最为喜闻乐见的节目。 加上这个异族女子,这可是可以对街坊邻居吹上三天三夜的稀奇事。 不消片刻,人群就围得满满的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我呸、我呸、我呸呸 于奇正怒道:“你乱说一些什么!什么什么天山上的雪莲花,我都没听说过,也没去过天山!还什么夜莺歌唱,我也没听你唱过歌!” 银羽娜扎笑得有如花一般灿烂:“那我现在唱给你听?你要喜欢听的话,我天天都唱个你听。” 周围的人看热闹不怕事大,纷纷起哄“唱啊唱啊。” 于其正无可奈何地说:“请你不要胡搅蛮缠好不好?” 银羽娜扎依旧没有半点让开路的意思,叫嚷起来:“大家评评理,我这么远来找这个男人,他现在居然要抛弃我。我该怎么办啊?难道你就因为我不是汉人,就没人帮我这个孤苦伶仃的弱女子吗?” 这话一说出来味道就变了,激起了围观群众心中极大同情心。 自古以来,不和谐之事不少。但要说到本朝,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为和谐的年代,没有之一。 当今圣上英明,采取的是包容并重民族政策,被草原各国尊称为天可汗。 真可以说做到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因此在民间,相互之间的群体矛盾都基本不存在。 荆州地处腹地,路途遥远,倒是很少见到西域胡人。更别说这么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了。 人们心中不禁想,虽说是异族族,可人家也是姑娘家呀,还这么年轻漂亮。 这么一个姑娘,从西域到这里,何止千里之遥? 咱们就是在中原地区,离开家乡百里以上,都可以说是背井离乡,有诸多不便。 这姑娘一路过来,得受多少磨难?结果遇到一个这样的负心男子。想想真是可怜啊。 再说了,将来这姑娘回到西域,把这事儿一说,那边的百姓又怎么看我们?怎么看我们这里的人? 这个长着一张黑脸的家伙,简直就是一颗老鼠屎。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让这颗黑老鼠屎,坏了咱们这么好的一锅粥! 这么一想,立即就有正义群众纷纷义愤填膺地指责于老鼠屎来。 银羽娜扎眼里闪过一丝得意的光芒。 于奇正现在可是有苦说不出,在那张着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采薇和如烟二人,本来正在房里聊着天,听到客栈门口吵吵闹闹,便走了出来。 一看到银羽娜扎,采薇柳眉倒竖,走了出去。 “我说你这个外族女子,如此纠缠不清意欲何为?你到底你想要什么?是要钱吗,要多少钱我给你。”采薇说道。 围观群众立马打了鸡血,本来以为是个小香瓜,看来是个大西瓜哦。 “我们西域虽然没有中原富饶,可我家也有牛羊千头,倒也不需要人施舍。再说了,就算我穷死,也不会要你的钱的!”银羽娜扎也不甘示弱。 ”那你到底要什么你明说!”采薇懒得和她计较。 “明说就明说!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银羽娜扎指着于奇正说道。 “你简直是岂有此理!我于大哥是有主的,你想都别想!”采薇气得小脸通红,叉着腰说道。 “呵,好笑了。他脸上写字了是你的吗?还有主的?他是个东西吗?还有主的?”银羽娜扎冷哼道。 人群中不知道哪个好事者,捏着嗓子叫了起来:“对,他就不是个东西!” 众皆哄然大笑。 “不,他是个东西!” “是个什么东西啊?” “始乱终弃的人渣!” “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不知廉耻的衣冠禽兽!” “恶贯满盈的采花大盗!” “你们乱嚼什么舌根啊!”采薇气得跳起脚来,就想上前去与这些人理论。 如烟拉住了采薇的胳膊:“大夫人,我来吧。” 这么一开口,人群的骚动就小了很多。 采薇出场叫的是“于大哥”,现在如烟一句“大夫人”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这个气得跳脚的漂亮姑娘是黑脸老鼠屎的正牌原配。 这就好像不太好骚乱了。 话说这些人吧,心理活动其实挺有意思的。 男人有两种。 一种是曾经偷腥过和正在偷腥的。另外一种是有这贼心没有贼胆暂时没偷到腥的。 但不管是哪一种,看到其他男人偷腥,心里感受都是非常复杂的。 首先是羡慕。当然,绝大多数时候,尤其是老婆在旁边的时候,是万万不敢表现出来滴。 其次是嫉妒。某某某长那个鸟样,凭什么他能得到美人青睐?苍天啊大地啊,这些女人怎么都瞎了眼啊?为什么没看到我这个仪表堂堂识情知趣风流倜傥的浊世翩翩佳公子呢? 最后就是恨。我呸我呸我呸呸呸,有什么了不起嘛?有几耐风流就有几耐折堕,看你狗日的能有个什么好下场!最好是做啥啥不顺来个形容枯槁! 不管是羡慕也好,嫉妒也罢恨也罢,总之看到有其他男人为这样的事情阴沟翻船,都是令人非常愉悦的一件事情。 像今天这事吧,原本是一段三国演义,谁知道出来的是正牌。 这个情况就不同了,毕竟对正牌原配,多少还是要收敛点的。 “这位姑娘,你口口声声说我家于郎是你的男人,请问他对你做了什么?又有何证据?”如烟微笑着说道。 围观群众炸了。 “我家于郎”这四个字,清清楚楚地说明了现在这个美女的身份。 众人左看看右看看,现在已经不是羡慕嫉妒恨了,而是只想仰天长啸:苍天啊!你是何其不公啊! 两个都长得倾国倾城,就像天上的仙子下凡。 但又有所区别。大夫人性格直爽,阳光炽热,就如艳艳灼日;二夫人谈吐儒雅,温柔如水,恰似一轮明月。 这也就罢了,现在还来了个星光熠熠的异族绝世美女。 凭什么所有好事都让这个姓于的老鼠屎给占光了啊! 现在已经不是三国演义了,应该是三英战吕布。 在围观群众纷纷暗自影评的时候,主角们的较量还在继续。 通过上次的较量,银羽娜扎就知道,这个二夫人可是更难对付,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当即扬起胳膊,露出白玉般的一截玉臂。 银羽娜扎得意地摇了摇手腕,上面缠着一条红线。红线上系着一枚铜板正是那日从于奇正和二俅手中抢去的那枚。 “汉人不是都讲究定情信物的吗?这个就是。”银羽娜扎扬起下颌说道。 “噗嗤。”如烟掩住嘴笑了起来:“这位姑娘,能否给我们说说这东西的来历,也好让大家评判评判,看能不能算得上定情信物?” 银羽娜扎也不示弱,当即将当天的事情讲了一遍。 那天在街上的事情,也是一个新闻。围观人群中也有人听过,于是又纷纷和旁边的人交头接耳,证明此事不虚。 “呵呵呵呵,”柳如烟笑非常开心:“这位姑娘,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深明、事理、窦娥冤 “我误会什么了?他给了我铜板,这是事实!”银羽娜扎不服气地说道。 柳如烟笑得更开心了:“这位姑娘,咱们汉人啊,是最讲究礼仪的。就嫁娶之事来说,讲究的是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是你二人互为仰慕,若非名正言顺,都算不得真的。” 围观人群纷纷点头,这二夫人不但人长得美,为人也是贤良淑德、深明事理啊! 泱泱中华,礼仪之邦。 事实还真就是这样呢,即便是未婚男女彼此之间相互倾心,若非名正言顺,都被视之为私情,是得不到认可的。 柳如烟继续笑道:“我孤陋寡闻,不知道是否如此。但就猜想而言,按照你们草原的风俗习惯,姑娘那日在市场是选择如意郎君。但在我们看来,就是插标卖首了。” 人群中议论纷纷,二夫人说的话也是句句在理啊。 无烟这番话连消带打,可是真厉害了。 就这么简单几句话,一下子就把男女感情纠葛,变成了双方的化和风俗差异。 这下性质就完全不同了,旁人不但不好说什么,相反因为群体意识,心里的天平自然朝这边靠拢了。 银羽娜扎也知道,再这么纠缠下去的话,恐怕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 现在只能想办法硬碰硬正面决战了。于是说道:“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就认定他是我男人了!就算是插标卖首,那我现在也是他的人了,就得跟着他!” 柳如烟呵呵一笑,说道:“姑娘这话又错了。既是姑娘也认同了是插标卖首,那就是说于郎买你,是来当咱们家的奴才。既是婢女,自然归内室夫人分配所该做的事务,不是由得你想跟着谁就可以跟着谁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转身对采薇说:“大夫人,咱们俩是最了解于郎的。他这人啊为人最是善良。平日里只要看到有人落难,一定会多少施舍一些。前日想必亦是如此。路过市场见到这位姑娘流落此地,心中不忍便施舍。于郎,是这样吗?” 于奇正见到这么好个台阶,哪里会不就坡打滚?急忙鸡啄米一样的点头。 柳如烟躬身对采薇施礼道:“由此可见于郎的本意也并非将之收纳为奴。不过既然事已至此,大夫人,您能否大开恩德,恢复这位姑娘自由之身?” 采薇立即就反应了过来,当即开怀大笑。然后对银羽娜扎说道:“嗯,理应如此。对了,我记得你好像叫娜扎吧?好吧,娜扎姑娘,从现在起,你就恢复了自由身,与我们家不再有主仆关系了。” 银羽娜扎气得下唇都快咬破了。 刚才一个不小心掉进如烟的坑里,承认了自己是卖身为奴,导致现在处于非常被动的局面。 显然,如烟并不打算就此收兵,而是继续说道:“况且这位姑娘刚才所说的,有个至关重要的点没有说出来。据我所知,当时于郎是借钱给我们二叔的。因此即便按照姑娘那边的规矩,就此选夫婿的话,也应该是我们二叔。不过话说回来,我们二叔尚未婚娶,与姑娘倒是天生一对。姑娘若不介意,我这个身为嫂嫂的来做这个媒人如何?” 吃瓜群众纷纷暗暗摇头,心想这二夫人实在是太厉害了。 看来今天这位西域美女是一败涂地,这瓜也就吃到这里了。 生活处处有惊喜。 就在众人皆以为战况到此已分出胜负之时,银羽娜扎叫了起来:“我可不会你这些弯弯绕绕。管你怎么说,反正这男人就是娜扎的!” 简单粗暴,往往是解决复杂问题的最好方法。 不过,银羽娜扎忽略了另外一件事。 尽管围观人群大部分是看得津津有味的臭男人,但也不乏大婶大嫂。 在她们眼中看来,现在的情况就变成了野女人,气焰嚣张地公然当众抢男人。 这一家不是本族外族的问题了,而是最严重的原则性错误。 一句话:叔可忍,婶不可忍! 大婶大嫂们纷纷跳出来加入战场。当然,大家都是明人,首先拿出来只是“不要脸”“狐狸精”之类的常规武器。 眼见风向变得对自己越来越不利,银羽娜扎也不傻,此时再战已毫无意义。 于是抛下了一句“我还会来的”之后,就离开了客栈。 银羽娜扎走过几条巷子,转角处出现一人,低声问道:“怎么样?还不能打入进去吗?” 银羽娜扎咬了咬下唇,恨恨地说:“于奇正,就让你再多得意几天!” 。。。。。。。。 银羽娜扎走后,两个女人就没啥好脸色给于奇正看了。都不理他,两人牵着手就往房里走。 于奇正挠挠头,明明记得自己是回来有个什么事要办,被那个银羽娜扎一闹,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急忙去敲房门:“采薇,开门。我有正事要问你。” 过了好一阵子门才打开,于奇正走了进去,心里暗叫倒霉。 本来回来是想质问采薇,为什么行政部一下子招进来这么多人。可现在这个情形,也不敢“怒气冲冲”了。 “什么事?说。”采薇没好气地说道。 于奇正只能把兴师问罪的事情先放下,陪着笑脸说道:“哦,我今天看到倪帮主那边的大船开过来了,正在改工人宿舍。我觉得挺好玩的,就回来问问你们想不想去看看?” “不去!”两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不知道叫什么子的曾经曰过: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现在这里气压这么低,还是赶紧脚底抹油为佳。 于是嘿嘿笑了两声,转身就走。 刚迈开步子,就传来采薇的尖叫声:“你干啥去?” 于奇正苦笑道:“你们不去,那我自己去啊。” 二女立即起身,一左一右地夹住他朝外走去。 于奇正大惑不解:“你们不是说不去吗?” 柳如烟冷哼一声:“还不跟紧点,方便你在外面沾花惹草啊?” 于奇正一张黑脸,耷拉的和苦瓜一样长。 苍天啊大地啊,你为何如此不公,让我于某人比窦娥还冤啊? 第二百七十五章 长子、感情、潜台词 三人到了江边,就看到一群人推着两个板车,咣啷咣啷哩朝这边走了过来。 一等看清这支队伍,采薇兴奋地跑了过去,抱着领头的那个壮硕妇女跳了起来:“月娥婶子,你们怎么来了。” 黄月娥看到采薇,也是高兴得不得了。 两只手抓住采薇肩膀,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阵之后,还是用那副大嗓门说道:“我们屋地这女伢,真是越长越俊哒。” 采薇不依地撒着娇:“月娥婶子,这是在说我以前长滴丑啊。” “怎么可能?我们采薇从小就是美人胎子好不好?”黄月娥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片刻后把采薇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问道:“还没圆房啊?” 采薇羞得耳朵根都红了,不依地扭着身子:“月娥婶你说什么呢?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黄月娥瞟了正往这边走的于奇正和柳如烟一眼,严肃地悄声说道:“这事你可得抓紧啊。我跟你说啊,万一那个先怀上了,到时候生的可就是长子了。” 采薇害羞归害羞,但黄月娥这话也还真得好好掂量掂量。 她也很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且不说自己了,自从上次之后,于奇正和如烟再没同过房。 这说明什么?想来想去只有可能是一种情况。 于大哥根本心里想着的,还是回他们那个世界。对那个世界,采薇又爱又恨。 最初一直以为,于奇正对回到他们那边有着谜一样的执著,其原因只有一样在那边他有着一个无法忘怀的女人。 关于这件事,于奇正口风极紧。 这大半年来,只要有机会,就会找二哥打探那边的消息。 但从二俅口里说出来的事情,令采薇大惑不解。 于奇正在那边,并没有什么女人,甚至连“女朋友”都没有。 二俅对采薇说的原话是:各有各的好。那边的生活更加便利,但没有“感情”这个东西。 其实在哪边生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能生活得好。生活得好,这一点不是绝对的,而是相对的。 比如在他们那边,有一种叫做自行车的东西。在三十年前,如果谁能拥有就会觉得实在是太好了。但是三十年后,根本就是一个不值一提的东西。 因此所谓过得好不好,无非就是和自己身边同时代的人想比较出来的结论。 二俅认为,他们已经过得足够好了。甚至,连他都无法理解为什么正哥对回到现代有那么一种近乎于偏执的追求。 这种偏执的追求,造成的结果是,只要于奇正有机会回到那个叫做“现代”的社会,他将会毫不迟疑地放弃这边的一切包括妻子与孩子这两个最重要的东西。 所以,这才是他故意拉开和自己以及柳如烟关系的真正原因。 采薇也曾经问过二俅另外一个问题,有没有可能自己跟着他们一起去那个叫做“现代”的地方? 二俅的回答是一脸苦笑,他根本不认为他们还有机会回去。 把这个问题继续追问下去,即便可以又会是怎样? 这又是一个伤脑筋的问题。 听二哥说,在那个世界里,一个男人就是只能娶一个妻子。 而且,因为男多女少,很多人都娶不到妻子。 女人,完全可以选择自己想跟的任何一个男人。假如不满意的话,还能用一种叫做“离婚”的方法,再去找另外一个男人。甚至女人可以不断地去选择男人,直到找到自己满意的男人为止。什么纯洁什么忠贞之类的词根本就不存在。 这是勾采薇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的事情。 对于这一点,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假如于大哥能回现代,而且只能带一个女人的话,她和柳如烟之间他会选择谁? 采薇心里有自信,如果就是在她和柳如烟之间,自己未必会输。 但是,假如像黄月娥说的那样,柳如烟生了一个儿子的话,天平另一端的砝码,可能就会大大不同了。 可是,我现在能怎么办呢? 就在采薇愁肠千转的时候,于奇正和如烟已经走了过来。 黄月娥急忙转换话题,从兜里拿出一个袋子说道:“采薇,你看婶子给你带啥来了?” 采薇接了过去,欣喜地叫道:“菱角!” 黄月娥笑道:“小心扎手!” 说完这句之后才发现如烟已经走到了近前,这就很是那么尴尬了。 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面子上总要顾得过来啊,这总不能当面厚此薄彼啊。 想了一会才记了起来,这次过来带了一盆义河蚶来。 这义河蚶啊,是一种很奇特的河蚌,是竟陵县独有的特产,只生长在西江不足十二里的水道之中。 天气冷的时候,用这义河蚶和粉条一起打火锅,那可是无上美味。 秦铁牛最好这口,只要说有这道菜,那是一步都挪不动了的。 黄月娥笑道:“柳家妹子,大姐就一乡下妇女。心想着妹子你什么好东西都见过,也不知道该给你带点什么,最后就带了一些义河蚶,等下煮给你吃。可千万不要嫌弃啊。” 柳如烟何等聪明之人?黄月娥刚刚讲完,便盈盈拜了下去:“多谢,多谢秦嫂了。于郎都说过好几次了,好久没和秦大哥喝个痛快了。今日有了此物,他们肯定可以尽兴而归。如烟手拙,只能去给秦嫂打打下手,千万勿要嫌弃。” 黄月娥咧开嘴哈哈笑了几声。 要说这柳如烟,任何时候说话都是滴水不漏。就刚刚这几句话,可是有潜台词的。 怎么说呢? 采薇的父亲和秦铁牛兄弟相称,采薇对秦家夫妻也是做长辈看,黄月娥也是把她当女儿来待。 刚才她们两人的对话,旁人也都看得到。 于奇正和秦铁牛之间的的相互称呼也很有意思。 平日里于奇正称呼秦铁牛为秦叔,但秦铁牛从没应过。 秦铁牛称呼于奇正为总都料,于奇正也从不正面应答。 两人在一起喝酒时,喝来喝去就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 柳如烟现在以于奇正口气把这“秦嫂”“秦大哥”之称说出来,旁人自然无话可说。 问题在于,这样一来,就相当于她和于奇正两夫妻和秦铁牛两夫妻的交情。而采薇则是递了一个辈分。 这些女人间的小心眼,于奇正是当然不知道的。 他疑惑的是黄月娥怎么会没事跑到这边来,于是立即提了出来。 第二百七十六章 食堂、牡丹、饱了吗 黄月娥说道:“我想着你们这么多人,天天在外面买着吃,这得花多少钱呐?再说了,外面的东西干不干净很难说啊。” 于奇正笑着答道:“哎呀,太好啦。还好啦。说实话,我还真想您做的食堂大锅家常菜了。” 这话也还真不是违心的,吃惯了加长风味的大锅菜,最近连续在这边吃了几天餐馆,确实想念食堂的伙食了。 于奇正这么一夸,黄月娥笑的一口吃下一个西瓜了。 当即答道:“总都料,你们先忙着啊。今天下午应该就有得吃了。” 于奇正笑道:“好啊好啊,是不是咱们这桌有加义河蚶这道菜啊?那我得去买两瓶好酒去了对了,你刚过来应该忙不过来,让采薇和如烟她们在这帮你忙吧。” 黄月娥摇头道:“不用不用。我有人。” 不待于奇正回答,就指了指和自己一起来的一群人说道:“看到没?这都是我的手下。” 于奇正原以为,这些拉东西的人都是从工地上临时借的工人帮忙。可现在听黄月娥的口气好像不是。 于是笑着说道:“不错啊,咱秦婶现在也有自己的队伍了。” 黄月娥傲娇地说道:“这算什么?咱们很快还要扩大呢。总都料你还不知道吧?咱们食堂现在已经有了30多号人了。” 于其正不由得大为惊讶。 按照道理,一个项目上也就两个食堂人员,最多最多也就三个。 现在这边还没正式开工,回龙镇的已经完工了,竟陵城在建的也只有两个,怎么会有三十多个人? 不等他开口问,黄月娥就反问了一句话过来:“总都料您不会是没有看过财务报表把啊啊啊啊?” 别说,于奇正还真的从来没有看过财务的账务过。于是只能嘿嘿干笑了两声。 黄月娥见状,立即挺起胸膛报告:“您不知道吧,现在我们食堂已经完全实现了自给自足。不仅如此,咱们行政部都不会给总部增添负担了。” 这话就说得于奇正更加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了。 黄月娥开始解释起来。 在曌建筑,食堂之类的事情都归行政部统管。但不仅是食堂,包括整个行政部所管理的人事、后勤等所有工作,都是不能直接创造效益的工作。 这让黄月娥心里一直很不爽,凭什么咱们就不能直接给曌建筑赚钱啊?之前她们也提出过开个饭馆,被于奇正立马否决了。 结果很快机会就来了。 这就是在修建陆家茶庄的过程中,以当时漕帮为主的一些苦哈哈都会找到食堂来付费吃饭。 后来她们食堂的一伙人就商量了一下,反正咱们做十个人也是做,做一百个也是做。能顺便多做点赚点钱为什么不干? 于是就开始试验性的对外营业。 可是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因为价格公道,味道又好,所以来这里买饭的越来越多。 最早都是一些做苦力的单身汉,后来越来越多的人,比如一些做生意的等等,发现自己做饭还不如来买曌建筑的饭菜。 其实原因也很简单,曌建筑食堂去批量买菜和其他配料的价格,和零售价之间的差异颇大,所以同样的饭菜的成本,比自己家去买菜低一大截。 这样一来,利润的空间就出来了。 自己买菜做饭比去曌建筑打饭还贵,还要一天到晚忙忙碌碌,做出来还不一定比食堂好吃,谁还愿意自己做? 这样一来,对外营业的生意就越来越好了。 现在黄月娥她们不仅能赚回自己的薪水,甚至赚的钱都已经足够支撑整个行政部的人的薪水。 这次过来除了因为这边新工地开工需要精兵强将之外,还准备大展身手。 一边说着一边掰着指头开始算了起来。 光曌建筑接下来在荆州城就好几百人,而且荆州城可比竟陵城大得多。 到时候业务开展开来,食堂现有的人员都严重不足喽。 看着黄月娥那张笑成一朵大胖牡丹花的脸,于奇正脱口而出:“你不会准备搞个饱了吗的吧?” 黄月娥一脸蒙地问道:“什么?什么饱了吗?” 于奇正哑然失笑,随即摇了摇手表示没什么。 自己也是顾虑太多了。毕竟现在别说互联网了,连个手机都没有,怎么可能搞什么饱了吗之类? 。。。。。。。。 万茛苟来到荆州城之后,并没有先去找于其正,还是先找到了二爷。 二俅听完万茛苟的所有分析之后,挠了挠头问道:“你是说这伙人是中男海保镖吗?” 万茛苟一脸蒙,不解地问道:“什么中男海保镖?” 二俅嘿嘿笑了一下之后说道:“就是专门只负责保护皇帝一个人的侍卫。” 万茛苟听完这句话之后,整个人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样,一下子清醒过来。 片刻后激动地说道:“来找二爷真的是找对了!一句话就点到了关键上。” 二俅头上飘过一个大大的问号:“我说什么了我。我好像什么都没说,怎么就点到核心问题上了。” 万茛苟解释起来。 之前他遗漏了一个很重要的前置条件,所以后面所有的推测都走进了弯路。 像这种级别的侍卫,而且数量如此之多,就不可能是一般王府能有的。 因此之前猜测的那而是几个王爷,甚至包括健成太子的儿子们,全部都可以排除了。 理由很简单。 能有如此高规格的侍卫团队,而且还忠心耿耿地一直跟着的,全天下都只有两个人,或者说两个职务的人有可能。 一个是皇帝,另外一个是太子。即便是太子的儿子也不可能。 更何况青武门事变之后,即便健成太子的后代有漏网之鱼,也绝对不会有如此众多的精英卫队。 那么现在问题就来了。 首先健成太子被杀是绝对不会有任何疑义的。再者,健成太子与假张有德的年龄相差太大。 这也是之前万茛苟没有想到这方面的原因。可是除了他之外又能是谁呢? 天下当皇帝的只有一个人,当太子的,即便算上废太子,也不过寥寥数人。没有一个能对得上号的。 这个问题好像又走进了一个无解的死胡同。 第二百七十七章 大好、头颅、谁来砍 二俅可没想这么多。 就在万茛苟在那里苦思冥想之际,二俅无聊得只想睡觉。 但人家万茛苟这么辛辛苦苦跑过来找你,你就这么睡觉也太不礼貌了。 于是二俅就无聊的四下里张望,看能不能有什么可打发时间的事情。 很快,就看到桌上的一枚镜子。 别说,已经很久没照镜子了,也不知道我脸上的绿色变淡了一点没有。 二俅一边想着一边走了过去,拿起镜子照了起来。 万茛苟眼睛一亮,大喜过望,急忙起身对着二俅躬身行礼:“多谢二爷指点。” 二俅这次可真忍不住了。 当即问道:“我怎么个就指点你了?” 万茛苟呵呵一笑:“二爷你虽没明说,但已经用行动暗示我了。” 二俅冷冷地看着万茛苟,心想:你丫的是不是有病啊?难道我就不能照一下镜子吗? 万茛苟哈哈大笑起来:“二爷这是在提醒我,前朝炀帝死于江都之前,曾经顾影自怜曰,大好头颅谁来砍之?” 二俅无语,这万茛苟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啊? “因此,我们的眼光不应该仅仅局限在本朝。于是我现在就想到了一个人,与假张有德的情况完全相符。”万茛苟说道。 “谁啊?”二俅的好奇心也上来了。 “炀帝的孙子,太子的长子,杨有是也。”万茛苟答道。 作为史官,这又是距今不远的事情,万茛苟所了解的远比一般人要多。 前朝炀帝,年号大冶,在位共一十四年。 在位期间,改州为郡,又改度量衡依古式。在前人修的众多运河基础上,疏浚修京杭大运河,营建东都洛阳,迁都洛阳,开创了万国来朝的“大冶盛世”。 但在其后期,频繁发动战争,西征吐谷浑、三征高句丽,滥用民力、穷奢极欲,引发全国范围农民起义,天下大乱,导致崩溃覆亡。 大冶十二年七月,炀帝从洛阳去江都。 次年四月,瓦岗军逼围东都,并向各郡县发布檄,历数其十大罪状。 大业十三年五月,本朝开国皇帝在晋阳起兵。 同年十一月攻入长安,拥立炀帝的孙子,年仅十三岁的杨有为皇帝,遥尊炀帝为太上皇。 炀帝在江都却越发荒淫昏乱,命人挑选江淮民间美女充实后宫,每日酒色取乐。 又引镜自照,预感末日将到,锐意尽失的炀帝晚年常引镜自照,对皇后和臣下说:“好头颈,谁当斫之!” 大业十四年三月,炀帝见天下大乱,已心灰意冷,无心回北方,命修治丹阳宫,准备迁居那里。 从驾的都是关中卫士,他们怀念家乡,纷纷逃归。 这时,虎贲郎将与直阁共谋,利用卫士们思念家乡的怨恨情绪,推宇七及为首发动兵变。 炀帝闻变,仓皇换装逃入西阁,被叛军逮获。 炀帝欲饮毒酒自尽,叛军不许,将其缢弑,时年五十岁。 炀帝造成的大乱,使华夏人口锐减到两百余万户。 同年,李渊逼迫傀儡杨有禅让,建立本朝,追谥其祖为炀皇帝。 经过一番推演之后,万茛苟得出一个惊人结论:假装张有德的,正是曾经当过傀儡皇帝的杨有! 尽管史书录其于本朝建立的第二年病死,但万茛苟却知道,那件事的描述语焉不详,含糊不清,缺乏关键性原始资料。 当然,目前对此只是基于目前的一些材料表示存疑,并无确切的证据。 接下来的工作重点就是去求证此事的真伪。 只要能证实杨有并没有死,那么他是杨有的可能性就非常之大了。 这件实情到此算是告一段落,万茛苟接下来问二俅的,就是关于帽子的事情。 之前他便调查出于奇正的帽子在秦直义手上被偷的全部过程,但此事一直没有进展。 二俅严肃地说道:“我认为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去查张有德,而是要把帽子找出来。” 万茛苟恍然大悟,拍了拍脑袋叫道:“我明白了。” 之所以假张有德不惜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也要去追杀狄英,必定是狄英得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 由此看来,这件东西就是这顶帽子。 至于狄英是怎么得到这顶帽子,对内情又知道多少,这又是另外一个问题。 万茛苟突然开口问道:“二爷,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这顶帽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上次在一起讨论之后,二俅回来想了很久。 这个问题必须要拿出一个合理的说辞,因为万茛苟迟早会问这个问题。 想了很久,最终终于想出了一个合理的说辞。 当即正色说道:“不错。传言虽有夸大,但也有些事并非空穴来风。正哥是不是天上星宿下凡,我暂时不敢肯定。但他曾经在山中遇到一个老神仙教他营造之术,却是不假。” 万茛苟笑道:“多谢二爷信任,能如实相告。这事与万某所猜测基本相同。” 二俅继续说道:“老神仙除了营造之术之外,还给了正哥另外两件东西。” 万茛苟问道:“就是当时秦直义销毁的帽子和衣服,最后只剩下这顶帽子。” 二俅点头道:“正是。” 万茛苟沉吟道:“既是神仙所赠送,必定将来有大用。因此我们现在,无论如何也要把这顶神帽抢回来!” 二俅摇头坚决地回答:“不!不是要抢回来来,而是必须就地销毁。” 万茛苟大为讶异,忙问道:“为什么?” 二俅反问道:“你可知这帽子和衣服的作用?” 万茛苟说道:“还请二爷明示。” 二俅答道:“那衣服水火不侵我就不说了。这帽子箭矢不入,重物击打亦无损伤。而且,它的重量非常的轻。你能想得到是做什么的吗?” 万茛苟骇然道:“我明白了!” 按照目前的描述,如果一支部队配上这套装备,其战斗力提升可不是一星半点。 也就是说,建立一支精兵,攻城略地将会无往而不利。 二球沉重地点头道:“正是如此。因此正哥专门交代,一定不能让这件东西留在世上。” 万茛苟起身肃然而立,一脸崇敬地说道:“这下我就全都明白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神帽、坏人、极重要 于总都料是不是真命天子暂且不谈,但得到了神仙所教的营造之术,只要占一城就能将其建设的铁桶一般,敌人无法攻进。而将神仙所授之神帽神甲配置到部队之后,就会极大提高战斗力。 这样一来,可以说是“攻必克,守必坚”,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小小都料的事,而是有足够的实力争霸天下。 于总都料眼见当前天下归心,四海升平。若为一己之私,擅动刀兵,中原大地重新沦入战火之中。 这样最终苦的,还是百姓。 万茛苟感动得热泪盈眶。 他觉得自己终于能完全理解,诸如于总都料将赚的钱都分下去的原因了。 他为了黎明百姓,连整个天下都可以放弃,何况这小小蝇头小利乎? 这种博爱的胸怀和高尚的人格,试问天下间能有几人?试问古往今来又能有几人?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假张有德杨有。 他之所以不惜一切代价要得到此物,便是心怀不测。 得到神物之后,将会立即动手,夺回江山。 二俅把食指放在嘴唇边,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万茛苟急忙把声音压到最低答道:“二爷放心。此次是我们的最高机密,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我不会对任何人透露半个字。” 二俅拍了拍万茛苟的肩膀说道:“我建议你,把信息部迁到总部来。” 说完就开始解释起来。 二俅也是因为张有德这件事情想到这一点的。 设想,如果张有德真是废帝杨有的话,除了手里这批侍卫之外,会不会也有一支情报队伍呢? 不管有没有,事情现在变得这么大,曌建筑信息部的重要性都会越来越重要。 信息部不管多么隐蔽,从理论上来讲都存在暴露的可能。 一旦这个部门出事,对于奇正和他来说都是致命的。 尽管信息部绝大多数人都是潜伏在外,但不可避免地有一部分人是需要常驻一个地方的。 比如万茛苟这样的部门首脑人物,以及研究分析人员等。 还有个问题就是资料。 对于信息部来说,资料是必不可少的工具。 随着任务的加大,将来会越来越多的资料。这些资料也存在失窃的可能。 不管是失窃还是被抢,只要有所遗失,就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因此必须要有一个非常安全的办公场所。 万茛苟说道:“其实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但是之前没这个条件。曌建筑本身在竟陵城就没有固定的总部。如果我们去回龙镇的话,一方面信息的收集和处理不及时,另一方面我们这些人去回龙镇也会引起人怀疑。” 二俅答道:“不错。不过现在咱们在荆州城固定下来了,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接下来将会有很长时间,总部都是设立在水上。” 万茛苟问道:“可我们以什么身份,才能不引人注意和怀疑呢?” 二俅想了一想之后说道:“这个事我来想办法,咱们一起去找一下正哥说说这事。” 两人正准备去找于奇正时,张迁儿快马加鞭跑了过来,一看便知有相当紧急之事。 到了二人跟前,张迁儿的第一句话就是“上次被秦直义弄丢的神帽找到了。”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两人不由得精神一振,连忙问是怎么回事。 神帽是钱茂生找到的。 上次钱茂生去报告之后,就去药铺开了一些治疗风寒的药带了回去。 发着高烧的狄英不断说着胡话,其实说的最多的就是“唐县尉”、“帽子”这两个词。 吃过药醒来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挣扎着要去藕塘找东西。 钱茂生就留了个心眼,说道:“你即便要去,也只能是晚上去。” 狄英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钱茂生说道:“我刚才回来的时候,路上看到有县衙里面的官差,在贴你的绘影。” 狄英大惊失色,一下子跌坐在床上。 一旁的钱老汉听到这话也是吓得打了个趔趄,指着狄英问道:“你,,,是坏人!” 狄英急忙叫道:“我不是!老伯你一定要相信我。” 钱老汉急忙转身就跑:“我要去报官!” “不要!”狄英尖叫挣扎着去追,一下从床板上摔了下来。 “老爹,你先等等。”钱茂生拉住钱老汉:“好像也不是坏人。我在人群外圈没看清上面的字,不过听里面的人说好像不是逃犯。就是一个狱卒失踪了,县衙的人在找他。” “对对对,我就是那个狱卒。”狄英急忙解释。 “那我们也要赶紧去报告。”钱老汉又准备动身。 “不!”狄英又叫了起来。 狄英想得很清楚,现在张有德已经是狗急跳墙,不顾一切地要抓住自己,得到那顶帽子。 但如果是编织罪名抓捕自己的话,也存在很大问题。 如果罪名太小,你闹出这么大的阵仗肯定会惹人生疑,而且县衙里的衙役捕头也不会太在意。 但如果罪名列大了,那就得惊动上面。按照相关规定,须即时上报。 因此便想出了这么一个说自己失踪的点子。 只要这对父子去报官,自己就不可避免地落到张有德手上。 狄英急中生智,想出了一套说辞。 他身负一个秘密使命,现在已经查得差不多了,很快就能掌握坏人的证据。 衙门里现在找他,也是因为担心他被坏人所害。 但如果他现在回衙门,或者行踪暴露的话,坏人们就会被打草惊蛇,以后再想抓住他们就更难了。因此还望父子两暂时帮他保守秘密。 钱茂生就问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狄英回答说,需要想办法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去到复州。 钱茂生继续追问他要去复州做什么,狄英支支吾吾地不肯回答。 “现在县衙到处在找你,我们不知道你好人是坏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万一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我们本来是要帮官府的,到时却因此入罪又如何是好?”钱茂生说道。 狄英无奈,只得叹了一口气:“好吧,唐县尉之死,事有蹊跷。我就是在查这个案子。更多的,我就没法和你们说了。” 钱家父子这才勉强相信了他,答应暂时不泄露他的行踪。 不过这么一来,狄英也不敢白天去藕塘了。 钱茂生借口打探消息,赶紧出门跑到藕塘,果然将被水草缠住的装有帽子的包袱找到了。 他不敢迟疑,急忙将此物送到了联络点。 张迁儿知道此事极为重要,便火速赶到荆州城汇报此事,并请示如何处理狄英之事。 第二百七十九章? 给根、竹竿、爬上天 二人异口同声地问:“那现在帽子呢?” 张迁儿答道:“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万茛苟起身对二俅说道:“我这就赶回去将其销毁。” 二俅点点头,又问道:“狄英之事如何处理?” 万茛苟说道:“二爷的意见呢?” 二俅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既然已经找回了帽子,如果将他交给张有德的话,也就相当于伤了他的性命。何必呢?等下我同倪大虎说声,将其秘密从水路运出,他想去复州就让他去吧。” 万茛苟想了想,点了点头,立即同张迁儿一起离开。 等他们走后,二俅也动身去找于奇正,和他讲了信息部的事。 于奇正一脸凝重,怎么也想不到这事鬼使神差的,牵扯到这样的人物。 同时也反应出一个问题,假张有德杨有会一直咬着自己,而且麻烦还不止于此。 查唐七案的狄英,背后十有八九是唐七的兄长唐五,也肯定不会放过此案的追查。 这让他觉得很伤脑筋,却又无可奈何。 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以前准备解决完这事之后就解散的信息部,是肯定不能解散了。 不仅不能解散,可能还要加强力量。只有耳聪目明,才能确保安全。 这里就还存在一个问题。 曌建筑的账务是公开透明的,信息部所花的钱财是没法进入账务的。 之前想着会解散,用自己私人的工资那一部分来抵上,按照现在的发展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二俅又说出了将信息部的总部迁移到这边来的想法。 于奇正一时也想不出好的解决方案,在那里沉吟不语。 二俅笑道:“正哥,我有一个好办法。” 于奇正问道:“什么好办法?” 二俅答道:“咱们不是有个被废弃了的部门吗?” 于奇正想了好一会,才明白最早让二俅负责进行技术攻关的事,号称研发部。 后来因为整体低调的方针,就让二俅停止了相关活动。 现在二俅这么一说,于奇正立马警惕了起来:“你想干嘛?” 二俅一副冤屈的样子说道:“我想干嘛?还不是想保住你和我这两条狗命?” 说完便开始说了起来。 重建一个关于研发的部门,当然这只是个幌子。实际目的也就是掩盖万茛苟这些人的身份。 这样就能解决两个问题。 研发,那是肯定需要资金的嘛。这样一来,信息部和人员以及将来的工作开支,就能名正言顺的从账面上走,解决了资金问题。 另外一点就是,研发肯定是具备很高的商业机密性啊,由此将这个部门保密级别提高,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二俅的想法是,专门划拨一条船出来。 船舱上面就是掩人耳目的研发部,做一些可有可无的研发工作。 信息部人员以及相关的资料,就全部在船腹之中。 于奇正顿生“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之感,想不到二俅竟然能想到如此系统完备的方案。 当即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啊。行,咱们就这么干。要不,你来负责这一块好不好?” 二俅一副舍我其谁的样子说道:“当然了,这事还只有我何某人有这个能力。” 于奇正一脸嫌弃地说道:“去去去,给你根竹竿就爬天上了。” 二俅嘿嘿笑道:“我想了一下,咱们这个部门啊,应该有个好名字。” 其实对于取个什么名字这样的事,于奇正完全觉得无所谓。不过还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俅,心里就想看看,二俅能想出个什么不靠谱的怪名,让我好笑一笑。 二俅见于奇正没有阻止,于是说道:“我已经想好了,就叫做技术统计局,简称技统局。” 什么?鸡捅菊! 于奇正笑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二俅式搞笑果然从来就不会令人失望,就不知道假如万茛苟他们知道了许多年之后菊的含义,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看着于奇正笑得前仰后伏的,二俅先是一愣,随之也陪着笑:“怎么样正哥?还可以吧?” 于奇正捂着肚子:“可以可以,实在是太可以了。从现在起,你就是鸡捅菊第一任菊长了。” 二俅嘿嘿傻笑着,一副满意的样子:“行,那我先走了。以后有什么问题,咱们技统的兄弟会第一时间向你汇报。” 于奇正笑着挥了挥手,没等二俅走两步,就突然记起来了一件事,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 二俅刚才说什么?技统的兄弟?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卧槽!丫的二俅这货不会给自己取个小名叫“雨农”吧! 不对啊,今儿个这货脸上一直挂着奸佞的笑容。每次出现这种表情的时候,绝对没啥好事! “你给我站住!”于奇正喝道。 二俅立即站住转身,露出更加奸佞的笑:“正哥,还有什么吩咐?” 于奇正挠着头想了好一阵才说道:“我可警告你,这个研发只是个幌子,你可别搞什么幺蛾子!” 二俅皮笑肉不笑地答道:“正哥,难道你还不知道我?你真要我搞个什么东西出来,我能搞出来吗?” 于奇正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这时好几艘轮船又开了过来,二俅屁颠屁颠地往那边跑。 于奇正叫道:“你干啥去?” 二俅转过头眨了眨眼睛:“正哥,咱这技统局肯定是需要独立办公的,我先去给自己找个窝。” 于奇正苦笑着摇头,这货这样子,和电视剧里面抢地盘的军阀有什么两样? 二俅飞快地跑上最先来的大船,找到倪大虎嘴巴不知道不断地叽叽哇哇说着什么,拉着倪大虎就往新来的船上跑。 新来的几艘船有大有小,让于奇正愣眼的是,船上全都载满了人,一个个兴高采烈地指着荆州城交头接耳。 这下心里就有点急了,立马跑到正在帮食堂忙的采薇:“这你安排的吗?” 采薇不明所以地说道:“什么?” 于奇正指了指新来的船。 采薇一看也是吓了一跳:“哎呀妈呀,怎么这么多人?” 于奇正苦着脸:“你问我?我还问你呢。我不是跟你说了,前期来三四十个人就够了的吗?” 第二百八十章? 佞臣、军阀、大奸贼 采薇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说了啊,最多五十人。走,去看看。” 两人走到江边,看到倪大虎也正在对几个船长吼着:“我不说了,来三艘就够了吗?你们怎么一下就来了五艘?” 第一条船的船长委屈地说:“就是啊,我都跟他们说了,让他们几个先等着。非要跟着来,我总不至于把他们给撞沉了吧。” 倪大虎火更大了,跑去拎住后面一条船的船长:“你怎么回事?” 这个船长也很是委屈,开始解释了起来。 漕帮的人员其实大部分并不都是在水上行船的。真正长期行船的水手,也不过一百来人。其余的就是临时押运的和码头上的搬运。 荆州城这边开工前期需要五十个人的消息传了回去,刚刚加入曌建筑的漕帮这些人便兴奋了起来,争先恐后地上船。 很快就挤满了原定来这边的三条船。由于谁也不肯下去,所以前面三条船没办法,只得一股脑儿地先拖了过来。 结果等到行政部那边带领的原曌建筑五十个人来的时候,那三条船已经出发了。 行政部的人急了,在码头那边说道:“你们去的那些人,都完全没搞过营造。咱们这些老工人不能过去,到时候耽误了于总都料的事,怎么办?” 然后漕帮的船老大们一听,确实也是这个道理啊,只得再用他们这两艘船,把这些工人运了过来。 倪大虎一听,怒吼道:“你们这两条船,给我把挤上船的那些龟儿子,全部给老子运回去!” “等一下。”于奇正的声音传了过来。 刚才走过来的时候,他也认真想了一下,其实不管是船还是人,都还是需要的。 先说船吧。 宿舍两艘,总部办公一艘,这三艘都需要大船。 二俅的技统局和黄月英的饭堂也分别需要一艘小船。 再说人,现在来的人差不多有一百七八十人。 虽说荆州城墙到底是采取原状修缮还是加建外墙还没有确定,就算按照简单的修缮,这些人都还不够。 原先之所以安排先来五十人,是因为一下子人来多了,食宿的问题没法解决。 可现在人和船都到了,如果拖回去过几天再运来,往返折腾也是成本。 好在这次黄月英带了这么一个炊事班子过来,吃的问题倒不用太担心。 按照目前进度,第一艘船体宿舍改装预计也就六、七日即可完成。 也就是说,只要把这批人临时找个地方安顿住宿几天,问题也就解决了。 于奇正把这个想法和身边几个人说了一下,然后对采薇说道:“你现在立即统计来的人数,然后去荆州城内找些旅社包下来,把这些兄弟们安排住下。” 采薇立即应了一声,叫上随船而来的行政部员工就去统计人数。 于奇正抬眼看到,从船上下来的一些原漕帮的员工,穿的制服怪怪的。 制服看上去是新的,但是缺了两只袖子,于是连忙问是怎么回事。 倪大虎跑过去拦住了两个人问了一下,回来的时候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 在于奇正的追问下才终于说了出来。 这倪大虎啊,要把他放到几十年前,丫的就是一个军阀。漕帮上下也都这么搞惯了。 最近加入曌建筑之后,一个个的最心痒痒的,就是制服了。 本来曌建筑的制服,都是由行政部统一发放的。 结果这些人等不及,就推选了几个人跑到回龙镇服装厂去候着,出来一批衣服就去先“抢”到手,然后再去行政部登记。 行政部想到反正总是要发的,目前原曌建筑的员工也都有,主要还是给他们这些新员工生产,也就采取了默认的态度。 结果这些人猴急猴急的,直接在车间里面候着,甚至有些半成品,一看能穿就马上抱出来。 然后就出现现在看到的这些“无袖衫”。 听完倪大虎的话,于奇正是又好气又好笑,真不知道该拿这些人怎么办。 一直在附近晃悠的程昱开了口:“我倒有个好建议。” 于奇正不由得噗地笑了出来。 服装厂现在实际上是苏可忆在管理。 但从名义上来说,上次程昱被“开除”后,厂长一职是空缺的。 作为第一任“三八红旗手”的程大少,对服装厂的了解自然是比其它人要多。 程昱脸一红,但还是说出他的想法。 服装厂的布料,最早是从回龙镇所进。随着规模和用量的增加,现在都是在竟陵城购入。 而竟陵城的布匹又都是从江夏那边进的。 据程昱了解,荆州府的布匹价格比江夏还要便宜。 现在曌建筑自身的用量就已经这么大了,材料加上运输,算下来可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于奇正打断他的话:“你的意思是把那边的人员全部调过来?这可不行。” 程昱摇摇头,继续讲解。 实际上,就算没有曌建筑的制服,回龙镇服装厂现在的其它业务也根本做不完。 按照目前情况,不如调一部分人员过来,再到这边招一些临时工,采取生产外发的模式,来满足曌建筑的需求。 这样的话还能顺便解决几个问题。 制服正常使用,难免出现破损等情况。服装厂在这边设点之后,更换或缝补更加及时。 另外一个就是,回龙镇在曌建筑中双职工的情况并不少。 也就是男人在营造这边,女人在服装厂那边。 如果这边设点的话,目前两地分居的双职工,一定会非常高兴,两个人在这边做事都能安心。 除此之外,还有就是以前制服都是先通过行政部再发放。实际上两个部门都冤枉花了很多人力。 如果在这边的话,只需要行政部派一个人驻点,就能把程序简化下来。 于奇正本来上次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以后只要是程昱这个大奸贼说的话,不管他说的啥,直接PASS准保没错。 可现在这个大奸贼说的这个建议,实在是太有道理了,于奇正实在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尽管如此,出于对程昱这根最大的背刺的警惕心理,于总都料还是没轻易的答应。 就在于奇正想着这货到底闷着什么坏水时,程大奸贼说出了最让于奇正担心的那两个字:“不过” 第二百八十一章? 晕地、反贼、来告状 于奇正心惊肉跳,正准备上前堵住程昱的嘴时,他已经说出了后半句话:“不过呢,这事有个最大的难度,或者说加大了咱们成本的地方。” 哎,这货今天怎么转性了?居然自曝其短了?这种“不过”我就喜欢了。 于奇正笑道:“说说。” 程昱摇头道:“如果真的这边设点的话,咱们就得在荆州城租个地方。要知道这荆州城可是寸土寸金” 话没说完,就被军阀倪大虎的哈哈大笑打断了:“程副总,我还以为你担心啥呢。你这可是给我老倪解决了大问题啊!” 这次就连程大奸贼自己都搞不明白了:我这给你解决了什么问题?哦我知道了,肯定是在帮你手下那些单身汉,打咱们服装厂女工的主意。我呸!想得美! 倪大军阀嘿嘿一笑:“你们是不知道啊,漕帮的中大型船只差不多有二十只,听说来这边之后都抢着过来。除了老子的帅船之外,前面来的这三条都是靠抓阄赢的。其它的都在眼巴巴地盼着呢。这不,你看看那两个小子,不是乐得像是吃了屁似的?” 几人顺着他的手指望向后面两条船,两个船长都站在甲板上,一个在那里手舞足蹈,另外一个像个猴子一样,不知道在上蹿下跳些什么。 倪大虎继续笑着说:“这边设一个服装点,不就又解决了一条船转业的事?” 程昱翻了一个白眼:“最多也只要一个中型船就够了。” 倪大虎嘿嘿傻笑着:“中型船就中型船。程副总你放心,我倪某不是那么贪的人。” 程昱没好气地说道:“那就这么定了。” 倪大虎叫道:“得令!” 哎,等等!什么?你们两就这么定了?我特么我这个总都料同意了吗? 不待于奇正开口,程昱一副贱笑说道:“于总都料,您觉得这么安排还行吧?” 可怜的于奇正,气得只翻白眼,却又实在找不出任何反对的理由,只能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表示同意。 采薇一脸挫败地走了回来,垂头丧气地说:“于大哥” 见她这个样子,于奇正急忙问道:“怎么了?” 采薇答道:“人数统计不出来。” 于奇正更奇怪了:“怎么会统计不出来。” 采薇低下头,嗫嚅着说:“他们都不肯报数。” 已经先后被佞臣、奸贼和军阀搞得一肚子闷气的于总都料,觉得终于有了一个宣泄口,怒骂道:“难道这些人还反了不成?” 采薇弱弱地说了一句“不是的”之后,开始说起上船统计数据的事。 她们上了第一条船,刚开始还是蛮配合的,都已经开始造花名册了。 给那条船的船长登记时,船长顺嘴问了一句造花名册干啥。 和采薇一起去的行政部那个员工就把事情说了出来。 结果那个船长立马就不肯登记了。 理由是:本来这些人就是不听指挥来的,自己这个船长也有责任。你们去登记其他人吧,我没脸去岸上住于总都料再另外花钱的地方! 采薇无奈,只得跳过他去登记其他随船而来的人员。 结果本来刚才都老老实实排队的人一哄而散。 采薇她们拦住了几个人,口径都和刚才那个船长差不多。总之就是就在船上住,不肯下船。 于奇正怒道:“我亲自去!” 采薇一把拉住了他:“我说了,这是于大哥的命令。可你猜那些人怎么说?” 于奇正问道:“怎么说?” 采薇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结果被我们拉住的那人干脆捂着肚子在甲板上打滚。说他有病,因为常年在船上,下了船就会” “就会怎么样?”于奇正急迫地问道。 “就会晕地。”说到这里,采薇实在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什么晕地?于奇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神特么的晕地啊!人家晕车晕船你晕地?简直太过分了好不好! 摩擦摩擦,把我智商在这不光滑的甲板上摩擦! 于奇正强忍着愤怒问道:“那别的船呢?” 采薇答道:“于是我们想了一下,还是先去最后两艘船。那上面都是我们原来的老员工,应该会比较配合一点。再说就算他们不配合,那些人我们也基本上认识。” 于奇正由衷地夸道:“这个做法合理。” 采薇脸上又出现了那种怪怪的表情:“可是” 于奇正问道:“可是什么?” 采薇答道:“可是他们用两个人堵住船舷根本不让我们上船!” 反贼!于奇正差点破口大骂。 这群人的理由更加充足:就算大家都是亲儿子,咱们这批从回龙镇出来的,也是曌建筑长子!长子就要有长子的气度,咱们要是去了,这不是让他人笑话吗? 于奇正说道:“你们难道不会抓典型吗?” 采薇答道:“我也这么想了啊,可是还不等我去抓,他们就上来一群人,在舷梯那里叠罗汉,我能抓谁去啊?” 于奇正的腮帮子鼓得像个青蛙一样,叉着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于总,我倒有个主意。”一个声音弱弱地说道。 于奇正扭头望了过去,是派去张老三那边的陈长寿。当即奇怪地问道:“你不好好在那边做事跑过来干啥?” 陈长寿苦着脸说道:“于总,我们那边急需援助。” 于奇正一听,心里立马乐了起来。 陈长寿是曌建筑作为总包派驻到张老三那边的。 现在这么急匆匆的跑来,不用说都大致可以猜到是什么事情。 十有八九是因为张老三的人掌握了实际权力,陈长寿这些人来告状了。 终于听到一个令我舒心的消息了。 家里这些佞臣、奸贼、军阀和反贼,就没一个靠得住的。 看来,要想实现我的目标,还是得借助外来的力量啊! 张老三,干的漂亮! 嗯嗯,其实这事吧,也不能说全是张老三的功劳。 主要还得归功于鄙人制定的“驱狼并虎”之计,实在是神来之笔啊! 我怎么个就这么聪明呢? 想到这里,把反贼的事先放到一边,笑眯眯地问道:“有什么困难啊?” 第二百八十二章? 解决、住宿、卖关子 陈长寿便解释了起来。 张老三这次带了七八十个人过来,但是分散到七个项目,每个项目就只有十来个人。 十来个人,不管再怎么卖力做,能做出的产值可想而知。 做工程这件事,其实最大的关键就是在于最基层的管理,也就是班组长这个层次。 以前曌建筑扩展很快,其关键点在于科学的培训体系,能迅速的提高班组长的能力。 张老三手下这些人,从实际经验来讲是绝对不缺乏的,但是对于曌建筑这种规范化规制化的运行方面,就欠缺的不是一星半点了。 以前曌建筑的那帮骨干,都是于奇正亲自去讲课和指导,所以进步飞快。 但现在张老三那边就不具备这个条件了。 班组长不给力,如果手下有一些对这方面已经熟悉了的员工,也能作为补充。 这一点对于张老三来说,也是个没法达到的条件。 现在的情况就是即便在本地招到人,也是新将带新兵,工作推进非常缓慢。 简单点说,不招人没人干活,招来了人也没用。 尽管张老三和手下那帮人已经竭尽全力,但依旧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于奇正听完之后,点点头表示理解。这种情况下,还真得去帮他一把,不然这个狼崽子长不大,驱狼并虎之计如何实施? 不等他开口,采薇就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长寿,你刚才说对这边的事情有个主意是什么啊?” 陈长寿和勾采薇就没那么生分了,立即说道:“采薇姐,我刚才听你说这边的人没法安排住宿。这事简单啊,咱们现在有七个工地,宿舍都建起来了。现在没工人,里面全都空着呢。现在来的这一百多人,轻轻松松就可以分下去了。” 这还真是个好办法,所有人都望着于奇正。 于奇正也觉得这是个很不错的安排,可就是一点,咱是总包啊。 总包去找劳务分包要宿舍,这是不是忒没面子了? 采薇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于大哥,你是又什么顾忌吗?” 于奇正点点头:“我觉得吧,张老三那边也才刚开始,咱们这么给他添麻烦,是不是不太合适?” 采薇低头想了想,然后说道:“要不这样吧,咱们给张老三那边拨一部分款项,反正我们去找旅社也是要出钱的。船上的兄弟主要是不想咱们花钱,这事不和他们说就行了。再说了,这钱花也花在自己内部,应该就能理解了。” 于奇正大喜道:“太好了!采薇你真是太棒了!你怎么个就这么聪明呢?就这么办!” 陈长寿见于奇正松了口,也吁出一口长气:“于总,那我就先回去通知安排一下宿舍了。” 于奇正点点头,目送这陈长寿离开。 陈长寿回到项目上的时候,会议室里挤得满满的十几个人,脸上都是一副焦急的神色。 见到陈长寿纷纷站了起来。 张老三更是语气急迫地问:“怎么样怎么样?” 陈长寿拿起桌上的杯子:“总要让我喝口水先。” 立马就有几个人抢上前去给他倒水。 自从上次张老三“约法三章”之后,张老三的人和曌建筑派来的人就都已经完全打成一片了。 心往一处用,力往一处使。 今天陈长寿去报告的事情,也是大家一起分析总结出来的当前的难点。 收到消息说,今天会从回龙镇那边来一批工人,张老三便紧急召集各项目负责人过来开会。 这边七个工地,每个工地上张老三这边负责和总部派来的人全都集中在了这里。 陈长寿刚一放下杯子,张老三就又急不可耐地问道:“怎么样?于总都料同意了把这批人给我们吗?” 陈长寿摇摇头:“没有。” 所有的人眼中都露出失望之色。 张老三更是忍不住了,起身就往外走去:“我再去求求于总都料。” 陈长寿一把拉住他:“张总你急什么啊?” 张老三叫道:“我特莫能不急吗?” 陈长寿这才不敢在吊胃口,把安排来的人借住项目上的事说了一遍。 张老三说道:“这个没事,别说这点小事了。只要总部有需求,就是天大的事咱们都得担下来。” 陈长寿摇头道:“哎呀,张总你完全没明白我的意思。” 张老三不解地问道:“什么?” 陈长寿说道:“现在咱们曌建筑已经变了。” 张老三脸色凝重地说:“什么?什么变了?难道是有人要对于总都料不利?我漕他” 陈长寿一把按住张老三:“张总你听我说完行不行?” 所有人都怒了,表示陈长寿如果再这么装比的话,立即就把他的屎给揍出来。 人生安全受到严重威胁的陈长寿,再也不敢卖关子,开始讲了起来。 他今天到那边的所见所闻,甚至令他怀疑是不是到了一个假曌建筑。 原来漕帮的帮主倪大虎,手下的船只抢名额,下面的人抢着过来先做事,连帮主本人都带头抢制服。这也就不说了。 食堂的负责人黄月娥,今天已经带了最得力的一二十个人,抢这边食堂的位置。 开朝元老秦铁牛,二话不说带着人就直接动手抢着建岸上的总都料指挥部。 安保部长秦铁牛,把竟陵县那边的事都交代给其他人,自己带着最铁的几个兄弟跑到这边来先占位置。 开朝元老彭巡典,带着自己的一帮徒弟,已经开始对楼船进行改造。 砖窑蒋钦也把那边的事情交给手下,带着张伯跑塔湾那边。 就连最不该出门的采石场的万明,都屁颠颠的在枝江一带去考察石头。 最早的那批骨干,就只剩下虞弘新一人还在竟陵。如果不是其他人都跑得太快实在是走不了,恐怕现在也过来了。 当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啊。 你去看看两个副总吧。 程昱副总,今天到那里变出花的玩,最后给他的老部门服装厂申请到一艘船。 第一战将,我陈长寿的师傅何尔秋,现在借着组建新部门的名义和负责,已经把最好的一艘船预定了。 这一切的一切,说明了什么?! 众人急忙问道:“说明了什么?” 第二百八十三章? 变了、要抢、技统局 陈长寿傲然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这所发生的一切,代表这曌建筑的做法已经完全变了。 以前各个部门之间,大家都是彬彬有礼相互谦让。 不管是做事还是福利,安安心心等着于总分配就行。 可现在不行了,得靠抢! 张老三眼光黯淡,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陈长寿立马问道:“张总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张老三又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倒是朱二忍不住了:“陈兄弟你这话说的不错,可是咱们拿什么资格去抢啊?你刚才都说了,那些人都是元老,可咱们一直到现在连个正式的名份都没有。” “朱二!你必须做检讨!”陈长寿桌子一拍,吼了起来。 众人都吃惊的看着陈长寿。 陈长寿语气激动地说:“上次张总怎么说的你忘了?咱们也是亲儿子!我不说别的,那漕帮的倪大虎,不比咱们都还后进来吗?” 众人一懵,好像是这么回事哦。 陈长寿连珠炮般叫了起来: “我都听人说了,本来于总也是让漕帮做外包的,结果人家倪大虎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后全部转正了。” “要我说啊,咱们到现在没名分,就是因为咱们自己不敢去争取!” “总是抱着之前犯的那点错误,自己心里畏手畏脚,其实于总根本就不是那种计较的人。”“我估计他早就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抛到九霄云外了!他要计较的话,有必要让咱们做吗?” “现在大家都在抢,咱们像个孙子一样不去争取,别说于总了,就是其他部门的兄弟都会瞧不起咱!” 一众人听得新潮澎湃,张老三站起身猛一拍桌子:“长寿兄弟说的对!兄弟,你再说说,咱们该怎么抢?” 陈长寿坐下身子去拿水杯。 一看他的水杯又空了,朱二急忙屁颠屁颠地续上茶水。 陈长寿嘿嘿一笑,又开始分析起来。 目前负责销售的程副总一直被于总压着,不让他去接订单。 难道于总是真的不想接单吗?不。 于总想的是要保质保量,但是一下订单接多了影响工程的质量。 但是对程副总来说,让他天天玩他闲得住吗? 接下来荆州城墙的活一开工,于总都料那边一忙,就没时间来盯住程副总了。 到时候,憋了这么久的程副总一发力,订单会是什么概念?大家想想就知道了。 再说荆州城墙这边,据说在于总都料的建议下,苏都尉现在已经报到京城要整个重建。大家去想想这是多大工程量? 就算不重建,光是修缮需要多少人力? 咱们这边,七个项目同时开工,又得多少人力? 就靠咱们这几十个人,得做到什么时候去? 到时候眼见程副总那边不断有肥肉,咱们吃不到,痛不痛苦?难不难受? 好吧,借鉴以前曌建筑在回龙镇和竟陵城的经验,在当地招人快速扩展。可你们想没想过一个问题,到时候城墙指挥部那边也在本地大举招人,咱们能不能抢到人? 就算能抢到,和现在来的这批老员工相比,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别说和这些老员工比了,就算是现在看起来不咋样的漕帮那批人,到时候都不一定抢得到! 与会所有人员全都红眼了。 张老三下了决心:“都给我听好了!今儿个晚上过来的这批员工,分到各个项目,全部都得给我当爹一样给供起来!特别是那五十个老员工,老子不管你们哄也好骗也好凶也好,谁手里放走一个,别怪老子到时候大嘴巴子抽你!” 朱二第一个站起身来表示:“老大,我这边你就放心了。我朱二就算把后门都交出来,也绝不放走一个人!” 众皆轰然大笑,纷纷表达了决心。 。。。。。。。。 第二天的下午。 二俅坐在主位的正中,无聊地用手指敲打着桌面已经一盏茶时间了。 昨天把这艘船要过来之后,二俅谢绝了彭巡典来改造的好意。 临时会议桌两侧坐着的人心里不免有些发慌,现在的二爷和印象中完全就不像是同一个人了。 “我听过外面的传闻,说我何某人是正哥手下第一战将,在座的各位兄弟怎么看?”二俅终于开口了。 参与会议的人听到二俅这么问,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最后还是万茛苟说道:“应该是这样吧?” 二俅嘴角微微一扬:“把应该两个字去掉。不错,我何尔秋还真是正哥手下第一战将。不过,各位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场面这才活跃了一点,彩虹屁也纷纷绽放。 等彩虹飞了一阵之后,二俅才重又开口:“错!你们刚才都在吹嘘我的能力资历什么的。但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我何尔秋没啥能力,能走到现在只因为两个字:信任!毫不夸张地说,至少在目前,我是正哥最信任的人。” 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在嘚瑟啊?不是。和你们说这个只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咱们这个部门是正哥用他最信任的第一战将垂直管理的部门,这种情况在曌建筑,过去、现在、将来,都是独一无二的。因此,这个部门的每个人,都必须是完全值得信任的。万部长,你说说信任的基础是什么?” 万茛苟几乎没做任何犹豫地回答:“忠诚。” 二俅点点头:“万部长回答得很好,就是这两个字,忠诚。进技统局的第一要素,就是绝对的忠诚!多的我就不说了,接下来直接说一下咱们这个部门的任务和架构。” 技统局局长万茛苟,下面分为两个部分。 一个部分是研发部,负责曌建筑的各类技术的研发。 另外一个部分是统计部。这才是核心部分,负责各种特殊任务。 统计部下设四个科室:资料、情报、行动、政工。 资料科科长是万茛苟的得力助手,一直在做分析整理工作的黄杏。 情报科科长就是神偷张迁儿了。 行动科科长对于信息部来说是个新人,二俅觉得值得信任而引进的狮王易云。 政工科的科长目前暂时空缺,等待合适的人选。 第二百八十四章 众人、划桨、开大船 于奇正今天整整在现场忙了一天,连午饭都是在城墙上吃的。 经过前几天的初步勘察,现在已经有一些确定可以开工的工作面。 在彭巡典和前期来的一批管理人员的协助下,指挥昨天来的人已经进入现场开始施工。 不过于奇正有些奇怪,按道理昨天来的应该有差不多二百人,但现在现场怎么看都只有一百多一点。 又仔细看了一会才发现,现场的这些都是生面孔,应该是漕帮来的兄弟。 不对啊,昨天不是来了差不多五十个老员工吗? 这些从回龙镇就开始跟着的老员工,于奇正至少也是面熟的。 于奇正问了几个员工才知道,那批人已经被张老三给“扣”下来了。 直到天色将黑,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准备先去江边吃过饭了再回客栈。 从北边城墙来到城南的江边,天已经完全黑了。 远远就看到江岸边点点火光,在这初春的初夜中跳动,带给人无限温暖。 走近之后,才发现原来是在江边燃起了十几堆篝火,每堆篝火上都架着一口热气腾腾的铁锅。 估计是黄月娥她们临时间还没那么快安置好厨房,进行炒菜之类的常规烹饪,因此就想出的这个办法。 立即有厨房的人,把于奇正和彭巡典带到最中间那团篝火边。 二俅、程昱、秦铁牛、倪大虎等高级干部已经围坐在这里了。见到于奇正过来,急忙纷纷起身相迎。 于奇正看到二俅,肚子里就没好气。老子在现场累得像条狗,这货倒是滋润得很。 于是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个爆栗:“你丫的今儿个一天跑哪去了?” 所有人都用无比艳羡的目光看着二俅心想:二爷就是二爷,又能享受到被于总都料打通经络的福利。唉,我要哪天能享受到就好了。 二俅捂着脑袋:“万局长初来乍到,我今天帮了一下技统局的忙啊。” 于奇正这才注意到低调的站在比较暗的地方的万茛苟,当即上前握着他的手笑道:“来了?” 万茛苟点头笑了笑,又低调地闪到了不显眼的位置。 “还愣着干啥?吃啊!我看看今儿个有啥好吃的?哎呦,猪肉炖大白菜啊!来来来,开动。”于奇正知道大家都在等他,这时候再客套,纯粹是浪费大家的时间。 说完这句话之后,率先拿起筷子开始往锅里捞 众人轰然应喏,也纷纷开动。 看到这桌开动了,其他人也就不在客气了。 肚子里面垫了一点东西之后,就开始了“来,干了!” 于奇正又和倪大虎干了一碗,拿起筷子准备往锅里夹菜时,过来了一个年轻人。 “于总都料,我敬你一杯。我干了,您随意。” 于奇正抬头一看,来人是狮王之王易云。 看到易云,他便想到黄胜,心头不由得一阵黯然。 不过在现在这个情况下,肯定不好表露出来。 当即端起酒碗,站起身说道:“喝,这碗酒我必须得喝。什么随意?我先干了。” 说完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易云喝干之后,双手端着空碗,说道:“谢总都料!” “什么总都料?现在是散工了,就没什么鸡脖的总都料,只有兄弟!”于奇正直着喉咙说道。 易云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于奇正过去搂住他的肩膀问道:“兄弟,现在在哪个部门呢?” 易云急忙躬身答道:“回总都料,属下现在在技统局。” 于奇正对黄胜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心里本来想着如果易云在工地一线干活,就调他到轻松点的部门。现在听说是在技统局,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干什么的,但应该还是不错的。 加上易云年轻,自然可以随便一点。于是轻轻在他肩膀上擂了一拳:“行,小伙子,好好干!” 周围又是一阵艳羡的目光。 易云也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重重地点头:“是!” 二俅得意地对着张迁儿等几个技统局骨干眨了眨眼睛。 技统局的这帮人立马心领神会。 二爷今天说的还真是半句都没吹啊。你看,于总都料听到易云是咱们技统局的人之后,马上就来了一拳,这说明什么? 说明咱们技统局是于总的心头肉啊! 这么一想,顿时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尽管不是自己亲自挨揍,也是与有荣焉。 敬酒这样的事,只要有一个人开了头,后面就是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了。 很快,他们这里就被端着酒碗的人围满了。 看着自己的男人被众星拱月般围在中心,在帮着厨师忙的柳如烟,心里既是甜得发腻,又不免暗暗担心。 这么喝下去哪能行?现在连吃菜的时间都没有。 可是如果现在直接去劝阻,未免也太扫兴了。就算是身边的采薇,也是迟疑着不知如何处理。 如烟想了想,然后从人群中挤了进去,恰恰好现在来敬酒的这个员工她认识在曌建筑春晚上表演过独唱众人划桨开大船的尹大胖。 柳如烟上前拦住酒杯笑道:“大胖啊,你这就光拿个碗来就给总都料敬酒,也太没诚意了吧?” 尹大胖不明所以地问道:“柳导” “要我说啊,你至少得唱个祝酒歌吧?大家说好不好啊?”柳如烟笑道。 “好!好!好!我认识你,唱开大船的!就唱那个!”倪大虎急不可耐地跳了起来,两只手向上一边扬着一边煽动:“来一个,来一个!” 很快,现场就响起了“来一个”的合叫声。 “来就来!”尹大胖也不推脱,当场都扯直了嗓门嚎了起来: “一支竹篙哎,吼嘿吼,难渡汪洋海” 柳如烟急忙夹了几大筷子菜到于奇正碗里,把嘴凑到于奇正耳朵边轻声说道:“于郎,你快抓紧吃几口菜。” 在场的原曌建筑员工基本上都看过春晚,尹大胖这个节目可是记忆犹新。当即纷纷开始打起了拍子,还有些能跟着哼几句的,也在“吼嘿吼”的时候扯着嗓子和声。 原漕帮的那些兄弟虽然是第一次听,但这歌词写得真是太好了,简直写到人心里去了。 传来没看过哪个歌的歌词写得这么好的,这不就是写给咱跑过船的人的吗? 你听听你听听:一支竹篙哎,难渡汪洋海。众人划桨哟,开动大帆船一加十十加百,百加千千万,你加我我加你,大家心相连 就在此时,一个人加入了进来,唱得比尹大胖还大声:同舟嘛共济海让路,号子嘛一喊浪靠边。百舸嘛争流千帆进,波涛在后岸在前! 除了倪大虎倪大帮主之外还能有谁? 于奇正现在只想把自己耳朵给割下来。 第二百八十五章? 楚歌、瓠子、沧浪水 说实话,倪大帮主完全唱跑调了。 不过这也还能忍受,很难忍受的是他唱歌的时候,声音就跟破锣一样。而且是变了形的破锣! 这也不是重点。 重点是倪大帮主本人的投入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只见他兴奋得满脸通红,挥舞着拳头声嘶力竭地边吼边用力跺着脚。 可这话谁敢说?估计这个时候就算是于总都料说唱得不好听,他都会上去拼命的好不好? 一曲唱罢,风度翩翩的听众们给予了无比热烈的掌声。 意犹未尽的倪大虎,心中可是恨意绵绵。 今天才知道,我可比那原唱唱得好多了。要不是老子只会那四句,能全部一起唱下来该多好! 没见到掌声比原唱还热烈吗? 接下来便形成了这么一个规矩,要来敬酒可以,先得表演一个节目。 于是,篝火晚餐就顺理成章地变成了篝火晚会。 节目一个一个的过,酒一碗一碗的喝,于奇正已开始醉意熏然了。 新过来敬酒的汉子,拉了一个长腔唱了起来:河汤汤兮激潺湲 歌声苍凉中带着遒劲,隐隐透出金戈相交之声。 于奇正惊奇地发现,刚刚还喧闹无比的人们,突然一下子全部安静下来,一个个变得面色凝重起来。 汉子继续拉着长调:北渡回兮汛流难 人群可是齐声发出沉吟的“吼吼”的声音以作应和。其音古拙,其韵绵长。 于奇正的酒一下子就醒了过来。虽然听不懂是什么,在这江边听到这种歌声,整个人就进入了一种情境之中。 汉子声调越来越高,歌声变得无比激越: 搴长筊兮湛美玉,河伯许兮薪不属。 薪不属兮卫人罪,烧萧条兮噫乎何以御水。 于奇正眼眶湿润了,尽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柳如烟轻声给他解释起来,他们唱的是楚歌。 楚歌,古代的楚地汉族民歌。带有鲜明的楚地化色彩,在汉代十分流行。霸王的绝命之作垓下歌和刘邦的还乡之作大风歌均为楚歌的代表作。 放眼两汉,楚歌不歇。上承楚辞,下启汉赋。延续了荆楚方言特点,多带兮字。 因此,在荆楚之地甚为流行。 突然,包括如烟在内的所有人,全部齐声合唱起最后一句: “颓林竹兮楗石菑,宣防塞兮万福来。” 唱这句歌的时候,所有人长身而起,对着于奇正躬身作揖到地。 然后一个个就像是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这什么情况?你们这是干什么? 于奇正心里慌得一批,歌也听不懂,他们这些人这么做的意思也不懂。 虽然不懂具体的情况,但也能估摸到这应该是很严肃的一件事。 整个场景就好像是时间静止了一般,只有篝火偶尔冒出一两声轻微的“噼啪”声。 “主公,该回礼了。”万茛苟不知何时已经移到于奇正身边,上身也保持着和众人一样的姿势,轻声提醒。 于奇正心里无比抓狂,心想就算我特莫的是历史学家,估计也学不到这么生僻的知识好不好! 只能偷偷地求教于万茛苟:“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礼啊。” 万茛苟低声说道:“您只需要说几句鼓舞士气的话就行。” 于奇正不免为难起来,一时之间到哪去找鼓舞士气的话去? 好在这时候灵机一动,把春晚时的那句话搬了过来,当即大声叫道:“纺织娘!” 现场所有的女性全部叫了起来:“有衣裳!” 人数虽然不多,但其气势可是磅礴得很。 于奇正又大声叫道:“泥水匠!” 这次的回应犹如山崩海啸:“有住房!” 这句话说完之后,人群“吼”地一声欢呼起来,有很多人都激动得跳了起来。 接下来,工人们纷纷三五成群地聚在篝火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在火光的照耀下,于奇正莫名升起一种没来由的感动。 他不由得心里暗叹,其实不管在哪个时代,只要能吃得饱、穿得暖、有事做,普通百姓都就感到满足了。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有了意义。 或者说,成就感。 这种成就感,很快就转化成为一种责任感。 是的。他有责任,让这群信任他的人们能够一直过上这种安定的生活。 而且,还要过得更好。 接下来,又是一轮敬酒。 喝到最后,于奇正只觉眼前一花,“腾”地倒在了地下。 。。。。。。。。。。。。。。 夜已深。 采薇独自在江边,屈膝而坐。双手绕过膝盖,环抱着自己的上臂,凝望着似静若动的江水。 二俅走了过来,站在她的身后说道:“怎么?有心事?” 采薇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二俅的话,而是轻轻唱了起来: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不知道为什么,二俅觉得,这首歌从采薇口中唱出来,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很奇特的感受。 “二哥,你知道刚才那首瓠子歌的引申含义吗?”采薇轻声问道。 “我哪里知道这些?”二俅苦笑着回答。 采薇开始解释了起来。 其实与其说是解释,不如说是自言自语。 这首歌名叫瓠子歌,原本是以降服黄河泛滥而作,无论其歌词还是曲调,都属于是“楚歌”。 这首歌的作者名叫刘彻。 光是这个名字,就无须做更多的解释。 毫不夸张地说,汉人之所以为“汉”人,皆因他的赫赫武功。 所谓“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即从武帝起也。 这首歌从字面意思上来看,无非就是降服了洪水。 但是,如果从歌的作者以及背景来说的话,就赋予了太多太多的含义了。 二俅笑道:“什么含义?我是一点都听不懂。” 采薇笑了笑:“汉武帝时期,将景时期攒下的巨量钱财全部花完不说,还不断在国内搜刮。当时的情况用民不聊生这四个字来形容毫不为过,这也是汉武帝年老时下罪己诏的原因。” “可二哥你发现一个问题没有,即便是如此,却基本上没有什么造反的事?” “在他之前,秦武力不可谓不强,二世而亡。在他之后,前朝炀帝效仿于他,却国破身死,这中间最大的差异是什么?” 第二百八十六章? 信任、石化、环境说 二俅苦笑道:“我怎么知道?” 采薇望着江的上游:“因为信任。所有的人都相信汉武帝做的是对的,是为了保护他们。所以,不管多苦多能忍受下来。” 二俅点点头,也望着远方。 “正如现在这些兄弟,他们从内心深处就相信,于大哥是能带他们宣防塞兮万福来的人。”采薇嘴角露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你的意思是,正哥不能做到这一点?”二俅问道。 “不是不能”采薇突然激动起来,厉声叫道:“是不愿!他骗我,难道二哥你也要骗我吗?” 她这么没有任何征兆的发作起来,二俅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自己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一样,傻傻地站在那里。 采薇转过身:“二哥,你能不能跟我说个实话,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二俅畏畏缩缩地答道:“什么怎么想的?” 采薇逼近了两步:“你告诉我,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二俅都快哭出来了:“你问我,我问谁去?” 采薇转过身,重新又回到最初的姿势坐到地下,双手抱着膝盖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二俅不知该如何是好,在那里手足无措地转来转去。 “呜呜呜,要走就早点走!这么一天到晚扯着人家是什么意思嘛!”采薇大哭道。 采薇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大声。 二俅站在她身后,几次伸出手去摸她的头发,但临到接触的时候又闪电般缩回手。 采薇抬起头,眼泪汪汪地说:“二哥,和我说说你们那边的事好吗?” 二俅走到她身边坐下,望着天上的星星开始讲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 采薇脸上挂着两行泪水,却露出一脸笑容说道:“可笑,真的是可笑!” “可笑我勾采薇,一直在和一个看不到的、影子一般的敌人争斗,却被实实在在的人所打败!” “我一直以为,我是在和另外一个世界的女人做斗争,都要把男人往自己这个世界拉。但是实际上根本就没有那么一个女人。” “好笑的是确实有这么一个女人,可是就是在我们这个世界的。而且,还是一个表子!” “每次听到一个个的大夫人大夫人的叫,就觉得很刺心。我到底算是什么?” 二俅一下子惊呆了,他怎么都没想到采薇会有这么多想法。 他这才注意到了空气中的酒味。 采薇摸出一个酒坛往嘴里倒了一大口:“凭什么?凭什么!你们来的时候,第一个认识的人是我。我爹死的时候,交代他让他照顾我,他也答应了。凭什么这么欺负我?” 二俅只好劝道:“采薇你想多了,正哥还真不是那种人。” “那他是哪种人?”采薇反问道。 “他就是有时候有点木而已。”二俅答道。 “有点木?呵呵,这个解释真好。”采薇语带讽刺。 二俅讪讪地挤出一个笑脸。 “有了这个解释,就可以逃避掉所有的责任,对吗?”采薇说道。 二俅叹了一口气,这实在是个他没法插嘴进去的话题。 采薇充满鄙夷地笑了一笑: “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柳如烟我就不说了,那个银羽娜扎又是怎么回事?别跟我说他是无意的!” “男女之间不都是从一个眼神开始的吗?如果自己真没那心,人家会有那意吗?” “你们男人就是这样,恨不得天下美女都归自己一人所有。任何一个女人看到自己就会爱得死去活来,而且是死乞白赖哭着嚷着贴上来。” “然后还满脸无辜的样子,我不是,我没想、我不愿,都是她勾引我的。不就是这样吗?” “这样一来,将来离开的时候,就能堂而皇之地甩手而去,对吗?” 二俅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能傻站着。 采薇直勾勾地望着二俅:“所以,如果他又机会回到你们那个世界,也不会带上我。对吗?” 二俅赶紧劝道:“好了采薇,别胡思乱想了。你放心吧,如果真能回去,我都肯定会带上你。” 采薇不再说话,拿起脚边的酒坛子,仰起脖子喝了一口。 二俅上去一把抢过酒坛子扔到了江中:“别喝了!” 采薇叫道:“滚开!你凭什么管我?你是我什么人?” 二俅一脸尴尬地站在那里。 采薇转过头,满眼嘲弄地看着二俅:“我知道了。你喜欢我,对吗?” 二俅像是被人扇了一个嘴巴一样,猛地石化在原地。 采薇继续说道:“你们那个世界,一个男人只能有一个女人,否则就是违法,而且会被所有人唾弃。这是你告诉过我的,对吧?” 二俅似乎还没从石化状态醒过神,木然地点了点头。 采薇呵呵笑了起来:“所以你心里的打算是,如果真有机会回去,就会带上我和柳如烟。这样的话柳如烟跟了于大哥,我就顺理成章地分配给你,对吗?” 二俅尴尬得无地自容,慌乱地摆手:“不,采薇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 采薇冷笑道:“那是哪样?” 二俅猛地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恢复冷静。好一阵子之后,才说了起来。 关于回到现代这事二俅认为,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能不能的问题。 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能让他们穿越到这边来,这是以他们的能力绝对无法解出的难题。 连原理都没法搞清楚,更加别谈能够应用了。 同于奇正的心存侥幸不一样,二俅压根就不觉得,他们还有回去的可能。 那么既然已经确定不能回去,不如“既来之则安之”,好好的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 那么,怎么样才算是“好好的生存”呢? 二俅很认真地思考过这个问题。 钱吗?对,经济是最基本的基础,但不是最关键的。 权吗?不,这并不是必需品。 要想真正活得舒心,需要的是环境。 一个适合于自己的、能够感觉到自由自在不受束缚的环境。 人就像鱼,环境就像水。 采薇愣愣地看着二俅:“你到底想表达的是什么?” 第二百八十七章? 现代、别墅、指挥长 “构建一个现代社会。”二俅眼里闪着光。 采薇大吃一惊,她觉得呼吸紧迫,第一反应就是:造反谋大逆! 二俅一看采薇的表情,就知道她误会了,于是急忙解释了起来。 并不是要改变现有的社会体制和框架,而是在一个小的区域范围内,建设一个类似于现代社区一样的环境,能幸福地生活下去。 “世外桃源!”采薇叫了起来。 “有点这个意思吧,但不同于世外桃源的那种与世隔绝。”二俅挠着头答道。 采薇一扫阴霾的表情,挂着泪珠的脸上露出无限向往之色。说道:“于大哥他也是这么想的吗?” 二俅摇摇头:“现在还不能告诉他。” 采薇睁大眼睛问道:“不告诉他那怎么行?” 二俅答道:“不是不告诉,而是现在还没到告诉他的时候。” 采薇问道:“那什么时候才到时候?” 二俅眼睛眯了眯,望着远方:“或许很快。” 采薇盯着二俅:“你不是一个人吧?” 二俅哈哈大笑:“看你说的,我不是人是什么?走吧,回去吧,不早了。” 看着二俅的背影,采薇知道他故意回避了刚才那个问题。不过这又有什么呢?只要生活有了方向,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 早上于奇正醒的时候,头痛欲裂。 睁开眼一看,“啊”地一声惊叫了起来! 不是吧?我特么的又穿回到现代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光滑洁亮的瓷砖地板,墙壁也是刷的雪白的。 就连自己身下睡的木床和房间里面的桌子,都是现代的造型,色彩上也是原木外面涂刷了一层清漆。 更重要的是,房间里居然有一张沙发! 听到于奇正的惊叫,柳如烟端着脸盆走了进来。 看到一身古装的如烟,于奇正这才定了定神,起身咕噜咕噜喝了两杯水之后,才开口道:“这怎么回事?” 如烟笑道:“你昨天喝醉了,他们就把你抬进来了啊。秦大哥他们已经把这边家盖好了,自然不用再住客栈了。” “家?”于奇正急忙推开门。 出了房门,外面就是一间客厅。 客厅的整体风格和房间相同,就是两个字:现代。 从客厅走出去,外面是一个被围墙圈起来的院子,地下铺着的是砖窑出的青砖。 院子左边挖了一个环状的水池,里面的水清的能看到底部一颗颗的鹅卵石和游着的几尾红鲤鱼。 院子右边盖了个小亭子,里面放着石桌石椅。角落栽种了几颗竹子,稀疏地立在那里。 好一个雅致的小别墅。 于奇正心里暗暗计算着,这要是搬到后世的海心沙的话,我也是亿万富豪了。 如烟托着盘子追了出来:“于郎,吐成那样肚子早空了吧?先吃点早餐吧。” 于奇正一肚子的疑问还没来得及问,采薇就走了过来:“快吃吧,大伙都等着你开会呢。” 二俅手里拿着个白面馒头,里面夹着的咸肉还冒着油,含糊不清地说:“就是就是,喝得跟着啥玩意一样,这不是耽误工作吗?” 尽管知道这货是先堵住嘴,免得自己问东问西的。 但看这天色,估计大伙儿等着自己还真不假。 工作还是得放在第一位,于奇正拿了个馒头说:“走吧。” 如烟急得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哎呀于郎,你怎么也喝两口小米粥暖暖胃呀。” 于奇正无奈,只得一口把小米粥喝了进去,叫上二俅朝外走去。 走出院门才发现,小别墅的左右各有两个格局略有区别的房子,还正在收尾。 二俅嘴巴朝右边那栋努了努嘴:“那个是程昱的。” 于奇正又望了望左边的问道:“这个呢?” 二俅嘿嘿一笑。 于奇正一个爆栗敲了过去:“活没见你干多少,这以权谋私的事倒是比谁都快啊。” 二俅捂着脑袋叫道:“哎哎,正哥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这怎么能叫以权谋私呢?” 于奇正眼一虎:“难不成还叫公而忘私?” 二俅理直气壮地说道:“首先,鄙人现在是曌建筑的副总,等级在这里。其次嘛,这房子既不是我设计的,又不是我负责盖的。” 于奇正乜着眼看着他:“你敢说里面那些东西不是你倒腾出来的?” 二俅声音更大了:“那都是研发出的样品,咱们这可是当小白鼠呢。” 瓷砖研发的事,于奇正是知道的。可那些家具的样式材质,之前却是毫不知情。 由此可见,二俅这货就一直没间断过乱折腾。 于奇正说道:“我可严正警告你啊,这个什么技统局你可别乱搞什么研发!” 二俅双手一摊:“我没乱来啊。再说了,现在那边都已经完全交给万茛苟了,他是局长。” 于奇正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当即说道:“等下你把这边正在研发的立项报告拿来我看看。” 就这么一路打着嘴仗走到了江边。 一条中型船已经改装成了“办公楼”,船舷上油着醒目的一排大字:荆州城墙修缮项目指挥部。 扶梯被扩建至了可供四人并肩通过的宽度,铺设着红毯。 负责查验出入证的安保也是最早的老员工,见到于奇正和二俅两人,急忙躬身行礼。 按照程序检验后,两人上了船。 船体的一层改建成了一个现代风格的办公区,进门处居然还设有一个吧台。 等到走近,吧台后的美女站起身,恭敬地说:“总指挥长早上好,何副指挥长早上好。” “小翠!”于奇正叫道:“你怎么在这里?我说怎么这段时间没见到你呢。” 小翠一脸骄傲:“报告总指挥长,指挥部需要两名前台员。于是我就被选中了。” 看着于奇正脸上的表情,小翠脸都急红了:“姑爷,你这笑是什么意思?我可没走我们家姑娘的后门,真的是自己被选上的。” 二俅咳了两声:“工作时间,有这样对总指挥长说话的吗?信不信我马上去行政部投诉啊?” 小翠脸吓得煞白,带着哭腔说道:“二爷不不不,何副指挥长,小翠知错了。以后保证再不犯了,求您千万别投诉。” 二俅装模作样地说道:“记住,下不为例啊。” 于奇正说道:“行了行了,少吓唬人家小姑娘了。小翠,会议室在哪?” 小翠迈着小碎步跑了出来:“我带你们去。” 第二百八十八章?? 架构、讨论、曌集团 会议室里,曌建筑的高层干部都到齐了,连张老三和应该在竟陵城的虞弘新都到了。 于奇正有点奇怪,低声问二俅:“不是关于城墙修缮的会议吗?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二俅答道:“这个我也不清楚,是行政部通知的,得问采薇。” 正好这时采薇已经开口了:“今天呢,是荆州城项目指挥部正式成立的日子。之所以把大家都叫来,是考虑到这边要在各部门调人。” 于奇正点点头,这个安排还真不错。 采薇转向于奇正说道:“于大哥,还有一个就不仅仅是这边指挥部的事情。而是现在人员和业务都扩大了这么多,是不是咱们得重新分一下部门之类?” 于奇正想了想,还真是这样。不过一时半会自己也想不出什么好路子,于是说道:“要不大家讨论一下?” 接下来就是一番紧张的讨论。 半个时辰后,关于曌建筑构架的事情基本上得到了与会人员的认同,并形成了会议决议。 一、新成立曌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于奇正。 二、曌集团由建设部、行政部、销售部、材运部组成。 三、建设部即为原曌建筑,部长何尔秋。 下设三个分公司和技统局。 1分公司为公共建设,承建大型重点项目;如荆州城项目 2分公司为荆州分公司;主管暂缺。 3分公司为竟陵分公司。主管虞弘新。 4技统局负责新型技术开发,局长万茛苟。 四、行政部。部长勾采薇。 直管行政科、人事科、财务科、后勤科。下属两个企业。 1服装厂。厂长苏可忆。 2 饮食公司。主管黄月娥兼后勤科科长。 五、销售部。部长程昱。 六、材运部。部长倪大虎。 1材料科。科长蒋钦。 2运输科。由倪大虎兼任。 将总部的框架安排完之后,接下来就是讨论荆州城墙项目的事项了。 总指挥长于奇正。 南北两个标段距离短,标段指挥长何尔秋。 东标段指挥长秦铁牛,西标段指挥长彭巡典。 昨天到达现场工人共180人,平均分配给三个指挥长。 这时一直没有吭声的张老三开口了:“于总指挥,您忘了一个事。” 于奇正问道:“什么事?” 张老三说道:“我那也需要人啊。” 秦铁牛叫道:“去去去,你来添什么乱啊?你又不是没人?再说了,你那边是外包,需要人你自己去招嘛。” 张老三苦着脸说道:“哎哎哎,铁牛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啊。这什么外包不外包的,不都是曌建筑的活吗?咱是有七八十个人,分到各项目也就十来个了。主要是这些人目前对咱曌建筑的规范和标准都不熟,没熟手带一下,很难搞啊。” 彭巡典也说道:“哎哎,老张你这可就有点意思了啊。你要熟手,难道咱们就不要啊?昨天这边都是新工人,我就安排得很吃力啊。” 张老三说道:“彭兄弟啊,你这个说得就有点那啥了哈。你也不想想,这边城墙修缮的活,虽然是重点工程,但是目前主要就是开挖和夯土,技术难度并不高啊。而我那边,情况就大不一样了嘛。” 秦铁牛叫道:“你这是光顾着碗里不管锅里!” 张老三说道:“铁牛啊,看你这话说的。什么锅啊碗的,不都是咱于总都料的队伍嘛。再说了,你们作为老大哥,照顾一下我这小的,也是理所应当的嘛。” 秦铁牛叫道:“不行!至少得分一半熟手我们。” 张老三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哎我说铁牛啊,你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欺负人吗?” 秦铁牛鼻子都气歪了:“我欺负你?你把咱的人扣着不放,还说我欺负你?” 张老三摇头晃脑地说:“你看你看,这话又说错了吧?什么你的人我的人,都是于总都料的人!” 他们在那里吵,于奇正一直在思索着。 看这个情形,张老三这是要抢人啊。这是好事啊,得支持,必须得支持! 为了表示公平公正,先开口问虞弘新:“对了,咱们现在在竟陵城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虞弘新答道:“目前有五个工地开工,人员将近二百人。” 于奇正差点跳起来了,老子一不小心就遭到背刺了。 这程昱最近也没去竟陵城啊,怎么个就变成五个工地了? 当即转过脸望着程大背刺。 程昱端起茶杯喝水,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 虞弘新解释道:“是这样的,不是当时和陆家龚家签合同的时候,还有几家都签了意向性合同吗?现在王豹已经彻底退出了,这些老本的项目实在不能往下拖了,于是就找到了我。我也没办法啊,就找程副总申请,他就同意了。” 程昱放下茶杯,慢悠悠地说道:“唉,于总啊,我正准备找个合适的时间找您呢。你说像这样的订单,根本就不是我销售部接的,勾部长那边还是要给我算提成,这哪好意思拿嘛。” 于奇正差点“噗”地一口老血喷出来。 实在是懒得和这些逆贼说了,还是指望张老三这条“狼”吧。 想到这里,当即开口说道:“嗯,我觉得张都料说的有道理啊。确实,他那边比这边更需要熟手。那就这样吧,这50个兄弟就留在那边了,咱们这边先撑着。对了那谁,虞叔,不能再接单了啊。过段时间我们这边还是要调人过来的。” 虞弘新急忙垂手应喏。 于奇正站起身:“行了。要没其他事的话,散会。” 所有人都纷纷散去,于奇正也准备回到城墙上夯土的时候,被万茛苟拉住了。 等所有人全部都出去之后,于奇正才开口问道:“万大哥,有事?” 万茛苟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来。 第二百八十九章 嗨皮、掰四、滴吐右 (今日开始章节字数变为三千) 万茛苟说道:“刚才二爷和我说,您想知道技统局这边的研发计划。恰巧我昨天整理了一下今天带了过来,请过目。” 于奇正接过纸条,上面简直像个开小卖部的商品目录,简直琳琅满目。 不同规格青砖烧制、混凝土配合比、规制化木料统一图册、月亮色泽与气候的关系 等等等等,这个“水下声测防鱼类误触装置”是个什么鬼?这个“人、鸡、猪、鱼粪便异同研究”又是个什么鬼! 万茛苟看出了于奇正的满脸疑惑,于是开始解释起来。 直接与建筑材料相关的立项部分,其实都是各部门自己报上来的。 拿不同规格青砖烧制来说吧,接下来如果荆州城墙需要砖墙的话,如果用之前那种小砖,费工就比较多,因此就要进行大规格砖块的研究。 那么体积加大到多少比较合适? 除了砖块的硬度、韧性等质量问题需要考虑,单块重量是否适合工人操作、与混凝土之间的粘合度等工艺方面也需要考虑。除此之外,砌筑之后的整体美观等也需要考虑在内。 这些都需要通过不断的试验最终得出一个比较合适的结果。 于奇正认真看了看。还好,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出现,里面并没有跨越式的立项。 不过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惑:“这个水下声测防鱼类误触装置是干什么用的?” 万茛苟解释起来。 曌建筑越来越大,机密之事也就越来越多。别的不说,就技统局来说都会有很多机密资料。 现在在船上办公,万一有人搞破坏,来凿沉船只怎么办? 因此他们就考虑在水底伸出若干只管状物体,只要有异常的声音,船舱内值班的人就能听到并立即示警。 可是水下鱼类那么多,每次被鱼类触动声测管就即时派人去察看的话,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所以就要立项做这方面的研究。 看到于奇正的手指指到粪便异同研究这一项上面,万茛苟笑着说:“这个是饮食公司提交上来让我们研究的。” 曌建筑这帮人,从本质上来看还是农民。 在农民眼里,提起粪便就不会像那些五谷不分的人闻之作呕的表情,因为这是最好的肥料。 在船上,正常情况下那些粪便和生活垃圾都是排到江里,顺流排出去。 可黄月娥觉得,这几百人的黄金就这么舍弃的话,实在是太可惜了。 就算自己现在没地种,这些肥料也可以卖出去。 就算不卖出去,送给那些种菜的农民,将来购买新鲜菜什么的都好说点。 因此技统局就立项开始这么个研究。 于奇正又指着其中一项“骑马布统一材料与规制研究”不解地问道:“咱们做工程,骑马很少吧。这个研究得有什么用?” 万茛苟的表情变得简直难以描述,忍了好一阵子才说:“总都料你误会了。这个骑马布,并不是骑马用的东西。” 于奇正问道:“那是什么?” 万茛苟答道:“就是女人来月事的时候要用的。” 于奇正的表情变得无比精彩,他都想给自己两个嘴巴,没事问这玩意干啥。 万茛苟开始解释起来,这个立项是服装厂那边提上来的。 由于服装厂都是女工,这种生理现象又是人人都要遇到的。 目前大家所用的,就是缝制一个小布袋子,里面装上草灰。然后倒出草灰洗净布袋,下次再装入草灰使用。 但这中间有个问题,各人所绣的布袋子质量不一,用的布料什么都不同,加上草灰泄露等各种现象层出不穷,于是苏可忆就想到为厂里的员工解决这个困扰。 受到曌建筑统一制服的启发,苏可忆就想着是否干脆制作统一的骑马布,下发给员工们。 她把这个事情和采薇一说,采薇二话不说就拉着她找到新成立的技统局。 刚刚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万局长是很抗拒的。 咱们技统局,是给你们干这些事的吗? 采薇立马叉着腰叫了:“我不管你什么局不局的,反正二哥说了,哪个部门有什么为难的技术问题,都可以交给你们研究。研究不给员工造福利,要研究做什么?我跟你说,你要不立项,这个月你们的经费我就不给你们。” 受到严重威胁的万茛苟,只得立项了。 说到这里,万茛苟补充道:“不过于总你放心,咱们不会去做这种无聊的事。立项是立了,就写在这里呗。也没哪个兄弟会做这种无聊的研究。” “不!”于奇正的脸色早已从嬉笑变成了严肃。 “立即把这个研究提高到最高级别,你亲自带队,组织专人攻关。必须要尽快出研究成果,越快越好!” 万茛苟见于奇正的样子,就知道不是在开玩笑,于是里面应喏。 于奇正说道:“万大哥,这件事肯定会有些兄弟想不通或者难为情。但你要去做好思想工作,让咱们的员工生活品质得到提升,这是最大的任务!女员工,也是咱们的员工啊。” 万茛苟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明白了于总都料的良苦用心。 这骑马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也是纺织娘的另外一件衣裳吗? 这件事还真不是小事,必须提高到“让纺织娘有衣裳”的高度去完成。 当即躬身回答道:“我明白了。” 。。。。。。。。 送走万茛苟之后,于奇正就直接奔向工地。 项目刚刚开工,要忙的事情可就多了。 这一去就是一整天,直到夜幕降临时才往江边走。 快走到的时候二俅便拉着他说道:“走,今天回家吃小灶。” 于奇正不悦地说道:“吃什么小灶嘛。” 二俅继续拉着他:“我哪知道?反正今天如烟再三交代,一定得回家吃晚饭。” 于奇正无奈,跟着二俅一起回到了小院里。 他们到家的时候,桌上已经摆了满满一桌子菜。 于奇正看着已经坐在桌子边的采薇和程昱等人,问道:“怎么回事?” 采薇也是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反正小翠把我拉回来就让我坐这里不许动。” 这时小翠又端着一盘足有五、六斤的糖醋鲤鱼出来,高声叫道:“年年有余。好了,马上就可以吃了!” 不等大伙抓住问她,就又急匆匆跑进了厨房。 片刻后,和如烟二人一起抬出了一个大箩筐出来。 箩筐上面是一个直径足有三尺的大发糕。 这是干什么? 如烟拿着一把红蜡烛,走到二俅面前说道:“二爷,接下来是什么流程?” 二俅也是一脸蒙:“什么什么流程?” 如烟抿着嘴笑道:“上次有一次聊天的时候,你无意中说起说下次于郎生日的时候,你要给他做个生日什么糕,还要给他点生日蜡烛的。” 二俅一脸狐疑地望着于奇正:“今天是你生日吗?” 于奇正骂道:“不是啊!连老子生日都忘了,老子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地位啊?” 二俅说道:“我就记得不是啊,我记得你生日是七月初七啊。” 说话间两人注意到了采薇的脸变得越来越黑,都快赶上于奇正了。 这个表情立马令两人反应过来了。 关键时刻,于奇正终于体现出了自己满满的求生欲,一个爆栗打了过去:“我告诉你!今天是采薇的生日,你连这个都不记得!” 二俅揉着脑袋,心想难道你特莫记得啊,又找我背锅。 于奇正急忙跳了过去,抢过蜡烛:“这个我知道!来来来,我来帮咱们采薇把生日蜡烛插上。” 采薇明知是在哄自己,但脸上还是绽开了笑:“我才不要你呢,我自己来。” 其他人这才知道原来是采薇生日,纷纷上来道贺。 二俅看着用米浆蒸制而成的巨大糕点,以及上面插着的一圈结婚时才用的那种粗大的红蜡烛,心中暗想:这生日蛋糕还真是绝无仅有啊。 这时,于奇正已经把蜡烛全部点燃了。拍了一下手:“本主持人宣布,现在开始唱生日歌。大家跟我一起唱啊,嗨皮掰四滴吐右,嗨皮掰四滴吐右,嗨皮掰四滴吐右欧藕,嗨皮掰四滴吐右!” 众人面面相觑,于总这是在为采薇做法祈福? 不过好在这个调子实在是一遍洗脑,于奇正第二段时,虽然念不来那绕口的咒语,但跟着哼哼是没问题的。 当然,作为最能紧跟于总的何副总,自然领悟能力比其它人都强。第二段就能跟着一起念了。 连念三遍咒语之后,于奇正带头鼓掌,其他人也纷纷有样学样。 于奇正对采薇说道:“闭上眼,许个愿,然后一口气吹熄蜡烛。” 采薇依言闭上眼,许了愿之后,深吸一口气,憋得满脸通红,然后围着大簸箕转圈吹蜡烛。 又是一阵掌声。 因为要留下来参加生日晚宴,还没回竟陵县的闺蜜苏可忆,忍不住开口问:“采薇,许了个什么愿啊?” “不能说!”二俅煞有其事地说道:“说出来就不灵了的。” 采薇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心想好险。 接下来就是切蛋哦不,切发糕,然后正式开始晚宴。 第二百九十章? 生日、住宿、建新城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有人来拜访。 看到来人,程昱立即紧张起来:“你来干什么?” 来人是他的伯父程正东的管家。 管家笑着说道:“少爷不用担心,不是来找你的。我这次过来,是给于总都料送礼来的。” 程昱这才记了起来,过年时收下于奇正送的画之后,程正东便表示要拿礼物交换。 管家带来的,是两颗几乎一模一样大的夜明珠。 于奇正推辞了一下之后,还是收了下来。 说实话,这个时候收下这玩意,还真让于奇正为难了。 当初想法很简单,如烟拿出了贵重的画给他送给了程老夫子。 于奇正也不想占如烟的便宜,心里想着到时候程老夫子回的礼给她,也相当于一个交换,自己也谈不上欠她什么。 可后来鬼使神差和如烟之间发生了超友谊关系,这事到底最后怎么办,现在自己心里其实也没谱。 这两颗夜明珠名义上是送给自己的。 今天是采薇的生日,自己本来什么礼物都没准备,因此在座的人怎么想着,都应该是正好作为礼物给采薇,不然她的面子上就不太好看了。 可是如果给采薇的话,又相当于是拿柳如烟的东西在做人情。 虽然如烟肯定不会说什么,但自己将来又怎么还她那幅画的人情呢? 于奇正不由得心里暗骂:丫的啥时候不好送,偏偏选这个时候。 柳如烟笑了:“大夫人,这是于郎给你的惊喜呢。知道你今日过生日,才让管家今日送到呢。” 于奇正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敢情这还真不是碰巧。 应该是管家之前就到了,但是自己、二俅和采薇最近几天都在忙着,家里只有如烟,然后安排管家笑着这个时间送来。 柳如烟捧着两颗夜明珠走了过去:“哇,这珠子还真好看,放在大夫人房间里面最是适合了。” 让大家没想到的是,采薇并没有去接夜明珠,而是淡淡地说道:“这个我不能要。” 如烟笑道:“大夫人说笑了。你过生日,于郎专门安排这时候送来就是给你的。快收下吧。” 采薇依旧摇头:“不,这两颗珠子是你的,我不能要。” 如烟急忙说道:“哎呀,这明明是程家老夫子送来给于郎的,怎么可能是我的呢?” 采薇嘴角微微一笑:“你去问他啊。”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什么你的我的!”开口的人是秦铁牛。 黄月娥刚想阻止,就被秦铁牛甩开了:“你让开!今儿个我有几句话要说,谁都别拦着我!” 说完这句话后站起身环视着众人继续说了起来:“博哥在世时候,和咱们这帮老兄弟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现在就想问问你们几个,咱们是一家人吗?” 于奇正、采薇、如烟都低下头去。 秦铁牛突然吼道:“姑娘家就要有个姑娘家的样子!” 采薇听到这句话,眼泪一下子就漫了上来。 这句话是勾博活着的时候,骂自己最多的一句话。秦铁牛又是刻意学着勾博说话的语气语调,让她一下子就想起了老爹。 “采薇,这句话你应该很熟吧?铁牛叔我今儿个就是要代博哥说几句话!” “你从小就和其他女伢不一样,说话做事有主见,但是你得记住,你还是一个女伢!” “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你要懂一个道理,哪有什么事情都能依着自己顺着自己的啊?” “看看你现在这样,像个什么样子!人人都尊称你一句大夫人,大夫人就得要有大夫人的气度!” “是,咱就是回龙镇那小地方的乡下人,可现在不一样了啊。曌集团现在有多少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这个规模,荆州城不敢说,但放在咱竟陵县,那可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别说于总都料了,就是你老叔我走出去,都是大模大样的。” “还能想以前那么任性吗?啊?老话没说吗?宰相肚里能撑船!” “你自个儿好好想想吧。” 谁都想不到一向憨憨的秦铁牛,今天居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采薇更是把头扎到了胸前。 秦铁牛转而面向于奇正:“我现在就不叫您职务了。我今儿个想和你说的其实很简单,也就一句话。现在她们两个在外面被人叫大夫人二夫人的,你总得有个说法不是?总不至于一直这么不明不白的吧?” 于奇正苦着脸望着秦铁牛,不知道说什么好。 秦铁牛挥了挥手:“得,你现在啥也不用说,咱也不敢逼您。就是说出来,您自己掂量掂量,是不是这个理?” 于奇正只得老老实实地点头。 秦铁牛又转身对如烟说道:“柳姑娘,今儿个我也冒犯说您两句。咱们这些人啊,都是些没化的粗人。不过,没谁有啥坏心。您要真把自己和咱们当一家人,没必要一天到晚搞得像是被公婆欺压的小媳妇一样。” 柳如烟感激地施礼:“如烟谢谢铁牛叔教诲,以后再不这样了。” 秦铁牛上前抓起夜明珠,一手一个递给了两人:“都拿着。” 二女不再推脱,分别接了下来。 虽说被秦铁牛训了一番,不过帮自己解决了最难处理的事,于奇正也就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大家就又都言笑晏晏,宾主尽欢了。 吃完饭,把客人都送走后,于奇正拉着二俅坐到院子里的亭子里:“二俅,我有话和你说。” 二俅坐了下来:“正哥,啥事?” 于奇正说道:“我想了一下啊,咱这又不是住不下,你要装那个逼到旁边自己住那么大一间别墅干什么?” 二俅刚要说这是公家分配给他的,于奇正摆摆手阻止了他开口。 “你还是和我一起住,咱兄弟两也有个照应。你那个别墅,就给铁牛叔、巡典叔他们两家住。我再和程昱商量一下,他一个人住那么大房子也没用啊,让倪大虎和万茛苟也住进去。人多点还热闹点嘛。” 二俅想了好一阵,才回答于奇正。 其实这事他都事先去了解过了。秦铁牛夫妻倒是想,但是不好意思。 彭巡典就不愿意了。他们夫妻二人,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城里人。即使不能成为城里人,能到城里生活都是好的。 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到荆州城来生活,肯定是不愿意住在工地。来的第二天,彭巡典就在城里租了房子。两口子还在盘算着今年攒下钱了,能在荆州城里面买房子,以后长期在此落地生根呢。 程昱那边他也都去商量过。 最后打算的是:把秦铁牛一家叫到二俅的这栋别墅一起住,倪大虎和万茛苟就去和程昱一起住右边那栋别墅。 于奇正又是一个爆栗打了过去:“跟老子说实话!” 二俅闪过爆栗,期期艾艾地说了出来。 和于奇正这栋别墅不同,他们两家的别墅是没有什么院子的,而是修了两排平房。 这段时间经过层层考核和筛选,从安保部和舞狮队里面,选了一批忠诚可靠,身体素质过硬的年轻小伙子,调入到技统局行动科。由科长易云统一培训和管理。 于奇正直到现在才知道有这么个行动科,当即盯住二俅说道:“你丫的不会真的要搞个军统出来吧?” 二俅答道:“正哥,你也不想想,从一开始到现在咱们清净过吗?远的不说了,就现在这种情形,张有德会放过我们吗?唐五会放过我们吗?如果咱们还不尽快建立千里眼顺风耳,那就是等着死。” 不得不说,二俅的这个顾虑很有道理。 可是照现在这么个发展,终究会失控。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于奇正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行吧,你先去睡吧。” 。。。。。。。。 第二天一大早,于奇正刚刚到工地上,就有一个军官找到了他,通知立即去军营开会。 刚刚一进军营,苏胡就亲自出来,热情地把他迎了进去。 等所有人都坐定之后,苏胡便开门见山地说了:“今天叫大家来,就一件事说一下。咱们报到京城去的,全面修缮荆州原城墙,并在外新设外墙,布下正反六合八卦阵的方案,圣上恩准了!而且还御笔亲批,附近所有州县,均得大力支持。” 与会众人全都喜笑颜开。 要知道,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搞定此事不仅仅是政绩,甚至有可能是名垂青史的大好机会。 刺史赵谦之当即第一个表态:“这可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啊!苏都尉不愧是圣上最信任的将领之一,能促成此事,上对陛下,下对荆州黎民百姓,都是大好事啊!都尉放心,有任何事情,咱们地方上能做到的,本官必定全力协助。” 苏胡笑道:“如此便先多谢赵刺史了。这次也幸亏有于总都料,能提出这么好的方案。对于这件事呢,我就一句话交代。老子当初打仗的时候就是最烦外行来领内行打仗。多的废话我就不说了,这件事以于总都料为主,给老子打个大胜仗。其他人,老子不管是谁,特么的到那里不敢正事,一天到晚叽叽歪歪,耽误了事的话,别特莫怪老子翻脸!” 说完,趴地一声将马鞭摔在桌子上。 第二百九十一章 群殴、杀气、二公子 开完会后,于奇正回到了船上办公室。 既然已经确定了建外城的方案,那么就得赶紧编制出施组方案。这件事目前还真没人可以代劳。 目前遇到的最大困难就是没有任何可参照的资料,特别是力学计算这一块,几乎是无从着手。 于奇正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足足三天三夜,修修改改许多次,才终于拿出一个自己觉得勉强能过关的方案出来。 几天下来,头发胡子全部都是凌乱的,两只眼睛布满血丝,整个人也瘦了一圈。 期间如烟和采薇来送饭,心疼得无以复加。 方案出来之后,又拿去找苏胡,把杜西影和牛正青等人召集在一起,又整整讨论了一天,终于把方案确定下来了。 苏胡见到于奇正这种负责任的态度,也是非常满意,定下方案后,就留下来大家一起吃个饭。 想了想之后,还是派人去通知了刺史赵谦之,一起来喝点酒聚聚。 几人推杯换盏,边喝边聊很快就到了掌灯时分。 这时赵谦之手下两个捕头前来报告,刚刚荆州城内出了件群殴事件。 苏胡笑道:“打个群架而已撒,有什么大不了的?让他们狗咬狗,打完了再去抓一批人,以后就老实了。” 赵谦之的手下看了看于奇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于奇正心里就一个激灵,不会这事和自己有关吧? 赵谦之也觉得事有蹊跷,正常情况下就是打个群架的话,也不至于这么急来找自己处理。 苏胡耐不住了,对着那个捕头喝道:“有什么话直说!” 打群架的人中,确实有一帮是曌集团城墙修缮指挥部的人,另一方是本地富商常家。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子的。 目前修缮城墙的这些工人,原本都是跑船的。 这些水手常年在水上,只要船只停泊靠港,就会上岸去寻欢作乐。 虽说现在已经不跑船了,但这些恶习是很难改过来的。 因此最近几天,城里的青楼赌坊的生意都是火爆。 出事的地点在揽月楼。 常家是本地富商,荆州城的丝绸生意他们家就占了三分之二强。 而且不仅是有钱,他们家在本地的关系错综复杂,可谓是一方豪强。就连赵谦之本人,都和他们多少有些往来。 常家二公子是那种典型的纨绔子弟,平日里就是横行霸道惯了,本地人都知道。 他是揽月楼的常客,今天又带着几个帮闲护院前去捧场。 刚刚到门口的时候,就见到一个工人模样的人带着一个叫梅香的表子出门,看样子是直接出大价钱包出去过夜的。 恰巧这个梅香呢,是常二公子手下一个帮闲的老相好。 这个帮闲恰巧今日也和常二公子一起前来,当即上前不许那个工人带走梅香,并表示那个工人出多少钱,他如数给就行了。 谁知道这个看上去就是个苦力的家伙,也不知道是色迷心窍,还是脑子里缺根筋,就是不答应。 这下在场的常二公子脸上就挂不住了,当即让护院将梅香抢了过来。 谁知道这工人是个愣头青不说,也一起来了几个人,于是双方便争执了起来。 常二公子这边立即就有人回家通知,当即赶来了二十多个护院,将这几个工人揍了一顿。 还没打完,附近就聚拢了一批原本在城里闲逛的工人。 于是双方就打了起来。 虽说常家的护院都是学过武的武师,可来的这帮工人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都多多少少学了二下子不说,一个个下手还忒狠。估计若不是在荆州城内还有些收敛,当场就得死好几个人。 这下常二公子这边就吃大亏了,所有人都被打趴了,就连常二公子也没能幸免。 结果这事呢,就被逃出去的护院跑回去报告了。 常家全部的护院出动都还不说,还通知了本地相好的一些势力。 那些势力一方面恼怒与这些从竟陵县来的乡巴佬太猖狂了,另一方面也是趁这个机会给曌集团一个下马威,将来也好在城墙修缮这件事中捞到一笔好处,于是也纷纷带上家伙倾巢出动。 谁知道这伙工人也是不认输的种,立马也去通知了自己人。 双方的人越聚越多,眼见就要发生大型械斗。 官府的当班的衙役也没多少人,这几百人的械斗哪里控制得下来? 于是赶紧来找刺史赵谦之报告。 听完之后,赵谦之神色严肃,起身对苏胡说道:“苏都尉,我先去处理一下。” 接着又对于奇正说道:“于总指挥长,你最好和我一起去。” 于奇正连忙点头起身。 苏胡说道:“等等,我也去看看。” 于是一行人就往揽月楼那边走去。 快走到的时候,那边街道各个方向都挤得水泄不通,而且还源源不断的有人过来。 连府里的衙役也都喝散不开。 见到赵谦之,一群衙役围了过来,到前面开道,但依旧行进的很慢。 苏胡叫住于奇正:“你跟着我。” 见赵谦之此时也顾不上自己,于奇正也就点点头,跟着苏胡。 苏胡对随身跟着的亲兵说道:“咱们从那条巷子进去。” 当即一行人转向,从另外一条小巷子往那边绕去。 走到这边时,发现小巷子里也都站满了手里拿着器械、身上纹龙纹虎的人。 于奇正一看,这些人都不认识,应该是城里的帮派。 两个亲兵在前面嚷嚷了一阵“让开”,也没人理睬。 苏胡从鼻孔里冷哼一声:“最多一炷香的时间,我要进揽月楼。” 他左边的侍从脸上露出一抹狠厉的笑,也不言语就朝前走去。 走到人群后面,迅疾地抽出腰刀,对准前面一个还准备推搡那两个亲兵的大汉,一刀就从上自下劈了下去,正正地劈中大汉的顶门。 血花飞溅。 大汉的前额竟然硬生生地被劈开,“嘭”地一声倒了下去! 于奇正吓了一大跳,不仅是因为事发突然,更因为这么一刀竟然硬劈开人体最坚硬的头盖骨,这得多大的力量姑且不说,这刀的钢火得有多好啊! 做这一切的时候,这个侍从由始至终不仅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而且一个字都没说,于奇正怀疑他是不是个哑巴。 帮派的人群骚动起来,纷纷转身,用手里的器械对着他们。 于奇正怎么都没想到,苏胡的人上来就是下杀手。心里未免也暗暗心惊,虽说你是官兵,可人家这么多人,要真的干起来,这不到十个人也不是对手吧。 这时他发现了一个更令他心惊的事。 苏胡带的这几个兵,不仅没有丝毫畏惧之色,相反一个个眼珠子变得血红,露出一种很急迫的神色。 纷纷用力地吸着刚才被砍到的汉子身上散发出的血腥气,似乎闻到了什么美妙的香味一样。 其中有两个还伸出舌头舔了舔上唇,那模样和饿极了的豺狼闻到血腥味没有任何表情。 “半柱香,揽月楼。”那个侍从淡淡地说道,原来他并不是哑巴。 所有亲兵齐声应道:“喏!” 紧接着抽出腰刀,动作整齐的就像是一个人。 最开始两个亲兵朝前走去。 帮派那些人平日里好勇斗狠并不少,一个个自以为是英雄好汉,但现在一下子气势就全部被压住了。 根据他们过往帮派血拼的经验来看,不是战场上见过血的,绝对没有眼前这伙兵身上冒出的浓烈杀气。 这样一下子就怂了。 两个亲兵朝前走,最前面的那几个往后退。 这让亲兵很不满意,因为太慢了。 两个亲兵似乎根本不就考虑假如激起众怒了怎么办的问题,手中刀电般闪出。 很显然他们自知还不能和那个侍从相比,没选择震慑力最大的劈顶门。 其中一人采取的是直刺,立马有个人捂着喉头倒了下去。 另外一人刀锋横扫,将面前一人的肚皮横着划破,里面的肠子一下流了出来。人却没那么快死,在地下嚎叫着打滚,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这下情形就完全变了。 帮派这些人像是看到地狱来的恶魔一样纷纷拼命朝后躲。 很快他们便发现,亲兵们对两侧的人根本不做理会,于是赶紧拼命的往两侧挤。 一条通道露了出来。 两个亲兵把倒在地下的三人踢到两边,径直朝前走去。 苏胡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迈开步子朝前走。 快接近揽月楼的时候,苏胡笑着对于奇正说道:“咱们先去看看戏。” 侍从一听,赶紧上前对开路的亲兵说了几句。 绝对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就从揽月楼的后门而入,登到了揽月楼的二楼。 下面的情形一览无余。 赵谦之在衙役的保护下,从原来那条大路挤过来,看样子挤到圈子中间还需要一点时间。 圈子的中间面对面站着两个人。 于奇正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 他原以为自己这边来的会是倪大虎,要不就是二俅。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边站在最前面的,竟然是程昱! “常兄,久仰久仰。”程昱笑着拱手行礼。 看样子程昱应该也是刚到不久,应该也是知道这这边的事情之后赶过来的。 常二公子斜眼望着程昱:“你就是那个什么于奇正?” 第二百九十二章? 绝决、狠辣、杀无赦 程昱拱手赔笑道:“不敢不敢,在下是曌集团副总程昱。” 常二公子哼了一声,两眼望天。 旁边立马有狗腿子说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和咱们二少爷说话。” 程昱脸色一边,随即强压下怒火,继续笑着说:“是这样的,我们于总呢,现在刚好不在,于是我先赶来拜会二公子,等下他应该就会到了。” 常二公子指着自己脸上的伤:“就是这样拜会的吗?” 程昱急忙点头哈腰:“对不住对不住,这事我们一定好好给二公子赔礼。” 狗腿子插嘴道:“你们打算怎么个赔礼啊?” 程昱一脸认真地说:“贵方所有的医疗费用,都由我们负担。另外,咱们再赔偿一些精神损失费费。” 常二开口:“你们打算赔多少啊?” 程昱拱手答道:“您看,五百两纹银好不好?” 常二哈哈大笑起来:“你当我常某人是叫花子啊?要不要先在这荆州城打听打听?” 程昱道:“二公子的意思是” 常二冷笑道:“五百两倒是没太大问题,不过是黄金!” 程昱身后的工人们纷纷嚷了起来:“不如去抢好了!” 程昱急忙拦住工人。 常二又从鼻孔哼了一声:“就你们这些讨饭的工匠,也值得我常二少抢?我告诉你们,这笔钱我分不取,都是给来的这些弟兄们的车马费。” 程昱赔笑道:“是是,常二少说的是。不过您也知道,咱们就是些做工匠的苦哈哈,确实也没什么钱” “姓程的,少废话!到底给不给?”狗腿子立即插口。 程昱答道:“不是不是,这个数确实太多了点,我做不了主。” “做不了主你来干啥?叫你们那个于什么东西的过来。”狗腿子立马喝道。 听到狗腿子称呼总指挥“于什么东西”,曌集团的工人忍不住了,纷纷指着狗腿子骂了起来。 程昱又急忙把自己的人压了下来,开口说道:“常二少,咱们于总确实不在指挥部那边,他现在在苏都尉那边,商量城墙修缮的事。” “呦,拿苏都尉来压咱呢?”常二公子阴阳怪气地叫了起来:“我可告诉你,苏都尉是管兵的,咱们这民间的事儿,他可管不着。” 揽月楼二楼上的于奇正偷偷忘了苏胡一眼,后者脸上并没有什么恼怒的神色。 “不敢不敢,”程昱急忙打着圆场:“误会了误会了。我只是说于总真的不在。” “其实说实话,我还真看不上你们那点小钱。要不这样吧,你现在去找到那姓于的告诉他,子时之前将今日动手的所有人,切下一条手指,他自己本人亲自爬着送过来,这事就算过去了。”常二公子说道。 程昱一脸为难地说道:“二公子,这个恐怕做不到。咱们于总最是义气,绝对不会卖自己兄弟的。” “哈哈哈哈,”常二公子狂笑着说道:“不卖兄弟也行。今日之事本是由女人引起,那就由女人来解决吧。我听说你们于总有两个如花似玉的老婆。他不来也行,就让他两个老婆今晚来本公子府上赔罪吧。” 常家那边的人,全都放肆地笑了起来。 曌集团这边的人忍不住了,就要往前冲。就连程昱都控制不住,也不准备制止了。 “嘭咚,嘭咚!” 几声棍棒打在人身上的声音传了出来。 赵谦之带着一群衙役终于赶到了。 常家在荆州城势力盘根错节,那是真的不假。 别的不说,就是官府衙门中,都或多或少和他们家有点关系。即便是赵谦之本人,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更别说这些衙役了。 虽说是在制止这场有可能发生的械斗,但官府这边肯定是倾向于常家的。 衙役们对着曌集团这边的工人们喝道:“退后,立即退后!” 常二公子得意地笑了起来。 见主人这般模样,常二的狗腿子立即指着程昱他们叫了起来:“和咱们常家斗?你们这帮泥里水里的臭垃圾,也不看看,这荆州城头上顶的天,地下踩的地是谁家的?” 赵谦之满脸不悦,正待喝止时,变故发生了。 一只响箭拉扯着尖锐的破空之声飞了过来,从这个狗腿子心窝中射了个对穿之后去势不减,又把常二的腿扎穿,钉在了地下! 赵谦之大怒,居然有人敢当着自己的面,直接动手杀人! 当即抬头望去,揽月楼二楼上,苏胡手中又搭了一只箭,对准了常二的头。 本来想在主子面前表现出“奋不顾身护驾”的护院们,立即不敢动了。 苏胡朗声说道:“不错!这民间之事,某还真管不着。不过若是有人作乱,那就是本都尉职责之事了。” 说完这句后语音一转,厉声喝道:“听清楚了啊,荆州城顶上的这天,是圣上的天;脚下的这地,是圣上的地!僭越者,杀无赦!全部给老子跪下!” 这话一说出来谁还敢抗拒? 就连赵谦之在内,在场所有人不得不跪下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胡又说道:“荆州城常家,殴打军事设施建造人员,破坏荆州城墙修建。并当众高呼大逆之言,疑似聚众作乱。” 常二公子脸如土色,也顾不上腿上还插着箭,挣扎着不断磕头:“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苏胡冷哼一声:“好,那本都尉就给你们一次机会。听好了,回去和你老子说一声,今日参与此事者,全部自切一指,由他本人亲自爬着送到军营。子时前见不到的话,我将亲手砍下他的狗头!” 不待常二回答,将手中箭射到场子中间叫道:“现在开始清场。一炷香时间后,滞留此箭方圆一里范围者,即视为反贼,立杀无赦!” 说完之后,将弓交给侍从,叫上于奇正转身朝外走去。 回到军营后,苏胡令所有人都退下,单独留下于奇正一人。 苏胡敲开一坛子酒,倒了两碗递给于奇正一碗:“陪我喝点。” 说实话,今天的事情,给了于奇正太大震撼。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杀人,还不止一人。 不仅如此,苏胡行事之绝决,手段之狠辣,都令他心有余悸。 于奇正端着酒碗的手微微发抖。 苏胡将自己的酒碗和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这才开口问道:“怕了?” 于奇正声音也在微微发抖:“谢将军。不过” 苏胡又给自己倒上一碗救:“回答我的问题,你怕吗?” 于奇正想了想,这个问题完全没有必要说谎,当即小声回答道:“怕。” 苏胡哈哈大笑起来:“好!怕了就好。你若是不怕的话,恐怕现在苏某就不得不取你性命了。” 于奇正一阵心惊肉跳,他丝毫不怀疑苏胡的话。想到自己刚才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又是一阵后怕。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苏胡喝了一碗酒问道。 “为为我出头?”于奇正不敢隐瞒,弱弱地答道。 “也算吧。不过不仅如此。”苏胡开始解释起来。 他今日之所作所为,其中是有很多话柄的。 几乎可以肯定的是,近期圣上会收到许多弹劾他的奏章。 因为他这么做,肯定是得罪了赵谦之那一帮政府官员。 即便赵谦之本人不在意,那个系统的人也不能忍受这种事情的发生。 一直以来,官与武官,地方与军方之间,都是一种很微妙的关系。 乱世时,武将更受器重;太平时,官就压着武将了。 自古以来,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有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两者之间的关系未能处理好。 武将打天下,官治天下。 若是用武将治天下,用打仗那种简单粗暴的方法,显然是不行的。 即便遇到能治理好的武将,到时候他手里既有能打仗的兵,又有能提供军粮银钱的民,国家就危险了。 那么用官治天下,就万事无忧了吗?也不是。 天下太平久了,人们没有战乱时的性命之忧,生活的重点就转到“钱”这个东西上了。 官也是人,也会贪财。 由此贪腐之事就会慢慢滋生。天下这么富,我贪点又怎么了?反正也危害不到社稷。 这种现象蔓延的结果,就像堤防的蚁穴一样,逐步蛀空帝国原本健康的身体。 如果在遇到天灾,和这些人祸加在一起,就会对帝国造成致命的伤害。 听到这里,于奇正不免对苏胡肃然起敬。 原本一直以为,这就是个头脑简单的武夫,想不到他看问题竟然如此透彻。 看到于奇正的表情,苏胡微微一笑:“你以为这些话是我说的吗?” 于奇正没回答,但他的眼神已经明显的在反问:“难道不是?” 苏胡双手朝上一拱:“这些话,是我离京之时,圣上亲口对我讲的。” 于奇正心中顿时恍然大悟。 按照他所知的知识,当今圣上的历史地位,那可是相当尊崇。 可以说,只要提到有史以来的明君,他的名字都必定排在最前面。 从苏胡的这番话,可知这位圣上还真不是浪得虚名。 苏胡突然没来由地问了另外一句话:“你可知道十年前,圣上就和一个人讨论过,如何能让荆州城固若金汤?” 第二百九十三章? 尉迟、荆襄、很心惊 “这个人叫尉迟德。”苏胡眼中满是崇敬。 尉迟德?! 恐怕当今天下不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很少。 开国名将,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 打天下时,跟随当时还是王子的圣上,平定王世充、窦建德、刘黑闼、徐圆朗等势力。 在青武门事变中,当今圣上亲手射杀隐太子李健成。 而齐王李元喆,即为尉迟德所杀。 紧接着前去带兵“保护”高祖的,令高祖退位禅让于圣上的,也正是他。 圣上对他的评价是:吾执弓矢,公执槊相随,虽百万众若我何! 这还只是对他勇冠三军的褒语,从信任的程度上来讲,尉迟德可以说圣上最为信任的人之一。 曾有人诬告他谋反。当今圣上直接对他说:“有人说你谋反,这是为什么呢?” 尉迟德愤然道:“臣确实谋反!臣跟随陛下征伐四方,身经百战,如今身上留下的都是刀锋箭头的痕迹。如今天下已经安定,便开始怀疑臣要谋反吗?”因而脱下衣服置之地上,展示身上的疮疤。 圣上见此流下眼泪,说:“你穿上衣服,朕丝毫不怀疑你,所以才跟你这么说,何必如此恼怒呢?” 关于他的传说在民间可谓数不胜数。 于奇正只是不太明白,苏胡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位名将。 苏胡笑道:“我十六岁从军,即在当时还是王爷的圣上府里当差。我们的老大便是当时任王府左二副护军的尉迟将军。” 于奇正这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 接着苏胡便回忆起当年来荆州城赴任时,圣上亲自召见他,并说出的一段话。 “苏胡啊,本朝凌烟阁二十四功臣,谁功劳更大,这个还真不好说。” “不过若论武将,秦王京、尉迟德二人当为朕左膀右臂。” “朕继掌大位之后,清平三年任命尉迟为襄州都督,后又任荆州路总管。” “你应该知道荆州城在朕心中的地位了吧?” “荆州天下腹,朕决不能容其有半点闪失。因此派去的人,必定是朕最为信任之人。” 苏胡听到这里,感动得热泪盈眶,恨不得马上一死以表明心迹。 圣上继续又说了起来。 “尉迟也没令朕失望。到那边之后,先后在荆、襄之间,荆楚门户长林县构筑乐乡、马牙、虎牙三关,成其战略要道。又设立沙洋堡,拱卫荆州。” “紧接着带领五万精兵及数万民工,于荆江治水,修筑堤坝。你知道当时朕的圣喻怎么要求的吗?堤防的标准必须直能跑马,横可射箭。朕一向节俭,但在这事上,可是舍得花钱啊。修建完毕后的堤身高达10米。” “你这次去荆州的任务,就是为朕建好一个铁打的荆州。这次的标准是,纵有十万精兵围困,六个月之内攻不破荆州城!” 苏胡来到荆州城之后,一边练兵,一边考虑城防的问题。 在修城防之前,先做了一项工程,那就是在城内构筑存粮之所。 在这个过程中,就发现了一些实际中不好解决的问题。 特别是与地方上的一些龌龊,就很令他头疼。 荆州城是个繁华之处,城里寸土寸金,在之前要求在城内划拨地点做为屯粮所的事情上,就与本地的百姓和官员处理得不太融洽。 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若是强行征调,必然引起民愤。 当今圣上爱民如子,除非自己有了足够的理由和站得住脚的修筑方案,否则圣上也不会轻易答应。 这次于奇正的“正反六合八卦阵”的方案,一举解决了这个问题。 将此事报到京城之后,圣上龙颜大悦,亲自批示要抓紧建设。 圣旨中隐有以此先做试验,若是成功了的话,将来京城也照此重修之意。考虑到地方保护主义,这事应该有不小的阻力,于是圣旨中专门提及,附近州县都应当配合。 但话虽这么说,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苏胡心里很清楚,真正到了地方上,阳奉阴违的事绝对少不了。就连目前没占地的曌建筑的水上楼船,都有人在叽叽歪歪说占了航道。 为了扫平将来营造过程中可能出现的障碍,苏胡做了一个决定:立威。 但是又很难想到合适的理由,毕竟如果他们军方自己人去找事的话,说出去不好听,而且那些官必定是雪片一般的弹劾。 对苏胡来说,现在简直是瞌睡遇到枕头,于是就有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于奇正越听越是心惊。 原来这一切都是谋划好的,这就比单纯的一介武夫嗜杀更可怕了。 想到这里,不免打了一个寒颤。 苏胡看到他这个样子,笑着说道:“你也不用过于害怕,好好做好你的事,就什么事情都没有。否则的话,天威难测,就不是我能说了算的。毕竟,我也只是天威的执行人。” 于奇正只能唯唯诺诺答是。 “行了,这些事你就不用管了。你还是好好的想怎么把这事做好吧,需要什么东西遇到什么困难,随时都可以来找我。”苏胡摆摆手示意送客。 从苏胡处出来后,于奇正急匆匆地赶回江边指挥所。 还没等走到江边,就看到小别墅的门口跪着两排人。算了,还是先去看看家里出了什么事吧。 走到家门口一看,跪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今天在揽月楼打群架的那帮人。 见于奇正回来,最早惹出事的那个汉子掏出一把刀说道:“于总,给您丢脸了。怎么处罚我都认了。” 于奇正皱眉说道:“刀先收起来。” 见那汉子还在迟疑,于奇正拍了拍手,朗声说道:“这事不怪大家,我们没有事先制定相应的规章制度,大家也不知道什么对什么不对。不过,我们会尽快拿出相应的内部管理条例。条例出来之后,再不遵守的,就必须按章惩罚。行了,这事就到此为止了,大家都先回去吧。” 见于奇正说得言辞恳切,众人这才再三道谢而去。 工人们走后,于奇正将程昱等人叫了进来。 几人坐好后,于奇正发现倪大虎不在。本来之前就一直在奇怪,以他的性子,按道理早就应该出头了啊。于是问道:“倪帮主呢?” 万茛苟答道:“倪部长说石料的问题总是要解决的,于是叫上万明,两人吃完饭就一起去枝江去了。” 于奇正又问道:“二俅呢?” 万茛苟答道:“二爷今天一直和赵天赐他们几个在水下研究声测管的事。发生那事时,程副总说他去处理,于是万明就没通知二爷。等我们觉得不对,再去通知他时,那边的事情就都已经结束,兄弟们三三两两的都回来了。” 赵天赐?别说,你们还真挺会用人啊。这个盗墓贼做这事,那可真是行家里手了。 二俅浑身湿漉漉地跑了进来。 第二百九十四章?? 规章、教化、工宣队 于奇正也不多说其他的,直接和大家讨论内部管理制度,预防将来发生类似的事情。 二俅对此持若干怀疑态度,提出了一个异议:“我觉得很难办。你这个规章怎么定?定少了,必定有很多方面考虑不到,到时候发生没有具体规定的事情,又不好办了。定多或者将来增加的条例多了,大家肯定记不住。” 程昱点头附和道:“二哥言之有理。毕竟咱们的兄弟都是些没化的粗人,要他们背书确实是比较为难。” 于奇正说道:“那怎么办?也不能说不定啊。” 万茛苟说道:“我觉得这事吧,关键在于一个教化,得有人去教大家,认识到各种错误的严重性。” 于奇正说道:“对对对,万局长说得太对了!教化是关键。” 万茛苟主动请缨:“要不这事交给我们技统局吧。” 于奇正喜道:“万局长能做这件事情,那是最好不过了。你准备如何开展?” 万茛苟答道:“我觉得吧,还是和咱们干活一样,先抓当官的。从上自下,逐步开展培训。” 于奇正鼓掌道:“如此便是最好了!这项工作要赶紧抓起来。” 万茛苟偷偷递给二俅一个得意的眼色。 二俅说道:“我又想到了一点,正哥你说咱们能不能配合采取工宣队的方式,寓教于乐,这样效果更佳?” 说完这句之后,想到其他人不知道“工宣队”是个什么,于是补充解释道:“就像咱们搞的联欢晚会那样,出一些节目,把咱们的规章制度巧妙的掺杂在节目之中” 程昱大声叫好:“妙啊!你说那些工人,原本在工地上做事就又累又无聊。收了工之后当然就要找点乐子。如果有节目看,就不用到处晃荡,自然就好很多了嘛。” 采薇鼓掌道:“我觉得这个最好。上次咱们联欢晚会就很成功,现在服装厂那边如果遇到加班之类的事情,只要有人喊一句纺织娘,其他人就会齐声叫有衣裳,然后大家就又精神百倍的去干活了。” 于奇正点点头:“这个主意也确实不错啊。万局长,要不这件事也交给你?” 万茛苟面现为难之色,但也不好拒绝。 采薇插嘴进来:“我倒有个最好的人选。” 于奇正问道:“谁呀?” 采薇说道:“如烟姐姐啊!你忘了,上次联欢晚会就是她搞的!” 这话一说出来,众人纷纷称善。 只有二俅暗自在心里好笑。 这女人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啊。从生日宴会秦铁牛发火后,现在都姐姐妹妹的称呼了。 于奇正想了想,也觉得不错,当即把柳如烟叫了出来。 听到这个安排之后,柳如烟喜不自胜。当知道是采薇推荐的自己后,心里说不出的感激。 最近一段时间,如烟就是每天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其实她并不是不想去做事,只是心里顾忌太多。 一方面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事。更重要的是,上次联欢晚会之后,她心里就暗自后悔。这样做会不会有抢采薇风头的嫌疑。 现在两人之间那点疙瘩解开之后,当然是不用再顾忌什么了。 于是到现在,对于这件事情的解决方案基本上就这么定下来了。 正事谈完之后,于奇正便留大家吃宵夜。 结果三人齐齐谢绝了。 理由嘛,今天左右两边的别墅也都搞好了,白天事多,现在晚上都去把东西搬进来,以后就在这边住了。 于奇正哈哈大笑,把“邻居”送了出门。 刚刚走到门口,就见到易云带着一群人搬东西过来。 于奇正也顺便和易云他们打了个招呼,结果发现他们搬的东西里面,居然有一些刀枪棍棒。 当即奇怪的问是怎么回事。 万茛苟解释道,今天得罪了荆州城的常家,虽然明面上被苏胡给镇压下来了,但会不会暗地里使出什么幺蛾子,这事很难说。 而且,在这边的项目要做很久,难免在这边会有些磕磕碰碰,还是有人看着点的好。 考虑到于奇正和两位夫人的安全,便将行动科的人调了过来,也能起到保护作用。 其他人呢就分别住在左右的两间别墅,易云就让他在于奇正这件别墅住得了。 于奇正原本要拒绝的,但禁不住万茛苟的坚持,也就只好依着他了。 。。。。。。。。 就在于奇正他们商量这些事的同时,城西的一处隐秘小院里,一男一女正在对话着。 男:“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了没有什么事情,不能来这里的吗?” 女:“当然是有事,急事!” 男:“什么事?” 女:“赶紧把你们在荆州的人手集中起来” 男:“你这是什么口气?!这由得你做主吗?” 女:“情况紧急,顾不了那么多了。” 男:“到底是什么事你说说看?” 女:“今日荆州城内的乱子你知道吗?” 男:“废话,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能不知道吗?” 女:“对,就是这事。这可是我们的大好机会。” 男:“什么机会?” 女:“我已经打探得很清楚了,于奇正和那两个女人单独住在江边的别墅之中。那个地方距离他们船上大本营还有一段距离。只要我们的人行动够快,就能在漕帮那些人反应过来之前,将他绑走。” 男:“这事不行。没得到命令之前我不能乱动。” 女:“你这人怎么这样迂腐?事有轻重缓急之分,错过了这次机会,便再无下次了。” 男:“我不认为这是什么机会。” 女:“唉,你你要知道,咱们这个时候下手,这个黑锅就归常家背了。即便最后搞清楚不是他们,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到时候咱们已经得手了,就不用理会那么多了。” 男:“不行。就算是你说的这样,也不急在这一天两天的。我还是得先将此事汇报上去,看那边怎么说,再做定夺。” 女:“你能不能好好想想啊?这事有这么简单吗?苏胡不惜当街杀人,就是做样子给所有人看。这个于奇正,他罩定了。下一步,只要给他戴上顶官帽子,哪怕是象征意义的,那就很难再有动他的机会了。” 男:“” 女:“更何况,你看他现在的发展势头,手底差不多一千人都有了。常家这件事发生后,万一他请一些看家护院,以后再想有这么好的行动机会,也不太可能了。” 男:“可是” 女:“你没什么好顾忌的。咱们又不是取他性命。先把人抓过来,如果到时候那边不同意,最多也就是不知不觉把人给放了就是。至少不会误了的大事。” 男:“行!就这么办。我立即召集人手。” 第二百九十五章? 偷袭、强攻、反冲锋 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晚上易云一直都睡不着。 倒不是认床,而是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万局长把保护于总的任务,交给了他这个行动科长。 行动科刚成立,基本也就是舞狮队的几个人,加上从安保部调来几个,一共也才十几个人。 为此他觉得压力很大。船上也要留人值守,这边人手也不足。包括易云本人在内,也都没有过做保镖这方面的经验。 为此他觉得压力很大。尽管所有人都认为不会出什么事情,可万一呢? 本来他也提出过需要增添人手,可万局长说暂时还不行,并给他解释了一下。 目前集团的业务迅速扩张,不说别的,漕帮就加入了几百号人。 别的不说,光是这几百号人的吃喝拉撒的费用就已经不小了。 加上现在楼船建设所需要的材料等等,目前流动资金方面暂时出现了困难的情况。 荆州城这边的民居项目都只收到了很少一部分的钱。 服装厂那边现在需要赶制这些新员工的制服,也没办法做外面的订单盈利。 就靠竟陵城那边的几个小项目和石料厂赚的钱,远远不够这么庞大的体谅运转所需。 据万局长估计,现在靠的就是上次赢的王豹的钱在贴补。 虽说这种情况很快就能得到改善,但目前这个节点非常缺乏资金是肯定的。 除此之外,还有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技统局的人必须绝对忠诚。 在做到这一点之前,宁缺毋滥。 否则,要是这个要害部门的人出了问题,那麻烦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因此,必须建立一个何副总所说的“政审”的环节,把思想忠诚放在第一位。 这项工作应该是由政工科负责。可现在政工科还处于只有编制没有人的状态,连科长都是空缺的。 万局长说的有道理,易云也只能想办法慢慢来了。 越想越睡不着,干脆穿上衣服起来去巡巡夜。 易云起床走到大门口,看到一个人从围墙上一跃而下,然后就去拉院门的门栓。 “什么人?”易云猛喝一声,就朝那人冲过去。 快冲到的时候,门栓已经被拉开了,易云看到了几柄钢刀的寒光。 这时候可不是好勇斗狠的时候,易云止住向前冲的步伐,转身几个箭步冲回了房子。 与此同时,还没忘了高叫了两声“有刺客!来人!” 见已被人发现,门外十几个全副武装的蒙面人一拥而入,边偷袭为强攻。 来之前他们就分析过,凭自己这帮人的身手,就算强攻也不成问题。 易云滚到客厅里面,已经来不及去拿兵器了,顺手操起一张凳子就挡在门口不断挥舞。 外面的人这才发现情报有误,于奇正家里有武林高手保护他。 尽管人多势众,但易云阻在门口,一时也冲不进来。 “嘭!”后门被踹开了。 几乎与此同时,听到响声的于奇正从自己房间走了出来。 采薇和如烟住在一个房间,也正打开门。 易云大急,手里的凳子对着面前的敌人脱手而出。 紧接着一个箭步回撤,拉住于奇正的一只胳膊用力一甩,就把他甩进了采薇她们房间。 于奇正与刚刚打开门的采薇撞在一起,两人一起滚进了房间。 从后门冲进来的人已经冲到了房间门口。 易云腾身而起,一脚将门口那人踢飞。 从正门冲进来的人已经追了进来,一刀砍在了易云背后。 易云一声闷哼,朝前冲了两步,正好撞在第二个从后门冲进来的蒙面大汉怀中。 两人身体猛地剧烈相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蒙面大汉朝后跌倒。 易云又是一声闷哼,嘴角溢出了鲜血,显然这一下自己也受了内伤。 不过就在撞的这一下,易云顺手夺过了蒙面大汉手里的刀。 从前门进来的人已经到了房门口,正待冲进去时,凛冽的刀风从侧面传来。 紧随其后的人间易云杀向自己的同伴,当即挥刀朝易云砍去! 谁知易云根本就不做躲闪,手中刀继续砍向准备进门的那个人,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那人也不敢放肆,朝左侧就势一滚,避开了这一刀。 易云挡到了房间门口。不过,左肩上又挨了深可及骨的一刀。 蒙面大汉们哪里肯给他喘息的机会,一起攻了上来。 于奇正已经爬了起身,想上去帮忙,但房间门口就那么大,上去也帮不上忙。 这时他听到房间窗外有声音,立即拿起房间的凳子冲到窗口前就用力挥舞起来。 虽然不会武功,但好在有一身力气,窗口又只有那么大,外面的人一时也攻不进来。 采薇也反应了过来,拿起房间里的扫把,跑到易云背后蹲下身子,对着外面不断地捅着。 虽然对外面的人造不成什么伤害,但戳到腿上也多少能迟滞对方的进攻。 一边戳一边对如烟大声叫道:“蚊帐!” 如烟立即扯下蚊帐,放到烛火边点燃之后递了过去。 采薇哭笑不得,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但还是接过着火的蚊帐,盖在扫把上,又对外捅了出去。 同时大声叫道:“我说的支蚊帐的柱子!” 如烟这才反应了过来。 和于奇正的“现代床”不一样,她们还是习惯睡那种老式的床。 床的四个脚都有一条棍棒粗细的圆柱子。 采薇用力掰了几下没掰断,情急之下站到床上,整个人对着柱子撞去,用身体的重量加上冲力,终于拗断了柱子,人也摔到了地下。 顾不上疼痛,急忙把柱子递了过去。 采薇接过柱子不断地对着外面用力的捅。 于奇正胳膊酸痛,挥舞凳子的速度减慢了下来 如烟又折断了一条床柱子,又引火点着了床单被子之后,用柱子挑着放到了窗台上,窗口燃起了火焰。 “咣咣咣”外面传来了锣的声音。 原来,住在两侧的行动科的兄弟们已经反应了过来,有人拿起舞狮的锣敲了起来。 看来兄弟们马上就要来了,原本因失血过多而力竭的易云精神一振,手中钢刀又舞了起来。 易云现在已经是一个血人,但强提着一口气。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就算是死,也要撑到兄弟们赶来。 蒙面大汉们攻得更急。他们都知道,面前这家伙已是强弩之末,就差最后一击即可将之斩于刀下。 宰了这只拦路虎,里面就只有两个女人,和不会武功的于奇正了。 只要拿下了姓于的,其他人就投鼠忌器不敢动手了。 他们想的不错,此刻的易云确实已战至完全力竭,就剩最后一口气了。 正常情况下,也就是眨眼的工夫便可将之斩杀。 他们忘了一件东西信念的力量。 易云狂吼一声,竟不对反进,孤身一人朝前来了个反冲锋! 就连敌人都被惊得呆了一呆,这是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 如烟不断将房里的衣服等引火之物往那边抛,被子之类的在窗台全部燃烧起来。 这样于奇正的压力就减轻了很多。 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房门口的情形,几乎没有任何考虑,整个人就向房门口猛冲过去。 易云终于力竭,摔倒在地,几个蒙面大汉手中的兵刃朝着他身上招呼过去。 眼见易云就要当场惨死,于奇正已从房间里冲了出来,猛地撞在一个蒙面大汉身上。 这个蒙面大汉怎么都想不到,这个时候居然从房里能冲出来人,一个冷不防就被于奇正撞飞。然后被倒在地下的易云给绊倒,倒在易云的身上。 其他蒙面大汉收势不及,手里的兵刃全部落到自己的同伴身上。 蒙面大汉惨叫一声,当场毙命。 其他蒙面大汉这时也看到了冲出来的于奇正,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先把正主给拿下。 “啊!” 一个圆滚滚身材的绿脸汉子,手里铁镐乱舞,疯了一般的狂吼着冲了进来。 在他身后紧紧跟着几个手持棍棒的年轻人。 由于铁镐属于重武器,几个持刀的蒙面大汉竟然没能挡住,让他直接冲到了于奇正面前。 蒙面大汉的首领已经判断出眼前的形势了。 虽然这次来的也就不到十个人,自己这边人数上还是占优,但从刚才那个倒下的年轻人和现在这个猛冲进来的家伙来看,都是一些悍不畏死的家伙。 现在对方的人必定往这边赶了过来,如果和这伙人缠斗时间稍微长一点,恐怕今天一个都走不了。 一念即此,当即大叫一声:“撤!” 说完之后,率先朝后门狂奔。蒙面大汉们急忙紧随其后,朝后门撤去,连同伴的尸体都来不及带走。 行动科的人见易云倒在地下生死不明当即就红了眼,正要追上去拼命,被随后赶到的万茛苟大声喝止:“保护于总。” 这几个年轻人这才反应了过来,急忙围在于奇正身边。 于奇正拨开众人,一把拎开倒在易云身上的死尸,半跪着抱着易云。 行动科的人中好几个都是以前舞狮子的,对外伤多少有些了解,急忙撕布条去给易云扎伤口。 没多久,船上漕帮的兄弟们就都赶来了。漕帮这些人常年打打杀杀,死伤也是常事,因此帮众都有郎中。 见有人受伤,急忙有人去叫郎中。 郎中赶到之后,探了探易云的鼻息和脉搏,叹了一口气。 第二百九十六章? 冒死、直谏、魏相国 于奇正的脸变得煞白。 郎中一边忙乎着一边说道:“这年轻人真的是命大,中刀这么深,但都不是致命的。” 于奇正颤颤巍巍地说:“那哪里是致命的?” 郎中微微抬了抬头:“没哪是致命的啊,就是失血过多。如果再来晚一点,恐怕就没办法了。” 不仅是于奇正,现场所有人都恨不得上去踹他两脚。 你们当郎中的,每次这种时候就不能直接说人话吗?这样吓我们有意思吗?啊,有意思吗? “姓常的,我和你拼了!” 那个和常二少起冲突的工人也赶来了,见到眼前的情形,忍不住暴起了。 一群工人也纷纷躁动了起来。 “站住!”于奇正大吼道:“谁要敢去,就不是我兄弟!” 他铁青着脸站起身,走到那些工人面前:“咱们这里不是帮派,每个人都必须做到遵纪守法。若是哪位觉得不合适的,随时可以退出!” 工人们一个个低下头,但气愤之情溢于言表。 于奇正又说道:“有什么事情,都由官府来处理。程昱,你现在带两个人去报官。” 程昱点点头,领命而去之后,于奇正又命二俅和秦铁牛将工人们带回船上,现在正赶来的全部劝回去。 刺史赵谦之听到报告之后,脸都白了。 官做到这个份上,对为官之道那可是相当之精通。 今日苏胡的这个做法让他很难堪,说不好听的简直就是打脸。 毕竟这事就是一起普通的治安案件,原本应该是他这个刺史权限范围内的事。 可苏胡就用这么一个不成为理由的理由,直接开杀戒,并强势介入到此事的处理中。 常家仗着有点钱,又有点关系网,平日里比较嚣张这事,他是知道的。 但要说他们意图谋反,那就是无稽之谈了。 当今又不是几十年前,家里有点钱有点社会关系,就可以扯个大旗招兵买马称王称霸的乱世。这年头谁起反心,那简直是自己活得不耐烦了。 还不仅是自己活得不耐烦,就连家人都活得不耐烦了。 常家活得好好的,会无缘无故自寻死路?不至于嘛。 苏胡回营后,常家就派人来找了赵谦之。 对常家来说,这简直是从未遇到过的事。苏胡当众用常二的话反着将了一军,提出让这边的人剁指不说,还要常老爷亲自爬着送过去。 这如果按照他的要求去做了吧,以后还要不要在荆州城混? 可如果不按照他说的做吧,万一苏胡来真的,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于是常老爷亲自前来拜访赵谦之。 言下之意就是出点钱买个平安都行,但不要让自己实在太没面子了。 和常老爷一起来的,还有一帮本地的富绅和官员。 有让他去说情的,有让他领头去弹劾苏胡的。 赵谦之一边应酬着,一边老子快速开始运转起来。 苏胡这么做,不光是对付常家,实际上可以说是在对整个荆州城的势力示威。 如果这次常家真的按照他的要求做了,以后不管是豪绅也好,官员也好,都抬不起头来。 尽管赵谦之对自己这个刺史当成这样,心中很是不爽,但他的头脑还是非常清醒的。 苏胡绝对不是要夺自己手里的行政人事管辖权,这一点是确定的。 最初赵谦之认为,苏胡应该是对前段时间屯粮所征地的事心怀不满,这次借机发泄。 但转念一想,绝对不是这样。 首先,能被圣上派驻来荆州城的,绝不是一介武夫。 苏胡也不是第一天来这里,之前的表现就是一心只扑倒自己军营那一块。 有几次他们府兵和地方上的人起了冲突,苏胡甚至把人交到自己这边来定夺。 以自己和他接触的经验来看,也不是那种气量很小的人。 可为什么今天一反常态,这么高调的出手呢? 难道真的是为了那个于奇正吗?赵谦之很快就摇摇头否认了这一点。 但不管什么原因,苏胡这么做,都肯定是为了表达什么意思。 到底什么意思呢? 从目前的现状来看,苏胡和地方上,唯一有关系的就是荆州的修建工作了。 是了,他要表达的就是:荆州城的修建,谁都不要挡道! 赵谦之立马就联系到了刚刚来的圣旨。里面除了同意了按照正反六合八卦阵的方案之外,还有一句话:附近州府均须全力协助此事。 这话什么意思? 荆州城的修建,还要“附近”的州府“全力”来“协助”。 苏胡暴起杀人,并高调整治常家,正是在这道圣旨之后。 换一个思路,假设苏胡不是有绝对的把握,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讳,直接用完全不讲道理的粗暴之举来处理这件事。 毕竟,当今圣上爱民如子是出了名的。 那么也就是说,苏胡说做的一切,都是秉承圣意! 赵谦之后背的冷汗都流了出来。 说实话,在自己这个刺史在场的情况下,苏胡当街射杀常府的人,并提出近乎苛刻的要求,确实让他脸上挂不住。 如果自己想得是对的,那么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多年的宦海浮沉,让赵谦之学会了一件事在一件事情没彻底弄清楚之前,决不能轻易站队。否则,等待自己的轻则丢官,重则人头不保。 当官,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活,没有之一。 至于在这件事上对苏胡认怂,赵谦之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官本来就是这世上风险最大的事情,没有之一。 不学会认怂,还当什么官啊? 一定会有些书呆子会抱着故纸堆说很多貌似极有风骨的话,但那一切都只不过是个谎言。 别的都不说了,就拿本朝的名臣,自己的老师魏人正来说,就能知道了。 老师以敢于直谏而闻名于世。 赵谦之毫不怀疑,自己的老师作为一个直言进谏的重臣,一定会成为士人心目中的大忠臣,儒家忠君爱国的代表,更成为后世一座永久的丰碑。 但只有极少极少数人知道,这中间另有内幕。 老师直言进谏不假,这其中除了当今圣上虚怀若谷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因为老师知进知退。 正如苏胡这帮人,用赳赳武夫的形象掩盖其真正的本质一样。 老师曾私下对几个爱徒说过一句话:吾不及长孙,谋不及房,略不及杜。今坐此位,无它,知圣意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能揣度出圣意者,除老师外,当世不做第二人想。 举个例来说说。 有很多大人,都喜欢逗小孩玩。把小孩逗到哭,就会得到很多乐趣。 一个聪明的小孩,就会观察到大人真正的意图。你现在想要逗我哭,那我就哭就闹呗。 这个时候,无论如何哭闹,都只会增加大人的成就感尽管他们表面上会装作不高兴或者吓唬你。 但是要记住,如果是在大人不开心,或者不是逗你玩的时候,你还不知死活的去撒娇,能得到的,只有一顿毒打。 这个度,是极难把握的。 但是老师把握得很好,古往今来,将“死谏”玩到如此出神入化的,也唯魏相一人而已。 这个玩法,从一个聪明孩子的另类争宠,慢慢演变成了一个双簧。 演这个双簧的两位主角,一位得到千古明君的评价,另外一位得到冒死直谏忠臣的称号。 这种君臣和谐的理想化身,必将会被千古传诵,在青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想做到这样,实在是真的太难了。 除了过人的演技之外,两位主演的配合也必须天衣无缝。 他们没有对台词的机会,有些话也不能说出来。通过一个眼神和动作,对方便心领神会,知道接下来自己该说哪句话唱哪出戏。 更重要的是,这一演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而是以十年、二十年来计算! 人们在歌颂君清臣直的时候,会忘记很多事。 比如,被圣上斩草除根的隐太子和齐王的老婆孩子。那也是他嫡亲的侄儿侄女,嫂子弟媳啊。, 妇孺何辜?谁人诉之? 再比如那些同魏人正一样,或者是为了投机有样学样,或者是天生风骨,他们的下场又如何? 事实上,随着圣上年岁增加,到后期的时候老师已经再无“犯颜直谏”了。 如果这还不可信,看看身后事就知道了。 清平十七年,老师与世长辞。 没过多久,圣上亲手诏消了衡山公主与老师长子魏叔玉的婚约,并下令推翻老师的墓碑。 尽管这事貌似能扯到其他人身上,但究其根本原因,非当事人哪里能知? 赵谦之不认为自己能有老师的水平,也从来没想过达到老师那个高度。 对于他来说,能有惊无险地度过这一生,将来在族谱中记载“大贞清平某某年间,任荆州刺史,后无疾而终”,已是一件足以光耀门楣的事情。 可这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就难了。 现在他就遇到了一个很大的难题,目前这事该如何解决? 因为,这并不是他想对苏胡认怂,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如果就是这么简单的话,也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圈子、狗爬、去兵营 江湖人常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可对于做官的人来说,何尝又不是“人在庙堂身不由己”? 有很多事情,并不是由你愿不愿意所决定的。 没有人能例外。就算是皇上,也并不是每件事都能按照自己意愿来的。 当然,也有一些选择“我愿意”的皇帝,可没有一个有好结果的。 比如周幽王,我就愿意让美人开心怎么了;再比如桀、纣,前朝炀帝,其实他们并不蠢笨也不窝囊。相反,纣王武功盖世,炀帝才斐然,无非就是按照“老子愿意”的方式生活,最终落个国破身亡的结局。 天子尚且如此,何况其他人? 比如这件事,即便赵谦之已经明白了其中的猫腻,也不能完全自由选择。 理由很简单,人活在这个世上,不可避免地在这样或者那样的圈子中。 对于认为自己不屑于参加任何圈子的所谓“清高自傲”者,赵谦之是不屑一顾的。 对这种人,两个字就够了虚伪。 试问,你是不是父母生的?有没有兄弟妻儿? 这本身就是个圈子,一个被称之为“家”的圈子,通常情况下是世界上最牢固的圈子。 即便不谈“家”这种血脉关系圈,就算是那些对圈子鄙夷的人,“清流”自身就是一个圈子。 因此,“孤芳自赏”除了证明你的失败之外,证明不了其它任何东西;“怀才不遇”的本质,就是你没有足够的才能。 对圈子中的人来说,衡量对错的标准,并不是“对”或“错”。 而是取决于这个圈子所认为的“对”或“错”。 那么,圈子所认为的“对”或“错”又取决于什么呢?利益。 不错,利益。 如果剥掉那些光彩照人的外衣,所露出的真相就是如此。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加入某个圈子的根本点,说白了还是利益。 这很残酷,却很真实。 赵谦之目前就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中。 苏胡对这件事的处理,同时侵犯了两个圈子的利益。 这两个圈子,一个是官集团,另外一个就是本地势力。 恰巧这两个圈子,赵谦之都在其中。 官集团就不用多说了。在一个地方为官,要想政令得到畅通,本地势力绝对是一个不可忽视的问题。 对抗还是合作,这是每一位地方主官都要考虑的问题。 不过大多数都会选择后者,赵谦之也是如此。 同圈子,同呼吸,同命运。 因此,尽管心中一百个不乐意,赵谦之还是答应了先去找苏都尉协调协调。 他确实也去了,只不过是抱着一种完成走一下过场这个任务的心态去的。 不出所料,苏胡一开始就很干脆地把这个话题封死了。 这样也好,赵谦之回到府上,在那些人面前表现得极度心情不好。并隐晦地表示心灰意冷,有辞官归故里的打算。 这样一方面,面子上该做到的做到了;另外一方面,接下来那些人要自己牵头弹劾苏胡的话,就可以用一句“我已无意这些纠纷,只想早日辞官”来推个一干二净。 见刺史亲自前去,苏胡还是不肯松口,那帮人不由得破口大骂起来。 常家是这件事的焦点,常老爷必须得撑起这个面子。 当即表示自己就不去,难道他苏胡还真敢灭我满门不成? 其他人纷纷表示赞同,只有赵谦之一言不发。 常老爷说这话其实心里是没底的,说白了也就是试探一下圈子里面的人的团结程度,看有没有机会一搏而已。 现在赵谦之这个关键人物不吭声,那可不行。 于是大家就都又问赵谦之的态度。 赵谦之微微一叹:“诸位都是人中龙凤,在军营中也不会找不到关系。派人去打听一下,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于是一群人立即行动起来,将信息网撒了出去。 消息很快就传了回来。这个消息的来源非常可靠,探听者是一个在军中做职的人员。 自苏胡从揽月楼回到军营,荆州府兵开始进入战时状态。 探听者装作无意,故意问一个正在做准备的副将:“如果常家不来,咱们难道还真的要动手吗?” 副将眼里闪过渴望的光:“现在就希望他们千万别来。” 有了这句话,似乎已经没有再继续打听的必要了。 聚在刺史府的人中,有人立即表示自己家里有急事,需要回去处理一下。 接着,家里有急事的人越来越多。 常老爷面色无比苦涩:“赵刺史,求求您帮帮忙,让我们常家度过这次劫难,日后要钱要粮有任何差遣,您开个口便算数。” 赵谦之脸上表现得比他更苦:“你是让我能征调所有衙役去保护你家吗?就算我这么做了,有用吗?” 常老爷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命地抓那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却还是抓了个空。 无奈之下,只得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 在子时到来之前,常老爷带着几根小手指和逆子常二,亲自到军营求见。 守卫的兵丁并不放他通行,理由是苏都尉让他“爬”着来,不是像现在这般“走”过来。 最终,常老爷无奈之下,只能和常二少两人,像狗一样爬进了军营。 本以为这事到此就告一段落了,让赵谦之万万没想到的是,现在居然收到有杀手前去刺杀于奇正的消息。 这件事让人最容易联想到的,就是今天常家的事情了。 但哪怕是用脚丫子去想都能知道,常家就算要这么做,也绝不会是现在。 如果他们真的敢和苏胡直接对抗的话,子时之前常老爷也不用去狗爬了。 但这个世界上有一句话,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对于苏胡来说,这绝对是对他赤果果的挑衅。 这样的时候,找得到行凶者要找,找不到行凶者,就算造都要造出个行凶者出来。 很显然,目前常家是最适合当这个“行凶者”的。 赵谦之不知道苏胡现在准备怎么办,但他现在必须阻止这件事。 倒并不是现在他改变了主意要去护着常家,只是之前苏胡尽管给常家定的罪名夸大其词,但事实上常家人确实有话柄落在苏胡手里。 而且赵谦之也知道,只要常家不做对抗,苏胡也不会一下子把事做得太绝。 而现在如果苏胡没有任何证据,就是为了立威而血洗常家的话,社会面的舆论就实在是太大了。 自己这个刺史以后也就不用当了。 再说了,能不能做到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姑且不谈,但眼睁睁的看着冤案在自己眼皮下发生,也与赵谦之的为官为人之道不符。 想到这里,拼命的催轿夫赶紧往兵营去。 第二百九十八章?? 协议、常欢、有方法 军营这边收到消息稍微慢一点。赵谦之赶到军营的时候,苏胡刚刚收到消息。 两人经过一番“愉快而又友好”的交流之后,最后达成了一个共同协议。 这个案子现在还是由荆州官方去追查。三天之内,这件事必须有个交代。 如果没有的话,苏胡就会去和常家亲热亲热了。 能有这个结果,赵谦之已经很满意了,至少可以缓一缓。 从苏胡处出来,赵谦之立即赶往江边。 还好,于奇正这边的人虽然轻伤重伤都有,但至少还没死人。唯一死的,就是来的刺客。 这让赵谦之很是那么松了一口气。 他指着现场那具死尸说道:“明天日落之前,我要知道这个人的身份。谁查出来的,立功受奖。查不出来,所有衙役捕头这个月的饷银只发一半。” 这个晚上,整个荆州城几乎就没人能睡个好觉。 衙役和捕头将自己所知的所有方法全部动用起来,更是逐家逐户的进行查房。 就算是大海捞针,也得仔细的捞一捞。 有一点是比较容易确认的,去江边刺杀的人,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就是一直在外面的人,第二种可能就是原本是在荆州城的人。 第一种可能目前还没有好的办法可查,但如果能排除第二种可能也就是这种了。 如果这些人本来是在荆州城中的,那么肯定是在城门关闭之前就出去了。 现在城门早就关了,所以这批人肯定是得在外面至少等到明天早上才能回来。 赵谦之陪着于奇正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回去了。 刚刚进荆州城,常家老爷就迎了上来。 这次他连随身奴仆都没带,只带了自己的大儿子常欢。 这让赵谦之很意外。 常家大公子常欢,绝对是个奇葩的存在。 奇葩到什么程度呢?就连赵谦之这个见过各种类型人的刺史都觉得他是个奇葩。 八岁就中了秀才,之后就是死活不肯去应试。 做了几笔生意,也都被夸为奇才,但就是不愿意接手常家的生意。 常老爷逼他的话,就一句话答复,钱这个东西到了一定数量之后只是个毫无意义的数字。 如果真要我接手做生意,我就将钱财全部捐了出去。 他整日里做什么呢?就是亲手在自己家的宅院里面建了一座假山,每日里就望着那个假山一整天。 赵谦之也不知道今天怎么把这个奇葩都给震出来了,不过还是给了常老爷一个眼色,示意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一炷香后,两人在赵谦之的府邸内见面。 常老爷整个人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了。听到于奇正遭到袭击的消息之后,他的脑袋里只剩下嗡嗡声。 现在只有他和赵谦之两人,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赌咒发誓地表示这件事真的和他们常家没有任何关系。说不定就是自己生意场上的仇家,故意找这么个机会来陷害自己。 赵谦之叹了口气:“这事是不是你们家干的其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人家会不会认定是你们家干的。” 一听这话,常老爷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 紧接着,声泪俱下地求赵谦之给他想个办法。 赵谦之迟疑许久之后才说道:“好在现在还有一具刺客的尸体。如果查明身份,能有足够与你无关的证据,倒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就在这时,衙役进来报告,已经查明了死者的身份。 死者四年前来到荆州城,未婚未育,现在是常家府上的一个马夫。 常老爷一下子倒了下去,人事不省。 经过官衙里郎中的抢救,才终于悠悠醒转了过来。 他望着赵谦之,满眼都是乞怜之色:“赵刺史,您能不能去和苏将军说说,常家愿意将一半,不不不,七成的家产充公,只求换个平安。” 赵谦之摇头叹道:“你觉得苏将军会在乎你们家的银钱吗?” 常老爷又是差点晕倒。 这时又有衙役前来报道,常驻人口现不在城中的业已查明,共六百七十三人。 其中今日当天出城的一百三十五人。现查明确实因故外出的六十二人,正在进一步的甄选中。 等衙役走后,常老爷一下跪在赵谦之面前:“求赵刺史给常家一条生路。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啊。” 赵谦之想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试了。” 常老爷忙问道:“什么办法?” 赵谦之正不知道如何开口时,常家大公子常欢作了一个长揖:“多谢赵刺史指点。” 常老爷不耐地说道:“你知道什么啊?” 赵谦之也心中甚是讶异,开口问道:“常公子谢从何来?” 常欢笑道:“赵刺史指点得对,当今这是唯一一条能走通的路了。” 常老爷目瞪口呆。 赵谦之也饶有兴趣地问道:“说说?” 常欢这才说了起来。 苏都尉为什么会这么做?并不是对常家有什么意见。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苏都尉是不能容忍任何人对城墙营造之事造成阻碍。 既然如此,那就是说苏都尉并没有非要置常家于死地的想法。 当然,如果常家不识做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话说出来,就连赵谦之内心里都不免暗暗佩服。这个年轻人还真是了得,一下子就抓住事情的关键点。 见赵谦之一副认同的态度,常老爷说道:“你少说两句,还是让赵刺史指点咱们一条明路。” 常欢摇摇头:“不。赵刺史虽然知道方法,但绝对没法和咱们明说。” 赵谦之颔首不语。 常老爷气得只翻白眼:“你给我回去。” 赵谦之笑道:“行吧,你就和常公子一起回吧。” 常老爷一脸哀求之色:“不不不,您行行好救救我们吧。” 赵谦之正色道:“常公子已经找到了正确的方法。来人,送客!” 父子出门后,常老爷一边责怪着常欢乱说话,一边问他是不是真的想到了什么办法。 常欢点头道:“事情真正的原因,我刚才已经说了啊。只要去按照这个方向去做,问题应该能得到解决。” 常老爷跺着脚说道:“你到底要说什么?是不是说咱们现在想办法,能托到和苏胡直接说得上话的人?” “没用的,”常欢摇摇头:“我们现在不管托谁去找到苏都尉,估计都没用。” 常老爷看着自己的儿子:“那你说说,到底应该怎么办嘛!” 第二百九十九章 割肉、重谢、有方法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解开苏胡的心结。也就是说,必须表现出我们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并表现出足够的悔改之意。”常欢说道。 “我都已经说了愿意割肉啊。”常老爷说道。 “问题是苏胡现在能收咱们的钱吗?即便是以捐助城墙修缮的名义,他如果收下了,岂不是正好落下了话柄。更加别提送给他私人了。”常欢说道。 “这可怎么办?现在想送出去都找不到渠道。这苏胡连赵刺史的面子都不给,其他人更是想都别想了。”常老爷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只怕未必。”常欢表现得非常冷静。 “欢儿,你有办法?”常老爷问道。 “找于奇正,一方面解释清楚今晚的事不是我们干的。另外一方面咱们把钱给他。只要他这里的问题解决了,苏胡知道咱们对修建城墙的态度,这件事情也就好办了。”常欢说道。 “行,全听你的。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常老爷说道。 “事不迟疑,咱们现在就去找他。”常欢说道。 “可他万一不见我们呢?”常老爷迟疑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去想面子上面的问题?咱们不管求也好赖也好,一定要见上一面。”常欢不悦地说道。 “可现在都半夜了,咱们也出不了城啊。”常老爷苦着脸说道。 “放心吧,既然刚才赵刺史点破了我们,就一定会放咱们出城的。”常欢说道。 果不其然,父子两到城门口后,正好遇到两个出城去江边的衙役。 听说他们两要去江边,就带上了他们一起出了城。 路上常欢了解到,这两个衙役是去给于总指挥通报查案的进展的。 之前赵刺史来的时候,于奇正就提出了一个要求,希望案件有什么进展,能随时知会一声。 赵谦之也同意了,现在已经查出死者的身份,于是就派这两个衙役去说一下。 常欢偷偷地又塞了两锭银子给他们,提出能不能讲完正事之后帮引荐一下,事成后另有重谢。 两个衙役一想,这也是顺嘴的一件事,于是就答应了。 到了于家后,常家父子两在外面等着,两个衙役便走了进去。 听完衙役说的,于奇正倒没什么,旁边万茛苟倒是问了许多细节性的问题。 于奇正说了几句辛苦了之类的话,又叫采薇来给了两锭银子。 衙役推脱了很久,最后才勉强收下银子。然后才开口说了常家父子求见的事情, 于奇正心中很是纳闷,他们来找自己干什么。 还不等他回答,万茛苟就说了:“这样吧,让他们一炷香之后进来把。” 衙役道了个谢,然后就告辞离开了。 万茛苟说道:“主公稍等。” 说完便急匆匆地去到了隔壁。 没多久,他便又急匆匆跑了过来,一脸沉重。 通过提取和对比共同点,技统局得出的结论,这个死者以及今晚来的刺客,都与竟陵城的那一批人的特征相符。 如果不谈证据,仅仅按照分析来说的话,这批人和竟陵城追狄英的那些人,是同一个组织。 也就是说,是张有德的手下。 这就让于奇正很为难了。 和张有德之间,是一种很难描述的情形。 这么说吧,他和张有德双方之间,都有见不得人的事情。 斗归斗,但是在目前情况下,和张有德之间的瓜葛公之于众,对双方而言都是不能承受之痛。 于奇正拍了拍额头,问万茛苟:“这事应该怎么处理?” 万茛苟答道:“在这件事上,咱们需要得到常家的配合。” 说完便对于奇正说出了一番分析。 常家父子被请了进来。 对常家来说,现在完全可以用病急乱投医五个字来形容。因此进来之后也没绕太大弯子。 常老爷先是赌咒发誓这事与己无关,接着直接表达了折财免灾的想法。 于奇正一直就是听着不说话。 最后,常欢开口了:“于总指挥,听说您是性情刚直之人。我和父亲此次前来,就是想求您一件事。” 于奇正笑道:“什么事?常公子尽管说。” 常欢说道:“第一,我二弟不知天高地厚,这次撞到枪口上也是活该。第二,这件事情还真不是我们干的。第三,常家这次是肯定破败了,这点咱们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常家现在只求能渡过此劫。素闻于总指挥长大仁大义,还望能搭救一二。” 于奇正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话。 常欢继续说道:“常家愿将在荆州城中房产等资产,除留生活之必须外,全部捐献出来。包括常家现有的业务范围,未来五年内的营收都分于总指挥长一半。您看这样行不行?” 说实话,连常老爷都没想到儿子竟直接上手就王炸。 但这话可以说,力度还是非常大的。 现有资产捐献出来,未来五年的收入分一半。就算直接把常家打死,强占所有资产,也绝对不会比这个方案得到的多。 令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于奇正的回答就是一口拒绝。 没说任何的理由。那意思也很明确,在这件事上,什么理由都没太大必要讲。 就在常家父子一颗心全部掉下去的时候,万茛苟开口了。 “咱们很清楚你们现在是想给苏将军,以及社会层面上一个交代。但是,如果这事这么用钱来解决,是有很多隐患的。” “首先,我要告诉你们一点就是,咱们于总绝对不是那种借机讹诈银钱的人。咱们也相信这事不是你们主使的,应该来说不排除和你们家有仇的人,借这么个机会推你们下火坑的可能吧?” “只要存在这种可能,甚至完全没这种可能,如果我们收下你的钱,每天荆州城里街头巷尾所传出来的,就不是咱们今天谈话的内容了。” “至于会怎么说,大家心里都清楚。假如咱们真这样做的话,不说别人,恐怕苏都尉也不会放过我们。” 常欢幽幽一叹:“这位兄台说得对啊,确实是这么一个情况。不过,咱们还是想求于总指挥长能救我们一把。” 万茛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事也不是没有解决方法。” 常家父子忙问道:“什么方法?” 万茛苟缓缓说出两个字:“认罪。” 第三百章 权力、金钱、解决了 常家父子一下子呆在了那里。 万茛苟笑了笑:“常公子,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懂我的意思。” 听到这句话,常欢眼睛突然一下子亮了起来,不断作揖:“谢谢,谢谢!” 常家父子走后,于奇正问道:“你们在打什么机锋?” 万茛苟笑道:“没什么,明天你就知道了。对了,还有件事情我得向你汇报一下。” 于奇正问道:“什么事?” 万茛苟说道:“我考虑了一下,如烟那边组织节目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目前这些工人一下班之后就放散鸭子的现象又必须立即解决。你觉得把王麻子的说书搬到这边来好不好?” 于奇正高兴地说道:“那当然是好了!对了,这些事情就是你内部的,不用说什么向我汇报吧。” 万茛苟答道:“主要是需要有个地方啊。之前我也考虑过就到船上,但想想还是不合适。” 于奇正答道:“这个好办,就在江滩上搭建一个临时书棚就行了啊。” 万茛苟笑而不语。 于奇正随即就反应了过来。 万茛苟这么做,除了表达丝毫不越权的态度之外,还有一点就是技统局的人必须保持不被人所关注。因此这样的事情,必须由自己这边来安排。 答应这事由自己来安排之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说实话,今天在工地忙了一整天,刚才又受到那番惊吓,现在确实是困得受不了了。 不过这时,天已经完全亮了。算了,还是直接去工地吧。 。。。。。。。。 今天一大早,荆州城就出了个爆炸性的新闻。 本地富商常家老爷大清早就去衙门自首,承认了自家雇人时没仔细搞清楚,被贼人混进了自己家做麻烦。 这个马夫昨晚不见了,后来才搞清楚是去袭击参与建造荆州城墙的曌集团领袖于奇正了。 这事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于是早早地来衙门认罪。 与此同时,常家人在城内到处张贴“悬赏告示”。 这个贼人是团伙作案,只要能提供相关信息最后破了案的话,奖励十万钱。 十万两银子,这可是多大的一笔财富啊。 因此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荆州城的各个角落,不到半天就无人不知了。 这个消息传到苏胡耳里时,他只是笑着说了一句:“这常家转舵倒还真不慢。” 接着,杜西影就来报告了于奇正一大清早已经去往工地的事。 苏胡满意地点点头,笑道:“如此一来,我就没有什么担心了。” 见杜西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苏胡不悦地说:“有什么话就说。” 杜西影这才说道:“我听到了一个传闻。说常家悬赏的这十万,原本是送去给于奇正的。结果他没收,所以常家就把这笔钱拿出来做悬赏了。” 苏胡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看来不仅是常家,于奇正本人也想着尽快的把这事了掉。” 杜西影不解地问:“常家想尽快解决这事可以理解,可于奇正为什么会这么做?” 苏胡笑了。 片刻后才对杜西影问道:“你说,假设一个人有了很多很多的钱,或者很大很大的权力,他想的是什么?” 杜西影摇头道:“属下不知。” 苏胡笑道:“有两种人。第一种是明明知道自己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但还是会拼命的去赚更多的钱。因为对他而言,只有钱或者权才能体现生命的价值。” 杜西影点点头表示理解,接口问道:“这种确实很常见。那么,第二种呢?” 苏胡眼光闪烁:“第二种人,就已经跳出了钱或权的束缚。对他们来说,生命的价值在这之上。” 杜西影完全迷惑了:“那是什么?” “名。”苏胡补充说道:“青史留名。” 看着他的表情,杜西影突然就理解了自己的上司。苏胡这么说,原因只有一个,他自己本人就是这种人。 不过,杜西影还是不解地问道:“可这于奇正现在既没有很多钱,也没有很大权啊。” 苏胡笑得很开心:“那是因为,他一开始就站在了这个高度。我派人去调查和了解过他的情况,包括经济情况。作为总都料,去年其实他自己并没赚多少,盈利部分全部都分下去了。” 杜西影陷入了沉思。 苏胡说道:“荆州城若真能照他所设计的方案完工,他的名字就可以进史书了。古往今来,有几个工匠有这等荣耀。因此,他根本就不愿意去理会这些唧唧歪歪的事,只想快点做完这件事。当然,这事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 杜西影垂头道:“属下明白了。” 苏胡接着说道:“常家那些怂货绝对不敢做出那样的事。一定是有人企图在暗中破坏。” 杜西影忙问道:“谁?” 苏胡答道:“我也不清楚。不过,这次的事给咱们提了个醒。以后绝对不能再出这样的事了。我给一百人你,以后工地上和于奇正那里的安全工作就交给你了。” 杜西影连忙答谢苏胡的信任,然后去安排这事去了。 。。。。。。。 荆州城发生的这些事,就像地震一样,还在附近造成了一些余震。 比如蒋钦就是这样。 第一次开完会之后,蒋钦就赶到了塔湾镇。 他的任务就是尽快在塔湾镇建立起大型的砖窑基地,生产荆州城所需要的城砖。 塔湾镇虽说属于竟陵县管辖,但因为出于三县接壤之地,上面官府也都懒得去管。 作为“外地人”的蒋钦,想在这边开砖窑,还是大型的,谈何容易? 这几天一直在这边周旋,就是想快速先落下脚来。 于是这个事就遇到了不大不小的麻烦。 看中的地方的地主既不愿卖,也不愿租。能买到的,都是不那么合适的。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最早他去找的最好地址的那个地主,在镇长的陪同下,主动找到了蒋钦。 来了之后表示出了蒋钦最早看中的那块地,买和租都可以提供给他们。 理由嘛,自然就是无比高大上的“全力支持荆州城的建设。” 蒋钦怎么都想不到,这事原来这么容易,就这么一下子就解决了。 301 这狼、必须、好好养。 经过这么一番闹腾之后,接下来的几天于奇正便开始全力推进各方面的工程进度。 几天之后,和二俅一起收工回来发现张老三在家里等着自己。 二俅笑着打招呼:“张都料来了?正好今天在现场打到一条蛇,就不去食堂吃饭了。等下煲个龙凤汤,咱们一起喝两杯。” 张老三叫了起来:“我哪里吃得进去饭啊?” 于奇正以为工地出了什么事,连忙问道:“怎么了?” 张老三直接问道:“何副总,技统局是你管的吧?” 二俅挠挠头:“啊?技统局?没,他们局长是万茛苟。怎么会是我管的呢?” 张老三叫道:“何副总,您就别踢皮球了。技统局就是你一手建立的,难道不是?” 看他这个口气,肯定是有什么事。二俅也不计较这个问题,连忙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张老三气愤地说:“于总都料,您来评评理。技统局最近的培训为什么没我?” 这事还真和二俅有关系。 前段时间确定了一些内部员工守则,当时也确定了两个方案。 一个是组织节目丰富员工的业余生活,同时寓教于乐。另外一个就是技统局政工科负责对集团管理人员进行正式的培训了。 于奇正问道:“怎么回事?” 二俅答道:“万茛苟最近在忙这个事情,具体情况我还真不是很清楚。” 于奇正哑然失笑,心想这些人怎么都跟个孩子似的。 如果让自己去参加这种无聊的培训简直是受罪,避之唯恐不及。 这张老三居然哭着嚷着要参加。 那万茛苟也是个怪物,不就是说一些“不要打架斗殴酗酒”之类的碎碎念吗?多一个人来听听也没什么坏处啊。 于奇正笑着和稀泥:“老哥啊,那玩意有啥好听的啊?无非就是把本子上的规章制度念一遍,无聊得要死。” 张老三睁大眼睛:“于总都料,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集团里面所有部长级的都必须参加,就没我张老三一个人,这不是欺负人吗?” 于奇正明白了,在张老三看来,这是一个面子的问题。转而笑着对二俅说:“要不你去和万茛苟说说,让张都料加进来一下嘛。” 二俅说道:“万茛苟现在也差不多收工了,应该就在隔壁。我去让他来自己说。” 不久后,一脸淡然的万茛苟就跟着二俅过来了。 听于奇正提出把张老三加进来之后微微一笑,说了两个字:“不可。” 这就很是那么有点尴尬了。 张老三鼻子都气歪了,指着万茛苟的鼻子:“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于总都料都亲自开口了,你敢不听?” 万茛苟依旧保持着微笑,不咸不淡地说出一个字:“敢。” 这下就连二俅都有点挂不住了:“老万,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说清楚一点啊?” 万茛苟点点头:“咱们这个内部员工管理条例,可以说就是内部的法则。既是法,便不可因人而废。” 张老三指着自己的鼻子:“难道说我的级别不够?” 万茛苟说道:“这倒不是。张都料的身份是外包,与咱们之间是合作关系,因此并不是咱们的内部员工。” 张老三一下子呆在那里。 万茛苟依旧维持着那副令人讨厌的微笑:“如果没有其它事的话,在下先告辞了。” 于奇正只能木然地点点头,总不能说人家万茛苟坚持原则是错的吧。 万茛苟走后,张老三“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一个抠脚大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搞得于奇正和二俅都有点无所适从。 于奇正又上去劝道:“张都料,其实这个什么培训,根本就没什么意思。再说了,你别和他们那些人一般见识。要说级别的话,他们都是我的属下。而你和我一样都是老大,咱们平起平坐,不是更爽?” 张老三哭得更伤心了。 二俅急忙给于奇正使了一个眼色,上前拍着张老三的肩膀:“有什么话咱好好说行不行?” 张老三说道:“你们明天早上跟我去现场看一眼就什么都知道了。” 接着不管二人说什么,都不再说半个字。 直到于奇正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明天去看看,这才转身告辞离开。 二俅追着叫了好几次留下来吃饭,也不答应,撅着一张嘴气鼓鼓地走了。 第二天一早,于奇正把城墙这边的事和二俅交代了之后,就去了城里。 他直接去了陈长寿那个工地。 找到陈长寿一问,张老三并不在这个项目。这么说的时候,脸上掩饰不住的得意。 目前这边的情况是,各个项目搞好自己的事,张老三本人不跟具体项目。 他只去做得最差的项目驻点,落实跟踪和整改。 因此,这边所有人都视张老三驻点,为极大的耻辱。而陈长寿他们这个项目,一直没被张老三驻点过。 对于这个项目上的人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值得骄傲的事。他们项目内部,已经把“全程张都料0驻点”作为一个目标在努力。 于奇正心中大喜,可以啊张老三,这法子不错。嘿嘿,选张老三这只狼还真没选错。 正准备问昨天那件事的情况,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钟。 陈长寿立马跳了起来:“于总,现在要开早会了。我能不能先去开完早会再来给您汇报啊。” 于奇正心中暗想,哎哟不错哦,看来这张老三挺给力的嘛,定的规则连陈长寿这种来自曌建筑的人都不敢不遵守。 不错不错,养狼战术蛮有成效的嘛。看来还得加大扶持力度。 于是立即对陈长寿说道:“快去快去,我正好没什么事,随便逛逛。” 等陈长寿跑步离开后,于奇正也出了他宿舍,去看看他们的“早会”都开些啥玩意。 虽然距离很远,但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朱二的大嗓门还是传了过来:“不废话,按照张都料定的规矩,直接开始。王轱辘,自个儿上来。” 一个五短身材,看上去就老实巴交样子工人走到台上,拿起笔笨手笨脚的在一块板上,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于奇正心中特别好奇,这早会难道是化课培训? 不错啊张老三,这么快就意识到理论知识的重要性。 真不错,这狼必须得好好养。 302 朱二、说的、大秘密 于奇正蹑手蹑脚地走到人群的最后一排,想具体看清楚点。 这时,王轱辘已经创作完毕,转身过来面向所有人,满脸羞惭之色。 他往旁边缩了两步,露出身后一块贴着白纸的大木板。 于奇正掂着脚看了一下,怎么不太像是化培训的内容啊。 纸上除了从上而下依次写着一些名字之外,就是一些画了。 绝大部分人的名字后面是空白,只有少数人的名字后面画着一些图案,最多的一个人身后跟着两幅画。 图案上有猪、牛、虫子等等,还有一些一时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于奇正注意到,朱二的名字后面也跟着一幅画,画着不是到是马还是什么。 朱二问道:“画完了?” 王轱辘脸憋得通红,像是一个犯了天大错误的孩子一般点了点头。 朱二说道:“那行,给大伙说道说道呗。” 王轱辘用食指指着自己名字后面的画说:“我,王轱辘,是一头猪,蠢猪。” 朱二吼道:“大声点!后面的兄弟听不到。” 王轱辘鼓起勇气,用最大的声音叫了起来:“我王轱辘是一头蠢猪。” 这尼玛的玩的什么花样?于奇正忍不住“噗”地轻笑了一声。 身边几个工人立马对他怒目而视,于奇正急忙捂住嘴。 这时身边的一个工人低声问道:“兄弟,你新来的?” 于奇正点点头,忙问这个工人这是怎么回事。 工人开始小声的解释了起来。 上次张都料把所有管理人员叫来这边开会之后,就定了这么一个规矩。 以后所有人,只要犯了错误,就得在早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并检讨。 因为绝大多数人都不识字,于是朱二就想了个办法,画出来。 比如他自己身后,画的就是一头长耳朵的驴。 因为上次他坚持按照自己的经验做,结果最后质检发现,做出来的东西不合规范标准。 第二天他就自己当众画了这个倔驴,并在早会上讲述了自己犯错误的整个过程、对错误的认识,以及保证今后不再犯。 你看现在板子上面的,就有傻狗、蠢猪、臭屎、蛮牛、娘们、懒虫、醉鬼等等,都必须经过本人亲自当众解释过才算。 早会开完之后,这块木板就会放在工地进口安保亭那里。 纸上的内容每个月更新一次。如果有人一个月内画了三次,那就得卷铺盖滚蛋。 结果没几天,这个优秀经验就在其它项目上得到了广泛的推广,现在几乎所有项目都采取这种方式了。 朱二又叫了起来:“那你就给大伙儿说说,你怎么是蠢驴的?” 王轱辘低头想了一会儿之后才大声说了起来:“我是木工班组的,曌建筑操作规范里明确说明,制作楔子必须先大凿后磨砂。可我总是没能理解为什么要这样,昨天犯了先磨砂后开凿的毛病。” “现在懂了吗?”朱二追问道。 “懂了。”王轱辘答道。 “怎么个懂了?”朱二继续追问。 王轱辘想了想,认真回答起来:“我小时候家里穷,连鞋子都穿不起,就养成了赤脚的习惯。就算现在有鞋穿了,这个习惯也一时改不过来。” “什么意思?”朱二问道。 “我犯的错误就是这样。我先磨砂再大凿,就像出门打个赤脚踩得一脚泥,回来时记起这件事了再穿上鞋。”王轱辘很认真的回答。 “大伙听懂了没?”朱二高声叫道。 “听懂了!”下面的人齐声答道。 这时陈长寿走了出来:“各位兄弟,我来说两句。咱们曌建筑的所有规范,都不是那种坐在家里拍拍屁股想出来的点子。全部都是讲现实中多次出现的问题拢在一起,然后形成对以后操作方面的要求。” 朱二说道:“确实如此。我朱二最早也不以为然,但越做越发现有道理。王轱辘,你和大家说说你的感受。” 王轱辘这才抬起头:“规范真的是对的。如果我之前就掌握了,就不会做这么沙比的事的了。” 朱二笑道:“那你现在承认自己是沙比了吗?” 王轱辘非常认真的回答:“是。我真的是个沙比,是个蠢猪。” 陈长寿急忙出来打圆场:“没事没事,犯错误是正常的。只要能改,什么都好说。别说你王轱辘不是沙比,就算你是的话,在这里按照咱们规范做,都不会出什么问题。你信不?” 王轱辘点头答道:“我信。” 陈长寿继续问道:“你知道为啥不?” 王轱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陈长寿笑道:“那我告诉你吧,这些规范都是一个人亲自定下来的。大家知道这个人是谁不?” 所有工人全部一起吼了出来:“于总都料!” 陈长寿笑道:“对了,这些可都是于总都料亲自部署亲自指挥亲自审核的。你们觉得会有错吗?” 所有工人又齐声呐喊:“不会!” 朱二又开口问了:“王轱辘,你觉得冤不?” 王轱辘脚一顿:“这话说得,我王轱辘又不是不懂道理的人。” 朱二笑道:“那就好,懂道理就好。我又要说一次了,于总都料赚的所有钱,自己根本一点都不留,全分给兄弟们了。今儿个我在这说个秘密吧,记住啊,这话只能咱项目上知道,绝对不能外传。” 秘密这个玩意,任何时候对任何人来说,吸引力都是非常大的。下面的工人全部都安静下来。 朱二这才开口说道:“大伙儿应该都知道勾夫人和如烟夫人吧?” 下面的工人纷纷点头,除了“新工人”于奇正。 这还真没法理解了,工作就工作,早会就早会,怎么个扯到这上面来了?还有,我什么时候承认过什么夫人不夫人了?你们别误会啊,我和她们都是朋友,好朋友! 不过,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人会这么想。所有人只是伸长了脖子,等着听朱二接下来说的秘 第三百零二章(下)剪切文档居然只剪了一半 朱二45度望向苍天:“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其实他们深深地相爱着,于总都料何尝不想早日完婚?可是,他没有钱。” 说到这里朱二激动了起来:“他为什么没有钱?是丈母娘要彩礼吗?不是!那是因为他将赚的钱全部都分给兄弟们了,落到他自己头上,连个戒指都买不起!” 朱二把自己感动得热泪盈眶:“虽然两位夫人不在意这些,但咱们于总都料可不这么想!他要攒钱,要能买房,才能堂堂正正地把两位夫人迎娶进门!” 朱二话锋一转:“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以吸下面兄弟们的血来做到的。他要让所有兄弟都过上好日子,自己最后才享受这些。” 于奇正完全傻了。 哥们,你这是在说谁呢? 这么高大上的人物形象,确实连我都感动得不要不要了。 只不过,怎么就这么巧,这个光辉人物和我同名同姓呢? 朱二煽情地说道:“有这样的老大,咱们还不好好干,还是人吗?” “不是!”下面的人全部叫了起来。 “纺织娘!”朱二扬起右臂,声嘶力竭地叫了起来。 “有衣裳!”台下和道。 “泥水匠!”朱二又叫。 “有住房!”台下也都吼得鸡飞狗跳。 朱二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好!今天的早会就开到这,大家开始” “等一下!”一个尖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刚才站在于奇正身边给他介绍早会流程的工人叫了起来。 紧接着,这个工人指着于奇正说道:“我不是要卖友求荣啊,就是觉得咱们应该共同维护咱们的规矩。这位新来的兄弟,刚才是迟到了的。按照规矩应该上去上去画个懒虫。”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于奇正身上。 有部分人的嘴巴一下子张得能吞下一个整苹果。 这一部分人就是曾经见过于奇正的人包括朱二在内。 朱二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结结巴巴地说:“于于于于于,于总都料” 其实于奇正心里慌得一批,他现在就怕朱二六亲不认,要把他拉上去执行家法。 说实话,让他去画个懒驴懒猫之类的,或许还敢鼓起勇气去画画,可这懒“虫”怎么画,还真的是一个目前尚未攻克的技术难题。 朱二算是恢复了一点正常:“于总都料,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我是谁?我在哪? 于奇正一时间沉浸在绘画的恐惧之中,颤抖着说道:“我来找张都料的。” 朱二答道:“他最近都没过来我们项目,应该是在那个胡家金店的项目上。” “哦,哦,行行,那你们忙,你们忙。我去那边找找他。”说完这句话后,于奇正急忙拔腿就跑。 朱二追着大叫:“等等,于总都料,你和大伙说几句话啊。” 于奇正头也不回,朝后面挥挥手:“下次吧,下次。我是真有急事要去找张都料。” 一边说着一边撒开脚丫子跑了起来,心里想着:你当我傻的啊?此时不溜,被你抓住万一要我去画懒虫,我也受不了。 跑到工地门口时,陈长寿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于总,等等我啊。” 于奇正喘着气说道:“你回去吧,不用送了。” 陈长寿答道:“可你知道胡家金店在哪吗?” 于奇正一下子站住了。别说,他还真不知道胡家金店的位置。 陈长寿喘着气说:“您一定是有什么急事吧?我带您去,免得路上打听耽误了时间。” 303 金店、小会、大胆说 胡家金店项目距离陈长寿他们项目不远,两人没多久就到了。 门口的安保认识陈长寿,做了登记之后进去,这边的早会居然还没开完。 刚才在陈长寿他们项目,于奇正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所以心生怯意。 随后一想,我不光不是你们项目的,连你们外包的人都不是,我怕个毛啊? 同时也有些好奇,想去看看张老三给大伙开什么早会,讲这么久都还没结束。 他和陈长寿两人走到人群后面,并没有看到张老三人。 台上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酒糟鼻,应该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酒糟鼻兴奋得整个鼻子通红,在上面唾沫横飞地讲着: “张都料昨天从咱们这里撤场了!这什么意思你们知道不?” “这就代表着这些日子下来,咱今儿个终于把龟孙这顶帽子摘下来了!” “兄弟们!咱们这叫什么?这叫知耻而后勇!” “实话实说,之前咱们还真的差劲,戴帽子也理所当然。” “现在咱们翻身了。兄弟们,你们说,这顶帽子咱还能再戴吗?” 下面工人一个个也是打了鸡血一般兴奋:“不能!” “那咱们应该怎么办?”酒糟鼻声音都变形了。 “守规范,抓紧干,争做于总的好儿男!”台下齐声应道。 于奇正一脸黑线,做我的“好儿男”?别说我养不出这么多儿子,年龄上也很不科学啊啊啊! 在场的工人至少有半数比自己年纪要大,其中还有几个胡子叭嚓四、五十岁的老工人,叫得比年轻人还起劲。 在“纺织娘有衣裳泥水匠住新房”的口号中,早会终于结束了。 为了避免轰动,于奇正做贼一样混在工人堆中走到了门口安保室,由陈长寿去找酒糟鼻打听。 胡家金店“摘帽”成功之后,张老三今天早上又去了另外一个项目。 两人急忙又朝那边赶去。 好在这次的全体早会已经结束了,工人们正三三两两地在现场干活。 一打听,张老三确实在这个项目,开完早会之后,把所有管理人员叫到办公室里面开会呢。 两人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里面的咆哮声:“你们踏马的是吃食长大的吗?这多少天了?啊?到现在连地基都没打好!对得起于总的期望吗?还想不想早日转正的?” 不知道是谁小声辩解了几句。 然后就是张老三捶桌子和更大的骂声:“你跟老子在这扯尼玛的蛋!这里地基太硬不好挖?这是踏马的什么烂借口!不好挖是吧?老子来挖!不过你给我记清楚了,到时候你媳妇那洞太紧了打不动的时候,也得让老子帮忙!” 于奇正一脸苦笑,看来做这行的一线管理人员,几千年来这德行都没变过啊。 正好这时,一个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来迟了一点的管理人员推开门进去。 张老三正在火头上,扭头指着推门的的人骂道:“懒驴上磨屎” 骂到一半,看到了门口不远处站着的于奇正和陈长寿,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于总都料,您过来了?” 于奇正见逃不过去了,于是走了进去,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你们继续,我就旁听旁听。” 张老三点点头,对身边一个人低声说了几句之后,就重新开会起来。 这次倒没有骂人,只是简单的交代了一些现场的工作和注意事项。 宣布散会之后,单独对项目负责人说:“你去赶紧安排一下,再过来开一个项目负责人级别的会议。” 等所有人都出去忙之后,于奇正才终于有机会开口问了:“张都料,你让我今天过来,我来了啊。” 张老三微微一笑:“于总都料,请您稍等片刻。” 看到张老三的表情,于奇正莫名地想到一点,就是后世打游戏时里面的英雄放大招。 于奇正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心里盘算着,看来这个大招是躲不过了。 怎么办?买金身呗。 于是打定了主意,等下随便他怎么玩出花来,老子就当自己是中法王昭君,一个大招接金身,你爱怎么玩怎么玩。 没多久,张老三手下各项目的负责人到齐了。 张老三也不客套,直接自己当上会议主持人:“这些天你们私下里比比歪歪的,我心里都知道。今儿个是我把于总都料请来的,就是来解决这个问题。有啥话就不要藏着掖着了,都说出来,以后大家也好干事。”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肯先开口。 最后,大家的眼光都落到外号“二愣子”的朱二身上,也只有这个二愣子能冲到前面了。 对朱二愣子来说,毕竟现在于总都料本人亲自在这里,也不敢过于放肆,不然早就跳起来了。 现在看着大伙“鼓励”的目光,立即升起当仁不让的感觉。于是开口说道:“那我先说说吧。” 张老三立马来劲了:“说!大胆说!” 朱二愣子说道:“当前咱们项目最大的问题,就是招工问题。我那个项目上,原来跟着张老大的有十一个人,分到曌建筑以前的员工十七个人,这就是咱们的骨干力量。” 立即就有其他项目的人叫了起来:“朱二愣子你还好意思说。曌建筑来的总共只有五十个人,你特么的占着最早是来你这里的住的优势,就卡下十七个人,咱们六家才分三十三个人。你也好意思说你缺人?” 张老三立忙摆手:“先不扯这个!听二愣子说完。还有,朱二愣子我给你再说一遍,咱们这里老大只有一个。再瞎鸡脖喊,你给我滚蛋!” 朱二不以为意,继续说道:“给咱们要求的五个月完工。可我已经算了好几次了,现场没四、五十人,怎么都做不下来。” 这话已说出来,立即引起了其他项目责任人的共鸣。 纷纷开始吐槽起来,缺人。 于奇正百思不得其解,缺人这事对工程行业来说,不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事吗? 缺人,招就是了。 按照之前在回龙镇和竟陵城的经验,应该很好招人啊。咱又不是不给工资。 他不好开口问,张老三问出了这个问题:“缺人你们自己招不就行了。咱又不是不给工资啊。” 二愣子就是二愣子,愣起来自己老大的面子都不给:“张叔,你这话说得简单。要不你去试试?” 304 苍蝇、杂牌、节度使 在场的其他人也纷纷交头接耳起来,会议室里就像有一群苍蝇在飞。 张老三敲了敲桌子:“有话就好好说。” 朱二就直接说了:“其实也不是没有人来,其中还有些是熟手。就是一听说不是曌建筑直接招人,马上就走了。” 于奇正一听,就觉得这事怪了,怎么个又和曌建筑扯上关系了。 想了一阵之后好像有点明白了。 曌建筑和这个时代的其它队伍都不同,除了本身的工价就稍微高点,还有一点就是奖金。 以去年来看,奖金比工资都还高。 对曌建筑的员工来说,这是一件好事。但对其他队伍招人来说,确实是很大的一个麻烦。 于奇正看着朱二问道:“是不是因为薪水的事啊?” 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不仅朱二,现场所有人都摇头起来。 朱二回答道:“不是啊,咱们现在都是按照曌建筑的统一标准来的啊。” 这就让于奇正怎么都想不通了。 人出来做事不就是为了赚点工钱吗? 要说曌建筑的工价对张老三他们这种老式队伍,造成巨大的冲击,这他完全能够理解。 可是如果工价和其他待遇都相同的情况下,会出现这种情况,就令人不解了。 这时,另外一个项目的负责人插嘴说道:“确实就是这样。我那边前几天来了十几个人,都是本来就做过的熟手,都很满意的。结果来上了一天班,听说不是曌建筑的人之后,立马就不干了。” 于奇正更加不理解了,这边项目也都是曌建筑名义接下来的,怎么个就不一样了呢? 于是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 这话一问出口,会议室里的全部人都低下了头,脸上露出非常尴尬的神色。 其实之前于奇正就已经注意到,隶属曌建筑的和隶属外包的人,并没有像通常情况下泾渭分明。 不仅混杂坐在一起,而且相互之前看上去还很融洽。同时他也看出,曌建筑派驻现场的人,对张老三是非常崇敬的。 注意到这一点之后,他对张老三的满意度更高了。 这就证明,张老三有足够的能力,把自己这边派过去的人都给融合吸纳了。 可为什么现在都是一副被塞了皮炎的表情呢? “到底怎么回事嘛?咱们一道想个办法好好解决就行了嘛。”于奇正急忙鼓起勇气。 “于总”陈长寿期期艾艾地开了个口。 于奇正急忙问道:“长寿,你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长寿这才说道:“确实是这样,很多人都是望着曌建筑来的。听说咱们这边是属于外包招人,就都不来了,而是直接起行政部那边应聘。” 于奇正更加不明所以了:“有什么区别吗?” 朱二抢着回答:“当然有了,一个是曌建筑的,一个是外包队的。曌建筑的都是长期稳定。外包这边,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事啊?” 于奇正说道:“不是,我意思是说,那他们怎么知道是曌建筑还是你们这边的自主编制呢?” “制服。”朱二说完这两个字之后,和其他兄弟一样低下了头。 这尼玛又和制服扯上什么关系了?于奇正觉得非常不可理喻。 最后还是陈长寿开口了:“是这样的于总,派驻到这边的兄弟,都是穿着曌建筑的制服。原来这边的兄弟,就算是管理人员也不是穿制服的。所以来应聘的” 朱二愣子快言快语:“在一口锅里吃饭,谁踏马的愿意做干儿子呢?换我也是这样啊,宁愿直接去曌集团行政部应聘,再被派到这个项目上都成啊。” 扎心啊。 所有外包编制的管理人员眼中都隐隐有泪光闪动。 想来也是,杂牌和人家中央军的心里感受就是不一样。虽然身为管理人员,但手下那些小兵都是“中央军”标配,自己却只是杂牌,这种落差可想而知。 一直没开口的张老三终于说话了:“于总都料,我请您来也没别的,就想您听听兄弟们的心声。您看看这些兄弟,哪个不是满眼血丝?没有一个不是连日连夜扑工地上啊。” “您也可以一个一个项目看看,咱们真的按照曌建筑的规范在做事。您还可以去现场问问工人,他们心里都是怎么想的。” “咱们这些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能堂堂正正地穿上曌集团的制服!” “如果说咱们哪里做得不好还不够资格,您开个口,咱们一定会努力。” “要做到怎么样才能成为亲儿子,您能不能和咱们交个底,给个明确的衡量尺度?还请总都料明示。” 这句话说完之后,“杂牌军”的人全部躬身抱拳:“请总都料明示!” 于奇正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本来他想说什么“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但转念一想,如果这么说的话大家肯定会认为在敷衍。他也想到一个说法就是“咱们现在是平级单位,你们过来相当于级别下降”,但如果真这么说的话,只会被理解为拒绝。 这还真是一件头疼的事。 陈长寿站起身来:“于总,我们这帮人也都在项目上一段时间了。这些兄弟们真的是真心的,现在这样咱们总觉得有些尴尬,也希望大家都一样,穿一样的衣服抱着一样的心。如果项目上哪些做得不好,咱们一定齐心合力搞好。请于总都料放心。” 原曌建筑的人也全部站起身,躬身行礼:“请于总都料放心!” 这这这这就是传说中的逼宫吗? 不过想想啊,能逼宫就代表着必定兵卒都被这个大将收买了人心。 也就是说,现在这边的人都已经对张老三归心了。 于奇正突然想到,历史上这个朝代最后走向灭亡,核心原因就是到了后期,节度使权限过大。 比如,安史之乱。 也就是说,圈外养狼,效果不一定比家里养狼的好。 以张老三的能力,让他当节度使,假以时日手里握住所有兵权,想反叛起来不是更加容易。 行吧,那就调整一下养狼驱虎计划,把狼放到圈里来养呗。 主意落定,当即问道:“你们的意思是不是不想做外包,而是直接加入曌集团?” 以张老三为首的杂牌军兄弟一个个喜出望外,大声回道:“是!” 305 运筹、帷幄、听不懂 于奇正问道:“张都料,你的意思呢?” 张老三想都不想答道:“我的意思?这还用说吗?我是第一个求转正的啊。” 于奇正“唔”了一声之后,严肃地说:“可能到我们这边,有些人的收入会减少。比如张都料你本人,以前是老板,现在” 张老三一见有戏了,急忙说道:“这根本就不是问题。就算是现在,咱们已经全部和曌建筑的标准完全一样的!再说了,就算少咱们也愿意。” 于奇正这才点头说道:“那好,既然都没意见的话,等下我去和采薇打个招呼,让行政部来人给大家办手续。” “哦!耶!啊!” 办公室里欢腾起来。 被转正的杂牌军纷纷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无比激动地相互拥抱,又和原曌建筑的人拥抱起来。 于奇正摆摆手,表示自己有话说。 大家急忙全部安静下来。 于奇正说道:“接下来咱们集团将要进行改制,会具体分出各工程局。每个工程局的财务、行政、销售全部独立出来。” 现场的人全部都变了脸色。心里想的都是一回事:这不还是分了干儿子和亲儿子吗? 于奇正急忙解释:“大家不要误会。这次的改制将会非常彻底,总部除留极少数行政管理人员之外,所有人员都会分配到各个局。行吧,大家等正式件通知吧。” 接着又补充了一句:“长寿,你现在回总部和勾部长说一下,要她即刻通知所有高管,明天早上召开重要会议。” 说完之后,便和大家告辞,前去城墙那边工地去了。 走到半路上,遇到了满面春风的倪大虎。 见到于奇正,倪大虎兴奋得每条胡子都翘了起来。 “于总,哎呀于总,我跟你说啊,我这次可立大功了。”倪大虎笑得像个考了第一名的童生。 “什么情况?”于奇正忍不住问道。 倪大虎开始眉飞色舞的讲了起来。 这次他首先去了枝江那边,找到了枝江漕运的当家人祝守稽。 原本以为这件事应该是很难谈下来的,结果和祝守稽一说,对方飞快爽快的就答应了。 祝守稽说,只是虎兄你也知道,拉这些东西利润,下面的兄弟不一定愿意啊。要不这样,你自己的船过来拉吧。 这样其实是最好的,反正倪大虎这边还有多的船不知道该怎么安排。 听祝守稽这么说,连忙不断道谢,然后就提起按照江湖规矩交抽水的事。 想不到的是,祝守稽直接答复根本就不要抽水。 这倒让倪大虎迷惑了。 倪大虎嘿嘿笑道:“于总都料,你猜猜是什么原因?” 于奇正摇头答道:“我还真猜不出来。” 倪大虎哈哈大笑道:“还不是你于总都料的面子!” 于奇正怎么都想不通了,怎么个又成了我的面子了?这祝守稽我连认都不认识,哪来什么面子?我还真没长这么大的脸。 倪大虎解释了起来,现在他们可是代表军方在办事,所要运输的物资也属于是军用物资。 加上苏胡在荆州城做的事已经传到枝江那边了,祝守稽再怎么傻也不敢打于奇正的主意。 万一真把苏都尉惹毛了,直接把他祝守稽当匪给剿了,那他祝守稽找谁说理去? 原以为最多能谈到抽水一成半的,一下子变成了一分钱不花,这不是大好事是什么? 于奇正摆摆头,别说,这事好像还真和自己有那么点关系。 倪大虎咧开嘴笑了:“好事成双,这话还真不假。还有另外一件好事呢。” 于奇正急忙问还有什么事。 倪大虎介绍,他刚刚一回来就谈成了一笔大生意。 之前有件事让倪大虎心里总是有那么点不痛快。 他这个运输部长虽然说职务什么的都不低吧,可他这个部门现在就是个消费部门,暂时没有任何创收盈利的渠道。 有时候想想,连黄月娥那个烧火的肥婆,都能给曌集团赚钱,自己一个堂堂的部长却只是花钱,心里还真不平衡。 就在他刚才来找于奇正之前,荆州城里一个布匹商人找到了他,说以后自家的布匹都委托给他们来运,而且出的价格利润是相当之可观。 于奇正不由得问道:“你不要告诉我说,这家商人姓常。” 倪大虎呆了一会:“我说怎么这么容易呢,原来是你早就运筹帷幄好了啊。对,就是常家。来的是常家大公子常欢。” 于奇正暗骂道:我运筹帷幄个鸡霸! 不等他回答,程昱神色凝重地跑了过来:“于总,服装厂那边有点小麻烦。” 按照之前说好的,已经有部分服装员工到了这边,临时先在船上加工。 没想到的是,他们去买布的时候遇到了问题。 城里没有一家布行愿意卖布给他们的。 表面上那话都说得很好听,你们需要的量太大,咱小门小户的真做不了那么大生意。 其实说白了就是不卖。 根据之前的事情来分析,极有可能是常家在中间搞鬼。 于奇正挠着头,怎么都想不到这常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如果说是要和自己过不去的话,不至于让常欢去和倪大虎谈给生意他们做。 可如果说是要和自己这边搞好关系的话,这卡曌集团的原材料又是怎么回事? 于奇正说道:“走吧,咱们先回去再说。” 走到江边的时候,就看到远远一个人站在那里。 不是别人,正是常家大公子常欢。 见到于奇正,常欢一揖到地:“于总都料,本人这次来,是来和您这边谈一笔生意的。” 谈生意? 于奇正心里怎么都琢磨不透,还是先把人带回办公室再说吧。 到了办公室之后,常欢开口了:“于总都料,某听说你们准备在这边建个服装厂,可有此事?”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不过这事倒也不是什么秘密,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于是于奇正爽快地答道:“是这样的。不过常少爷尽管放心,也可以和城里的同行说说,咱们绝不是抢任何人的生意。基本上就是自产自销,供自己人使用。” “不不不,于总都料误会了。常家并没有那个意思,相反咱们还希望您这边生意越红火越好。” 于奇正还真是听不太懂了。 306 ??双赢、示好、糟书生 常欢笑道:“是这样的。咱们家的布庄品种齐全,物美价廉。您这边服装厂需要布匹,咱们可是最好的供应商啊。” 于奇正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心想丫的是在想强买强卖啊。 常欢继续笑着说道:“关于价格方面于总都料请放心。我就这么说吧,如果你们能买到比咱们还便宜的,一赔十。” 于奇正明白了,这是来给自己示好来了。 常欢继续说道:“再说了,我和您这边倪部长都说好了,以后咱们家的布料都交由您这边来运,这生意上大家有来有往的互利互惠,对双方都好啊。” 于奇正想了好一阵子,貌似这个还真是双赢的事,虽然明知道对方是讨好自己,但还真没有拒绝的理由。 当即笑着说道:“呵呵,生意上的事我还真不是太懂。要不,常公子还是找程副总和勾部长去谈吧。” 常欢嘴角笑出了一弯月牙:“好嘞,多谢于总。” 看他这副成竹在胸的表情,于奇正心里总有一种上当的感觉。 敢情他对于去和程昱采薇他们去谈,已经有了绝对把握,来找自己,只要达到不反对的目的就行了啊? 常欢依旧是彬彬有礼的样子,又行了一个叉手礼:“现在公事谈完了,小生有一件私事,想求一下于总都料。” 于奇正纳闷地问:“啥事?” 常欢不改温尔雅:“之前常家确实与于总都料这边,出了一些龌龊事。但小生现在说的,与这些事完全不相干。” 于奇正这才稍微放下了一点心:“行,你说。” 常欢说道:“小生虽才疏学浅,但却极为附庸风雅。与三无知己好友,组成了一个不成器的学社。我们学社的人,都对于总都料仰慕已久,特托小生前来冒昧相求,有机会时能否来咱们学社指点一二。” 于奇正差点都要爆出粗口了,你特莫的你这马屁也拍得太恶心了吧!你们那些人的玩意,老子懂个鸡脖! 当然,于总都料还是挺注意素质的一个人,于是委婉地答道:“这个就免了吧。说实话,我就是个工匠,只知道在工地上干活,琴棋书画之类的还真的不懂。” 常欢摆摆头:“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亦如是。于总都料一句诗就捕获美人芳心,早已传位美谈。提及此事,荆州城的读书人无不百感交集。首先是羡慕,然后就是赞叹这神来之笔。” 于奇正像是给人打了一巴掌,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老子不就装了一次逼吗?还要被掘坟几次?还跑到荆州城都来被掘了? 不过,他的这个“就装了一次逼”立马又被打脸了。 常欢摇头晃脑地念了起来:“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于奇正白眼了,怎么这玩意也被你知道了? 常欢说道:“有人质疑于总都料只不过是偶得一佳句,直到这个作品传了出来。才知道于总都料之才,惊天地而泣鬼神。不仅才高八斗,惜字如金不卖弄学识,更是令吾等汗颜。” 于奇正头上不断飘过问号,你到底在说什么? 常欢解释道:“于总都料知道,要想俘获美人芳心,用那一句就已经足够了。但后面这首,是面对京城程老夫子的,拿出的工夫便深了许多。” 于奇正真的很想大声的叫起来:这是你们认为的,不是我认为的! 常欢叹道:“于总都料如此大才,不屑于和我等微末论,也是情理中事” 别别别,这帽子咱可不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帮糟书生坏的很。什么好事到你们嘴里都能变味。 而且这个年代,舆论权就是在这些糟书生手里,这一点于奇正心里还是清楚的。 无论将来怎么样,还真没必要得罪这票人。 于奇正立忙说道:“常公子,我真没那意思啊!” 常欢好整以暇地笑道:“这么说,于总都料是答应了?” 于奇正苦着脸说道:“你听我说啊,最近这城墙修缮之事,确实是忙得” 话没说完就被常欢打断了:“这一点咱们也都想到了,于是也想了个法子。” 于奇正愣道:“什么法子?” 常欢说道:“我们明天就在您家候着,等您忙完收工回来,一起赏月品酒做诗,岂不乐哉?” 于奇正嘴巴张成了O字。 我今儿个算是真明白了,这不要脸起来,读书人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啊! 特莫的你们都这么随便的吗?搞得好像我家是你们家菜园子一样,想来就来啊?我答应了让你们来我家吗? 当然,这些话也只能腹诽,不能直接说出来。 算了,不能在和这货纠缠下去了。不然等下再被他给绕来绕去,把老子卖了还得帮他数钱呢。 于奇正“唔唔”了两声之后,便借口工地上忙,逃难般逃离了现场。 刚跑没几步,倪大虎就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老大,我还有事啊。” 于奇正没好气地问道:“啥事?” 倪大虎说道:“这不和常公子谈好了吗?明天早上就要发货到江夏。这可是咱们运输部做的第一笔单,我这个部长怎么都得亲自开张跑一趟吧?可刚才行政部来人通知,说明天早上要开会。您看,能不能请一个假?” 说到这事于奇正倒记起来了,你倪大虎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这才加入几天,就开始学着程昱背刺我了! 要不是于某人我天纵英才,还真拿你们这些家伙没办法。 嘿,你们不是很牛逼吗?行,明天哥们就把你们一个个的封为节度使,看你们还怎么搞我! 一想到这个,我就不得不佩服我自己了。 这一招叫做“以史为镜”什么什么的,居然被我想出了这么个架空自己的绝佳方法 我怎么个就这么聪明呢? “不行!”于奇正拉长了声调说:“明天这个会议实在是太重要了,任何人都不能缺席。” 见于奇正这么严肃,倪大虎也不敢马虎,立即躬身应喏。 于奇正这才得以回到建设现场,和工人们一起哼哧哼哧地夯土。 307? 符合、设计、的要求 竟陵城的虞弘新、塔湾的蒋钦、回龙镇的苏可忆,收到消息心里挺疑惑的。 这不是没几天前就开过一次会,怎么又要开啊? 不过,飞鸽传书中特别注明,这次是于总都料亲自指示必须到场。 当即不敢怠慢,连夜赶了过来。毕竟这种情况非常少见,应该是有特别重大的事情。 于奇正倒是很满意手下这帮人有些紧张的表情,这就说明接下来的改革可以适当地使用职务上的权威。 见人都到齐了,于奇正用指关节敲了敲桌面,清了清嗓子:“今天的会议很重要。在会议开始之前,我宣布一项纪律。以前咱们开会都是大家商量着来,今天不一样了。由我,直接下达指令。” 所有人的表情更严肃了。 于奇正接着讲了起来:“为什么原因我这次要采取这种很不民主的模式呢?因为这件事情,如果提出来讨论的话,肯定会陷入扯皮的状态中。而这件事情,势在必行。”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咱们最近以来出了一些乱子。我分析了一下,这些乱子的根源,都在于管理架构不够完善。” “因此,咱们现在必须要进行改制,从根本上改变当前的状况。否则,将永远陷入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的被动状态。” 所有人都低下头沉思。 于奇正看这个样子,似乎都不怎么抗拒嘛。嘿嘿,看来我这忽悠的本事见长了啊。 强压着心里的小兴奋,开始说出他的改革方案。 一、总部仅作为最高指挥机关,不直接参与任何项目及其他的建设生产活动。 二、总部下属的所有参业均以“局”为单位; 三、作为龙头产业的营造业,以后以数字依次下列。大型公共建设项目如荆州城墙为一局,荆州城工民建项目为二局,竟陵县为三局。假如以后再有扩展,就依次四局五局六局向下排。 四、其他产业也按照局来编制。如服装厂改成服装局等等。 五、所有局都采取局长责任制,拥有本局的营销、生产、财务、人事等决策权。 六、总部现有行政人员除少量必要人员外,全部下到各局用作补充。 七、现有后勤部门以后采取有偿服务。如饮食局,以后在各局做饭,要收取一定的费用。与双方之间是双向选择供销关系。即:各局、各项目均可自建食堂。如果完全没有利润或者亏本,饮食局也可以不提供服务。 八、各局必须严格按照总部定的规范进行操作,免得出现砸了招牌的现象。上交利润的百分之五作为总部的运营管理费。 讲完之后,于奇正观察着个人的反应。 总体上来讲,就是四个字:一脸迷惑。 于奇正暗自得意,迷惑就对了。 这可是昨晚花了大半夜才想出来的好办法。 你们这群逆贼,一天到晚不就想着怎么坑老子吗? 现在把你们全部任命成节度使,爱怎么跳怎么跳去。那啥,周天子不就是玩分封,把自己玩得没存在感了的吗?人心就是这样的,随着势力的扩大,思想就会发生变化。 分封之后,就算有一些顽冥不化、一心死忠、又臭又硬的茅坑里石头,和其他节度使相比之后也会产生变化。 就算他本人不变化,下面的人也不会依。你们不是老是合起伙来逼宫我吗?到时候让你们也尝尝黄袍加身的滋味,哼哼! 于奇正的眼光落到了眉头紧锁的程昱头上,突然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附加好处。 这次彻底解决了程昱这个大逆贼。 现在咱们总部不直接进行生产了,我看你跳什么跳?就算你再有能耐,接到的单也是给下面那些节度使了。 打铁要趁热,于奇正问道:“大家没问题的话,我就宣布任命了。” 正常来说,类似这种反问,都只是为了显示领导的宽广胸怀。压根就没准备有人有问题,也没谁蠢到这个时候公开发问。 正当于奇正准备下一步的时候,二俅举起了手:“我有个问题。” 要不是于奇正下定决心再也不在其他人面前对二俅动手,免得又被误会是在传功的话,现在肯定是两个爆栗上去了。 老子在办正事呢,你丫的跳出来添什么乱! 虽然心里不悦,但脸上还是表现出从善如流的样子:“何副总请讲。” 二俅说道:“我最近发现一个问题,就是因为每个项目的具体情况都不一样,咱们现在现场施工的具体过程全靠从上至下口口相传。虽然目前咱们有了一些操作规范,但是规范不可能全部都管到。这种情况下管理人员累还不说,还容易出错。” 张老三、秦铁牛等现场管理人员纷纷点头,事情确实是这样。 尤其是张老三,最近已是焦头烂额。 于奇正摆摆手:“这个属于是具体的技术问题,就不在这里讨论了。” “不不不,”二俅头摇得拨浪鼓一般:“这不是技术问题,而是架构问题。分成各个工程局我举双手赞同,但咱们必须要确保质量。不然万一做出豆腐渣工程了怎么办?” 这还真是个问题。 于奇正反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二俅胸有成竹地说了起来:“我的想法是,所有的项目都先绘制好设计图纸。现场施工按照图纸来,最终由设计部门来判定,工程质量是否与设计意图相吻合。” 张老三激动地鼓起掌来:“好!这个好!何副总这可真是解决了咱们的大难题!” 秦铁牛彭巡典等人也纷纷附和。 于奇正递给了二俅一个会意的眼神,那意思是说:这不就是咱们后世的“符合设计及规范要求”和验收程序吗?你小子还真的长进了啊。 “你的意思是新成立一个设计局?嗯,我觉得也可以。”于奇正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不不不,那是浪费资源。咱们现有技术统计局原本就是做这个的嘛。我觉得技统局完全应该承担起设计的责任。当然,也是有偿服务。”二俅脸上奸诈的笑容浮现出来。 这货屁股一撅,正哥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 技统局是他的心肝宝贝,丫的这是在给自己找自留地啊。 不过话说回来,技统局干的活,涉及到他们两人的安全问题,还真不能不上心。 可以说,这个部门是唯一一个不能外放出去的单位。 之前说收取各个局百分之五管理费,一方面是不收钱的话,那就等于直接说散伙。另外一方面,就是要养这些必要的人员。 于奇正笑着说:“行,那咱们就这么确定。为了避免设计部门因为垄断高价收费,设计费用就按照工程额的百分之一收取。” 确定这个事之后,正准备宣布任命时,又一个“我也有问题”响起。 于奇正抬头一看,居然是采薇。 308? 体制、改革、销售局 采薇说道:“按照你说的,基本上可以理解为各个局自负盈亏,那如烟这边怎么办?她们这边应该属于哪个局?演出能不能收费?” 自从上次秦铁牛像是被附身之后,采薇和如烟两人就好得像是一个娘生的一样了。 见到二俅把技统局赚钱的事搞定,生怕如烟吃亏,立马就提出了这个问题。 这本来不是个问题,但被采薇这么在会议上问出来,就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首先,就是她们的编制问题怎么算。 于奇正本来的打算是平时也就养三五个人,有节目时临时组织一下。 之前他计算过,以目前的业务量和利润来说,收百分之五管理费,足以供给总部的人员运营方面。 也就是说,算是总部的人。 如果他和如烟没什么关系,这话也好说。因为两人的这种关系,所有人都用一种很暧昧的目光看着自己。 这个时候如果说“她们就几个人,属于总部”的话,大伙会怎么想,这是一个不需要去猜就有答案的事。 不仅如此,这里还有一个问题。 如果直接说就几个人的话,很明显就传达出一个态度:不重视宣传工作。 现在都是一帮新来的野工人,目前本来对于规章制度的宣传就是一个工作重点,绝对不能给大家这么一个错误的认为。 把她们独立出来成为一个局,也存在很多问题。 就像采薇说的那样,现在相当于各局自负盈亏。那如烟她们的收入从哪里来? 演出收费?那就必须商业化。这就与宣传企业规章的本意可能会产生一些冲突。 这还真是一个伤脑筋的事情,一时想不出办法来。 不过“我怎么就这么聪明”的于总都料,想到刚才二俅的自问自答,最后出了个大家都满意的方案,这个完全可以举一反三嘛。 对了,就用这个法子:谁提出,谁解决! 当即笑着对采薇说道:“那你的意思呢?” 采薇点点头:“我也想过了。如烟她们应该也是一个局,不然对其他局的人也不公平。她们演出的意义并不仅仅是图个开心,这一点大家也都知道。因此我觉得,采取各个项目包场的形式,缴纳演出相关的成本,对项目上来说负担也不大。” 一众人立马鼓掌表示赞同。 于奇正想了一想,行吧,反正问题也不大,那就这样了。 这事确定完之后,程昱举手:“我也有个问题。” 说实话,现在这个姓程的大逆贼一开口,于奇正就只想用自己的鞋底堵住他的嘴巴。 不过很显然,现在这个场合这么做很不合适。 程昱补充说道:“其实我只有一句话。” 于奇正想了想,嗯嗯,这倒是可以,我就不信你一句话能翻了天。 当即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讲。 “也就是说,如果有合适的理由,那么现在是完全可以成立新的局?”程昱问道。 哟吼,好像程大逆贼这次的问题倒是和我的思想保持了高度一致哦。 于奇正满意地点点头:“是这样的。” 程昱笑道:“我没有其它问题了。” 看这样子,这大逆贼是不是想自己开个局啊? 想想也是,已经坐到副总这个位置了,再被下放到下面的局里,换谁都受不了。 以程昱的性格,这时候不倒腾倒腾哪能有存在感呢?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本人的五指山已经出手,你程猴子再怎么跳也不怕。 一直默不作声的张老三,脑子飞快的转动着。 他发现了一个问题,陈长寿说的还真不错,现在啊还真是要抢的。 死皮赖脸了一次,就全体转正了,这也就不说了。 再看现在这情形,二爷、大夫人、程昱这几个核心人物,现在都是在抢啊。 好哭的孩子有奶吃,管他呢,先哭了再说。 他这么想,其他人也都这么想的,于是一个个纷纷举手,表示自己有话说。 于奇正一看情形不对啊,看样子这些人都不反对体制改革自身,而是在各种提要求。 这样也好,不正是自己想要的效果吗? 不过,现在还真没时间和他们扯这个,先把事情落实下来再说。 当即咳了两声说道:“你们先不要这么多意见嘛。现在是体制改革,每个人的职务什么的也都是要调整的。说不定你就不在那个部门了,争什么争?” 众人一听,好像还真是这样,这才安静下来。 于奇正这才开始正式任命起来。 曌集团建设第一分局,简称曌建一局,负责公共工程项目,局长秦铁牛。 目前项目为荆州城重建项目。 考虑到这个项目的特殊性,在官方层面于奇正本人为项目指挥长。 曌集团建设第二工程局,简称曌建二局,负责荆州城的工民建营造项目,局长张老三。 曌集团建设第三工程局,简称曌建三局,负责竟陵县的工民建营造项目,局长虞弘新。 曌集团运输局,局长倪大虎。下设陆运分局和水运分局。 曌集团材料局,局长彭巡典。下设石材分局、木材分局、砖瓦分局。 曌集团技统局,局长万茛苟。 曌集团饮食局,局长黄月娥。 曌集团服装局,局长苏可忆。 曌集团宣传局,局长柳如烟。 曌集团安保局,局长秦直义。 宣布任命之后,所有人都在美滋滋的时候,程昱开口了:“于总,您还漏了一个局。” 于奇正纳闷地问道:“什么局?” 程昱说道:“销售局。” 于奇正笑道:“销售已经划归到项目上去了。” 程昱说道:“这个我知道。但是假如咱们总部接的单怎么算?” 于奇正得意地答道:“当然是给下面的工程局做啊,咱们总部已经没有生产人员了。” 程昱笑道:“那咱们这边的提成又怎么算?” 听到这话,于奇正算是彻底高兴起来了。 这什么意思?很简单,就是利益的分配问题。 看样子,应该是程昱担心自己白白奉献,该分的分不到,于是也想当节度使啊。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不管你是爱钱还是爱权,只要你相当节度使,就应该大力扶持。 看来这养狼驱虎之策确实给力啊。现在狼崽子们还没长大,程背刺就已经慌了。 新设立销售局,由程昱兼任局长。项目上自己的销售自己赚,程昱这边接的项目可采取内部招标的模式来进行。 这样除了他也可以赚点钱之外,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业务好的分局,对于利润少的项目,争的就没那么激烈。业务不好的项目,肯定会尽力争下。 这样一来,程昱在这些局长面前,肯定是越来越牛逼,将来这只虎就慢慢养肥了。 309 抢人、留步、深解读 程昱的要求提完之后,其他人也纷纷举手。 于奇正乐了,只要你们提要求那就好办。 不过这些人的要求就没什么新意了,基本上都一样,抢人。 刚才已经说了,总部的人员将会分流到各个局。 管他是什么人,也不管抢过来有没有用,能抢的先抢了再说。 反正别人都在抢,我怎么也不能吃亏嘛不是? 很快,总部的工作人员就被一抢而空。 改制得到顺利的推进,于总都料表示很开心。 大家纷纷安静下来之后,三局局长虞弘新这才慢吞吞地开口:“总都料,我,我” 他一说话,于奇正就注意到一件事。今天开会虞弘新一直都没说话,似乎有什么心事一样,就连大家抢人或者提要求,他也都没参与。 于奇正笑道:“虞叔,有什么要求?” 虞弘新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见没什么人提要求了,于奇正宣布散会,然后自顾自地往城墙那边去了。 二俅也起身离开,打算也去现场,被程昱拉住了:“二哥请先留步,能不能和我说说你对这次改制的看法?” 这句话正好被张老三听到了,立即停下脚步。 副总就是副总,还真的是层次不同,看问题的角度就是比咱们高啊。 政策出来了是没错,可如果就傻乎乎的蒙着头去做,就很可能犯错误。具体怎么解读,才能准确地把握住改革的脉搏,这是一门技术。 你看,人家程副总第一时间就开始解读不说,还专门请教何副总。 还有那个鬼精鬼精的万茛苟,屁股就没离开凳子过,看来他是算准会后应该有这方面的探讨。 要说这曌集团里,谁能最快速、最精准地领悟于总都料的真正意图?那就非何副总不可了。 嘿,这机会咱可不能错过。 想到这,马上朝外赶了几步,拉住了最近的秦直义低声说道:“赶紧让你爸妈都回来,这边何副总给程副总解读新政策呢。” 秦直义一听,这事还真不能不听啊,于是马上出去追秦铁牛夫妻。 至于张老三为什么专门拉上秦铁牛呢? 除了大家都是主管具体营造事务的都料之外,还有个就是借这个机会示好。 这还是得从“出身”讲起。当时勾博死后,张老三就过来抢人抢地盘,后来更是对于奇正不利。对张老三来说,这属于“历史污点”。 尽管现在都是一家人,但原来曌建筑的“嫡系”对他,不说心存芥蒂吧,也绝对走得不近。 这是张老三一直耿耿于怀并想努力改善的关系。 要说这曌集团里,最铁杆的嫡系除了已经成为副总的两人之外,就应当数到秦铁牛一家了。 这一点从今天的任命就能看出来。 秦家三个人,全部都是局长。光这一点,恐怕就算是将来都无人能比。 和他们家搞好关系,有百利而无一害。 让秦直义通风报信之后,他就走回会议室。 程昱惊奇地问:“张局长,你怎么又回来了?” 张老三涎着脸腆了上去:“程副总,就让我也听听二爷对改制这事的看法嘛。” 二俅说道:“听就听呗,又不是什么秘密。” 一群人快速冲了进来,领头的正是秦铁牛。 秦铁牛感激地瞥了张老三一眼,然后冲到距离二俅最近的地方坐下来:“不够意思啊,这都不跟我说一声。” 二俅苦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和程大少扯一下自己对改制的看法,纯属闲聊扯蛋子。” 黄月娥的大嗓门叫了起来:“好啊好啊,咱最爱扯蛋子了的,一起扯嘛。” 秦铁牛骂道:“我说你这个肥婆怎么个嘴上就没个把门的呢?” 不等黄月娥顶回来,程昱就看着随后进来的众人,除了采薇、虞弘新和于奇正本人之外,所有人都又重新回来了。 张老三不由得暗自苦笑,这就是“我跟你说个秘密你千万别告诉其他人啊”的效果。 程昱开口问道:“那你们这些人” 倪大虎“嘿嘿”一笑:“有蛋一起扯,一起扯啊。” 说完也找了个最近的地方坐下。 除了满脸通红的苏可忆,其他人也纷纷叫着“一起扯”找位置坐下。 程昱无奈地说:“二爷,那就开始吧。” 二俅摇着头说道:“行吧。不过我得先说一下啊,我说的都只是我个人乱猜的,正哥不一定是这么想的。” 众人纷纷发出拉长了的“哦”的声音。 “我觉得吧,首先咱们要想清楚一个问题。那就是,正哥一直以来做的事是为了什么?”二俅一下子就抛出这个问题。 “纺织娘,有衣裳;泥水匠,住新房。”秦直义反应最快。 “不错,”二俅答道:“不过这是通俗易懂的说法,不能全面概括正哥思想的精髓。万局长,你认为呢?” 万茛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略有得意的说了一段话。 众所周知,于总都料对世俗的名利根本不屑一顾。 但对于他到底想做的是什么,他本人一直没有明说,大家也没有一个能准确概括的说法。 鄙人有幸,应该是最早体会到于总高度的人之一。 用一句话来表述,那就是他要建立一个世外桃源。 与幻想出来的、仅仅存在与字上的世外桃源不同,于总并没去做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搞什么遗世独立。 他的做法,是在现实生活中建立一个让人人有饭吃、有衣穿、有事做,将公平和规则最大化的区域。 这个世外桃源,在每个人的心中。只有这样,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 曌集团就是这么一个世外桃源。 我个人,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加入曌集团的。 听完万茛苟的话,众人低头思考之后,纷纷点头。 “万兄不愧是化人,一下子就说到了精妙之处。不过要我说,于总都料的格局,应该不是一个小的世外桃源。”倪大虎说道。 “愿听倪兄高见。”万茛苟答道。 “大同世界。”倪大虎说出自己的观点。 在我看来,于总要建立的是一个大同世界。 在这个圈子里,人人平等。 在这个世界里,不仅仅是吃饭穿衣做事,甚至所有的孩子都有书读,所有病人都能看病。 每个人都为这个世界努力的付出,并得到相应的回报。真正做到老有所养,少有所依。 这个世界最大的一个词是包容。不管你是什么人,曾经做过什么事,只要潜心向善,都能在这里得到光明和温暖。 310 三局、失态、真君子 倪大虎最后总结道:“这也是我加入曌集团的原因。” 众人纷纷鼓起掌来。 门口也传来一阵掌声。 大家转头望过去,跟在采薇身边的常家大公子常欢正拼命地拍着掌。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于奇正出去后,刚刚走下船舷,就遇到了来签订供销合同的常欢。 两人聊了几句,于奇正懒得理这事,就说让他直接去找采薇,自己要去工地了。 与此同时,虞弘新拉住了采薇,憋了半天才说道:“采薇,我有件事实在不好对于总开口。你能不能找个机会和于总说说?” 采薇问道:“弘新叔,怎么了?” 虞弘新叹道:“我实在不合适做三局局长这个位置,能不能另外委派其他人来做?” 采薇大为讶异:“弘新叔,你这” 不等他们继续聊下去,常欢就已经走了过来。 见当前不太适合聊这些事,虞弘新打了个招呼就先走了。 采薇带着常欢,准备找到苏可忆,具体定下这边服装厂采购布料的事,结果就听到里面倪大虎慷慨激昂的演讲。 见大家都看了过来,常欢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尴尬地对着会议室里的人行了个叉手礼。 采薇这才发现里面还在开会,于是笑着说道:“你们继续,可忆你等下忙完了,来我办公室里一趟。常公子,咱们先去我办公室聊聊。” 采薇二人走后,办公室里的众人连忙催二俅讲讲他的观点。 二俅说道:“首先,我完全赞同万、倪两位局长的观点。所以每次遇到什么事的时候,我就会顺着这个思路去考虑。这次正哥为什么要这么大刀阔斧地改制呢?大家可以讨论一下。” “我想到的是,要实现这一点,经济基础是最基本的要求。因此,曌集团的各个部门必须具备持续盈利能力。”程昱。 “我想到了一点。要建立这样一个世界,绝不是靠一个人的力量能做到的。因此,正哥是要最大限度地调动我们每个人的积极性,发挥出每个人的作用。”倪大虎。 “不错。这么改制之后,每个局都是一只拳头。具备独立打市场的能力。这样才能迅速的扩张。”万茛苟。 “万局长说的对。我觉得这样做,能够鼓励大家去闯。比方说拿下江陵县的业务,就能新成立一个局。只要你有本事,就有足够的上升空间,不会埋没人才。”蒋钦。 “还有,这样能促进良性内部竞争,不会出现养懒汉的情况。”张老三。 众人群策群力,很快就把于总都料的想法“正确”地解读了出来。 二俅笑道:“我觉得大家说得都不错。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本来讲得眉飞色舞的一群人立即软了下去。 确实,道理搞明白了。可具体应该怎么去做就成了问题了。 二俅呵呵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头:“这个问题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我估计正哥的意思是通过改制,让大家不再像之前那样,就是上面怎么说怎么做,反正我努力了就行了。现在就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大家要多动脑子去做事。” 众人恍然大悟。妙啊!不愧为二哥,最为精准地解读了于总都料的思想,今天的这个解读会实在是受益匪浅啊! 张老三心里更是得意,你们这些人都得感谢我。要不是我眼头子亮,你们能知道这些吗? 这伙人在这里打鸡血的时候,采薇办公室里也有个打了鸡血的人常欢。 “勾部长,他们说的那些是真的吗?”常欢问道。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于大哥没对我说过。”采薇如实回答。 常欢白眼朝天思索着喃喃自语:“子曰,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于总都料,真君子也。” 采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常欢问道:“对了勾部长,刚才我听说不管什么人,曾经做过什么事,只要真心向善,就可以加入曌集团,是这样吗?” 采薇点点头:“是啊。于大哥说过,做人做紧要就是不计较。万局长还曾经总结了一下呢。” 常欢眼睛一亮:“怎么总结的?” 采薇答道:“比如将利润分给员工,这叫不计得失;曌建二局局长张老三,原来坑过于大哥,这叫不计前嫌;运输局局长倪大虎,原来是漕帮的帮主,这叫不计出身;技统局张迁儿科长,以前是个小偷,这叫不计过往。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常欢叹道:“这得有多广阔的胸怀才能做到这样啊。君子,真君子!” 采薇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常欢眼睛一亮:“也就是说,于总都料对咱们家,并没有那个意思?” 采薇笑道:“常公子你就放心吧,于大哥绝对没有报复的想法。” 常欢不断叹息:“如此说来,这还真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也不能怪我们这么想。只是我们怎么也想不到,能遇到于总都料这样宽仁大度之人啊。” 采薇说道:“好了,咱们还是来谈谈采购的事吧。” 常欢突然问道:“于总都料办公室在哪个方向?” 虽然不明所以,但采薇还是指了指左边:“就在我隔壁啊,怎么了?” 常欢站起身,对着于奇正办公室方向,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然后坐回凳子上说道:“勾部长,小生有些肺腑之言,能否直接说出来?” 采薇大笑道:“常公子有所不知。咱们这里的人说话都是直来直去,不藏着掖着的。” 常欢露出羡慕的目光,接着说道:“说实话,我是作为家族的代表来谈这笔生意的。实际上,咱们家的目的并不是做生意,而是和于总都料搞好关系。” 采薇笑道:“这点我能猜出一二。” 常欢说道:“实际上咱们是想送钱给于总都料,但直接送吧估计他不会收。因此这次给我的任务,是以做生意的名义,想办法把钱送给你们。” 采薇摇摇头:“就算是暗送,我们也不会要的。” 常欢正色道:“现在我已发现确是如此。于总都料这样的真君子,怎么可能受这样的馈赠,坏自己的英名?所以,这些布料生意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过请勾部长放心,我们绝对保质保量最优价格。” 采薇喜道:“这样最好了。之前我就在想,如果你们是亏本或者半卖半送给我们的话,那就谈不成了。” 311? 竹林、七贤、嫡长子 有了这个共识,接下来的就很好办了,只等苏可忆过来说一下需要的布料材质、颜色和数量,基本上就搞定了。 “我还有一个要求,还望勾部长一定答应我。”常欢说道。 “什么要求?”采薇问道。 “请您一定收下我。”常欢说。 “常公子,请你自重!”采薇恼怒地说道。 “不是不是,勾部长您误会了。我是说,您是负责招工的,请您一定收下我这个员工。”常欢急得脸都红了。 采薇一下子愣住了,这什么意思嘛? 常欢组织了一下语言,把家里的情况和自己的意思表达了出来。 这是很多富贵之家都存在的一个现象。 长子是将来继承家业的,因此在培养和教育上非常上心。 与那个从小就被溺爱,现在一天到晚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弟弟不同,常欢从小就被管得很严。 三岁就开始请私塾读四书五经,十岁就考中了童生。这让常家长辈很是那么欣慰。 有意思的是,这常欢长大后,既无意去考功名,更不愿意去做生意。 生命,应该像那朵洁白无瑕的白莲花。功名利禄不过是粪土而已,唯有墨香永恒。 对常欢而言,人生在世当效仿“竹林七贤”,于竹林之下肆意酣畅饮酒品茶作诗纵歌,这才算没白活一场。 因此,与一帮志同道合的友组成了“荆江学社”,每日里就是清谈阔论。 不管家里长辈怎么骂,依旧是我行我素,过得倒也不亦乐乎。 这次老二惹出的事,苏胡将军发雷霆之威,把常家上上下下都吓坏了。 老实讲,常家说到底也就是商人而已。平日里有点钱在老百姓面前耍耍威,那是没什么问题。 可真遇到像苏胡这个级别的,立马就得怂。 越有钱的人,实际上是越怕事的。理由嘛,人得到越多也就越怕失去。 出了这事后,常家人每天都是提心吊胆,常老爷更是急病了。 对常二的责罚是另外一回事,当前主要还是得把这件事情解决。 家里人一番商量,不管花多少钱也得把这事给摆平。钱嘛,没有可以再赚;人要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想来想去,只有找到于奇正,想办法捐出一大笔钱,表明常家在城墙事情上的态度,才能平息苏胡的怒火。 可现在看来,这笔钱是肯定捐不出去了。 虽然现在知道于总都料不会对他们做什么,可没能达到在苏胡面前表现的目的,事情肯定就算没完。 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来曌集团做事,然后找机会在城墙修建中出钱出力。 这事其他人还无法代劳,因为只有自己嫡长子这个身份,才能体现出足够的诚意。 还望勾部长看在常家上上下下几十口老弱妇孺的份上,能帮他们一把。 听完常欢的话,采薇觉得很无语。这个世界单纯一点不行吗? 原本想直接拒绝的,可常欢话说到这份上,也实在不好拒绝了。 想了好一阵之后才说:“这事我做不了主,还是得看于大哥的意思。” 常欢再三请求,至少能给他一个能和于总都料聚会的机会,好让他有时间充分表现一下自己。 采薇实在拗不过他,最后答应了帮他去说说,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去参加一下他们的诗会。 常欢这才再三道谢离开。 一路上常欢心里暗自得意的很,这次真的收获太大了。 只要于奇正能答应自己在城墙项目上挂个闲职,平日里也不用做什么事。 这样既解决了常家对城墙修建的态度问题,有了在这边做事这个借口,家里人也没法一天到晚叽叽歪歪,逼着自己做生意。 到时候就可以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想都实在是太爽了。 这种一举两得的好事,除了我常欢之外,还有谁想得出来? 我怎么个就这么聪明呢? 常欢做这个感叹的时候,于先生也这么在感叹。 今天上午的改制会议开得非常成功,我于奇正的爽日子就要到了! 刚刚到工地上,还没夯几下土,新任材料局局长彭巡典就跑过来了。 彭局长来,是来请示城墙修建所需各种材料的数量、批次的。 于奇正理所当然地回答,自己现在在这个项目就是挂个名,用于应付官方的。这些实际事务,应该去找真正负责的人。 彭巡典无奈,只得去找秦铁牛,两人去商量这些事。 看着彭巡典恨不得两步并做一步走的样子,于奇正心里乐开了花。 说实话,现在材料局的事还真不少。 石料方面虽然倪大虎解决了运输的问题,可还是要去具体谈价格、数量等方面的事情。 砖厂那边要去想办法怎么提高产能,还要和运输部沟通怎么运输的事。 还有木料、各种器械、设备、工具等等,都得去跑。 要不是有了彭巡典这个悲催的材料局长,这些事哪件不需要自己操心? 刚刚把彭巡典给赶走,又来了一个人。 每次这个人来工地,都会引起短时间的怠工。工人们看到她,都会停下手里的活。 于奇正看着柳如烟皱着眉说道:“你来干什么?” 柳如烟一脸兴奋,整了整身上的制服:“于总都料,咱们宣传局下一步是做什么工作,请您指示。” 于奇正这才记了起来,早上的会议中已经任命如烟当了宣传局长。 当时她本人并不在场,就从现在的样子都能想象得出听到这个消息时,她兴奋成什么样。 于奇正暗想:指示个屁!你做什么工作我哪知道啊?当时最早说要搞宣传节目,也不是我的意思。你来问我我问谁去? 不过,在这里众目睽睽之下,他也没法这么说啊。 于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道:“柳局长,你都不知道做什么,还当个什么局长啊?要所有事都问我,那要你们这些局长干啥?” 如烟吐了吐舌头说:“那好吧,我去请教一下二叔。” 哎,对了,二俅!我都差点忘了这货了! 于奇正突然就兴奋起来了。 这个宣传局肯定基本上都是女的,这次总有机会让二俅当上三八红旗手了。 如果里面有那么长得年轻貌美的花姑娘,两人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那简直是嘿嘿,嘿嘿了。 312? 宣传、宠爱、巫雪艳 这么一想,整个人都笑了起来:“对,这事还真得找他这个副总。你去找他,告诉他就说是我说的,宣传工作很重要,非常重要。现在局里刚刚成立,特别需要总部层面的帮助。因此近期他就得跟着你那边,协助你抓好宣传工作。” 如烟兴奋得跳了起来,上来就抱着于奇正亲了一口:“我就知道,于郎对我最好了的。” 说完之后蹦蹦跳跳地跑了,留下一脸黑线的于奇正。 你说就说嘛,亲什么亲? 在工地现场你这么做不是拉仇恨吗? 你这不是让我活成了我最讨厌的人的样子吗? 要知道,在后世的时候,对单身狗于奇正来说,这种在工地撒狗粮的,简直是罪大恶极! 这样的人,枪毙了都不冤! 于奇正对着望过来的工友们,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 不过工友们的眼神非常明确地在回答:笑什么笑?咱们和你已经没得朋友做了好不好。 。。。。。。。。。。 虞弘新连日赶回竟陵,一路上心事重重。对于今天的改制,他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兴奋不已。 他本来打算辞去现在的职务,只是在众人面前不好开口。 后来单独找到采薇,结果话说到一半被常欢打断了。 除被打断之外,还有个原因就是这话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对虞弘新来说,没有什么比老婆巫雪艳更重要。 巫雪艳比他小将近二十岁,年轻貌美,尽管婚后一直没怀上孩子,虞弘新依旧对她可真是含在嘴里都怕化了。 被宠上天的巫雪艳,长期对他都是颐指气使,其程度甚至达到当时的勾博都看不下去,专门去说了几句。 虽然旁人都看着觉得太那个了,虞弘新本人却不以为然。 他觉得,老婆就是用来宠的。再说了,巫雪艳比自己小那么多,也就是对自己撒撒娇耍点小任性而已。男人嘛,就应该大度点。 人家两口子自己都那样,旁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以前在回龙镇的时候,虞弘新是只要活干完了立马就回家,从来不像其他人聚在一起喝酒吹牛。因为他要赶回去做饭洗衣打扫卫生。 于奇正建立曌建筑之后,很快业务就发展到竟陵城。 可当时不像现在,规范系统都没建立健全,管理人员的业务水平和经验也都严重不足。可以说,秦铁牛彭巡典都是赶鸭子上架的。 虞弘新考虑了一下,承建项目有个很重要的事,就是和东家搞好关系。在当时的人里,只有自己这方面的能力还强一些。 回家一商量,巫雪艳听说他能从一个石匠头升级成为都料,表示十分欢喜。 就这样,成了竟陵城第一个项目的都料。 之后于奇正一直不顺,三天两头被抓到牢里去。 虞弘新顶着各种压力,不仅把自己的项目撑下来,还有力地协助了秦铁牛那个项目。在当时的情况下,对曌建筑而言,起到了定海神针的作用。 到竟陵城后不久,就把巫雪艳接了过来,在城中租了房子两人住着。 与回龙镇就一条几步就可以走完的主街不同,竟陵城是真正的城市。各种吃的穿的用的玩的应有尽有,更重要的是,这里很容易找到朋友。 在回龙镇,基本上都是农家妇女,每日都要下地干活。不下地的时候,家里的事也要忙里忙外。就算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也是聊的田间地头的那些事。 巫雪艳和她们那些人不同,既不用下地干活,也不用做任何家务,和这些农妇完全没有共同话题。 竟陵城就不一样了,和她一样不用做事的各种太太多了。大家聚在一起,谈论的就是那家店铺的苏州绸缎、哪家店铺的胭脂水粉等等最时尚的话题。 巫雪艳找到了组织,很快就适应并习惯了这种生活。 赶时髦这件事,是需要银子做支撑的。 好在虞弘新现在待遇大幅提高了,把薪水用完之后,还需要用钱的时候,去采薇那里提前支取奖金就行了。 曌建筑是去年十月才成立的,到年底满打满算也就三个月的时间。当时完工的项目只有程家别墅,正在施工的也只有陆家茶庄和龚家酒楼两个项目,年底分红也就不多了。 由于虞弘新平时已经支取的七七八八了,到过年时基本上没得分。 这下巫雪艳就不干了。 且别说和城里那帮太太们比,曌建筑其他人欢天喜地拿着不菲的奖金,也很刺激她。 本来打算今年过年风风光光回镇里去,给娘家拜年的礼物也都看好并提前和家里人说了,现在做不到,那面子上哪里挂得住? 于是就和虞弘新又是哭闹又是吵,理由是为什么所有人都拿回家那么多钱,你作为管他们的都料,居然没钱拿回来。是不是在外有人了,钱都给狐狸精了? 至于这些钱平时虞弘新已经支取回来供她花费这事,自然提都不提。 虞弘新虽然很无奈,但心里却还有些小甜蜜。虽然老婆不讲理,但还是在乎我的,生怕我在外面有人。 最后没办法,又死着老脸去找采薇支了一笔钱,才算把这事给搞定。毕竟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明年的奖金会多很多。 春节期间,回到回龙镇乡里乡亲聊天和交流的机会比较多,女人们在一起谈论的就是谁家男人去年分了多少,自己在服装厂分了多少之类的话题。 听到之后,巫雪艳心里就极不平衡了,回家就质问虞弘新,为什么他这个都料分的比工人也只多一倍。 虞弘新只得无奈地解释,曌建筑就是这样的,同一个级别的秦铁牛和彭巡典还没他分的多。这就不说了,连于总都料都比自己分得少。 巫雪艳冷笑着骂了虞弘新一顿。 那姓于的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他要说他没赚钱不说还贴钱给你们分你也信吗?反正钱和账都在他手里,还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虞弘新解释了半天,巫雪艳就是听不进去。无奈之下,也就不说了,由得她嚷嚷几句得了。 开年后,于奇正又被抓进去了。 这时巫雪艳就鼓动虞弘新出来单干。 理由也很充足:你现在要人有人,要单有单,凭什么跟别人干,就赚那么一点点?这姓于的一天到晚不是出这事就是出那事的,竟陵城这些活本身就都是你干的,他才分你多少?再说了,他能不能被放出来还是另外一回事呢。 313? 告发、这对、狗男女 平时对巫雪艳百依百顺的虞弘新,这次就真不干了。别的什么都行,要他背叛于奇正,那是说什么都不会干的。 正月初九城里的项目就开工了,虞弘新赶到了城里去忙,巫雪艳就还在回龙镇没上来。 虞弘新想着就是今年多做点活,能多分点钱,老婆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于是除了现在的项目外,又承接了两个项目,一天到晚忙得团团转。 昨天白天里,一个关系很好的工友语焉不详地提醒他,说了句“注意一下后院”就被虞弘新骂了一顿,没往下说了。 虞弘新心里是不相信这些风言风语的,他认为自己对老婆那么好,人心都是肉长的。怎么可能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呢? 估计也就是老婆年轻点,漂亮点,会打扮点,这些人就嚼舌根。 不过这些话在外面终究好说不好听,虞弘新决定今晚去回龙镇把巫雪艳接到城里来。和她好好聊一聊,要她以后稍微注意点,免得那些人说三道四的。 结果到下午的时候,收到了要去荆州城开重要会议的通知,于是连夜赶去了荆州城。 一路上虞弘新想了很多,工友那些话总是像一把刷子一样,不断地撩拨着他的五脏六腑。他总结了一下,巫雪艳进城之后的变化特别大,这也真是个危险的信号。 想来想去,还是老婆孩子热炕头最重要。自己还是把竟陵城的事辞了,到回龙镇当个负责人。 他算了一下,就目前所知道的,光回龙镇在曌建筑上班的人,就有至少十几家,准备今年建新房。 现在大家都有稳定不错的收入,以后员工家要建房子的,只会越来越多。 不用说,这些活肯定都是给曌建筑做。 也就是说,在回龙镇都已经有足够的活干了。 本来打算今天就提出的,没想到会议的内容是改制,由他担任曌建三局局长。 虞弘新又想到一个问题,现在荆州城这边每个人都这么忙,自己这时候辞职,就很有点撂挑子的感觉。还是回去物色和培养好一个合适的接班人,再来提这个话比较合适。 这么一想,也就没等着采薇忙完了继续说,而是直接赶回竟陵县。 荆州到竟陵大约有两百多里路,到回龙镇相反还近几十里。 早上开完会之后,尽管策马疾驰,进入竟陵县界就已经天黑了。 虞弘新想了想,不如先回家休息一夜,明天早上再去竟陵城。打定主意之后,就岔上了去回龙镇的路。 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虞弘新准备去敲院子门时,却发现院门居然是虚掩着,并没有关上门栓。 心里暗自想着这巫雪艳怎么这么马虎,晚上都忘了关院子门。走到院子里正准备叫门声,听到了某种声音。 这可让虞弘新像是被五雷轰顶,脑海里一片空白。 血气上冲之下,用肩膀撞开屋子门,又一脚踢开房门之后,就看到了他最不愿意的一幕。 那男的他认识,巫雪艳的表哥。 这家伙练过几天武,平时也在竟陵城里,替一家富户做看家护院。 之前就觉得他们两之间走得太近了,反而被巫雪艳痛骂了一顿,说自己太龌龊了。 虞弘新气得浑身发抖,朝里面冲了进去。 巫雪艳的表哥从床上跳起来,一个飞腿踹到虞弘新胸前,将他踹的朝后倒飞,脑袋撞到门角晕了过去。 等他醒转过来时,那男人已经不知所踪,巫雪艳正在好整以暇地打扮着。 虞弘新气得冲过去扬起手。 巫雪艳扬起脸凑过来:“你打啊,打啊” 虞弘新浑身发抖,但不知为何那一巴掌就是落不下去。 巫雪艳更加不屑了,开口骂了句“窝囊废”,就自顾自地上床睡觉去了。 虞弘新气得整个人都快爆炸了,但还是下不了手。最后气得一跺脚,连夜赶回了竟陵城。 让他想不到的是,第二天回到租处时,巫雪艳竟然也来了。 虞弘新怒不可遏:“你来干什么?” “干什么?”巫雪艳冷笑一声:“这个月的月度你还没给我呢!” 虞弘新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巫雪艳的鼻子:“你,你,你还有脸找我要钱?” “凭什么不能要?”巫雪艳理直气壮地叫了起来:“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不找你要找谁要去?” 虞弘新怒道:“找你那表哥要去。” 巫雪艳从鼻孔中冷哼一声:“我又没嫁他,我凭什么找他要钱?” 虞弘新气得眼翻白:“你也知道你没嫁他,你们这对不要脸的东西。” 巫雪艳笑了:“我是不要脸啊,怎么了?你有本事休了我啊,不休的话,就乖乖给钱我。” 虞弘新浑身像是筛糠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巫雪艳上前就来摸他身上的钱褡子,虞弘新一把推开她:“你给我滚!” 巫雪艳顺势倒在地下,尖着嗓子大叫起来:“杀人了,曌建筑都料虞弘新要谋杀亲妻了啊!” 虞弘新急得叫道:“你小点声!” 巫雪艳嚎得更大声了:“曌建筑都料虞弘新,不给家用不说,还打人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嫁了这么个东西” 虞弘新急得急忙上去堵她的嘴,这时冲进来一人一脚把他踹翻在地。 巫雪艳的表哥指着虞弘新骂道:“姓虞的,我们家把妹子嫁给你,不是由得你打骂的!” 虞弘新气得七窍生烟,指着对方叫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你打了我表妹,你说呢?我告诉你姓虞的,这次没个一百两银子,这事就没完!”巫雪艳的表哥叫道。 “一百两哪够啊?至少得三百两!”巫雪艳在一旁说道。 虞弘新颤抖着说:“你,你们这么逼我,就不怕我报官吗?” 巫雪艳的表哥眼里闪过一丝犹豫之色。 倒是巫雪艳冷笑一声:“你能去告什么?告我偷人?证据呢?我还说你诬赖呢!” 这么一说,她表哥胆气也壮了起来:“少废话,给钱!” 虞弘新怒叫道:“休想。” 巫雪艳哭叫道:“表哥,他打我。你可要帮我出气啊!我跟你说,这人就是个贱骨头,打一顿就老实了。” 巫雪艳表哥听她这么说,上来就是一脚把虞弘新踹翻在地,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虞弘新大声叫了起来:“我要去报官,告发你们这对狗男女。” 314? 告官、审问、打成招 巫雪艳不屑地冷笑起来:“告啊告啊!走,表哥,咱们带他去!” 说完两人还真的把虞弘新拖到了县衙前。 “告啊,你敲鼓啊?”巫雪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虞弘新浑身发抖,看着面前的这对男女。 “谅你也没这个胆子。既然不敢,那就乖乖的给钱吧。”巫雪艳笑了起来。 虞弘新抬起头,用布满血丝的眼望着这个女人。 “走吧。”巫雪艳表哥心里还是有点虚。 “表哥你就放心吧,这个废物不敢怎么样的。别看在外面人五人六的,什么曌建筑的都料,实际上屁都不是。”巫雪艳笑道。 “说我可以,不要扯到曌建筑!”虞弘新沙哑着嗓子说。 “我呸!”巫雪艳吐了一口唾沫:“吹嘘的什么曌建筑怎么怎么样,实际上啊,都是银样镴枪头。我告诉你姓虞的,就算今天你们那个姓于的来了,今天这个钱也非得出不可!不过,你们那个姓于的,还不是在竟陵城混不下去了,现在跑了?” 虞弘新紧咬着牙巴骨,弹身而起,拿起鼓槌对着鸣冤鼓敲了起来。 巫雪艳先是愣了一愣,随即说道:“嗬,虞废物你还真硬起来了?看你这傻样,你还不知道吧?姓于的得罪了张明府,正在找你们岔呢。行,看老娘等下不告你个诬告之罪!” 虞弘新一听这话,马上后悔起来。 确实,最近张有德一直扣押于奇正的事世人皆知。 不过这个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 鼓声一响,立马就有衙役出来,高声叫道:“是何人有何冤情敲响鸣冤鼓?” 虞弘新立马就要打退堂鼓,当即说道:“没没没,不小心,不小心敲响的。” 衙役怒道:“胡说八道!此鼓高悬于此,再怎么不小心也敲不到。若是谁人无事都来敲此鼓,咱们衙门还要不要做事了?既然鼓响,明府就得过堂。若是无故敲鼓,法有名令,须吃五十记板子!” 说话间,已有几个衙役出来,将三人带进大堂。 县令张有德升堂一看,台下是曌建筑目前负责竟陵县营造事务的虞弘新,当即笑了起来。 听完双方的各执一词之后才说道:“这样,此事到目前,都是无凭无据。虞都料身为曌建筑竟陵县的负责人,也算是有头有面的了。此案咱们就不在公堂上审理,先到后堂大家坐在一起聊聊再说,你们觉得如何?” 虞弘新现在是骑虎不得吓虎,只能点头认同。 巫雪艳表兄妹两心里有鬼,也就同意了。 三人跟着一起到了后堂,张有德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拿下!” 两旁立即冲出来几个人,将巫雪艳和她表哥擒下。 两人注意到,现在出来的这些人,都没有穿县衙的制服。 巫雪艳当即叫道:“这是何道理?” 张有德冷冷吐出两个字:“掌嘴!” 当即有人走过来,拿着一块木牌,对着巫雪艳那张俏脸,左右开弓扇了起来。 清脆的“啪啪”声不断回荡。 虞弘新不忍地低下头。 五十记耳光结结实实地扇在巫雪艳脸上。 巫雪艳的脸肿的老高,嘴角也溢出了鲜血。她不甘地叫道:“明府” 不待张有德吩咐,又是二十记耳光扇到脸上。 巫雪艳的整张脸已经完全变形了,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动刑的人这才开口说道:“一个字十嘴巴,继续叫啊。” 巫雪艳眼里满是惊恐之色,强忍着痛苦,连哼都不敢再哼一句。 张有德的眼光望着已经浑身筛糠的巫雪艳表哥,点了点头。 当即就有人将他拖到隔壁,紧接着就听到杀猪般的惨叫声。 再接着,惨嚎声变得越来越微弱。 片刻后,巫雪艳表哥像一条死狗般被拖了出来。 他的右腿从膝盖处反向折了过来。很明显,不断已经被打折了,而且绝对接不回来了。 巫雪艳大声叫道:“昏官,连案都不审就动刑,我要去州府告你去!” 张有德微微一笑,一个字都没说。 “啊!”一声惨叫,表哥的左腿也被打断了。 张有德皱眉说道:“哎,你们搞错了,又不是这个男的顶撞我。” 行刑的人躬身说道:“属下知错。” 说完之后,便取出了拶子,夹在巫雪艳的十只纤细的手指上。 虞弘新叫道“不要啊”,就往前面冲去。 不过还不等他冲过去,身边就有两人抓住了他的胳膊。 巫雪艳惨嚎一声,晕了过去。 “你们去审那个男的。”张有德说道。 当即有人将双腿已断的表哥又拖到了隔壁。 “弄醒她。”张有德冷冷地说。 被冷水泼醒的巫雪艳,破口大骂起来:“你这个狗官!你不得好死!” 张有德哈哈大笑起来,走到巫雪艳面前蹲下身子:“不错不错!这娘们是真辣,我喜欢。记住,千万不要求饶,不然我会觉得没意思的。” 说完之后,重新走回案牍边坐下,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接下来,各种刑具轮番上场,巫雪艳不断惨叫着,直到最后连叫都叫不出来。 自结婚以来,虞弘新可是连头发丝都没忍心动她一条。现在见到这样,心疼的死去活来,不断地求着张有德不要再动刑了。他不告了,巫雪艳是无辜的,他是来诬告的,要惩罚应该冲着他来,请放过巫雪艳。 张有德置若罔闻,津津有味地看着手里的书本。时不时还朗诵几句:“仁者为官,百姓之福也。不仁者为官” 这时,拖表哥过去的人过来躬身行礼。 “招了?”张有德问道。 “都招很清楚了。”来人递上了口供。 “行,那就拖过来吧。”张有德淡淡地说道。 说完之后望着不断求饶,生不如死的巫雪艳,皱着眉说道:“唉,我都说了,不要求饶嘛。长舌妇该怎么对付,你们不会忘了吧?” 这话一出,行刑的人将巫雪艳的头按在一个木案上,捏住她的鼻子拖出舌头,用一根钉子将舌头钉在了木板上。 巫雪艳疼得死去活来,叫了一声就不敢叫了。因为只要一叫的话,舌头上就会传来剧烈的疼痛。 已经不成人形的巫雪艳表哥被拖了过来。 张有德又拿起书本:“说说吧?” 只剩一口气的巫雪艳表哥开始艰难地讲述起两人的奸情起来。 从相识到勾搭成奸,每个细节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张有德走到巫雪艳表哥面前:“你觉得本官对你是屈打成招吗?” 巫雪艳表哥急忙回道:“不,不是。您就饶了我吧。” 张有德笑了一笑:“不,就算是屈打成招,我也要让你招。原因嘛,很简单,因为你得罪了我虞兄。” 虞弘新匍匐在地不断磕头:“张县令,我不告了,我不告可还不行吗?” 张有德笑道:“虞都料,你可知诬告亦是犯罪?本官虽慈悲为怀,对罪犯倒是不会手软的。” 虞弘新看着两人的惨状,瘫软在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315? 畏罪、舆论、去学社 张有德命人将巫雪艳二人带下去之后,对虞弘新说道:“虞都料,咱们聊聊天吧。” 虞弘新惊惶不安地站在那里。 “哎哎,坐,坐啊。站着干什么?”张有德笑道。 虞弘新屁股挨着凳子的一个角,勉强算是坐下。 “虞都料,废话我就不想多说了。咱们简单点,好吗?”张有德说道。 虞弘新迷惑中地望着张有德。 “你是知道于奇正的秘密的,对吧?”张有德问道。 虞弘新不自觉地点点头,又慌忙摇头。 张有德给自己沏了一杯茶:“我这人呢,从来不强迫别人做什么不做什么,都会让人都选择的空间。关于尊夫人的事呢,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个就是通奸罪成立,将其按律审判。” 虞弘新急切地叫道:“不要。” 张有德做出一脸无奈的样子:“那就只能做第二个选择了。既然你老婆没和人通奸,那么本官就不得不治你诬告之罪了。” 虞弘新惊恐地摇头,一下子跪到地上:“明府,不要啊。” 张有德装模作样地问道:“那你总得选一样啊。哦,我明白了。你是都不想选,对吧?” 虞弘新连忙点头。 张有德摇头道:“那好吧,本官就格外法外开恩,给你一条生路。” 虞弘新不断磕头:“谢谢明府,谢谢明府。” 张有德蹲下身,抓着虞弘新的头发让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眼睛:“说出于奇正的秘密。” 虞弘新一脸苦涩,不断地摇着头。 张有德继续说道:“只要你说出来,于奇正在竟陵城的业务全部都是你的了。” 虞弘新继续摇着头。 张有德想了想,这才说道:“除此之外,我还帮你解决掉这个奸夫,帮你出这一口恶气。然后放你老婆出去。你老婆经过此事之后,以后也就不敢乱来。出去之后你们两口子就能和和美美过日子了。” 虞弘新脸上露出五味杂陈的表情。 “这样吧,我先表示一下我的诚意。”张有德拍了拍巴掌。 一盏茶水尚未喝完,就有个人过来躬身行礼:“禀报明府,奸夫自知罪孽深重,已畏罪自杀。” 虞弘新脸色大变。 张有德又喝了一口茶:“本官倒是有耐心。只是尊夫人若是熬不住大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虞都料可要想好了。” 虞弘新一下子瘫软在地下:“我招,我什么都招!” 。。。。。。。。 于奇正在食堂吃完晚饭,与二俅和万茛苟边聊边往家里走。 回到家门口,正好遇到了采薇。 采薇把常欢的事情说了一遍。 于奇正倒是不以为然,他想来挂个闲职就挂呗,也不差这一个两个闲人的。做工程嘛,那个项目上没有闲人呢,毕竟很多关系还是要维系的。 虽说身后有苏胡这条大腿,可咱们做这行的,求财不求气。仗着关系硬就乱来的那种包工头,是最令人讨厌的。 至于那个什么书社的玩意,那还是免了吧。 “不不不,于总,书社集会您一定得去。”万茛苟急忙进言。 “他们一群人在那里玩风雅,我一个工匠去干啥?”于奇正嗤道。 “于总啊,我知道你看不惯读书人的那股酸味。不过,这还真得去。”万茛苟讲了起来。 要说这读书人吧,真正学富五车的倒还好。但绝大多数都是那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半吊子货。 啥事都做不来,偏偏还瞧不起这个看不上那个的,一天到晚高谈阔论,一副“子曰在手天下我有”的样子,委实令人讨厌。 一句话:干啥啥不行,bb第一名。 令人恶心的是,会bb这事经常令人头疼。有什么事让他帮忙,那是万万做不到的。可如果说要坏你的事,那就是分分钟。 为什么? 会bb,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掌握了话语权。或者说,掌握了舆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谁是忠臣谁是奸臣,都是他们那嘴皮子和笔杆子说了算。 舆论的重要性不用多解释。 因此对这些读书人团伙呢,最好采取和对待嘿社会一样。保持一定的距离,既不深交,也不得罪。 这些读书人最好面子,如果于奇正直接这么拒绝了他们的话,面子上过不去,肯定没什么好话。 另外一点就是,这种人对于上层的信息往往是比较灵通的。未来也多了一个情报的来源。 万茛苟说的这些,可谓是句句在理。 于奇正叹了一口气,只能勉为其难答应了下来。当然,有个条件就是万茛苟随行。 第二天于奇正就和万茛苟两人坐上常欢派来的轿子,去到了一片修建得很雅致的竹林。 一阵“久仰久仰”之后,一群人坐在那里开始bb。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几千年前几百年后的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事。 于奇正始终保持着地主家的傻儿子那种和煦的笑容,基本上就不说话。 这时就有人提出了要于奇正这位写出“我见青山多妩媚”的“奇才”,当众作诗一首。 对于这一点,于奇正早有心理准备。 昨晚上他就想过了,去了之后吟诗作对那是绝对少不了的。 既然躲不过,不如想个方法应付过去。 当然,那些出名的古诗词,绝对是万万不能再碰了。一旦再用上经典的,将来这些人一定会像是闻到鱼腥味的猫没完没了。 因此,最好的办法是找一个俗得不能再俗的作品,既应付了这回事,又让这些人失望,以后不能来烦自己。 无非就是将来在外面传“于奇正没化”,正合我意。 可什么是俗得不能再俗的作品呢? 于奇正发现居然遇到了一个之前怎么都想象不到的难题。 要说背几首经典的还真是小问题,可真要找“俗”的,还真记不得了。 第一个映入于奇正脑海的,就是“俗派诗圣”张宗昌的巅峰之作俺也写个大风歌:大炮开兮轰他娘,威加海内兮回家乡。安得巨鲸兮吞扶桑。 照搬张诗圣的,本来没什么问题。 问题在于自己穿错了年代,如果穿到什么明朝清朝的,这首奇诗就没问题。可现在,很难去解释第一句中的“大炮开兮”是个啥东东。 无奈之下,只好忍痛割爱。 316? 鉴赏、野狼、哼嘿哟 好在于先生的知识储备比较丰富,当即笑道:“诗呢,一时半会写不出来。不过我最近写了首新歌,要不唱给大家听听怎么样?” 这相当于同时展现字、音乐和歌喉三项技能,看来这于总都料肚子里面是真有货的。在座人无不欢欣鼓掌。 于奇正清了清嗓子,开口唱了起来: 手指勾一勾,两人心在此。 眼神兜一兜,可爱的样子。 转身掉头去,谁的俏身影。 别时多珍重,别后见真情。 嘿呦哼嘿呦,天地的真情。 人在世间生,谁无亲父母? 血肉身连心,养大焉知苦。 同在世间生,同耕世上土。 同担日月天,同甘人世福。 嘿呦哼嘿呦,天地的赐福。 人在江湖上,几多恩怨尤? 本是同根生,何以自相剖。 血染生灵心,谁人凶刃手? 绝灭天理处,谁人在怒吼。 嘿呦哼嘿呦,天地的怒吼。 人在风尘中,随风四飘流。 好恶终有报,只分迟或早。 海阔天空心,常比日月久。 顶天立地身,只为换自由。 嘿呦哼嘿呦,天地的自由。 嘿呦哼嘿呦,还我的自由。 一曲唱罢,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于奇正看到众人的表情,心想坏了,二俅这货真是误我不浅! 每次本人一展歌喉的时候,二俅不管在做什么,都会立即堵上耳朵。 这还不说,还一脸吃了翔般的嫌弃样子。 这让于奇正很受打击,也误解了自己的真正实力。 原来我的歌喉如此震撼!看,这些有化的人全部都听呆了,就是铁一般的明证! 由此证明,只有具备一定的艺术鉴赏的人,才能体会到我的歌声之优美。 不过这也是个大麻烦啊,我今天来,是来低调的。 这可怎么办啊? 他这么想的时候,人们的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质询的目光纷纷望向常欢: 这就是你说的才高八斗的真君子? 对这群人来说,作诗这事吧,有一句两句对账、平仄、韵律不符,倒也不是难事。可一首诗全全部都对不上,这就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了。 这么难的事,今天这位于总都料做到了。不但做到了,而且还是恬不知耻毫无廉耻得意洋洋地做到了! 这也就不说了,你还“嘿嘿哟,哼嘿哟”又是个什么鬼! 诗就不说了,你这曲怎么就一句调子,还反反复复的没有任何波澜起伏,这特莫和一樵夫跑山顶上“嗷”一嗓子有什么区别嘛! 好吧好吧,诗和曲都不说了,你这唱得,这唱得,这唱得你是北方那匹跑到这边挨了几棍子的野狼吗?还是一头发了骚的中老年野狼! 这时于奇正喉头滚动了几下,似乎要开口再唱一遍的样子,人们咬牙切齿地想:你要敢再唱一句,今儿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好在于奇正没有再唱,他心里也很怕这些热情的粉丝们要他“再来一首”,来了继续“再来一首”,如此没完没了我可受不了。 当即说道:“各位兄台,小弟实在是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 一众人非常有素质地“依依不舍”与他道别。 万茛苟笑道:“于总,那我在这边玩一会啊。” 于奇正一边点头,一边脚步匆匆地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常兄,这位于总都料今日的作品,似乎和你之前说的两首差距很大啊?”立即有人提出质疑。 有了第一个,立即就有了第二个。 大家都是有素质的人,与于奇正初次见面,不便当面说什么。他走后,一连串的问题全部都砸到了常欢头上。 常欢急得满头大汗,他怎么也想不到于奇正居然会来这么一出。 现在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是个为了拍于奇正马屁,夸大其词的人,这就尴尬了。 难道是故意丢自己这个邀请者的脸?按道理不会啊,于总都料他没任何必要这么做啊。 就在迷惑之时看到和于奇正一起来的万茛苟,若无其事地在那里品着茶。 是了,说不定这人就是救命稻草呢。 其他人不知道,常欢因为近期要打通曌集团的关系,对于奇正身边几个关键人物做了一番了解。 眼前这位万局长,可以说是最典型的读书人了。或许他有办法解决现在的困境。 “万先生,您怎么看?”常欢躬身行礼。 不等万茛苟回答,又对其他人介绍,这位是本朝第一届科举进士,辞官归隐的史官万先生。 这个身份一露出来,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纷纷上前对万茛苟行礼,态度比刚才对于奇正要恭敬一百倍。 固然,这些人都是清雅之士,淡泊名利是他们的追求。 不过,他们自己心里多少还是有点那啥数的。 类似于“视功名如粪土”这种屁话,用来忽悠那些没读过书的人倒是像模像样的。 但在万茛苟这样的行家面前,就不要太装了。 像万茛苟这种,中了进士做了官,然后辞官不做的人,说出“淡泊名利”的话,是非常优雅和成功的装比。 可是你根本考不上北大清华,哦你,你根本考不上进士,说这些话的时候,只会透露出一股浓浓的你奶奶还活着的时候腌菜的那个坛子的味道。 不但酸,而且臭。 万茛苟笑了一下,开口之前先吟起来: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真正的读书人,就是读书人。 这首词本身韵律韵味就是登峰造极的,被万茛苟用“专业吟诵”的语调吟出来,所带来的艺术之美,真可谓是震撼人心。 众人心中不仅产生怀疑,这首“据说”是那位于总都料创作的作品,会不会真正作者是这位万先生? 只有他这样的人,创作出这么好的作品,才可能令人信服。至于那位“哼嘿呦”,还是算了吧。 万茛苟端起茶杯,用最优雅的姿势品了一口。 众人完全被折服了。不说别的,就这品茶的姿势,没个一二十年的高端装比经验,是绝对做不到的。 咱们这些人在这位万先生面前,无一例外全都是弟弟。 317? 解读、魔音、弟子礼 万茛苟淡淡地说道:“程正东程老夫子回京时,随身只带了两件东西。一件是于总都料送给他的洛神赋图。” 众人纷纷发出“嘶”的声音。 他们的反应完全在万茛苟意料之中,他笑了笑接着说:“另外一件嘛,就是老夫子手书的这首定风波。老夫子亲口告诉我说,这是当时于总边吟诵,他本人亲自手书下来的。”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以程正东的身份地位,是绝不会看走眼的。难道你们连程老夫子的话都不信? 众人连忙一番赞叹,浑然忘了刚才提出质疑的也是自己。 “诸位贤良是不是觉得很疑惑,能作出这样作品的人,怎么会写出今日这种理不通的东西?”万茛苟问道。 这句话算是问到所有人心里去了,纷纷求解惑。 万茛苟开始说了起来: “这首先就得从一个关键的问题开始了。 咱们为什么要读书?这是个见仁见智的问题。 不过万某以为,提炼出礼记里面那句话,最为合适: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天下之事,皆知易行难也。 这段话咱们都读过,但真正做到的能有几人? 自古以来,高谈阔论者众,埋头苦干者寡。 这是咱们读书人的一个通病。 咱们总把清流清谈挂在嘴边,以不沾人间烟火为荣。 其实吧,说好听点,是消极避世。说难听点,就是空谈误国。 敢问:成日里钻入故纸堆,或是做一些无病呻吟之作,于己何益?于家人何益?于国又何益? 无非就是为自己的好吃懒做找个合适的借口罢了。” 这番话对在场这些人来说,无异于直接啪啪打脸。 若是出自其他人之口,恐怕这群人早就跳起来了。 不带这么灵魂拷问的好不好? 但这话是万茛苟说的,加上一口一声“咱们”,就是令人心服口服的“高见”了。 众人有的低头沉思,有的神态恭敬地望着万茛苟。 不过,这和那位于总都料有何关系? 万茛苟笑了笑,继续讲了起来:“我给大家讲一件趣事。我们曌集团的何副总,是于总都料最亲密的人。他们两人之间,经常是一些旁人听起来非常荒诞可笑的对话。前几日搬到这边新的临时居所,于总都料让何副总打扫卫生,何副总自然是不愿意做这种小事。你们猜猜于总都料怎么说?” 众人的好奇心被调动起来了,急忙追问。 万茛苟学着于奇正的语气神态:“你特娘的,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再到这里BB不去干活,信不信老子揍你啊?” 这句话又把众人震住了。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这话何其高大上?但是和这句话中其他的内容组合在一起,简直令人觉得简直了。 常欢不由得问道:“万先生,于总都料平时对你们都是这么说话的吗?” 万茛苟叹了一口气:“不光是我,几乎曌集团每个人,都希望他有一天能这么和自己说话。不过到目前为止,还只有何副总享有这种殊荣。” 说这句话时,语气中流露出无限渴望和遗憾之色。 这就让大伙觉得很蛋疼了,还有这个玩法? 万茛苟继续说道:“再说说他的诗,绝对是因时而宜的。”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亦如是。这句话是对如烟姑娘说的。把对佳人的仰慕之情,和自己的自信之处表现得淋漓尽致。妙就妙在你要真说他在追你,又找不到证据。试问:有哪个才女能顶得住这句话?” “再看那首定风波,当时是程老夫子力邀他去京城做官。若是直接拒绝,必定大伤程老夫子面子。在程老夫子这样的前辈面前,用一首字字珠玑的诗,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又让对方很舒服。更难能可贵的是,全坦坦荡荡,没有半个字揉捏造作。如果你是程老夫子,对这样的年轻人作何感想。” 常欢试探着问道:“万先生的意思是说,于总都料今日这首歌,其中另有深意?” 万茛苟笑道:“不错。我个人觉得今日这作品,绝不是对各位贤良敷衍。试想,给如烟姑娘的就是一句话,给程老夫子的也就一首诗,而今日却是长歌而行啊。” 大家全都围拢过来,期待着万茛苟继续官方解读。 万茛苟也没让大家久等,立即开始解读起来。 刚才那首歌前十句的关键词:真情。 无论是男女真爱,还是父母血肉之情,这些都是人间至纯至善的真情。若是一个人连这些都没有,那就与畜生无异了。 接下来就是强调这种真情的关键词:同。 同在世间生,同耕世上土。同担日月天,同甘人世福。 并由此说明,这些人间真爱,是来自于天地的赐福。 再接着话锋一转,提到世间诸多不平之事。 最后反复吟唱突出全诗的关键词:自由。 这就让人不得不思考,于总都料要表达的“自由”是什么? 如果只是个人的自由,那格局也就如此了。 但联系到前面的关键词“真情”、“同”,就会发现他的真正意思是:一个人与人之间充满真情,没有尔虞我诈的大同世界,每个人都能自由快乐的生活。 博大浩瀚的胸怀和悲天悯人的贤者风范,展现得淋漓尽致。 至于为什么理不通,万茛苟也给出了合理的解释。 在座的都是饱读诗书之人,可以说无论做出多好的章,最多也只是让大家叹服而已。 于总都料要的不是这些虚名,而是给大家提供一种思考。 用反其道而行之的方式,令大家印象深刻。同时隐含劝诫之意:读书人,更应该入世。 至于为什么只有一个曲调,那就更简单了大道至简。 正所谓: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 最后就是他的歌声了。 无可否认,这声音真的是难听到极致。 但大家不要忘了,这个世界最难做到的一件事就是极致。 任何一件事如果做到极致,都是超凡入圣的。 于总都料这么做,就是再反过来加深大家的印象。 众人恍然大悟,好像还真是这样呢! 虽然只听了一遍,但那“嘿唉哟,嗯嘿哟”简直就是魔音,入脑就被记住了。 其中还有几人,忍不住开始哼了起来。 简直太奇妙了,明明自己刚才很讨厌的,也没去学,怎么一下子就会唱了? 不仅是会唱了,而且是越唱越想唱,越听越好听。 最早提出质疑的那个书生,对着于奇正离去的方向恭恭敬敬行了个弟子礼:“于先生真乃世上难得的高才!与之相比,我这么多年的书真是白读了。在下实在是羞惭啊。” 这话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 书生转而对万茛苟行礼:“多谢先生。今日若不是先生,以吾等这些愚钝之资,何以体会到如此精妙之意啊。” 万茛苟急忙笑着推辞。他们做这些的时候,常欢一个人坐在那里沉思,眼光不断闪烁着。 318? 新闻、讲坛、人视台 经过几天的准备,在二俅的协助下,柳如烟的节目准备好了。 第一期节目开播之前,柳局长代表本局所有同仁,诚挚地邀请于总都料参加首播。 于奇正本来想拒绝的,但看到柳局长“你不答应我就哭”的表情,还是只能按时去参加。 原本以为和上次春晚差不多,谁知道一开始就完全不一样。 出场的第一个人就把于奇正给恶心到了。 这天杀的王麻子不是属于技统局吗? 听说万茛苟还把他任命成了政工科科长,他来搞什么飞机? 现在“星宿下凡”“勇斗孽龙”“打人传功”之类的传闻,于奇正也都知道了。 平时那些人私下里传传也就罢了。这要是被王麻子这张破嘴在大庭广众下一说,那我这张白皙的脸皮还要不要了的? 于奇正的小心肝和小腿肚子都在发抖。 刚想逃走,如烟就过来两只手抱住了他的胳膊:“于郎,要不要给你准备点零食什么的?” 于奇正只能苦着脸:“不用,不用。” 王麻子第一句话就把于奇正雷倒了。 “各位观众晚上好,曌建人视台今晚正式开播,欢迎大家收看。” 曌建人视台??? 于奇正望向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台上的二俅,心想怪不得丫的今天坐的离我那么远呢? 不用说,绝对是这货的杰作。 王麻子正襟危坐,手里还拿着一张讲稿。 “本台自今日起,每晚戌时准时开播。下面我先给大家做一下节目预告。” “首先,是由本人主持的新闻讲坛,至戌时一刻结束。” “接下来是综艺节目,用时约半个时辰。目前开播的是曌建好声音。” “然后是体育节目,用时约半个时辰。目前开播的是第一届曌建蹴鞠联赛第一届曌建制衣锦标赛” “接下来是人视连续剧,每日两集,约三刻时间。目前开播的是射鸟英雄传。” 柳如烟给他解释了起来:“像春晚那样办一台晚会,需要做很多准备工作。而且老演那几出戏,大家很快就看腻了。我一直在苦恼,不知道该怎么办。幸亏于郎你派二叔来帮我,不然真没办法。二叔说这都是你告诉他,让他来教我的。于郎,你对我真好。” 于奇正鼻子都快气歪了,我特么梦游告诉他的! 这时,新闻讲坛已经开播了。 “几日前,本集团召开了重要代表大会。会议审议通过了集团改制于总都料作了重要指示” “本年度第一个月曌建集团总产值其中曌建三局,即原竟陵分公司形势一片大好” “今日,曌建二局黄氏宗祠项目顺利完成地基” “曌建运输局局长倪大虎表示” “今日,曌建饮食局记者采访一局食堂厨师吴胖子” 于奇正听得昏昏欲睡,无聊地张望着四周。 他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情。本来以为,观众们跟他一样,谁会耐烦听这玩意?谁知道台下的观众一个个听得特别用心,生怕听漏了半个字。 特别是倪大虎,当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一张马脸都激动成大饼脸了。 很快,于奇正就明白了。 王麻子讲的这些,都是和观众们的工作和生活息息相关的内容,所以引起了极大的兴趣。 接下来的内容,在于奇正听来就是打鸡血,但是在观众们看起来简直是热血沸腾。 “据悉,去年领得奖金之后,本集团已有九名员工家里现在已经开始盖新房了。现在,我们对其中一位进行现场采访。” “这位朋友你好,我是曌建人视台新闻讲坛主持人王麻子,现在对你进行采访。” “你好你好,主持人好,各位观众晚上好。” “请先给我们做一下自我介绍,好吗?” “好的。我叫钱富贵,竟陵县回龙镇人,现在是曌建二局周家民居项目木工班员工。” “听说你们家最近在盖新房,是吗?” “对啊对啊!说起这事啊,我实在是太高兴了。家里老房子残破不堪,每次都是天上下雨,屋里成河。冬天北风一起,从窟窿里灌进来,屋里比外面还冷。” “那为什么现在才考虑重建呢?” “主持人您这话问的,一个字,钱啊!不瞒大伙说,我虽然叫钱富贵,可之前一直穷的叮当响,哪有钱盖房子啊?” “那为什么现在又有钱了呢?” “因为我在曌建筑上班了啊!” “盖房子要的可不是个小数。曌建筑从去年成立到现在,也不过短短四个多月的时间” “呵呵,那我就给你算个账吧。我老婆去年起就在服装厂做事了,年底咱们两夫妻分到了几两银子!” “恕我直言,这些银钱距离建房子还差得远啊。” “哎,这您就不知道了吧。去年才两个月就分了那么多,今年呢?以后呢?主持人你看啊,咱们曌建现在活多得根本做不完,只要不偷懒好好干活,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是,你现在的钱也不够啊。” “钱是差得远,但是可以先借着啊。以前吧,自己没有什么来源,谁敢借钱你啊?再说了,以前大家都穷,想借也没钱借啊。还有,以前最多都只能找亲戚借点,现在光是玩得好的同事都借了许多我。不过,我们很快都可以还上。我们两口子算过,即便就按照去年那样,咱们最多一年,就能全部还上了!到时候,哪位同事家要建新房,我们还能借给他呢!”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还有一个问题,现在你们家盖房子,你自己怎么不回去帮忙呢?” “嗨,就这事啊。咱家就是咱们自己曌建的人盖的,还有啥不放心的?我回去做也相当于一个人的薪水,这边请假也没薪水,不是一样吗?哦不,不一样。这边缺勤,到时候奖金还少了,我又不傻,才不干那傻事呢!” “你现在最想对谁说点什么?” “那当然就是于总了!于总,感谢你!要不是你,我钱富贵可能一辈子都盖不了新房子。我是曌建筑最早的一批员工,我骄傲!” “好的,谢谢你能接受我们的采访。最后你还有什么想和观众朋友们说的吗?” “想说的啊?我想想啊。哦对了,那就是咱们曌建筑的口号不是空话!纺织娘” 台下观众除了于奇正之外,全部应和起来:“有衣裳!” “泥水匠” “住新房!” 319 造孽、四转、尘中仙 新闻讲坛分为两部分。 前半部分是曌建内部新闻,后半部分是外界新闻。 播报外界新闻时,王麻子的说书技能全面开启,妙语连珠令观众们连尿都舍不得去拉。 最后,王麻子说道:“今天的新闻讲坛到此结束,明日同一时间继续播出。接下来请收看第一届曌建好声音第一场入围赛。” 于奇正狠狠地瞪了二俅一眼,我梦游时有没有告诉你还差个天气预报啊? 不过二俅倒没有注意到于奇正,他起身走到了舞台前面。 已经有人搬了四张椅子,面对观众,也就是背对着舞台方向。 看着一屁股就坐到其中一张椅子上面,一脸专业严肃的样子的二俅,于奇正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苍天啊,你就来个雷,一下子把这只装逼货给收了吧! 不不不,装逼货不是二俅这一只,还有三只:倪大虎、程昱、柳如烟。 这场比赛看得于奇正是真快睡着了。 绝大多数都是唱的戏曲,这是于奇正怎么都不太欣赏得来的品类。 偶有一两首不是戏曲的,不仅并没有带来新鲜感,相反听得于奇正想上台揍人纤夫的爱和众人划桨开大船。 不过,不管是戏曲还是流行歌曲,观众们一个个听得如痴如醉。 好吧,你们高兴就好,我继续睡觉。 刚刚眯上眼,一声雷就把自己炸醒了。 “惊雷,于奇正通天修为天塌地陷紫金锤; 紫电,总都料玄真火焰九天玄剑惊天变。 哟,哟 定,太极八卦乾坤万物星象命中显 尔等莫要屈服这苍天,看我于奇正神通盖世数顶尖” 有三位导师转身了转身,这已经是很难得的成绩了。现场尖叫连连。 “哎哟,不错哦。”二俅操着蹩脚的台湾腔竖起大拇指。 “这位选手恭喜你,得到何老师的认可,这很难得啊。大伙可能不一定知道,这首歌实际上也是何老师创作的。”程昱说道。 “不错,据我所知,纤夫的爱和众人划桨开大船也都是何老师的作品。我想顺便问一下,你是怎么创作出这么多脍炙人口的好歌的?”倪大虎彩虹屁来了。 “哦,这个嘛,其实还得说到正哥那里。我们在石料厂时,正哥即兴创作出了新白娘子这种新式歌曲。受到启发,我就写了这几首,结果没想到大受欢迎。我很感慨,要不是正哥告诉我,艺术创作就是要为劳动人民服务,我也写不出这些。”二俅一脸谦虚地说。 附近仰慕的眼光全部望向观众席上的于奇正。 于总都料本人无比抓狂。 造孽啊!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我就是血淋淋的标本啊! “好了好了,我们还是先来关注一下选手的情况吧。这位选手,请问你叫什么名字?”采薇回归正题。 一番狗血的抢人大战之后,这名选手最终选择了加入采薇导师的战队。 主持人出来一阵稀里哗啦之后,这才说道:“下面,是今晚的最后一名选手。他演唱的曲目为尘中仙。” 于奇正长舒一口气,终于快完了。 一阵粗犷豪放的三弦声响起,旋律感极强。 于奇正抬头望去,演奏者好像挺眼熟。但因为低着头拨弄着三弦,一时间没认出来。 等等等等,这曲子怎么好像很耳熟啊? 这时,演奏者已经开口唱了:手指勾一勾啊,两人心在此;眼神兜一兜哇,可爱滴样子 现场万籁俱静,所有人都静静地听着。 “于郎,你怎么了?你这表情怎么怪怪的?”柳如烟关切地问道。 于奇正看着台上的常欢,只觉得喉头发苦,干涩地说道:“没,没什么。” “咣!”二俅面前的锣敲响了,随后就转过了身。 台下一阵欢呼。 常欢自我陶醉着:人在世间生,谁无亲父母?血肉身连心,养大焉知苦 “咣!”采薇的锣响了,眼中泛着泪光转身。 常欢已经难以自拔了:人在江湖上,几多恩怨尤?本是同根生,何以自相剖 “咣!”倪大虎激动得面色潮红地转过身。 常欢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嘿呦哼嘿呦,天地的自由。嘿呦哼嘿呦,还我的自由 “咣!”程昱最后一个转过身。 “四转!四转!”主持人激动地叫了起来:“今天最后一位选手,成功地让四位导师全部转身了!这也是我们曌建好声音舞台上,第一位四转选手!让我们恭喜这位选手,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主持人好,各位导师好,各位观众晚上好。我叫常欢,来自荆州城。” “好听!太好听了!”采薇激动地拍着巴掌。 “常欢你好,这首歌实在是太好听了。毫不夸张地说,是我听过最好的歌。”程昱叫道。 “程老师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啊,什么叫最好的歌?你把于总都料的新白娘子,还有二爷的排哪里?”倪大虎说道。 “倪老师啊,于总经常教导我们说做人做事要实事求是。那些是很好,但和这个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的。”程昱据理力争。 “胡说八道!”倪大虎气得脸红脖子粗:“要我说,众人划桨开大船才是最好的!” “行了行了,你两先别吵了。咱们还是先看选手吧。对了这位选手,这首歌是你原创吗?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听过啊?”二俅问道。 “爱,对哦。二哥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这个很是有于总和你的新派歌曲的味道啊。”程昱说道。 常欢终于开口了:“两位老师说的对。这首歌不是我写的,词和曲的作者不是别人,正是于总都料。” 台下全部躁动狂呼起来。 采薇笑意盈盈地望着于奇正,也终于理解到刚才于郎那一脸吃了翔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了。 想想也是啊,除了我家于郎之外,还有谁能有这才气? 大俗大雅,当今世上也唯我爱郎一人而已。 于奇正直勾勾地望着常欢。 老子唱的那首叫凡人歌! 你特莫的把歌名给改了不说,还改个啥尘中仙! 这改的个啥破名!还有,唱成这样,完全没有凡人的味道好不好? 这个问题,很快常欢就解释清楚了。 320? 郭靖、杨康、连续剧 “不过于总当时走的匆忙,并没有说这首歌叫什么名字。我想了很久,也想不出来。就在这时,一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常欢说道。 “什么事情?”程昱和倪大虎异口同声地问。 “就在昨天半夜里,我梦到了自己上了一座从来没有去过的山上,遇到一位面容清奇道骨仙风白胡子的老者。老人家飘然而行,随口吟诵着一首诗。”常欢娓娓道来。 “哦,我明白了。应该是仙人托梦。”倪大虎说道。 “仙人念的什么诗?”程昱好奇地问道。 “尘中见月心亦闲,况是清秋仙府间。庄生晓梦迷蝴蝶,奇正不负九重天。”常欢认真地读道。 “这个太高雅了。什么意思能不能给咱解释解释?”倪大虎不耻下问。 “好的。也就是因为这首诗,我才个这个歌取这个名。”常欢开始解释起来。 仙人的意思是说,“奇正”原本是居住在清秋仙府的仙人,每日里过着尘中见月的雅致生活。 某日里,由庄子“我是我梦到蝴蝶”还是“我是蝴蝶梦到我”的困惑,联想到“我是仙入尘”还是“我是凡人要成仙”,于是决定要到人世间走一遭。 下凡之后不断为民谋福祉,没辜负上天好生之德。 现场所有人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以前就有传说于总都料是天上新宿下凡,现在又有仙人托梦。不管是星宿,还是仙人,反正咱们于总都料绝对不是凡人,这是实锤了。 想想也是,这首歌不像常欢念的诗一样,高雅倒是高雅,但他们这些苦哈哈是听不懂的。 以于总都料一向的低调,绝对不会给自己的诗取尘中仙这样高调的名字。 可仙人急了啊,这么好的诗歌怎么能没有名字呢?于是就托梦给常欢,暗示出尘中仙这个绝佳的名字。 想想也是啊,咱于总都料并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不知人间疾苦的神仙。 他就像一个普通的凡人一样,生活在我们中间,给我们指引和方向,带我们走向幸福的明天。 尘中仙,真是绝佳的注解啊! “尘中仙”本人脸上的肌肉已经完全僵化了,他现在心里想的还是那串终极问题:我是谁?我在哪?我 但这副表情落在观众眼里,无异于默认了自己是尘中仙这个事实。 听别人这么抬举于奇正,柳如烟心里甜得像是吃了蜜一样,两只手臂紧紧地抱住他的胳膊。 也不能说默认,准确的说,是身份被人揭穿之后的尴尬。 采薇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了。 她是这个年代唯一知道于奇正身份的人,也了解于奇正的顾忌和担心所在。 想想也是,如果这些话继续这么大肆传扬,那就免不了“树大招风”。将来会出什么异常,这是谁都无法保证的事情。 “常公子,这种玩笑可不能随便乱开。于大哥本事很大是真的,但要说什么仙人啊什么星宿之类的,完全就是无稽之谈了。我和于大哥认识这么久了,也没见过他修什么仙念什么佛。”采薇非常严肃地说道。 常欢还准备辩解时,二俅也反应过来了:“不要解释了,这种话很容易以讹传讹的。还是回到我们的比赛吧。现在咱们四个人都转身了,轮到你选导师了。” 观众们大惑不解。 按道理说常欢吹捧于总都料是好事,怎么不仅大夫人这么严肃的否认,就连二爷也这个态度呢? 狐疑的眼光落到紧紧抱住于奇正胳膊的柳如烟身上,立即有“聪明人”反应过来了。 如果于总都料是神仙这个身份被广泛传出去之后,万一传到天庭,肯定就会召他回去。 所以了解内情的两位夫人以及二爷才会如此紧张。 对啊,确实不能乱传。这应该成为一个秘密在场几百人都知道的秘密。 随着一阵插科打诨,常欢最终选择加入何老师的战队。 接下来就是人视连续剧射鸟英雄传上映。 首先是一段画外音:本连续剧中的朝代和人物均为虚构,真实历史上并不存在。 幕布拉开,一块牌子在舞台左边,上面写着:临安牛家村。 里面的布景就是一张桌子,“郭啸天”和“杨铁心”二人对坐着饮酒,然后聊了些靖康之耻的话题,算是交代“虚构”的历史背景。 然后幕布就合上了。 这个开局一下子就把观众吸引住了,尤其是两人谈话内容中讲到虚构的“岳武穆”,听得人心怀激荡。 幕布再次拉开的时候,牌子上的字换成了:郭啸天家。 舞台上就是一个简单的小院子,角落上还有一个鸡笼,几只鸡正在那里啄米吃。 “郭啸天”和“杨铁心”回来的时候,有孕在身的“李萍”也就是郭靖妈正在把鸡往笼子里面赶。 于奇正实在忍不住“噗”地一下笑了出来。 柳如烟连忙问道:“于郎,是哪里演的不好吗?” 于奇正急忙摇头:“我是在想,这些鸡万一从舞台上飞走了怎么办?还有,现在是晚上,这些鸡不要睡觉的吗?” 柳如烟笑道:“这个你就放心吧,这些鸡脚上都栓了绳子,只是咱们在台下看不到。至于睡觉嘛,那个演员会不断地戳鸡,不让它们睡的。” 接着就是丘处机杀了汉奸和金人,和郭、杨二人交上了朋友。 然后给两个未出世的孩子分别取名郭靖和杨康,并分别送了一把匕首给他们。 再接着丘处机走了,郭杨两家约定,若是一男一女便结亲家,若是同性就结为兄弟或姐妹。 然后杨铁心的老婆包惜弱发现刚才被丘处机杀的人中有一个还没死,于是就救下了他。 紧接着便是官兵前来抓捕郭啸天和杨铁心。 郭啸天为保护杨铁心,中奸计惨死。 杨铁心身负重伤,下落不明。 李萍被坏官差段天德抓走。 包惜弱被那个她救下性命的完颜洪烈所救,完颜洪烈诓骗她杨铁心已死。 就在观众们急于知道下面剧情时,演员们停止演出。 一男一女两个歌手一边唱着“依稀往梦似曾见,心内波澜现”的片尾曲走了出来。 指的注意的是,这“片尾曲”是用竟陵话唱的。 王麻子也走了出来:“今天的节目到此结束,请明天同一时间收看曌建人视台为大家带来的精彩节目。” 令王麻子万万没想到的是,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叫好声。 人群中不知是谁这个时候尖着嗓子骂了起来:“王麻子你马个币!狗驲的又断章!” 王麻子委屈得想撞墙,大声叫道:“马勒戈壁的那个王八羔子在骂人啊?老子又不是射鸟英雄转的导演!我特莫的也想知道后面的剧情呢!” 万茛苟 程正东 回京 解读、魔音、弟子礼 万茛苟淡淡地说道:“程正东程老夫子回京时,随身只带了两件东西。一件是于总都料送给他的洛神赋图。” 众人纷纷发出“嘶”的声音。 他们的反应完全在万茛苟意料之中,他笑了笑接着说:“另外一件嘛,就是老夫子手书的这首定风波。老夫子亲口告诉我说,这是当时于总边吟诵,他本人亲自手书下来的。”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以程正东的身份地位,是绝不会看走眼的。难道你们连程老夫子的话都不信? 众人连忙一番赞叹,浑然忘了刚才提出质疑的也是自己。 “诸位贤良是不是觉得很疑惑,能作出这样作品的人,怎么会写出今日这种理不通的东西?”万茛苟问道。 这句话算是问到所有人心里去了,纷纷求解惑。 万茛苟开始说了起来: “这首先就得从一个关键的问题开始了。 咱们为什么要读书?这是个见仁见智的问题。 不过万某以为,提炼出礼记里面那句话,最为合适: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天下之事,皆知易行难也。 这段话咱们都读过,但真正做到的能有几人? 自古以来,高谈阔论者众,埋头苦干者寡。 这是咱们读书人的一个通病。 咱们总把清流清谈挂在嘴边,以不沾人间烟火为荣。 其实吧,说好听点,是消极避世。说难听点,就是空谈误国。 敢问:成日里钻入故纸堆,或是做一些无病呻吟之作,于己何益?于家人何益?于国又何益? 无非就是为自己的好吃懒做找个合适的借口罢了。” 这番话对在场这些人来说,无异于直接啪啪打脸。 若是出自其他人之口,恐怕这群人早就跳起来了。 不带这么灵魂拷问的好不好? 但这话是万茛苟说的,加上一口一声“咱们”,就是令人心服口服的“高见”了。 众人有的低头沉思,有的神态恭敬地望着万茛苟。 不过,这和那位于总都料有何关系? 万茛苟笑了笑,继续讲了起来:“我给大家讲一件趣事。我们曌集团的何副总,是于总都料最亲密的人。他们两人之间,经常是一些旁人听起来非常荒诞可笑的对话。前几日搬到这边新的临时居所,于总都料让何副总打扫卫生,何副总自然是不愿意做这种小事。你们猜猜于总都料怎么说?” 众人的好奇心被调动起来了,急忙追问。 万茛苟学着于奇正的语气神态:“你特娘的,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再到这里bb不去干活,信不信老子揍你啊?” 这句话又把众人震住了。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这话何其高大上?但是和这句话中其他的内容组合在一起,简直令人觉得简直了。 常欢不由得问道:“万先生,于总都料平时对你们都是这么说话的吗?” 万茛苟叹了一口气:“不光是我,几乎曌集团每个人,都希望他有一天能这么和自己说话。不过到目前为止,还只有何副总享有这种殊荣。” 说这句话时,语气中流露出无限渴望和遗憾之色。 这就让大伙觉得很蛋疼了,还有这个玩法? 万茛苟继续说道:“再说说他的诗,绝对是因时而宜的。”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亦如是。这句话是对如烟姑娘说的。把对佳人的仰慕之情,和自己的自信之处表现得淋漓尽致。妙就妙在你要真说他在追你,又找不到证据。试问:有哪个才女能顶得住这句话?” “再看那首定风波,当时是程老夫子力邀他去京城做官。若是直接拒绝,必定大伤程老夫子面子。在程老夫子这样的前辈面前,用一首字字珠玑的诗,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又让对方很舒服。更难能可贵的是,全坦坦荡荡,没有半个字揉捏造作。如果你是程老夫子,对这样的年轻人作何感想。” 常欢试探着问道:“万先生的意思是说,于总都料今日这首歌,其中另有深意?” 万茛苟笑道:“不错。我个人觉得今日这作品,绝不是对各位贤良敷衍。试想,给如烟姑娘的就是一句话,给程老夫子的也就一首诗,而今日却是长歌而行啊。” 大家全都围拢过来,期待着万茛苟继续官方解读。 万茛苟也没让大家久等,立即开始解读起来。 刚才那首歌前十句的关键词:真情。 无论是男女真爱,还是父母血肉之情,这些都是人间至纯至善的真情。若是一个人连这些都没有,那就与畜生无异了。 接下来就是强调这种真情的关键词:同。 同在世间生,同耕世上土。同担日月天,同甘人世福。 并由此说明,这些人间真爱,是来自于天地的赐福。 再接着话锋一转,提到世间诸多不平之事。 最后反复吟唱突出全诗的关键词:自由。 这就让人不得不思考,于总都料要表达的“自由”是什么? 如果只是个人的自由,那格局也就如此了。 但联系到前面的关键词“真情”、“同”,就会发现他的真正意思是:一个人与人之间充满真情,没有尔虞我诈的大同世界,每个人都能自由快乐的生活。 博大浩瀚的胸怀和悲天悯人的贤者风范,展现得淋漓尽致。 至于为什么理不通,万茛苟也给出了合理的解释。 在座的都是饱读诗书之人,可以说无论做出多好的章,最多也只是让大家叹服而已。 于总都料要的不是这些虚名,而是给大家提供一种思考。 用反其道而行之的方式,令大家印象深刻。同时隐含劝诫之意:读书人,更应该入世。 至于为什么只有一个曲调,那就更简单了大道至简。 正所谓: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 最后就是他的歌声了。 无可否认,这声音真的是难听到极致。 但大家不要忘了,这个世界最难做到的一件事就是极致。 任何一件事如果做到极致,都是超凡入圣的。 于总都料这么做,就是再反过来加深大家的印象。 众人恍然大悟,好像还真是这样呢! 虽然只听了一遍,但那“嘿唉哟,嗯嘿哟”简直就是魔音,入脑就被记住了。 其中还有几人,忍不住开始哼了起来。 简直太奇妙了,明明自己刚才很讨厌的,也没去学,怎么一下子就会唱了? 不仅是会唱了,而且是越唱越想唱,越听越好听。 最早提出质疑的那个书生,对着于奇正离去的方向恭恭敬敬行了个弟子礼:“于先生真乃世上难得的高才!与之相比,我这么多年的书真是白读了。在下实在是羞惭啊。” 这话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 书生转而对万茛苟行礼:“多谢先生。今日若不是先生,以吾等这些愚钝之资,何以体会到如此精妙之意啊。” 万茛苟急忙笑着推辞。他们做这些的时候,常欢一个人坐在那里沉思,眼光不断闪烁着。 318 新闻、讲坛、人视台 经过几天的准备,在二俅的协助下,柳如烟的节目准备好了。 第一期节目开播之前,柳局长代表本局所有同仁,诚挚地邀请于总都料参加首播。 于奇正本来想拒绝的,但看到柳局长“你不答应我就哭”的表情,还是只能按时去参加。 原本以为和上次春晚差不多,谁知道一开始就完全不一样。 出场的第一个人就把于奇正给恶心到了。 这天杀的王麻子不是属于技统局吗? 听说万茛苟还把他任命成了政工科科长,他来搞什么飞机? 现在“星宿下凡”“勇斗孽龙”“打人传功”之类的传闻,于奇正也都知道了。 平时那些人私下里传传也就罢了。这要是被王麻子这张破嘴在大庭广众下一说,那我这张白皙的脸皮还要不要了的? 于奇正的小心肝和小腿肚子都在发抖。 刚想逃走,如烟就过来两只手抱住了他的胳膊:“于郎,要不要给你准备点零食什么的?” 于奇正只能苦着脸:“不用,不用。” 王麻子第一句话就把于奇正雷倒了。 “各位观众晚上好,曌建人视台今晚正式开播,欢迎大家收看。” 曌建人视台??? 于奇正望向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台上的二俅,心想怪不得丫的今天坐的离我那么远呢? 不用说,绝对是这货的杰作。 王麻子正襟危坐,手里还拿着一张讲稿。 “本台自今日起,每晚戌时准时开播。下面我先给大家做一下节目预告。” “首先,是由本人主持的新闻讲坛,至戌时一刻结束。” “接下来是综艺节目,用时约半个时辰。目前开播的是曌建好声音。” “然后是体育节目,用时约半个时辰。目前开播的是第一届曌建蹴鞠联赛第一届曌建制衣锦标赛” “接下来是人视连续剧,每日两集,约三刻时间。目前开播的是射鸟英雄传。” 柳如烟给他解释了起来:“像春晚那样办一台晚会,需要做很多准备工作。而且老演那几出戏,大家很快就看腻了。我一直在苦恼,不知道该怎么办。幸亏于郎你派二叔来帮我,不然真没办法。二叔说这都是你告诉他,让他来教我的。于郎,你对我真好。” 于奇正鼻子都快气歪了,我特么梦游告诉他的! 这时,新闻讲坛已经开播了。 “几日前,本集团召开了重要代表大会。会议审议通过了集团改制于总都料作了重要指示” “本年度第一个月曌建集团总产值其中曌建三局,即原竟陵分公司形势一片大好” “今日,曌建二局黄氏宗祠项目顺利完成地基” “曌建运输局局长倪大虎表示” “今日,曌建饮食局记者采访一局食堂厨师吴胖子” 于奇正听得昏昏欲睡,无聊地张望着四周。 他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情。本来以为,观众们跟他一样,谁会耐烦听这玩意?谁知道台下的观众一个个听得特别用心,生怕听漏了半个字。 特别是倪大虎,当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一张马脸都激动成大饼脸了。 很快,于奇正就明白了。 王麻子讲的这些,都是和观众们的工作和生活息息相关的内容,所以引起了极大的兴趣。 接下来的内容,在于奇正听来就是打鸡血,但是在观众们看起来简直是热血沸腾。 “据悉,去年领得奖金之后,本集团已有九名员工家里现在已经开始盖新房了。现在,我们对其中一位进行现场采访。” “这位朋友你好,我是曌建人视台新闻讲坛主持人王麻子,现在对你进行采访。” “你好你好,主持人好,各位观众晚上好。” “请先给我们做一下自我介绍,好吗?” “好的。我叫钱富贵,竟陵县回龙镇人,现在是曌建二局周家民居项目木工班员工。” “听说你们家最近在盖新房,是吗?” “对啊对啊!说起这事啊,我实在是太高兴了。家里老房子残破不堪,每次都是天上下雨,屋里成河。冬天北风一起,从窟窿里灌进来,屋里比外面还冷。” “那为什么现在才考虑重建呢?” “主持人您这话问的,一个字,钱啊!不瞒大伙说,我虽然叫钱富贵,可之前一直穷的叮当响,哪有钱盖房子啊?” “那为什么现在又有钱了呢?” “因为我在曌建筑上班了啊!” “盖房子要的可不是个小数。曌建筑从去年成立到现在,也不过短短四个多月的时间” “呵呵,那我就给你算个账吧。我老婆去年起就在服装厂做事了,年底咱们两夫妻分到了几两银子!” “恕我直言,这些银钱距离建房子还差得远啊。” “哎,这您就不知道了吧。去年才两个月就分了那么多,今年呢?以后呢?主持人你看啊,咱们曌建现在活多得根本做不完,只要不偷懒好好干活,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是,你现在的钱也不够啊。” “钱是差得远,但是可以先借着啊。以前吧,自己没有什么来源,谁敢借钱你啊?再说了,以前大家都穷,想借也没钱借啊。还有,以前最多都只能找亲戚借点,现在光是玩得好的同事都借了许多我。不过,我们很快都可以还上。我们两口子算过,即便就按照去年那样,咱们最多一年,就能全部还上了!到时候,哪位同事家要建新房,我们还能借给他呢!”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还有一个问题,现在你们家盖房子,你自己怎么不回去帮忙呢?” “嗨,就这事啊。咱家就是咱们自己曌建的人盖的,还有啥不放心的?我回去做也相当于一个人的薪水,这边请假也没薪水,不是一样吗?哦不,不一样。这边缺勤,到时候奖金还少了,我又不傻,才不干那傻事呢!” “你现在最想对谁说点什么?” “那当然就是于总了!于总,感谢你!要不是你,我钱富贵可能一辈子都盖不了新房子。我是曌建筑最早的一批员工,我骄傲!” “好的,谢谢你能接受我们的采访。最后你还有什么想和观众朋友们说的吗?” “想说的啊?我想想啊。哦对了,那就是咱们曌建筑的口号不是空话!纺织娘” 台下观众除了于奇正之外,全部应和起来:“有衣裳!” “泥水匠” “住新房!” 改制 世外桃源 君子 程昱的要求提完之后,其他人也纷纷举手。 于奇正乐了,只要你们提要求那就好办。 不过这些人的要求就没什么新意了,基本上都一样,抢人。 刚才已经说了,总部的人员将会分流到各个局。 管他是什么人,也不管抢过来有没有用,能抢的先抢了再说。 反正别人都在抢,我怎么也不能吃亏嘛不是? 很快,总部的工作人员就被一抢而空。 改制得到顺利的推进,于总都料表示很开心。 大家纷纷安静下来之后,三局局长虞弘新这才慢吞吞地开口:“总都料,我,我” 他一说话,于奇正就注意到一件事。今天开会虞弘新一直都没说话,似乎有什么心事一样,就连大家抢人或者提要求,他也都没参与。 于奇正笑道:“虞叔,有什么要求?” 虞弘新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见没什么人提要求了,于奇正宣布散会,然后自顾自地往城墙那边去了。 二俅也起身离开,打算也去现场,被程昱拉住了:“二哥请先留步,能不能和我说说你对这次改制的看法?” 这句话正好被张老三听到了,立即停下脚步。 副总就是副总,还真的是层次不同,看问题的角度就是比咱们高啊。 政策出来了是没错,可如果就傻乎乎的蒙着头去做,就很可能犯错误。具体怎么解读,才能准确地把握住改革的脉搏,这是一门技术。 你看,人家程副总第一时间就开始解读不说,还专门请教何副总。 还有那个鬼精鬼精的万茛苟,屁股就没离开凳子过,看来他是算准会后应该有这方面的探讨。 要说这曌集团里,谁能最快速、最精准地领悟于总都料的真正意图?那就非何副总不可了。 嘿,这机会咱可不能错过。 想到这,马上朝外赶了几步,拉住了最近的秦直义低声说道:“赶紧让你爸妈都回来,这边何副总给程副总解读新政策呢。” 秦直义一听,这事还真不能不听啊,于是马上出去追秦铁牛夫妻。 至于张老三为什么专门拉上秦铁牛呢? 除了大家都是主管具体营造事务的都料之外,还有个就是借这个机会示好。 这还是得从“出身”讲起。当时勾博死后,张老三就过来抢人抢地盘,后来更是对于奇正不利。对张老三来说,这属于“历史污点”。 尽管现在都是一家人,但原来曌建筑的“嫡系”对他,不说心存芥蒂吧,也绝对走得不近。 这是张老三一直耿耿于怀并想努力改善的关系。 要说这曌集团里,最铁杆的嫡系除了已经成为副总的两人之外,就应当数到秦铁牛一家了。 这一点从今天的任命就能看出来。 秦家三个人,全部都是局长。光这一点,恐怕就算是将来都无人能比。 和他们家搞好关系,有百利而无一害。 让秦直义通风报信之后,他就走回会议室。 程昱惊奇地问:“张局长,你怎么又回来了?” 张老三涎着脸腆了上去:“程副总,就让我也听听二爷对改制这事的看法嘛。” 二俅说道:“听就听呗,又不是什么秘密。” 一群人快速冲了进来,领头的正是秦铁牛。 秦铁牛感激地瞥了张老三一眼,然后冲到距离二俅最近的地方坐下来:“不够意思啊,这都不跟我说一声。” 二俅苦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和程大少扯一下自己对改制的看法,纯属闲聊扯蛋子。” 黄月娥的大嗓门叫了起来:“好啊好啊,咱最爱扯蛋子了的,一起扯嘛。” 秦铁牛骂道:“我说你这个肥婆怎么个嘴上就没个把门的呢?” 不等黄月娥顶回来,程昱就看着随后进来的众人,除了采薇、虞弘新和于奇正本人之外,所有人都又重新回来了。 张老三不由得暗自苦笑,这就是“我跟你说个秘密你千万别告诉其他人啊”的效果。 程昱开口问道:“那你们这些人” 倪大虎“嘿嘿”一笑:“有蛋一起扯,一起扯啊。” 说完也找了个最近的地方坐下。 除了满脸通红的苏可忆,其他人也纷纷叫着“一起扯”找位置坐下。 程昱无奈地说:“二爷,那就开始吧。” 二俅摇着头说道:“行吧。不过我得先说一下啊,我说的都只是我个人乱猜的,正哥不一定是这么想的。” 众人纷纷发出拉长了的“哦”的声音。 “我觉得吧,首先咱们要想清楚一个问题。那就是,正哥一直以来做的事是为了什么?”二俅一下子就抛出这个问题。 “纺织娘,有衣裳;泥水匠,住新房。”秦直义反应最快。 “不错,”二俅答道:“不过这是通俗易懂的说法,不能全面概括正哥思想的精髓。万局长,你认为呢?” 万茛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略有得意的说了一段话。 众所周知,于总都料对世俗的名利根本不屑一顾。 但对于他到底想做的是什么,他本人一直没有明说,大家也没有一个能准确概括的说法。 鄙人有幸,应该是最早体会到于总高度的人之一。 用一句话来表述,那就是他要建立一个世外桃源。 与幻想出来的、仅仅存在与字上的世外桃源不同,于总并没去做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搞什么遗世独立。 他的做法,是在现实生活中建立一个让人人有饭吃、有衣穿、有事做,将公平和规则最大化的区域。 这个世外桃源,在每个人的心中。只有这样,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 曌集团就是这么一个世外桃源。 我个人,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加入曌集团的。 听完万茛苟的话,众人低头思考之后,纷纷点头。 “万兄不愧是化人,一下子就说到了精妙之处。不过要我说,于总都料的格局,应该不是一个小的世外桃源。”倪大虎说道。 “愿听倪兄高见。”万茛苟答道。 “大同世界。”倪大虎说出自己的观点。 在我看来,于总要建立的是一个大同世界。 在这个圈子里,人人平等。 在这个世界里,不仅仅是吃饭穿衣做事,甚至所有的孩子都有书读,所有病人都能看病。 每个人都为这个世界努力的付出,并得到相应的回报。真正做到老有所养,少有所依。 这个世界最大的一个词是包容。不管你是什么人,曾经做过什么事,只要潜心向善,都能在这里得到光明和温暖。 310 三局、失态、真君子 倪大虎最后总结道:“这也是我加入曌集团的原因。” 众人纷纷鼓起掌来。 门口也传来一阵掌声。 大家转头望过去,跟在采薇身边的常家大公子常欢正拼命地拍着掌。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于奇正出去后,刚刚走下船舷,就遇到了来签订供销合同的常欢。 两人聊了几句,于奇正懒得理这事,就说让他直接去找采薇,自己要去工地了。 与此同时,虞弘新拉住了采薇,憋了半天才说道:“采薇,我有件事实在不好对于总开口。你能不能找个机会和于总说说?” 采薇问道:“弘新叔,怎么了?” 虞弘新叹道:“我实在不合适做三局局长这个位置,能不能另外委派其他人来做?” 采薇大为讶异:“弘新叔,你这” 不等他们继续聊下去,常欢就已经走了过来。 见当前不太适合聊这些事,虞弘新打了个招呼就先走了。 采薇带着常欢,准备找到苏可忆,具体定下这边服装厂采购布料的事,结果就听到里面倪大虎慷慨激昂的演讲。 见大家都看了过来,常欢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尴尬地对着会议室里的人行了个叉手礼。 采薇这才发现里面还在开会,于是笑着说道:“你们继续,可忆你等下忙完了,来我办公室里一趟。常公子,咱们先去我办公室聊聊。” 采薇二人走后,办公室里的众人连忙催二俅讲讲他的观点。 二俅说道:“首先,我完全赞同万、倪两位局长的观点。所以每次遇到什么事的时候,我就会顺着这个思路去考虑。这次正哥为什么要这么大刀阔斧地改制呢?大家可以讨论一下。” “我想到的是,要实现这一点,经济基础是最基本的要求。因此,曌集团的各个部门必须具备持续盈利能力。”程昱。 “我想到了一点。要建立这样一个世界,绝不是靠一个人的力量能做到的。因此,正哥是要最大限度地调动我们每个人的积极性,发挥出每个人的作用。”倪大虎。 “不错。这么改制之后,每个局都是一只拳头。具备独立打市场的能力。这样才能迅速的扩张。”万茛苟。 “万局长说的对。我觉得这样做,能够鼓励大家去闯。比方说拿下江陵县的业务,就能新成立一个局。只要你有本事,就有足够的上升空间,不会埋没人才。”蒋钦。 “还有,这样能促进良性内部竞争,不会出现养懒汉的情况。”张老三。 众人群策群力,很快就把于总都料的想法“正确”地解读了出来。 二俅笑道:“我觉得大家说得都不错。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本来讲得眉飞色舞的一群人立即软了下去。 确实,道理搞明白了。可具体应该怎么去做就成了问题了。 二俅呵呵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头:“这个问题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我估计正哥的意思是通过改制,让大家不再像之前那样,就是上面怎么说怎么做,反正我努力了就行了。现在就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大家要多动脑子去做事。” 众人恍然大悟。妙啊!不愧为二哥,最为精准地解读了于总都料的思想,今天的这个解读会实在是受益匪浅啊! 张老三心里更是得意,你们这些人都得感谢我。要不是我眼头子亮,你们能知道这些吗? 这伙人在这里打鸡血的时候,采薇办公室里也有个打了鸡血的人常欢。 “勾部长,他们说的那些是真的吗?”常欢问道。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于大哥没对我说过。”采薇如实回答。 常欢白眼朝天思索着喃喃自语:“子曰,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于总都料,真君子也。” 采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常欢问道:“对了勾部长,刚才我听说不管什么人,曾经做过什么事,只要真心向善,就可以加入曌集团,是这样吗?” 采薇点点头:“是啊。于大哥说过,做人做紧要就是不计较。万局长还曾经总结了一下呢。” 常欢眼睛一亮:“怎么总结的?” 采薇答道:“比如将利润分给员工,这叫不计得失;曌建二局局长张老三,原来坑过于大哥,这叫不计前嫌;运输局局长倪大虎,原来是漕帮的帮主,这叫不计出身;技统局张迁儿科长,以前是个小偷,这叫不计过往。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常欢叹道:“这得有多广阔的胸怀才能做到这样啊。君子,真君子!” 采薇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常欢眼睛一亮:“也就是说,于总都料对咱们家,并没有那个意思?” 采薇笑道:“常公子你就放心吧,于大哥绝对没有报复的想法。” 常欢不断叹息:“如此说来,这还真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也不能怪我们这么想。只是我们怎么也想不到,能遇到于总都料这样宽仁大度之人啊。” 采薇说道:“好了,咱们还是来谈谈采购的事吧。” 常欢突然问道:“于总都料办公室在哪个方向?” 虽然不明所以,但采薇还是指了指左边:“就在我隔壁啊,怎么了?” 常欢站起身,对着于奇正办公室方向,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然后坐回凳子上说道:“勾部长,小生有些肺腑之言,能否直接说出来?” 采薇大笑道:“常公子有所不知。咱们这里的人说话都是直来直去,不藏着掖着的。” 常欢露出羡慕的目光,接着说道:“说实话,我是作为家族的代表来谈这笔生意的。实际上,咱们家的目的并不是做生意,而是和于总都料搞好关系。” 采薇笑道:“这点我能猜出一二。” 常欢说道:“实际上咱们是想送钱给于总都料,但直接送吧估计他不会收。因此这次给我的任务,是以做生意的名义,想办法把钱送给你们。” 采薇摇摇头:“就算是暗送,我们也不会要的。” 常欢正色道:“现在我已发现确是如此。于总都料这样的真君子,怎么可能受这样的馈赠,坏自己的英名?所以,这些布料生意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过请勾部长放心,我们绝对保质保量最优价格。” 采薇喜道:“这样最好了。之前我就在想,如果你们是亏本或者半卖半送给我们的话,那就谈不成了。” 323 民歌、飞天、胆子大 这就让赵谦之很伤脑筋了,但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他两个小妾每日里在家里谈论的就是射鸟英雄转的事情,不仅如此,连他那个平日里对两个小妾横看竖看不舒服的夫人,也忍不住好奇去跟着看了一次。 这下就更加一发不可收拾,戏瘾比两个小妾还要大。三个女人很快就打成一团,再也没有往日里那种恨不得天天拿着刀对砍的情况出现了。 这让他也很好奇,到底是演得些啥玩意,怎么这些人就像是着了魔一样呢? 当听到赵谦之也打算去看看的时候,三个老婆挺高兴的,当晚就带上了他一起出城去看人视。 他们去的这天,曌建人视台正好开播一周。 第一个节目就把赵谦之吸引住了。 身为一个人官僚,从读书时就爱与人在一起讨论时政,酒楼茶馆是最好的地方。 但是这种形式倒是第一次见,虽然自己不能发表什么评论,但台上的支持人王麻子对当前的新闻分析的头头是道,提出各种精辟的观点,而且经常还有些令人捧腹的幽默话语。 更重要的是,王麻子始终站在一个非常客观的中立立场,这就给了人很大的思考空间了。 赵谦之看得连连点头,正过瘾时王麻子来了句:“好的,今天的新闻讲坛到此结束。接下来请观看曌建好声音第二场突围赛。” 赵谦之正感到遗憾时,现场观众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 现在换上的是女主持人小翠。 小翠走上台来,用无比快速的的话开始念了起来:正宗好瓷砖正宗好声音欢迎收看由瓷砖领导品牌曌瓷砖为您冠名的曌瓷砖曌建好声音用曌建云之巅系列瓷砖添动力曌瓷砖为曌建好声音加油。本届曌建好声音当中四位导师最得意的门生将踏上曌建音乐梦想之旅。发信件参与互动立即获得曌饮食的1两银子优惠券感谢曌饮食分局对本节目的大力支持。我们的好声音学员如果获得三位或者三位以上导师认可即可获得曌运输局提供的10两银子音乐梦想基金。感谢曌服装局为曌建好声音导师提供的服装赞助。 赵谦之彻底懵逼了。这这,这口条是啥玩意做的啊?语速这么快还每个字都能说得这么清晰,曌集团的人都这么非人类吗? 接下来就是第一位演出嘉宾出场,上台就是一段竟陵民歌小女婿。 鸦鹊子珈几珈呀呃,老鸦子哇几哇呀呃; 人家的女婿啊是多么子大我的妈妈子舍我的女婿一丁卡也呃。 说起他一丁卡呀呃,他人小鬼又大呀呃; 我与那旁人说闲话呀,我的妈妈子舍他横眉鼓眼煞也呃 隔壁的王大妈呀呃,跑过来劝奴家呀呃 “一年小来两年大呀,我的妈妈子舍好拐都不说他呀呃”! 站在那踏板上啊呃,冇得那两尺长啊呃; 我把他拖克喂豹狼啊,我的妈妈子舍 他吓音he得象鬼汪啊呃。 睡到那鸡子叫啊呃,他扯起来一泡尿啊呃; 把我的花卧单屙湿了啊,我的妈妈子舍他真是一个急着宝啊呃! 这段戏源自于竟陵民间,以一个年轻女子的口吻讲出,嫁给了一个还没成人的小女婿的故事。大意是: 喜鹊伽伽地叫着,乌鸦呱呱地叫着。 别人的女婿多么大我的妈妈呀,我的女婿一点点啊。 你说才一点点吧,他还人小鬼大的很。 我和其他人聊天时,他在旁边横眉冷眼的吃醋呢。 邻居王大妈,到我家来劝我, 现在他还小,很快就长大了我的妈妈呀,无论好坏你呢就少说他点。 站在床板上,都还没有两尺高。 我说要把他拖去喂豺狼我的妈妈呀, 他吓得像是鬼在叫一样。 睡到那鸡叫了,他拉了一泡尿, 把我绣的花床单全都尿湿了,我的妈妈呀他真是一个活宝啊! 戏曲风轻松诙谐,深受广大人民群众的喜爱。 原本赵谦之对这种下里巴人的东西是没什么兴趣的,但是这个演员的确表现的极其好。而且现在在这么一个现场,所有观众都兴奋激动的状况下,不但不觉得庸俗,相反觉得挺好玩的。 接下来的登台的歌手,都是有两把刷子的,台下的观众热浪一阵高过一阵。 这时小翠上台介绍道:“下一位出场的选手演唱的曲目是飞天。” 出场的是一位用面纱蒙着面的女歌手,开口就让观众跪了。 那声音脆的比山中的鸟儿还强上一百倍,音乐中充满了浓浓的异域风情。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生怕错过这美妙歌喉。 开口唱了一句之后,歌手开始翩翩起舞。 舞姿之曼妙,看得见多识广的赵谦之都直了眼。 “咣”“咣”“咣”“咣”! 四声锣响,四位导师全部都转过身。现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歌曲结束后,就到了导师提问环节。 “恭喜你,成为曌建好声音舞台上第二位同时获得四位导师转身的歌手。”倪大虎率先说道。 “谢谢,谢谢各位导师。”选手语气平淡地回答。 “这位选手,请问你为什么要戴上面纱参加比赛呢?”程昱急不可耐地发问。 “这是一个小秘密。”选手回答。 “可是,如果我们都看不到你的真面目的话,可能就会以你不合规则而淘汰你。”二俅说道。 “我来就是为了在于奇正于总面前表演的。如果他不答应的话,即使淘汰,我也不会揭下面具的。”选手认真地回答。 观众们纷纷起哄起来。 曌建宣传分局局长,也是曌人视台台长的柳如烟,另外一个曌财务的老大,也是比赛的评委的勾采薇都在台下,这女子竟敢这么当众对于总示好,胆子也太大了吧? 于是问询的眼光纷纷望向前排观众席上的于奇正。 正好今天晚上没啥事,被杜西影拉来一起看节目的于奇正立即石化了:这也扯上老子?是不是有病? 324 面纱、资格、晋级了 小翠立即表现出一个优秀的主持人应该具备的素质:“于总都料就在台下。要不咱们问问他的意见?” 台下的观众齐声呐喊:“于总答应她!揭面纱,揭面纱!” 赵谦之今晚来,并没有通知于奇正他们,而是和自己几个老婆一起混在观众中。 这时连他的老婆们也跟着叫了起来:“揭面纱!” 于奇正无奈,看这个情形,自己人若是不答应的话,观众们的口水都能把自己验尸。 当即苦着脸说道:“我答应啊,有什么不答应的。” 听到于奇正这句话,选手这才揭下了面纱,露出一张精美绝伦的俏脸来。 怪不得刚才那音乐具备那么浓的异域风情呢,这位歌手就是个西域美女银羽娜扎。 勾采薇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冷冷地说道:“这位选手,你应该没有参赛资格吧?” 银羽娜扎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为什么呢?” “这是我们曌建集团内部的节目,据我所知,你并不是咱们的员工吧?”采薇说道。 “勾老师,据我所知,你们对于参赛选手是否必须是曌集团的员工,并没有相关规定。”银羽娜扎答道。 “这不是规不规定的问题,这本来就是约成俗定的事,还需要专门来讲吗?”采薇怒道。 “您这话就不对了,所谓法无禁止皆可为也。既然你们没有明令禁止,那就可以理解成默认。即便您现在补充规定,我也是既成事实的选手了。”银羽娜扎答道。 “这件事应该是我们工作人员审核时出了问题。”采薇说道。 “即便如此,那也是你们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再说我也听说了,荆州府兵将会组成一支蹴鞠代表队,参加曌建蹴鞠赛。如果非曌建员工不能参加的话,他们也不能参加喽?”银羽娜扎针锋相对。 这下采薇可就被怼得一时语塞,回头望了柳如烟一眼。 坐在于奇正身边的柳如烟站起身来:“这确实是我们工作人员的失误。这位姑娘,你确实不太适合参加我们的比赛。请您还是退出比赛吧。当然,你获得了三位以上导师的转身,10两银子音乐梦想基金依旧会发放。不仅如此,我们还会另外再给你10两银子作为补偿。” 银羽娜扎“噗嗤”一笑:“你们这是当众做黑幕交易吗?曌建好声音和其他的比赛不都是标榜公平公正的吗?这样还让人怎么相信你们的公平公正?大家也都看到了,不是我夸口,我是绝对具备争夺冠军的实力的。大家说对吗?” 台下的观众轰然应答:“对!” 曌建自成立以来,无论在哪方面,都是以公平公正为原则。曌集团的员工们,都已经从心底接受了这一点。 或者说,这是曌建不可动摇的企业化根基。 因此,虽然觉得被外人夺走冠军是个很大的隐忧,但是依旧不能挑战公平公正这一底线。 银羽娜扎的话没错,她确实具备夺冠的实力。 如果现在让她退赛,真的给人感觉就是曌建集团看到来了强的选手,将其排除在外,显得不够气度。 当然,起哄声最大的还不是曌建的员工们,而是来自荆州城的百姓和府兵的兵哥们。 府兵的兵哥们一方面是看到娇滴滴的美人挪不开眼睛,另外一方面也是担心由此影响到自己的队伍参加蹴鞠赛。 荆州城的百姓们本来就是抱着看热闹的心,其中更是有不少像赵谦之的几个老婆,天天在家里商量着要来报名参赛的人。这批人就成了银羽娜扎的铁杆支持者。 支持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不光是台下的观众,评委席上也有一个人,从银羽娜扎出场就一直是一副花痴的星星眼的人。 这个人就是程昱。 程昱当即出来打圆场:“勾部长,我觉得你要求的过于严格了。于总都料曾经教导过我们,咱们曌建就是要海纳百川。优秀的人才,即使今天还不是咱们曌建的员工,不代表明天不是啊?还有啊,我听说射鸟英雄转也正在选拔饰演铁木真女儿华筝公主的演员,这位来自塞外的选手难道不是最适合的吗?” 台下于奇正直想跳上去给程昱这个色迷心窍的家伙一个飞腿。 什么“海纳百川”?老子什么时候这么“教导”过你们? 丫的这是让老子背锅啊! 且不管于总都料怎么想,台上的导师之间也有了分歧。 倪大虎只能一言不发。 二俅终于开口了:“程副总说得对。咱们曌建海纳百川,也从来不怕什么人来和我们竞争。越是优秀的人来和我们竞争,只会让我们做得更好。采薇,你觉得呢?” 二俅这话除了是看到眼前的这个形势之外,言外之意更是有着“男女之情的竞争”的意思。 采薇坦然一笑:“二哥说的对,听你的。” 台下观众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支持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不光是台下的观众,评委席上也有一个人,从银羽娜扎出场就一直是一副花痴的星星眼的人。 这个人就是程昱。 程昱当即出来打圆场:“勾部长,我觉得你要求的过于严格了。于总都料曾经教导过我们,咱们曌建就是要海纳百川。优秀的人才,即使今天还不是咱们曌建的员工,不代表明天不是啊?还有啊,我听说射鸟英雄转也正在选拔饰演铁木真女儿华筝公主的演员,这位来自塞外的选手难道不是最适合的吗?” 台下于奇正直想跳上去给程昱这个色迷心窍的家伙一个飞腿。 什么“海纳百川”?老子什么时候这么“教导”过你们? 丫的这是让老子背锅啊! 且不管于总都料怎么想,台上的导师之间也有了分歧。 倪大虎只能一言不发。 二俅终于开口了:“程副总说得对。咱们曌建海纳百川,也从来不怕什么人来和我们竞争。越是优秀的人来和我们竞争,只会让我们做得更好。采薇,你觉得呢?” 二俅这话除了是看到眼前的这个形势之外,言外之意更是有着“男女之情的竞争”的意思。 采薇坦然一笑:“二哥说的对,听你的。” 台下观众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325 妇女、至宝、神补刀 回到家里,如烟怯怯地对采薇说:“对不起,我” 采薇笑着拍了拍如烟的肩膀:“没事。我已经想明白了,二哥刚才说的对。” 如烟倒是有点愣着了。 采薇挺了挺胸膛:“咱们姐妹两比谁差吗?既然不比别人差,那咱们怕什么?去计较那些,都掉价了。” 如烟看了尴尬的于奇正一眼:“可男人不都是那样吗?” 采薇也白了于奇正一眼:“这就要看他喽。俗话说得好,苍蝇不叮无缝蛋。他要真没那心思,管他什么样的女人怎么贴也没用。” 于奇正急忙摆手说道:“对对对!我就是没缝的。” 二女忍不住“噗”地笑了起来。 采薇继续说了:“我想好了,她爱怎么跳就怎么跳。还有啊,你们有没有注意到程昱看她的那眼神啊?” 于奇正和如烟坐在后面,当然没看到程昱那花痴样。 不过采薇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是有什么情况。 如烟连忙说:“你是说,程昱看上那个银羽娜扎了?” 采薇含笑点头。 于奇正大喜:“行啊!这可是好事啊。程昱这小子,眼光不错嘛。” 采薇眯着眼瞥着于奇正:“某些人的意思就是说,那女人很不错啊。” 如烟蹦出了四个字:“贼心不死!” 于奇正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是说程昱和那姑娘天作之合情投意合百年好合有情人终成眷属。” 如烟歪着头:“这么说,我得想个办法怎么撮合撮合他们两。” 采薇笑道:“怎么?准备改行当媒婆了?” 如烟笑道:“当媒婆怎么了?又做了好事又赚钱,有什么不好?” 两人嘻嘻哈哈闹了起来。 于奇正感觉终于逃出了生天。程昱啊程昱,你小子终于做了一件人做的事啊! 万茛苟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见两个女人也在场,有点吞吞吐吐的。 于奇正说道:“没事,说吧。” 万茛苟羞答答地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于奇正。 于奇正拿在手里正看反看,也不知道是个啥。于是问道:“这是什么?” 万茛苟老脸一红:“这个就是咱们研发出来的新式骑马布。” 采薇一听,兴奋地抢了过去:“我看看我看看,哎呀真不错!这下服装厂的姐妹们有福了。” 如烟也凑了过来,两人一边看着一边赞不绝口。 万茛苟又掏了一片递给于奇正,严肃地回答说:“上次经过于总的教诲,兄弟们端正了态度。所以加班加点研制出来,已经过猪血狗血等各种试验,也通过服装分局可忆那边找人试用过,反馈很不错。先请示是否能量产。” 既然下面的人态度都这么端正,自己作为总都料就不好什么都不说了。 于奇正装作认真地看了一会儿之后说道:“能不能再小点,轻点,薄点?” 万茛苟为难地说:“我们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可是现在这些面积再减小的话,就会泄露。” 于奇正想了想,张开两个手臂做出飞的形状:“为什么不考虑采用护翼的方式呢?” 万茛苟和两个女人一脸蒙。 于奇正说得兴起,提起笔来画了一个图:“看到没有?就是这样,飞翔的感觉。材质还要提高,要丝一般的柔滑,给人天使般的呵护。大小嘛,最多就这么大。” 看着眉飞色舞的于总,万茛苟为难地说:“这样的话,没办法更换里面的草灰了啊。” “谁让你更换了?这就是一次性的,用一次就不要了。”于奇正摆头说道。 “那多浪费啊!这么好的东西,用一次就不要了?”如烟不禁插嘴进来。 “这怎么能叫浪费呢?这叫讲卫生。要知道,女性朋友们得宫颈糜烂哦不对,得各种女性的疾病,与下体卫生状况不好有个很重要的关系。尤其是月事期间,身体抵抗力弱,是最容易被病魔入侵的。”于奇正一脸严肃地说。 万茛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如果不是对于奇正已经非常了解的话,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上前打死他。 这简直就是个变态狂魔,哪有男人把女人的身体尤其是部位研究得这么透彻的? 哦不对,我不应该这么说咱们总都料。应该用个比较好的词:妇女之友。 嗯,还不够恰当。应该是:妇女至宝。 柳如烟也是怔怔地望着于奇正心想:于郎这得经历多少女人,才能这么了解女人啊?他平时那副木头的样子不会都是装出来的吧? 只有采薇知道,于大哥肯定一不小心又把他们那边的东西拿过来了。他们那个世界,到底有多少好东西啊? “其实吧,还真不算浪费。”采薇说道:“服装厂那边都有很多边角料本来就是没用的。按照于大哥说的这个大小,完全可以用边角料来缝制。” “要特别注意卫生,所有的布料必须全部用沸水煮过晒干才能使用。还有,操作的工人一定要在无尘车间戴上手套制作。”于奇正嘱咐道。 “好的!”万茛苟拿上图纸,又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没多久,又传来敲门声。 程昱满脸尴笑走了进来:“于总,采薇,如烟姑娘,都还没睡呢?” “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咱回龙镇风流才子程大少啊。哎我说,程公子你现在不是应该和佳人月下漫步吗?怎么来咱这地儿了?”采薇嘲道。 程昱脸一红,低声说道:“采薇,咱两可是从小一起在回龙镇长大的啊,你就别笑话我了。” 采薇故作生气地说道:“哟,现在知道咱们是一起长大的了?刚才在台上的时候怎就一点都不记得了?” 于奇正急忙煽风点火:“他那叫色迷心窍。” 程昱都快哭了,怎么都想不到这时候于总居然上来补刀。 采薇见也逗得差不多了,于是说道:“好吧,这个解释我比较满意。怎么了?现在是不是魂儿回来了?” 程昱尴尬地说道:“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 于奇正笑问:“那你是哪个意思?” 程昱答道:“其实我是在想啊,咱们曌建一向不都是求贤若渴吗?这个银羽娜扎确实是个人才。之前我也不知道,原来她和于总之间还有那种纠葛” 326 做贼、酸味、带连环 于奇正立即暴跳而起:“什么纠葛?我和她能有什么纠葛!我告你程昱啊,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程昱一脸无辜:“不是就不是呗,于总你这么激动干啥嘛?” 如烟又蹦出四个字:“做贼心虚!” 于奇正气得指着程昱说不出话来。 自己刚才好不容易找到机会给丫的来一刀,没来得及乐呢,就被他一刀还回来了。 显然,对于只还一刀,程副总是不满意的,接着又来了一刀:“这话也不是我说的,是刚才娜扎自己亲口对我说的。她说” 不能让丫的继续再说下去了。于奇正心想:不行,我还要反击。丫的话里面有语病被老子抓住了,哈哈哈哈哈! 于奇正打断程昱的话:“哟,看来采薇刚才说的是对的嘛,还是去月下漫步了嘛。发展得蛮快的嘛,这么快就娜扎娜扎叫这么亲热了哦。” 说这些话的时候,于总都料忘了一件事。同样的话,在不同的人口中说出来,在不同的时间下说出来,在不同的情境之下说出来,所得到的结果会完全不一样。 就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如果出自采薇和如烟之口,自然是把程昱打得节节败退。但出自于他本人的口中嘛,就得到了这样的结果: “哟,如烟,是不是你不小心把厨房的醋瓶子打翻了?” “没有啊,今天咱们都没做饭。不过也是奇怪啊,怎么这么大一股酸味呢?” “想来是有人月下漫步,不小心踢到沙滩上的醋瓶子了吧?” “不是啊,沙滩上哪来的醋瓶子啊?我看啊,应该是想去沙滩月下漫步的人,在家里打翻的醋瓶子吧?” “嗯嗯,还是你说的对。哎,想想也是啊,一边沙滩月下私语,一边叫着昵称,多浪漫啊?” “嗯,有些人真的很浪漫!” 于奇正两手抱起一只抬起的脚,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真特娘的疼! 他瞪了程昱一眼,那意思是:你这个傻鸟到底想说什么? 很好,程昱居然理解了他的眼神。当即说道:“其实吧我来就是来说一个事。娜扎本人很想加入咱们曌建,我也觉得她是个人才” “程副总,我们行政不缺人。”采薇立即堵住话头。 “咱们宣传虽然缺人,但没有适合她的岗位。”如烟立马跟进。 两人说完后,同时望向于奇正。吓得于奇正急忙表态:“曌建一局不要女的。” 采薇捂住嘴笑了起来:“说得你好像是曌建一局的局长似的。” 于奇正碘着脸笑着说:“我,我这不是表达一种态度吗?” 程昱接口过去了:“我知道,我知道。我是说,咱们销售分局正好缺人,我觉得她挺适合的。” 于奇正怒道:“那你跑这里来说什么说?你自个儿地盘自个儿做主不就行了吗?” 程昱苦笑道:“可总得到行政这边办手续啊。我怕” “怕什么?怕我刁难?我勾采薇是这样的人吗?”采薇立即瞪眼说道。 “不是不是,”程昱陪着笑脸:“我就是来先和你说一下嘛。” 于奇正气得直咬牙,敢情这事和自己本来没半毛钱关系啊! 本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程昱单独找到采薇打个招呼就搞定了的,丫的跑家里来这么折腾,是不是故意的啊? 他是不知道啊,程昱也很难啊。 从银羽娜扎口里知道之前的事之后,他就觉得采薇这里没那么好说话。 来家里属于私人性质,避免公事公办被采薇拒绝的尴尬。 另外就是有于奇正在旁边,采薇自然不好表现的过于强硬。 还有一点就是,神魂颠倒的他只想早点把这事办成,然后把好消息通知娜扎,让她开心开心。 现在既然采薇已经松口了,就没必要再扯来扯去了。 程昱满意地嬉着一张脸告辞离开,采薇和如烟不约而同地“哼”了一声之后,手牵手回到了房间,留下于奇正在客厅中凌乱。 。。。。。。。。 第二天一大早,家里就来了个贵客。 听到这人来的消息,于奇正等人全都紧张起来。 没错,贵客是荆州府兵的老大,荆州城墙修缮的业主老大,折冲都尉苏胡。 “我漕你大爷!”这是苏胡进门后的第一句话。 于奇正和随同接待的二俅、程昱两人立马紧张起来。 这可是动起手来杀人不眨眼的主,不会是哪得罪了吧? 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了,苏胡并不是针对自己。 苏胡饶有兴趣地用脚蹭着地下的瓷砖,一巴掌拍在身边的杜西影后脑勺上:“这么好玩的地儿,为什么不早和我说?” 杜西影面色发苦,我哪知道您对这玩意有兴趣啊? 苏胡是怎么来的呢?说来又是一件搞笑的事。 最初听说派到城外守工地,没有哪个兵哥愿意。工棚住的啥玩意,吃的啥玩意又不是没见过。 不过军令如山,也不能不去,于是一个个肚子里骂着娘愁眉苦脸地来到城外江滩。 令他们万万想不到的是,简直是迈入了天堂。 他们宿舍的标准,除了院子以及房间住的人数之外,其他的基本上都是按照于奇正住的标准建的。 按照一个兵哥的说法就是:茅坑可以当饭堂,宿舍可以当婚房。还有淋浴洗澡房,美滋滋赛过当皇上。 住的就不说了,曌建食堂,哦现在叫饮食分局,所提供的饭食,也有一句顺口溜:油吃到嘴滑,肉吃到发腻;管你嘴巴有多馋,吃了放屁带连环。 当然,这还不是最愉快的。 最快乐的是什么?那当然是每晚除了值班的之外,其他人全部都可以去看曌建人视台的节目啦! 这种任务属于是戍守,通常都是苦活累活。上面也都会考虑到这种情况,因此都会采取轮值的方式。 由于就在荆州城旁,距离这么近,因此定的是每半个月轮一次岗。 尝到甜头的兵哥哪里愿意走?于是纷纷到带队的军官面前请愿。 带队的军官自个儿也不想走啊,不说食宿吧,他本人就是军方蹴鞠代表队的队长呢。 这要是轮岗回去了,还怎么继续踢球赛? 于是干脆就回到军营那边打申请,表明了自己这帮人愿意坚守在最艰苦的岗位的决心。 本来这事也都办得好好的,结果 327. 变味、特权、没钱了 军官把书面报告递上去之后,就准备出城。 走出军营时,遇到了一个给苏胡当亲兵的同乡。 恰巧这个亲兵今天也休假,两人平日里关系就极其好,于是就一起跑到城里酒楼里喝酒。 喝酒时,军官忍不住就吹嘘起现在在城外的快乐生活。 亲兵不信,最后两人一起跑出城,当晚亲兵便感受了一番军官所描述的情形。 这么一感受,好了,今天大清早回到军营就去求苏胡,能不能把他派到城外工地去。 苏胡觉得很奇怪,于是就问这个亲兵怎么回事。 亲兵不敢对苏胡隐瞒,就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苏胡就坐不住了。 苏生只有两大爱好,一个是喝酒,另外一个就是蹴鞠。现在听到说有蹴鞠比赛,一下子就挠到了痒处。 当即让亲兵把他带到了这边,先去士兵们的宿舍遛了一圈,然后就跑到于奇正这边来了解蹴鞠联赛的情况。 于奇正对这些具体情况也不是很了解,于是就把柳如烟叫来,给苏胡把规则、赛制什么的全部解释了一番。 苏胡哈哈大笑,约好晚上给他留一个位置之后,就回了军营。 等苏胡走后,采薇面有难色地叫住了于奇正。 “于大哥,有件事我得和你说说。” “好啊。” “嗯” “怎么了采薇?有什么话直接说啊。” “咱们没钱了。” 最近曌建集团扩展迅猛,银子也是像流水一样朝外哗哗的流。 城墙这边需要的各种工具、材料设备是需要购买的。 石料的采购需要定金。 砖厂那边只是开了个试验窑,接下来厂房和配套建设都要钱。 马上就要到月底了,这好几百人的薪水也是一笔不菲的开支。 虽然只要挺过这段时间,等各方面回款了就好了,但目前急需资金进行周转。 于奇正一直都在当甩手掌柜,这些事都是采薇在负责。他也知道,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采薇也不会来找他。 这确实是一件很伤脑筋的事情。 于奇正想了想说道:“这样吧,等下晚上苏将军来了,我和他说说。” 采薇说道:“和他说也没用啊。” 于奇正心想,你是不是急糊涂了?钱的事找业主爸爸说都没用,找谁才能有用? 不过这话他没说出来,只是柔声安慰采薇:“没事的,你也别太着急了,会有办法的。行了,我先去工地,晚上再说。” 说完后就前往城墙那边,才走到一半就有人赶过来通知,说刺史赵谦之来家里找他。 于奇正心想今天是啥日子啊,这领导们怎么扎堆来呢? 调转头回到家里,和赵谦之聊了起来。 双方在那里喝了两泡茶,赵谦之依旧是“今天天气真好”之类打着哈哈。 于奇正心里急啊,您这官老爷能闲,我可不能闲啊?我还得去工地上尽量多赶点活,争取月底多报点工程款呢。 想到这里,也顾不上礼貌不礼貌了,直接问赵谦之是不是有什么事。 赵谦之还真有事。 不过,他把这事郑重其事说出来之后,于奇正鼻子都差点快气坏了。 昨晚赵谦之来看过人视台的节目之后,和其他人一样,魂儿被勾走了。 回家之后,和三个老婆在那里从新闻讲到好声音,然后再讨论射鸟英雄转的剧情,一直讨论到后半夜。 作为不管去哪里享受顶级待遇惯了的特权阶层,类似昨天那种“微服私访”可以偶尔为之,但如果长期的话那肯定不行。 我堂堂一个刺史,天天和那些小老百姓挤在一起看人视,成何体统? 这个事情嘛,通常的解决办法是让人视台的人专门去给官邸表演。 可这个想法刚一提出来,就被几个女人否定了。 大夫人最爱看新闻讲坛。她认为如果到官邸来表演,主持人肯定就是拍马屁。如果不能像现在这样,客观中立地讲新闻,那就完全变味了。 二老婆爱看射鸟英雄转。她觉得看人视连续剧就得是很多人抢着边看边讨论边骂人才有劲。 小老婆是曌建好声音的忠实粉丝。她就说这种唱歌比赛只有人多的场合看现场才有意思,歌手们演唱也才有激情。 其实三人心里都打着各自的小算盘。 大夫人出身名门,气度见识与一般女子不同,素日里经常能就时事政治发表一些精辟的见解。这一点就连赵谦之本人都是相当佩服的。王麻子的新闻讲坛里面的很多观点和见解与她相同,还有一些就是她觉得王麻子还没讲到的。每当这种时候,就觉得如鲠在喉。她心里暗暗想着如果自己那天能登上讲坛去当一把主持人,在众多的观众面前侃侃而谈,简直是一件妙的不能再妙的事。 二老婆是一个富商的女儿,平日里最爱就是各种八卦事。射鸟英雄转里面跌宕起伏的剧情,给了她无尽八卦的源泉。这两天在夫人圈里,凭借对射鸟英雄转的精确解读和精准预测,获得了无数膜拜。身为射鸟权威解读者,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里面演一个角色。 三老婆最为年轻貌美,还有一副好嗓子。对曌建好声音各位选手的演唱风格、唱腔、强项、人气,那可是如数家珍。她心里已经痒得受不了了,如果亲自不能参加曌建好声音,生活将毫无意义。 虽然心里打着这些小算盘,可身为刺史的家眷,去这么抛头露面当戏子,也是一件没法开口的事。 如果赵谦之真的把人视台叫到官邸里来演出,这简直是剥夺了她们最大的快乐。 夫人们表达完意见之后,赵谦之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但是总得享受特权吧,于是全家人一致通过了一个正确的方案:去找于奇正,让他安排位置。虽然不能像这几天混在人群中大呼小叫,但每天都可以在最好的位置观看演出,也是一件美滋滋的事。 如此一来,赵谦之以关心建设的名义前来视察,“顺便”提了一下这件小事。 于奇正心里堵啊,这样的小破事,你随便派个人来,随便和咱们这边谁说一下就可以搞定,为什么要浪费老子这么多时间啊! 他不知道的是,对赵谦之这样的官来说,亲自出面是要表明一种态度重视。 328. 教育、学堂、新背刺 把赵谦之打发走了之后,于奇正这才定下心。 刚准备出门的时候,又有人来访。 常家大公子常欢来了。 于奇正心想,你又来添什么乱?但不得不表面上应付一下,于是问道:“常公子有何贵干?” 常欢行礼道:“于总,我现在也是您的下属了,叫我常欢就行。我知道您忙,主要是有件事来请示您。” 于奇正也懒得客套了:“你说你说。” 常欢说道:“我呢去行政办手续时,勾部长那边说不知道把我安排到哪个部门。” 于奇正脸都沉下来了。这常欢就是来挂个名而已,采薇你那么认真干什么? 他这么想,是因为不知道采薇的难处。 体制改革把原来总部的工作人员基本上都下放到下面各分局去了,有很多人自然是不愿意的,谁不想留在皇城脚下啊?费了很多心力把人员安排下去,这时候如果总部还招人进来,就很难对大家解释了。 因此,只能把常欢安排到下面分局去。 这事若是放在以前,还真不是个事,采薇随便和谁打个招呼就安排下去了。 体制改革,把人事权下放之后,曌建集团的人事系统产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之前那些负责人不太考虑这些事情,反正有活干我就找总部要人就得了。 负责招聘的也不用多考虑,反正大量缺人,来了人招就得了。 现在不一样了,不但要招人,还要招到能做事的人。 如果人浮于事,分局的利润就会大大降低。不仅年底分红低不说,在其他兄弟分局面前也没面子。 特别是被下派到各分局的原总部行政部的那一票人,一方面要在新领导和同事面前证明“咱们做人事的可不是吃白食的”,另外一方面也要和原来的同事比较,因此简直是卯着命的干。 像常欢这种娇贵公子,不能做事不说,还不能吃苦,谁都不会要。 因此,就出现了这种即便是挂名都没人要的尴尬局面。 于奇正宽慰常欢道:“没事,我找个时间和采薇说一声就行了。” “不不不,”常欢说道:“我来找您是想申请成立一个分局。” 于奇正狐疑地望着常欢。成立分局?什么分局?你的不是来挂个名的吗? “我想成立教育分局。”常欢挺了挺胸膛。 这又是什么骚玩法?于奇正觉得很头疼。 常欢解释了起来。 上次竹林会经过万茛苟的解释之后,常欢便有了一种顿悟的感觉。 以前的自己,那些所谓的风雅,其实说到底就是一个字作。 再看曌建集团的每个人,都在辛勤的劳动,自身从中得到报酬的同时,也对整个社会产生了贡献。 和他们相比,自己这些只知道高谈阔论的,简直就是废物。 不,我不能再这么废物下去了,我要做一个对社会,对曌建有用的人。 可是自己又能做什么呢?这让他觉得很苦恼。 他试着把自己的这些想法和以前那帮友说了,令他意外的是竟然引起了共鸣。 几人讨论了一番,最后有人就出了个主意。 曌建集团这么多人,其中很多都有小孩子。咱们就去教这些孩子读书。这样既做了自己擅长的事,又是一件真正对社会和曌建有用的事。 这个主意立即就得到了广泛赞同。 常欢立即就这个想法去向万茛苟请教。万茛苟也是非常赞同,同时提出一点,可以连大人一起教。 听完他们的计划,于奇正大喜过望。正要开口同意成立教育分局的时,想到“钱”这个字,一下就泄了气。 不是说不同意,这种对员工好的福利,于奇正是绝对全力支持的。 但是办学堂这样的事,肯定是需要钱,就算将来也是亏本的。现在的财务状况,实在是支撑不起啊。 于奇正苦着脸说道:“常欢,这件事能不能缓一两个月?不过我保证,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力尽快成立教育分局!” 常欢看着他的表情,笑道:“于总都料,您是不是在发愁银钱的事?” 于奇正叹了一口气没回答。 常欢哈哈大笑道:“于总都料,这件事您就不用担心了。您放心,我保证不用集团的半钱。” 于奇正疑惑地望了他一眼,突然想到常家一直都有出“赞助费”的想法,当即摇摇头说道:“不行” 没等他说完,常欢就说了:“您是不是以为,我准备用常家的钱来做这事?” 于奇正愣了,丫的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常欢摇头道:“果然,最了解于总都料的人还是勾部长啊。其实这事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也去找过勾部长。结果勾部长当场就说,这个方案想都不用想,您这里是肯定不会通过的。现在看来,果真如此。您放心,我现在已经公私分明了。这事也绝不找常家要半钱。” 于奇正挠着后脑,你丫的难道还能变出钱来不成? 常欢说出了他的办法。 采薇否定了他之前的提议之后,常欢并没有放弃。接下来,他就在曌建的员工中进行了调查。 听到说能让自家孩子读书,那些有孩子的员工反响非常热烈。 不管自己有没有读过书,但谁不想让孩子读书呢? 之所以绝大多数人家没送孩子读书,不能不想,而是实在没有那个能力啊。 一来,以前根本就没有现在这种丰厚稳定的收入; 二来,请私塾先生哪里请得起啊。 现在孩子能统一去读书,摊到个人头上只需要很少的费用,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啊! 不,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于总给大家带来的福音啊。 有很多人都非要预缴学费给常欢。 接着就去找了运输局的倪大虎局长。 倪局长听说需要调一艘小船来作为学堂,当即指示立即调动船只过来,并表示他个人捐出一千两银子。 若不是常欢说于总不允许收的话,估计他当时不收,就会挨倪局长一顿打。 再接着又分别找了材料局彭局长和曌建二局的张局长。两人一听,二话不说,一个出材料一个出人,这事就这么搞定了。 因为这些渠道都打通了,所以现在来请示。 于奇正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 你特莫的什么都已经搞定了,还跑来找我请示个毛啊? 于总都料心里感受到一种很强烈的不安,程昱那个贼子的事还没解决,好像又来了根新背刺啊。 而且似乎比程昱那货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至少程昱当初还没有上蹿下跳。 你看看这货,就这么短的时间,万茛苟、倪大虎、彭巡典、张老三,尼玛的老子手下超过半数的局长都给串联起来了。 329. 剧本、广告、亲小叔 “哦对了我还忘了说,饮食分局黄局长和服装分局苏局长听说这事后,主动找到我,分别表示愿意为孩子们提供统一的饭食和学服。”常欢补充说道。 于奇正觉得自己已经懒得和这些人计较了,不过还是心存侥幸:“曌建一局秦局长和宣传分局柳局长他们,难道就没什么表示?” 这两个,一个是每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一个是晚上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总不至于和这伙逆贼混到一起吧。 “秦局长和柳局长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常欢如实答道。 于奇正“唔”了一声,心里这才舒服了一点。 “于总都料,您看这事”常欢打蛇随棍上。 “行,能办起来就先办起来吧。过段时间财务状况好点了,再给你们拨款。”于奇正说道。 常欢和他的名字一样,欢天喜地的走了。 于奇正叹了口气。算了,随便他们怎么折腾去。然后自顾自地去工地了。 办公船上。 二俅翘着二郎腿,坐在柳如烟办公室里,对着剧本比划着,周围柳如烟她们几个人不断点头。 体制改革之后,城墙项目由曌建一局负责,彭巡典也调到材料局去当局长去了。 秦铁牛觉得自己再任命二俅这个副总兼职做标段长,实在是说不过去。就从手下中挑选了三个得力当标段长。 既然权力已经下放,于奇正也不好说什么。 所以,整个集团看上去最闲的应该就是这货了。一天到晚东游游西逛逛,一副败家子的样子。不过,只要他不闹什么幺蛾子,于奇正也实在懒得再去管了。 不用说,射鸟英雄转剧本的“原作者”自然是二俅。 之前那些内容都是凭记忆,然后口述给柳如烟她们整理,在进行演出的。 虽然什么东邪西毒降龙十八掌这些主要的内容错不了,但也有很多部分是柳如烟她们根据想象出来的再创作。因此实际演出的连续剧与真正的原著,有很大的区别。 但是柳如烟她们的想象,没法总是凭空进行,因此隔几天时间,就得把二俅这个“原创意”请来指导一番。 毕竟何尔秋先生现在也算是曌建知名的词作家、曲作家、剧作家,而且还是好声音中,在音乐专业方面最为权威的评委导师,他的战队排练也是在办公船上进行,顺便指导一下连续剧创作也是理所当然的嘛。 程昱质彬彬地敲开了门:“我可以进来吗?” 二俅笑道:“哟哟,程副总如此雅,可是准备上京赶考啊?” 程昱脸都憋红了:“二哥,你也在啊?” 二俅也觉得奇怪了,这程昱今儿个怎么成这样了。当即说道:“进来啊。” 程昱扭扭捏捏地对旁边说了句“一起进去吧”,银羽娜扎从门的旁边闪了出来,垂着头跟着程昱一起走了进来。 二俅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笑道:“呵呵,又不是拜堂,害什么羞嘛。” 程昱的脸更红了:“二哥你说什么呢?” 柳如烟见程昱尴尬成这样,当即打着圆场:“程副总,有什么事吗?” 程昱环顾了一下众人,低下头没做声。 柳如烟立即明白了过来,对其他人说道:“你们先回避一下。” 人视台的几个人立即点头走了出去。 程昱这才说道:“二夫人,我又有点事想麻烦你一下。” 柳如烟答道:“你说你说。” 程昱说道:“就是,就是我还想在你这打一下广告。” “嗬,”二俅叫了起来:“看你贼眉鼠眼那样,我就知道没安好心。我可告诉你啊,我昨儿个就在想,彭巡典那木头疙瘩脑子,怎么能想出在人视台做广告这一招。后来我问了一下,原来你丫的不知道怎么忽悠正哥,搞了个啥破销售分局。这瓷砖销售你有提成的啊。” “嘿嘿,嘿嘿,”程昱讪笑道:“这还不是为了集团吗?” “别尽想着光吃进去不吐出来的好事。”二俅伸出一只手掌。 “二哥,什么意思啊?”程昱问道。 “什么意思?打广告可以,这广告费总得给吧。”二俅理直气壮地说。 “这”程昱急了:“不就顺便念几句话的事吗?大家都一家人,分这么清不好吧?” 柳如烟以为二俅在开玩笑,当即说道:“二哥,算了。” “什么算了?”二俅眼一瞪,开始讲起道理来。 正哥为什么要分局?吃饱了撑的?肯定不是嘛。 特别是原本后勤服务性的部门,比如服装和饮食都直接成立分局,为什么? 原因就是:让原来以为自己赚钱在养其他人的部门都知道节约,你这吃的用的其实都是钱来着!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鼓励这些原本不直接盈利的部门实现盈利。 所以现在想饮食分局和服装分局,只要提供了服务,其它分局就必须给钱。 即便如此,人家也还在扩大业务,争取去赚外面人的钱。 那咱们这个宣传分局能不能例外?当然不能了。 你去外面看戏要不要给钱啊?要给吧?那凭什么就不给人视台钱呢? 二俅将收钱的事提高到对“于总大战略”的解读层面,程昱也不敢说什么了?毕竟,人家可是对于总思想解读的权威人物。 只能不解地问道:“那照二哥你这说法,也应该是找观众收钱啊。” “少扯犊子!”二俅立即打断:“这叫流量经济,是宣传分局的运营策略,凭什么告诉你啊?反正我就告诉你,人视台以后的盈利模式,就是靠商家出广告费。你不愿意出,将来大把人抢着出呢。” 柳如烟本来以为二俅是在开玩笑,可当他这句话说出来之后,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宣传分局叫好不叫座,没有任何收入,虽然勾部长说了让她们不用担心,该造的奖金也一定会造。 可她们自己不这么想啊,全集团的人都在创造收益,就她们是吃干饭的,这对柳如烟和宣传分局的人来说,简直是最大的心病。 最近她们内部就这件事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了。讨论来讨论去,除了去接一些外面唱戏的活之外,似乎没有其他任何方法。 可是去唱戏的话,那可不是要排一天两天的事。加上这边的剧务、创作的事情还真不少,目前就是一个人在做几个人的活,哪有时间去排。 昨天几个乐师都在说,准备出去接一些婚丧嫁娶伴奏的活干,能帮局里赚一点是一点。要不是柳如烟拦着,说不定今天就跑出去做这事了呢。 现在二俅这话,简直就是黑暗中的一盏明灯啊! 柳如烟不由得看了二俅一眼,这自家的亲小叔子,就是知道护着自家人啊! 330.? 嫂子、合同、五十两 随即又转念一想,几次自己这边遇到想不通,没法解决的问题的时候,都是二俅来指导的。 且不说这些主意是不是都是二俅想出来的,就算是他想出来的,也得去问问于郎的意见吧? 由此看来,这一切还是于郎在背后帮忙啊。别看他一天到晚像是没事人一样,其实我的事他都放在心上。 这么一想,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柳如烟这么想的时候,程昱也开口了:“二哥说的对,这广告费是该给。嫂子,你觉得多少比较合适?” 程昱这个鬼精鬼精的,知道这事最好还是尽量别让二俅掺和进来,不然来个狮子大张口就不好办了。所以,赶紧对柳如烟都改口叫“嫂子”了。 柳如烟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还是二俅抢着说了:“这样,大家都这么好关系,你又是第一个客户,咱就跟你友情价吧。这样,每天给你一分,也就是六弹指的时间。按照月算,每个月收二十两银子得了。” “你怎么不去抢?”程昱暴跳起来。 要知道,大多数做小生意的,一年也就能赚个十两银子,更别说种田的人了。 每天只有一分的时,一个月就要二十两银子,这个价格确实是骇人听闻。 “怎么?你不愿意就算了。”二俅一副你爱买不买的样子。 程昱气得只想脱下鞋,塞到二俅那张胖脸上的那张大嘴中。自从加入曌建筑以来,只有我程昱给别人看这种爱买不买的嘴脸,想不到今日居然栽到自己人手里。 “不,我们出五十两!”一直没开口的银羽娜扎说话了。 你疯了吧?程昱望向银羽娜扎。 银羽娜扎问道:“难道你对把我们的产品销售出去没有信心吗?” 程昱点点头:“这个我倒是有把握。” 银羽娜扎微微一笑:“既然有把握,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咱们销售分局,自己并不生产产品,只是拿提成。就是说,这笔账终究是要算到买家头上,咱们只是暂时垫进来而已。况且将来销量越大,分摊到产品上的越少。” 程昱想了一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啊。就算亏了,反正都是自己人,肉烂了也在锅里,就当支持宣传分局了。当即说道:“行,就这么定了!” 说完就刷刷刷写了一份契约,和如烟两人签名按手印,算是把瓷砖广告的事定下来了。 正准备走时,银羽娜扎拉住他的衣袖:“还有那个,那个的嘛。” “哪个?”程昱一下没反应过来。 “哎呀,就是,就是我们今天来的那个嘛。”银羽娜扎脸红了。 程昱这才反应了过来:“对了,我要再和你们做一笔生意。再定一个广告时段。” 柳如烟喜道:“好呀好呀,看要哪个时段你随便选。对了,一晚上两次做瓷砖广告,不觉得有点浪费吗?” 程昱现在是出了钱的大爷,腰杆子也挺起来了,语气也硬起来了:“谁说我要做两次瓷砖了,我要做另外一个产品的广告。” 柳如烟不解地问道:“什么?” 程昱理直气壮地说道:“骑马布!” 柳如烟实在忍不住,“噗”地笑了出声。 二俅也是愣了一下,随即拍着程昱的肩膀:“好,这个好!小伙子,很有前途哦,我看好你。” 如烟笑道:“程副总,这个真不行。大庭广众之下,实在太不合适了。再说,人家小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你让她念这个,不行不行。” 其实来之前,程昱也觉得在人视台做骑马布的广告确实不太行,实在是难以启齿啊。可是架不住银羽娜扎的鼓动,这也是带她来的原因。 “不用小翠念,我们自己来。”银羽娜扎说道。 “你来?”如烟不可置信地看着银羽娜扎。 银羽娜扎挺了挺胸:“怎么,不行吗?” 二俅生怕这笔单跑了,急忙上前打圆场:“行,行,那签合同吧。” 于是,程昱和如烟再次签订了骑马布的广告合同。 双方愉快地达成协议之后,程昱和银羽娜扎朝外走去。 刚刚走到门口,程昱突然大叫起来:“不对!” 然后快速转身跑了回来。 如烟心里一阵紧张,该不会这么快就反悔了吧? 程昱激动地说道:“我想起来了!你们人视台的这个广告,也是一个新产品。咱们销售分局应该也可以销售这个产品。” 如烟先是一愣,随即就露出惊喜的表情。 本来只是想到能有这一百两银子就很好了,谁知道天上掉馅饼了。 程昱的忽悠能力,在曌建里面那可是数一数二的,肯定能忽悠到一两个。只要多忽悠到一个,人视台一个月就能多创收五十两银子,这可不是一个小数! 很快,双方就签订了第三份协议。按照每天每六弹指时间,一个月五十两的价格去销售,程昱销售分局提成百分之十。 。。。。。。。。。 竟陵城。 张有德专心致志地作画,没多久一个西域美女的形象就跃然纸上。他停下笔,端详着着画中的女子,长叹了一声。 杨浩走了进来,见张有德正沉醉在画中,侍立在旁一言不发。 “有什么事说吧。”张有德目光依旧落在画上。 “公主已打进内部,现在程昱手下销售分局。”杨浩答道。 “唔,知道了。”张有德微微点了点头。 杨浩依旧站在原地没动。 “还有什么事?”张有德问道。 杨浩抬起头,喉结滚动了几下,还是没说话。 “说吧。”张有德说道。 “小的不明白,虞弘新已经供出了传国玉印之事,足以证明于奇正二人绝非善类。为什么公主还要去冒险?”杨浩还是忍不住说道。 “那你说怎么办?”张有德脸上的表情不怒不喜。 “依小的之见,应当直接去把他们拿下。”杨浩躬身说道。 “哼!”张有德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怎么拿?” 杨浩说道:“既然事情已经这么明朗了,咱们就以官方的身份前去,强行拿下人之后远走高飞。只要得到他们的秘密,现在这身份要不要都无所谓了。” “荒唐!”张有德斥道。 杨浩急忙躬身行礼。 片刻后,张有德盯着杨浩的脸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吗?” 331.九地、九天、是真龙 “你无非就是希望借这次的机会起事,担心我打退堂鼓罢了。”张有德说道。 “小的不敢。”杨浩垂下头。 “你怎么不敢?你做都做了,还有什么不敢的?”张有德死死地盯着杨浩。 杨浩心中一凛,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寒颤。 当年,身为侍卫统领的杨浩,亲手把唯一的弟弟送进宫,和眼前这个人换了衣服。 然后,亲眼看着和主子同年,只有十五岁的弟弟倒在血泊中。 人们所传诵的义士,不都是这样做的吗?用自己的亲人替含冤的王子而死。多年之后王子沉冤昭雪,重掌大宝,然后为义士树碑立传,千古流传。 很长一段时间,杨浩都觉得这么做很是那么的天经地义,甚至连自己都被感动了。 但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浑身是血的弟弟就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弟弟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那么看着他,眼神中没有责怪,只有幽怨。 再后来,他心里有了另外一个声音:我错了! 上天在这一点上是公平的。 皇帝也好,乞丐也罢,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 没有人,值得另外一个人用生命去换。 这种想法让他吓了了一跳。我是忠臣,我们家世代都是忠臣义士,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 越是阻止自己不要这么想,这种想法越是挥之不去。 特别是张有德令他彻底失望。 逃出生天之后的张有德,并没有半点想要奋发的斗志。他就像一条已经被人打怕了、浑身是伤的土狗一样,不断狼狈地逃窜,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两个字活着。 活着,对张有德来说,已经是他的所有了。 不光是杨浩,其实忠心耿耿追随他的所有兄弟,心里都有这种失望。 不仅仅是失望,还有鄙夷。 杨浩经常问自己:我弟弟用生命换这么一个懦夫,值得吗? 二十多年了,这些矛盾和挣扎每一日都折磨着杨浩。 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最钝的刀。 它不会一下子割断你的喉管或者切下你的头颅,而是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将你所有的热血、梦想与激情全部消磨掉。 杨浩觉得自己死了。 既然已经死了,那么用怎么样一种模式“生存”又有什么区别呢? 于是他依旧留在“县令张有德”身边,做他的家仆。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他懒得,也没有必要去改变这个习惯。 直到那个叫“于奇正”的人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一团火,烧了起来。 他也看出来了,这次这团火也烧到了张有德身上。 或许上天垂怜,给了他们这么一个最后,也是唯一的机会。 即便是粉身碎骨,这次也要拼了。 不过,尽管张有德这次也动了心,但依旧改变不了贪生怕死的本性,总是瞻前顾后。 他大概能知道张有德的想法,就是在有绝对把握的时候动手。 这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任何时候,做这件大事都是一场无法预测的赌博,因为这个对于赢家的奖励实在是太丰厚了。 奖金只有两个字:天下! 因此,他必须切断这个优柔寡断的人的所有退路。 唐七跟他过来时,路上换衣服交给狄英,很明显是一件异常的事。杨浩不断没有阻止,过后也没告诉张有德。 追杀狄英的时候,也是他使了一个眼色。否则凭狄英那两条腿,怎么跑得过他们的马? 不过看目前的情况,似乎这些事情张有德全部都知道了。 本来杨浩觉得以张有德那懦弱的性格,就算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不过是赶鸭子上了架而已。 可现在,他却感到心里很虚。因为,这绝不是他所认识的张有德。 杨浩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很快,他浑身像是筛糠一样抖了起来。接着双腿一软,不由自主地跪到地下磕着头:“臣,罪该万死!” 此刻张有德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势,正是当年说出“大好头颅谁来砍之”的炀帝杨广! 那个人,你可以说他是昏君,可以说他是暴君,但他身上的天子威仪,恐怕古往今来也没几个帝王比得过。 张有德冷哼一声说道:“你确实该死!你若是我家奴,便是置主人与危险之中;若还当我是皇上,这便是欺君之罪!” 杨浩满脸羞惭,抽出随身佩剑朝脖子抹去。 张有德长袖一挥,将杨浩的短剑击得飞了出去。 杨浩不可置信地望着张有德。这么多年一直在他身边,竟不知道他竟然是武林高手,只一挥袖就将自己的短剑击飞。 “杨浩,你是不是以为朕是现在要用你,因此饶你一命?”张有德紧盯着杨浩。 “臣不敢。”杨浩匍匐在地答道。 “那朕现在就告诉你原因。不管你多大本事或者多大功劳,就你所做的这些事情,必杀无赦!”张有德缓了一口气:“朕当年欠你弟弟一条命,今日算是还了!” 杨浩一下呆住。 张有德厉声说道:“记住,你弟弟只能帮你攒一条命。” 杨浩涕泪横流,不断磕头谢恩。他一下子明白了,这些年来张有德骗过了所有人。 自己做得那些事,不管他是猜到的,还是通过其他渠道知道的,只能证明一件事:所有的事情都瞒不过他。 这些年来他根本不是表面上表现的那样,一直没有拉下练武。但直到现在才在自己面前展现出来,其实是表明一种态度。 或许是觉得态度表达得还不够清楚,在处理自己的事情上更是展现出了高超的驭人之术。 若是就这么放过自己,那么天子之威将大受损害。若是真把自己杀了,那是自断臂膀。 张有德这么做,不但巧妙地解决了这个问题,维持住了当皇帝的尊严,更是表明了其对为了自己牺牲臣子的念念不忘。 让活着的人一方面感恩戴德,另外一方面心有畏惧,以后不敢造次。 想通这些之后,杨浩心里满是欢喜。 因为现在他知道了,自己的主子不仅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更是雄才大略。 正所谓“藏于九地之下,动于九天之上”,这才是真龙! 杨浩心里不免有些遗憾,当年若不是皇上实在太过年幼,或许天下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332. 典雅、品味、铸非凡 观众们愣了。 今晚上台的的不是王麻子,而是打扮得衣冠楚楚的程昱。怎么新闻讲坛换主持人了吗? 这时,一群美女走到台上,每个人手里都托着一块光亮洁净的瓷砖,或蹲或站,将程昱围在中间。 程昱摆出一个非常潇洒的姿势,朗声说道:曌建瓷砖,典雅系列。品味人生,铸就非凡。 台下的观众,包括很多曌建的员工,都没见过瓷砖,一时间不知道这又是出的一个什么新节目。 这时,已经凭借饶舌广告被称为“快舌手”的小翠走上台,继续口齿清晰地超快速地念了起来:曌建瓷砖是由曌建技统局和曌建材料局联合研制的新型地面营造材料。由曌建瓷砖所铺贴的地面,平滑细腻、晶莹光泽、洁净明亮、整齐美观。置身其中,犹如处于玉石所雕砌的宫殿之中。本次推出的是“典雅”系列,有一尺乘一尺、一尺五乘一尺五、二尺乘二尺三种规格。高贵典雅,清丽可人。不仅适用于高档家居中客厅、厨房、卧室的地面,同时也适用于高档酒楼茶社等场所,实在是成功人士的不二选择。成功人生,用曌建典雅瓷砖,谢谢大家。 于奇正口中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来。 由于今天苏胡和赵谦之这两位荆州城巨头都来观看节目,所以专门在观众席前排正中设了一张桌子,瓜果什么的自然也都应有尽有。 苏胡说道:“这玩意还真不错。于兄弟,能不能给我那房间里也铺上?” 于奇正立即表示,明天就送样品过去。等苏将军选好花色规格了立即派人施工。 赵谦之迟疑了一下,也开口问道:“这个很贵吧?” 于奇正立即就反应过来了:“不贵不贵,说白了还不是泥巴烧出来的。您要喜欢的话,明日我也派人送去府上选一下?” 赵谦之笑道:“如此便多谢于总都料了。不过咱们得先说好啊,该是多少钱就是多少钱。” 于奇正嘿嘿一笑:“这个好说,好说。” 旁边一张桌子上,坐着的几位夫人也在讨论这个新玩意。 听到这边的对话之后,赵谦之的小老婆高兴地说道:“你们听到没?咱家要贴瓷砖了。” 二老婆也高兴的说道:“太好了,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赵大夫人板脸说道:“你们乱说什么呢?这是他们男人定的事,咱们这些妇人就不要乱插嘴了。” 二老婆和小老婆对着吐了一下舌头,但还是掩饰不住脸上的喜色。 这时音乐响起来,熟悉的观众都知道,新闻讲坛要开始了。 王麻子穿着特制的职业短装,坐到了讲台前,拿着讲稿开始播报了起来: 今日,荆州外城墙举办了地基奠基仪式。 本项目由荆州折冲府主导,曌建一局承建。本次将采用多项开创性新技术新工艺,建成后将成为国内最坚固的城墙。 奠基仪式上,本府折冲都尉苏胡苏将军做出重要指示。 苏将军指出,本次城墙修建,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特别要注意的是不仅要利国,也要利民。除了保证军事防御需求之外,也要考虑到水灾等可能存在的对百姓生活产生不利影响的情况。一定要把隐患排除在出现之前。另外,还要注意到施工噪声扰民等方面的情况。 曌建集团总都料于奇正表示,本集团将集中力量,在各环节上尽职尽责,一定要把本次城墙修建和修缮工作抓好抓实。并向苏将军介绍了水门三重保险设计、糯米灌浆工艺、瓮城分段放坡施工,以及安全明施工管理等方面的相关工作。 苏将军对此表示满意,又关切地询问了施工人员的衣食住行等方面的条件 台下的苏胡听得眼睛都直了,这踏马的说的是我吗? 苏胡今天去的时候,确实说了三句话。分别是:“娘的,都给老子好好干”、“你们不要理地方上那些唧唧歪歪的家伙”、“住船上好不好玩啊”。 看着周围射来的崇敬的目光,苏胡乐得合不拢嘴:原来本将军这么有才啊,这内在的道理就是这样的嘛。当然,人视台的解读也起了很大作用。这个必须得赏。 当他提出打赏的事,于奇正笑着谢绝了:“苏将军,咱们这个人视节目,让工人们下班了有点乐子,免得闲着了到处兴风作浪的。不兴这个的。” 赵谦之点头说道:“这个节目好啊。一方面大大提高了工人的士气,另一方面嘛这现场也有很多荆州城的百姓,大家一传十十传百,知道这件事也是为了他们好,建设中的阻力会小很多啊。” 曌建新闻讲完之后,就是外部新闻。 外部新闻大多都是一句话带过,只有一件趣事稍微多占了一点点篇幅。 那就是今天有个小偷被发现了,捕快们前去抓他。结果小偷慌乱之下,失足掉进了粪坑中。 因为心虚又怕挨打啊,小偷就赖在粪坑里,怎么都不肯上来。 最后有个性格比较蛮的捕快火了,蛮劲一上来,跳下粪坑去把小偷擒了上来。 播报这个新闻的时候,王麻子充分发挥了说书的技能,将整个过程描绘得生灵活现,令在场观众一个个笑得直不起腰来。 当然,这也是王麻子的惯例。每天的新闻讲坛中,必定会有一到两个搞笑的趣事。 台下赵谦之听得要多满意就有多满意。 出警迅速,捕快神勇,由此证明了本城治安良好不是天生就这么好,而是因为有了这些官府中的负责任的官兵。 不用说,自然能体现自己这个刺史管理有方爱民如子了。 这种方式的效果,可是比直接吹嘘一千句一万句要强的多。 赵谦之充分理解了刚才苏胡想要打赏的那种心情了。 王麻子轻咳一声:“今天的新闻讲坛到此结束,谢谢大家。请于明天同一时间继续收看最新内容。” 主持人收拾讲稿的时候,又一段音乐响了起来。 一个人举着一块写着“本节目主持人服装由曌建集团服装局荆州服装厂提供”的大牌子,在台上走了一圈。 333 蹴鞠、解说、月月红 “曌建饮食,提供外送服务!干净、好吃、便宜,我们都爱吃。” “曌建二局,专业承建荆州各类民居建造,值得信任的营造工匠!” “曌建服装,承接各类批量制服设计、生产,是各类团体统一制服的不二之选。” “曌建材料,精工细雕。” 眼花缭乱的广告看得于奇正一头雾水,他不由得望向二俅,这多半又是这货的杰作吧? 二俅耸耸肩,表示这事与己无关。 于奇正又望向隔壁夫人桌的如烟。柳局长报以一个得意的微笑,意思是等下回去和你说。 综艺节目时间到了。 今天是兵哥们最期待的曌建蹴鞠联赛的日子。 在兵哥们的强烈要求下,插队参加了今天的比赛。 在二俅的指点下,今天的比赛增加了一个新的人物解说员。 本场球赛的解说,是狮王之王易云。 作为武师,易云也是一个蹴鞠高手。有这么一个蹴鞠比赛,他早就心痒痒了。无奈上次受的伤没好,没法蹴鞠。听说这边要搞个蹴鞠解说,缠着柳如烟要到了这个位置,过一过嘴瘾也是好的。 “各位看官,各位看官,晚上好。这里是曌建人视台,这里是曌建人视台。现在正在为大家播出的是曌建蹴鞠联赛第二场比赛。” “本场比赛的队伍分别是荆州府兵队和曌建二局队。场上穿红色球衣的是荆州府兵队,穿蓝色球衣的是曌建二局队。” “比赛现在正式开始了,两支队伍精神饱满,打得很有章法。各位观众,掌声在哪里?欢呼声在哪里?” “快看!荆州府兵队的5号队员抢到了球,我们来看看我手里的名单,这个队员的名字叫做李日比” “不好意思,刚才教练紧急来找我,字的间隔写大了。5号队员的名字应该叫李昆” “李昆的速度很快,形成了单刀之势球进了!5号李昆为荆州府兵队先拔头筹,这也是本场比赛进的第一个球” 别说,易云平时话并不多,但讲起蹴鞠来简直是滔滔不绝,而且还特别激情。 大家也都看过蹴鞠,但突然多出这么一个激情四射的解说,那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本来不紧张的,心里也紧张起来了。那些本来就狂热的蹴鞠迷,一个个叫得声嘶力竭。尤其是苏胡,那声音叫得恐怕荆州城内半数人都能听到。 像赵谦之老婆那些本来不懂蹴鞠的妇女,听着易云的一些解释,也很快就懂了。一个个也尖着嗓子叫加油。 场上的队员们,被场下热烈的气氛这么一冲,更是龙精虎猛,踢得更起劲了。 上半场结束了。 一阵舒缓优美的音乐响起,一个西域美女身披纱衣舞了出来。 人美,舞更美。 尤其是几个劈叉、朝天蹬的动作,干净利落又曼妙无比。 银羽娜扎舞到舞台中间,带着甜美的笑容说道:“做女人,挺好。” “除了每个月的那几天。” “不过,自从有了月月红,再也没有这种烦恼了。” 小翠适时地上前问道:“什么是月月红啊?” 银羽娜扎露出自信的笑:“月月红是于总都料亲自指导技统局研发、服装局生产的,用于解决女性朋友们月事之忧的产品。本产品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骑马布” 台下的于奇正炸裂了。 谁特莫想的这广告词,粗来!老纸保证不打死你! 你特莫的做卫生巾广告也就算了,还特莫的在足球比赛中场休息时做! 你有没有脑子啊!足球比赛的观众是男的! 这我也不说了,你特莫“于总都料亲自指导”是什么意思?广而告之“于奇正是个变态”? 在疯狂的爆笑和口哨声中,广告结束,下半场比赛开始了。 于奇正气呼呼地喝了一口茶,这才发现刚才一直叫的撕心裂肺的苏胡苏将军不见了。 人呢?难不成去买月月红去了? 这时易云的魔性解说又开始了: “我们注意到,下半场双方都有换人。荆州府兵队换上了10号,10号,10号,咦,大名单上没有这个队员的名字” “哇!10号队员一个漂亮的抢断进球的是10号队员” “看来,荆州府兵队之前在隐藏实力,这位10号队员才是超级球星!” “10号队员又进球了!尽管只是下半场上场,估计本场最佳球员的荣誉将会被10号收入囊中。” “这里为大家介绍一下,为了提高球员的积极性,本次联赛将新设置一个每场最佳球员的评选” 于奇正哭笑不得,身为折冲都尉的苏胡居然忍不住自己下场去当球员了。 比赛结束了,浑身像是洗了个澡的苏胡走回座位,抓起茶壶骨碌碌喝了个底朝天。然后嘶哑的嗓子哈哈大笑说:“痛快,痛快!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 说完之后,万分珍惜地摸着“本场最佳”的奖牌。 苏胡说这话还真是发自内心的。 平时虽然也在军营里面踢,但哪个人敢和他碰碰撞撞啊? 还有,这么多观众发自内心的叫好声,这种感觉和被自己下属叫好完全不同。 于奇正只得陪着笑脸说:“苏将军开心就好。” 苏胡探过头问道:“对了,我听说还有个年度最佳球员评选是吧?” 于奇正一愣,心想敢情您还真想当职业球员啊?于是连忙说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接下来就是老少皆宜的射鸟英雄转了。 原本踢完球就准备走的苏胡又一下子被勾住了,更不用说已经是该剧粉丝的赵谦之了。 隔壁桌的几个女人就更加不用说了,以前都是挤在人群中,看剧的时候可不敢讨论。因为一说话就很难听到演员们说话的声音。 现在坐在最近最好的位置,完全不用担心。一边吃瓜子一边看着剧,抽空还能聊几句,简直是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那个月月红真的那么好用啊?”赵谦之二老婆问采薇。 都是女人,自然这方面也就没太多顾忌了。 采薇回答:“真的还挺好用的。要不我就送几位夫人一些吧。” 赵谦之几个老婆又是一阵惊喜。毕竟虽然广告做了,但现在月月红还只是给内部员工使用,距离真正上市销售应该还有一段日子。 334 丝质、廉洁、女诸葛 女人间的话题,很快就拉近了距离。 赵谦之的三老婆忍不住问如烟:“我能不能报名参加好声音啊?” 如烟见她这个样子,绝对不是开玩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赵谦之二老婆也非常关注这个答案。如果可以的话,那自己就能报名在射鸟英雄转中跑龙套了。 大老婆何等聪明之人,虽然也想着做主持人,但见如烟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有什么难度,当即说道:“说什么呢?人家这些节目组都早有安排,你虽然是开玩笑,可要是人家如烟妹妹认真了,就给人家添麻烦了。” 另外两个老婆一听,这话以退为进,还是大姐有水平啊。 如烟只好如实说出自己的态度:“其实我们这边没什么,就是不知道赵刺史怎么看?”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三老婆站起身:“我去说去。” 大老婆一下子制止:“现在夫君正和苏将军和于总都料谈正事,你这成何体统?” 三老婆垂头丧气地坐了回去。 二老婆说道:“小妹你别急,大姐肯定有办法的。” 一边说一边用眼睛的余光打量着大老婆。 大老婆心想:我有什么办法?我有办法的话,早就去主持新闻讲坛了。 就在这时,苏可忆拿着几个精美的盒子过来了。 采薇把盒子送给三个娘子,然后说道:“怎么这么少?再去多拿点嘛。” 这时赵谦之的三老婆已经急不可待地打开了盒子:“哎呀,好轻巧,还是丝质的呢!” 采薇疑惑地望着可忆。 苏可忆解释了起来。 常欢到服装厂来具体谈学生校服的事,看到她们正在用沸水煮边角料。常家本身就是做布匹生意的,于是顺嘴问了一下这些边角料有啥用。 苏可忆就对他解释这个是做月月红的。 现在曌建集团的女工人数也不少了,这边服装厂又刚刚开业,边角布料并不是很多。下一批就得用整块的布料了。 常欢一听,哈哈大笑起来。 很多布匹店都是在常家进货,这些布匹店大多都提供帮客人裁剪的服务,几乎每家都有一堆不用的边角料。如果服装厂这边需要的话,他去随便打个招呼,就可以都收来。 苏可忆大喜,表示愿意出钱收购。 很快,常欢就让人送了一些边角料过来。这其中呢,就有一些丝绸的料子。 苏可忆想了想,令人把这些料子分开,做了一些样品。本来是准备留给采薇和如烟用的,现在既然要送给三位娘子,于是就先拿出来了。 赵谦之家的三个女人心里更开心了,翻来覆去地打量着手里的丝质月月红,这特供的东西就是好。 大老婆说道:“实在是太感谢了,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们都不好意思了。” 采薇笑道:“哪里哪里?大娘子,您太客气了。” 大老婆也笑道:“虽然今天咱们初次相识,但不知道怎么地,我看见于家二位娘子就觉得特别亲近。” 几个女人赶紧附和了一番。 大老婆说道:“要我说啊,以后就别娘子来娘子去的了,多生份啊。不如姐妹相称多好,他们男人交他们的,咱们女人交咱们的。” 一番场面上的话之后,这事也就这么说定了。赵谦之三个老婆名字分别是梅、花、香,于是就按此叫梅姐、花姐、香姐了。 梅姐这才说道:“采薇妹子啊,有个事本来我还不好说,现在大家都是姐妹了,我就直说了。” 采薇急忙答道:“梅姐你说。” 梅姐说道:“你们的这个月月红真的很好,我很喜欢。可是按照你刚才介绍的,这个不用换草灰,就是用一次就不要了。咱们用完了怎么办?” 采薇急忙答道:“这个梅姐放心,我们定期给您送去不就得了,多大点事啊?” 梅姐一脸严肃地摇摇头:“这肯定不行。毕竟咱们是官宦家眷,要注意影响。这话传出去了,知道的知道是咱们姐妹情,不知道的这话就难听了。” 采薇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梅姐她们不至于为这点小东西,听一些风言风语的。 于是笑着说道:“那也简单,咱们就按成本价卖给您就行了。” 梅姐摇头叹道:“唉,妹妹呀,你们是不知道啊。咱们啊,在外人面前挺风光的。可实际上这一大家子人,就靠你那刺史姐夫的俸禄过日子,你那姐夫又是个死脑筋,从不肯贪墨半点,家里过得紧巴巴的。” 这下花姐和香姐也陷入了迷惑,梅姐说这个干啥?再说了,咱家怎么着也谈不上紧巴巴吧? 梅姐摆弄着手里的月月红:“这么好的东西,一定很贵。咱们哪用得起啊?再说了,就算咱们给了钱,外面那些人哪里会信啊?” 采薇正准备说不贵的时候,如烟在桌下拉了拉她的手。 如烟笑道:“梅姐,您觉得怎么样比较合适呢?” 梅姐这才严肃地说道:“那我就直说了。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我们力所能及可以做到的?比如做一下女红什么的,就按照你们平时给的人工,到时候折算成月月红就好了。” 采薇呆住了。刺史夫人来做女红,开什么玩笑! 赵谦之另外两个老婆也完全蒙了,大姐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如烟笑意盈盈地说:“女工方面我们不缺。不过咱们曌建人视台都会给好声音的歌手一些出场费,不知道极为姐姐有没有兴趣?” “有!当然有了!”香姐立即举起了手。 “香香嗓子不错,可我和花妹就不行了。对了如烟妹妹,你们那个剧缺不缺跑龙套的啊?花妹演戏不错的。”梅姐沉声说道。 “缺,肯定是缺啊。”如烟立即答道。 花姐和香姐这下终于反应过来了,大姐就是大姐,厉害啊! 这月月红倒是个小事,完全不值一提。可刚才那桌上,于总都料已经说帮自己家贴瓷砖,那个瓷砖绝对是便宜不了。 其实那也是件麻烦事,于总都料肯定不会收钱,自家老爷也不愿意担个不好的名声至少这种明面上的是绝对不行的。 现在以咱们来做工的方式,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既满足了上台的愿望,又帮老爷堵住了那些喜欢嚼舌根的人嘴。 之前还担心赵谦之不同意,现在有了这么正当的理由,三个人再同时吹枕头风,不愁拿不下来。 你要再说什么抛头露面不好看,人家苏将军都参加蹴鞠了呢!又不是让你赵谦之上台表演。 这样还有一个好处,以后再有人到咱们家,就可以非常自豪地告诉他们,家里这精美的瓷砖,是咱们做事赚回来的!在那群夫人里面,要多有面子,就多有面子。 大姐啊大姐,你真是女中诸葛啊! 335. 酒香、蜜饯、倍儿爽 听着不断传过来的笑声,赵谦之心里很疑惑:这几个女人今天怎么了?吃了屁吗?这么高兴? 不过,家里几个三八不吵架,对他来说简直是神仙显灵了。 射鸟英雄转今天的第一集播放完毕了。 程昱再次走上了台,广告时间又到了。 “俗话说,好酒不怕巷子深。不过要我说啊,好酒也怕巷子深!为什么?” “好酒不怕巷子深,那是因为酒香味这条巷子的人都闻得到。可是其他巷子的人呢?你在城东,那城南城西的人还闻得到吗?就算天长日久口碑相传,荆州城外的人呢?” “所以,要想生意好,就要让更多的人知道,要广而告之。” “不说别的,就曌建瓷砖这么好的东西,要不是做广告,没几个人知道吧?” “可是,在哪里做广告,才能起到最好的作用呢?” “我给大家推荐一个绝佳的去处。曌建人视台,受众广,传播快,大品牌,值得信赖!” “现曌建人视台开展广告业务,名额有限。有意者请速与曌建销售分局联系。联系人:程昱、银羽娜扎。” 做完广告走下台的程昱志得意满。 今天他灵机一动,拿下了曌建人视台的广告销售业务代理权。 从柳如烟那里出来后,立即去找了几个局里洽谈。 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多费口舌,几个局长的想法都一样:有没有用先不说,先来一发给没有任何盈利能力的宣传分局支持再说。 于是乎,就有了今天那几个广告,其中曌建二局还做了双份的。 不过呢,这里面有个问题,就是都是自己人。 左手换右手这样的事叫赚钱吗?当然不算。 这是我程昱的风格吗?当然不是! 这只不过是为广告做的广告,简单点说,就是引窝蛋。 程昱相信,总会有那么一些不长眼的商家会送钱过来的。 果然,他刚刚一走下台,就有个不长眼的找到了他。 常欢。 对于常欢来说,这是个一举两得的事情。 虽然现在已经集中精力在做开办学堂的事,但他没忘记自己作为常家人,还有个没完成的任务送钱。 很显然,送钱这个任务很艰难,到现在为止常欢都没有任何可完成这个任务的办法。 现在曌建人视台开展广告业务,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 不但把钱送出去了,还能给自家打一波广告。虽然说常家布料已经很有名,不需要做什么广告,但这么说说也没坏处嘛。 所以,程昱一下台,他就找了过去。 听到程昱的报价,常欢又有点犯愁了。 做一个月广告才五十两银子,这么少?好不容易送一次送这么一点,我常大少的面子还要不要? 不过,聪明如常欢,立即就想到了办法。 “程副总,这个价格没问题。不过呢就是时间太少了,才六弹指!我们家的产品都没能说清楚,能不能多给时间?还是按这个给钱。” “你想要多少时间?” “至少一盏茶时间吧。” 在那个时代,虽然时间的计量方式和后世不同,但实际上很多都对应得上。 首先是年。一年有12个月。 一个月有5周,一周是6日,也就是6天。 一天有12个时辰,每个时辰相当于后世的2个小时。 一个时辰有4刻,每刻相当于后世30分钟。 一刻有三盏茶,每盏茶就是10分钟。 一盏茶有2柱香,每柱香5分钟。 一炷香有5分,每分1分钟。 一分有6弹指,每弹指10秒钟。 一弹指有10刹那,每刹那1秒钟。 常欢提出的一盏茶时间,也就是10分钟。 程昱想了想之后说道:“不行!不能给你那么多的时间。” 他不是不想赚这个钱,只是想到了一个问题。现在曌建人视台这么火爆,大家就是来看节目的。 做广告时间过长,不但压缩了节目时间,也会令观众反感。 到时候来看的人少了,就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了。 这种竭泽而渔的事,不能干。 常欢苦着脸说:“那怎么办?1分时间我们是真不够用啊。” 程昱盘算了一下说:“最多给你三分时间。” “五分!” “不行,就三分!” “四分,再不能少了。” “好吧好吧,成交。明日来签契约吧。” 做了第一笔外单生意的程昱,心情是倍儿爽啊,马上准备去找如烟,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没等他动步,就被一个身材魁梧的红脸汉子拦住了。 红脸汉子是一个北方来的蜜饯商人。 蜜饯,以桃、杏、李、枣或冬瓜、生姜等果蔬为原料,用糖或蜂蜜腌制后而加工制成的食品。 由此可知,除了制作工艺之外,果蔬的原材与蜜饯的好坏有直接关系。 荆楚一带虽然也产桃李,但口感不怎么样,因此蜜饯制作销售都很一般般。 红脸大汉家族是北方一个大的蜜饯批发商,看到这个商机,于是就派他来打开这边的市场。 可他来了两个月,生意上一直没什么进展。 一方面这边的人吃蜜饯不多,另一方面在这边没什么名气,大家都不知道。 因为生意一般般,无聊之下晚上就跑来看人视,结果就遇到了今天程昱“为广告做的广告”。 当然,这玩意到底有没有用,心里还是挺疑惑的。 抱着打听一下的心态找了过来,正好听到常欢和程昱的这段对话,立即刺激了他。 买的人要多买,卖的人不肯卖。 这什么概念? 作为生意人的红脸大汉立即反应了过来,如果不是托的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卖家的东西根本不愁卖! 虽然五十两银子1分钟看上去是有点贵,但是像他们这种生意人对“贵”的概念和咱们普通人不一样。 普通人对贵的概念是:我值不值得花这个钱去买这个东西。 生意人对贵的概念是:这个东西市场上卖的好不好。 只要市场上好卖,供不应求的东西,什么价格都不算贵。反之,什么价格都不便宜。 从程昱口里知道刚才那笔业务是常家大公子后,红脸大汉已经下定了决心:这个广告一定要打! 他不认识常欢,但是常家布庄他是知道的。 现在已经完全排除了托的可能性,加上程昱透露出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广告有个总时段规定。 也就是说,每天的广告总时间是有上限的。 红脸大汉回忆了一下,今天就已经看了五、六个广告,加上刚才常家的相当于四个广告,这个月剩下的名额肯定多不到哪里去了。 问题是,程昱才刚刚把这个消息宣布出来。如果不是自己第一时间就来,兴许现在名额就已经满了。 336 四分、虚高、新情报 红脸大汉现在已经不多想了,定下来吧。本来想和常家一样定四分时间,但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定两分时间看看效果。 程昱也很高兴,通知红脸大汉明天早上来签契约。 红脸大汉满意地准备离开,刚走两步想起了一件事。自己是个外地人,在这荆州城完全没什么关系。 万一今天晚上又有人找到人视台,那些本地商人的能量比自己可大得多,到时候把自己给挤下来,找谁喊冤去?唯一的办法就是现在就把契约签下来,才真正不需要担心了。 反正这笔钱总是要出的,今天出明天出有什么区别?哦不,还是有区别的。 区别在于今天签下来,自己就可以安心了。 这么一想,立马又回头找到程昱,死缠活缠要求今晚签契约。 对于程昱来说,当然也是希望越早越好,于是就带着红脸大汉去找柳如烟。 如烟今天非常开心。 今晚四个局做了五个广告,加上程昱的两个广告,一共是七个广告。 扣除给程昱的提成之后,赚了三百一十五两银子。 对于没有任何盈利的宣传分局来讲,这简直是一笔巨款! 程昱带着红脸大汉过来,介绍了情况之后,柳如烟兴奋得差点晕过去。 常家四个加上红脸大汉两个,这一下就是二百多俩银子。 如果把这个消息告诉下面那些人,他们不得兴奋到飞天才怪。 二话不说,当即就找来纸笔准备签契约。 正准备签时,梅姐开口问红脸大汉:“你那蜜饯好不好吃啊?”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如烟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如果红脸大汉的蜜饯是用坏果子做的,或者不好吃,有人看了广告去买了的话,到时候肯定会说人视台。 看人家梅姐她们,随时都注意维护赵刺史的形象。 如果为这事影响了于郎的形象,那可就惨了。 如烟推开笔:“这个暂时还不能签。” 红脸大汉急了:“怎么地?你们不会坐地涨价吧?” 如烟摇摇头:“不,不是价格的问题。我们人视台不做虚假广告,现在还不知道你家的质量怎么样呢。” 红脸大汉长吁一口气:“这个啊,您就不用担心了。我敢说,在这附近绝对没有谁家的比我们家的好。不信我现在就回去拿一些过来。” 梅姐笑道:“拿最好的,然后卖的又是一种,是吧?” 红脸大汉连更红了:“这位夫人您放心,您这边派人和我一起去。他点哪袋我拆哪袋,要装哪个部分的就装哪里。” 见红脸大汉这么有信心,如烟还真派了个人跟着他一起去了。 等第二集射鸟英雄转播完时,红脸大汉返回了。 除了采薇之外,其他几个女人都是吃过各种好东西的。红脸大汉还真没吹牛,他家的蜜饯不管是色、香、味,就算和贡品相比,也不逞多让。 如烟这才满意地拿出契约,签字的时候顺嘴问了一句:“你不会卖很高的价格吧?” 红脸大汉怔了一怔。 采薇本来是随便一问,但在他听来,也是一个条件。价格虚高,也是一种虚假广告嘛。 想了一下之后回答道:“小娘子您放心,咱家是做批发,主要是走量。这样,明早我就把所有蜜饯的批发和零售价格写下来,送给您过目。以后要是发现我高过这个价了,十倍赔钱。” 如烟微微笑了笑,本来她也没这个意思。不过商家诚信经营,对购买者和人视台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这么一想,也就不多做解释了。 今晚的人视节目也都结束了,另外一桌也散场了。 见苏胡玩开心了,于奇正终于开口提出一直不敢提的事了:“苏将军,您看咱们那进度款” 苏胡哈哈一笑:“这个简单。买材料花了多少钱,你明天列个清单送过来就行了。” 于奇正一听,这话不对啊。材料? 当即说道:“谢谢苏将军。那人工方面” 苏胡答道:“人工?这个你放心,我会给你们出证明的。” 说完摸着“最佳球员”奖牌,迈开大步走了。 于奇正跟了几步,看这个情形也不好说,只能暂时作罢,过后再想办法。 。。。。。。。。。 技统局情报科科长张迁儿走了过来,给万茛苟使了一个眼色。 回到技统局船舱,资料科长黄杏面色凝重,把最新的情报和分析结果递给万茛苟。 万茛苟看到之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前朝炀帝有三个儿子,太子早逝。 大业十三年五月,本朝高祖在晋阳起兵。同年十一月攻入长安,拥立太子之子杨有为皇帝,即恭帝,年号义宁。 义宁二年三月,炀帝连同另外两个儿子,在江都被禁军将领兵变杀死。同年五月,恭帝被迫禅位于本朝高祖。 高祖于长安即位,国号贞,定都长安。 次年,年仅十五岁的废恭帝“因病”去世。 自上次将侦破方向定为前朝遗少之后,技统局便将与张有德年龄相仿的皇子皇孙全部梳理了一遍。 经反复调查核实,死亡有疑点的只有一人,就是杨有。 而他身边一群骁勇侍卫,也从侧面证实了他的级别。 张有德,正是前朝废恭帝杨有。 至于他是如何逃出生天,这就是一件不得而知的事情了。 这可是一件惊天大案。 朝廷一旦得知此事,重视的程度和等级可想而知。 到时候与这件事有关的所有人,绝对都会被无休无止的查问。 正常情况下,这是一件立功受奖的事。 但很显然,当前不是正常情况。 因为于奇正。 其他人不知道,但万茛苟是知道的。于总都料身上,有一些不能被别人知道的秘密。 一旦张有德出事,帽子的事情绝对就被公之于众了。 到时候无论于总都料是星宿下凡也好,得到神仙授艺也罢,总之带领他们建立一个世外桃源的计划是绝对泡汤了。 至于张有德为什么要掩盖帽子的事,很快就分析出了结果。 只有一个目的,借助于总都料的本事,行复国之事。 虽然两者都有点“建国”的意思,但其本质却是大相庭径。 337. 秦锐、魏武、也得谋 竟陵城。 张有德坐回位置上,也不知道是在对杨浩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棋下的越大,越要注意细节。 这些年来,他从来没有停止过布局。但是,从来没敢坐到棋手的位置。 因为他知道,他输不起。 别说整个棋盘了,就连最基本的一个角,都没活下来。甚至,都想不出能活一个角的具体每一步的细节。 如果只是要隐姓埋名活下去,那么到竟陵城当县官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事实上,在当时他至少可以选择五到六个地方实施这种李代桃僵的方案。 真正的张有德和那几个外地官员相比,籍贯之类基本信息是差异最大的一个。 这是一个冒险,但这个险他不能不冒。如果他不冒这个险,那他将不会有任何机会。 因为荆州。 只要占据了荆州,雄霸长江到岭南可以说没有任何难度。 即便一时半会不能吃下,依靠长江天险,有半壁江山在手,也有了逐鹿天下的本钱。 从这点意义上来说,天下之城,无一可与荆州比肩也。 荆州作为一个府,想代替那里的官员,风险实在太大。像竟陵县这样的地方就是最合适的了。 但这么多年来,依旧不敢轻举妄动,甚至连秘密招兵买马都不敢。 直到于奇正出现,才终于看到了希望。 他很清楚精兵的概念。真正打仗的时候,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精兵可以打败十倍以上的敌人绝不是夸张。秦锐士、魏武卒、北府军乃至当朝皇帝手下的玄甲军,以一敌十取得胜利的战役不是一次两次,而是几乎逢战必胜。 有了于奇正的装备,一年内即可训练出一支数万人的精英部队。 占领荆州获得无双水师,加上这么一支陆上精兵,张有德心中极有把握,至少三年内朝廷攻不破荆州防线。 到时候北边那边一出兵,一个从陆路一个从水路两面夹击,姓李的就会被困在关中地区。成功的几率将会变得非常大。 可惜的是放跑了于奇正。 之前有个问题他一直想不通,就是这个姓于的到底在想些什么。 原本想从他的来历着手,搞明白这件事情,但一直徒劳无功。唯一只能确定的一点是,于奇正绝不是普通人,他的那些履历都是扯淡的。 还有一些令人费解的问题。比如:线报早就探明,从京城辞官返乡的万茛苟,与于奇正关系密切。进一步情报显示,万茛苟极有可能是于奇正手下的情报头子。一个营造工匠,无论做得多大,有必要建立情报系统吗?还有,像万茛苟这样的人,怎么会甘心做一个小工匠的手下? 答案只有一个:于奇正的身份和自己一样! 在那乱世之中,天下英雄纷纷扰扰你方唱罢我登场,宋金刚窦建德王世充刘武周李子通称王者一十八人,还有宇氏、萧氏等家族势力,哪个没有那心思? 这于奇正是哪家的后人,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 对于张有德来说,只需要知道一件事,于奇正的目的和自己是一样的:天下! 于奇正到荆州之后,便极力促成了荆州外城的建设,布下正反六合八卦阵,又证明了一点:他和自己一样,看中了荆州这块宝地。 可笑那苏胡,被人卖了还兴冲冲的数钱。 还有其他一些事都可以证明于奇正的野心。比如:赵天赐。 当年自己一直扣押着赵天赐,不杀也不放的真正原因,是留着给自己赚钱用的。 一旦起事,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钱粮也必须想办法解决。 张有德决意效仿三国曹孟德,设立摸金校尉,解决初期所需银钱。 于奇正也必然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当初进大牢和二俅串供,只不过是掩人耳目,其真正目的就是要招揽赵天赐。否则也不会去荆州前专门带走此人。 当时张有德还暗自好笑,为一个盗墓贼,于奇正冒此大险,也不过如此。 直到最近虞弘新的招供,才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二俅得到了传国玉印! 张有德详细地询问了他们得到传国玉印的过程,至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想通了。 于奇正和自己一样,一直蛰伏于民间伺机而动。 他和二俅来回龙镇,并不是偶然为之,而是奔着传国玉印来的。 以前在宫中之时,张有德看过相关典籍,里面有记载传国玉印和祖龙墓息息相关。 如果能进得祖龙墓,无尽的金银珠宝足以解决庞大的军费开支。更重要的是,得到那件足以令天地变色的宝物之后,到时候天下就姓于了。 当然,于奇正只是一个化名,他真正是姓什么,这里不用追究。 也正是因为得到了传国玉印,做过史官的万茛苟才有可能跟着他混。他要得到赵天赐,目的也就是为了进祖龙墓! 由此可见这于奇正计划之周全,行事之缜密,绝不在自己之下。 张有德说完后,淡淡地问道:“你现在知道了?” 听着张有德的分析,杨浩早已面如土色,懊悔地说:“小的该死,误了大事。” 张有德摆摆手:“过去的就不要提了。今天和你说这些,只是提醒你一件事,千万不要小觑任何人。天下之大,能人异士数不尽数。能进这个赌局的,都不是泛泛之辈。按你现在这种莽撞的做法,死都不知如何死的。” 杨浩垂头道:“小的真的知错了。” 张有德点点头:“好了,你下去吧。” 杨浩应了一声,但没迈开脚步。 “还有什么事吗?”张有德问道。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杨浩忍不住问道。 张有德眼神不断闪烁,许久之后才缓缓吐出两个字:“合作。” “合作?”杨浩不解地问。 “不错,合作。”张有德说道:“最初我是想招揽于他,现在看来已经不太可能。那就大家合作,共谋大事。” “他会和我们合作吗?”杨浩语气中充满怀疑。 “机会很大,”张有德唇角微微上扬:“毕竟咱们双方现在,共同的敌人是姓李的。李氏不倒,谁都没机会。” 杨浩依旧是充满担心:“我总觉得,和这样的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与虎谋皮也得谋!”说完这句话之后,张有德闭上眼:“好了,你下去吧。我静一静。” 338. 力役、陈仓、议价生 第二天一早,于奇正就把采薇、二俅和程昱叫到了办公室。 于奇正脸色凝重地说:“采薇,把荆州城墙的契约拿出来看看。” “没有。”采薇答道:“这个属于是征用,哪有什么契约?” 于奇正脸色大变:“啊?那咱们的钱怎么办?” “钱?什么钱?没有钱。”采薇说道。 于奇正愣在那里,片刻后望向程昱:“怎么回事?” 程昱一脸纳闷,但还是解释了起来。 这个年代的政府工程,都是采取征调囚徒民夫的形式修建。 一般来说,首先是征调囚犯。 其次就是征调民夫,因为平民百姓本身就要服徭役。 徭役一般分为力役,军役,杂役。像这种修建的活就属于力役了。 按照规定,青壮年男子每年要服役二十天。如果你不想服役,每天交三尺娟就可以免役。 简单点说,官方是肯定没有这方面的财政支出的。苏胡能做的,就是开具相关证明这些人服役了多少天。 于奇正算是听明白了,就一句话:白干活,没钱。 听完后于奇正整张脸都黑了:“接单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清楚?” 程昱一脸无辜地说道:“这还需要说吗?大贞朝的百姓都知道啊。” 于奇正哑口无言,这话不能再往下说下去了。确实,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这是一个常识。如果说自己不知道的话,只能证明他不是这个年代的人。 也就是说,自己根本不用曌建的人做,需要的人力完全可以有苏胡那边征调。 可是现在这事搞得骑虎不能下虎了。 如果现在抽调人走的话,一下子地方安排这么多人还是个小事。到时候苏胡一句话“你那时候为什么不跟我说要人”,就把延误工期的责任全部推到自己头上来了。 可是如果继续用自己的人修建的话,这笔费用怎么办? 程昱见状,叹了一口气说道:“要不,等下我去找找苏将军,看有没有其他方法。” 于奇正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问道:“采薇,咱们的钱够不够发薪水?” 采薇摇摇头,除非现在把所有材料采购和厂区建设之类的事情都停止,不然肯定是不够的。 于奇正支着下巴:“你们先出去吧,我先想想。” 三人愁眉苦脸地走了出去。 出门后,程昱一下就变了脸,喜逐颜开地对二俅挤眉弄眼:“二哥,妙计啊,妙!” 二俅对程昱使了个眼色,走远了之后才说道:“可以进行陈仓计划的下一步了。” 程昱躬身道:“得令!” 。。。。。。。。。 时间回到二个月前。 苏胡派人去竟陵城大牢提出于奇正,前来修建荆州城墙。 二俅将采薇、程昱和万茛苟叫道一起,商议出了个被称之为“陈仓计划”的主意。 与于奇正不同的是,二俅想的是“既来之则安之”,先在这个世界上好好的生活下去,再去考虑能否回到现代的事。 万茛苟和程昱,包括不知道内情的倪大虎等人,都误认为于总都料是要建立一个桃源世界。 可于奇正所表现出来的,就是“低调”和“随遇而安”,甚至不让他们扩张业务,这就和大伙的期望值不一样了。 程昱拿下荆州城墙的修缮业务,按照正常来说于奇正他们只需要出技术和管理人员,这让二俅看到了机会。 二俅提出,必须断了正哥“缩头”的念想,想办法把他逼得只能向前走,才有可能建立桃源世界。 几人一拍即合,最后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 大家都装作不知,将曌建筑的人调来参与荆州城墙。等修到差不多了,到时候工人工资没处发,摆在正哥面前的就只有一条路尽可能的多接业务,能开得出大家的工钱。 陈仓计划的第二步,就是赚了钱后买下一块地,作为将来建设世外桃源的基地。 计划的第三步,就是建设世外桃源,将所有人迁过去,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现在看来,陈仓计划第一步实施得非常顺利,接下来奋斗的目标就是怂恿着正哥努力赚钱买地了。 果不其然,下午于奇正就召集了在荆州城的所有局长开会,提出接下来各分局要尽可能创收的想法。 所有局长均表示于总都料的这个指示来得非常及时,接下来将会全力创收。 。。。。。。。。。。 会议刚刚结束,新组建的教育分局局长常欢叫上采薇一起,找于奇正汇报工作。 曌建集团准备开设学堂的事情,荆州城里有些消息灵通人士已经知道了。 有些家里托人找到常欢,想走后门送家里的子弟来曌学堂读书。 原因很简单,常欢那个学社那批人,在荆州城都是有名的才子。想请到这些人去教自家的子弟读书,那是不可能的。 现在曌学堂的教师都是由这些人担任,那可是名师云集,谁不想把孩子送来啊。 可问题又来了,曌学堂目前是专门为曌建筑的子弟开办的,自然不宜收外面的学生了。 古往今来的家长都一样,为孩子读名校可是操碎了心。 常欢这条路走不通,那些家长们就另辟蹊径。你们不是只收员工子弟吗?好,那我就来当你们的员工。 于是最近来曌建应聘的人特别多。 采薇表示现在总部已经把人事权交给各个局了,总部这边暂时不招人。 于是这些人就纷纷跑到各个局去应聘,表示只需要在曌建挂个名,不仅不需要给他们开工资,相反每个月还缴纳部分费用。 下面各局的人事人员做不了主,又纷纷来采薇这里反映这件事。 这是一件很难处理的事情。 采薇本来是拒绝的,但想到这中间就会留有一些空子可钻,很难避免分局或者若干工作人员,因为利益或人情放人进来。 只要开了一个小口子,将来就很难控制了。 今天开会听到各个分局创收的会议内容,常欢灵机一动,能不能也收这些学生,学费比内部员工贵就好了。 这样既解决了天天有人要走后门的麻烦,还能多少有些收入,弥补一下学堂这边的亏损。 采薇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就和他一起来找于奇正。 于奇正也听明白了,这不就是“议价生”吗?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啊。 想了想之后就点头同意了。 339. 杀猪、屠夫、爱学习 中午吃饭的时候,于奇正发现饭船这边多了很多人。 体制改革后,二局、三局、砖厂那边已经派人去驻场做饭了。现在在饭船这边吃饭的,就是一局、服装、技统几个局和运输局的部分人。 荆州不同于竟陵城,只有那么大一点地方,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马上就全城皆知了。 虽然前一段时间饮食分局也有对外销售,但知道的人还是少数,消息没完全传开。 但昨天在电视台的广告一做,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广告时四菜一汤的实物展示,台下很多人都不相信。 周围曌建的员工和一些来尝过鲜的百姓,纷纷表示平时吃的就是这样的,让大家顿时好奇心起。如果真是这个菜色这个价格,那还真不错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不过这个问题也容易解决,去吃一次试试就知道了。 要是放在以前,一下子来这么多人,黄月娥她们肯定是会严格执行提前订餐的规矩。毕竟,得先满足自家同事的需求。 今天早上的局长级会议开了之后,黄月娥回到分局,那张大嘴巴就把当前集团没钱的消息对几个骨干说了。 几个厨师绞尽脑汁的想最近得怎么多做点外面的生意,但一时间也没能想到更好的办法。 在这种情况下,现在来的外面买饭的人怎么可能放跑? 于是只要来人就卖。 结果还没到开饭时间,就卖出了一百多份。其中差不多一半人都订了下午的餐,还有一些订的就是每天中午这餐。 饮食分局的人看到进账的铜板,一个个乐得合不拢嘴。 直到快到开饭时间,一想坏了,等下员工下班就没得吃了。 黄月娥急得焦头烂额,后来想出一个办法。 去和采薇、苏可忆、万茛苟几个把情况说明,提出今天能不能晚半个时辰吃饭。之所以不去和秦铁牛说,是因为一局的都是做劳力活的,到饭点不吃影响午休,下午体能不足。 采薇、可忆和万茛苟听说这个情况,各自在局里对下面的人发了通知。 下面的工人一听是这么个情况,立即表示了理解和支持。如烟还组织了宣传分局的一些人还主动跑到饭船上帮忙。 饮食分局的人这边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一局的工人来吃饭的过程中,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城中的百姓。 这其中有一些是前面买的吃了的人回城之后自发做了宣传,然后慕名而来的另外一拨人。 在卖饭的过程中,有些食客在聊,说饭菜确实不错,只不过要是天天都要出城来吃,实在是有点麻烦。 有个脑子灵光的工作人员灵机一动,找到了黄月娥说:“月姐,咱们不是有人在城里吗?要不咱们挂个牌子,能够在城里就近取餐?” 黄月娥一听对啊,于是马上就挂了牌子出去。 这么一登记,就发现绝大多数的人都订的是城里的取餐点。 想想也是,这都是从城里来的人,如果能在附近取餐,谁愿意为吃个饭跑远路啊。 也有宣传分局的工作人员在帮忙卖饭的过程中留了个心,看到今天多了这么多人,顺嘴问顾客是怎么今天想到来这里买饭的。于是得出了一个答案:昨天看了曌建人视台广告来的。 听到这个答案之后,开心得差点跳起来。为什么?这证明咱们人视台的广告有用啊! 不光有用,还有大用。 对宣传分局的人来说,昨天和今天两天简直是一下子从地下跳到了天上的感觉。 原本是不能为集团创造效益的,昨天广告卖出了那么多钱,今天又直观地看到广告的效果,简直是双倍快乐。 宣传分局这些人相互传递这个好消息,又让饮食分局的人听到了。 把这个消息告诉黄月娥后,黄月娥乐得合不拢嘴。 原本程昱来找她说在人视台做广告,黄月娥当时的想法是:虽然饮食分局也没什么盈利,可如烟那里也得帮一下,于是挤出了五十两银子去做了广告。想不到的是,这个广告居然给饮食分局带来这么好的效益。不用说,以后这广告啊,还得长期做下去。 就在黄月娥乐呵的时候,牛屠夫跑来找她了。 牛屠夫是一个杀猪的,为人老实。黄月娥她们经过考察之后,就让他定点给食堂送猪肉。 黄月娥笑道:“哦,结账是吧?看看多少钱,我现在算给你。” 牛屠夫使劲地摇着头,红着脸吭吭嗤嗤半天,才终于把事情说了出来。 别看他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屠夫,可他从小就有一个梦想:读书考状元。 平日里念叨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人从书里乖”,遇到读书人去买肉,他都会卖便宜点。 长大成家,老婆给他生了个儿子之后,就暗下决心:我这辈子是没有机会读书了,但无论如何都要让儿子读上书! 现在儿子已经五岁了,牛屠夫每日里都在琢磨这件事。 虽说靠卖肉收入尚可,但要直接请私塾先生来教,还是负担不起的。 至于送到学堂,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这个年代除了有钱人家之外,通常都是一个家族一起请先生来教本族的孩子,不收外面的孩子的。 牛屠夫也想了很多办法能不能出点钱把孩子塞进去,为此受了很多冷眼。 甚至有人直接当面说:你一个杀猪的,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前几天,无意中听食堂里的人讨论说集团马上要开办学堂,请的都是很有名的才子当教师。 牛屠户回家后,兴奋得一整个晚上没睡着。 这段时间给饮食分局送肉,他非常了解曌建集团里面人人平等的状况。 既然他们这些普通员工的孩子都能上学,也就是说曌学堂不会瞧不起任何人的孩子。 可接下来就收到了最坏的消息,人家根本就不收外面的学生。 连荆州城几个有头有面的富家想送孩子来这个学堂都不成,更加别谈自己这么一个屠夫了。 由于全心的关注这件事,一天到晚就在打听这方面的消息,于是就又收到了有些人想方法去曌建应聘挂名的事。 紧接着就是那些人碰壁的消息。 虽然那些人碰壁了,但是却给了牛屠户一个想法:我可以不来假的,我真去曌建做事,不就行了? 340.侮辱、圆梦、建猪场 黄月娥一听这话,心里有点犯难了。 说实话,现在曌建的主要人员都在荆州城,每天都是好几百号人吃饭。加上接下来如果外卖的业务做上去了,所需的肉类还真不少。 问题在于在这边是拿工资,挣得钱肯定没有牛屠夫自己卖肉多。 正好这时,常欢跑到后厨来了。 常欢怎么这个时间来找黄月娥呢? 虽然没有正式开学,但先生们都已经到位了。这几天在学船上紧锣密鼓地备课。 包括饮食分局的员工,曌建集团的所有人对化人都是非常尊重的。尤其是这些先生,专门来教咱们孩子的,那哪能够怠慢? 于是黄月娥她们,给这些先生们加了菜,还专门派人送到学船上去。 这帮读书的公子哥来了一天,和曌建的员工接触,对底层的人身上那种淳朴和善良感触特别深。 特别是对他们那种发自内心的感谢和尊重,这是以前在奴仆或其他表面上奉承的人身上完全感受不到的。 今天吃了送去的饭之后,看到饭船这边喧闹,就有好奇的先生过来看一看。 这一看就发现了两个问题。 一个是他们吃的和卖出去的,以及曌建自己员工吃的不一样。 再一打听,于总都料也是和大伙儿一样的标准。 接着还一打听,今天特殊情况,除一局的一线员工以外,其他的所有人今天都推迟了进餐时间。 重点是:于总都料和一局的主要管理干部也推迟了进餐时间! 这让这位先生觉得很受侮辱,满腹气愤的回船,把自己所见所闻告诉了其他先生。 这下好了,所有先生纷纷收拾东西准备不干了! 士可杀不可辱! 虽然知道是一片好心,但这么区别对待,意思就是说咱们这帮读书人吃不起苦。 曌建集团上上下下人人平等,就连于总都料本人都不例外。咱们愿意来,也就是因为这一点。 丫的这是瞧不起谁呢? 常欢急忙解释,这件事绝对不是于总都料的意思。他那么忙,根本没时间来管这些事。肯定是饮食分局的那些人自作主张。诸位仁兄稍安勿躁,待兄弟我去把这件事了解清楚再说。 听完常欢的话,黄月娥嘴巴张了几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事还真是于奇正的事,确定开办曌学堂之后,于奇正专门对采薇和黄月娥交代一定要搞好先生们的食宿。 这些先生都是荆州城人士,不存在住宿问题,所以在吃的方面就要额外照顾了。 可是现在先生们为这个事生气呢,肯定不能说是于总都料说的,这个锅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黄月娥说道:“这样吧,那我去给先生们赔个不是?” 常欢点点头:“这样最好。” 两人正准备走时,牛屠夫鼓起勇气冲上来,对着常欢不断鞠躬作揖:“常先生” 黄月娥只得把牛屠夫的事情给常欢说了一遍。 常欢笑道:“牛兄弟,那你不用担心了。接下来,曌学堂会收一部分议价生,到时候早点报名就是了。还有,刚才听说你很爱学习,咱们也正在考虑办职工夜校。到时候会不会找议价生,还在研究中。” 牛屠夫大喜,片刻后还是问道:“可是我还是想来曌建做事。” 常欢笑道:“那你就要问黄局长了。” 牛屠夫急急地说道:“月姐,求你了,让我进来吧。杀猪杀牛杀鱼杀鸡我都能做,你们这么多人肯定需要的。对了对了,我还能去收购这些” 黄月娥叹道:“老牛啊,不是说你不能做。只是我就明说了吧,在这做事肯定是没有你自己赚钱多。” 这个事情牛屠夫已经想了很久了,因此说话流利了很多,不像刚才那么结结巴巴了。 确实自己杀猪然后在市场上在曌建做事赚的钱多一点,但是也有很多伤神的事情。 每天半夜里就要起床杀猪,然后拉到市场上去卖。 虽然看上去利润不错,但是猪肉不可能卖完,到后面不新鲜就只能降价卖了。 还有,隔几天就得去附近农户去收生猪回来,然后养在家里。所以其实两口子在做这件事。 如果养不好猪瘦的话,这一部分也相当于是亏了的。 运气不好遇到猪生病之类的,那就亏得更厉害了。 如果能来曌建饮食分局,只需要收猪杀猪,不用在市场上吆喝买卖,所做的事情单纯很多。 这样他老婆就完全不用喂猪和帮着卖猪肉了,就可以努力看能不能进服装厂上班。 他们计算了一下,如果能两口子都来做事,收入也不会比现在低多少。 还有,来曌建上班,孩子就不需要读议价,这又相当于赚了一笔学费。 最重要的是,成为曌建的员工之后,就可以昂首挺胸,不被别人一口一声“屠夫”“屠夫”的叫了。将来孩子出门也抬得起头一点。 更何况,现在听到常欢透露曌学堂可能会开办夜校的消息,他自己都能去读书,简直是圆梦啊! 看来这牛屠夫是真心想来了,黄月娥点头同意了。 牛屠夫再三道谢,就要先回去准备一下就来上班时,黄月娥突然心里一动,开口问道:“你会不会养猪?” 牛屠夫咧开嘴笑了:“黄大姐,别说养猪了,鸡鸭鹅什么的都不在话下。” 黄月娥说道:“之前我就有想过,咱们食堂里面都有很多泔水,能不能养一些猪鸡之类的?” 牛屠夫喜道:“这个绝对可以!黄大姐我跟你说,只要能有地方建猪舍鸡舍,这些都不在话下。” 黄月娥皱着眉说道:“建猪舍什么的完全没问题,就是没地儿啊。” 牛屠夫叹道:“也是,这个在城里的话,臭不说,还很吵。” 黄月娥说道:“江滩上行不行?” 牛屠夫摇头:“不行,马上到夏季水就涨起来了。” 常欢哈哈大笑道:“这个问题根本不是问题。我们家在距离城东三里处有一块地,虽然临江,但涨水时也淹不到。只是那里种不了什么东西,一直荒在那里,租也租不出去。如果在那里建个猪场,不但能养猪养鸡,还能养鸭子呢!” 牛屠夫大喜:“如此便是最好。只是我一个人的话,可能有时候会忙不过来。” 黄月娥“啐”了他一口:“你个杀猪的,还给老娘玩小心思。不就是想把你老婆也弄来吗?老娘同意了。” 牛屠夫红着脸说:“黄大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是真的” 黄月娥哈哈大笑:“我知道的!快回去和你老婆说吧。” 牛屠夫像是吃了屁一样,一蹦一跳的走了。 341. 平安、标准、突破口 程昱很忙。 早上刚刚开完会回到自己办公室,就有一大堆人急不可待地要求签广告合同。 程昱心里未免有些奇怪。说实话,做广告到底有没有效果,有多大效果,连他自己都不敢完全保证,这些商家为什么这么趋之若鹜? 事实的真相是这样的。 常家在曌建人视台大幅做广告的事已经传了出去。 对于常家花钱买平安这事,城里大户心里都是清楚得很。 虽然他们并不像常家有之前那些恩怨,但有另外一件事也是一直压在心里暗暗担心的。 征地。 在本朝,军事用途征地是不可能给赔偿的。这也是上次苏胡征用土地建粮仓受到极大抵触的原因。 人啊都是这样的,谁都知道修建荆州城是好事,但是要自家亏本就不愿意了。 上次还只是修建一下粮仓,这次的工程量要大得多,是否需要征用土地,征用多少,会不会征用到自家的,这些富户一天到晚都在担心着。 正常来说,这件事的流程是:官方负责营造的杜西影提出之后,苏赵二人审批,就没得话说了。 而官方负责营造的人提出的标准,又会参考施工方的意见。 这中间是有很多猫腻的。 比如这个流程中的某人看中了那块地,将之划入征用范围。那么恭喜你,中奖的概率大大增加。 如果全流程中没有人提出异议,那么你就中奖了。 昨晚苏胡和赵谦之两人同时去看曌建人视台的节目,和于奇正言笑晏晏,整个过程中杜西影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小跟班,这些人早就打听清楚了。 他们可不认为苏赵二人就是真的没事去看节目的。如果真是对节目感兴趣的话,完全可以让整个戏班子去他们官邸做专场表演。 这是在表达一种态度。 接下来的事情更加印证了他们的推断。 一些平日里和赵谦之有来往的富商,今天大清早去找赵谦之,侧面打探一下关于征地方面的口风。 赵谦之一改往日里说话模棱两可的态度,话说得非常明白:目前还没有收到征地方面的报告,至于是否征、征多少,怎么征,要看施工那边的需求。任何人都必须无条件服从和配合本次工程项目。 富商们立即表达出充分的“诚意”和“谢意”,结果被赵谦之严词拒绝了。 赵谦之说道:“这次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朝廷都非常关注。我和苏将军的想法都一样,无论如何都要把本次营造之事做好,不辜负陛下和荆州百姓的期望。你们就不要来这套了,也不要到处托这个找那个的了。一切按照营造需求进行就好。我和苏将军都相信于总都料绝不是故意扰民侵民的人,你们也应该相信他。” 富商们回家之后,很快就“解读”出了赵刺史的“真实意思”。 蛋糕已经分好了,在这件事上我和苏胡已经穿一条裤子了。 碍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我们不会收你们的半分黑钱,落下口实。 在这件事中,于奇正就是直接出面的关键人物。名义上官方具体负责的杜西影,都只是个幌子。 基本上就是只要于奇正报上来,我和苏胡就会批。 人家赵刺史话都说这么明白了,还不识做,那就不用在荆州城混了。 可是问题又来了,到了苏赵这个级别的,“送钱”可是一项技术活。 既然苏赵二人不愿落下话柄,那么于奇正也绝对不会轻易收这个钱。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就有聪明人灵光一闪,想出了办法。 相比较之下,对这件事最急的就是常家。 常家肯定也是钱送不出去,拼命的在找空子钻。去曌建人视台做广告,就是这么一个突破口。 于是连夜派人打听,最后得知人视台的广告价格,便宜到无法想象,常家也只送出区区二百两银子。 再一打听,原来常家是因为被限制了,只许他们做二百两银子的广告。 富商们心中暗凛,这于总都料还真不是一般的工匠。 这一招叫“投石问路”,或者说先来一个小小的考验。 通过完全不相干的“广告”,把那些不识做的先排除掉。 不不不,还不是这样的。 生意能做大的,不可能不识做。能去找到他的,必定是能从苏胡或者赵谦之这里得到真信息的人。 这样,就能不动声色地将所有关系不够硬的,或者说不是苏赵体系的人全部排除掉。 至于那个外地来的红脸大汉抢着签合同,答案也不难找到。 一个外地来的客商,钱都没开始赚,就花一百两银子做这个什么广告,你信吗? 真相就是:红脸大汉就是于奇正请的个托! 这样的事,必须是真真假假混在一起,不然也就太明显了。像这种完全不相干的外地客商,是最佳的选择。 由此看来,这位于总都料心思之细、方法之巧、行事之缜密,远远不是一个工匠所能具备的。 难怪苏赵二人这么放心地将这事放权给他。 聪明的商人们立即意识到了一点,在曌建人视台做广告的五十两银子,就是打开这扇门的钥匙! 不仅如此,还做出了一个大胆的推想:钥匙一定是限量的! 程昱看着自己办公室里这么多人,这也没法谈啊。于是让大家根据在前台登记的顺序排队。 业务之顺利,令程昱觉得简直就是在捡钱。 根本不需要他开口介绍,客户对广告价格以及不许做虚假广告方面了如指掌,没有任何异议。基本上只有一句话:快点签吧。 整个业务过程中,唯一需要耗费时间的,就是关于广告时间的问题。客户苦求“能不能多给点时间。” 因为有了昨晚和常家的限时经验,程昱就咬死最多能给两分时间。 刚刚签了一家,银羽娜扎进来告诉他,外面已经有了十几个人,来排队的人数还在增加。 程昱心里盘算了一下,曌建自身各个局有7分时间,常家4分,红脸大汉2分,现在又签了一家2分。 这么一算下来,广告总时长已经达到15分了。 昨晚就这个广告总时长问题,他专门请教了二俅。 二俅的建议是总时长最好不要超过两盏茶,也就是20分。 接下来就又签了5家,正好两盏茶时间,然后让银羽娜扎通知外面的人,本月的广告名额已经满了,下个月再来。 342. 几家、欢乐、几家愁 收到银羽娜扎通知后,外面富商们的情形,就是几家欢乐几家愁了。 所有的推断至此全部得到了证实! 对啊,这才符合背后那两位大人的级别嘛! 做生意的哪有把客人往外面推的? 何况,他们这个广告生意根本不需要任何成本。 五十两买一分时间,这何止是暴利?简直比抢钱还快好不好! 结果呢?人家还根本不让你多买! 第一家能买到两分时间,是对第一个“懂事”的人的奖励。 这不,和之前的推测完全相同,这个是限量的。总共放出来的名额也只有六个! 最坑爹的是,又不明说,反正就是到了这个点咱就关上门。你们其他的人,就在外面等着吧。 有个脑子转得快的,也不排队了,直接冲进程昱办公室:“程副总,我知道这个月的名额已经满了。我订下个月的。” 程昱一下子愣了,咱们这广告真的这么受欢迎吗? 这个聪明人见程副总没有一口回绝,那就是说这事有难度但还是有希望。当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起来:“程副总您就帮帮我吧。今早家父对我说无论如何一定要拿下在人视台的广告,要是我今天拿不到的话,也就不用回去了” 卧槽,这什么骚操作! 程昱转念一想,人家都这么诚心了,实在不好拒绝啊。再说,提前定下个月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啊。 于是就签了合同。 学过“变脸表演艺术”的聪明人拿到契约,立即笑得如春花一般灿烂,屁颠屁颠地出去了。 这下可好,其他人也全部涌了进来,纷纷要签下个月的广告合同。 第一批签约的人还没走,一看这个情形急了。也冲了进来要求续约。 程昱办公室一下子就被改造成了菜市场。 程副总是天生的商人,现在已经完全从早上有生意的喜悦中冷静下来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个时候如果还这么卖货的话,我特码就不配做曌建集团副总兼销售分局局长这个位置了。 程昱站起身,拍了拍手:“大家稍安勿躁。首先,我代表曌建集团,代表于总对大家表示衷心的感谢。感谢各位如此关照我们。由于我们工作的失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商家朋友们来做广告,因此准备工作做得不足。这样,关于广告方面的业务,目前暂时先停下来。我们再研究一下,尽快给大家一个明确的答复。” 一众人纷纷点头赔笑脸,心里却早就骂开了。 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你丫的都“代表曌建集团,代表于总”,这话不是说给我们听的难道是说给城东做包子的李聋子听的? 你丫的曌建集团副总身份来做这个广告业务,当咱们瞎啊?不就是嘚瑟你是于总都料的红人吗? 还有,什么“研究一下”?我研究泥煤啊!这不都是泥煤早就想好的玩法吗? 可是,这些能说吗?当然不能。 甚至都没法去质问人家为什么这样,反正人家要“研究”,那就只能让他们“研究”了。 在拿到名额的人兴高采烈,没拿到名额的人垂头丧气的气氛中,众人纷纷离去。 走到船舷处时,一个人偷偷摸摸地朝程昱办公室走去。 如果是在之前,或许没人注意到他。但自从那个定下个月名额的人之后,每个人都偷偷的打量着周围的人。 都在荆州城混,互相也都认识,这人是娄家的大少爷。 娄大少像是做贼一样,滑进了程昱的办公室。 程昱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难道我刚才和你们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怎么?想贿赂我程某人?呸!你想也别想! 但娄大少并没有和程昱说什么,而是对着银羽娜扎行了个礼:“银羽姑娘好。” 程昱和银羽娜扎完全不明所以,这又是要做什么? 娄大少微微一笑:“银羽姑娘,您昨晚做过一个骑马布的广告对吧?” 银羽娜扎点点头:“对啊,怎么了。” 娄大少笑得更开心了:“程副总,银羽姑娘,请允许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小生姓娄,我们娄家是专门批发胭脂水粉之类女性用品的。” 程昱依旧没反应过来,这傻鸟到底想干什么! 娄大少继续说道:“我们对您这边生产的新型骑马布非常感兴趣。我想请问一下,那个骑马布也是找你们进货吗?” 程昱二人眼睛立马亮了。 广告业务,一定有什么他们现在还不知道的内情,不能随便在乱开展了。但是这个娄大少来谈的,根本和广告没有任何关系啊。 看样子这是要来买咱们的骑马布,啊呸呸呸,月月红的啊。 程昱忍住笑严肃地指正:“不对啊,我们那个叫月月红。和传统的骑马布完全不同的” 不等他进一步介绍,娄大少就开口了:“明白,明白。程副总,不瞒您说,就是因为不一样,所以我才来和您二位谈的啊。” 听到说是谈月月红,程昱和银羽娜扎立刻来劲了。 虽说这小小的一片赚不到什么钱,但对于销售分局来说,这可是个面子的问题啊。 能给服装厂拉到订单,给曌建集团创收不说,更是能证明咱们销售分局的能力啊!连这玩意都能卖出去,还有什么是咱卖不出去的? 这么一想,态度立马热情起来。程昱赶紧招呼着银羽娜扎泡茶,泡好茶。 看到程副总这个态度,娄大少简直是心花怒放。 对了,路摸对了! 广告只是一个钥匙,不是目的。 咱们的目的不是要拿到钥匙,而是要进门! 只要能进去,有没有那把钥匙,根本就是一个无所谓的事。 现在看来,自己极有可能是跨过钥匙,直接能做到客厅的第一个人。 娄大少不由得暗暗佩服自己,而且很有扬眉吐气的感觉。 为什么呢? 这娄大少啊,也不知道是家里从事这个行业的问题,还是天性如此,从小就对男孩子打打杀杀的事情非常厌恶。 相反,他对于做女红做手工的兴趣简直是与生俱来。 为这事从小没少挨过打,但就是怎么都改不了。 一句话就能概括娄大少的情况:恨不能生为女子。 假如他晚生一千多年,必定会和一个叫“贾宝玉”的人成为莫逆之交。 343.娄少、供销、小母鸡 娄大少并没有来看人视节目,但是家里有两个丫环昨晚来看过。 回去之后就在姐妹中讨论“月月红”广告的事,这也确实是一件让人捧腹不已的事。 对于所有女性用品都非常在意的娄大少,怎么会错过这样的大新闻呢? 于是就知道了这件事。 没想到,这个一直以来只是以“业余爱好”身份存在的东西,今天派上了大用场。 当其他人都在想尽心思怎么去钻广告的时候,娄大少就想到了一件事。 做广告只是过程,不是目的。 最终目的是要能实现和于总都料之间无障碍沟通。 那么,从桥上走和从路上走有什么区别呢? 既然广告这座桥这么窄还这么挤,能不能看看旁边有没有路呢? 好的,月月红,我来了。 “你要买月月红?”程昱还是有点不可置信地望着娄大少。 “不是买,是进货。”娄大少的眼神无比妩媚。 程昱觉得一阵恶寒,但高度的责任心还是让他继续问道:“那你要进多少?” 娄大少伸出一支手指:“一千。” 程昱的恶寒也不见了:“一千片?” 娄大少摇摇头:“不。一千两银子。” 虽然做过很多次大生意了,但程昱还是觉得眼冒金星。 这什么情况?一千两银子?月月红! 银羽娜扎同样是不可置信地问道:“一千两银子!娄公子,你确定?” 娄公子笑着点了点头,眼神中无比肯定。 来之前他老爹就叹息过,这次恐怕荆州城的富户,都是得以千两为单位出血了。 他已经盘算好了,只要能出千两银子买个平安,回去之后老爹恐怕都要大加赞赏。 何况笑着这么做,还能换回一批货。就算亏半价卖出去,也才只出了五百两银子。实在是太划算了。 程昱激动得浑身发抖,但还是没失去理智。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娄公子,咱们一时之间生产不出这么多货啊。” 娄公子笑道:“这个没关系,尽快给我们就行了。” 程昱又想了一阵子,这才说道:“这样,我现在不敢保证什么时候能交齐给你。但我承诺,在把你的订单出完之前,月月红不会交给其他人在市场上卖。” 程昱这话,说穿了就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只要没卖给别人,这边没能及时交货也没事。 但在娄公子听来,这话的意思就是“算你小子乖巧,行,这条路就给你走通了”。 娄公子起身行礼:“如此就太感谢程副总了。” 愉快地签了契约之后,娄公子像一只刚下了一个初生蛋的小母鸡一样,咯咯咯地朝外走去。 外面立即一圈人围过来,关切地问娄公子下了个什么蛋。 娄公子得意地说:“放心吧,本公子不和你们抢广告。” 越是这样,众人越是要打探清楚了。 最后娄公子“无奈”地说:“我是和程副总达成了一项协议,不过你们也学不来啊。” 这下可好了,一群人把娄公子围在中间,那意思很明确:今儿个你不告诉我们,就别想走。 娄公子这才得意洋洋地说:“咱们签的是月月红的供销协议。” 当即就有人请教啥是月月红。 娄公子得意洋洋地说:“新型骑马布。怎么样?你们要得了这个吗?” 当即有人黑了脸,就要往里面冲。 旁边有人拉住这个冲动的哥们:“你去干啥?” 这哥们黑着脸:“我买给我老婆用,一个月用不完两个月,两个月用不完三个月” 娄公子乐呵呵地说道:“兄台这愚公移山的精神倒是不错,不过也是没机会了。最近一段时间生产的月月红都被我包了。唉,没办法啊,谁叫咱家做的就是这个生意呢?” 众人恨得牙痒痒的,却又无可奈何。 这时,一个小厮对自己主子耳语了几句。 主子大喜,进入了程昱办公室。 片刻后,第二只小母鸡出来了。 经过锲而不舍的苦苦逼问,终于知道了原委。 这个小厮是人视台的狂热粉丝,昨天的广告也都看过。 娄公子签下契约出来之后,小厮就想到了一件事:月月红买不成,那买曌建的其它产品也行啊。别的广告都只做了一天,曌建瓷砖可是最早就开始做广告的呢! 把这个信息和主子一说,主子立即醒悟了过来,当即进去对程昱说自家要换上新型地面材料。 于是这笔业务也顺利成交。 紧接着,曌建典雅系列瓷砖收到了一千多两银子的订单。 等这群人全部离开办公船之后,程昱急不可耐地对银羽娜扎说道:“快快快,关门。” 银羽娜扎紧张地把双手环抱在胸前,惊惶地说:“你要干什么?” 程昱已经等不及了,一个虎扑过去将门关上。 银羽娜扎脸色一变,一柄小匕首滑到手心。只要这个浪荡的家伙敢进一步,就取了他的狗命! 程昱关上门之后,跑回自己的桌子,拼命地笑了起来。 边笑还边说着:“不行不行,你让我乐一会。” 银羽娜扎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不过想想也是,就这么不到半天时间,一下子就接了两千多两的订单,能不高兴吗? 程昱将契约拿出来,“呸呸”吐了点唾沫在食指上,一张一张翻阅起来。 翻了一遍之后还不满足,又一张一张地仔细逐字逐句地看着。 他自己不知道,他现在这副模样,活成了他最讨厌的人的样子。 他那土财主老爹翻看自家的田屋地契时就是这副守财奴样。 当然,这也侧面证实,他程昱确实是程财主如假包换的亲儿子。 看着程昱眉开眼笑的样子,银羽娜扎又好气又好笑。 没想到两千多两银子,就能让堂堂曌建集团副总乐成这样。 转念一想,这可是好事啊! 程昱对自己有想法,银羽娜扎心知肚明。 现在看来,眼前这家伙不但好色,而且还非常贪钱。 这种人是最好对付的。是否直接先把他拉下水? 毕竟程昱的级别在这,必定能知道很多其他人所不知道的事。 先控制住程昱,再想办法慢慢接近曌建的核心,未免不是一个好办法。 可是,假如自己现在把话挑明,对方不干的话,岂不是把自己给暴露了? 银羽娜扎迟疑再三,决定还是要冒这个险试试。 344.开心、秘密、内循环 正当银羽娜扎准备开口时,程昱抢先说了:“娜扎,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开心?” 银羽娜扎笑道:“接到单了呗。” 程昱扬了扬手里的契约:“两千多两银子,我程昱并不是没见过。” 银羽娜扎心里一动,曌建集团几个主要领导的信息,她早就背得滚瓜烂熟。 程昱家是回龙镇的大地主,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因此,程昱说自己不是没见过钱的人,这话也一点都没吹。 对啊,他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呢?这中间,一定有什么隐藏的东西。 程昱继续笑道:“就说在曌建吧,大多数营造业务也都是经我手里谈下来的。” 银羽娜扎露出甜美无知的笑容问道:“是呀,那程部长今天为什么这么开心呢?” 程昱哈哈大笑道:“因为这就距离咱们的计划又近了一步。” 银羽娜扎心中剧震,果然他们有周密的计划!这个计划必定非常重要! 虽然心里波澜起伏,脸上却笑得更甜了:“什么计划?” 程昱迟疑了一下,笑着答道:“就是我制定了一个咱们销售分局发展的计划。” 这个回答虽然没什么问题,但变得有些不自然的脸色出卖了他。 银羽娜扎扭着身子撒着娇:“你骗人!” 程昱笑道:“我骗什么人啊?没有。好了,我要先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彭巡典和可忆,让他们立即组织生产去了。” 说完抓起契约朝外走了出去。 最开始程昱和银羽娜扎说这话,是因为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那副守财奴的样子,会让女神瞧不起。为了扭转自己的形象,得解释一番,我程昱可不是那种守财奴。 不过话赶话,差点把秘密给暴露出来了。 无论是程昱的实现自身价值,还是万茛苟的世外桃源,又或者倪大虎心中的大同世界,他们加入曌建筑的时候,都还只是一个朦胧的概念性的东西。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这件事上于奇正更多的是起到一个象征性的精神导师的作用,具体的事务运作还是二俅在主导。 二俅不仅分析、总结和归纳了“纺织娘有衣裳,泥水匠有住房”的深层次原理,提出建立俗世中的世外桃源的概念,更是进一步制定了如何去实现的方案。 技统局有一个非常重要而一直到现在没有公之于众的部门,那就是政工科。 政工科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统一思想,让大家知道“我们的方向”并为之而努力。 事实上,这两天政工科已经秘密进行过第一次的培训。 由于本次培训具备一定的实验性质,因此只有局级领导参加。 由于虞弘新不在荆州,也就没有专门通知他来。 尽管这个秘密迟早要公之于众,但现在嘛,还是先不能让其他人过早的知道。 暂时保守这个秘密,主要还是担心来自于老大的反对。 二俅的计划有个很关键的节点,那就是世外桃源内部,一定要形成良好的内循环。 如果仅靠单纯的对外营造业务,不可能撑起一个小社会。 这也是苦心积虑借着于奇正提出各局创收的机会,大家全力推进其他业务的原因。 程昱今日之所以这么高兴,因为从今天的业务中,他已经看到了内循环的曙光。 一旦各个局都能达成盈利,也就代表着他们理想中的“小社会”具备了建立的前提。 程副总接到一千两月月红生产订单的消息,苏可忆在荆州服装厂宣布之后,所有的员工都欢呼起来了。 几个领班找到苏可忆,提出了三点要求。 1、目前生产出来的月月红暂时不发给内部员工,先满足客户需求; 2、员工联名要求每晚加班,尽快生产出产品交给客户; 3、能否与各局商量,暂缓制服的生产,先将能卖出钱的产品做出来。 苏可忆迟疑着不敢答复,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月月红本身是为了曌建的女工做的福利,如果于总都料知道她们这么做的话,绝对不会同意。 第二点关于加班的事情,不可能所有的人都愿意加班。只要有人心中不满,这事让于总都料知道了,挨批也就算了,很可能马上要取消,到时候就影响到大家的士气。 第三点关于去和其他分局商量的事情,苏可忆认为各个分局局长应该是会支持,可是如果被于总都料知道她们把自家员工的东西压到后面生产,恐怕也会有问题。 几个领班立即逐一反驳苏可忆的观点。 曌建集团的女工绝大多数都是在服装厂,其它地方的女性员工人数少,咱们照常生产送去。 月月红不同于衣服,有裁剪缝制绣花等多道工序,生产的速度会快很多。 只要咱们自己不说,等于总都料知道的时候,咱们早就做完了。 再说了,咱们也不是不发给自己人,只是迟一点发嘛。 至于加班的事,咱们可以采取自愿报名的模式,不愿意参加的咱也不勉强。 反正每年都有分红的,到时候加班的人多算点分红就好了。 何况现在就是突击生产这一千两银子的月月红,又不是要常年加班。 制服方面又没有完全停止生产,于总都料现在在一局,那咱们就不和一局这边说。 只要二局、运输局、材料局其他的局能先压一压,咱们就有时间了。 苏可忆心想,最近一段时间服装厂,尤其是荆州服装厂这边,全部都是在做内部单。 虽说改制之后,内部单各局也要给钱,但毕竟是赚的自己人的钱,和赚外面人的钱相比,那感觉天差地远。 程副总这次接的月月红的外单,利润极其客观,先不说对整个集团的贡献,就是在服装局内部,确实都能给大家多创收很多奖金。 想清楚之后,点头同意了几个领班的意见。 几个领班在厂内统计加班人数的时候,苏可忆去找了张老三等人。不出所料,各局长听说这事之后,立即表示让苏可忆放心,自己这个局绝对不会出什么问题。 苏可忆忙这些事的时候,材料局长彭巡典立即飞鸽传书将接到了两千多两瓷砖订单的消息,传给了在塔湾的蒋钦。 345. 材料、督战、天竺女 对于材料局来说,这个订单的意义比服装局接到月月红的意义还要大得多。 迄今为止,材料局唯一的收入来源就是回龙镇的采石场。 但要是讲起开支,几乎是目前最大的局了。 砖厂的窑洞和厂房建设、从塔湾到汉江南岸的码头、去枝江采购石材的费用,都是要花钱的。 集团目前的财务状况彭巡典是知道的,因此他的很多计划都没法向采薇去提。 比如,目前集团内用的各项工具都是在外采购的。价格高不说了,质量也得不到保证。不仅如此,还不一定能按期交货。 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必须要建一个铁匠坊。 彭巡典计算过,一个小的铁匠坊,光是制造和维修本集团的工具,都够忙活的,完全不用担心没事做。 还有,他本人就是木匠出身,对这个行业太了解了。他敢保证,曌建木工现在所生产出来的制式楔子之类的规范化产品,如果推向市场上的话,将会非常受欢迎。 可这样的话,不仅要建造一个专门用于生产制式半成品的厂房以及相关人员,还要囤积足够的木料。 彭巡典日思夜想的就是能在哪有一笔钱,把这些工作都抓起来。 现在程昱搞来这么一个订单,简直是雪中送炭,由此可知彭巡典有多重视这个订单。 原本是准备亲自去督战,但想了一下还是不妥。 上次分局时,现在土工分局局长蒋钦是吃了亏的。无论从资历还是能力来说,蒋钦都应该是局长。 因此砖厂那边的事务彭巡典从不插手,只是起一个后勤辅助作用。 现在自己去督阵的话,蒋钦会怎么想?再说了,自己去,也不见得就比蒋钦搞得好。 思考好一阵之后,去还是得去。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也只有当面才能说得清楚。 自己就过去把心里的想法和蒋钦说了,然后马上回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么一想之后,马上动身前往塔湾就是有点遗憾,这两天没法看人视节目了。 虽然当晚少了彭巡典这个忠实观众,但对于曌建人视台的收视率没有半点影响。 今晚人视台的观众又多了一个群体。 最近人视台的节目在城里已经是热门话题,那些豪门富商其实心里早就痒痒了。 但是咱是有钱人,有钱人有有钱人的逼格。和那些下里巴人挤在一起看戏,成何体统? 唉,没办法啊,谁叫咱是有钱人呢? 可是这次这逼格却没玩上去。你连人视台的节目都没看,就是个土包子。昨天人家赵刺史和苏将军都来看人视了。你逼格高,能比他们高吗? 今天自家广告上映这个借口,是最好的台阶。这还不来,那真是脑子坏了。 结果一来就被“真香”了。 我特莫的真是个傻波一啊!没事装什么波一,这么好看的节目,居然今天才来看。妈妈,以后我再也不装波一了呜呜呜。 不过,倒是有一项东西给了他们很大的安慰。 那就是,自家的产品上人视台了,你们这些穷逼没有吧? 别说,看到自家的产品在台上被下面这么多人一起看,这感觉真的好奇妙哦。 最激动的莫过于卖蜜饯的红脸大汉了。 蜜饯广告出现的时候,激动得语无伦次,不断拉着身边的陌生人“这是我家的,这是我家的”。 除了这些富商之外,还有一个新来的人群荆州城大大小小的官僚们。 白天在官场之中,小道消息就已经满天飞了。 军政二方面的老大不仅昨晚来看了节目,今天晚上还要去。 这还需要想什么啊?领导的步伐,不跟紧一点,还想不想升值了? 万一哪天领导心情好,闲聊时聊到这个话题你搭不上,岂不是要错过难得的和领导交谈的机会? 终于又到了最让人新痒痒的人视连续剧射鸟英雄转的时间了。 从播出节目到现在,郭靖已经长大了。 今天的剧情内容有个新人物出场成年后的蒙古公主华筝。 “噢沙里瓦,噢沙里瓦, 噢嗬!噢嗬!噢嗬! 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 是那圆圆的明月明月 是那潺潺的山泉是那潺潺的山泉 是那潺潺的山泉山泉 我像那戴着露珠的花瓣花瓣 甜甜地把你把你依恋依恋 噢沙噢沙噢沙里瓦沙里瓦 噢沙噢沙噢沙里瓦沙里瓦噢嗬 ” 银羽娜扎一身西域服装,跳着西域舞蹈,唱着这首由“著名作词作曲人何尔秋亲自操刀的最新作品”出场了,场下所有人,对,没错,包括所有男人和女人的眼睛全部直了。 程昱找到柳如烟时,柳台长对于让银羽娜扎参加演出,还是不太愿意的。 程副总不断苦苦哀求,加上这个角色本身就是外族少女,确实银羽娜扎是最适合出演的,最后如烟还是答应了他。 对银羽娜扎这位唯一的下属,程昱可是操碎了心。 如烟松口后,立马飞奔找到二俅,以请二俅下馆子三次的代价,终于请动了这位大神亲自捉刀。 名家就是名家,出手就是不凡。 这首天竺少女简直是好听到爆虽然大家都不知道天竺和人视剧中的“蒙古”有什么关系。 反正好听就得了。 人视台的节目结束后,人们意犹未尽地散场,并相约明天再一起来看。 所有人都开心了,只有一个人非常苦恼。 这个人就是曌建集团的总都料于奇正。 对这种不伦不类的节目,于总都料实在是没兴趣。 每次苏胡和赵谦之在那里兴致勃勃讨论剧情的时候,于奇正都得拼命忍住自己心里呐喊的冲动: 原著不是这样的! 我告诉你们吧,现在出场的这个洪七公不是天下第一高手!降龙十八掌也不是天下第一武功! 光和他一个档次的就有东邪、西毒、南帝,上面还有一个中神通! 还有,后来人家欧阳锋逆练九阴真经才叫牛逼你知道不? 还有,这个演员演的降龙十八掌是错的,我华哥的动作才不是这样呢! 你们知道我看着山寨的降龙十八掌有多难受吗? 但是每当这个时候,他的眼光落到苏胡身上,就会马上紧紧地捂住嘴。 仅仅才两天时间,苏胡就已经把曌建人视版的射鸟英雄转中的降龙十八掌的动作练得滚瓜烂熟了,只要有武打场面,他就会情不自禁地来上一套。 这时候和他说这是假的,于奇正毫不犹豫苏胡这一套掌法会立即打在自己身上。 346. 春、江、花、月、夜 于总都料苦啊,每天白天在城墙那里亲自动手干活,晚上还得陪着两个大佬,忍受着自己维护正版的强烈欲望,来看这种被改得面目全非的经典。 不过想想今天下午如烟告诉他那些好消息,也就觉得这节目挺好看的。 说实话他一直都不知道集团到底有多少钱,就算是采薇告诉他没钱了,也没去具体查账。 这几天一直忧心忡忡,万一发不起工资该怎么办。 现在听如烟说今天签了三千多两银子的合同,怎么都够这个月的工资了。 想不到这个年代的人也知道广告的重要性啊,人视台居然这么快就成了摇钱树,在关键时刻解决了大难题。 看来今天晚上可以睡个好觉喽。 正准备回去的时候,采薇走了过来小声地说:“于大哥,我们去江边走走?” 于奇正心想,她肯定是有什么事要跟自己说,于是点点头,两人朝江边走去。 春江花月夜。 没有实际经历这个场景的人,是怎么都体会不到其中的味道的。 现在已经是初春,长江两岸的冰雪早已完全消融,风向也不再是那能刺道骨子里的冷北风。 在这样的初夜,在流淌的长江边,空气中都是生机盎然的味道。 采薇抬头望向天空,一轮洁白的满月毫不吝啬地将光芒洒向人间。 她幽幽地叹道:“今天十五了。” 于奇正挠了挠头,难道这是个什么重要的日子吗? 采薇的目光转向于奇正的脸:“于大哥,你已经来了一百多天了。” 于奇正这才猛地醒过来。是啊,不知不觉自己已经来了四个月了。 这四个月,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处境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采薇又叹了一口气:“假设我们能活八十年,一年有三百六十天,那么咱们就能活两万八千八百天。减去我们已经走过的二十年,那么就还有两万一千六百天。也就是说,差不多两百个一百天。” 听她这么说,于奇正不免也伤感起来。 采薇望着于奇正:“以前人们都在传说,你是天上的星宿下凡,你知道吗?” 于奇正略微有些尴尬地点点头。 采薇继续说道:“可是现在他们都不说了,你知道吗?” 这个于奇正还真不知道,不过这是好事啊。当即笑道:“本来就是无稽之谈。” “人们并不是不相信这件事,而是因为万局长他们让大家别再这么说了。”采薇道。 于奇正心中大喜,这技统局这次还真做了件好事。 “因为万局长他们告诉人们,这是天机。如果泄露出去被上面知道了,你就会离我们而去。”采薇说道。 于奇正愣了一愣,转念一想也是。 这个年代的人都非常迷信,只要被认定是星宿下凡,再要推翻那个说法,把人们的观念转变过来,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用现在这种方法,先阻断谣言的传播,然后慢慢地消失,确实是一件好事。 “他们每个人都不舍不得你离开,因此都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这个秘密。”说这话的时候,采薇眼里泛起了泪光。 于奇正心里也一下子堵得慌,慌乱地摆着手说:“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星宿,这个采薇你是知道的……” “有什么区别吗?”采薇的声音提高了:“总有一天你会离开我们的,不是吗?” 于奇正一时语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采薇呼出一口长气,语气恢复了平静:“他们现在都在想办法,让你这个天上的星宿能留下来。” 于奇正心想,这简直是多此一举。搞得好像我想回现代就能回似的。 采薇凝视着于奇正,缓缓说道:“可是你还是想回去,对吗?” 这又是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 片刻后,采薇松开咬着的下唇,说道:“于大哥,有件事我最近想了很久。” 终于不是那个尴尬的话题了,能换个话题实在是太好了。 于奇正急忙问道:“什么事?” 采薇说道:“最开始你提出荆州城按照诸葛武侯的八卦阵修建,其实我们心里都是有怀疑的。这些都只是传说,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怎么会没有相关记录呢?可是,你却真的画出了图纸。” “首先受到启发的是万局长。他告诉技统局做研发的人,这件事情足以证明,传说中的一些东西,不一定是想象出来的。因此对于传说中的东西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研发工作就一定不能怕被人笑异想天开。” “所以现在研发部主攻的方向就是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比如,木牛流马。” “由此我就想到了一件事。” “爹爹做事非常严谨,绝不会浪费时间在无用的事情上。他一生中除了营造之事外,就是在搞奇门遁甲。” “以前我是非常反对的,为这事和他争过好几次。每次这样的时候,他总是笑笑,然后对我说一句你不懂。” “最后他临终之前,把那本书传给了你。” “我现在想明白了,或许爹爹是对的,奇门遁甲真的不一定是想象出来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掌握了奇门遁甲,或许就可以依靠里面的技艺,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于奇正呆若木鸡。 采薇说完这番话之后,也不再说什么,独自一人朝小别墅走去。 这段时间以来,于奇正因为具体的事务实在太忙,根本就没时间去看奇门遁甲。现在采薇突然这么提出,让他一下子回过神来。 一个人在江边站了半晌之后,脚步沉重地走回了家。 回自己房间后找出竹简,躺在床上开始看了起来。 可不管他怎么努力,还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一连串的问题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盘旋着:奇门遁甲真能让他回到现代吗? 如果能,我学会了就能马上走吗? 我真的就那么想走吗? 我走了采薇怎么办?如烟怎么办? 好吧,就算她们跟着我回现代,还有铁牛哥、月娥姐、程昱、大虎、蒋钦……这些亲如一家的兄弟朋友又怎么办?曌建集团的这几百人又怎么办? 不错,离开了谁天都不会塌。 就算我走了,他们依旧能生活下去。可是,他们现在想要的,不仅仅是“活下去”而已。 活得好,已经成了曌建集团所有人共同的心愿。 “泥水匠有住房”,他们要的不仅仅是客观存在的住房,而且还有心灵的住房。 现在他们把这个希望,全部寄托在我的身上。 可我,于奇正,只是一个来自现代的loser,我担不起这么重的担子啊! 在辗转反侧中,他迷迷糊糊地睡了。 347. 外交、抢购、批发价 刺史赵谦之家里,因为有了共同的爱好,三个女人之间,不再像以前那样叮叮梆梆了。 特别是最近都有了共同的目标,通过抱团作战,昨晚成功地说服了赵谦之,默认了让她们参加节目的事。 三个人之间的关系,达到了有史以来最为亲密的状态。 一大早起来,分别梳妆打扮,就准备一起去找认的于家两个干妹妹,商谈关于参加节目的事。 这时家里来了一群官太太。 官场上的人深知,夫人外交是非常直接和有效的一种拉关系的方法。 在荆州府,赵谦之是最大的官了,家里从来都不缺各路客人。 以前这些太太们,来赵家就是打麻将或者闲聊之类。但最近赵谦之的三位太太除了讨论人视节目之外,对其他的都没什么兴趣。而这些女人们,之前基本上被丈夫管着,很难晚上出去看人视。所以和赵家夫人之间的共同话题减少了。 昨晚跟着丈夫去看过人视回家之后,就分别从自己老公那里接到了任务:去赵家拜访几位太太,借人视的话题,将关系更进一步拉近。更重要的是,一定要侧面打听清楚,赵刺史最爱看的是什么节目。 反正人视台的事儿也不急,既然来了客人,三个夫人也不好直接走,一群女人就你一言我一语聊了起来。 “哎呀,三位夫人看样子是准备出门啊。咱们不会打扰你们吧?” “没有没有,咱们也是没啥事,随便出去走走。你们来了最好,大家聊聊天。也好多天没在一起聊了。” “那就好,那就好。对了,大夫人,昨天我看到你们都和赵刺史一起去看曌建人视台的节目了呢。” “对啊对啊,最近咱们一家人没事就去看看人视,也就图个乐呵吧。” “是地额,我昨日也克看了呢,真滴蛮好看滴哦。” “锁捏阿拉也看了拉,伊拉节目好看就不讲了,夜额月月红看上去好清桑的样子。” “马太太,哇嘎里共,银那个迷路一糗,我个女人都受不了。挖要安同我买,结果没啊。” “系咯系咯,我也系灰买,唔得卖啊。” 就这样,一群女人很快就把话题从节目转到了月月红上面来了。这些官太太不禁抱怨起来,打了广告又不在世面上卖,这不是故意逗人吗? 老二花姐哈哈大笑:“别的不清楚。不过这月月红嘛,人家倒是送了几个给我们姐妹。” 一群女人立即兴奋起来了,让她们拿出来看看。 赵家女人拿出了丝质月月红,一群女人争相阅览,连声赞叹不已。 立即就有人求她们帮着买点回来。 老大梅姐摇了摇头:“这个就不好办了。人家也就是送几个样品我们,总不好意思再去要嘛。不过大家不要急,既然做了广告,肯定马上就会有卖的了。” 最爱嘚瑟的老三香姐又出来拉仇恨了:“不过她们做广告的是棉布的,采薇妹子送给我们这种丝质的有没有得卖就难说了。” 花姐一看,嗬,你以为就你会出风头啊?我也会!于是笑了一笑说道:“其实这些小东西倒没所谓的了。你们看过昨天曌建那个瓷砖广告没有?典雅系列那个。我告诉你们吧,咱们家已经订了,于总都料那边答应第一批货就是给咱们送来呢。” 这话倒没拉到太多的仇恨,毕竟女人对这些东西的兴趣远远不如每个月都要用的月月红。 “花姐,那个瓷砖真的有那么好吗?”有人带着不信的语气问。 “呵呵,昨天老爷带我们去于总都料的房子里面看过了铺在地上的实物。这么跟你们说吧,就是把我们用的瓷碗烧成平的铺在地上。我也很奇怪,这么易碎的瓷片铺在地上之后,怎么踩也没事呢。”梅姐笑着说道。 如果这话是从花姐或者香香嘴里说出来的,或许还会有点夸张。但从一向沉稳的梅姐口里说出来,那就一定是这样了。 这时就又有人说了:“刚才花姐好像说是订的?那个什么于总都料未免也忒不懂事了吧?” 梅姐脸色一沉:“你这话说的就很有问题啊!不自己买,让人家白送,这是什么行为?身为官宦家眷,切勿因为贪这些东西,害了老爷前程!” 官太太们纷纷唯唯诺诺,心里却是不约而同地“切”了一声。 对这种心态,老二花姐非常了解。当即说道:“大家是不是不太信?呵呵,我不妨透露给你们听下。买瓷砖的这笔钱和我们家老爷一点关系都没有,是咱们姐妹三个凭自己的劳力去赚的。” 要不是受过专业训练,这群官太太当场就得笑崩。 不过这种好笑很快就变成了疑惑,因为赵谦之的三个老婆脸上都露出一种捉摸不定的微笑。 从这看来,又好像没在骗人。 当即有人就问是怎么回事,花姐笑道:“过几天你们就知道了。” 然后赵家三个女人心照不宣,再也不肯透露半个字。 梅姐突然想起一个事,于是将自己的丫环叫过来吩咐道:“对了,昨儿个吃的那个蜜饯不错。你去买点回来,招待一下各位夫人。” 丫环应了一声确认道:“就是做广告那个吧?” 梅姐点点头,丫环就跑去买蜜饯去了。 卖蜜饯的红脸大汉今天简直要乐疯了,一直门可罗雀的店铺,今天人潮汹涌。 曌建瓷砖还专门给自己打个牌子“典雅系列”,大大的启发了他。当天就挂了个让人一下子就能记住的招牌“红脸蜜饯”。 和曌建那边签合同的时候,那边出考察了他蜜饯的质量之外,还提出了一点要求,就是价格方面。 红脸大汉倒也实在,回来之后一想,干脆直接把所有产品都插上标牌。批发多少钱,零售多少钱。 之前有一些人路过来问的时候,不管说个什么价格都要讲价。 他本人又是做批发生意的,对称一点点的还不耐烦做。 于是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尽管质量好价格也低,但名声一直都打不开。 有了曌建人视台的广告,加上明码标价。本来只是来看个热闹的,多多少少都会买一点。 还有两家近期家里有嫁女儿娶媳妇的,看到人视台的广告之后,想到这个蜜饯价格不高,又有甜甜蜜蜜的寓意,作为给宾客的回礼挺不错的。过来尝了一下,味道也很好,当即就批了一部分。 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 有几个来买蜜饯的大婶见到批发价便宜这么多,于是就想出一个办法。自发的在门口聊了起来,咱们凑在一起买,到了那个数量让老板给批发价。 348. 红脸、蜜饯、主持人 看到前面的人都是批发价买的,后面的人觉得自己再用零售价买就吃亏了。 可是老板的态度很明确,你们凑份子批发没问题,但是我价格就是这个价格,一钱的价都不讲。 于是乎,有些人就干脆等着,有新人来凑成团了再去买。 这样子一来,停留在蜜饯店的人就变得多了起来。 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都爱往人多的地方凑。看到这个店里这么好生意,那绝对是好东西何况还是在人视台做了广告的产品。 于是红脸蜜饯的生意就一下爆了起来。 一天下来,就卖出去了将近二十两银子,差不多是以前一个月的销量了。 当天红脸大汉早早地打烊,包了几大包蜜饯,前去曌建办公船。 一方面是表示感激之意,另外一方面也是说一下,以后的广告词要把“红脸蜜饯”这个名字加进去。 听到广告效果这么好,程昱立即让银羽娜扎去把采薇和如烟叫了过来。 两人过来后,也是非常高兴。 尤其是如烟,说实话虽然收了别人的钱,她自己心里总觉得好像是占了别人便宜一样。现在看来,这个广告对双方都有利。于是不断问一些诸如“大概有多少人是看了广告去的啊”之类的问题。 红脸大汉叹道:“你们这个广告是真好,可惜在我老家那边没有。别说那边了,如果你们在洛阳这样的大城市有也好啊。” 又聊了几句后,红脸大汉起身告辞。如烟要给他蜜饯钱,死活都不肯要。 红脸大汉走后,程昱一副沉思的样子,片刻后突然开口说道:“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咱们人视台已经能盈利了,可以开分台啊!” 柳如烟摇头说道:“像洛阳那样的城市那么远,我们的人哪里赶得过去?” 程昱摇头说:“为什么要两头赶?在那边重新设置一班人马就可以了。” 如烟说道:“你开玩笑呢,你以为真的就可以随便演得好?至少一些主要演员要有一定的表演功底。” 程昱眼光不断闪着:“我应该有办法。” 。。。。。。。。 观众们发现今晚的人视台有了重大变化。 之前的新闻讲坛和其他节目一样,都是在江滩的地上进行。 因为新闻讲坛也就主持人和很少几个工作人员,没有太大的承重要求,于是在江面靠着江滩的边上搭建了一个专门的“新闻直播间”。 直播间的地面和墙面,全部都贴满了曌建典雅系列瓷砖。顶上和墙壁四周都挂着精致的六角宫灯。 尤其是在夜色中的江面上灯光的照耀,洁白的瓷砖显得更加细腻而充满质感。 观众们之前都听过典雅系列瓷砖的广告,但见到实物这还是第一次。 整个空间由光滑细腻的瓷砖组成,看上去要多明亮有多明亮。这要是家里装成这样,皇宫都不想去住了。 这下就连于奇正都困惑了,一把逮住到处闲逛的二俅问道:“这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二俅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 于奇正朝直播间努了努嘴。 “哦,你说这个直播间啊。这事你要去问如烟和彭巡典,是她们鼓捣出来的。”二俅推得干干净净。 “我是说墙砖!你敢说你没掺和?”于奇正瞪着二俅说。 “我还真没掺和!”二俅委屈地叫了起来:“这事你得去找技统局那边。” 于奇正一脚就踢了过去,丫的跟我玩这套,你特莫的一天到晚和万茛苟鼓捣在一起当老子不知道啊。 二俅闪过无影脚,说:“这玩意还真是技统局那帮人搞出来的。那不是墙砖,也就是一样的地砖。” 这下于奇正兴趣也来了:“他们是怎么把瓷砖贴到墙面上的啊?难不成他们居然研发出了速凝水泥?” 二俅笑道:“这倒不是。墙面是木板做的,他们在瓷砖的中间钻了几个小孔,然后用尾部比较大的钉子打进去固定。” 于奇正不由得心中暗呼:卧槽,还能这么玩的!老子墙都不扶就扶你。 看来,无论是在哪个年代,专注于科研都能出奇迹啊。 于奇正走回座位,和苏、赵两个老大闲聊了几句,节目就开始了。 直播间里只有一个环形的台子和两张椅子。 一男一女两个人分别从左右两边走到椅子边坐下。 男主持人当然是王麻子了。 于奇正看清女主持人之后,整个人愣了:这神马情况? 为了证实自己看花眼了,于是望向隔壁的夫人桌。赵刺史的大老婆花姐果然不在桌边。 于奇正又诧异地望向赵谦之,只见他满脸惊喜地望着台上的女主持人,片刻后语气激动地对于奇正和苏胡说道:“快看快看!那是我老婆,我老婆耶!” 苏胡笑道:“知道,知道是你老婆。你这么紧张干啥?又没人跟你抢。” 他说的这些话赵谦之完全是充耳未闻,因为赵猪哥正痴迷地盯着台上一身盛装的梅姐。 这就令人不得不感叹距离产生美这条真理的正确性了。 赵谦之和梅姐夫妻这么多年,那种新鲜劲早已消耗殆尽。最近几年连去大房过夜都很少了。现在梅姐突然以这么一个形象出现,让赵谦之感觉自己又捡到了一个新老婆一样。 梅姐本来就是大家闺秀,丈夫又是高官。虽然现在年龄大了点,但那一身雍容典雅的气质,可是普通人怎么都学不到的。这种气质用来做正式的新闻主持人,简直是天造地设,再没有更合适的了。 可于奇正还是怎么都不能理解。毕竟已经来这个世界几个月了,对这边的了解与日俱增。不管怎么说,刺史夫人出来抛头露面,本身就是一个大新闻。 “各位观众晚上好。我先为大家介绍一下我的新同事。坐在我身边的这位夫人是铁梅。以后她将和我一起主持新闻讲坛节目。”王麻子开始介绍起来。 “大家好,我是铁梅。以后将和王先生一起,为大家播报新闻讲坛。”梅姐不疾不徐地说道。 今天的整个新闻讲坛节目,给大家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梅姐的播报中规中矩,沉稳的语调和语速,充满着权威感,令人觉得信服。 而王麻子则能发挥他说书的特长,用幽默和悬念将观众吸引的欲罢不能。 两种不同风格和谐的融合在一起,知识性趣味性全部得到最大的提高。 可以说,自开播以来,这是做的最好的一期新闻讲坛了。 这个过程中,最兴奋的两个人不是别人,而是赵谦之的另外两个老婆花姐和香香。 今天的射鸟英雄转没有新的女性角色出现,今晚也没有曌建好声音的比赛,因此两人是没有机会上场的。 再说了,三人合力说服了老公,但他心里有没有想法,这都是问题。让大姐打头阵,看看情况到底怎么样,这也是一个很需要确定的问题。 349. 私交、老三、将相和 新闻讲坛节目结束后,梅姐第一时间并没有去夫人桌,而是走到于奇正他们这一桌,直接开口问赵谦之:“老爷,我表现得怎么样?” 赵谦之已经乐得合不拢嘴巴了:“很好,很好。” 梅姐羞涩地垂下头说:“老爷,你就是不说实话。有两处地方因为太紧张都漏了讲稿上的一句内容呢。” “啊?!”赵谦之一脸问号:“我真没看出来啊。于总都料,你们看出来了吗?” 于奇正摇摇头。说实话,他还真没看出来。 这时花姐和香香姐姐已经跑了过来,一左一右地抱住梅姐,欢喜地叫道:“大姐,你真的是太棒了!你好厉害啊!” 看到三个老婆真的成了一家人,赵谦之更是乐得恨不得上天了。故意板着脸说:“废话,你们大姐当然是厉害了,我老赵的眼光会查到哪里去?” 梅姐难得的羞红了脸:“老爷” 苏胡在旁边放声大笑起来:“赵刺史,你这可是羡煞我了。” 赵谦之连忙客套道:“苏将军见笑了。” 苏胡说道:“哎,赵刺史,咱们现在是私人时间,什么将军不将军的?” 赵谦之立忙打蛇随棍上:“这话要这么说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口口声声刺史刺史的,就不许我叫将军?咱两都有来看人视这爱好,以后天天坐在一起。每次都刺史将军的,总像是隔了点什么。要我说啊,苏都尉若是不嫌弃我这个酸秀才,以后私人时间咱们兄弟相称,如何?” 苏胡也大笑起来:“我早就这么想了!只是在下一介武夫,实在不敢高攀啊。” 赵谦之答道:“鄙人年长几岁,以后便张狂点,称将军一句贤弟了。” 苏胡极为痛快:“极好极好。我觉得今晚当浮一大白,赵兄意下如何?” 赵谦之兴致也起来了:“好啊好啊!愚兄酒量不行,但今日便当舍命陪君子了。” 于奇正知道,这个时候还不马屁,简直枉在工程行业混这么久了。当即笑着说道:“可喜可贺。自古以来,凡将相和之处,必定是兴旺发达。荆州城百姓有福了。” 赵谦之乜斜着眼说道:“少来,你别以为你逃得了这顿酒。我可和你说清楚了,咱们三人之中,你年龄最小,是老三。现在又是在你的地盘上,这酒就该你请了。” 于奇正急忙赔笑道:“是是是。” 说完之后对着采薇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赶紧拿酒来。 没等采薇动身,苏胡就叫了起来:“老三,别特么的指使人了,你丫的自个儿去拿!麻溜点,你二哥我渴了。” 既然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于奇正急忙朝饮食船上跑去。 这时采薇和如烟两人也走了过来,齐声说道:“恭喜大夫人首播成功。” 梅姐急忙推辞道:“哎呀呀,看你们两说的。说真的,你们二位都是我的领导,可不能这样啊。” 赵谦之拱手道:“弟妹,以后可得多照顾照顾你们大嫂啊。” 采薇急忙笑道:“赵刺史你说反了,应该是梅姐多多教我们两个不懂事的后辈呢。” 赵谦之沉着脸说道:“哎你这话说的不对啊。于奇正和咱们两个是兄弟,你怎么成了我老婆的下辈呢?不妥,很不妥啊。” 梅姐急忙挽住采薇的胳膊笑道:“其实我们私下里早就是姐妹了,还不是怕你们这些当官的官威啊?” 这话一出,大家都笑了起来。 片刻后,赵谦之正色说道:“娘子啊,有件事为夫得在大家面前说清楚啊。为夫身为朝廷命官,从来都是把公私分明这四个字刻在心里。咱们三家关系好,那是私人之间的事。但在公事上,还是该怎么办理就怎么办理。在工作时间,你就是一个普通的员工,切不能因为你是官员的家属,又或者说两家的关系,有造次之举。” 作为官场上的老狐狸,赵谦之当然知道随时给自己留后路的道理。 他和苏胡两人一政一军,平日里虽然没什么冲突,但实际上也是貌合神离。 这次赵谦之已经想通透了,如果自己计较在这荆州府谁说话更牛的话,就必定和那些官集团一起,同苏胡不对付。 问题是现在皇上非常重视荆州城防,在这事上和苏胡不对付就是和皇上不对付。 相反,暂时不计较这些小得失,配合苏胡做好这件事,在皇上面前自然是不一样了。目前的情况是,和苏胡搞好关系,对自己有百利而无一害。 同时,苏胡也不是蠢材,心里做着和赵谦之一样的打算。 在这件事上,地方官员的态度与工程的进展息息相关。地方主官唱反调和全力配合,其中差异得可不是一点点。毕竟,在当今太平盛世,军方过于强势,无论对上面还是对他本人,都不是一件好事。 现在借着看人视节目这个契机,两人自然是一拍即合。但如果就是两人这么走得很近,谁都能看出太赤果果了,最好是拉上一个不相干的打酱油的人。这时候于奇正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特别是这姓于的恃宠而骄,赵谦之就得先把敲打的话说道前面。 身为刺史夫人多年,梅姐对这些官场上的事心里清楚得很。当即正礼回道:“谨遵夫君吩咐。” 这时,于奇正两只胳膊分别夹着一个大酒坛跑了过来。 响鼓不用重锤,既然该说的话都说到了,就得适时转移话题了。苏胡爽朗地笑道:“好了,你们女人去玩你们的,咱们男人喝酒。奇正啊,你还愣着干啥?开酒啊,麻溜点!” 于奇正依言麻溜地敲开封泥,给两位“哥哥”倒酒。 蛇钻蛇的洞,虾拱虾窟窿。 赵苏二人站在自己这个位置,关心的是他们的政治交情。而这一幕就落到了周围的一些有心人眼里。 荆州城的官员富商,随时都在关注着赵谦之的一举一动。 如果直接围到他们周围,打扰领导看戏的雅兴,肯定是非常不合适的。 但是如果不知道领导的最新观点,将会是一件很被动的事。于是纷纷派出家人或者最信任的人,装扮成普通百姓的样子,挤在这桌的后面。 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还有赵谦之他们的对话,全部都落在了这些人的眼里和耳里。 350. 姐妹、同心、利断金 采薇她们回到自己这一桌,如烟开口说道:“梅姐,咱们亲姐妹明算账,现在来谈谈工资的事喽。不知道梅姐有什么要求?” 梅姐笑道:“啊?我没什么要求,你们看着给吧。” 如烟笑道:“这可不行。刚才赵刺史也说了,咱们要公私分明。这个一定是要说清楚的哦。” 梅姐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多少合适。你觉得呢?” 如烟笑道:“是这样的,我们呢现在也刚起步,各方面都挺紧张的。要不,咱们先按照基本薪水十两银子一个月,将来再按照比例给分红。您看怎么样?” 话音刚落,梅姐满面怒容地站起身:“不干了!这事我干不了!” 如烟一见坏了,急忙说道:“要不,十五两?不不不,二十两。” 梅姐的脸变得铁青,一言不发就要走。 花姐一看,不对啊,大姐今天怎么了? 照说于家如果是以这个名义送点给自己家,一二十两银子虽然不多,但也说得过去。何况现在大姐还只是探路先锋,还有自己和香香,加起来也有六十两了。 再说了,这如果再给多了,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还有,大姐平时是最注意名声的一个人,也不是那种很贪财的人,今天怎么会嫌少了? 这时采薇笑吟吟地过来挽住梅姐说道:“哎呀大姐啊,谈生意谈生意,都是要谈的嘛。如烟说错了话,我代她陪个不是。不过,您总得和我们说说您的想法,大家再谈嘛。” “勾部长,我想问一下,你的月银是多少?”梅姐问道。 这个问题让采薇没法回答,因为她从来就没拿过工资。 梅姐见状,转而问如烟:“柳台长,你呢?” 柳如烟也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也没拿过。 梅姐点点头:“对了,我忘了你们都是女主人。那我问一下台长,王麻子的月银是多少?” 柳如烟迟疑了一下,这才回答道:“一两银子加上年底的分红。” 梅姐说道:“那就是了。做一样的事,他还是老员工,凭什么我是他的十倍二十倍?” 如烟她们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梅姐不是嫌少了,而是嫌多了。 采薇笑道:“梅姐,你这就误会如烟了。她的意思是说贵人不可贱用” “对了!”梅姐打断她的话:“重点就在这,说到底还是因为我家夫君是刺史。可是既然是公私分明,就不可掺杂这些因素。我这么说吧,不光是我,就算以后小花和香香来了,也是这样。按照做同样事情的人的相同标准,不然咱们就不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如烟和采薇交换了一下眼神,只能先按她的意思来,以后再慢慢想办法吧。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梅姐喜不自胜之下,突然感到尿急,提出要去船上方便一下。 采薇急忙说去什么船上?去家里还方便点。 梅姐给花姐她们两个使了个眼色,三人跟着采薇一起,朝小别墅走去。 走了一小段路之后,人群中就有人叫起来了:“这不是刚才在台上的铁梅吗?” 周围的人都涌了过来,纷纷叫着“铁梅你好”、“铁梅你主持的太棒了”、“铁梅你明天还来吗”等等。 梅姐平时出外并不多,普通百姓哪里会知道刺史夫人长什么样。 至于人群中的那些官眷们,如果这时候上前去说穿刺史夫人的身份,那简直是脑子进水了。 铁梅激动得差点哭了出来。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 小的时候是“铁xx的女儿”,成家后是“赵刺史的夫人”,将来就是“赵xx的母亲大人”。每一个身份都尊贵而显赫,唯独就是没有她自己。 而现在,她不是谁的谁,她就是她自己铁梅! 她是一个依靠自己的能力得到大家认可和喜爱的人,无须附庸于任何人。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活出了自己。 这种感觉,真好。 若不是采薇和如烟像保镖一样,一左一右挽着她的手,恐怕今晚上都没法去拉成这泡尿。 跟在身后的花姐和香香羡慕不已,心里也暗暗想着:我也要像大姐这样,活出个人样。 到了于家后,采薇和如烟在门口等着,三人一起去了卫生间。 “你们两个肯定不知道我为什么只要这么多月银吧?”梅姐开口问道。 “我知道我知道,”香香抢着说道:“大姐是怕对夫君的名声有影响。” 梅姐点点头,答道:“不错。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 “什么原因?”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梅姐问道:“你们要想想咱们是用什么理由说动夫君的。” 花姐答道:“就说咱们出来做事赚钱,给家里买瓷砖啊。” “不错。”梅姐捂住嘴巴一笑:“可你们想想啊,如果咱们拿那么高的月银,岂不是没两天就把这笔钱凑齐了?到时候夫君说让咱们不干了,咱们有什么理由拒绝?” 花姐一拍大腿:“对啊!大姐真是高明啊!” 香香苦着脸说道:“可是,总有还清的一天嘛。” 梅姐笑道:“这个好办,曌建集团是建房子的。等到咱们瓷砖钱还差不多了,咱们就要换门窗。门窗换完了,再要换其它的。” “还不行咱们就重建新房子!”香香叫了起来。 梅姐眼里带着笑意:“正是如此,所以我现在先和你们两人通个气。等下回去了夫君肯定会说,哎呀就这么点钱,别去了。你们怎么回答?” 花姐抢着说道:“我就说,夫君啊,咱们这不都是为你好吗?难道你希望自己的老婆是那种借着你的名去收贿赂的人吗?” 香香也答道:“还有,我们可以说咱们还有一年一发的分红。这么算起来也不算少了。” 梅姐点头:“对了,就是这样。姐妹同心” “其利断金!”三人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 隔壁的别墅里,二俅、程昱和万茛苟三人凑一起也在密谋着。 在二俅的提议下,他们“三巨头”定期每周举行一次碰头会,将上周的情况汇总,制定下周的计划。今天就是第一次会议。 二俅说道:“我先说一下我这边了解的近期情况。今天常欢找到我说,学堂差不多可以开始上课了。但现在有个麻烦,就是报名的人太多了。本来计划的是第一期招三十人,现在光是咱们内部子弟就已经有将近一百人了,还有一点没想到的就是议价生的报名也有好几十人。他来问我怎么处理,我也想不出太好的办法。” 程昱讶道:“咱们不是有十来个先生吗?怎么只能招三十人?” 351.职校、架空、有内奸 二俅解释,当时组织办学的时候常欢来征求建议,于是他就提出了几个点。 第一就是要有统一的、系统的教材。这样才能将来批量化教学。 第二就是要分年级教学。比如一年级学什么二年级学什么。 第三要有针对性的教学研究部门。研究的方向包括如何提高教学质量,以及猜本届科举考题范围等等。 按照这个思路,现在学堂里的先生们的工作就比较繁重了。 还有就是不知道报名人数和教学的实际效果怎么样,因此决定办学初期先开一个试验班。 谁知道一下子来这么多人,没被招上的家长一个个眼泪鼻涕一大把。 目前还没开始招议价生,但那些家长每天都在托人,常欢他们每天回到家里都要疲于应付各种关系。 现在还没有正式开班,常欢担心如果马上开班,那些没被选上的家长到处投诉。到时候正哥和自己这帮人都是个大麻烦。 万茛苟想了一会儿之后,提出自己的建议。 1和常欢商量一下,加设一个班,每个班30人不变。这点应该问题不大。 2这两个班的学生,一个班通过选拔进入。另外一个班就是在所有报名的里面抓阄。这样既保证了天资高的优先,又给了其他人机会。 3不占用自身名额,每个班增加两个名额给议价生,进行议价招生方面的探索。 二俅一听,这办法不错啊,和后世的方式有点像啊。当即表示等下就和常欢商量。 程昱说道:“提到这事,我倒想起了一件事。” 然后把在附近县城设立人视台的想法说了出来。虽然不可能像荆州城这么赚,但应该也是能够盈利的。 最主要的是这件事的开支不大,基本上只要租一块地方和人工,就可以开展了。 现在缺的就是专业的演员。因为表演不好没什么观众的话,人家做广告没什么效果,自然不会来做了。 程昱就想到开个演员培训班,由宣传分局有经验的老演员教会之后上岗。 现在二俅提到学堂的事,程昱就又想到这都属于教学生,是不是干脆将培训班并入到教育分局这边? 这样做能将于总都料的经验活学活用。 于总都料在营造方面提出过“凡是能标准化的,必须标准化”。 常规的师傅带徒弟,都会出现所教的东西不系统,今天东一锤子,明天西一榔头。教的人是想到什么教什么,学的人由于知识不具备连贯性,学得很辛苦。 和学堂那边一样,提取出相应的教材,由专业的师傅先教会理论的东西。 然后跟着老演员去实践,这样学员就很快能够上手。这样就可以大大减轻宣传分局那边老演员的工作压力。 程昱讲完之后,万茛苟也说出了他最近的一个工作上的难度。 现在高级管理的政工学习都差不多搞完了,接下来就是要对中层轮训了。 如果都叫到技统局来培训的话,那么无疑技统局这边就会引起外人注意了。 听到程昱说了演员培训班的打算后,万茛苟就想到能不能把这个培训也从名义上划拨到教育分局去,教师什么的还是技统局政工科的人,这样就能起到很好的掩护作用。 二俅笑了起来。 两人急忙问怎么了。 二俅说道:“既然如此,倒不如全面推进!” 两人面面相觑:“全面推进?” 二俅说道:“是。咱们开一所职业学校,将我们目前经营的范围全部设置成各种班。比如,营造业、服装厂、厨师等都可以开办夜校。这样一来可以大大提高咱们的整体素质,二来将政治作为必考科目,藏于各种课程中,任何人都怀疑不到。” 万茛苟和程昱对望了一眼。二俅这个想法是很好,但是却很不实际啊。 一来,有没有那么多人愿意来学习,这就是个大问题。二来,即便办起来了,这笔开支从哪里来? 他们提出这个疑问,没想到二俅早就想好了解决的办法。 教育分局的账务完全独立核算,除儿童教育外的其它所有职业培训,都以盈利模式进行。 那么怎么解决员工们不愿意自费来学习这个问题呢? 很简单,给他们一个可看到的未来。 所有的培训最后都进行考核,合格者发放毕业证。 现在不是很多人想进曌建集团来上班吗?那么就可以直接录用经过培训的人。 对于那些人来说,交一笔学费,获得一种技能,还能找到一份工作,应该会愿意。这样同时还解决了各个部门的招聘问题。 至于内部员工嘛,将来选拔干部,优先提拔有毕业证的人。 这么做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教育这边赚钱。 试想,凡是愿意来报名学习的,肯定是上进的人。 经过系统培训后,对于各类规范操作的意识和熟悉一定远远强于没培训过的人。 更重要的是,还经过了政工部门的专门的洗脑。 政治忠诚、业务熟悉、思想向上,这些都是硬性指标啊! 程昱和万茛苟一听,立即竖起了大拇指:“还是何副总厉害啊,这简直是一箭双,不,一箭多雕,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啊。” 万茛苟又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常欢加入曌建时间尚短,目前来说不宜进入核心决策层。但也不可能将他这个教育局长的位置给撸掉,这件事又该如何处理呢? 三人一番计议之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既然不能换,那就架空他。 每个培训班都设置成独立的分校,由自己这帮人当名义上的校长。 比如营造的学校,到时候忽悠于奇正挂个名誉校长的职,他常欢能插手吗? 别说于奇正了,二俅程昱都比他职务高,就算是其他的校长或者名义上的校长也是如烟张老三这个级别的。 这样一来,常欢说起来是教育局长,实际上自己也就是学堂的校长而已。 三人会议实在程昱别墅召开的,会议结束之后二俅和万茛苟就走回他们自己住的别墅去。 走到半路上,情报科长张迁儿急匆匆地跑过来低声说道:“我们在安保部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 万茛苟脸色一沉:“进屋说。” 352. 机密、常理、大骗纸 关于张有德以及与于总都料来历方面的相关内容属于最高级别的机密。 即使在曌建集团内部,也只有二俅和万茛苟知道所有相关事项。就算是张迁儿和资料科长黄杏,都只知道一小部分。 安保部一直都还是由秦直义在负责,自然对这些事情完全不知情。 前几天有个人来应聘,立即有人认出了是以前竟陵县大牢的衙役狄英。 狄英的说法是天天看着牢房里的犯人实在是太腻歪了,自己又这么年轻,想出来见见世面。 最近各个项目都需要安保人员,确实也是缺人。 狄英年轻健壮,练过几天拳脚,还做过衙役,的确是合适的人选。于是就顺理成章的进去了。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张迁儿这里,他立马就重视起来。 狄英不做吃皇粮的美差,而是来这里做个小小的安保,本来就是一件不合常理的事。更重要的是,狱卒这样活并不是你想不做就不做了的,必须要得到上司的同意。 而且当初负责送狄英到复州的人正是张迁儿,因此也知道一点帽子的事情。 行动科的人担负保卫高级领导安全的事,对外也是秘密。明面上来说,还是安保部在负责各方面保卫的事项。 如果安保部里混进了意谋不轨的人,于总都料还真有可能中招。 因此收到这个消息后,张迁儿不敢怠慢,立马就来找万茛苟汇报。 之前万茛苟他们就有分析过,狄英去复州唯一的可能就是去找唐五。关于狄英之前所做的那些事的动机,也基本分析出来,应该是为唐七报仇。 也就是说,狄英唐五他们的首要目标应该是张有德。可是为什么现在要潜入到荆州这边来呢? 万茛苟试着把自己代入到唐五身上,或许可以想通这个问题。 假如我是唐五,首先有件事是确定的。那就是这血海深仇非报不可。 要报仇,第一步就是找出真正的仇家。 杀死弟弟的凶手,有几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是唐七这些年办案过程中得罪的仇家。但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缉盗惩恶,哪有不得罪人的?但要说对方下决心置办案官差于死地这种情况,少之又少。 对于贼人来说,官本来就是抓贼的。因此获罪之后,将怨恨集中在某个具体官差身上,这种情况就不多了。 何况只要是个人都知道,官差被杀可是天大的案子,任何地方的官府都会全力追查。 还有,即便想杀唐七,有没有那个能力也是很大的一个问题。 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在正面相搏的情况下杀死练武多年的唐七。 若说下冷手,因为职业的敏感性,唐七也不可能对陌生人或者和自己有仇的人没有防备。更何况从他要狄英换衣服这件事上,能看出当时已经有所预感。 也就是说,动手的人要么是武林高手,要么就是唐七很熟悉而且觉得不会对自己动手,至少不会下杀手的人。 当然,唐五也不会忽略这种可能。他一定会暗中派人在做这方面的调查。 第二种可能是于奇正。他身上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被唐七盯上之后,不得不杀人灭口。从动机上来看,嫌疑最大的是于奇正。 第三种可能是张有德。从唐七被杀前的种种迹象表明,张有德在这件事中必定是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从过程来看,嫌疑最大的就是他了。 最后的一种可能,就是张有德和于奇正是一伙的,两人联合在一起,谋害了唐七。 但他们二人之间又是因为什么样的利益关系走到一起的呢?这一点实在没有任何头绪。 直到那顶奇怪的帽子出现,案情似乎开始明朗起来。遗憾的是,刚刚拿到罪证手都还没有焐热,就又不翼而飞了。 更重要的是,从目前已知的情况来看,张有德和于奇正并不是一伙的,似乎他们直接也有着重大的矛盾冲动。 这样一来,案情就更加扑朔迷离了。 若是一般普通百姓,唐五就可以直接出手,将人先逮了慢慢拷问,总能问出点什么。 可张有德是朝廷命官,于奇正现在又戴了军方的帽子,没有直接证据出手的话,只会把事情搞糟。 既然他们之间有争斗,那么就可以利用这一点。 自己这一方先不急于下场,等他们相互之间斗得差不多了再出手,方是上上之策。 那么,必定要对他们的情况有所掌握才好。 竟陵城那边好说,唐家本就是竟陵人士,唐氏兄弟又是公门中人,找到一两个耳目倒也容易。 至于荆州城这边,就该用上狄英这个闲置的棋子了。 万茛苟做完这个判断之后吁出一口气,问题应该不算太大。当即吩咐道:“想个办法让那个狄英犯个错误,开除了得了。” 张迁儿应喏,正准备出去的时候,万茛苟又叫住了他:“且慢。还是先按兵不动,你们暗中观察,千万不要让他觉察到。” 虽然不明白局长为什么突然变了主意,张迁儿也不多问,点头出去了。 万茛苟突然改变主意是因为他想到了一件事情。 唐五不可能不知道,狄英是已经暴露了的人。他怎么会派明知会打草惊蛇的人来呢?这事没那么简单! 但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百思不得其解了。 。。。。。。。。 于奇正今天在工地上出了一天的力气,对这盗版的武侠连续剧又实在没兴趣。 看了半集之后,实在忍不住,和两个大佬说自己要回去做方案。苏胡和赵谦之正看得津津有味,哪有心情顾得上他啊?当即应付了两句,你爱干啥干啥去。 于奇正这才如蒙大赦般朝小别墅跑去。边跑边念叨着:我亲爱的床啊床啊,我来了我来了!最多五分钟,我就要和你亲密接触拉! 一个多时辰后,床表示:你这个骗纸!你这个大骗纸!人家再也不理你了。 于总都料失信于床,是因为在小别墅门口被人拦住了。 已经开工这段时间了,也都多多少少接触了一些和城墙修建相关的官员人等。这人于奇正认识,是荆州府负责掌管户籍的官员。 虽说修城墙这事没钱吧,但苏胡那边出具工人们服了劳役的证明,也是要过户籍这边的。 所以,这可是自己这个包工头得罪不起的人。 于奇正心里暗叹着“现在做点工程怎么这么难啊”,脸上却堆满笑容,将来人迎进了客厅。 353. 面子、怪圈、生气了 这哥们也不客套,直接说明了来意,希望购置曌建瓷砖,家里装修一下。 既然人家开了口,那于奇正也不能不照办啊,当即满口答应下来。并主动表示派人去帮他们家贴好。 户籍官员一听就高兴了,问道:“对了,多少钱啊?” 于奇正笑道:“哎呀,这么点小事还什么钱不钱的?” 户籍官立即沉下了脸:“哎于总都料,你这可不行啊!我都听我们家夫人说了,赵刺史家都是自己花钱买的。这么贵重的东西,可不敢要你送。” 于奇正和他推扯一阵之后,发现这哥们还真是付钱的态度挺坚决的。 发现这一点之后,不由的怒从心头起:不是来敲竹杠你特喵的来找我干啥?直接去材料分局买不就得了吗?丫挺的不知道老纸和心爱的床有个约会吗? 当然,生气归生气,脸上还是要表现得无比热情的。 于奇正不知道的是,这个国度大部分人,都有“找你们老大”这个习惯。 俗话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确实,很多时候都是这样。找老大能避免很多的麻烦。 遇到推三阻四之类的麻烦,老大发句话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最后形成了一个怪圈。 即便是按照正规程序能够很轻松办理,也要找你们老大。 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认识老大的,能直接找到老大才能有“面子”这个东西。不然岂不是和那些穷逼百姓一样了? 换句话说,能找到更多的“老大”,代表着你的社会地位和人脉。 如果能找到“老大的老大”,那就更不用说了。 要想能做到这样,就得自己尽量去当大一点的“老大”。 要想当更大的“老大”,就得紧跟自己的“老大”。 是不是很绕口?绕口就对了。 因此,即便于奇正好不容易把户籍官员打发走,接下来走马灯似的有人各路神仙来访。 自从今天白天通过夫人外交,打探到赵谦之家马上要换瓷砖的消息,马屁精们就准备行动起来,立马跟上。 到了晚上通过曌建人视直播间看到了实物,确确实实是好东西啊!也对,咱赵刺史的眼光能差到哪里去? 本来这事也没这么急。可看到于奇正回小别墅时,管户籍的那个马屁精马上跟了上去,情况就不一样啊。 一天到晚琢磨着怎么紧跟老大的人多了,今天这个信息也只是小范围的几个夫人知道。 等到明天这消息传出去了,那可就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了。 于奇正:啊茄!我怎么好像听到有人在说我是屎? 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像那位户籍官员一样高风亮节。后来的人里,有些人在于总都料的盛情之下,也就坦然接受了他的好意。不就一点瓷砖呗,人家真心要送,那咱不接着不就是不给人家面子了吗? 遇到这些人,于总都料心里头就像是吃了屎一样恶心。但有什么办法呢? 既然吃了这口饭,该吃屎的时候就得吃!战神归来女儿住狗窝,大手一挥十万将士前来打脸那种事,只存在于中二学生的yy中。 且不谈于奇正吃屎的事,另外有个人觉得自己就是踩了狗屎。不然怎么会这么好运呢? 今晚的人视节目结束后,月月红的批发商,也就是那个“贾宝玉”家里来了七八个二级批发商,全部都是来要月月红的,当晚就订出去了七百多两银子的货。 那些二级批发商肯一下子定这么多,也是因为对卖出去有绝对把握。因为昨天下面的一些小商铺都来找他们要货了。 原本是去交保护费的,没想到没来由赚了一笔。粗略地估算了一下,估计到明天,不光那一千两银子的本钱收回来,至少能转三百两。 这笔钱到还是次要的,今晚已经有好几个官家的太太来问了。 以前啊要什么胭脂水粉之类的,都是派个丫环来说一声,贾家老爷亲自屁颠屁颠的送过去。 之所以亲自送,也就是借个机会能去结交结交。 今天倒好,太太们一个个对他和颜悦色地说了很多好话。再三叮嘱得想办法帮帮忙,从曌建服装分局买到丝质月月红。 “贾宝玉”的老爹喜得恨不得反过来叫“贾宝玉”老爹,急忙备了几份厚礼,让“贾宝玉”明天一大早就去拜访程副总、苏局长等相关人员,一定要拿下月月红的独家代理权。 还有,送的礼物千万别漏掉了给月月红做广告的那个美女。 今天来的那些二级批发商,全部都在嘱咐一句话,要“华筝公主”做广告的那款。 和后世不同,曌建的射鸟英雄传中,由银羽娜扎饰演的华筝,比主角黄蓉还要受观众喜欢得多。 现在城里的小姑娘们,都纷纷开始学着华筝的打扮了。 尽管剧组已经大幅增加了华筝的戏份,但还是很多人抱怨为什么今天没华筝公主的戏。 银羽娜扎受欢迎的这种情况,第二天在商业上就得到反馈。 程昱刚刚一上班,就有之前抢到了广告名额的人前来洽谈,能否他们家的广告词让银羽娜扎来念。为此再另外出一份广告费都行。 程昱一听,这敢情好啊,赶着给我送钱来了。快快快,请坐请坐。娜扎,快去倒茶。 接着就是客户一脸受宠若惊和怜香惜玉的表示,这怎么能行呢?怎么能让华筝公主做这种事情呢?我自己来就好了嘛。 再接下来进来的人就让程昱黑了脸。 这些人压根就不是来谈生意的,纷纷找出各种理由,目的只有一个:希望娜扎能赏脸,参加某某宴会。 当然,毫不意外地全部被银羽娜扎谢绝了。 最后程昱忍无可忍,走出办公室,对等在外面的人吼道:“我要说清楚啊,除了洽谈业务之外,请不要在咱们工作时间来谈除了业务之外的任何其他事。” 见银羽娜扎的顶头上司发火了,那些人才纷纷散去。 等人全部走后,银羽娜扎浅浅一笑,开口问道:“怎么?咱们的程大副总生气了?” “没,没,谁说我生气了?”程昱忙不迭地辩解。 “我在想一件事”银羽娜扎眼睛望着头顶上的木板,露出思索的神色。 354? 困惑、保密、新业务 程昱关切地问道:“什么事?” 银羽娜扎微微一笑:“我在想,如果这个时候我问的是于公子,他会怎么回答。” 程昱一脸困惑地望向银羽娜扎,不知道她怎么会说到这个。 银羽娜扎笑道:“不过,我想无论他怎么处理,都不会像某些人那样遮遮掩掩躲躲藏藏。敢作敢当,这才是男儿大丈夫的做派。” 程昱又羞又急,脸都涨红了:“你这话什么意思?意思是说我是遮遮掩掩躲躲藏藏的小人喽?” 银羽娜扎从鼻孔中冷哼一声:“是不是,各人自己清楚!” 程昱一口气差点没被过去。 片刻后,心一横牙一咬,说:“是!我承认我是不高兴,那些家伙都是登徒子” 银羽娜扎“切”了一声之后说:“他们是不是登徒子与我何干?” 程昱语气软了下来:“我也是怕你吃亏” 银羽娜扎冷笑道:“咱们什么关系?这事是我私人的事,不需要你来操心吧程副总。” 程昱被她连续这么激,心想索性挑明说了算了。当即鼓起勇气壮着胆说道:“娜扎,其实我” 银羽娜扎手一扬,止住了他的话:“你什么都不用解释了。你这样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程昱辩解道:“哪里?也就今天这次好不好?” 银羽娜扎又是冷哼一声:“少来!上次就是说到什么计划的时候,也是遮遮掩掩的。这销售分局现在也就两个人。天天像防贼一样你防谁啊?” 程昱苦笑道:“娜扎你听我解释” 银羽娜扎捂着耳朵,身子不断扭动着说:“我不听我不听我不想听,你也什么都别说。” 看着佳人这般撒娇的样子,程昱整个人都醉了。 醉了的人,就是喜欢说话。不管什么话,醉的时候都容易说出来。 “其实也没什么,咱们这些人肯定不会做什么坏事啊。我们只是在想,一定要建立一个”说到这里的时候程昱突然止住了嘴。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里面就蹦出了政工科给他们这些高干做保密方面培训时的场景。 当时引用了秦直义丢失帽子的真实案例,给大家的印象特别深刻。当然,具体物品“帽子”是被隐去的,只是说是一件于总都料性命攸关的物品。 那一节课后,二俅和万茛苟私下讨论时说过的一句话浮了上来:“我们几个是曌建集团最为核心的人。因此无论任何时候,不管是否有人在旁,都不能做出违反保密条例的事。” 尽管程昱认为娜扎不可能是内奸,但这个时候记起了保密条例这个铁的规则,也就顾不得美人生气了。 银羽娜扎表面上无所谓,实际上正张着耳朵等着程昱的后。见程昱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心里就知道对方一定是注意到了。 如果再继续纠缠下去,只会令对方生疑。当即露出一脸凄楚的笑说道:“我最近很苦恼,所以刚才说话不知道轻重,还望程副总谅解。” 程昱急忙问道:“苦恼什么?能和我说说吗?” 银羽娜扎叹了一口气:“我想证明我自己。” 程昱“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多火爆?不说别的,今天早上那个,就愿意出50两银子,让你念他们的广告词。你还要怎么证明啊?” 银羽娜扎白了他一眼:“你说的是宣传分局的事,我是销售分局的人好不好?” 程昱听了这话,心里甜得像是吃了蜜一样。这话翻译过来,不就是“我是你的人”吗? 就在程昱浮想联翩的时候,银羽娜扎撅着嘴说道:“可是,我到现在一个订单都没接到。” 程昱想了一想,笑着说道:“这事怪我。我也没想到咱们曌建的东西样样都这么好卖。现在广告接满了,月月红和瓷砖也接满了,好像还真没什么单可以接的了。这样,下次你去接单。” 银羽娜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程昱急忙安慰道:“娜扎,其实你不用想这么多的。说实话,要是有东西卖的话,你一定比我的成绩好。你看刚才那些人就知道了。”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银羽娜扎突然愤怒起来:“他们那些人打得什么主意,我都知道!程昱我告诉你,我不是彪子,更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去交换这些东西。” 程昱一脸尴尬地赔笑道:“这话过了过了,古人都说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人嘛,看到像你这样的美女,心生爱慕之意,也是正常的嘛。” “君子?我呸!”银羽娜扎手指指向门外方向,怒叫道:“那些人也配叫君子?要不是我背靠着曌建,加上于总和苏赵两位大人关系密切,那些人有所顾忌的话,连强抢的事都做得出来你信不信?” 程昱一时语塞,心里暗赞银羽娜扎不仅人长得美,心思聪慧,而且特别冷静。 银羽娜扎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对了,刚才那个让我来念广告词的契约签了?” 程昱以为有什么问题,马上充满歉意地说:“哎呀对不起,我忘了问问你本人的意见了。你要不愿意的话,我去找他说。” 银羽娜扎摇摇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我们应该又有一项新的业务了。” 程昱不解地问道:“什么业务?” 银羽娜扎抿着嘴一笑:“之前我们签的契约,就是卖出的广告时间段对吧?” 程昱点头答道:“对啊,怎么了?” 银羽娜扎说道:“那就对了。也就是说,咱们的人帮他们念广告,那相当于是赠送的。” 程昱眼睛一亮:“你是说” 银羽娜扎点头道:“对的,把这个业务分开来。广告时间,那是人视台的业务。我们可以免费用人帮你念,但是如果你想要用哪个具体的人来念,或者是增加伴舞什么之类的,那就是艺术类的业务了。” 程昱想明白了过来,大喜道:“也就是想刚才那样,他们之前的是人视台的时间业务,而找你来念广告就是另外一种服务了。” 银羽娜扎眨着两只大眼睛:“对啊,不止是我,郭靖黄蓉洪七公他们几个演员都有自己的死忠观众啊。到时候由我们出面去接到这方面的业务,另外再给演员报酬,不是一举多得吗?” 程昱鼓掌道:“娜扎呀,你真是太聪明了!这件事一点投资都不要,简直是白赚啊。好吧,这个业务就由你来负责吧。” 银羽娜扎高兴地跳了起来:“真的?” 程昱也笑成了一朵花:“当然是真的。不过” 355. 局限、障碍、新业务 “不过什么?”银羽娜扎问道。 程昱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银羽娜扎的这个设想确实好,但会受到一定的局限。 比如说,这个月人视台的广告是十家,那么他们的上限也最多就是十家。 毕竟,人视台的广告时间对总量是有限制的。 银羽娜扎咯咯娇笑了起来。 她已经想到了办法,既然是广告业务,那么不用局限于在人视台做啊。 比如可以组织曌建好声音的优秀选手去红脸蜜饯店门口唱个歌什么的吸引人气之类的。 程昱眼睛都直了,这么好的招式你都能想出来?当即一拍大腿说道:“这样,这次我给你打下手。我去联系剧组和曌建好声音的学员,你去联系业务。” 如烟听到程昱解释清楚他们那边新业务的打算后,也是大喜过望,毕竟这也可以给自己手下的演员挣外快的机会。 于是马上就召集了人视演员们,把这件事和大家说了。 扮演郭靖的演员说道:“台长,真是太感谢您和程副总了。不过,我不同意。” 如烟和程昱心中一寒,怎么都想不到会在这个环节遇到了障碍。 “郭靖”继续说道:“您刚才说,除了销售分局的提成之外,所收的广告费用都归我们个人所得。请恕在下万万不能同意。” 如烟为难地说道:“毕竟销售分局那边跑业务也要花时间和精力,不给他们点提成不好。” “郭靖”摇摇头:“不,您误解我的意思了。如果没有射鸟英雄传这个剧,谁认识我们啊?现在出了点小名,赚的钱都归自己,也忒没良心了。这钱我拿得不心安。” “黄蓉”也说了:“对!靖哥哥说的对。这样对我们的后台的同事不公平。没有他们,哪有咱们啊。” “欧阳锋”立即跟上:“还有人视台这个平台。没有台长你们搭建平台,没有何副总的剧本,哪有这部戏啊?” “杨康”考虑的又不同了:“就是从运作上来看,这个方式也有很大问题。比如,程副总那边现在要去做活动,但是咱们这边也需要排练。时间有冲突的情况下,将来不可避免有人因为那边有额外收入而荒废这边的主业。这就很得不偿失了。” “洪七公”也说了:“对对对。还有,每次接到活程副总他们都要一个一个来找我们,也是一件很容易遗漏的事。” 如烟和程昱两人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想到一句话: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若不是大家提出来,还真的存在这些隐患。 程昱沉声问道:“那大家有什么好的意见吗?” 按道理来说,这话不适宜一个部门的领导去直接问其他部门的事。但程昱另外一重身份,是曌建集团的副总。以这个身份来说,就没有什么不合适的了。 “我认为,这件事还是应该由台里来统一调配。这些收入应该和咱们的广告收入的形式一样,是属于台里的。然后该上缴总部的上缴,以后该怎么分红怎么分红。”杨康率先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这个意见得到了广泛的认可。 程昱点点头:“我觉得没问题。如烟,你觉得呢?” 柳如烟想了想,也表示同意。 又敲定了一些细节之后,这件事就这么确定下来了。 程昱一早上忙这件事的时候,于奇正处于焦头烂额中。 他刚刚起床,就给吓了一跳。 小别墅外面围着一群人,有人伸着脖子朝里面望,有人焦急地不断踱着步。 难不成出什么事了? 毫不夸张地说,现在于奇正住处的保卫工作,比刺史赵谦之府上都还要严密得多。 上次出事后,安保部就派了几个人,轮班在这边值班。 苏胡那边调来的一百士兵全部都住在旁边的临时军营。名义上是保卫建设宿地的安全,实际上这些兵哥都清楚,主要是要保卫于奇正的安全。 技统局行动科的人住在二俅和程昱别墅,更是贴身保护。 可以说,现在来历不明的人根本就接近不了于奇正的别墅。 不过,今天早上来的不是“来历不明”的人,都是荆州城内大小官僚。 行动科长易云伤势养得差不多了,他本人就住在于奇正这里。 早上来第一个人的时候,他就准备进去通报,被来人紧张地叫住了。 来人表示,于总都料这么辛苦,怎么能打扰到他休息呢?我在这里等就是了。 听易云汇报完毕,于奇正问道:“你有没有问他,有什么事吗?” 易云答道:“问了,不肯说。就说非得等您本人。” 这么多人,看来只能一个一个的接待了。 第一个人一进来,于奇正就愣住了。 这不是昨晚来过的官吗?我不都答应送给你瓷砖了,难道是觉得少了。 不等于奇正开口,来人就把一包银子放到桌上:“于总都料,我错了。这是我订的瓷砖钱,现在我给您送来了。” 于奇正被他搞了个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急忙拿起银子递了回去:“您这是干什么?咱不都说好了的吗?我也就是想交您这个朋友。一点点瓷砖,何必在意呢?” 来人不但没有接回银子,居然一下子跪到地下,带着哭腔说道:“于总都料,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这次吧。” 于奇正完全不知所措了,这又是演得哪出戏啊? 不管演的什么戏,反正来人就是死活非要把银子塞给他。 到后来于奇正实在无奈,说就算要收钱也要不了这么多,表示要把多的退还给他。 来人哪里肯退,非说这是给的工钱。直到于奇正无奈之下,先收下了银子,这才浑身轻松的告辞。 接下来进来的几个人都是这种情况,全部都是昨晚来“笑纳”过瓷砖的官员。 除了交纳银子之外,有人还涕泪横流,做了深刻的自我反省。更有甚者还脱掉衣服,拿出荆条表示自己要负荆请罪。 看着桌上逐渐堆高的银子,于奇正的感觉就是一句话:懵逼树上摘懵逼果。 这时又进来了一个官员,于奇正更懵了。这人昨天没来过啊,心想就算你再怎么负荆,也无罪可请啊。 356. 请罪、运输、真英明 昨晚那些来敲竹杠的人,是因为当时苏、赵、于三人成兄弟的消息,还没传到他们耳朵里。 敲一下包工头的竹杠,这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 万万想不到的是这次一脚踢在了铁板上。 回家听到派去打听的家人听说了于奇正和苏胡赵谦之的关系之后,脸立马就吓得煞白了。 由此立马脑补到近期发生的事。 苏胡那边就不说了,最近赵谦之三令五申要全力配合本次城墙修建工作,若查出有人从中刁难作梗,从重从快严肃处理。 这些人纷纷打了自己个大嘴巴,其实早就应该想到的,铁梅都当他们人视台的主持人了!这是很明显的风向啊,为什么当时就鬼迷心窍了呢? 来买瓷砖是绝对正确的选择,错就错在不该贪啊! 还好,现在还有机会挽回。只要于总都料还没去和赵刺史说,这事就还是好事。 于是这批人昨夜是一宿未眠,今天天没亮就守在于奇正门外了。 而后面来的这批人,则是消息稍微迟了一步的官员。来的目的,当然就是买瓷砖啦。 于奇正没办法,于是叫大家都进来,然后派人去通知程昱过来。 官员们都很理解,毕竟于总都料不可能每件事都管得那么细。 程昱过来了解到情况之后,变成了一副苦瓜脸。 砖厂那边开工没多久,也没几个窑。而且主要还必须先保证城砖的供应量。 之前最早来订的七、八家的货都还没能完全供应上,接着又接到了一大波没抢到广告时段的商人的订单,现在都已经排到一个月后了。 即便销售分局无奈之下昨天就已经停了接瓷砖的订单,今天也还是有源源不断的看了广告的百姓去预定。 接了几个预定单之后,发现还是不能解决这个问题,现在连预订单都不敢接了。 人嘛就是这样,越是有人哄抢,越是抢的凶,似乎没抢到就吃了亏一样。 听程昱这么一说,这帮人更加赖着不肯走了。 来的这些人都是有身份地位的,平日里也是有优先权的。能否成为第一批用上瓷砖的人,现在已经上升到了是否有面子的高度,更何况还有紧跟领导的重大意义。 纠缠了半天,有人就提出,即便不能给他们全部,也能否挤出一部分,能贴大厅,甚至哪怕一个过道贴上瓷砖也行啊。 于奇正见状,装模作样地说:“程昱啊,你现在啥都别管了,全力跟踪落实这件事。我只有一个要求,必须要尽最大的力,满足各位官人的需求。各位,我现在真得去工地上去了。万一苏将军没见到我人会发火的。” 众人一听,纷纷拱手说道:“于总都料,那边的事耽误不得。您先去忙,这边我们找程副总就行了。等您有空时,抽个时间一起坐坐。” 想想也是,曌建集团于奇正之下,就只有两位副总。现在人家已经派出其中一位来专门负责这个事情,也算是给足了面子。 而于奇正想的是,应付这些人,程昱可比自己强上一百倍。自己说几句场面话就可以溜了,何乐而不为。 程昱的想法又不同了。 从加入曌建以来,一直都是自己在找活干。于奇正从来都没有交代过什么具体的任务。 现在这么做,一定是对我表达一个态度。 就是说这些人很重要,一定要接待好。呵呵,其实这么简单的道理不用您说我也知道啊。 咦,不对!于总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他这么重视,绝对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其中必有深意。 可是有什么深意呢?一定得好好琢磨清楚。 程昱一边应付着这些人,一边在脑子里高速运转。等把这些人都忽悠得差不多了,终于把这个问题想清楚了。 这次的体制改革的目的,是为了将集团中层领导的主观能动性调动起来,从而达到集团快速扩张的战略目标。 凡事有利必有弊。 这种模式就会存在一个隐患,就是各部门之间的协作容易出现不紧密,甚至相互扯皮的现象。各个部门站在各自的角度都没错,但矛盾的地方难以得到解决。 因此,总部必须具备较强的控制权。在需要多部门协作的工作时,作为纽带和润滑剂,使整个集团的运作达到最高效。 就拿眼前这件事来说吧,至少需要销售分局、运输局、材料局三个局的配合。 在曌建的所有部门中,销售分局是一个比较特殊的部门。 几乎所有局,都或多或少要和销售分局打交道。 于总让自己专程去跟这件事,是期望自己能通过这件事摸索到一种多部门协同作战的模式。 这么来看,这件事的意义就非同一般了。 想通了这一点,程昱首先去找到了运输局长倪大虎。 倪大虎最近也是焦头烂额,一见到程昱立忙迎了上来:“程大少,我正琢磨着这两天去找你给二哥呢。” 程昱问道:“怎么了?” “你们两点子多,帮我出出主意。”倪大虎开始介绍起来。 最开始的时候,倪大虎觉得自己做这件事,一点问题都没有。毕竟之前就是做这个的,轻车熟路。可没想到的是,越做越麻烦。 以前做漕帮的时候,都是水运。现在就不同了,水运陆运都得来。 虽然都是运输,但陆运和水运之间,还是有着很多不同之处的。 比如水运方面,时间比较好预估。而陆运方面,前后相差时间就大得多。 还有就是以前做水运,都是大宗的相同物品运输。调度当面都是以船为单位。 而现在所需运输的物品非常杂乱,调度方面通常是以马车,手推车为单位。甚至有时候要以挑夫的人为单位。 倪大虎也曾经想过成立一个调度室。 但是这样需要增加许多不能直接创造效益的岗位不说,还是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因为各个项目各个分局的需求他们不知道,无法做到合理的调度。 而各个局的需求又是千变万化的。 比如这边服装厂的布料现在都是从常家进货,荆州城厂区多少,回龙镇厂区多少,颜色、质量、数量都需要逐一核对。 最开始是运输局派车夫挑夫和服装厂的人一起过去,但是这样就得好几个人在那里空等着。有时候验货有问题,还得重跑一趟,极大的浪费了人力。 后来就是让服装厂的人先去验好货,再来通知这边的人去拖。虽然人力没怎么浪费,但时间上就浪费了。何况,还有的时候他们过来要人,正好这边人都做事去了,又是个麻烦。 如果是哪个单一的局里面的货也还好说,但这么多局又这么杂乱的货物,最后搅到一起,就成了一团乱麻了。 倪大虎讲的越多,程昱越是觉得于总都料英明。 原来这些情况都在他脑里啊。这就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啊。 357. 调度、督战、运输部 程昱笑道:“倪老大,你知道我为啥来不?” 倪大虎老实地摇头答道:“不知道。” 程昱微微一笑:“于总派我来解决你说的这些问题的。” 倪大虎眼睛一亮:“真的?” 程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造成这些困扰的原因,就是信息不对称所造成的混乱。 各个局没考虑到调度对于运输局的重要性。 对他们来说,反正需要外购的东西,各方面都谈好了,运输局只是把东西运过来一趟,有什么呢? 这些问题可以从几个方面同时着手,就可以得到解决。 首先,要求各局将常用的定期耗材,如营造业所需的钉子、服装厂所需的针线等物,每个月统计出下月所需的大概总量。 然后将该清单填上最迟到达日期,交到运输局调度室这边。 这部分货物,运输局调度室就能有一定的弹性时间。根据这边运输人员的紧张与否来调动。 第二,路线、时间、数量相对比较固定的,可以采用专人专运的模式。如塔湾镇的砖厂,根据他们现在每日的产量,运输局抽出一支队伍,每日里就往返与两地。这样人员和路线熟悉,会大大提高效率。 第三,往返与竟陵县的船只,采取每日一班或者三日一班的模式运输往返货物和人员。当然,各个分局也必须提前申报。同时对外营业。既让船舱空间不浪费,还可以起到创收的作用。 第四,剩下的人员作为机动人员,专门负责急件的运送。这部分人员也最好分一下。比如这几个人负责一局急件,那几个人负责服装局急件。这样的话,由于人员的相对固定,可以大大降低和对方的沟通成本。 等到程昱说完,倪大虎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蒲扇般的巴掌拍到他的肩膀,咧开大嘴笑着说:“副总就是副总,真厉害啊!我说你这脑子是怎么长得啊?” 正龇牙咧嘴揉着肩膀的程昱,眼见倪大虎的大手又要对着自己的脑袋拍下来,当即吓得花容失色,尖叫道:“不是我,不是我!” 倪大虎的手停在半空中:“不是你是谁?” 程昱惊魂未定地叫道:“于总!于总都料!这都是他想出来的,你要拍就拍他去!” “啪!”倪大虎的巴掌拍在自己后脑勺上:“你看我这脑子!你都说了是他派你来的,我早就应该知道是他了。这就对了嘛,只有他才能想出这么好的办法!” 看到倪大虎兴奋的样子,程昱生怕他又举起巴掌,说了句“那就这样,等下我先叫人送砖厂的清单”就逃命般离开了运输局。 从运输局出来之后,程昱就去材料局。一打听,彭巡典去了塔湾还没回来。 程昱“唔”了一声,心想彭巡典应该是亲自去那边督战去了。 原本想写封信去把这边的事说清楚,转念一想不行,这话还是得当面才能说清楚。于是就去找到二俅和他打个招呼,自己也得去塔湾一趟。 程昱说完之后,二俅笑着说道:“哎你可别说,我有些日子没见到蒋钦了,挺想他的。要不你就在这边,我去跑一趟?” 瓷砖销售火爆的消息,二俅已经知道了。 还是曌建筑的时候,最早的技术研发就是他和蒋钦两人鼓捣的。 二俅认为,蒋钦肯定也知道最近订单量多,全力在抓生产,现在肯定是遇到了难题。 一方面确实和蒋钦接触的多,关系比较好。另外一方面也是想到蒋钦遇到的困难要么是和管理有关,要么是和技术有关。不管是哪一种,程昱去都帮不上什么大忙,而自己或许还能出点主意。于是提出了由自己去的建议。 程昱自然是没什么意见,二俅能去当然是最好了。 二俅赶到了塔湾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蒋钦正和彭巡典两人吃着花生米喝着酒,见到二俅大喜过望:“二哥来了?快快快,坐坐坐。” 二俅看到蒋钦吃了一惊。 就这么短短两个月没见,蒋钦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头发胡子也都乱糟糟的。 二俅叫道:“蒋哥,你怎么了?” 彭巡典抢着说道:“累的。这些日子天天没日没夜的干,今天要不是我非拉着他,还要去窑上。” 二俅无比心疼的说:“蒋哥你这是干什么?” 蒋钦嘿嘿笑着没说话。 彭巡典也忍不住责备道:“老蒋,现在二爷也这么说吧?我说你不听,二爷的话你总得听吧?” 蒋钦这才开口说道:“我听运输部的兄弟们说了,现在咱们在荆州城的生意旺得很。咱们能走到这一步,不容易啊!现在兄弟们在前面打仗,我得提供好粮草啊。” 二俅一张脸都黑了下来:“提供个鸡儿!天下没有赚得完的钱,也没有干的完的活。再说了,多你一个人做事就能把活干完吗?” 蒋钦笑道:“能多一块砖是一块嘛。” 二俅怒道:“多个毛!把身体搞垮了,更做不出来了。” 蒋钦拍了拍胸:“我这壮得像头牛一样。二哥你就放心吧,我才舍不得死呢。听说咱们人视台的节目可好看了,我把活干完了还得专门去好好去看两天呢。” 二俅鼻子一酸,眼睛都发涩了:“去!明天就跟我一起过去!” 蒋钦呵呵笑道:“这边怎么办?你们别担心我了,把这阵子忙完就好了。” 二俅不依地说道:“不行!反正我是绝对不敢回去的。要让正哥知道你这个样子,不扒了我的皮才怪!” 蒋钦急忙摆手:“别别别,你们千万别和于总说!” 二俅一仰脖喝完碗里的酒:“你以为我们不说就万事大吉啊?他迟早都会知道的!我告诉你啊,今儿个他就说要过来,是我拦住了说我来!他要过来了,会是什么样你应该清楚。” “别别别,千万别!二哥我听你的,你说啥就是啥行了吧?”蒋钦急得鼻尖都冒汗了,他很清楚于奇正那德行。如果他来了的话,绝壁是比自己还拼命。 二俅长叹一口气:“怎么搞成这样的?你说说,咱们一起合计合计。” 蒋钦也长叹一声,讲起了在这边的困难。 358. 麻烦、忍耐、花名册 当初他们在回龙镇时,已经快过年了。 到了冬季田里都没活干,农民有机会出来打一点零工补贴家用,自然是趋之若鹜。 到过年时两个月的工钱和分红丰厚,加上接下来曌建筑越来越兴旺,人的心态也就稳定了。 而蒋钦从到这边开窑到现在,正好是春耕期。 在本地人眼里,蒋钦也就是个砖窑老板,能做多久还是个未知数。 对于农民来说,你荒田一季,田荒你一年。 为这一两个月的工钱,冒大半年饿肚子的风险,谁都要斟酌几分。 因此绝大部分老实本分的人都还是以种自家的田为主,下午晚上有点闲暇时间才来做个把时辰。能招到的整天做事的都是一些好吃懒做或者刁蛮之徒。 人员就是集中在那一两个时辰来,本来就让蒋钦很不好安排,加上那些刁蛮之徒的胡搅蛮缠,很快风气就变坏了。到后来,老实做事的人就成了傻子。 原来曌建来的那些人肯定看不惯这种行为啊,于是双方就经常起一些言语上的冲突。 蒋钦本来性格就是比较弱的那种人,于是只能劝自己这边的人顾全大局,凡事忍耐。 后来想的没办法,就提高工价希望能解决这些问题。 没想到不但没能解决,情况还变得更糟。 这个做法,除了让那些人认为蒋钦“人傻钱多”之外,还有一个更不好的导向。 虽说都是竟陵县人,但两个镇子之间相隔好几十里。对塔湾人来说,他们这些回龙镇来的就是外乡人了。 欺负外乡人简直是很多地方通行的一种劣根性,于是管理方就变得更弱势了。 这时候就传来了瓷砖接到了七、八个单的消息,蒋钦急于赶紧加设窑洞,于是就去买地。 由于已经给了本地人固有的印象,蒋钦去谈的时候,原本是荒在那里根本种不了粮食的地,也是狮子大张口,要到天价。 更让人气愤的是本镇的镇长得知这些事后,不但没想到蒋钦他们在这里开窑,会大大拉动本地的经济,相反也出来刁难。 今天下午就派人来,巧立名目要求蒋钦他们缴纳一笔不菲的费用,不然就不让他们在这里开窑。 说到这里,蒋钦气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二俅急得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当即说道:“蒋哥,这事我来处理。明天一大早你就带我去看看,咱们要哪几块地!” 蒋钦脸上变了颜色:“二哥你要干什么?你可别乱来啊” 二俅脸一板,严肃地说道:“我现在以曌建集团副总的身份,接管塔湾砖窑。怎么?你有意见?” 蒋钦摇着头:“我不是那意思,二哥” 二俅不理会蒋钦,转脸对彭巡典说道:“彭叔,别喝了。你现在就动身回荆州城。” 彭巡典马上站起身,拱手答道:“喏。” 二俅说道:“走,我送你几步。蒋哥,你就在这等我一会。” 送彭巡典走后,二俅回来就拉着蒋钦喝酒。但不管蒋钦怎么问,关于工作上的事情,二俅一个字都不谈。 第二天早上。 最早在回龙镇设立砖窑时,于奇正本人亲自跟了一小段时间。当时,每天都会开早会。 后来尽管于奇正走了,但这个规矩还是延续了下来。对于砖窑的人来说,这也是他们的一种骄傲。 不过,来开早会的只有从回龙镇来的二十几个员工,本地招的人是不会遵守这个规矩的。 即便是这些人,也都萎靡不振。本来就是嘛,来了还不是听老蒋那些“忍耐”之类的废话? 直到一张胖脸上堆满笑意的二俅出现在他们面前,所有人像是看到久别不见的亲人一样,迅速围上来,把二俅围在中心。 有人激动地叫着“二爷好”,有人哽咽地说着“终于把二爷盼来了”,还有人问“于总都料好吗” 所有人眼里都泛着泪花,说着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的话。 二俅也被这种情绪感染了,他弯下腰深深地鞠了一躬:“兄弟们受委屈了。” 这话一说出来,立即有人放声大哭起来。 二俅鞠完躬之后继续说道:“这边的事正哥还不知道,我也代正哥给兄弟们赔个不是。” 说完之后又弯腰鞠躬。 兄弟们骚动起来,有哭的、有笑的,有抢上前阻止二俅鞠躬的。所有人脸上都流淌着泪水,一切的委屈似乎都得到了宣泄。 特别是开发出瓷砖的张伯,激动得老泪纵横,浑身不断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花名册。”二俅说道。 蒋钦急忙把花名册递了过来。 众人见状,知道二爷要点卯了。立即散开排好队,站的整整齐齐。 “黄狗剩!” “喏!” “刘栓子!” “喏!” “占秋生!” “喏!” 随着一声声响亮的应喏声,来自回龙镇的正式员工全部到了。 “好,正式员工满勤。”二俅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说道:“现在我宣布一件事,不管正式工还是临时工,凡是现在没到的,以后都不用来了。” 众人一听,觉得一口恶气吐出了一半。 这段时间以来,因为怠工之类的事,和那些本地临时工之间产生的矛盾还真不少。但每次蒋钦都是要求大家忍耐再忍耐。 正式员工们私下里都议论纷纷,那些人不但干不出活,还尽坏事。 有人提出宁可不要那些人,可是一想到蒋老大说的也对,需求量这么大的城砖,就自己这些人也做不出来,只能服从大局了。 现在二俅一来就显示出壮士断腕的决心,让大伙心中一振。 不过也有些比较老成持重的人问道:“二爷,可咱的产量提不起来怎么办?” 旁边立即有人说了:“栓子叔你担心这个干啥?二爷都来了,你还怕没办法?” 众人想想也是,二爷是谁啊?那可是仅次于于总都料的人物啊! 二俅斩钉截铁地说:“曌建集团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兄弟,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马个鸡的,就算这事不干了,也不能就这么当孙子!” 解气!这话说得实在是太解气了! 不过解气归解气,不至于真的不干了吧?这样的话曌建的损失实在是太大了。 不对,二爷的意思应该是不在这里干了,再另寻地点做。 不过,重新选址去找合适土质的地方,再建窑之类的,时间上很成问题啊。 到时候交不出货,瓷砖那边还好,只是赔点钱。可城砖那边就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了,这也是大家一直忍耐的主要原因。 359. 军法、蹦跶、三角眼 “不,咱们要干,而且要大干。”二俅坚定地说:“我宣布,在场的所有兄弟每人升一级。员工升组长,组长升厂长。老蒋升局长,至于是享受局级待遇还是将砖厂独立分局,我再去请示一下正哥。” 员工们觉得有些哭笑不得,这就升官了?不过这官升的,普通员工都是组长了,还不是一个样? 二俅也没多做解释,而是非常严肃地说道:“有一件事我必须现在说清楚,大家要听我号令。不得与本地人发生肢体冲突。违者军法从事!” 大伙也没去计较这话中的语病,啥军法从事啊?咱们又不是当兵的。 只是每个人心里的想法都不一样。 有人心里在想:这还不是和老蒋一个样? 还有些人想法相反,二爷可不是个吃亏的主。当时在回龙镇把赖四往死里弄,那可是亲眼所见。听这口气干是要干的,不过要听指挥干。 这时已经有些本地的人慢悠悠地晃荡过来“开工”了。 张伯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满脸红光地叫道:“咱们不要人了,你们不用来了。” 本地人一听急了,最近天天到砖厂来磨磨洋工,就能有一笔很不错的收入,心里本来都乐呵着呢。这突然一下子就说不要了,当即就不乐意了:这么好的事到哪找去? 于是开始叽叽咕咕起来。也有人叫了起来:“凭什么不让咱们干了?” 张伯眉毛上挑:“咱们副总来了,说从其他地方调正式工来,不需要人了。” 本地人小声议论纷纷,也有人飞快地跑了,看样子是去叫人。 没多久,这边的人就越围越多。 一个三角眼的汉子嚷嚷了起来:“谁是那个什么鸡霸的副总,让他滚出来!” 张伯几人立即怒了:“嘴巴放干净点!你是个什么东西?想见咱们副总就能见?” “嗬,蛤蟆不拉尿,还蹦跶起来了哈。我好怕我好怕哦,怂货都敢叉腰了。”三角眼装作吓得浑身发抖的样子,惹得那边的人哈哈大笑。 二俅走了过来,阻止这边的人进一步产生冲突,满脸堆笑地说道:“我就是那个鸡霸副总。” 三角眼斜着眼睛望着二俅:“我当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呢,不过是个球啊。” 二俅也不理会他,双手一拱:“各位乡亲,我是个直人。就不说一些什么因为咱们业务调整暂时不要人之类的虚话了。” 听他这么一说,人群安静了下来。 二俅继续说道:“诸位,咱们也都是些苦哈哈,讨点生活不容易,不然谁不愿意在家里窝窝软软呢?大家都可以摸着良心想一想,像各位之前的那些做法,这个砖厂还做的下去吗?” 其实大多数人,即便有那么一点好吃懒做的小毛病,但也都不是坏人。 不过人心这东西吧,可能是世界上最奇怪的东西了。 通常的说法是“人多力量大”,但很多时候,罪恶就是出在“人多”上面。 明明知道那么做是错的,但是因为人多了,所谓“法不责众”,犯罪成本被降到最低,人性中恶的一面就会充分展露无疑。 二俅说的不错,人都是有良心的。 这些人其实有时候心里也觉得这样不好,但是在这么一个环境风气中,如果自己这么说的话,好像就会成为自己这边人的叛徒。 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从众。在这件事上面,其实也就是从恶。 何况从现实利益上来说,从恶还能得到利益? 但二俅这话,触碰到了他们的良知,不由得低下头去。 二俅继续说道:“如果各位真想留下来做事,靠自己的双手赚心安理得的钱,我们欢迎。我在这里给大家保证,曌建对待每一个员工都是平等的。之所以现在把这话说出来,也就是因为如果继续像之前那样,对我们那些老老实实做事的人太不公平了。” “我呸!”三角眼恶狠狠地吐了一口痰:“说的比唱的都好听!说白了不就是要让咱们和这些人一样不分日夜卖命的给你们干活吗?” 二俅摇摇头:“你错了。不是给我们干活,是给自己干活。曌建一直以来,采取的都是全员入股制。赚的所有的钱,根据各人的贡献全都分出来。” “哈哈哈哈哈,”三角眼发出一阵疯狂的笑声,转而问身边的人:“你们信吗?” 所有的人都摇着头。世上的老板都是恨不得刮干搜尽,把赚的钱拿出来全部人分,谁会信啊? 二俅说道:“好,你们不信也没关系。那就是我开始说的,你们也不用来了,咱们请不起大爷。” “你敢?”三角眼目露凶光,恶狠狠地说道。 “这位兄弟,这找活和用人是个双向选择。你总不能逼咱,非得请你们吧?”二俅沉声说道。 “不请也行,得给咱们赔偿。”三角眼说道。 “凭什么?”张伯怒叫道。 “凭什么?凭你们在咱们塔湾这块地上。不愿意啊?不愿意就滚!”三角眼得意洋洋地叫道。 “哎,这话不对啊。这块地是我们花钱买下了的。”蒋钦也忍不住开口说了。 “嗬,那咱们现在不卖了?”三角眼望向天空。 “哪有卖出去的东西说不卖了的事?”张伯插嘴道。 “你们都可以请了咱们又不要,凭什么咱们就不能卖出去了的不卖?”三角眼强词夺理。 “你这是不讲道理!再说,这块地又不是你的,你凭什么说不卖?”蒋钦气得浑身发抖。 “不讲道理?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反正就一句话,要么给钱,要么滚!”三角眼气焰更是嚣张。 “老蒋,派人去把镇长找来。我就不信没讲理的地。”二俅不愿和三角眼多纠缠。 蒋钦为难地看了二俅一眼,但既然已经开口了,只得叫了个工人,让他去找镇长。 三角眼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要找镇长是吧?不用你们去。小三子,去,把你族叔叫来。” 没多久,一个大腹便便的家伙迈着八字步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彪形大汉。 三角眼立即屁颠屁颠迎了上去,露出掐媚的笑叫道:“镇长,您来了?” 二俅吸了一口气,这人哪有半分镇长的样子,完全就是那种典型的地霸。 340. 肥羊、砸啊、杜西影 二俅猜的没错,这镇长还真是本地的地霸。哦,按照那时候的话来说就是:豪强。 顶层设计与基层政权之间,永远是想象与实际之间的关系,相互间一定存在着一些偏差。这个偏差值越小,政令越通畅,国家越太平。反之亦然。 因此,历朝历代都不缺乏这种人。本是一个地方有钱或者有势的人,戴上官帽子,更加巩固自己的势力。越是偏远的小地方,“土皇帝”的情况越是严重。 塔湾镇的镇长就是这种典型。 他原是本地一个泼皮无赖,靠着纠结流氓地痞起家,最后让他混到镇长这个位置,成功洗白。 实际上,对砖厂的种种行为,就是他在幕后操纵的。 砖厂对于他来说,就是一只肥羊。区别只在于是吃羊肉喝羊汤还是薅羊毛而已。 本地人和砖厂矛盾越大,对他来说越是好事。 因此,听到这边闹起来的消息,很快就赶了过来打着官腔说道:“什么事啊?” 三角眼等人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 镇长听完后点点头,走到二俅面前:“你是工头?” 二俅点点头,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就被镇长堵住了:“你们这事做的不对,应该给村民补偿。” 砖厂这边的人都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怎么说你也是官,哪有这么明目张胆袒护的? 镇长继续说道:“这个道理也很简单。当初是你们到处求大伙来给你们做事。为了帮你们赶工,大伙儿耽误了春耕。你们这突然说不要就不要了,这一年下来损失可不小。” 不得不承认,人和人之间还真是有档次的区别。 就算是当流氓也有很大区别,镇长一开口,和三角眼两人的水平高下立判。 三角眼就是很明显的无理取闹,而这镇长虽说是强词夺理,但你还一下子没法辩驳。 更重要的是,被他这么一说,那些原本心中还有点愧的人,顷刻就理直气壮起来。 “那应该怎么赔呢?”二俅不但不生气,反而笑眯眯地说。 “这个就需要洽谈了。”镇长说道。 “为什么呢?难道不能现在说的大概的数,咱们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啊。”二俅继续笑着说。 “这样吧,我们回去调查一下村民的意见,到时候在派代表来和你们谈吧。”镇长说道。 二俅摇着头:“不妥。万一到时候这个代表和我们谈的是3两银子,到时候发下去只有1两银子。以后又有人来闹,咱们是钱也出了,事儿也没解决。” 镇长心里打的那点小算盘被二俅当众揭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心想既然你这个死胖子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可怨不得我了。 本来心里没打算直接把这只羊宰掉,以后隔三差五来薅羊毛。丫的竟然还敢拿角来顶我,真当马王爷只长了两只眼? 当即目露凶光说道:“既然不听本镇长调解,那本镇长也就管不了了。” 说完拂袖而去,临走时对几个狗腿子使了个眼色。 镇长走后,三角眼怪叫一声:“他们不给钱,咱们进去搬东西啊!” 几个混在人群中的狗腿子也纷纷怪叫着,一群人朝窑洞冲去。 蒋钦他们想上前阻止时,被二俅一把拉住叫道:“全都别去,跟着我一起叫。” 不待工人们问,二俅就扯着嗓子叫了起来:“那些城砖不能砸啊!那可是建荆州城的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既然二爷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曌建砖厂的工人们纷纷跟着叫了起来。 窑洞里本来就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暴徒们本来就是来找茬闹事的,现在听到外面的叫声,当即反应了过来,砸啊!不管是半成品还是成品,不管是工具还是材料,统统一顿乱砸。 一阵马蹄声传来。 二俅侧着耳朵确认了一下,起身朝窑洞里面跑去,奋不顾身地阻拦还在砸的暴徒。 很快,他身上就挨了两脚。 身后跟着进来的曌建员工见到二爷被打,也顾不上对方人多势众,冲上前和对方扭打在一起。 “住手!”一声高喝传来,荆州城负责营造的军官杜西影带着十来个士兵站在门口。 昨晚彭巡典连夜赶回荆州城,并没有去找于奇正,而是去找到了杜西影。 这段时间杜西影也搬到了于奇正小别墅旁的军营来住了。吃得好住得好,每天还有节目看,何乐而不为? 虽说由于苏胡和于奇正现在直接对话,自己存在感蛮低的,但杜西影倒觉得没什么。 本朝到现在不过短短几十年,各项规章制度都执行的挺严明的。加上当今圣上圣明,贪腐之事不敢说没有,但程度也是非常轻的。 尤其是在军队系统,更是对这方面抓得很严。所以即便手里捏着实权,也不敢在钱财上有什么动作。 本次荆州城的营造,是圣上都非常重视的大工程。不管有没有实权,这事做好了,作为名义上的专业负责人,功劳簿上是少不了自己一份的。这完全是躺赢的好事啊。 何况最近苏将军不仅晚上来看节目,白天没事也经常跑来和军方蹴鞠代表队的队员们一起练球。因为,苏将军现在已经是队长了。 可以说,现在和自己同级别的人中,能和苏将军在一起的时间最多的人就是杜西影了。这对于将来升迁可是有很大帮助的。 彭巡典找到他后,杜西影问的第一句话是:“于总都料派你来的?” “太急了,我还没去汇报呢。我现在就去。”彭巡典一副懊恼的样子说道,看上去是为自己没能先去找于奇正报告后悔。 “不不不不,现在这大半夜的不要去打扰于总都料了。他今天白天就忙得半死,明天一大早又得上工地忙。着晚上休息不好怎么能行?”杜西影说道。 “可是那边很急,如果我明天早上去汇报,等他赶过去的时候,我怕”彭巡典抹着额头的汗。 “我去。”杜西影简短地回答。 “这”彭巡典面露难色。 “怎么?彭局长是不相信杜某?”杜西影不悦地说道。 “不敢,不敢。”彭巡典急忙回道。 “这保障城墙修建的材料运输正常,也是我的责任。现在那边出了麻烦,我去处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这样,这事你就先不要和于总都料说了,本将亲自去,现在就去。”杜西影不容辩驳地说道。 361. 躺赢、缺憾、大漏洞 杜西影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虽然说这次这事是一件躺赢的事,但也有个缺憾,那就是没办法体现出自己的能力。 作为技术军官,最好体现自己能力的地方,就是在专业上做出相关的指导。 可这次的城墙修建工作,不管是设计还是实际施工管理,于奇正他们做得实在是太优秀了。 正常情况下,还能没事找个茬什么的。毕竟营造之事嘛,哪有做得十全十美的呢? 可现在于奇正和苏将军关系如胶似漆,若自己去找些吹毛求疵的毛病,那简直就是给自己找不愉快。 总而言之,杜西影最近一直想的是,如果能找到一个什么合适的事情,能证明自己能力,那就彻底完美了。 眼前这个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以说是最好的机会。 说它不大吧,说起来也就是地方的百姓想讹点钱。只要看到自己这些穿军服的人去了,立马什么事都没了。 说它不小吧,就是这事如果处理不好,城砖的产量受到影响,必定会延误修建的工期。 这种送功绩的好机会再不抓住,那他杜西影就别混了。 因此,杜西影亲自带了几个人,立即动身前往塔湾镇。 杜西影临行前突然又记起来一件事,自己这么一走,这个彭巡典必然要去向于奇正汇报。 不管是于奇正本人跟着赶过去,还是报告给苏胡之后又派人来处理,功劳就少了一份。 这事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先不让他们知道,自己连夜赶去。等明天一大早把事情处理好了,不仅能给他们一个惊喜,于奇正还得欠自己一个人情。 想到这里,当即对彭巡典说道:“你路熟,帮我们带个路吧。” 等到他们赶到的时候,正好碰到窑洞里乱做一团。 杜西影皱着眉吩咐:“去把他们拉开。” 几个兵哥听到命令,便进了窑洞一边喝止着一边去拉。 窑洞里面空间本来有限,一下子又挤进去这多么人,就更窄了。 正在殴打曌建员工的暴徒,感到身后有人拉自己,自然而然地以为是曌建的人。当即头也不回地用手肘撞击。 荆州府兵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被打后立马用脚踹。 江汉平原这一带,自古就是兵家打来打去的主战场。塔湾镇又是比较边缘的地带,民风彪悍。 窑洞里面空间本来有限,一下子又挤进去这多么人,不仅更窄,而且光线也不是很好。加上这些人本来就已经打上头了,基本上也没注意到对方的军服。还敢还手?管你是什么人,打了再说。 这时有个兵哥一怒之下就去拔腰刀,刚刚拔到一半就被几个人按倒在地,连刀都被抢了过去。 门口的杜西影见状不妙,大声叫道:“全体出来。” 里面的军人们本来都准备抽出武器拼命,但军令如山,当即愤愤地朝外退去。 这时暴徒们也都注意到了对方是军人,也停了手。 荆州府兵和曌建的员工纷纷退了出来。 退出来后,一个个脸色铁青的抽出腰刀,守住窑洞门口。 现在的情形和刚才又不同了。 尽管暴徒们人多势众,但窑洞门就那么大,不可能同一时间一起冲出来。万一这些兵哥真发起狠来,先冲出去的人肯定要倒霉。 杜西影此时心乱如麻,怎么都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如果是苏胡,甚至换上那批上过战场的军官带队,或许情况不一样。 杜西影只是一个技术军官,肯定没苏胡那些行伍出身的人杀伐决断。 他心里有很多顾忌。 目前的状态已经朝民变的方向发展,但还真算不上造反。 若真大开杀戒,绝不可能仅仅是军方的人说了算,事后地方官员也必定要一起参与调查。 将来上方查起来,万一最后下个“罪不至死”,甚至“滥杀无辜”的结论,那他这辈子就完了。 可是,如果就这么放这些人走,国家机器的尊严何在?不说其它的,以苏胡的性子,若是知道手下这么怂包,绝对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 杜西影肠子都悔青了,本来准备来吃块肉,结果一来就被骨头卡了喉咙。 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一群手拿粪叉木棒的人浩浩荡荡地跑了过来,为首的正是塔湾镇长。 “鄙人不才,是本镇镇长。不知各位军爷是哪个部分的?来本镇有何公务?”塔湾镇长开口说道。 “镇长请了。吾等均为荆州府兵,乃折冲都尉苏胡苏将军麾下。听说贵镇处生产城砖的军窑出了点纠纷,所以过来看看。”杜西影对着镇长拱手说道。 杜西影之所以这么客气,主要还是希望这事不要闹大。 镇长虽小,但也算得上是政府的人。现在有政府的人出面来协调,自然就能把冲突降到最低。退一万步说,即便出了什么问题,到时候地方政府也有责任。 塔湾镇长继续问道:“军窑?我怎么没收到上方来的通知啊。” 杜西影心想,你这个镇长是不是蠢啊?我说这里是军窑,你那边说个误会,先把目前这紧张的态势缓和下来,之后的事情再慢慢处理。这样不是双方都有个台阶可下了吗? 见对方没能领悟到自己的意思,杜西影一边打着眼色一边说:“哦,那可能是手续还没到你们镇上吧。” 塔湾镇长皮笑肉不笑地答道:“这样啊那没事,那至少有军方的批吧?能否给在下过目一下?” 杜西影脸色变得很难看,现在他知道了,这个镇长不是不知道台阶,而是根本就没想到下台阶。 再说这塔湾镇长,收到有当兵的来帮砖厂的消息时,心里也是一惊。 不管在任何年代,和军方作对,都是不知死的脑残。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这中间的一个大漏洞。 以军方的那尿性,如果真是名正言顺要用的话,完全可以通过地方政府征地。别说这小小一个窑洞,就算把你整个塔湾镇征了,你也不敢说什么。 征地也就不说了,如果他要用的话,连你人都一起征,还需要给钱吗? 之前就已经了解得很清楚了,这个砖窑是属于一个叫曌建集团的营造商。选择塔湾镇建砖窑是因为这里的土质好。 据说这个营造商最近生意很好,这也是本地人把砖厂当肥肉的原因。 还有,如果真的是军方要来找事,怎么可能就来这么几个人? 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这次来的这个军官被曌建集团买通了,然后打着军方的旗号来压制他们。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也就是这样,他才派人出去四处放风,说砖厂那些人叫了帮手,来欺负本镇的人。当然,这些添油加醋的家伙是不会明说,来的是军方的人的。 任何地方都有地方保护主义,听到外人来欺负自己人,镇上的男女老幼纷纷自发的纠集起来,一起跑了过来。 362. 德性、辖地、鸣镝箭 到了现场之后,杜西影的态度更是让塔湾镇长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以军方的人那种飞扬跋扈的德性,要不是心里有鬼,会这么好好说话?恐怕连他们自己都不信吧。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要再确认一下,因此就试探性的问出了刚才的问题。 杜西影变得难看的脸色无疑完全证实了这一点,现在完全不需要再担心什么了。 “那请问镇长,你觉得这事应该怎么解决呢?”杜西影问道。 既然已经判定对方不敢怎么样,塔湾镇长胆子就大了:“军爷,这砖窑开在咱们塔湾镇,先是在本镇招人。咱们人来给他们做事没多久,现在又说不要人了。这地都荒了,大伙一整年都没得饭吃,到时候成流民到处乞讨,也不是个事吧?” 杜西影气得鼻子都快歪了,强忍怒气说道:“你们之间这些事我不管。我只想问,损坏的这么多城砖怎么办?” 塔湾镇长嘿嘿一声冷笑:“怎么办?双方斗殴损坏了物品,当然是看谁理亏谁负责了。” 杜西影沉着脸问道:“那你说谁理亏?” 塔湾镇长昂起头说道:“这事嘛,就得等本镇长把双方都盘算清楚才能做结论啊。来人啊,把窑洞里面的人都抓回去审一审。” 话音落地,便有狗腿子朝窑洞冲过去。 谁都知道,他这个所谓的审一审,实质上也就是把窑洞那帮暴徒先救出来。 杜西影这边的士兵纷纷“刷”地一声拔出军刀。 “军爷,你这什么意思?若说与军方有关,请出示相关批,本镇保证予以配合。若无,这地方上斗殴之事,恐怕你们插手就不太适宜了吧?”塔湾镇长说道。 杜西影心里暗暗叫苦,自己急于立功,加上怎么都没想到遇到的是这种情况,于是没去城中都尉府那边申报。一时大意之下,现在落到这种被动的局面。 “某有句不该讲的,本镇是竟陵范围,隶属复州府。即便与军方有关,也应是复州府兵来接洽。贵方身为荆州府兵,如何要越境管辖?”塔湾镇长咄咄逼人地问道。 杜西影脸色铁青,这塔湾镇长找到一处空子,就拼命的钻开。 这塔湾距离与荆州辖境江陵县隔江对望,相距虽近,但属竟陵县辖地。 而竟陵县又隶属于复州府。 复州府治设在紧邻江陵县的沔阳县。 塔湾镇从行政区划来讲,确实不是荆州府管辖。通常情况下,荆州军方在此处有所需求,应该发函复州军方,再通过复州府官方下竟陵县来办理。 从这一点上来说,杜西影他们也确实是有越矩的嫌疑。 杜西影本就不是那种很强硬的性格,在这事上又短了舌头,当下便不得不下令:“退下。” 荆州府兵不可置信地望着杜西影,怎么也不愿相信会收到这样的命令。 杜西影沉着脸说道:“执行军令!” 虽说杜西影是技术军官,并不是这些士兵的直接上司。但不管怎么说人家的军阶在那里,士兵们满眼不甘地退了下来。 窑洞中的那群人趾高气扬地走了出来。 出来后,三角眼手里拿着抢来的那把军刀拍打着手掌,得意洋洋地对身边的人大声说道:“我就说了嘛,有咱们镇长在,怕啥啊?管他是谁,来咱这塔湾镇,是条龙得盘着,是只虎也得卧着。” “收队,回城!”杜西影咬着牙下令。 他考虑的是,此事已闹到这个份上,已经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了。当前只有暂时隐忍,先带队回去将此事禀报给苏胡,自然会前来处理。至于回去之后受到责罚,总比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得好。 士兵们一个个脸憋得通红,但仍是听从军令,将军刀收回腰间,准备打道回府。 “且慢!”塔湾镇长排众而出。 “怎地?莫非镇长要将吾等扣留不成?”杜西影额头上青筋直爆。 “不敢。”塔湾镇长拖着长音,指着准备和荆州府兵一起离开的二俅他们说道:“不过,他们得留下。” “岂有此理!” 饶是好脾气如杜西影,也忍不住发火了。 塔湾镇长不疾不徐地答道:“既然这斗殴之事由本镇处理,我总不可能只抓一方,让另外一方走吧?” 他说这话,也是经过了考虑的。 这破砖窑也没什么值钱的,现在反正是彻底翻脸了,砖窑那些人估计也不会继续留在这里。他们人一走,就什么好处都捞不到了。只有扣下他们的人,让曌建的人来赎人,到时候就可以狠狠的敲一笔。 “咻咻咻” 三声尖锐的破空之声想起,三支响箭朝汉江南岸飞去。 杜西影脸色大变:“何人鸣镝?” 那个被抢去军刀的士兵手里拿着从战马身上取下的弓,躬身答道:“小人丁三,适才那鸣镝箭是我所射。” 苏胡接掌荆州后,还是延续了之前在野战部队的做法,在军中设置鸣镝示警的做法。 与野战时略有区别的是,在荆州府辖范围内,每隔十里设一哨所。部队外出执行任务时,遇敌情则朝总部方向鸣镝示警,然后一个一个传下去,类似于烽火台的性质。 连射三支鸣镝箭,即为一级军情,城内守军即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到。 杜西影怒叱道:“你可知谎报军情是何罪?” 丁三回道:“小人愿受军法处置。” 虽然不明白具体的军方示警模式,但塔湾镇长知道,那个小兵没经过军官的允许,直接对部队示警了。 这事真闹大了,自己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现在只能先回去,也将此事上报。到时候地方政府出面,军方自身有所理亏,最后最多就是个不了了之。 但如果现在还在这里僵持,等他们的人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动手揍一顿,那也是白挨。 念头打定,便说了句“以为就你们会叫人啊,我去上报县府州府去。” 说完转身要走。 “站住!” 塔湾镇长一回头,就见到丁三开弓引弦,箭头对准自己的头部。 塔湾镇百姓见状,立即骚动起来。在三角眼他们几个狗腿子的鼓动下,拿着手里的锄头木棒朝镇长身边跑。 “放下!”杜西影喝令丁三。 这次丁三没听令,大声吼道:“谁再往前一步我就放箭先射死他!” 看这样子还真不是虚言恫吓,塔湾镇的人纷纷停下脚步。 “我叫你放下听到没?”杜西影一边说着一边跑过来抢丁三手里的弓箭。 可没跑两步,他就发现没这个必要了。 其余的士兵全部都从马背上取出弓箭,瞄准了塔湾镇长。 363.抗命、挖坑、拍马屁 杜西影急道:“把箭放下!” 可这时候已经没有一个士兵听他的了,场面完全僵持住了。 双方就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塔湾镇民中有人忍不住了,试图往前冲过来。 镇长额头上黄豆般的汗珠往下掉,大声喝道:“都别动!快去通知县里。” 他不是个蠢人。 俗话说得好,“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当然,他不是秀才,是个流氓地霸。 在他的概念里: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那么,不要命的就天下无敌了吗?不。 再怎么不要命的,也得怕当兵的。因为你是一个人不要命,人家是一群人不要命。 即便你有一群人不要命,人家有源源不断的很多群人不要命。 况且,还不要去谈装备训练的巨大差距。 虽然自己现在人多势众,但他心里非常清楚一件事:这伙人已经敢公然违抗军官的命令,就已经豁出去了。 只要这边真的往上冲,眼前这伙兵手里的箭绝对毫不犹豫的射到自己身上。 之所以这伙人现在没射,是因为在等他们的援兵。那自己唯一的方法也是等到政府方的人来,这样双方一扯皮,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事情闹到这份上,也就别再考虑薅羊毛的事了。 苏胡收到响箭示警的时候,简直不敢这个消息是真的。现在天下太平,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别看他平时大大咧咧的,真遇到事情的时候,比谁都谨慎。不然也不可能做到这个位置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既然收到一级示警,那就先去看看。白跑一趟总比出了大事要好。 再者,安逸了这么多年,猛地收到警报,让他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这时就看得出精兵就是精兵了。 不到半个时辰,一支五百人的精锐起兵,就在苏胡的带领下,从荆州城出发渡过汉江,到达了回龙镇。 见到眼前的形势,苏胡二话不说手一扬,骑兵们策动战马,成半圆形展开,做冲锋阵势。 即便是不懂军旅之事,众人也看得出,只要中间那个将军手再挥一次,军阵将会潮水般从自己身上踏过去。 塔湾镇民都是普通百姓,何曾见过这等架势? 虽然人数也不见得比军队的少,可一千只羊就能和十只狮子打吗? 何况镇民中还掺杂着很多抱着看热闹心态来的老弱妇孺,双方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塔湾镇民纷纷丢下手里的武器跪到在地,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杜西影脸色发苦,迎了上去。 苏胡摆摆手阻止了他开口,徐徐策马至塔湾镇长面前五步之遥,开口问道:“来将何人?” 并不是所有流氓,都能混到镇长这个位置。除了寻常流氓必须具备的种种条件之外,还需要眼头亮、脑瓜灵。 苏胡这句话,若是一般流氓,肯定是回答“我是某某某”了。 但塔湾镇长听到后,只觉得裤裆一热,情不自禁地尿了裤子。 这是个坑,天坑。 苏胡问的不是“来着何人”,而是“来将何人”,这一字之差,性质可就是天壤之别了。 只要塔湾镇长回答“我是某某”,那就相当于默认了自己“将”的身份。 这什么意思?也就是两军对垒。 换句话说,立即就戴上了“造反”的帽子。 他不认识苏胡。但从服饰上来看,绝对是高级军官无疑。 这来了根本就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就挖个坑给你跳。 “回禀将军,吾等皆是大贞朝皇帝陛下复州府竟陵县治下塔湾镇镇民。”镇长躬身回复。 苏胡暗自冷哼一声,想不到这家伙不上当,当即又抛出一个问题:“为何聚众作乱?” “回禀将军,因为来人没有任何手续证明,声称此乃军窑。作为大贞子民,自然要警惕有人钻空子。”镇长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苏胡。 他这么说,实际上也是在试探。若杜西影他们真是假传军令,即便苏胡当场不发作,态度也会软下来。 “玛格鸡的,你什么级别?难道本府的军事机密得给你汇报不成?”苏胡一扬马鞭,指着镇长的鼻子骂道。 镇长见状,立马改了话锋:“不敢。不过征用地方土地,即便是不便明说的军事机密,也应该有相关函件吧?” 这话说的苏胡一时语塞。从道理上来讲确实如此。 “那你说怎么处理?”苏胡冷声问道。 “既然将军说了这是军窑,那我等也无话可说。只不过就此事来说,之前我们并不知情,不知者不为罪,将军以为如何?”镇长答道。 他心里清楚,军方来了这么高级别的将领,自己这小胳膊是绝对拧不过大腿的了。 不过,此时求饶也是没用的,只能硬顶着。 毕竟对方手续不齐这一点是明确的,若真扯到上面去也不好看。 他还真猜对了,苏胡现在心里也在为这事犯难。 从根本上来讲,砖窑还真不是军窑,是曌建的产业。最多只能说是给军方供应材料。 若是现在对这些地方上的家伙动手,还真不那么理直气壮。 加上自己这边的人也没吃什么亏,经过这事后对方应该也不会再来找砖厂麻烦,不如就此算了。 就在此时,又一只骑兵部队飞速奔袭而来。 为首的将领见到苏胡,急忙下马拜倒:“末将复州府折冲都尉顾盛参见苏将军。” 紧接着一个地方官员也上前躬身行礼:“复州刺史朱雅学参见苏将军。” 虽然说起来行政级别都是州,但本朝的州分为上、中、下三个级别。 荆州作为上州,其主管官员比复州品级自然要高了。 品级高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苏胡是圣上亲兵出身,可谓是嫡系中的嫡系。就算是比他品阶高的官员,也得恭恭敬敬,何况顾盛和朱雅学? 这两人又是如何来的呢? 前面说了,苏胡真遇到事情的时候,还是非常谨慎的。 收到消息知道是塔湾镇射出的响箭之后,立即派快马前去复州通知当地军政要员毕竟塔湾镇属于他们的辖区。 朱雅学和顾盛听到苏胡亲自带队前往塔湾,哪里还敢怠慢?立即带了一队轻骑兵朝这边赶了过来。 塔湾镇长见本州主官的样子,脸色比吃了屎还难看。 苏胡淡淡说道:“免礼。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一点点小误会而已。” 二人听苏胡这么一说,心中一块石头才算落地。 顾盛笑着说道:“那就好不过。末将和朱刺史听说苏将军亲自出马,而且是三响示警,立马赶了过来。” 其实顾盛说这话,本意是想拍一下苏胡的马屁,可这话在荆州府兵耳里听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364. 谎报、自刎、杀勿论 三响示警,是有一级军情。 现在苏胡说是个小误会,也就是有夸大谎报军情之嫌。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荆州府兵的素质就可想而知了。 苏胡沉着脸问道:“是谁放的响箭?” 丁三走了出来,单膝跪地禀道:“将军,是小人丁三所放。” 不待苏胡回答,丁三便径直走向跪在地下的塔湾镇民。 走到三角眼面前,拾起军刀长笑道:“苏将军,您曾经说过,荆州府兵人在刀在,绝无放下武器之人。丁三无用,刀被歹人所夺” “拦住他!”一匹快马飞速驰来,马上的人高声叫道。 来的人是竟陵县县令张有德。 这边出事的时候,塔湾镇长也派人去通知他。但消息的船底速度肯定不如军方。因此尽管收到消息之后张有德快马加鞭,也只能这个时候赶到。 来不及了。 丁三的刀已经横在自己脖子上,高声叫道:“将军,丁三给您丢脸了,十八年后我还要做你的兵!” 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丁三的军刀猛地抹想自己脖子,鲜血飞溅而出。 在惊叫和诧异声中,丁三的躯体重重地倒了下去! 苏胡从马上飞跃而下,几个箭步冲过去,抱住了丁三。 但哪里还来得及,丁三整个喉管都完全割开,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无能为力了。 苏胡喉咙里发出一种近乎于野兽的低沉吼声,接着抬起头来。 每个人都能看见,他的眼珠子全部变成了血红色。 杜西影几人连忙抢过去,但看到苏胡的表情,也不敢靠近。 苏胡抱着丁三的尸体,突然猛地仰天大笑起来:“好!就这么说定了!十八年后你还是我的兵!” 说完之后,脱下自己的外衣,裹住了丁三,嘴里喃喃念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这个变故,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苏胡抱着丁三的尸身,缓缓走回军阵之中。 和丁三一起来的几人急忙上前接了过来,将丁三的身体抬住。 苏胡望向顾盛,沙哑着嗓子说道:“这是你的地盘,总得有个交代吧?” 顾盛心里早就懊悔得想打自己的嘴,怎么个就那么贱乱说话呢? 不用说,这事肯定不可能善了。顾盛甚至怀疑,如果不能让苏胡满意,他这五百重装骑兵会连自己都干掉。 复州刺史朱雅学见状不妙,急忙过来打圆场:“苏将军,这件事呢” “刷!” 苏胡一个字都不说,抽出腰刀指着朱雅学。 荆州府兵全部弓上弦,指向朱雅学。 张有德策马过来,挡在朱雅学面前。 顾盛咬了咬牙,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然后开口说道:“塔湾镇暴徒冲击军窑,抢夺军械,聚众持械造反,按律当诛!” 这话一说出来,跪在地下的塔湾人全部如雷轰顶,纷纷叫了起来:“不是啊!不是这样的!” 顾盛说这话时,也考虑得很清楚了。 前段时间已经收到圣旨,附近州县都要协助荆州城修建。 军方护犊子这是谁都知道的,苏胡久经战阵,自己的兵这么死了,不泄愤那是不可能的。 作为他自身来说,这事军方吃了亏,他脸上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平时和地方官员之间你好我好大家好是一回事,但真出了事,你屁股坐在哪边,决定了你未来怎么样。 此事若是站在地方政府一边,以后他在军方别说上面的人不待见,就算是下面的弟兄,个个都会骂自己一句“怂货”。 反之,用强硬的态度,即便自己的处理过了度,最后出了什么问题,军方系统的人也都会保。 反正目前是二选一,已经没有中间道理可选了。那还不如种是一种把事做绝,至少还能牢牢地抓住其中一方。再说了,这事就算闹到天子那里,第一个顶包的也是苏胡。 苏胡本身又是圣上的爱将,那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把这一切想通之后,顾盛从牙关中吐出几个字:“格杀勿论!” 这四个字一吐出来,塔湾镇民有的瘫软在地,有的如遭雷劈。 还有几个爬起来就跑,可是不等迈开脚步,立即就被箭射穿小腿。 复州府兵全部抽出兵刃,朝前挺进。 复州刺史朱雅学面如土色,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且慢!”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张有德走到塔湾镇民前面,缓缓摘下官帽:“地方民众枉法,地方官难辞其咎。请先诛杀有德。” 复州兵吏的停下脚步。 不管怎么说,张有德也是县令,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 不是不敢杀他,而是有所行动前还是要看看上方的意思。 张有德对着苏胡拱手道:“苏将军,能否容下官说几句话再死?” 苏胡板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张有德继续说道:“当今圣天子英明神武,天下百姓无不爱戴。包括这塔湾镇在内,四海升平,路不拾遗家不闭户。试问百姓安居乐业,怎会无缘无故造反?” 这话可就厉害了。 现场民众好几百人,军方下令全部诛杀,必须要有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 唯一能够支持这种做法的理由,就是聚众造反了。 当今天下太平,是什么理由让他们造反? 对于圣上来说,任何地方只要有人“想聚众造反”,都是一个污点。 以圣上爱民如子的秉性,势必派人来查清楚此事。仅仅凭死了一个士兵,就直接血洗一个村镇,圣上那里是绝对说不过去的。 苏胡冷笑一声:“张县令的意思是说,本将不辨是非,胁迫复州军政人员乱安罪名草菅人命喽?” “不敢。”张有德昂首答道:“下官绝无此意。只是下官认为,此案不宜以聚众造反论。” 苏胡气极反笑:“那某倒要听听张县令的高见了。” 张有德朗声说道:“依下官看来,这塔湾镇民如此行当,无非是不知此乃军窑,便起贪念之心,对砖窑进行讹诈。是刁民不假,但却谈不上是聚众造反的暴民。” 这话一说出来,塔湾镇民纷纷哭嚎起来。 “张明府英明,我们就是想让砖窑给点钱啊!” “冤枉啊,我们没敢造反啊。”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就是听说有人来欺负我们乡里的人气不过啊!” 365. 明察、基石、傻愣愣 张有德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将军您也看到了,此事大多数百姓是不知情的。下官以为,定是被少数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人的贪念,煽动闹事。大多数百姓都是一时糊涂,上了歹人的当。还望将军明察。” 这话说完之后,立即有人出来指认,塔湾镇长如何索贿,如何借这个机会敲诈砖窑的钱财。 当然,指认的人都是塔湾镇长的狗腿子,不然也无法了解到这些详情。 塔湾百姓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才明白自己都是被人利用了,气得纷纷朝镇长身上吐口水。 苏胡面如寒霜,开口问道:“那照这么说,我的兵就这么白死了?” “当然不是!”张有德叫道:“军队乃国家的基石,任何时候任何人都不得挑战!” 苏胡眼睛转了转:“那依你之见呢?” 张有德用询问的眼光望了望复州刺史朱雅学。 朱雅学当然知道,这是在顾忌自己以后怪他擅专了。毕竟,自己这个刺史在这里,他来决断自然是有这方面的顾虑。 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考虑这些面子上的事? 朱雅学急匆匆地说道:“本府准许由竟陵县令张有德全权处理塔湾镇之事。” 张有德说了句“多谢刺史”之后说出了自己的处理方案。 一、丁三为维护本朝军人的尊严,凛然赴死,当予以厚葬,并重重抚恤其家属。所有开支由竟陵县支出。除此之外,于塔湾镇树碑立传,颂其忠勇并诫告后人。 二、首恶必诛。参与抢夺军械者及幕后主使处以极刑,以正军威。 三、从恶必究。所有今日参与此事者,罚没田产入罪,自此终身由砖窑驱使劳役,以赎其罪。 四、全力配合荆州城修建。凡砖窑所需之场地、人员,均须无条件服从。 张有德的这些处理方案,可以说将三方的利益都考虑在内了。 作为塔湾镇民来说,能捡回一条性命,已是感恩戴德了。 复州府这边,也是各方面都好交代。 荆州府兵方面,这样也算是气都出了。 说完之后,张有德问道:“不知下官这么做是否合适?还请各位长官示下。” 苏胡脸色往复变了好几次。虽说自己的兵死了心有不甘,但若真是血洗塔湾,还真不好对圣上交代。而且他也不是不讲道理一味嗜杀之人。 就目前看来,还真只有张有德这个方案最为合理。 见朱雅学和顾盛都在看着自己,苏胡说道:“看我干什么?这塔湾是你们的辖地,你们做主就行了。” 朱、顾二人心里呼出了一口长气。 朱雅学说道:“本府觉得如此处理比较适宜,对此没有异议。” 顾盛则走上前去:“本将也没什么异议,只是关于第二点有些看法。张县令说的首恶必究,可这塔湾镇长与此事脱不了干系。他又是属于地方政府的人,这” 张有德心里很清楚,他的意思是如果按照正常程序,肯定是要把这些人一个个调查做笔录。然后递交卷宗,再提交到京城核准死刑。 如果这么做的话,明显很难让苏胡满意。 当即答道:“顾将军说的是,此事府县两级政府自当避嫌,自当移交折冲府处理。” 顾盛微微一笑:“如此便好。” 说完就朝人群中走了过去。 刀光一闪。 塔湾镇长的人头飞到了半空中。人群发出阵阵尖叫。 顾盛冷声说道:“参与抢夺军械的,自己站出来。” 三角眼几人已经吓得瘫在了地下,哪里敢自己认? 顾盛冷哼一声:“我数三声。如果你们还不指认,那么所有进窑洞的人同罪。如果还不肯指认,那么所有在场人同罪。三” 不等他数到二,立即有人将三角眼几人推了出来。正是刚才揭露镇长的几个狗腿子。 实际上,进窑洞以及抢兵刃的并不一定是他们几人。 只是这几人,平时就仗着镇长的势,在镇里横行霸道欺男霸女。这次又是他们几个煽风点火,才搞得大家如此倒霉。 这种时候不指认他们还去指认谁? 顾盛二话不说,手里的尖刀翻动,随着几声惨叫,这几个流氓地痞就去找阎王爷报道去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又吩咐自己的几个亲兵:“你们就留在着,一个个核对入罪的人口之后再回去。” 几个亲兵低头应喏。 顾盛这才走到苏胡面前说道:“将军,您看末将还有哪些没做到位的?” 苏胡这才点点头:“没了。咱们走。” 后面一句话是对自己的手下说的。 荆州府兵抬上丁三的尸体,全部列队准备回城。 张有德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说道:“将军,下官刚才说了,这位兄弟的后事” 苏胡回头看了张有德一眼:“你,不错。不过我兄弟的事,我们自然会处理,就不劳你们了。” 说完带上军马扬长而去。 朱雅学和顾盛两人也随便交代了几句之后就离开了。 众人都走后,张有德满脸堆笑走到二俅面前:“好久不见,何二爷还是风采依旧啊。” 二俅急忙拱手道:“明府怎地如此称呼,草民愧不敢当啊。” 张有德呵呵一笑:“本县早就知道于总都料于奇正是人中龙凤,不曾想二爷也是不逞多让啊。” 二俅鼓着一张胖脸,傻乎乎地笑道:“明府,您在说啥呢?我怎么听不懂呢?” 张有德嘴角撇出一弯弧度,不再说啥,走过去看他们登记人犯花名册去了。 曌建砖窑的人全部傻愣愣地望着二俅。 早上他说升大家的职时都是光杆司令,现在塔湾镇这几百人都成了免费干活的工人。也就是说,他们是真正的管人的人了。 蒋钦脸色不太好看,走到二俅身边低声问道:“这都是你安排好的?” 二俅叹了一口气,认真地答道:“我说不是你肯定不信。确实之前是我这么安排的,可是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啊。唉” 蒋钦也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 二俅说道:“老蒋你有什么话就说!我现在心里也堵得慌,你要骂就骂我几句,打我几下也好!” 蒋钦摇摇头:“我是在想一件事,于总都料知道这事后会怎么想。” 二俅愣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366. 琢磨、土地、来交换 塔湾镇发生的所有事,于奇正完全不知情。 第二天中午,程昱兴冲冲地找到于奇正:“于总,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听到程昱说好消息,于奇正就觉得浑身不对劲了。颤抖着声音说道:“什,什么消息。” 程昱开始说了起来。 前段时间不是于奇正一直在发愁荆州城墙的修建都是白干活没钱吗?于是程昱一直都在琢磨着这件事。 今天早上,他正好遇到了苏胡和杜西影,于是双方谈到了这方面的问题。 程昱表示,自己这方面的工人,也都差不多做完了劳役的时间。接下来就没人了,现有的工人马上就要撤场了。 最早苏胡也没想那么多,人嘛,这就不是个事。随便下个令,从周边调来囚徒和需要服劳役的民夫,也就解决了。 正准备答复程昱的时候,杜西影急忙抢在前面说道:“程副总,行,你先回去吧。这事晚些再答复你。” 要是平常,借杜西影一个胆子他都不可能敢在苏胡面前做主,但现在完全不同了。 苏胡等人刚刚从塔湾镇回来,在那件事中,杜西影肯定是难辞其咎。 摆明了现在回去之后没什么好果子吃,现在在半路上遇到程昱这事,正好就此发挥发挥。 如果能起点作用,将会大大冲淡塔湾镇的影响。即便建议不对,也坏不到哪里去。 就是怀着这种赌徒的心态,杜西影才会这么跳出来。 程昱走后,苏胡忙问杜西影怎么回事。 杜西影立马抓住机会侃侃而谈。 荆州城墙的修建,并不同于普通建造物。比如现在建设的外墙的基础,就是向下开挖回填,埋到土里以及地面上的两丈距离,都是用于奇正特制的“混凝土”浇筑。 这中间的技术难度肯定是有的。 如果换上完全不懂的工人,那些材料的配和比有所偏差的话,那么最后出来的质量就会有很大的差距。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再者,现在调来囚徒民夫之类,有个很大的问题。 荆州城这次瓮城的设计,可是绝无仅有的。这中间就涉及到军事机密。 现在全部是于奇正的队伍修筑,图纸和施工方面都能得到很好的控制。 退一步说,即便将来万一出了泄密的事,他于奇正就有推卸不了的责任。 如果是调囚徒民夫的话,这责任就不那么好说清楚了。 到时候我们说是营造泄密,他们完全可以说是下面调来的那些人泄密的。 除此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工期。 圣上专门下圣旨要求周边所有州县都予以配合,足以证明圣上对这件事的关切度。 如此重视本次荆州城的建设,那就是说不排除如果做得好,京城也按照这个模式来修建的可能。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荆州城也就是一个试验品。 所以圣上很期待这边能早日竣工。 曌建集团的都是熟练工人,而且采用的是计件计酬的模式,和随便抓来的囚徒民夫之间效率和质量的差异简直是天壤之别。 以专业的眼光估算,并会同牛正青等专家讨论之后认为:此事如果不是于奇正自身的队伍,而是用那些散工的话,其效率应该只有现在的五分之一强。 杜西影说的这些话,其中有部分夸张的,但整体来说,这个原理肯定是没问题的。 之所以采取夸张的说法,是因为这个时候正是体现自己专业技术能力的时候。 不管苏胡是否采纳他的意见,至少对自己的观感会好很多。 果不其然,听完杜西影的话,苏胡就陷入了沉思。 杜西影说的对,当前这个项目的关键就是保密、质量、进度。 无论是圣上还是他本人,都是这么想的。为此哪怕付出其他方面的一些代价,比如说钱财之类的,圣上也绝对是愿意的。 其实这也是他之前对荆州城常家和塔湾镇事件态度如此强硬的根本原因。 杜西影说的话,句句都是属实,但是这中间就有一个很烦人的事情那就是钱的问题。 其实并不是没有钱,国家现在有的是钱。问题是怎么拿出来。 这个问题又牵扯到高层的政治斗争。 政治是肮脏的,这一点谁都知道。但是每一个肮脏的政治目的的表面,都是以一个冠冕堂皇的面目出现的。 就拿此事来说,因为国家做任何营造,都不存在着“人工”这项开支。 如果这事报上去,就算是圣上一千个一万个愿意,都必然有一些所谓的“冒死直谏的忠臣”上言,此事如何如何不和规矩,如何如何劳民伤财。 若是换一个不管不顾的皇帝,或许也没什么问题。只要发个火,把这帮人骂一顿或者砍掉个把人的脑袋就解决的。 可是当今圣天子是以“从善如流”“爱民如子”著称与世,若是这么做的话,就又无法对这边自圆其说了。 拿不出钱,凭什么要求于奇正这帮人白白干活? 即便以武力威胁,人家还会好好干活吗?还会守口如瓶吗? 所以,杜西影说的这些,从道理上看是这样,但是在实际中却是很难操作的。 就在苏胡为难之计,杜西影开口说了:“末将倒是有一个主意,只是” 苏胡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我给你一盏茶时间说清楚。再这么卖关子,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杜西影急忙说不敢,立即简短的解释起来。 如果现在去户部申请银钱,能不能成姑且不说,一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对于奇正他们那帮工匠来说,只要是不白做事就好了。 因此咱们可以考虑以物易物的形式,来解决这个问题。 “以物易物?可是咱们也没什么可以去和他们交换的啊。”苏胡不解地说道。 杜西影呵呵一笑:“本来我也想不到的。但这次塔湾之行倒是打开了一条思路。” 苏胡急忙问道:“什么思路?” 杜西影答道:“虽然咱们没有任何物品,但是咱们军方有一个潜在的值钱物品啊。” 他的意思也很简单,他们这次修建荆州城,去找地方政府要征用土地,这总是理所当然的吧? 对于曌建集团来说,虽然拿不到工人的人工费用,但土地总是值钱的吧? 只要咱们以征用的土地去和他们换,就不愁他们不就范! 367. 鸟不、拉屎、沙洋堡 苏胡沉吟道:“你这个建议真的还不错。但实际操作起来还是困难重重啊。” 杜西影不解地望着他。 苏胡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虽说是有征用土地的权力,但是也不是说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如果是根本就没有道理的乱征,地方上必定会有所反弹。 相关的弹劾奏章到了圣上那里,就算圣上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明面上也不能背扰民的不好名声。他们之前在荆州城仅仅征用一点点粮仓地都遇到那么大阻力,其原因也就在此。 杜西影哈哈大笑起来。 见苏胡板了脸,他也就不敢卖关子了。 谁说一定要这些繁华地方的?咱们可以给一块鸟不拉屎的地方,反正也是土地嘛。 找一块地方政府根本没用的地给于奇正他们,到时候还可以按照市场价和他们冲掉工钱。 完全不影响本地政府和有势力的人的利益,不就什么都可以解决了? 苏胡大喜过望,用力地拍了一下杜西影的头:“你立大功了!” 杜西影被苏胡拍了一下之后,眼前金星直冒,根本没听到苏胡后面说的话。 当然,苏胡也不是和他说,而是自言自语地吐出了三个字:“沙洋堡。” 本朝初建,圣天子派开国元勋尉迟将军来荆州,就做了几件很重要的事情。 除了在荆州城背面的荆楚门户“荆门”建了三个关隘、以及修缮荆江汉江堤防之外,还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那就是在荆门和荆州之间的一块荒芜人烟的地点上,建了沙洋堡。 该地处于竟陵、郢都、荆门、荆州四城之间,在那里建立了军事要塞的意义不言而喻。 时至今日,除了沙洋堡要塞之外,附近也都没什么人。 而且那块地,地方政府也没太大兴趣,基本上属于“四不管”地带。 在那附近再怎么征地,也没人有什么异议。 更重要的是,于奇正他们本是做营造的,如果接了那块地真的去开发起来,军事要塞的军粮及物资完全可以就地解决。这样一来,对荆州所能起到的屏障作用,将会比现在大很多倍。 杜西影刚刚从晕乎乎中清醒一点,就收到了苏胡的命令:“你,去和他们谈。现在的工人一个不许走,工钱嘛,就用沙洋堡抵消了。” 杜西影问道:“将军,您还没说给多大一块地啊。” 苏胡懒得纠缠这些细节,当即回答道:“找一个点,分别用马跑一刻时间,圈起来的地插上军事用地牌子就行了。” 杜西影得令之后,就去找到了刚刚离开的程昱。 本以为这事谈下来会有一定难度,想不到的是居然无比顺利。 程昱很爽快的应道:“行,就这么定了。” 当时杜西影还有点不放心,毕竟鸟不拉屎的一块地,他们要着有什么用?相反还要自己贴工人的工钱。于是就询问程昱,是否还是先和于总都料说一下。 程昱哈哈大笑着回答:“您就放一万个心吧。咱于总都料说了,承蒙苏将军不弃,能如此信任于我。只要是能坚持下去,哪怕一分钱不要,老子讨饭吃屎,也要把荆州城做好。何况现在还能补偿给咱们一块地呢。” 杜西影闻言大喜。 这么一来,不仅解决了这个问题,还有了个最好的拍马屁的机会。等下他回去之后,就可以对苏胡说,虽然这事于奇正他们吃了亏,但由于苏将军的人格魅力彻底征服了于奇正,所以对方二话不说答应了。 程昱做生意,向来是赚了你的钱还要你夸我好。正常来说即便是同意,也一定会说很多难处,让你买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但这一次,他之所以没有任何装比的做法,是因为他实在是太高兴了。 沙洋堡,与世无争又四通八达,这简直是天赐之地啊! 咱们所有的努力不都是为了建造一个世外桃源吗? 建造世外桃源的基础不就是有这样一块地吗? 要等自己赚钱能买到这么大的一块地,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再说了,即便你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连成片的土地。 这件事办成了,将会大大加速他们计划的进程。 毫不夸大地说,这是一个跳跃式的发展,将来可是作为里程碑式的存在。 这件事,是他程昱谈下来的。“居功至伟”这个词我程某就坦然接受了。 当程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于奇正时,于奇正没什么反应也在他意料之中。 不过,心里倒是偷着在乐呵:嘿嘿,于总,将来您就知道我今儿个谈的这事有多么牛鼻了。 就在此时,万茛苟神色严肃地走了过来。 作为掌管情报的直接领导,昨晚发生在塔湾镇的事情,他必须第一时间向于奇正汇报。 于奇正的表现让万茛苟和程昱大为讶然。 他一反常态,从始至终一个字都没说,只是安安静静地听完万茛苟的汇报,然后也没有任何表示转身就走回小别墅,甚至都不往工地去了。 程昱和万茛苟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怎么也想不通于总都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于奇正回到房间,紧紧关上房门,一整天。 程昱和万茛苟吓坏了,去叫来采薇和如烟,不管怎么敲门他就一句话:“让我静静!” 众人无奈,也只能由着他。 当晚的人视台节目一结束,柳如烟就心急如焚地跑回家敲着于奇正的房门:“于郎,于郎” 半晌后,才传来于奇正的声音:“让我静静!” 柳如烟带着哭腔:“行,行。我不打扰你,可你总要吃点东西啊,我下点面条你吃好不好?”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柳如烟实在控制不住,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于郎,你别吓我好不好?你这样,我真的好怕啊!” 于奇正猛地一把拉开了门,满脸不耐烦:“行了行了。” 说完就迈开步朝外走去。 柳如烟急忙跟在后面问道:“于郎,你去哪里?” 于奇正不耐烦地说道:“我没事。我出去走走行不行?” 柳如烟怔怔地应了一声“行”,傻傻地看着于奇正走出去。 走到院子门口,于奇正似乎记起来什么,又扭过头走了回来。 柳如烟急忙迎了上去:“于郎” 于奇正说了句“我拿点酒”,之后走回屋子拿了一瓶酒,重又朝外走去。 368. 拿酒、纯粹、你站住 江边。 于奇正一口一口的灌着酒。 身后不远处,柳如烟不断地在原地踱步,脸上难掩焦急之色。 也不知过了多久,于奇正一仰脖,把最后一滴酒倒进喉咙里,用力地把酒坛子扔到了江中。 接着,就自顾自地呵呵傻笑起来。 笑了一阵之后,粗声粗气地叫道:“你一直在后面干什么?是不是在伺候我啊?” 柳如烟急忙颔首应道:“于郎” 于奇正手一扬:“去!再给我拿坛酒来!” 柳如烟急忙回道:“可是于郎” 于奇正斜着眼:“不去是吧?连你也不听我的了是吧?” 柳如烟急忙应道:“不是不是。我这就去给你拿,可你能不能离江水远点?我” 不等她说完,于奇正哈哈大笑着就地一滚,滚得离江水远了一点:“你是怕我喝多了掉下去淹死对吧?哈哈,我告诉你,我没醉!就算醉了我也不会去寻死!” 柳如烟一把抱住他的头:“于郎你小心点,可千万别撞到石头了。” 于奇正一把拨开她的手,大着舌头说:“我都说了我没事!怎么?你也不信我说的?” 柳如烟急忙回道:“没有,没有。” 于奇正叫道:“那还不快点去给我拿酒?” 柳如烟只能点点头,咬了咬下唇,转身飞快朝家里跑去。 片刻后,她抱着一坛酒,手里还拿着一包吃的:“于郎,你也垫一下肚子。” 于奇正把吃的推到一边,敲开泥封又是一大口酒灌了进去。 柳如烟急忙说道:“于郎你慢点,你慢点!” 于奇正呵呵一笑:“如烟,你告诉我实话,你凭什么要跟我?” 黑夜中,柳如烟的眼眸如黑宝石一般闪着光:“不凭什么。如果倾心于一个人,是需要用凭什么的话,就不是真正的喜欢了。” 即便是醉了酒,于奇正也不敢直面那双情深至醇的眸子。 他低下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在躲避,还是为懦弱找着懦弱的借口。 半晌后,他才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从喉头发出干涩的声音:“不,不可能的。这,没道理的。” 如烟挽住了他的臂膀:“于郎,爱情这东西,本来就是没道理的。如果要讲道理,就不是爱了。” “逻辑!”于奇正叫了起来:“我特莫的是个工科生,什么都要讲逻辑!我特莫的就是个丝,你这样的女神凭什么会爱上我?” “凭你是我的男人!”如烟也激动地叫了起来。 “哈哈哈哈,”于奇正狂笑起来:“我明白了!是因为咱们那次那个,所以你不得不让自己爱我,对吗?” “不是!”如烟的脸涨得通红:“于郎我就告诉你吧!我爱你,因为你不属于这俗世!” 这句话说完之后,柳如烟激动起来:“我自幼在那种环境长大,见惯了这个世界的丑恶。不夸张的说,任何人,不管他如何掩饰,我都能一眼看出他心里是什么龌龊的想法。” “呵呵,拉良家下水,劝表子从良。所有的男人都在玩着这一套。” “其实说穿了,所有的男人,不过是不想付出只想得到,恨不得天下女人为己所用,而且还要爱他爱得死去活来,凭什么?!” “有钱有势的男人,用钱和势来满足自己的这种心理。是不是穷的就更好呢?” “不!” “穷困潦倒的男人更不是东西!不但想要得到你的人,还要你的钱财!还要不劳而获,通过女人得到一切他想要的东西!” “什么牛郎织女,什么天仙配,什么龙女,什么白蛇,什么田螺姑娘,不都是这些男人的yy吗?” “是,我是女人。我想爱,我想爱一个人。我也可以为我爱的人付出一切但是!当我看穿男人的这副嘴脸之后,我失望了。” “不值得我爱,不值得!” 看着不断摆着头的柳如烟,于奇正蒙了。 好一阵子之后,才开口说道:“可是,我也是这些男人中的一个啊。” 如烟靠近了些,抚摸着于奇正的脸庞:“不,你不是。” “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你对所有人都是平等相待。是的,对所有人。” “因为平等,所以你不会占任何人的便宜。当然,也不会被人欺负。” “你的爱也是平等的。因为平等,所以纯粹。因为纯粹,所以干净。” 于奇正傻乎乎地不知道该说什么,连酒都忘了喝。 柳如烟把嘴巴贴到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二叔也不是。” “你说什么?!”于奇正整个人浑身颤抖起来。 柳如烟盯着他的眼睛,缓缓地说道:“于郎,你不要以为是有人和我说了什么。没有,真的没有。我想告诉你的是,当一个人全心爱另外一个人的时候,她所有的心神都会放在他身上。那么,就会感受到其他人感受不到的东西。” 于奇正呆呆地望着柳如烟。 如烟继续说道:“于郎,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再刺探你的机密。我不想知道任何事,因为我知道,聪明的女人,一定得不到幸福。对于我来说,只要在你身边,只要有你,就是幸福。我也只想要这傻傻的幸福。” 于奇正“哇”地一口吐了出来,紧接着放声大哭起来。 如烟也再没有说任何话,只是不断地拍打着他的背,让他吐得更爽快点。 于奇正吐了一阵之后,猛地一把抱住如烟,语无伦次地不断说着:“如烟,我要你。” 如烟推着他,细如蚊呐地说:“咱们回家,嘤叮,回家再说。” 不远的黑暗中,采薇跌坐在地上。 今天由于处理了一些事情,所以回家晚了一点。 她回到家里时,只看到如烟一手抱着酒坛一手提着一个包裹朝江边跑去的背影。 采薇心中讶异,于是跟了上去。 然后,就看到了这一幕。 于奇正和如烟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就见到如同雕塑一般坐在中堂太师椅上的采薇。 “还没睡啊?”于奇正嘿嘿地打着招呼。 如烟也像是做了贼一般,行了个礼。 采薇脸色没有任何波动,就像没看到他们两人一样。 于奇正伸了个懒腰,然后打了个哈欠:“啊,好累。明天又得起早,你们聊啊,我先去睡了。” “你站住!”采薇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369. 死心、塌地、幺蛾子 于奇正嘿嘿笑道:“有什么事吗?” 采薇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坐。” 于奇正半个屁股落到椅子上,眼睛偷偷地瞟着勾采薇。 “为什么要喝酒?”采薇严厉地问道。 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的于奇正,听到这语气立马就不舒服了:“怎么了?” “我问你为什么要喝酒!”采薇提高语调。 于奇正脖子也梗了起来:“老子想喝,你管得着吗你!” 如烟急忙上来一只手按住于奇正,陪着笑脸说:“于郎今天心情不好” “我知道!”采薇打断如烟的话:“我就是想知道咱们的于总都料为啥心情不好!又是谁惹他老人家这么生气!” 于奇正闷哼一声,没有说话。 “因为你觉得被我们骗了,是吗?”采薇逼视着于奇正。 于奇正一下子呆住了,心想难道我特莫是透明的吗?我心里怎么想的你们这些人都知道,就特莫我自己不知道? 采薇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接着说道:“那我就告诉你吧。是,咱们是在进行着一个没让你知道的计划。” 如烟两只眼睛睁得老大,不可置信地望着采薇。 采薇叹了一口气:“但是,这能怪我们吗?” 这次就连于奇正,也不解地望向她。 “纺织娘,有衣裳。泥水匠,有住房。这话是从你口里说出来的吧?”采薇问道。 “是啊,怎么了?”于奇正大为迷惑。 “怎么了?”采薇冷笑一声:“你以为这么多人死心塌地跟着你,就是因为你能给出的工资和分红比较高吗?” 于奇正一下呆在那里,这到底在说什么啊? “不是的!”采薇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在咱们这里赚的这些钱,根本就无法弥补他们背井离乡的痛。” “让我来告诉你吧,这些人都是农民!农民,你知道什么是农民吗?” “农民,和土地紧紧联系在一起。他们的血肉,他们的灵魂,早已融入了脚下的那片土地中。” “再多的金银珠宝,在农民眼里,都不如等价的土地。” “只要能在那片土地上耕种,能够活下去,就是最大的幸福。” “但是,没有!” “从古至今都没有!” “是,现在是太平盛世。可是,照样是一样。丰年的时候稍微好一点,能混到四季温饱,但也没有什么存余。遇到荒年,就得勒紧裤带可怜巴巴的过。就这样年复一年,永远不知道下一年是什么样!” “天灾就不说了,还有!战乱、疾病、贪官、恶霸哪一样都能给蝼蚁一样的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看着越说越激动的勾采薇,于奇正感到莫名其妙,心想:你说的这些都对,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一个工匠,不也是一只蝼蚁吗? 采薇似乎完全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大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这些和你没关系?” “不!现在的情况完全就是你造成的。” “你给了我们希望。是你!让大家觉得跟着你就能到达一个天堂般的地方。” “在那里,人人平等。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只要勤劳,就能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 “现在,每个人都朝着这个方向努力。而你,却背叛了我们!” 于奇正的脸和苦瓜没有任何区别,喃喃地说道:“我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就是个懦夫、逃兵、孬种!不管你有千般万般理由,这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采薇好不退缩继续叫道。 于奇正也反应过来了:“改变什么事实?我从来就不想、也没有能力改变任何事实!我只想做我,于奇正!” 见于奇正火气上来了,采薇也不再争辩,声音变得柔软起来:“于大哥,我说的这些,你好好想想吧。” 说完之后,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于奇正跳了起来,对着勾采薇的背影叫道:“我就是个普通人,我只想过我普通人的日子,我招谁惹谁了?啊?” 这是一个不眠之夜,每个人都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夜未眠。 。。。。。。。。 二俅没回荆州城。 并不仅仅是因为怕于奇正骂他,更重要的原因是砖厂这边一下子接收了来自塔湾镇的“犯人”,以及可以随意征用的土地。 一方面这边现在的工作量大,计划在最近几天内同时开出七到八个窑。 另一方面,蒋钦的性格相对比较软弱,现在塔湾镇的人有都心有怨言。这种情况下,蒋钦很难控制住局面。 万一再出一个什么幺蛾子,那就真的是不好办了。 于是二俅决定在这边呆几天。 没想到的是,在这里却得到了一个让他异常重视的消息。 蒋钦告诉二俅,前几天虞弘新来这边找过他。 本来二俅也觉得没什么,毕竟大家都是一个战壕里面出来的。现在其他人也都还好,至少都在荆州城,大伙还是又说有闹。 也只有虞弘新和蒋钦两个人相当于是耍单边。相对而言,塔湾镇距离竟陵城近一些,而且怎么说也是竟陵县范围内。虞弘新觉得无聊或者有点苦闷什么的,来蒋钦这边串串门聊聊天,也属正常。 但是蒋钦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二俅觉得有点问题。 再三盘问之下,蒋钦才说,感觉这次见到虞弘新变了很多,而且说的话也是怪怪的。 二俅当即问蒋钦到底怎么回事,蒋钦便将他们的聊天内容复述了起来。 那天,也是酒过半巡,虞弘新便开始抱怨起总部把他们两人甩在边,现在就连张老三那个干儿子都不如。 蒋钦便笑着劝慰了几句。 接着虞弘新就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老蒋啊,虽说他们把我一个人丢在竟陵城,毕竟本乡本土嘛,我也就罢了。我就是为你老蒋感觉不值啊。” 蒋钦反问道:“此话怎讲?” 虞弘新笑了一下:“讲能力将资历,你老蒋比谁不强啊?可是现在呢,呵呵,分局长。秦家连婆娘娃娃都是这个级别喽。” 蒋钦呵呵一笑:“老虞啊,我倒不这么认为。我觉得啊,这恰恰证明咱两在于总心里的地位喽。” 370. 夷陵、枝江、影响力 蒋钦继续笑着说道:“你要换一个角度看啊。咱们哥俩啊,就相当于那封疆大吏。就算官居三品四品,可实权比朝中一品大员不会小啊。不是特别信任的人,能坐这个位置吗?” 虞弘新喝了一口酒:“屁!啥实权啊?你看看你,在这边搞得灰头土脸的,谁来关心过你?” 话不投机,蒋钦笑了笑,岔开了这个话题。 和二俅说这话,其实蒋钦要表达的是“我就知道你们不会忘了我”的感激之情。但二俅听了这话,嗅到一丝不是很好的气息。 正如蒋钦所说,他和虞弘新是属于封疆大吏般的存在。一旦这样的人思想上出了问题,就不是一个人的问题了。 更重要的是,虞弘新在竟陵县,张有德和死去的唐七始终是个隐患。 二俅决定回到荆州之后,立即知会万茛苟去关注一下这件事。 当然,在蒋钦面前却没有表现出半点的异样,只是自责了一番没能即时知道蒋钦的困难,不然也不会把事情搞到这么大。 蒋钦倒是不以为然。毕竟这次最后的结果,一举解决了用地和用工两大难题,可以说是因祸得福。 两人的话题由此就转到接下来砖窑的发展上。 依照现在的局面,砖厂的生产方面的问题用不了多久就能得到解决,现在就得考虑到运输方面的问题。 蒋钦提出,随着产量的扩大,运输的人员就必须要跟上。 二俅对这个观点也非常认可,表示等这边生产稳定一点后,他就去找倪大虎,共同商量解决这个问题。 。。。。。。。。 运输局长倪大虎这几天很烦躁,原因都是因为一个死不要脸的人孙小宝。 光听这个名字,人们脑海中就会出现一个圆圆脸,总是笑起来的露出两个酒窝的乖巧胖小子的形象。 但实际上,孙小宝和什么“圆脸”、“白胖”、“乖巧”之类的词完全不沾边。 他是枝江漕帮的老大,基本上从夷陵到荆州这一段的水运都是他的势力范围。 这里未免有个看上去很奇怪的事。 无论夷陵、荆州,都是赫赫有名的历史名城。从水运上来看,大的码头也都是在这些沿江大城市。 而漕帮的规模,又和码头的吞吐量息息相关。 一个小小的枝江漕帮,凭什么能在这么一段黄金水道上呼风唤雨呢? 这就要说到本朝皇帝的一个决策了。 圣上即位之后,马上将手下一众能臣干将派到各军事重镇。 其时,专门把长江沿岸重镇的臣武将召集在一起,说了这么一番话: “水利之事,农田之本。农田之事,天下之本。” “长江、黄河者,天下二脉也。主脉淤塞,社稷大乱为之未远矣。” “朕所谓淤塞,其意有二。” “其一指泥石堵塞水路。洪汤泛滥,沿岸居民流离失所。故沿线官民,应视堤防为生命。该疏者疏,该堵者堵。水防之事,诸位爱卿须时刻谨记。” “其二者,人淤也。前朝之时,各地漕帮横行。猖獗之处,就连地方官府尚须听命于之。” “水运落入歹人之手,兵器、粮草、盐运、药品等物资即可快速地运至各地暴徒之手,实乃心腹之患!” “漕帮者,以码头为根基。故荆州、江夏、夷陵等地,必须彻底铲除这类帮派!” 这帮官员都是开国元老,不仅个个能力超群,对圣上更是忠心耿耿。 既然圣上下了命令,那绝对是不折不扣地执行。 谈到是怎么具体执行的嘛,用圣上那两个字来形容足矣。 那就是铲除。 不到一年的时间,各地漕帮便全部销声匿迹了。 不过,这有很快有了新的问题。 这个问题,用一句话也差不多可以说清楚:水至清则无鱼。 不仅仅是跑船,不管哪行哪业,亲带亲邻带邻都是最常见的现象。 很多时候就出现了一些很难定性的问题。 比如说,有一个大家族,家里几十口人都是跑船的,也有几十艘船,这个是否应该定义为“漕帮”? 还有,跑船很多时候是需要相互关照的。比如遇到风浪啊、搁浅啊等等意外。 同一个地方的人,因为守望相助,大家形成圈子,这个如何定义? 有人提出以是否违法来定义。 这种说法看上去很美,但实际执行中还是有问题。 比如,两群人并非为直接的经济目的而发生了群殴,其中一群人都是跑船的,是否定义为漕帮? 两个跑船的家族,并非为抢码头而群殴,是否定义为漕帮黑斗? 当然,在“严打”的大环境下,这一切都不成问题。有杀错无放过就可以解决了。 不过没多久,高压政策的副作用就出来了。 那就是不光没有人再愿意去做跑船这个营生,连在码头做搬运的人都没了。 人嘛,谁不怕死呢?冒着砍头的风险,赚一份只够养家糊口的银钱,谁干啊? 这样一来,经济方面的问题就出现了。 运输是否通畅,永远是社会经济是否发达的决定性因素之一。 在这个年代,大件和长途物品的运输,如果只是依靠陆路的话,不仅费时费力,而且还会造成另外一种“淤塞”。 于是后来,慢慢就没有原先那么严厉了。 利益和风险,永远是人们衡量是否去做一件事的标准。 当风险没有那么大时,自然就又有人来做这件事了。 而只要是需要抱团才能获取更大利益的事情,就一定会形成帮派。 于是,漕帮又开始慢慢死灰复燃了。 尽管官府放松了相关的控制,但对荆州、夷陵这样的地方,还是一直保持着高压态势。 于是就形成了这么一种奇葩的局面。越是大的、重要的城市和码头,漕帮的影响力越小。 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枝江漕帮才得以在这段江面上说得上话。 可孙小宝又是怎么和倪大虎混到一起的呢? 这就得从当初石料的事情说起了。 由于荆州城这边所需的石料,都要从夷陵、枝江一带运来,运输部就肯定得去和孙小宝接触了。 倪大虎找到枝江漕帮时,孙小宝的态度非常爽快。 只是考虑到运送石料利润不高,自己下面的船只恐怕都不愿意做,没法帮到这方面的忙。 只要倪大虎自己出船只,枝江漕帮不收任何任何的抽水。 不仅如此,还给倪大虎保证,在枝江码头上下石料的搬运工,绝不会收一毫的高工价。 371. 未知、把戏、孙小宝 为此孙小宝下面的一些人意见还挺大的。 孙小宝给他们做了相关的解释。这批石料是用于荆州城修建的,是军事设施。 苏胡在荆州城杀人立威的事,你们难道不知道?何必为这么一点小钱惹一身骚? 但下面的人不这么认为。 他们认为,首先荆州城墙都是用土夯的,哪里用的了多少石料?倪大虎他们无非借着运私聊的名,行夹杂私货之实。 孙小宝脸一黑,表示大家都不要再说了,这事自己就这么做主了。 能够当上老大的人,脑袋瓜子绝对差不到哪里去。 正常情况下他绝不会这样,但因为来的人是倪大虎,孙小宝心里就有了一个很大的疑问。 倪大虎在汉江上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行内称之为“江汉龙”。 经过进一步的打探,不仅竟陵漕帮的大型船只都改为了固定在荆州的楼船,而且帮里的人员也全部改行做营造之事了。 自此,完全可以确定倪大虎已经解散了竟陵漕帮。 如果倪大虎是要继续在水上讨生活的话,他根本就不可能这么做。 那么,会不会有一个更大的阴谋呢?比如,想吃掉枝江漕帮。 前段时间他去和朝天门那边谈合作的事,孙小宝也略知一二。 如果是为了控制长江的话,那就不是收不收石料保护费的问题了。 倪大虎是怀着这个大阴谋,还是真的彻底金盆洗手,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 孙小宝一直认为,最大的危险不是来自面前的刀山火海,而是未知。 他相信,只要知道了是什么,就一定有破解的方法。但如果是未知的话,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按兵不动,先看清楚对方演的是个什么把戏。 把这件事确定下来之后,孙小宝还是觉得不放心,决定亲自去虎穴探个究竟。 于是把帮里的一些事务安排好之后,就过来荆州找倪大虎“玩”。 倪大虎本来就是个义气的人,在枝江孙小宝可是给了天大的人情和面子。现在人家来了,那当然是要热情招待了。 对倪局长而言,表达热情的最直接的方式,就是首先带客人去吃一顿“人吃的饭”。 不出所料,孙小宝吃了曌建食堂之后,立即爱上了“小时候妈妈炒的菜的味道”。 吃完之后,就跟着倪大虎一起去办公楼船,去参观他的工作环境。 一上楼船悬梯,两个身穿制服的安保人员就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 通过甲板,刚进办公区,前台美女就鞠躬行礼。 直到进倪大虎的办公室,一路上遇到的人都微微鞠躬行礼,“倪局长”、“倪局”、“局长”之类的称呼不断。 而倪大虎本人对这一切习以为常,只是略略点点头,最多就是“唔”一声。 在一群职业装的高素质职业人士中,享受到的这种派头,让跟在一边的孙小宝都感觉爽到了极致。这可不是当漕帮老大能感受到的爽啊。 这还不算,倪大虎的办公室一尘不染不说,里面水果零食什么都有。 不光是有,还特别好吃。比如果盘里的红脸蜜饯,就比孙小宝以前吃过的都高几个档次。 不仅如此,每隔一阵还有专人敲门进来,把果皮茶渣垃圾清走,并顺便擦干净桌子。 这尼玛是在做事?这完全就是来享受的啊。 下班之后,倪大虎就把他带回了自己的住处和程昱合住的那栋小别墅。 进到别墅里面之后,孙小宝的大呼小叫一刻都没有停止过。 孙小宝很生气。他觉得,这世界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这倪大虎和老子一样的货色,凭什么就能享受这种神仙般的待遇?吃得好、上班环境好就不说了,还特莫住这么好! 见到孙小宝如此高昂的情绪,倪大虎的嘚瑟劲儿来了,当即邀请孙小宝不用去城里客栈,今晚就在他这住。这样的话,晚上还能看节目。 孙小宝其实是个很单调的人,他的爱好并不多。也就只有一样,看戏。 越是爱好少的人,对自己的那项爱好就特别痴迷。只要听到哪里有好戏,那他是无论如何是要去看的。 虽然倪大虎再三解释说那个不是唱戏,但又解释不清楚“人视节目”这个词是什么概念。 到了晚上,一场人视节目看下来,孙小宝整个人就陷入了痴狂状态。 回到小别墅之后,两人分别用“降龙十八掌”和“蛤蟆功”对打。 一会儿这个当洪七公,一会儿那个当欧阳锋。 但是,无论射鸟英雄传里的哪种武功,孙小宝这个生瓜蛋子,怎么可能是早已练得滚瓜烂熟的“倪靖”的对手呢? 孙小宝很生气,在院子里整整练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倪大虎一起床,就又去拉着比划了起来。 当然,结局还是以失败告终。 倪大虎去上班后,孙小宝补了个觉。 等他睡醒时已经是中午了。 又去吃了一顿“人吃的饭”之后,孙小宝彻底确定了一件事:倪大虎去枝江,还真的只是为了采购石料。 那种阴谋论绝对没有半分半毫的可能性。 退一万步说,如果倪大虎真的脑子坏了,还是想吃水上那碗饭的话,那我孙小宝非常乐意和他换。你去当漕帮帮主,我来当这个运输局长好了。不,哪怕是个副局长都行啊。 第二个晚上,看完人视节目回到小别墅,两人并没有继续切磋武功。 今晚换了个玩法:熄灯夜聊。 孙小宝问了个非常关心的问题:你当初是怎么想到加入曌建的? 对这个问题,倪大虎的态度是:你要跟我聊这个,那我可就不困了。 这可是哥哥我平生最为得意的一次选择。 当初曌建是多么多么弱小,我倪某人如何眼光准,当即毫不犹豫地跟定了于总都料,然后怎么怎么地 孙小宝又问了个核心问题:你是之前就想过金盆洗手,还是遇到于总都料之后有的这种想法。 这个问题相对就比较有深度一点了。 倪大虎想了好一阵之后才回答:应该说,两者皆有之吧。 咱们做漕帮那事吧,有一个永远无法解决的难题。 势力小,会被同行吃掉。势力大了,被官府盯上也是个死。 要说控制在不大不小,只是个一厢情愿的想法。 帮会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变成一只自己会不断吞噬周围东西的怪兽,没有人能控制住让它不继续长大。 听完倪大虎的话,孙小宝陷入了沉思。 这一夜,在倪大虎的鼾声中,他失眠了。 372.白部、黑部、三条船 第二天一早。 孙小宝非常认真地对倪大虎说道:“倪兄,我想和你一样。” “啊,什么?”倪大虎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想加入你们。”孙小宝凝视着倪大虎。 “啊?你怎么会这么想?”倪大虎还是觉得不太相信。 “倪哥,你当初怎么想,我现在就怎么想。”孙小宝答道。 倪大虎一时间无言以对。 孙小宝看了倪大虎许久,缓缓开口:“倪哥,你是不是在担心我抢你的位置?” 倪大虎眼睛睁得老大,实在想不出孙小宝怎么来的这么神奇的脑回路。 孙小宝继续说道:“咱们都是江湖上的汉子。倪哥你放心,小宝我今儿个红口白牙说在这里,若有此心,叫我不得好死!还请倪哥引荐!” 说完之后单膝跪了下去。 倪大虎急忙一把将他扶了起来,决定还是实话实说。 于是两人就有了这么一番对话。 “小宝啊,哥哥我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那就请哥哥引荐一下。” “不行。” “为什么?” “因为咱们的情况不同。” “怎么个不同了?” “那好吧,我就不管话说得难听不难听了,和你说说怎么个不同。” “愿闻其详。” “竟陵漕帮是从我开始,可以说是我一手打出来的。你枝江漕帮也是吗?” “不是,我是接的我叔叔的手,掌管枝江漕帮的。” “上次你免掉我们水钱那回事,在竟陵漕帮,只要是我决定了,没有人哼半个字。枝江漕帮也是这样吗?” “不是,几乎所有元老都不赞成。” “竟陵漕帮只是在汉水上活跃,枝江也一样吗?” “不是,枝江锁长江之咽喉。” “竟陵漕帮解散,只和漕帮有关,枝江漕帮一样吗?” “不。正因为锁长江要道,枝江漕帮不仅仅是个漕帮的问题。” “好,那你就应该知道了。我解散竟陵漕帮,只需要我自己下定决心。对内,帮里兄弟没有疑义,最坏的情况也就是随便谁接手,随便他们怎么折腾。对外,除了和水运相关的,对其他任何人任何势力都没有任何影响。你呢?” “这个” “小宝啊,老哥哥说句不中听的话。人啊,活着就像赌博。即便你想说我特莫我不和你们玩了,也是需要实力作为后盾。没有绝对的实力,就算是你想不玩了也不行。这个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倪哥” “你觉得你现在有这个实力,由得你玩或者不玩吗?你能说你退,你手下那些人就乖乖跟着你一起吗?” “倪哥,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兄弟,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自己选择的。这个,我还真没法给你任何意见。” 话题到此就算打住了。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是倪大虎怎么都想不到的。 孙小宝也不再提要加入曌建的事,但是也没回枝江。 他就像个什么事都没有的人一样,早上起床就跟着倪大虎去上班,中午跟着在食堂吃顿饭。然后回去睡个午觉,下午又到倪大虎办公室坐半天,然后又到食堂吃一顿饭。接着就早早的搬个小凳子去抢个好位置等着看曌建人视台。 这可真把倪大虎恶心坏了,但却对他无计可施。 毕竟,人家身为枝江漕帮帮主,已经把“不要脸”三个字写到脸上了,你还能怎么着? 倪大虎实在受不了了,想办法拐了很大个弯问出了“到底怎样你才肯回去”这个问题。 对于这个问题,孙小宝显然是早有准备,当即提出了两个要求。 第一,给他在枝江该一栋和这里一模一样的别墅。至于钱嘛,该是多少就是多少,绝不讨价还价。 第二,石料运输合伙做。利润嘛,他只要三成就行了。 倪大虎听到他的要求之后,脑子便以光速开始运转起来。 帮他修个别墅这个问题真不大,唯一有点难的就是瓷砖方面。现在曌建集团的瓷砖这么紧俏,一般人还真买不到。 不过这一点倪大虎倒不是太担心,毕竟自己开了口,要的数量又不多,不管是程昱、蒋钦,还是二哥,这点面子肯定是会买的。何况,从开始建别墅到贴瓷砖,也还有一段时间,说不定到时候砖厂那边就把产量的事儿给解决了呢。 让倪大虎为难的是第二点,他实在想不通孙小宝葫芦卖的是什么药。 明摆着运石料是个不太赚钱的事,他非得掺和进来干什么? 当倪大虎提出这个疑义的时候,孙小宝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给了他两个选择。 第一就是同意他这个“并不过分”的方案; 至于第二个选择嘛,那就是他孙小宝继续留在这里。反正人视台的节目我也看不腻。 倪大虎一听急了,且不说这货住在这里自己有多头疼。 如果他真这么干的话,枝江漕帮那边有没有变化,就成了一件很难捉摸的事情了。 万一那边真有什么麻烦,到时候石料运输不畅通,还是他这个运输局长的麻烦。 最后迫于无奈之下,同意了孙小宝的要求。 当天孙小宝就回到了枝江。 用这种无赖手段对付倪大虎,是孙小宝经过了反复再三的斟酌之后采取的行动。 回到枝江之后,他便召集了帮里的几个元老,说了一件让他们那些人无法拒绝的提议。 自即日起,枝江漕帮分为两个部门白部和黑部。 这个不需要动什么脑子,从名字上就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白部呢,就是运输各种合法合规的物品;黑部呢,就是运送各种大家心知肚明的东西。 这个方案一出,马上就炸锅了。 为什么?大家都觉得不太可行。 本来漕帮中“黑”的那些东西,都是隐藏在“白”的货物里面。 你要把这两者分开,那干脆就不用做了。 还有一个问题。大家吃这碗饭,不就是为了多赚点钱吗?你这么分,鬼才愿意去白部呢。 孙小宝摇摇手,表示让大家稍安勿躁。接着就慢条斯理地说出了他的相法。 咱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规避风险。毕竟咱们漕帮做的一些事,是不能摆到台面上的。 万一那天出了事,就是被人给一窝端,再也没有翻身之日。 现在设立白部,实际上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事实上,无论白部和黑部,都还是属于枝江漕帮的。 区别在于,把白部独立出来,什么都干干净净,即便将来有什么风浪,大家还有个地方腾挪一下。 至于黑部需要白部的掩护嘛,这很好解决。 咱们这个分部并不对外界透露,还是照常对外运营。 白部只占很小一部分,用很少量的人剥离出来,只做正经生意。 其实说穿了就是重新建一个特别干净的漕帮,哪怕只有两三条船都行。 373. 后路、客运、黄牛票 孙小宝的这个“留后路”的提议获得了一致认可。 毕竟这些管事的人,一个个年纪都慢慢大了起来,能留条后路谁不愿意呢?何况又不损失什么。 不过,还是有人提出了疑问。 这个想法是很好,可是白部那边肯定不怎么赚钱,不管是人员还是船只,谁愿意去呢? 孙小宝笑了笑:“坦率的说,这就是给大伙摸出一条后路。从收入上来说嘛,肯定是不如黑部的。但这件事总得有人去做不是?这样吧,不管是船只还是人员,都采取自愿报名性质。我和我的船呢,就第一个报名了。大家随意哈。” 三天后,枝江漕帮白部正式成立。 除了孙小宝的那艘大船之外,仅仅还有两艘小船报名参加。 这两艘小船,一个是船老大年龄大了,早有洗手的想法;另外一艘是孙小宝的死党,很单纯的想法就是老大不会亏我的。 白部部长有孙小宝本人亲自兼任,对帮里的解释也很容易:留后路这件事意义重大,我亲自来抓。 尽管有些人有些许疑惑,但这种分部不但没有影响到自己利益,相反某种程度上实权还更大了,也就不做深究了。 就这样,孙小宝的帮主之职很快就成了一个挂名。 对于自己的这番骚操作,孙帮主哦不,现在是孙部长,心里非常满意。 荆州之行不仅让他下定了转舵的决心,更是学到了很多精妙之处。 倪大虎说的对,不管他孙小宝怎么翻筋斗,都很难挣脱“江湖”这张网。 但是,曌建集团的模式让他茅塞顿开。 曌建集团总都料于奇正把手下分成许多个部门,自己就在一公司里面过着优哉游哉的爽快日子。 这个玩法实在是太值得借鉴了! 当然,也得亏我孙小宝聪明。要换一个人,不说别的,就倪大虎那个猪脑袋吧,怎么都不可能这么快就学到绝招。 我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枝江漕帮白部与曌建运输局的船只联合运营枝江到荆州这条线的事,更加没有任何阻力。毕竟,这是事先已经说好的事情。 不过这么一联合,就运营出了一个倪大虎意想不到的事情出来了。 这段时间以来,按照程昱和倪大虎所说的综合调度方案,运输局的效能大大提高。 与此同时,还有一些小小的收入。 那就是运输部的船只,在往来荆州至竟陵之间,有空位的时候,会捎带上外面的人或者货物,收取不多的船资。 现在既然和枝江漕帮白部合作起来,那这一套也就顺理成章地套用了。 可这么一个“顺理成章”,出来的效果简直是天差地远。 荆州到竟陵陆路并不远,大概就是二百多里地。可如果是走水路的话,就完全不同了。 汉江,是长江的一条支流,在江夏处交汇。 从荆州走水路出发去竟陵,就得顺着长江往下,直到江夏。然后再折返向上,逆流而上进入汉江,再到竟陵境内。 这也就相当于绕了一个大圈。 因此除了陆路很难运输的沉重货物外,其他的都不会选择走水路。 而荆州到枝江这段水路就不同了。 与往竟陵方向越走越是平原相比,荆州顺着长江往东,越走山路越多。 到了夷陵,那就是更不用说了。 与汉江不同,这一条是长江的主航道。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起根本原因就是横跨在中间的那一道巍峨的秦岭。 因此,前往白帝城以至巴蜀,无论客货,水路都是最佳的选择。 更不用说,顺着这段水路,可以看到无边秀丽风光,以及名驰遐迩的几个峡口。 因此,没过多久众多的人墨客纷纷闻讯而至,请求搭他们的船来往。 由于市场需求实在太大,倪大虎和孙小宝商量了一下,将孙小宝的那艘大船改装成专门运输客人的船只。 做这种改装,对于曌建的人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按照曌建办公楼船的简约明快的风格改装成客船之后,舒适、便捷、干净、服务好的名声马上就传了出去。 无心插柳柳成荫的运输局,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份稳定而且丰厚的收入。 由于市场需求实在太大,倪大虎只能再抽出两艘中型船只,也改装成客船,缓解客运压力。 即便如此,船票都还是已经被预定到半个月以后了。 现在砖厂那边的生产也开始进入正轨,倪大虎必须抽出很大一部分精力去解决那边材料的运输问题。 最后,干脆把客运业务剥离出来,全权由孙小宝负责 而孙小宝,现在在枝江漕帮里的威望也到了如日中天的地步。 从叔叔手中接过漕帮,下面那些实力派心里是不服的。这也是当初倪大虎说他和自己不一样的主要原因。 可现在,情况完全就扭转过来了。 虽然只占三成的收入,但在生意火爆的情况下,盈利也比漕帮运那些黑货不会少。 人心都是相同的,如果做正经生意和做违法生意赚的钱差不多的话,谁愿意冒杀头坐牢的风险呢? 于是,黑部的一些人纷纷找到孙小宝,请求能调到白部来。 孙帮主表示很为难。 理由也让人不得不服。毕竟这事是和别人合作的,所以不是光咱们帮里说一下就能搞定的事。 当初和曌建联合的时候,什么都比较好谈。现在一起把生意做上去了,就要插入自己的船只和队伍,实在是太不仗义了。 这要是传出去了,岂不是惹江湖上的好汉们耻笑? 黑部的一些人,就动起了歪脑筋。 你能改装成客船,难道我不能啊?于是自己也改装船只,从事客运行业。 可是,世上很多事情就是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首先,从船只的改装来说,姑且不说瓷砖等新型材料和曌建的制式材料了,他们找到的那些游击队的施工水平,和早已规范化操作的曌建员工之间的差距,那完全是用四十八虽老妇人和十八岁的小姑娘比皮肤的润泽好不好? 曌建集团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发展,尤其是主要骨干对于奇正“规范化”的理解都特别透彻。 现在不仅是营造业,其他的任何业务都根据自身的需求,制定了一套完整的规范。 因此,从正规化的售票大厅里彬彬有礼的售票员,到船上的服务人员,那完全是让客户享受到家人般的温暖。 而枝江漕帮里面那些打打杀杀出身的汉子,一言不合就恨不得把客人推到江中。 两相比较之下,客人们宁可等待,甚至买高价黄牛票,也不考虑乘坐“黑船”。 374. 危难、时刻、显身手 倪大虎提着一个装满银两的箱子,屁颠屁颠地去行政部找采薇。 本来这个年代做营造工匠的,都是平时只支取一点生活费。直到活全部干完了,东家把钱付了之后再结算工钱。 不过曌建集团一开始就采取了不同的模式。 每个月的月中,也就是十五的那一天发放上个月的固定基本工资。光是这一部分,就和在其他地方全部算下来一个月的工钱差不多了。然后到了年底,还有一笔巨大的分红和奖金结算。 现在距离上次全体高层会议也有十多天了,马上就是四月十五,又到了要发放工资的时候。 倪大虎知道,上次如果不是连发基本工资都遇到困难的话,于奇正是不会提出让大伙儿急于收钱进来的。 其实本来早几日他就准备过来,把这段时间运输局的银钱全部交上来的。 然后就遇到和孙小宝合作,客运生意爆火。一天到晚忙得晕头转向,根本没有闲暇时间。 等把客运的事儿分出来给孙小宝负责稍微轻松点儿,算了一下帐又发现了个大惊喜。 加上最近客运的这笔意外之财,运输局的资金基本上可以供整个集团发放工资了! 这个发现令倪大虎欣喜若狂。 这个世上有一种人,总会在危难时刻显身手。虎哥我就是这种人! 他拎着箱子兴冲冲地推开采薇的办公室门,大叫一声:“勾部长,吾来也!” 采薇听着倪大虎的戏腔,满头黑线地想:来了就来了呗,有必要搞的像是长坂坡的张翼德么? 倪大虎急不可耐地打开箱子,白花花的银子和他的眼睛一起闪着光。 不等采薇开口,倪大虎就又叫了起来:“怎么样?怎么样?差不多了吧,差不多够了吧?” 采薇不解地问道:“什么差不多够了?” “工钱啊!这不是马上就要发这个月的工钱了吗?”倪大虎心里有点迷惑,这勾部长不是急糊涂了吧? 采薇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这个问题早就已经解决了呀。昨天前天我这边就把银钱拨到各个局了。这两天你们各局的财务人员应该正在核对和造表,十五就会准时发放,怎么你们局的财务没和你说吗?” 倪大虎愣住了。 这几天他一会在客运那边收钱,一会去找材料部收钱,一会去找二局收钱。到了晚上,就躺在床上像个守财奴一样一点一点清点收来的银子铜板,根本就没来过办公船这边。 听到采薇的话,当即大怒:“老子等下就回去扒了财务那小子的皮!这么重大的事情,居然不及时给老子汇报的!” 采薇连忙劝道:“别别别,可能因为倪局长你太忙了。再说,这发工资本来就是财务的份内事,也没必要专程做个汇报的。” 倪大虎也知道采薇说的这话有道理,可是心里就是不爽。 这尼玛的,危难之时被别人抢先显了身手了,能不郁闷吗?不行不行,老子非得问清楚,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抢了老子的首功! 倪大虎黑着脸问道:“是谁送来钱的啊?” 采薇见到他这个脸色,就知道他真的生气了。以倪大虎的性格,还说不准就去找人泄愤呢。于是只能笑而不答。 倪大虎歪着脑袋想了一下,会是谁呢? 一局?不可能,那边可是亏损大户。 销售分局?程昱那小子虽然跳的老高,但毕竟自己没有任何产品,最多就是个二道贩子。 材料局?也不可能,石材木材工具都需要采购,现在能创造收益的就是砖厂那边。可砖厂产量就那么大啊。 三局?也不对。听往来的员工说竟陵县那边现在不管是业务还是人员都没什么增长。 至于其他的什么服装分局、饮食分居、技统局,还有刚成立的教育局就更不可能了。 难道是宣传分局?有可能,人视台现在搞的风风火火,据说卖广告赚了很多钱。 如果是宣传分局,那还是算了吧。 人家柳如烟是什么人?集团财务着急,她第一个顶上,咱也没啥好说的。 其实对于人视台的目前的兴旺局面,不光是倪大虎,几乎所有人私下里都认为,这事和于总都料脱不了关系。 要不是他在背地里指点,就凭柳如烟那个女流之辈,人视台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这么火爆?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 但就算是这样,你也没办法说啊。总不至于晚上去听墙根吧? 这种好事也是抢不来的,毕竟咱不可能睡于总都料床上吧? 再说了,就算咱愿意去睡,人于总都料还不愿意呢! 倪大虎长叹一声,这还真没办法,枕边人就是枕边人啊。算了,老子认栽。 等等等等,我好像漏了什么? 对!老子怎么把张老三这个家伙给漏了? 这货最会来这一套了的!看他是怎么从干儿子变亲儿子就知道了。 没错,一定是这个溜须拍马的货! 想到这里,倪大虎猛地站了起来,把勾采薇吓了一大跳。 “张老三干的,对吧?”倪大虎逼视着采薇问道。 这个问题采薇就不能不回答了。她知道,如果她不回答的话,倪大虎肯定马上就会去找张老三的晦气。 “不不不,倪局长你别误会。张局长呢是上交了,不过也只是一部分” “一部分?那就是还有人了?还有谁?” “倪局你别激动。你听我说啊,咱们都是一家人。这谁先谁后谁多谁少” “程昱?” “” “彭巡典?” “” “苏可忆?” “” “黄月娥?” “” “你就告诉我还有谁没交吧?” “倪局长你别激动你听我说啊” “不是,你就告诉我老倪是不是最后一个?” “你先冷静。来来,先喝口水” “我我我,我倪大虎居然是最后一名!” “不不不,不是不是” “那你就告诉我,还有谁没交!” “倪局,你真不用这么激动的。一局和三局都没” “噗!” 倪大虎一口老血飙了出来。 这尼玛的比当最后一名还刺激人啊! 一局?本来那边从现金来说是天生赔钱货,可人家最近拿了一大块地,算起来币谁都赚得多。 三局就更不用说了,本来就是个只能淹到脚脖子的小池塘,上次会议虞弘新都没来参加,根本就不知道集团当时的困难! 375. 你们、都是、大奸臣 正当倪大虎痛不欲生时,于奇正推门进来了。 一进来就看到了箱子里一大堆的银子,当即欣喜若狂地扑了上去:“哪来的?哈哈哈哈,有工资发了!” 如果是在一炷香之前,看到于奇正的这个表现,倪大虎一定会嘴角上扬四十五度,接着说一番谦逊的话。 但是现在,倪局长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于奇正啊于奇正,我算是知道你的丑恶嘴脸了。 如果你要夸奖一个人就是去揍两拳。反之,如果你对谁的工作不满意,就会夸对方就像现在这样。 倪大虎“哼”了一声,抱拳说道:“于总都料,一次并不能说明什么。路遥知马力,我运输局下个月绝不会落于人后!” 于奇正一头雾水:“你说什么?什么落于人后?哦,我明白了,这钱不是你拿来的是吧?哎,老倪你听我说啊,大伙都是一家人。这个谁先谁后谁多谁少,有什么关系呢?” 采薇急忙解释:“不不,这就是倪局长送来的。” 倪大虎脸涨的通红:“于总,勾部长,我老倪这次认栽了!不过我敢说,就这么一次!” 于奇正完全被搞糊涂了,拉着往外冲的倪大虎:“虎哥虎哥,我还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个这么生气?” 倪大虎摇晃了一下脑袋:“男子汉大丈夫,知耻而后勇。这次倪某大意了,拿了个最后一名,以后一定不会这样。于总,我说这话不是吹牛。现在咱们的联合客运才开始不到一个星期,下个月的收入绝不是这样。不仅如此,等下我回去就和孙小宝商量一下,咱们马上就扩大业务,把荆州到江夏的客运线路也开辟起来。我敢保证,咱们运输部下个月的营收至少是现在的三倍!” 这些话对于奇正来说,简直就是天书,当即把倪大虎拉到椅子上坐下:“虎哥,你说什么联合、什么客运、什么什么小宝,我怎么完全不知道啊?” 倪大虎以为于奇正是在考自己。不过也好,说不定咱的这计划有什么不完善的地方。和于总说说,他一定可以帮我们出更好的主意。于是一五一十地把怎么和孙小宝合作,怎么个客运生意爆炸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于奇正听得眼睛都直了。 好你个倪大虎,偷偷摸摸不声不响就干了这么大一桩事! 要不是老子想到要发工资了来问问采薇,你还准备瞒到什么时候! 等等等等,我好像遗漏什么关键信息? 对了,刚才倪大虎说什么来着?知耻而后勇?最后一名? 于奇正狐疑的眼光望向采薇,开口问道:“什么情况?倪局长是最后一个来送钱的?” 采薇一脸尴尬之色,点了点头。 倪大虎脸色变得煞白。心想坏了坏了!我怎么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 二逑去塔湾镇之前,专门让万茛苟把他们这几个核心人员叫到一起开了个会。 会议的大意就是现在已经取得了沙洋的一块地,大大加快了“桃源计划”的进程。 只要大家再努力一阵,有资金往那边输血,就能开始建设桃源圣地了。 不过在此之前,一定要注意保密。 尤其是对正哥那边,现在还不适宜透露这个计划。 一定要等到事情搞得差不多了,才能让他知道。 当时万茛苟还专门补充了一句:“于总都料顾虑很多。此事要想成功,必须把他逼到不得不做的地步。” 也就是说,刚才自己误会于总了。这些分局上交大量的银钱,全部都是瞒着他在进行。 现在自己一时激动之下说漏了嘴,倪大虎陷入深深的懊悔之中。 于奇正盯住采薇的眼睛:“交上来的一共有多少?”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采薇也不敢骗他了啊,于是嗫嚅着说道:“大概,大概有四个这么多吧。” “咳咳咳!”由于过于激动,于奇正被自己给呛到了。 什么?!四个这么多?! 从上次开会到现在,不过半个月的时间,这些人就拿回来了足够发整个集团四个月工资的银子。 这还不算,就倪大虎说,他下个月的营收至少是这个月的三倍。 而我,于奇正,直到刚才进门前还在担心这个月的工资怎么办! 奸臣啊!你们都是大奸臣! 于奇正站起身,语调冷淡地说:“你们先聊吧,我有事先走了。对了,采薇你通知一下在荆州城的所有局长分局长,今天下午开会。紧急会议!” 于奇正一边往外走一边想着:不行了,很明显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在自己所能控制的范围之内了。 再这么继续发展下去,会形成怎样一个局面,谁也无法预料。 就目前所知道的一点点信息来说,他们这些局都已经开始细胞裂变了。 倪大虎和那个什么小宝的联合客运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当然也只有这样,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获得这么大的营收额。 这件事能不能控制下来姑且不说,但自己现在必须要掌握真实的情况,绝不能被蒙在鼓里。 不然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从采薇办公室出来朝外走去时,经过程昱的办公室。 这时办公室的门是开的,里面坐着两个客商模样的人正在和程昱谈着什么。 于奇正路过时,听到了他们的部分谈话。 “程副总,我们盛情邀请你,一定去咱们江陵县走一圈。一方面您可以看一下那边的市场,另外一方面您可以考察一下我们的实力。” “哎呀,我也想去啊。无奈这边实在是太忙,走不开啊。” “程副总,您放心,只要您同意把月月红江陵代理权给我们,咱们保证销量绝不会差。至于价格方面您放心,咱们可以比荆州总代理的价格高一成。” “不是不是,您真的误会了。我和您说实话吧,咱们现在连这边的货都供不上。现在和您签了代理协议,将来没货给您可就不好了。毕竟诚信经营是咱们曌建集团的金字招牌啊。” “我明白我明白。咱们也是知道曌建集团的诚信是一等一的,所以和你们合作特别放心。要不这样,咱们先签下代理协议,您说需要多少订金或者押金咱们都出。咱不催供货,连供货日期都不写,您什么时候有货什么时候给我们,这样可以吗?” 376. 官腔、三段、你姓黄 (四千大章) 下午。 曌建集团的一众局长看着如水的于总都料,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各位,我们现在来一个月度总结。”于奇正简单的说了一句开场白。 见大伙一个个低下头去,于奇正只能指定了:“张局长,你给大家说说近期的情况。” 张老三“啊”了一声:“不是该一局先说吗?” 于奇正想了想:“也行。那铁牛叔你先说说吧。” 秦铁牛不满地看了张老三一眼:“我说就我说。我们这边的情况于总都料都知道。就两字没钱。除此之外,一切正常。” 于奇正的目光重又落到张老三身上。 张老三一见,躲不过去了呀。管他呢,这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 于是咳了一声开始说了起来:“二局现在的情况也不是很好。大伙都知道,咱们营造这个事得到了八月份,生意才开始旺起来。现在嘛,还是属于淡季。” “另外,与其他营造队伍不同的是,别人是先做完事再收钱,咱们是先收预付款才开工。也在某种程度上有一定的影响。” “目前来说,人员方面的问题依旧存在。本局内部经过研讨,深入领会于总都料的精神之后,在人员招聘方面,采取的是贵精不贵多的政策方针。尽管来报名的人多,但是合乎条件的却很少。” “技术方面嘛,由于本局自身研究水平低下,也没什么进展。最近依照于总都料有关团结协作的指示,与技统局组建了一个联合研发组。他们负责立项和理论研究,我们这边负责实地论证。不过目前也没什么研究成果。” “接下来,我们将进一步的深入贯彻于总都料的相关精神” 于奇正恨不得一拳打到丫的鼻子上。现在这年头可是古代啊,丫的在哪学到这么纯正的官腔? 全程基本都是模棱两可的废话不说,张口“于总都料的精神”,闭口“于总都料的指示”。活干得好,马屁就拍好了;活干的不到,责任也就减小了。 可这话也没法直接在会上反驳他,当即不耐烦地敲了桌子:“说钱的事。上个月上交了多少?” “啊,钱的事啊?”张老三没法绕过去了,只得老实答道:“上个月啊,五百三十二两七钱。” 众人全都“嘶”地吸了一口凉气。心里都在暗想:张老三这货,怎么就不声不响的搞了这么多? 于奇正也傻了,喃喃地问道:“怎么这么多?” 张老三解释道:“是这样的,因为各个东家对咱们的活挺满意,所以咱们提出按照进度结款都没表示出异议。上个月的已经干出了的活的银钱全部收齐了。加上这个月预收的订金,就是这些了。” 于奇正接着问道:“这个月预收的有多少?” 张老三答道:“将近二百两。” 这个回答让于总都料喜忧参半。这能说明两点,第一点是张老三那边的新客户不少;另外一点就是现在相当于提前用了后面的钱。 于奇正决定不去提不愉快的事,柔声问道:“也就是说这个月会比上个月少,对吧?” 张老三吞吞吐吐地说道:“这个比上个月要多。开始接的那批项目都做得差不多了,这个月就基本上都是做新的单。然后后面还有一些排着队等着签合同,再收进来预付款。所以” 于奇正差点晕过去。 这就是你说的“淡季生意不好?排着队等签约?” 张老三你能不能说点人话!算了算了,换一家。 先找个赚不了多少钱的,于奇正的目光落到了苏可忆身上。 服装分局最近没怎么招人,主要还要生产本集团的工作服,就算一天二十四小时又能做多少? 见总都料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苏可忆略微有些紧张:“咱们,咱们上个月交了二千两。” 于奇正坐在椅子上的身体一晃,差点摔了下去。 “因为还要买布,所以上交的这部分是利润。”苏可忆继续补刀。 于奇正嘴唇不断颤抖:“你、你、你们是怎么赚到这么多钱的?” 苏可忆答道:“都是程副总接的月月红订单。” 程昱!又是你这个该死的干的好事! 于奇正愤愤地望向程昱。 程昱立马回答:“销售分局这边的工作属于正常。上月新招了一个员工” 于奇正根本就不让这背刺有绕圈子的机会:“说钱的事。” “哦,这个啊,和他们不能比,毕竟咱们只有两个人,而且只是拿提成部分”程昱仍不甘心,试图继续绕圈。 “直接说数量!”于奇正不耐烦地打断。 “哦,这个嘛,因为有些是还没帮客户把事做完的。所以不是特别好统计”程昱继续负隅顽抗。 “这个月交了多少钱给采薇?!”于奇正咆哮起来。 “也没多少,其实吧我也没仔细数”程昱企图顽抗到底。 于奇正站起身,手指向门外:“再不说就给我滚出去!” 程昱只得投降,伸出拇指和食指做了个“八”的手势。 “八十两?”于奇正问道。 程昱点点头。 于奇正舒了一口气。虽说就两个人赚八十两,单人盈利冠绝所有其他单位,但从总量上来看还是属于可以接受的。 “金子。”程昱蹦出了两个字。 于奇正白眼一翻,差点闭过气去。 程昱果然不愧为曌建第一背刺啊,前面几个还只是直接上刀子,这货这可是二次伤害连击啊! 不不不,如果就是这样,那未免就太小看程昱副总了。 “上个月营收低,主要是我们销售部门直属的广告分部还没能创收。这个月的话一句联系了六个出去做活动的业务,营收额应该会大幅增长。”程昱说道。 三段攻击的有木有?有木有! 于奇正已经不想再说任何话了。好吧,你狠,你够狠! 行,我找亲人寻求点安慰总可以了吧? 于奇正有气无力地说道:“如烟,所说你这边。” 如烟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但是,不管怎么说也不能欺骗于郎不是? 犹豫了好久之后才说道:“我们上个月还可以。广告收入八百多两。银子,是银子啊。这个月的计划是平稳过渡一下,等下个月培训班的学员出来,江陵人视台开起来了可能会好一些。” 于奇正觉得自己是不是和这些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什么培训班、学员、江陵人视台? 算了算了,不问了。估计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那谁,说一下材料局的情况。”于奇正问道。 彭巡典揉了揉眼睛,叹了口气:“材料局这个月的情况很糟糕。” 于奇正马上来了兴趣:“快说说。” 彭巡典说道:“咱们这边上交的就很少了,只有六十两银子。” 于奇正终于舒心地呼出一口气。 接下来彭巡典就说出了一长段话。 “主要是咱们需要投资的地方太多。目前的营收额只要来自砖厂,其次是回龙镇采石场。铁器分局、木器分局的架构都开始搭建,不管是在人力还是经济方面都非常为难。其实这些也还好,最关键的还是技术。咱们曌建的传统就是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所以这方面的研发非常重要。和二局一样,咱们自身的研发实力实在是太弱了。也和二局一样,现在我们和技统局那边联合建立了一个工作组,专门进行攻关。预计最多三个月,相应的制式材料和工具就能配套出来了” 于奇正铁青着个脸说道:“行了,知道了。月娥婶子,你们那边呢?” 说这话的时候于奇正心里还是有点把握的。 不同于程昱那些猴精,黄月娥就是个没脑子的。如果她都能给自己上签子的话,今天让我于某人直播吃翔都行。 之所以今天各位局长如临大敌,是因为昨天采薇在通知的时候已经知会大家:倪局长昨天说漏了嘴,才有今天的会议。 大家在不说假话的同时,得尽量低调。 所以刚才大家都尽量不刺激到于总都料。 但是,黄月娥是个没脑子的人。虽然知道要低调,但怎么个低调法,也没人教过她。于是就把现在饮食分局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由于二局的十来个工地分布在城中各个角落,饮食分局就干脆将配送点设置在了那里。 之前饮食分局卖饭的生意一直不愠不火,其主要原因就在于配送不便。 你想想啊,买快餐的人都是图一个便捷。专门从城里跑到江边来吃一顿快餐再回去,也实在是太费事了吧。 现在附近就有配送点,加上有了人视台广告的属性加成,饮食分局物美价廉的饭菜立即订单大涨。 这样就又有个新的问题出现了。 咱们华夏人,都讲究个趁热吃。饮食分局这边得提前做好,再派人送到城里,再分发到客户手中,饭菜基本上就凉了。 饮食分局的人怎么都想不出办法。 后来就去找到了技统局。 技统局经过一番调研,给他们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派驻厨师到各个配送点,负责本区域的订单量。 可这样又有新问题出现了。 第一,曌建集团现在没有那么多的厨师。 第二,即使有一万个厨师,每个厨师的水平、炒菜的习惯都不一样,必定会造成不同配送点的味道有好有坏。 关于这一点,技统局早就给她们想好了解决之道。 参照于总都料在营造行业中规范化标准化的模式,将菜品也规范起来。 所有的材料全都当天早上统一配送,保证不管在哪个配送点买到的都是相同的。 关于菜品的味道嘛,直接标准化,规范哪道菜放多少油放多少盐需要煮多久等等。这样一来,即便有些许口味差异,那也不会太大。 关于厨师的人选方面,更加不用担心。现在教育局那边在开设各种培训,把这边的厨师派一个去那边做教员,将这些规范化的做法传给学员,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提锅上灶了。 于是这样就又有了个问题。 随着饮食分局的用量越来越大,原材的采购就成了问题。 每天这么大的数量,其中如果夹杂着一些死鱼死虾或者前天的猪肉很难发现。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能有自己的养殖场,如果能有菜地和鱼塘,那就是更好了。这样的话全部循环起来,材料都是好的不说,成本还大大降低。 猪粪鸡粪鱼粪可以去肥菜,南瓜红薯杂鱼可以去喂鸡鸭。现在的泔水可以去喂猪。 目前她们在江滩那边是有了一个养殖场,但规模太小,远远不能满足饮食分局的需要。 不过最近收到了一个好消息,就是集团现在已经有了沙洋很大一块地。接着她们就准备在那边开一个大型的养殖场。 上个月她们上交的只有二百两银子,但从这个月开始,肯定会连续大幅增长。 于奇正听得一愣一愣的,脑子里就在思索一个问题:难道我于某人真的要去直播吃翔吗? 不过很快,于总都料就发现了一个不幸中的万幸。 那就是:这个年代没有直播平台。别说直播平台了,连手机都没有! 哈哈哈哈,真是值得仰天大笑啊。 黄月娥说道兴起,根本无暇顾及周围人不断使着的眼色,继续介绍着饮食分局的其它业务。 前段时间有个人来推销,自称他的豆瓣酱之类的调料做得好。 黄月娥尝了一下,味道确实不错。心里想着反正以后饮食分局的用量也大,不如干脆把他雇下来得了。 没想到他这个豆瓣酱大受欢迎。不仅作为菜的调料,直接下饭也是香香香。 但是也有个问题就是质量不够稳定,每一次出来的味道都有区别。 然后技统局又出面,协助他采取规范化的做法。现在不仅味道完全稳定了,产量也是大幅提高。 这个豆瓣酱受到了热烈的追捧。 最早是集团的一些员工提出花钱买一些,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城里的大小酒楼和一些大户人家的厨师,也闻讯前来购买。 目前这款豆瓣酱已经供不应求了。 在技统局的协调下,接下来的一步就是准备用专门的瓶子包好,放到市场上去卖。 至于这些瓶子嘛,咱们有材料局那边的瓷窑砖厂,根本就不是问题好不好? 黄月娥相信,一旦产品能包装上市,加上去人视台把广告一做,销量肯定不一般。 于奇正定定地望着黄月娥,心想:大姐,你要搞清楚啊。你是姓黄,不是姓陶啊啊啊! 377. 散会、教研、议价生 (四千大章) 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涌上于奇正心头。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散会吧。 听到说散会,有个人急了。 “哎哎哎,于总都料。我们教育分局的工作还没汇报呢。”常欢不满地叫了起来。 实事求是地说,于奇正应该感到安慰。 因为在场的人中,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桃源计划。 被蒙在鼓里的,还有常欢。 也就是说,至少现在可怜的于总都料还是有个伴的。 和其他局长不同,常欢加入得最晚,和大家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到那个份上。 大伙多少对他还是有一点点戒备之心,不然也不会有上次二俅他们决定用各个局长当职校的校长,架空他这个教育局长的计划。 因此,他也是唯一一个不知道桃源计划的高层干部。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高层会议,收到通知后心里便忐忑不安。中午连饭也没吃午觉也没睡,专程赶出了一份发言稿。万一等下开会时问到我答不上来,那可就丢脸丢大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于总都料问过其他局的工作之后就宣布散会,于是就急了。 常欢这么一叫,于奇正才反应过来。 之前成立教育分局的时候,兄弟我是真没钱。 现在这些逆贼背着我赚了这么多,就算你教育分局再能亏,又能给我亏多少钱呢? 不过也无所谓了,你想说就说吧。 得到于奇正点头之后,常欢从怀中掏出了一叠写满字的纸,清了清喉咙就准备开讲。 众人看着他手中那厚厚的一叠纸,脸都白了。 这要等他讲完,恐怕都得到半夜去了。 同为人的万茛苟急忙跳了出来:“常局长,你是第一次参加会议,有件事我先提醒一下。于总都料的时间很宝贵,因此每个人在会上的发言时间不能超过一盏茶。” 常欢乍闻噩耗,整个人都萎了。敢情我这一中午白干了啊? 一盏茶的时间,看来只能讲一下几个大标题,具体内容没办法讲了。 罢了罢了,既然是这么个规矩,那也得遵守啊。以后再另外找时间向于总都料详细汇报吧。 常欢遗憾地看了一眼稿子,跳过所有才斐然的部分,抽出其中的骨干部分念了起来: 首先是学堂方面。目前已招收两个班的学生,年龄在五至十岁之间。统一教材已基本完善,先生们已开始授课。 目前有两个困难的地方。 第一个是报名的人实在太多,现在找进来的不到十分之一。我们正在想办法尽快能扩招,满足员工子弟的需求。 第二个就是议价生这一块的学费问题。由于人数太多,找关系的也多。我们不得已只能采取公开竞价的方式,谁出的钱多就收谁。可现在那些家长们已经把价格炒到五十两银子之巨,我们自己觉得好像不太好。所以想请示一下于总都料该怎么办? “什么?!”于奇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学费炒到了五十两银子?” 常欢点点头:“嗯。根据目前的情况,下一期的名额保守估计,应该也在一百两银子以上了。” 于奇正完全不能相信这是真的。 请一个专职教师一对一的教自己的孩子才多少钱?这些家长有病吗? 常欢也看出了他的疑惑,于是开始解释了起来。 曌建教育分局的先生,不同于一般的私塾先生,都是荆州城的名士。 表面上来看,当“名士”的唯一标准就是才好,但实际上并没那么简单。 大家可以想一想,如果你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一天到晚饿着肚子,哪有条件一天到晚和其他名士在一起吟诗作对? 根本就没机会参加这些社会活动,又怎么能有“名”?没有名,又怎么能成为“名士”? 寒门学子有真才实学的,基本上都是全力去备考。首先你得去中个什么,能让自己活下去,才能谈名士的事吧? 但是能考到举人那个级别的,就可以去当官了。哪有闲心来做这种没有钱的名士呢? 因此大多数的名士,家里要就是有钱、要就是有权的。 这些人既然没有生活之忧,怎么可能和那些落魄秀才一样,靠教书来养家糊口呢? 但是这种情况,一般人是不知道的。反正能在本地坛抛头露面的,也就是这帮人。 在一般人眼里,他们就是特别有化的人,和那些不举的秀才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可怜天下父母心。世上当父母的,无不是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挖出来给孩子。这一点和贫富无关。 而且还有个很有意思的现象,越有钱的家庭,对孩子的教育越是重视。 现在有机会让自己的孩子接受这一群名师的教导,那可是什么代价都舍得出的。 这些富家原本来说心里还有那么一点顾忌。不是怀疑先生的水平,而是自己的孩子和那帮穷人的孩子一起,会不会受到不好的影响。 结果第一批的议价生来了才不到七天,家人们便纷纷提着礼物前来感谢。 从成立初始,常欢就考虑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学堂要想以后越办越兴旺,那就必须出教学成绩。 检验教学成绩的标准是什么呢?那就是你的学生中出了多少秀才、举人、进士。 常规私塾一个学生或者几个学生,出了先生的水平之外,就和个人资质以及努力程度有关。 但是曌学堂可是大批学生一起,教学所占的比重就更大了。 这个问题他们教师团队内部讨论的时候,就有人提出了一个观点:来曌建之后发现了一个很好的方法,就是曌建不管哪个部门,都在提倡一种叫规范化的东西。据说这是当初于总都料亲自定下的规矩。可以说,曌建集团能在短时间内发展得这么大,和这个东西的关系非常大。那么,咱们是不是也能够把这种方法用到学堂里面呢? 这个话一提出之后,就得到了所有教师的认同。 于是大家就开始编制统一的教材。这样的话,即使有某个教师哪天没来,其他人也能无障碍的替代。 在这个过程中,就又有人提出了一个想法。 既然咱们以应试为目标,如果我们能分析出下次科考大致的方向,按照这个目标去教学的话,一定能事半功倍。 这话立即又得到了广泛的认同。 所有的科考,都是秉承上意的。你采再好,如果与目前的上意不符,一切都是白搭。 这就是很多有学问的人就是屡试不第的原因。方向错了,再努力也只是往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 在这一点上,他们是有先天的优势的。 全国的就不说了,但这些本地名士至少在本州范围内可是名声在外。 人圈子也就那么大。只要在本州内,不管出题的人是谁,他们中总有和他交情好的人。 直接透题谁都不敢,但是多闲聊的话,不难分析出最近的大方向。 只要有了大方向,那成功率可就大大增加了。 这时就又有人提出建议了。 既然如此,那咱们不如专门成立一个负责教学研究的部门。 平时就研究怎么样能够教得更好,逢到要考试的时候就去摸题猜题。 这么一系列的商讨下来,每个人对于把学堂办好都是信心十足。 这时候又有人提出了新的见解。 这个先生,是万茛苟的狂热粉丝。他认为,做人就应该像万史官那样。 他提出的意见是,曌建集团有一个局叫技统局。 据他了解,曌建的其它分局遇到困难经常去找技统局请求协助。而技统局的局长,正是万茛苟。 虽说是学堂,但教研也是一种研究。这事是不是去请教一下万局长,说不定他能有更好的办法呢? 对于进士出身的万茛苟,这群读书人是相当佩服的,于是这个提议马上得到了全体的认可。 常欢不敢怠慢,立即去找到了万茛苟。 万茛苟还真没让他们失望,对学堂提出很多意义非凡的建议。 首先万局长认为,一定要改变“弱书生”这个固有的理念。试想,一个人若是手无缚鸡之力,一天到晚无精打采的,又能有多大的学习效果? 其次,不管他们课程设置得多么优秀,也不可能每个学生都能中进士。 再者,曌学堂的学生大多数都是曌建集团的子弟。 因此他们的教育方向和普通私塾一定要有所不同。 万局长的第一个建议是:化知识作为基础知识,提高子弟的学识和涵养。如果能在这条路上走通,当然是最好。即便将来不能靠这个去做官,咱们也应该让他们将来具备自食其力的能力。 因此,必须开设一个强化身体素质的课程。其实也就是相当于后世的“体育课”。 万茛苟提出的第二个方向性的观点,是关于学生人生方向的。 以他做史官的经历来看,历史上凡是大奸大恶之徒,见识学识都比常人强的多。 咱们如果只是叫学生读书,而不教他们做人的话。将来就有可能出现学识越高,做得坏事越大的情况。 对这一点,常欢深以为然。 万茛苟也提出了解决的方法。 他告诉常欢,技统局下面有个叫做政工科的部门。 这个部门并不能产生直接的效益,但是他们的工作大大提高了整个集团的效益。 为什么呢?因为人的精神信仰和健全的人格非常重要。 因此,可以考虑开设一个称之为“政工课”的课程。也就相当于后世的“政治课”。 听完万茛苟的话,常欢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决定完全采纳这两个方案,但同时提出了一个困扰:教师和教材的问题怎么办? 万茛苟哈哈大笑,说这个我倒可以帮你解决。 体育课方面,就从现在曌建工地上做的事情中,选择一些适合于孩子的。 政治课方面,可以以现在政工科的培训资料为蓝本,主要是学习于总都料的各种精神。 这两个方面的教师,都可以从技统局里面抽出人来。 常欢大喜,连番道谢之后,马上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学堂的其它先生。 他自己也想不到,新开设的这两个课程对学堂的发展起到了重大的作用。 尽管常欢自认为已经说的很精简了,但于奇正现在最关心的还是“钱”的事。于是打断他的话问道:“常局长,可这和议价生的学费炒到天上去有什么关系呢?” 常欢点点头,继续介绍起来。 曌学堂的教育模式,对议价生的生活和学习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第一件事情就是吃。 这些议价生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想吃随时都可以吃,想吃什么就可以吃什么。天长日久就养成了挑食的习惯,接着就是胃口不好了。 可到了曌学堂之后,由于学堂严格禁止带任何食物来学校。 最开始家长们还很有意见,凭什么让我的孩子挨饿啊? 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了巨大的变化。 由于切断了零食的来源,加上每天高强度的体育课,出汗出力之后,到了饭点就饿得饥肠辘辘。 回到家里,以前需要求着哄着吃点的米饭,现在抱起来就是两大碗。 而且不光是吃饭,连同睡觉的事情也一并解决了。 以前要花着哄着睡觉的,现在到了晚上一倒头就鼾是鼾屁是屁了。 仅仅才几天时间,小家伙们的精神气可就旺多了。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就是学习态度方面简直是天翻地覆。 以前读私塾的时候,就是“帮父母学的”。而现在回到家,不用任何人说,自己就去做先生布置下来的练习。 要说这个变化啊,主要还是和环境有关。 在家里念私塾的时候,都是本家的一些子弟,再就是一些伴读。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没有任何比较性。 就算你学习比我强得多又怎样?还不是一个庶出的,见到我这嫡长子不照样得像个孙子一样?更加不用说那些奴仆性质的伴读了。 可在曌学堂就完全不一样了。 由于大家的父母之间,没有太多的利益关系,因此相对而言就比较平等。 在同学中社会地位的高低,主要就以学习成绩来衡量了。 加上在私塾读书时,只要你在几个孩子中最厉害,你就是最厉害的了。 而在曌学堂这里,这么多孩子,而且这两个班的同学都是经过选拔了才进来的,竞争的难度就变大了很多倍。 这样一来,学习的动力就解决了。 378. 背叛、欺骗、要说法 娃娃们的改变,除了之前说的那些,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惩戒。 俗话说“七,嫌死狗”。这些孩子正好处于最为顽皮的年龄段。 作为私塾先生,因为端着人家家里的饭碗,心中自然有许多顾忌。 另一方面这些有钱人家,虽然说表面上对私塾先生还算尊敬,但心里还是觉得也就是给咱们家做工的。 双方的原因,导致先生对学生的顽劣行为不敢过于严厉。特别是在一些溺爱孩子的家里,情况更是严重。 这种情况,在曌学堂这里彻底颠倒过来了。 学堂里面定了一系列奖惩措施,获得了什么能得到什么奖励,违反了什么将得到什么处罚都写得清清楚楚。 入校后第一件事不是上课,而是背熟学堂的“堂规”。 只要你违反了堂规,管你谁谁谁,立马就是相应的惩罚措施跟上。 于是有些孩子“受了欺负”,回家去找家长哭诉。 家长一心疼,就跑到学堂找先生。 这些先生们都没什么废话,拿出堂规和惩戒记录。当场指出你孩子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违反了哪一条哪一款,受到了什么样的处罚,全部清清楚楚。 大多数家长看到惩戒表上的一串记录,发现学堂都是一视同仁,也就没什么好说的。吞个软钉子后,回家教育自己的孩子以后要遵守堂规,不然老爹也没办法。 也有少数家长不死心,拿出了“孩子还小”这个绝招,被先生们一句话给噎得死死的。 “我们局长说了,堂规是一定要执行到底的。如果您觉得孩子在我们这里受委屈了,可以把他领回去。学费方面退给您。” 怎么可能?知道进曌学堂有多难吗? 虽然是通过竞拍出钱才进的学校,但是在竞拍前也是要孩子自身通过了选拔,家里才有竞拍资格。 否则就算你再有钱,连最初的选拔都进不了也没用。 当初孩子获得竞拍资格时,别说孩子自己骄傲得什么似的,连全家人就差放鞭炮庆祝了。 然后又要和竞拍通过了的家庭比财力,才有了进来的机会。 现在因为这么点小事打了退堂鼓,别说大人了,孩子自己都觉得抬不起头来。 不信可以问问孩子,虽说在家里哭闹,可一听到说不去曌学堂了,马上就变了脸。 于是就只有打消继续纠缠的念头,回家好好劝孩子,以后还是老实点。 当然,也有个别特别奇葩的家长。 这些人就是那些平日里飞扬跋扈惯了,遇到事情便胡搅蛮缠非要搞个赢的类型。 可这种人在曌学堂这里,也没有任何用武之地。 在曌学堂胡搅蛮缠?呵呵,也不看看人家背后是谁? 曌建集团的于总都料现在在荆州城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赵刺史和苏都尉都和他称兄道弟的,你和他耍横那不是自己没事找死吗?不说别的,一句你们家要划为城防用地,把你家连窝都给端了你还得没脾气。 就算不谈那层关系,曌学堂的这些先生们,哪个是好惹的? 而那些娃娃们既然能通过选拔,也都是一些小人精。发现这次是真变天了,不管是哭闹还是乞求都没用,于是只好乖乖的遵守堂规了。 有了规矩做准绳,加上先生们敢教敢管,学风就正了。 学风一正,整个精神面貌就完全不同了。 短短几天,家长们就看到了自家孩子的改变,这时就打心眼里感激学堂的先生们。 这样一来,双方的联动就多了起来,于是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 当父母的,最大的成就不是别的,而是孩子。只要自己的孩子取得了成绩,比自己取得同样的成绩还要高兴十倍。 在曌学堂得的小红花之类的奖励,都被挂到家中最显眼的地方。 只要家里有客人来,“我家孩子得小红花了”、“我家的被先生表扬了”、“我家写的字在全班面前当做样本展示了”之类的话是必备的。 如果遇到外地来或者不了解的,势必要解释清楚,什么叫曌学堂!不让客人搞清楚这个奖励的难度,怎么能证明自家孩子多么优秀呢? 这就大大刺激了没能进来的学生和家长。 尤其是这些家长,为了孩子还要什么脸啊?继续努力托人找关系打听信息找路子,总之失败一次就二次,失败两次就十次,直到取得最终的胜利。 还有一些脑子灵活的人,想得就更深远了。 能进曌学堂的孩子,将来都是人中龙凤。将来这些孩子中出进士出状元,乃至于出大官,其几率都远远高于一般的孩子。 孩子在这种环境中长大,自幼就有了一个高级的社交圈子。而且这种儿时交往的感情是最为牢不可破的。 即便自家孩子将来不能出人头地,但有了这么一帮同学的强大资源,将来怎么都不会混得太差。 为了孩子的未来,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也要把孩子送到曌学堂去。 这样就给学堂的先生们带来了很大的压力。并不是来自于教学方面,而是人际关系的处理。 以常欢本人为例,现在他家的门槛都被堂兄堂弟表哥表弟姑妈舅爷给踏破了,现在常欢根本就不敢回家。 这种事吧,虽然很烦,但也带着若干甜蜜。 在以往,虽说名士的身份让人抬着,但始终有虚伪的成分在内。 现在一提到是曌学堂的先生,那人家可是来自于内心的尊敬,感受可是大大不同了。 来自这些富商的压力还能够承受,但另一种情况就让他们非常为难了。 “钱”的力量是万能的,要不怎么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呢? 不过这个世界上还有种比“钱”力量更大的东西,那就是“权”。 除了富商之外,还有一种人正在通过各种办法把子弟塞进学堂来。那就是当官家的子弟。 曌学堂的先生们现在都有一个顾虑。自己家族是做生意的,为此得罪了相关的官员,那可就是真的麻烦了。 要想解决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扩招。 因此他们已经计划近期再招两个班,并适当提高议价生的名额,以解决当务之急。 如此一来,下个月收到的学费必定要大幅增长了。 于奇正实在是无力再说什么了,得了得了,由得你们去折腾。老子管不了不管了成不? 常欢话锋一转:“接下来我简单汇报一下夜校、艺校、厨校、纺校的筹备情况。” 于奇正急忙挥挥手打断了他,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你特喵的刚才一个“简单”的汇报都快半个时辰了,还给我来这么乱糟糟一大堆? 常欢只能遗憾地闭上嘴:“那等您有时间时,我再单独向您汇报。” 看着于奇正一脸吃屁的表情,其他局长们觉得终于找到了最佳的策略。 以后再开会时就学着这常欢,一个小问题啰啰嗦嗦地讲,老大自然就听不下去了。哎呀,刚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好办法呢? 现在还剩安保局和技统局没发言,于奇正也懒得听了。 反正这两个局都不是能创造利益的部门。退一万步说,万一这两个家伙又像常欢来这么一手,我这小心脏还要不要? 匆匆散会之后,也没心情再去工地了。 回到小别墅躺了半天尸,睡也睡不着。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啊? 想不到我于奇正居然也有躺着赚钱的一天! 在现代的时候,对于“我对钱没有概念”“钱只是一个数字”“其实我最讨厌钱”之类的说法,于奇正是嗤之以鼻的。 现在他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有钱了之后赚钱真的比吃饭拉屎还容易。 当你的资本和体量到了一定地步的时候,手头的那些机构就会变成自动吃钱进来的机器。 更麻烦的是,这些机器还会自己长大。越吃钱越长大,越长大越吃钱。 吃到最后,就算本来不赚钱的事,都会变得赚钱。 这就是资本的力量。 在现代社会,这么做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在古代,就不是一件好事了。 商人,不仅社会地位非常低下,而且从来都是统治者打击的对象。 像自己这种连个真实来历都经不起查的,属于屁股本来就不干净的那种。 有一点他和二逑两人的观点完全相反。 于奇正始终坚持,对于他们来说,越是钱多,越是危险。 想到这里,他就想到了二逑。 这货现在还在塔湾镇那边,没来参加本次会议。 塔湾那边发生的事他已经知道了。虽然很不满意这种高调的做法,但也木已成舟没法再改了。 不知怎么地,于奇正突然脑袋瓜子灵光一闪,发现了一个问题。 今天的会议中,很明显各个局之间联动了起来。 既然是联动,那么就必定有一个总控枢纽。 程昱的销售分局?不不不! 不可否认,销售分局能起到一定的润滑作用,但一定是在相互之间产生关联的部门之间。 比如瓷砖的销售,他可以协调沟通材料局和运输局之间的关系。 但是,如果是完全没有关联的两个部门,比如学校和砖厂,依靠销售分局联动起来就不太可能了。 采薇的行政部?也不可能。 部门之间的联动,必须具备一点条件就是计划在行动之前。 等到事情已经发生了去解决,那就和程昱一样,起到的是润滑作用。 而行政部的主要职责是服务于各个部门,因此要等到事情走到那一步时再去解决。没可能为一件“有可能”的事情去耗费管理精力。 那么又会是谁呢? 今天的会议中,几乎每个局的汇报,都多多少少和技统局有关。 这么一来,答案也就昭然若揭了。 好啊你个万茛苟,不声不响给我来这么大一根刺! 我就说了嘛,这些读书人坏起来,满肚子坏水比程昱那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多一百倍! 于奇正准备起身去找万茛苟对质,看看他为什么要这么坑自己。 刚刚走到门口就又想到一个问题:这事万茛苟绝对脱不了干系,但他肯定不是主谋! 原因很简单,要想做到对所有局的总控,这个人必须在曌建有很高的地位和威望。 万茛苟现在还不够,他最多只是出主意的狗头军师。 在整个曌建集团中,只有三个人有可能:二逑、采薇、程昱。 刚才既然已经把采薇和程昱排除了,那就只有可能是二逑了。 于奇正脑子里又浮现出上次和二逑之间的争执。虽然并不激烈,但双方都还各自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一股从来都没有过的愤怒出现在他脑海里。 这个世界上他最信任和亲密的人,不说背叛吧,至少也是欺骗了他! 不久之后。 当于总都料提出要快马的时候,易云问道:“于总去哪?” 于奇正铁青着脸吼道:“我去哪要你管吗?” 易云惊呆了,他从来没有见过于总都料这样子。并不是说冲自己发了火,而是他眼珠子都因为充血变得通红。 作为技统局行动科科长,于总都料的安危可是最为重要的职责。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一定是非同寻常的大事。否则于总都料绝对不可能是这样。 “好好好,你们都合起伙来对付我是吧?行,我自己去想办法。”于奇正一把推开易云,朝外走去。 易云急忙快步跟上:“于总,没有说不行啊。就是如果您要出远门的话,我和您一起去。” 于奇正回头怒道:“凭什么我要你跟着我?我现在去票,你也跟着进房吗?我现在去赌,你也跟着下注吗?你给我走开!” 易云见于奇正在气头上,干脆一句话不说,就低着头,跟在他身后不远处。 这下可把于奇正气了个半死,但又无可奈何。 当即自己跑去牵了马,跨上马背就走。 易云见状,立即解开另外一匹马紧紧跟上。解开马匹的时候对马夫吩咐道:“立即去通知万局长和勾部长,就说于总都料现在不知道要去哪里!” 说完赶紧催动快马,跟着于奇正的方向奔了过去。 不到一盏茶时间,一个黑衣小厮找到银羽娜扎,低声耳语一番。 银羽娜扎立即说道:“立即将这件事通知主公。” 与此同时,安保局的狄英把一个纸筒绑在鸽子脚上,将鸽子放了出去。 379. 策马、中毒、谈交易 天上下起了雨。 于奇正策马狂奔,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肆意地在脸上奔流着。 他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被插了一把尖刀一样,很疼。 那些穿越里说的不错,主角依靠后世的一些技能,确实能在古代占到很多便宜。 但是那些里几乎都没有提到一件事:主角到底快不快乐! 从心理学上来说,快乐的感觉有一个叫做“阈值”的东西。 每个人的阈值都不相同。 有人游山玩水就感觉到很快乐,有人在专业上取得某种成就得到快乐。 同样是吃饭,有人只要吃饱就快乐了,有人要吃海参鲍鱼才赶到满足。还有人,不管吃什么都没有快乐的感觉。 不仅不同的人阈值不同,同一个人在不同阶段的快乐阈值也不同。 小时候,一颗糖就足以快乐;长大了,获得一个美女很快乐。 不仅不同时间段的快乐阈值不同,处于不同环境下的也不同。 一个身处战乱中的人,只要不用逃兵荒就很快乐。 当天下天平了,就想着能吃饱肚子就很快乐。能吃饱肚子了,就是吃好才快乐。 吃好了之后,只有到新的高度才能快乐。 所谓的“人心不满百,当了皇帝想外国”的深层次原因,就在于人随着环境的变化,快乐阈值越来越高。 从某种意义上来看,穿越这个事有点类似于在赌场出千或者考试知道答案。 确实,在初期能得到很多的快感。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快乐的阈值就被不断提高。 逢赌必赢解决了温饱乃至小康之后,渐渐地就从初期的狂喜中变成漠然,乃至于对赌博失去了兴趣。 当知道自己一定会赢,赌博变成一种单纯的生存工具的时候,那种刺激的快感也就不再存在。 不但没有快乐,相反感觉到很失落。因为不是依靠自己的能力所获得的一切东西,最终都会寡然无味。 继而涌上心头的,是孤独。 而孤独,是“人心”最大的杀手。 理由嘛,非常简单。因为人类是群居动物,不管你多么的遗世独立,依旧逃不开这一点。 任何人,只要离开人这个群体,根本就无法生存。 即便偶有个别,能独自在丛林或是荒岛上“活”很久,那也不过是生理意义上。从心理意义上来讲,这个人已经死亡。 凶手,就是孤独。 所有的穿越者或者天才,都活在这种孤独的宿命中。 在茫茫人海中,独自在身边无边无际的海水中漂流,不知道自己最终会飘到岸边,还是沉沦到海底。 这种孤独所带来的未知和恐惧,像是一头野兽,随时吞噬着ta的心。 于奇正终于明白了一个之前怎么都想不明白的事情:为什么在这个世界上他活得这么好,内心深处还是想要回到现代。 原因在于对他来说,他所来的那个地方才是岸。只有脚踏实地站在岸上,他才会心安。 相比其他穿越者来说,他是幸运的。因为,他有一个叫做二逑的同伴。 任何环境下只要有了同伴,哪怕只有区区一个人,都是对抗孤独最强有力的武器。 而现在,这个同伴离开了他。 这种悲伤、愤恨、恐惧、无助夹杂在一起的窒息感,令他觉得呼吸非常困难。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任由身下的快马载着他不断地奔跑。 现在这种情况,去哪里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管于奇正现在多么思绪万千,现在最苦恼的人不是他,而是易云。 之前马夫看到难得于总都料亲自来要马,自然是把最好的马牵了出来给他。 不过虽然马稍微差一点,但易云认为凭自己的骑术应该可以弥补上这个差距,能跟上于总都料。 他忽略了一点就是跟踪不是赛马,在后面跟的人比前面跑的人要付出更多的精力和体力。不仅是人,马也如此。 更想不到的是于奇正根本就不是有个目标方向,而是随时变向,这就又增加了不少难度。 本身就已经很吃力了,结果还遇到越下越大的大雨。 这场该死的雨下到后面,根本就看不到三步之外的景物。 易云只能凭借着感觉跟着跑,这就不亚于盲人摸象了。 等到雨点稍微小一些,易云再三沿途搜索之后,终于找到了那匹快马。 只有马,没有人。于奇正早已不知所踪。 易云急得满头大汗,不停地以这个地方为中心,朝着周围搜索。 但是一直到了天黑,还是一无所获。 易云长叹一声,驱着马朝荆州城方向奔去。 没多久,就遇上了技统局的其它兄弟。 之前收到马夫的通知,采薇就去找了万茛苟,派出了好几支队伍朝着各个方向沿路搜索,易云遇到的就是其中一支。 随着一阵疾跑,于奇正早已跑出了荆州范围。以最后发现马匹的地点来看,已是复州境内。 万茛苟一边派人继续寻找,一边去找了苏胡,请求他令复州府协助寻找。 。。。。。。。。 于奇正悠悠醒转了过来。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紧接着就看到了周围的环境。自己正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草庐之中, 草庐非常简陋,除了他躺的这张床之外,就只有角落里香料发发出的阵阵幽香了。 于奇正晃了晃脑袋,自己从马上摔下来之后,就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你醒了?”一个四十多岁、中年士模样的人问道。 咦,这个声音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 于奇正顺着望过去,还真的看到了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当初在竟陵县衙时,曾经来过的唐五。 “我,我这是在哪里?”于奇正茫然地问道。 “这里属于复州。可能因为淋了热雨,你已经发高烧了三天三夜。”唐五答道。 “你救了我?”于奇正声音沙哑地说。 唐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端过来一碗药汤:“先喝了吧。” 大病一场后的于奇正,虚弱地说了一句“谢谢”,当下也不推辞,一饮而尽。 唐五接过药碗笑道:“你就不怕我在药里下毒?” 于奇正先是惊讶地“啊”了一声之后说道:“为什么?” 唐五淡淡地说道:“这还用说吗?你是杀害我弟弟最大的嫌疑人,我为他报仇是天经地义的事。” 于奇正大惑不解地问道:“什么?杀唐七的凶手不都查出来是王豹了吗?” 唐五嘴角扯了扯,依旧平静地说道:“王豹并不是真正的凶手。” “什么?!”于奇正不可置信地望着唐五。 唐五凝视着于奇正的脸,似乎想从中看出一朵花来。半晌之后才叹道:“王豹的动机说不过去,而且他还没那个本事。” 于奇正脱口而出:“那会是谁呢?” 唐五注视这于奇正的瞳孔:“难道不是你吗?” 于奇正的头像是拨浪鼓一般摆了起来:“不,当然不是我了。我有什么理由要去谋害唐县尉?” 唐五挤出了一个笑容:“那就要问你了。” 于奇正激动起来:“你别乱说!我没有任何要去害唐县尉的理由!” “有的!”唐五肯定地说:“因为我弟弟发现了你的一些隐秘之事,所以一直跟着查访。为了避免事情暴露,你就杀了他灭口。难道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吗?” 于奇正梗着头应道:“我没有!我能有什么秘密?” 唐五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说了两个字:“帽子。” 于奇正一下子就呆住了。 良久之后,有气无力地辩解道:“不是,真的不是我。请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害过任何人。真的没有!” 唐五逼问道:“用什么证明?” 于奇正一时语塞。对啊,又能用什么证明呢? 片刻后突然记起来,急急说道:“对了,唐县尉遇害时,我被关在牢里,这不在场证明应该算吧?” 唐五冷哼一声说道:“能杀死我弟弟的人,一定是有很大能量的人。一个人如果有很大能量的话,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的。” 于奇正苦笑道:“我又有什么能量?” 唐五答道:“那你就告诉我,在竟陵县有几个比你能量大的人?” 于奇正又愣住了。的确,现在在竟陵县还真想不出有谁比自己势力还大的人了。 想到这里,只能苦笑着问道:“既然你认定了我是凶手,为什么还要救我?” 唐五似乎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了,片刻之后才答道:“我并没有认定,只是目前而言你的嫌疑最大。” 于奇正摆摆头:“那你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是清白的?” 唐五答道:“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你给我找出真凶。” 于奇正苦笑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百姓,您这个官差都找不出来的让我找?我上哪去找啊?总不可能随便找个人诬赖别人吧?” 唐五淡淡地说道:“那是你的事。” 于奇正怒问道:“我要是不呢?” 唐五的语气依旧不咸不淡:“刚才我真的给你下了毒。好了,话已经说清楚了,我就不多废话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之后长身而起,不再理会于奇正,直接离开了草庐。 于奇正叫了半天也没人应,只能颓然地倒回床上。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房间里有响起了脚步声。 “谁啊?”于奇正躺在床上问道。 “老朋友。”来人的声音中带着和暖的笑意。 于奇正听到这个声音,立马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跳了起来。 张有德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说道:“怎么?见到我是不是很开心?” 于奇正警惕地望着张有德。 自万茛苟给他汇报过对张有德来历的分析之后,于奇正就决定对此人敬而远之。 张有德就是一个巨大的漩涡,一旦被卷入其中,结局就是不死不休。 不管在前世,还是今生,于奇正自认为自己就是一个升斗小民。那些太大太大的东西,不是自己所能卷入的。 可事实是,不是说你想置身事外就能如愿的。 至少,张有德不这么认为。 张有德笑道:“于贤弟,愚兄也不绕弯子了。今日我来,是和你谈一笔交易。” 交易?于奇正望着张有德。 张有德继续说道:“于贤弟啊,你也是谋大事之人。我就直说了吧,你我二人,现在合则两利,分则两害。合作对于我们双方来说,目前都是最好的途径。” 于奇正不得不说道:“谋大事?我能谋什么大事啊?” 张有德哈哈一笑:“于总都料,我已不再纠缠查找出于你的来历。你可知为何?” 于奇正纳闷地问道:“为什么?” 张有德盯着于奇正的脸,缓缓地说道:“因为你是什么来历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都怀着同样的目的。” 于奇正喃喃地说:“什么目的?” 他的表现让张有德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这就是和自己一样的同类人。 张有德站直身子,张开双臂,眼里闪着狂热的光芒:“逐鹿中原,问鼎九州。名正言顺地当上九五之尊!” 于奇正剧烈地咳嗽起来。 觉得自己说穿了对方心事的张有德,语气诚恳地说道:“无论你我,要实现这个目标,最大的障碍就是现在躺在龙床上的那个人。咱们合作,先把他给掀下来。至于将来你我谁做上那个位置,就看各自的本事。贤弟以为如何?” 于奇正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张有德笑道:“贤弟莫非是在学当年煮酒论英雄之际,刘皇叔借雷声掩饰落筷之举?” 于奇正苦笑着不断摇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张有德逼视着于奇正:“你是要告诉我你没想当皇帝?那好,你告诉我,你要做什么?王爷?宰相?” 于奇正叹道:“我能说我就想做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吗?” 张有德似乎听到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语带嘲弄地反问道:“你说呢?” 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张有德脸色一变,立即一个闪身,躲到床后面的帐子之中。 马蹄声在草庐门口停住了。 一个急切的声音问道:“确定是这里没错?” 其实来人根本就没等答案,直接推开门走了进来。 380. 吐血、御医、生死劫 万茛苟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跪在床前:“主公,属下知错了。” 于奇正感觉嘴里被塞了颗黄连。 现在张有德就在床后,听到这种称呼会怎么想? 更令人郁闷的是,这话现在还没办法说。 如果现在不让万茛苟这么叫,只会令张有德更加误会。 万茛苟接着说道:“主公,我们不是有意要瞒着您的。我和您时候实话,其实这个桃源计划” “住口!”于奇正立即喝止。 现在他面对着一个两难的局面。 阻止万茛苟继续说下去,对张有德来说,于奇正等人在谋划不能让外人知道大事,这个判断就得到了证实。 但是如果任由万茛苟讲下去的话,由于他完全不知道二俅和手下这帮人定的是个什么计划,就会有更大的风险。 万一这些人真的胆大包天,定下了什么惊天大阴谋,现在被张有德听到了,所有人都完了。 两害相衡取其轻。 以目前的情形来看,宁可被张有德误会,也不能冒更大风险。 这时易云、倪大虎、程昱等人也冲了进来,脸上都是一副既慌乱又关切的神色。 本来于奇正一气之下,打算远远的离开,找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低调生活,慢慢寻找回现代的方法。 但看到大家真心的关切之情,心里未免又是一阵感动。 更无奈的是,现在背后有一条毒蛇,正吐着信子随时准备攻击自己。因此当前之计,也只有先回去再说了。 听到于奇正表示先打道回府,众人又惊又喜,立即簇拥了上来。 等他们出门后,张有德闪身出来,望着众人的背影,嘴里喃喃地念道:桃源计划。 张有德离去后,屋子角落地底冒出了两个人。 原来这间房子下面还有条地道。 唐五眯着眼睛吩咐:“一定要尽快找出证据。” 于奇正一行人走了一段路,就遇到了采薇。 采薇全身就是泥不说,明显行动不是很方便。 这几天大家可是急坏了,技统局的人也全部都派出来四处寻找着。 这个消息暂时还不敢让苏胡和赵谦之知道。 从私人关系来说,两人以官方名义出面的话,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如果是有歹人劫持,那是另外一回事。而于奇正是自己这么走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万茛苟他们商量之后,决定自己先去找,如果三天后还没消息的话,就只能对苏胡他们如实相告了。 就在时间快到,准备去找苏胡和赵谦之时,不知何人射了一支箭到船上。 箭的尾部绑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于奇正现在的落脚点。 于是一众人立即朝这边赶了过来。 采薇和如烟不会骑马,众人说让她们在家等着。如果于总都料真的在信中所说的地方,或者他们带于总都料回来,或者通知她们前去相会。 众人出发后,采薇还是不听劝阻,骑上一匹马就往这边跑来。由于不会,这一路上不知从马背上摔下来多少次。 万幸之处在于,居然没摔出大问题,只是一些皮肉之伤。 看到于奇正虚弱的样子,采薇忍不住一下子就哭了出声:“于大哥,呜呜,你想怎样就怎样,我们再也不勉强你了。” 又走了一段路,迎面遇上了也是泥人一般的柳如烟。 如烟也不会骑马,心急如焚之下,步行往这边跑了过来。和采薇一样,一路上也不知道摔了多少跤。 见到于奇正,眼睛肿的比桃子还大的如烟嚎啕大哭起来:“郎呀,郎呀,我的郎呀” 于奇正很难说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能和大家说先回去再说。 回到小别墅之后,于奇正这才记起来,居然一直没看到二逑。 采薇看出了于奇正的疑惑,立即解释起来。 于奇正离家出走之后,这边立即就派人去塔湾镇通知二逑。 等通知的人到了塔湾镇时,二逑已经不再了。 原来在他们去之前,二逑收到了军方给他们在沙洋堡划出那块地的消息。塔湾镇砖厂的情况也基本上进入了正轨,于是决定亲自前去接收,顺便去全部实测一遍。 于是通知的人又急匆匆赶往沙洋堡,这么绕来绕去,就耽误了时间。 不过按照估计,现在应该也通知到了。 话刚刚说完,二俅就撞开门进来了。 “你们都出去吧。”于奇正眼睛看着二逑。 众人迟疑了一阵,也不敢违拗他的意思,除了二逑之外,其他人都走了出去。 “为什么要骗我?”于奇正盯着二逑。 “我没有骗你。”二逑双手抱在胸前和于奇正对望着。 “那叫什么?隐瞒?”于奇正扯着嘴角,强拉出一个笑的弧度。 二逑望着于奇正没吭声。 “或者,把我当一个傀儡?要不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于奇正脸上的讽刺意味越来越强。 “正哥,你想多了。”二逑嗫嚅道。 “不!我可不敢当你的哥!”于奇正终于还是爆发了。“何尔秋,何爷!” 二逑脸上露出被鱼刺卡住的表情。 于奇正声音低沉了下去:“不错,我是曾经把你当弟弟,亲弟弟。第一次见到你的情形,到现在我都记得。那天你和其他几个实习生一起被分配到项目部,然后跟着我学测量。那时我经常捏你的脸,因为我觉得你实在是太好玩了,那张白白胖胖孩子气的脸,看着就像捏” 二逑眼睛湿润了:“正哥” 于奇正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不怪你,是我错了。在我心里,一直把你看做是个孩子。实际上,你早已经长大了。” 二逑急切地说道:“正哥你听我说” 于奇正摆摆手,不让他有开口的机会:“你不用解释,我都知道。很多时候人生就是押单双。每一次选择,在盖子被翻开之前,没有人能肯定是赢还是输。” 二逑急急地说道:“可是正哥,咱们现在可以出千,那就一定会赢。” “错!”于奇正一只手指指向上方厉声吼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在上天面前,没有人可以作弊!” 说完这句话之后,于奇正剧烈地咳嗽起来。 二逑冲上前来,轻拍着他的背心,但无济于事。 于奇正咳得越来越厉害,外面的人全都惊动了,也顾不得挨骂了,全部冲了进来。 不待任何人吩咐,易云飞速地跑去找郎中去了。 于奇正脸憋得通红,似乎被什么堵住了喉咙,连气都喘不过来。 采薇和如烟急忙奔了过来,一左一右地扶住他,不断在他背后拍打着。 “呕哇!”于奇正嘴一张,吐出一个东西来。 空气中立即充斥着一股腥臭的味道。 如烟的尖叫声响彻半空。 从于奇正口中吐出来的,是一团凝固的黑色血块。 二俅急得头上的青筋全部暴起,也急忙抢上去扶于奇正,大声哭道:“正哥,正哥你别吓我。正哥我错了!你打我吧,你打我吧。” 一边说着一边拿着于奇正的手打着自己的脸。 一阵更为剧烈的咳嗽之后,于奇正又吐出一团鲜红的血块。 所有人全部慌乱得无以复加,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很快,易云就把郎中带来了。 一番诊断之后,郎中说道:“于总都料是中毒了。” “什么毒?”众人异口同声问道。 郎中苦着脸:“此毒甚是怪异,只怨在下学艺不精,无法知晓是何毒物。” 所有人全部白了脸。 二逑连滚带爬地朝外跑去。 万茛苟急忙叫道:“二爷,你要去哪?” 二逑大叫:“我去找苏都尉。” 程昱立即反应过来了:“我也去找赵刺史。” 没多久,小别墅里面就挤满了人。 来的全部都是大夫。 苏胡和赵谦之知道于奇正的情况之后,不管是军方的,还是地方上,凡是有点名气的大夫,全部被“请”了过来。 一众大夫研讨了半天,仍是面有难色。 苏胡和赵谦之也赶到了。赵谦之焦急地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大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出声回答的。 苏胡火了,对着军医吼道:“麻辣个巴子的,你们都是哑巴啊?是死是活总得放个屁啊!” 一名年岁最长的军医只得硬着头皮回答:“于总都料是中毒了。” 苏胡更火了:“中毒了就解毒啊。” 军医答道:“此毒甚是怪异,目前别说解毒之道,就连是什么毒都不知道。” 苏胡叫道:“把那些什么清热解毒的灵丹妙药都用上啊!” 赵谦之看出了其中必有隐情,上前劝道:“苏将军稍安勿躁,我来问问。” 苏胡恼怒地一拂袖子,气哼哼地站到了一边。 赵谦之尽量压着焦急的心情,问一个认识的地方上的名医:“什么情况?和我们说说。” 大夫答道:“此毒的确甚怪,吾等从未听过。于总都料体内阴阳二毒交替出现,难以捉摸。” 苏胡不耐地叫道:“说人话!” 大夫也不敢顶嘴,于是尽量用比较浅显的话说明:“正常来说,无论什么毒,要么是阴性寒毒,要么是阳性热毒。解毒的根本原理,就是用另外一种相反的去消除掉体内的毒素。” 赵谦之皱着眉说:“你的意思是,于总都料同时中了阴阳两个相反性质的毒,而这两种毒却并不相互抵消?” 大夫点点头:“正是。” 赵谦之沉声说道:“那我们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考虑一下。世上任何天然的毒物,要么属阴,要么属阳,不存在同时两者皆备。是吧?” 大夫答道:“正是如此。若是两者皆相同,也就没有毒了。” 赵谦之揉了揉太阳穴:“那也就是说,这种厉害的毒应该是人为制造出来的了。” 大夫们纷纷点头:“这一点可以确认。” 赵谦之“唔”了一声继续说道:“那好,既然这种毒这么厉害,那就不可能是突然一下子就能发明这个东西,一定是在已经有的某种毒物的基础上发展而来。” 大夫们纷纷眼睛一亮。赵谦之的分析逻辑条理相当清晰,相当于给他们指了一个方向。 赵谦之沉吟道:“那大家可以想一想,有没有听说过,或者是哪本医书上有过类似,或者与之相关的记载?” 这群大夫,若问谁医术最高,还真不好说。虽然都是大夫,但各自又专长于某个具体的方向。 但要说见识广博,尤其是对医经典籍最为熟悉的,那就是一位从京城告老还乡的老御医了。 众大夫的眼光均落到他的身上。 老御医又想了一会儿之后开口说道:“承蒙赵刺史提醒,老夫倒是想到了一点,提出来大伙参详一下。” 众人忙说道:“御医请讲。” 老御医缓缓吐出三个字:“生死劫。” 所有大夫脸上的表情,就像被人打了一拳。 采薇焦急地问道:“什么是生死劫啊?” 当下便有大夫解释起来。 生死劫,是蛊毒的一个分支。 现有典籍中,不仅记载只有寥寥数语,而且语焉不详。简单点说,就是用某种方法,以死人尸毒去喂养某种毒虫。 这样一来,毒物种既有虫子这种活物的生毒,也有来自尸体的死毒。 其具体制毒方法又千变万化,因此除了下毒者本人,其他人很难解开。 简而意之,即便知道原理,但不知道其毒具体配置的比例。加上毒虫这个活物又会不断变化,找到正确解毒的可能微乎其微。 更重要的是,这种毒往往又和巫术联系在一起,某些部分已经超越了医学的范畴。直白点说,就是连具体的原理都搞不懂。 遇到这种东西的时候,不管你医书再精,也是束手无策。 也正因为此,所以医者将其排除在“医”的范畴,将之归为“巫”的范围。 一众大夫又聚在一起,研讨来研讨去,还是没有任何办法。 苏胡走到于奇正面前,朗声说道:“于兄弟,是谁给你下的毒?有没有怀疑对象?” 众人立即精神一振。 对啊,在这件事上,苏将军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才是最有效的。 管它是什么毒,只要找到了下毒的人,逼他拿出解药,不就解了毒吗? 于奇正眼神涣散,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赵谦之立马对跟着来的随从叫道:“立即通知本州所有精干侦缉拿人员,放下手头所有的案子,全力侦破!” 381. 胁迫、交权、季度赛 苏胡等人走后,于奇正对二俅等人说道:“你们也都出去吧,我想安静一下。” 除了如烟之外,其他人脸色沉重地告退了。 人全部走完之后,如烟拉着躺在床上的于奇正一只手柔声问道:“于郎,其实你知道是谁下的毒,对吗?” 于奇正望着房顶,没有回答。 如烟强自压着心中的焦急:“你为什么不说出来?” 于奇正闭上眼睛。 刚才苏胡问的时候,他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唐五既然敢这么做,必定是有恃无恐。 尽管没有证据,但唐五已经知道帽子的事情。 即便没有下毒这事,也是很大的麻烦。 唐五绝对不会放弃追查杀死唐七的凶手这件事。从他的角度来看,最大的嫌疑犯就是自己和张有德。 而他暂时无法锁定其中的任何一人,因此才有了现在的举动。 唐五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知道了自己抓住了张有德的辫子。 于是用下毒这个法子逼着自己去证明张有德是凶手。如果不能证明,那么自己就是凶手。 事实上,虽然于奇正也没有张有德杀唐七的证据,但张有德的身份自己已经知道了。 而且张有德也已经知道自己知道他的身份的事情了,否则也不会亲自出面和自己之间有最近这次的对话。 但于奇正没办法去揭穿他。 只要张有德的事情暴露,就是惊天大案。到时候,和自己相关的事情一定会受到严查。 从朝廷角度来看,像这种大案能否找到帽子这个关键证据并不重要。因为对于他们来说,这件事是不是真的,根本就无所谓。 一句话:只要有嫌疑,就该死! 这也是张有德敢堂而皇之来和他谈交易的原因。 张有德这里,其实并不是最大的担心。毕竟大家都是阴沟里的老鼠,现在双方没有任何鱼死网破的必要。 同样的道理,如果唐五被抓,这一切也会明朗起来。 无论唐五还是张有德,现在都是朝廷命官的身份。 其中任何一个人出事,都会引起轩然大波。 这就很令人蛋疼了。 这两个人都在算计自己,而自己还得想办法保住他们不出事。 这完全就是个死结。 这时,万茛苟敲门进来汇报:“总都料,狄英求见。他说有办法能控制您的病情。” 狄英? 于奇正并不知道狄英已经加入安保分局的事,只是好奇他怎么会这个时候来找自己。 不过很快他就转过弯来,当初他就去复州投奔了唐五,想来应该是做信使的吧。 当即点点头说道:“让他进来吧。” 万茛苟说道:“可他是” 于奇正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你们不用担心,他们要杀我的话,何必等到现在?” 万茛苟原本想提醒于奇正,这个狄英有问题。见于奇正话说得这么明了,那应该是早就知道了。 于是也就不再多说,出去通知了狄英。 狄英垂着头进来,像做贼一样从怀中掏出两粒黑色的药丸放到桌上。低着声音说道:“总都料,这是这一周的解药。” 说完之后像是放下了千斤巨石一样,转身就准备往外跑。 “等等。”于奇正叫道。 狄英整个人僵在原地:“总都料还有什么吩咐吗?” 于奇正笑道:“如烟,把桌上的药还给狄小哥吧。” 说完之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狄英和柳如烟都不可置信地抬头望着于奇正。 于奇正又吐出一团血块之后,对着如烟沉声说道:“还不去?” 如烟哭出声来:“可是你这样子” 狄英也急忙说道:“于总都料,这不是开玩笑的。没有解药,你活不过三天。” 于奇正喘息着笑道:“请帮我转告唐五两件事。第一,人不是我杀的;第二,我于奇正绝不会在受人胁迫的情况下,去做任何事情!” 这话说的斩钉截铁,没有半丝商量的余地。 柳如烟双眼蒙上了雾水,嘴唇不断颤抖,静静地看着于奇正五官的轮廓。 狄英急忙说道:“不是的。总都料,不是这样的。只要您把凶手交出来,就什么都解决了。” 于奇正仰天大笑道:“是吗?等把凶手查出来,就会发现得来的真容易。然后于奇正现在有钱,需要钱就可以找他要了。有了钱之后,还想升官。于奇正有关系,需要打点找他就行了。我于某人就像一条狗一样,任其使唤。” 狄英脸色发白,嘴里不断喃喃地说道:“不会的,不会的。五爷不会那么做的” 于奇正鄙夷地一笑:“如果不会那么做,现在就不会用这种下作手段。” 狄英嘴唇都白了:“不是的!五爷只是想替七爷报仇。” 于奇正不和他争辩这个问题。转而说道:“狄小哥,你本是吃皇粮的。按道理来说,没必要舍弃安稳的生活,卷入到这些充满危险的是非之中。就是因为想替唐七报仇吗?” 狄英不由自主地点了一下头。 于奇正笑道:“难道没有别的吗?” 狄英一脸茫然地摇着头。 于奇正摇着头说:“不。还有一个原因,你想继承唐七的遗志,成为天下最好的捕头,将罪恶之徒绳之以法。” 狄英眼中闪出光芒。 于奇正说的这一点,其实是他内心中最真实的想法。但他本人却一直没意识了,只是觉得自己要做的就是替唐七报仇。 “对了,你立志做最好的捕头,那你对刑讯审案这事怎么看?”于奇正突然问出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严刑逼供,屈打成招。酷吏暴政,贻后世羞。”狄英脸上满是不屑与鄙夷。 “哈哈哈哈,”于奇正又笑了起来:“孩子,你还是太年轻了。” 狄英不解地望着于奇正。 于奇正长吁一口气说道:“正如你刚才说的,提到严刑逼供,人们就会联想到屈打成招。但是有没有想到过另外一个问题,严刑逼供,就必然会是冤案吗?” 狄英怔怔地望着于奇正,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于奇正说道:“在刑侦阶段,就能做到铁证如山的少之又少。绝大多数犯事的人,都不会老老实实招供。不得不承认,用刑也是一种侦破手段。现实中有很多案件也确实是靠这种方法破的。” “任何侦破方法,都不可能做到绝对正确。这种手段最大的弊端就在于,即便有九十九桩案件是对的,只要有一件是错的,就会冤枉无辜的人。对于蒙冤的个人来说,就是百分之百的冤案错案。人命大过天,你破九千九百九十九桩案,也抵不上一条被冤死的人命啊!” “这种手段简单、直接、有效,因此一直以来都受到某些官吏的偏爱。依靠用刑来断的案越多,冤案也就越多。” “世间万物皆有度,任何一个极端都是不可取的。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狄英低头沉思良久才说道:“总都料的意思是不是说,并非完全绝对的不用刑罚,而是要根据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要严厉禁止的,是滥用刑罚。对了还有,滥用刑罚的根本原因,在于官吏的懒政。” 于奇正露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笑容:“不错,实际上这也可以说是一条取巧之道。不过这世上不管做什么,要想做到最好,绝对不是仅仅靠取巧能成功的。你要想完成自己的梦想,须记住这四个字大道至正。” 狄英如醍醐灌顶,整个人呆住了。 于奇正笑道:“好了,你走吧。那边一定还等着你的回复呢。” 狄英脸上露出无比尴尬的神情,恭恭敬敬地施礼回道:“遵总都料命,总都料万安。” 于奇正指着桌上的药丸叫道:“别忘了把这个带走。” 这次柳如烟变得非常平静,上前把药丸塞到表情不断变换的狄英手中。 狄英走后,于奇正对如烟说道:“我只有三天日子的这事,不要和其他人说。” 如烟点点头:“好的。” 看着她乖巧的样子,于奇正突然觉得非常内疚:“如烟,我” 如烟露出甜甜的一笑:“我明白,我都明白。如果被别人这么控制,就不是我的于郎了。” 于奇正感觉鼻子一酸,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片刻之后说道:“如烟,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如烟上前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我想要的,已经得到了啊。” 于奇正脸一红:“不是,我是说比如什么首饰啊之类的。” 如烟歪着头想了一会:“还真有。” 于奇正忙问道:“什么?” 如烟笑道:“于郎,之前你写的那几首歌我都很喜欢。其实我一直都想你帮我写一首,只是你一直太忙,我就没好意思开口提。” “啊?什么?哦,这个啊”于奇正抓着后脑,片刻之后捧着如烟的脸说道:“好。这次我就送你一首登峰造极举世无双的。” 如烟咯咯笑了起来:“原来于郎这么臭屁的啊。” 于奇正笑着说:“不吹不黑,我这次一定要给你一个人人叫好的作品。” 。。。。。。。。 第二天下午。 曌建集团的高层召开了一次非常重要的会议。 会议很简短,基本上也就是几句话。 “各位兄弟姐妹,我的事呢大家也都知道了。” “接下来我的精力全部都要放在寻医问药方面,暂时没法主持集团的工作了。” “但这么大一个集团,一天都不能没有人主事。” “经过反复斟酌,现任命勾采薇为代总都料,我不在的时候,负责集团的整体运营。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她的工作。” 说完之后,又是一阵咳嗽,在柳如烟的搀扶下离开了现场。 现在曌建集团的高层,都已经知道于奇正中毒的事,对这个安排也有一定的心理准备。 于奇正能有这种积极主动治病的态度,让大家松了一口气。如果继续拖着不想办法去治病,才叫让人揪心呢。 实际上他们私下里已经分析过,尽管现在还没能确认下毒的人是谁,但很明显对方只是想通过这个来要挟,并没想要于总都料的命。想来想去无非也就是讹诈点钱呗,只要钱能解决就好说。 再说了,以总都料的本事,放下现在这些杂务事情,肯定能妥当地把这件事情解决掉。 因此虽然心里有个小小的疑惑“为什么不是二爷”,但想到这也只是临时的,也就没人多想了。 当然还有少数几个人的想法是,于总都料每逢大事的时候,身边都一定会带上二爷,这次应该也是这样吧。 于奇正把位置传给采薇,并不是因为心里对二逑还有什么怨恨,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自己现在弄到这么麻烦,和风头太盛不无关系。 二逑现在一心想建功立业,自己死后再没有人在前面给他挡着,必定会陷入危险之中。 让二逑继续保持副总的身份,对外界来说曌建的话事人是采薇,这样他的影响力会小很多。 影响力越小,也就越安全。 公司高层开完会之后,曌建宣传分局也召开了一次会议。 会议的主要内容是本局局长兼人视台台长柳如烟,因为要陪同于总都料去治病,暂时将相关工作交给其他人。 具体安排是由公司副总兼销售分局局长程昱暂时兼管宣传分局的事务,以及任命银羽娜扎为人视台台长。 对银羽娜扎的任命也是经过反复考虑的。 目前在人视台内部,还真没有合适的人来坐这个位置。 银羽娜扎不管是在能力、影响力各方面,即使坐上宣传分局局长这个位置,都没太大问题。 只是如果一下子就提拔到宣传分局局长,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于是就采用这这种相对比较折中的过渡办法。 很快一天时间就过去了,今天是四月十五。 对于曌建集团的员工来讲,是个非常开心的日子。 一方面,今天发工钱了。 另一方面,今天可是曌建好声音季度赛决赛的日子。 今晚的季度赛,可是开播以来的所有周赛冠军聚在一起,决出能参加年赛的优胜者。 其精彩程度可想而知,无数人都在翘首以盼。 现在曌建好声音的比赛不仅在曌建员工中,即使在荆州城里,都是一个流行话题。 包括赵谦之的三夫人香香在内的一些热门选手,都有自己的粉丝。 这些粉丝甚至比参赛选手都还紧张,下午就聚集在江边,等着晚上在现场给自己的偶像加油打气。 382. 香香、银羽、最大腕 夜幕降临。曌建好声音开始了。 不得不说,今天晚上真的是强手如云,每一个能上台的选手都是一路披荆斩浪过来的。 不仅是演唱实力强,舞台效果也是不俗。 为了这场比赛,每个人都准备了好久。不管是观众还是选手,心里都知道一件事:即使曌建好声音举办十年二十年,含金量最高,也最能代表这个节目最高水准的,也就是一二三届了。 特别是第一届第一场,即便最后不能得到年度总冠军,也绝对是功成名就。 经过一番拼杀之后,最后还剩下四个人。 这四个人不管是在哪方面,确实都是佼佼者。 坐在席上的于奇正,就认识其中的三个:常欢、香香姐、银羽娜扎。 还有一个不认识的,是唱传统戏曲的。 四人之间采取抽签按照序号排列的方式,进行两两ok。 常欢抽到了一号,也就是说他有权选择其他三人中任何一人,作为自己的ok对手。 没被选到的两人,自然就是一组了。 常欢拿着手里的纸条,想了一会儿之后才说道:“我选香香姐。” 台下有些脑子快的人立即就转过弯来了,心里暗叹常欢是真聪明。 平心而论,这四个人中实力最弱的就是常欢了。 之前入围是靠的于总都料的新作尘中仙,刚才能进四强,也是唱了一首惊雷。这两首主要还是人气值支撑着,若是单讲唱功,还真不怎么滴。 不管遇到其他三强中的任何一位,都要被秒成渣渣。 与其如此,不如选择香香姐。不但自己有了台阶下,还对赵刺史示了好。 这可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结局果然不出大家的意料,香香轻松淘汰了常欢,顺利进入了四强。 接下来就是银羽娜扎和唱戏曲的女孩子pk。 现在这个年代,当然歌坛的主体是戏曲了。能在这么多高手中,没有任何关系,纯凭实力脱颖而出杀入四强,绝非寻常好手。 这姑娘本就是科班出身,只是命运使然,目前没有大红大紫。 毫不夸张的说,就实力而言,即使和当世的任何名家在一起,也丝毫不会逊色。 这个女孩也是个聪明的姑娘,在这种大赛尤其是观众投票决胜负的大赛上,用大家耳熟能详的名曲,不但能体现自己的水平,也更加能得到观众的共鸣。 她选择的是第一国乐秦王破阵曲。 整个表演可以说没有任何瑕疵,将乐曲表达得淋漓尽致。 台下观众手掌都拍红了,很多人心里都在想:就算银羽娜扎再怎么厉害,也没法磕得过了。 可是当银羽娜扎上场的时候,全体观众都沸腾了。 随着“依稀往梦似曾见”的歌声,射鸟英雄传的演员们纷纷登场。 不仅登场,还特莫是组cp登场。 郭靖和黄蓉、杨康和穆念慈、郭啸天和李氏、杨铁心和包惜弱这些夫妻情侣的就不说了。 问题是洪七公和欧阳锋也组起了cp,在台上摆着一个打狗棍一个蛤蟆功的造型,就让人喷饭了。 还有什么吹笛子的黄药师,打坐的一灯大师,自顾自玩着左右互搏的周伯通等等,每个人都摆出了聚众最经典的造型或者片段,一下子就把人拉近了剧情中。 加上最近这段时间每天播出射鸟英雄传之前,都会唱这首歌,台下的观众早就耳熟能详了。 而银羽娜扎,用华筝的装扮出来唱这首铁血丹心,更是把气氛推到了。 演唱到后半部分时,以及成了全场大合唱。换句话说,所有的观众都在帮她伴唱。 于奇正一边鼓掌一边摇头笑着,按照现代的话来说,这完全是降维打击啊。 没办法,表现可圈可点的戏曲姑娘,最终还是不敌银羽娜扎,惨遭淘汰。 一番广告之后,终于进入了今晚的巅峰之战由香香姐和银羽娜扎争夺本赛季的冠军。 香香出场,演唱了一首楚辞的离骚。 关于这首诗歌,就不用多做介绍。尤其是荆州,本就身处楚地。香香以荆州刺史夫人身份唱这首歌,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她今晚的表现可以用“炸裂”来形容。之前虽实力不俗,但和这首歌相比,就完全没有可比性。 所有听众全部都被带到乐曲中的意境里。歌唱完了,余韵仍漂浮在空中,久久不散。 台下观众只有一个感觉,今天真的是太值得了。今天这个比赛,完全就是神仙打架。可以说,把这辈子能听到的好歌都听到了。 银羽娜扎的铁粉们,现在担心到了极点。 现场所有人心里都是这么想的:再怎么唱的好,也不可能超越香香,最多只能打平而已。 银羽娜扎出场了。 观众们注意到,她已经换上了一套非常标准的汉服。这可是在以往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情。 不管是在之前的唱歌比赛,还是饰演华筝,她都是以西域服装出场的。 只见她穿着一件略嫌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衣料上用深棕色的丝线绣着奇巧遒劲的枝干。 间杂着桃红色的丝线绣出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 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反而还给人一种清雅不失端庄的感觉。 外面披着一件浅紫色的敞口纱衣,一举一动皆引得纱衣有些波光流动之感。 腰间系着一块翡翠玉佩,更是平添了一份贵气。 银羽娜扎到了台上,并没有直接开口唱歌,而是大声说了起来:“演唱之前,我有几句话想说一下,可以吗?” 台下的铁粉们“当然可以”的声浪盖过了一切。 银羽娜扎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大家也都看到了,从相貌上来看,我是一个外族。不过,当今天下太平,圣天子被我们草原上的民族共尊为天可汗。所以我和大家一样,都是天可汗的子民。本族外族之称可以休矣。” 这话说的,完全政治正确啊!台下以赵谦之为首的官吏不由得连连点头。 银羽娜扎继续说道:“因此,我觉得用外乡人这个词更加准确。不过,什么叫外乡人呢?” “就是因为种种原因流落在外的可怜人。他们就像这里随处可见的浮萍一样,居无定所,没有自己的根。” “娜扎我,就是其中的一员。” 这番话说的,台下的人无不生气怜香惜玉之感。 银羽娜扎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本来我以为,自己就会一直这么漂迫不定。荆州,和其他地方一样,只是一个暂时逗留的地方。可是我想不到的是,我停留在了这里。我愿意一生一世停留在这里。” 这话说的台下观众们自豪的感觉油然而生,谁不喜欢听人说自己家乡是世上最好的地方呢。 铁粉们更是激动地尖叫:“留下来!留下来!” 当大家都以为这是为了拉票的时候,银羽娜扎的话风突然变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一个男人。” 这下就连普通观众全都叫了起来:“是谁?” 什么女追男,尤其是美女追平凡男人的剧情,永远是丝们的最爱。 而不管在任何时代任何世界,绝大多数人都是丝。 很明显现在这个绝世娇娃就是在对男人示爱啊。这样的剧情怎能错过? 尽管主角不是自己,但也能有足够的歪歪空间好不好? 银羽娜扎并没有说出名字,话风又是一变:“我今晚要唱的,是之前唱过的一手歌。歌名叫做天竺少女。我知道,在这么重大的比赛中,唱重复的歌确实不是很好。不过,我并不在乎成绩。我只想告诉他,我的心永不变,我永远都是那个为他痴情的天竺少女。” 台下的尖叫声、口哨声响成一片,还没开口唱就已经让观众们进入了癫狂的状态。 好在这时音乐的前奏响了起来:噢沙里瓦,噢沙里瓦。噢嗬!噢嗬!噢嗬! 银羽娜扎边唱边跳了起来,台下的观众们也随着节奏扭动着身体。 这时,令观众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银羽娜扎开始朝台下走来。 “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是那圆圆的明月明月。是那潺潺的山泉是那潺潺的山泉,是那潺潺的山泉山泉。 我像那戴着露珠的花瓣花瓣,甜甜地把你把你依恋依恋” 随着第二段的过门“噢沙里瓦!噢沙里瓦,噢嗬!噢嗬噢嗬!”,银羽娜扎走到了于奇正这一桌,开始了她的第二段演唱。 “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是那璀璨的星光星光。是那明媚的蓝天是那明媚的蓝天,是那明媚的蓝天蓝天。我愿用那充满着纯情的心愿,深深的把你爱恋爱恋” 只见她媚眼如丝,蜜得像糖一样的眼神一直锁定在于奇正身上。似乎这个世界,除了他之外再无旁人。 人群沸腾了! 怪叫声呐喊声震破天际。是啊,除了于总都料这样的人中龙凤,还有谁能令这样一个绝美的女子如此情深呢? 羡慕归羡慕,嫉妒归嫉妒,但是既然是这位爷,我服! 美女爱英雄,这碗狗粮我特莫的干了! “在一起”的叫声响彻全场。 也有人偷偷地打量两位夫人的表情。 一个外面的女子,这么当众对自己的夫君示爱,简直是一种天大的侮辱好不好! 叔可忍,婶也不能忍啊! 但是现实的情况令人大跌眼镜。 勾采薇正侧着身子和身边赵谦之的大夫人梅姐不知道说着些什么,对现场的这事似乎完全就没听到一样。 而另外一位夫人,坐在于奇正身边的柳如烟无比平静,用一副欣赏艺术品的眼光看着银羽娜扎。 倒是于奇正本人显得特别不自在,面对动作挑逗意味越来越强的银羽娜扎,浑身像是身上爬了十几只毛毛虫一样不断扭动着。 也有眼尖的人发现了异常。 坐在评委席上的程昱,尽管尽力掩饰,但明眼人还是能看出,他脸部的肌肉已经完全僵硬了。 歌曲结束了。 银羽娜扎对着于奇正鞠了一躬:“我无憾了。” 歌唱完了,故事还在继续,这才是真正的意犹未尽啊! 接下来就是投票环节了。 经过激烈的角逐,银羽娜扎以并不算悬殊的优势击败了香香,取得了季度赛的冠军。 现场的气氛到达了。 这时观众们才逐渐从狂热中冷静了下来,他们发现了一个刚才完全没想到的事情。 银羽娜扎最终夺取冠军,如果仅仅从演唱水平和现场发挥来说,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是,虽说现在天下大同,但不管怎么个大同,还是改不了银羽娜扎是西域人这个客观事实。 在自己的地盘上,让一个外族人拿走桂冠,怎么说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很多人心中暗自懊悔,刚才听歌太投入了,怎么就没能想到这一点呢? 不过,再怎么后悔也来不及了。 总不至于公然推翻木已成舟的结论吧。 人们心中纷纷暗自叹息,不得不说这是本届好声音最大的遗憾,没有之一。 这时,主持人梅姐走到台上,用难得的激动语气说道:“恭喜银羽娜扎,取得本季度冠军!” 从她的语气中,似乎听不出丝毫的不悦之情。也是,作为主持人,即使个人有什么倾向,也不能在公众面前表现出来。 接下来,梅姐继续说道:“今晚的观众可是真有耳福了。除了精彩的比赛之外,今晚将会有一位重量级的嘉宾,为大家演唱一首由重量级填词人亲自创作的歌曲。” 台下观众的第一反应就是:著名作词作曲人何二爷又出新歌了!就是不知道,是谁这么幸运能够成为首唱者?要知道,何二爷的歌,那是写一首红一首啊! 很快他们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但是他们绝对不对这个错误觉得遗憾,相反兴奋得无法形容。 梅姐用从未出现过的语气说道:“下面,请欣赏由曌建集团总都料于奇正作词作曲,曌建宣传分局局长兼人视台台长柳如烟演唱的最新曲目!歌名嘛,暂不透露。” 观众们疯狂了,说起大腕,还有比这更大的大腕吗? 今天真的是三生有幸,来得太值了。估计每天荆州城会有很多用头撞墙的人就是今晚那些实在有急事没能来的人。 383.精灵、颁奖、冷幽默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伴随这仿佛从天上传来的空灵歌声,一道清丽的身影飘到舞台上。 竹枝清颜素衫,青丝墨染,彩扇飘逸,若仙若灵,一个精灵般的女子仿佛从梦境中舞到了台上。 正值十五月圆之际,天上一轮春月开宫镜。 月下女子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 耳畔乐声清冷,伊人折扇如妙笔。 如丝、如弦、如梦、如幻。 开、合、转、拧、圆、甩、曲,流水行云,若龙飞似凤舞。 歌声未停歇,亦无须停歇。 “我欲乘风归去,却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待到佳人至等下,面容初现。 素肌不污天真,晓来玉立瑶池。 亭亭翠盖,盈盈素靥,时妆净洗。太液波翻,霓裳舞罢,断魂流水。 甚依然旧日浓香淡粉,花不似离人憔悴。 飘飘然如泛扁舟浩波千里之凌波仙子。回首处冰帘半掩明珰乱坠似月里芙蓉。 月影凄迷之际,露华零落之时,问小阑凭谁倚? 台下观众全部失去了自我,无一不迷失在这不属于人间的绝美场景中。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玉人吐舌,两句佳词吐了出来。 哀而不伤,幽而不怨。 恰似是:共芳盟,犹有双栖雪鹭,惜夜寒惊起。 舞转回红袖,歌愁何须敛翠钿。 绕梁之曲不断绝,舞中人继续轻歌: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最后一句话落下的是偶,满堂开照曜,分座俨婵娟。 纵然斑驳了千秋人影,亦是洒下万世荫阴。 在这春暖花开的时节,尽管身处初夜,仍令人觉得和风透过枝桠吹来,细柳透过湿衣衫。 这、这、这,这已不是歌,不是舞。 就连自诩熟读经典的刺史赵谦之和才无双的常欢,此刻都发现自己是真的词穷了,无法形容眼前情景之万一。 连他们都这样,可想其他人心里的想法。 其实也很简单了,就两个字:卧槽! 几乎只要是男人,都不可自抑地流下了赞叹的哈喇子。 柳如烟。 终于有人认出来了。这个人,不,这位仙女,是柳如烟。 在此之前,没有人见过柳如烟盛妆的样子。 自从跟了于奇正之后,柳如烟总是选择最朴素的灰色服装,而且都是完全掩盖住身材的宽袍大袖。甚至,几乎都不化妆的。 她尽一切可能选择低调,选择将自己掩入泥土中,与灰尘一个颜色。 但是,明珠就是明珠。 当她选择绽放的时候,无疑就是天上最夺目的那颗星辰。 台下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所有女人都自惭形秽,所有男人都迷恋其中。 现在演奏的是两段之间的过门。 透过半透明的幕布,人们能看到,在幕布的后面,出现了一个男子的身影。 由于幕布隔着,无法看清楚真人是什么样的,只是一个身影。 男子提起笔,在幕布上开始写着字。 字的内容,就是刚才柳如烟唱的那首词。 字写的并不好,但每个人都能看出那一笔一划中,含着一种无法描述的深情和眷念。 如烟的第二段歌声开始了。 台下的观众有的感慨丛生,有的泪如雨下,有的怦然心动,有的呆若木鸡。 表演结束了。 没有掌声,没有喝彩。 整个世界都无比安静,只能听到流淌的江水声。 灯光大起的那一刻,人们都发出了被压抑许久的呐喊声。 灯光照射到柳如烟脸上的时候,声浪滔天,江水为之倒流。 幕布拉开了,后面那道人影走了出来。 声浪爆炸了。 没有人能想到,出来的,是那个传奇中的男人于奇正。 无数人从已经嘶哑的嗓音中,尽最大的力发出自己所能发出的尖叫声。 于奇正笑了。 他笑了。 他笑得如此坦然,似乎所有的荣辱成败,都随着这一笑,云淡风轻。 柳如烟也笑了。 她笑得这么甜蜜,似乎被牵着的手给了她无尽的力量。 紧接着,她歪着头,露出一个最甜美的笑容,靠到了身边这个男人的肩膀上。 于奇正终于开口了:“今晚,是个花好月圆的夜晚。我祝,所有年长的老者安享晚年;我祝,所有的中年朋友阖家欢乐;我祝,所有年轻人有情人终成眷属;我祝,所有孩子们健康成长。” “这是一个美丽的世界,这是一个值得我们好好珍惜的世界。” “谢谢这个世界,让我曾经来过;谢谢这个世界的你们,让我曾经爱过。” “终有一天,我们都会老去;终有一天,我们也都会死去。但是我相信有这么一句话,将会永远萦绕在你我心间。也就是刚才歌里的最后一句”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句话是全场所有人一起呐喊出来的。 气氛已经被推向了最。 接下来的是颁奖典礼。 由曌建集团高层干部颁发的四到十名奖项结束之后,就进入了前三名的颁奖环节。 “下面,有请荆州府折冲都尉苏胡将军,为我们的第三名谢楚儿颁发本次大赛的奖牌、荣誉证书和现金奖励纹银五十两!”王麻子用极其煽动性的语气叫了起来。 台下的观众更是尖叫连连。 击败常欢,获得了本次季度赛第三名的谢楚儿难掩内心的激动,上台后仍不断发着抖。 一脸傻笑的苏胡将放着奖牌、荣誉证书和银子的托盘递到了谢楚儿手中。 王麻子走到台前,笑着说道:“恭喜谢楚儿。不知道你现在有什么想对大家讲的呢?” 谢楚儿激动的声带都是紧的:“谢谢,谢谢曌建集团,谢谢曌建好声音,谢谢各位支持我的观众。这是我这一辈子最值得珍惜、最荣耀的时光。不管我将来会怎么样,但今晚,将永远无法忘怀。有这一晚,我谢楚儿这辈子,值了!” 作为一个专业的狗仔记者,王麻子是不会放过任何抓热点的机会的:“谢楚儿小姐,有一个问题非常冒昧。但是台下的观众,尤其是支持你的粉丝们,她们都十分关心。不知道您是否能给予解答呢?” 谢楚儿猛地点头:“没事,随便你问什么我都如实回答。” 王麻子语调一沉:“众所周知,按照我们的规则,只有季度赛的一二名能入围年度总决赛。而您得的是第三名,也就是说,您没法参加年度的总决赛。请问对于这一点,您怎么看?” 谢楚儿非常认真地想了一想之后才回答:“要说没有遗憾,那是假话。我确实很遗憾,也很希望能有机会参加年度决赛。不过从另一个角度说,我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 “哦?能不能和大家具体说说?”王麻子诧异地问道。 谢楚儿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其实,在此之前已经不止一次,也不止一个人劝过我,不要参加本季度的比赛。” “哦?为什么?”王麻子问道。 “因为这是第一届第一季度,可以说最强者都在一起。不怕诸位笑话,我认为如果换成其他季赛,我入围年赛的几率还是比较大的。但是在这一季中,有程昱、香香姐、银羽娜扎他们这些强大的对手,我的希望就很小了。”谢楚儿的回答非常诚恳。 “哦?那你为什么还要坚持参加这一季呢?”王麻子刨根问底。 “很简单。因为如果我的目标是总决赛的话,终究还是会与她们遇上。更重要的是,今天都是强者。只有和强者对垒,才有资格成为强者。输,不可怕。可怕的是,根本不敢去面对强者!”谢楚儿直言快语。 台下响起疯狂的叫好声。 “谢谢,谢谢楚儿!我想大家都明白了,对于楚儿来说,今晚不是失败,她已经获得了成功。因为,她是强者!大家说,是这样吗?”王麻子的声音也变得声嘶力竭了。 台下无数已经沙哑的叫不出声音的声带发出微不可闻的“是”的声音。 接下来就是第二名的颁奖。这次的画风就完全改变了。 “大家好,首先我要说明一点,我要对曌建人视台表示强烈的抗议。”梅姐用一如既往的严肃语调说道。 刚才热烈的气氛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因为我非常不想当这个颁奖环节的主持人。”梅姐继续严肃地说。 台下已经有些反应过来的观众开始捂着嘴偷偷地笑了起来。 “这是我怎么都没能想到的情况,我要再一次对人视台抗议,为什么比赛评奖要设置得这么公平公正。”梅姐继续说道。 这话就引得所有的观众翘首期盼,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瓜吃。 梅姐一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说:“下面,有请颁奖嘉宾赵谦之,为本届比赛的亚军香香小姐颁发奖牌、证书,以及一百两纹银的现金奖励。” 台下很大一部分观众都反应过来了,纷纷笑了起来。 “这算什么事啊?我来当主持人,让自己夫君给小老婆颁奖。于总都料,明天你不发给我专项精神抚慰金可不行啊!”梅姐继续说道。 说完这句话之后,梅姐的语气变成了专业主持人的亢奋:“有请刺史赵谦之,获奖选手香香!” 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梅姐这是给所有人玩了个谁都想不到的冷幽默啊! 很多人都笑得捂住肚子蹲了下去,但是眼睛一刻也舍不得离开台上,生怕错过了一秒的剧情。 赵谦之和香香上台后,梅姐立马回到了自己的冷幽默风格。 只见梅姐走到嘉宾和获奖选手面前,板着脸说道:“虽然我现在心里想的是,你们快点结束了滚下台去。但没办法,台里非要安排颁奖嘉宾和获奖选手说感言,那你们就说说呗。快点啊,别耽误大伙的时间!” 台下的爆笑声口哨声响个不停。作为老百姓,能有机会调侃一下父母官,这种快乐,你没尝过永远无法理解。 赵谦之一本正经打着官腔:“各位父老,各位乡亲。值此太平盛世” 梅姐白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打断:“时间有限,言简意赅啊。” 本来是一句很平常的话,但在这种环境下,这样的人说出来,又惹得所有人喷饭。 赵谦之露出一个“遵命”的笑容之后,继续说着无法规避的官腔:“首先呢,感谢我的夫人,也就是站在我身边的这位主持人。如果没有她的大力支持,是绝对不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滴” 梅姐毫不客气地再次打断:“请颁奖嘉宾注意自己的身份!你是颁奖嘉宾,又不是获奖者!没让你说获奖感言。” 台下的观众已经笑得背不过气来了,何曾能看到高高在上的刺史这么出糗啊? 不过,这样一来不但没有减少对这个“官”的尊重,相反心里觉得非常亲切起来。 赵谦之也感觉到了这种变化,干脆装疯卖傻到底:“嗯嗯,那好,那我重新说。首先,非常开心我们家老三,能够取得这么好的成绩” “你闭嘴!”梅姐一副忍无可忍的样子打断他:“你这是家属致谢好不好?算了算了,不要你说了。香香,你来说吧。” 台下人已经笑得无法自抑了。 “首先,我要感谢的是我的大姐,也就是站在我旁边的支持人梅姐。”香香开始了感谢词。 台下的观众表示你们这家人别再讲相声了,我肚子已经笑得受不了了。 “如果没有她的支持和鼓励,我绝对走不到今天。接着,我要感谢我的二姐,也就是现在坐在台下的那位。对,就是在射鸟英雄转里扮演梅超风的那位。二姐给了我很多关于舞台表演的动作方面的指导。接下来我要感谢的是” 赵刺史三夫人的口齿有多伶俐,今晚上让所有人都领教到了。 上到皇上,下到曌建安保养的那条狗,全部被她在很短的时间内感谢到了。 台下几个荆州城的大夫表示很担心,估计今晚上因为肠子抽筋去医馆的病人,得排成长队了。 唉,看来没好觉睡喽。 384.颁奖、失踪、负责任 冠军银羽娜扎登场了。 两位主持人同时登台:“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颁奖嘉宾曌建集团总都料于奇正,为本季度曌建好声音冠军银羽娜扎颁奖。” 在如雷般的掌声中于奇正上台,简单地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给银羽娜扎颁发了奖励。 “恭喜银羽娜扎!”梅姐用激动的语气说道。 “恭喜,娜扎现在有什么感想,能不能和大家分享一下?”王麻子非常自然地接口。 “我不是冠军。”这是银羽娜扎说的第一句话。 台下立即又从躁动中安静下来。 银羽娜扎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真正的冠军是谁,其实大家都有目共睹。” 台下有些观众陷入思考中,这话什么意思? “不,我是冠军。”银羽娜扎的笑容变得更加凄苦:“在这场和人的比较中。” 人们更加迷惑了,什么叫“和人的比较”? “可是我们中的任何人,若是和她相比,不不不,没法比。我们和她根本没有可比性。”银羽娜扎顿了一下之后继续说:“我们表演得再好,也不过是人的表演。而她刚才的表演已经超越了这凡俗尘世,是仙乐。” 众人终于明白了过来,她值得是柳如烟的但愿人长久。 银羽娜扎继续说道:“我不是一个害怕竞赛的人。相反一直以来,我非常喜欢和强者比赛,这让我兴奋。但是今天,但是现在,我人生中第一次感到这么无力。” 看到她眼中强忍着的眼泪,台下观众不免叹息起来。 事实也确实如此。 银羽娜扎的表演可谓是登峰造极,完全无可挑剔。但她说的不错,柳如烟的是仙乐。 再强的人,也无法和神仙相提并论啊。 当差距大到无法追赶,对于一个优秀而要强的人来说,完全就是一种致命的打击。 不等打圆场的王麻子开口,银羽娜扎又说了:“我刚才一直在安慰自己,如果刚才那首曲子我来唱,也不一定会输给她。” 台下的观众一想,好像是这个道理啊。 柳如烟的歌舞确实没得话说,但如果没有那个词和曲,也达不到“仙”的级别。 “可是这么一想,我更难过了。”银羽娜扎眼泪簌簌落下:“因为那是他写给她的。” 之前观众们对好声音冠军被一个外族女子夺走,心中多少有些不甘,到现在完全释然了。 正如银羽娜扎自己所说,好声音真正的冠军是柳如烟,咱们大汉的姑娘。 再说了,就算银羽娜扎再强又怎么样?都已经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示爱了,可见有多喜欢咱们的男人?想到这里心里未免自豪起来。 而如烟姑娘不仅在舞台上战胜了她,在感情上更是没给她一丝机会。 想想这女孩子也真挺可怜的。 观众们的心态变成了同情。 梅姐终于找到机会出来打圆场了:“娜扎你不要难过了,冠军就是冠军。还有,你这么优秀,一定可以遇到给你写歌的人的。台下不知道多少年轻英俊的男子被你迷倒了呢。大家说是不是啊?” 台下响起震天的“是”“我”之类的狂呼。 王麻子也生怕狂呼过后,银羽娜扎又说出什么煞风景的话,急忙接过话头一番插科打诨。 好在银羽娜扎也没多再说什么,缓缓走下台去。 。。。。。。。。 “不好!”技统局资料科长黄杏脸色大变。 最近几天技统局核心部门的人都在没日没夜的忙乎。 身为档案和分析方面工作的负责人,工作量更是繁重。 黄杏已经连续工作了两天一夜了,万茛苟命令他必须下船回宿舍睡一觉。 被撵下船后,本来准备回去睡觉的,看到好声音的季度赛开始了。 他本来就是这个节目的狂热粉丝,心想觉可以补,这个错过了就补不了了。于是就跑过来看节目了。 柳如烟表演但愿人长久时,他和其他观众一样沉迷其中。 直到后来颁奖,银羽娜扎的感言说了一半时,他的职业敏感性突然一下被调起来了。 接着,就从人群中挤到了于奇正他们那桌附近,观察了一会之后发现不对劲。 黄杏当即飞快地朝办公船跑了过去。 “二夫人一向低调,从来都是能尽量不出面就不出面,今晚却一反常态;” “从之前种种迹象来看,于总都料以前的创作都是在不经意间完成。他本人不仅不热衷相反还比较抵触创作。而今晚的作品明显是专门创作出来的。” “于总都料之前在公众面前,无论是对大夫人还是二夫人,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是今天一直牵着二夫人的手。” “从歌词和二夫人的舞蹈动作来看,似乎有很强烈的告别意味。” “我靠近之后,从于总都料的表情和身体状态上发现,他处于一种非常放松的状态。这在之前是没有出现过的。” 黄杏一口气地说完自己的发现。 “你想说明什么?”万茛苟皱着眉问道。 “于总都料的病情很不乐观。”黄杏一字一句地说。 万茛苟立即僵住了。 黄杏之所以能成为资料科长,是因为具备着超乎常人的记忆力和观察力。 他能从一个人很细微、无意识的动作中做出很多推断。 这段时间的工作证实,他的推断从未错过。 今天早上高层会议的内容并没有向下传达,黄杏他们这个级别的人还不知道于奇正将集团的管理权交给了采薇,而自己本人要去治病的消息。 如果黄杏的推断结果是对的,那这件事可就大了。 “不乐观到什么程度?”万茛苟沉着脸问。 黄杏喉结滚动了好几次,才脸色穆然地说出了他的推断。 绝不会超过七天! 万茛苟头上的汗一下子就淌了下来。 最近他们本来的工作重点是对张有德的身份进行求证。但于奇正出事之后,就转向了“查凶手”和“查治病方法”两件事上。 这几天,已经派出了好几批人分别赶赴湘西等蛊毒盛行的地区,去打探解毒的高手和方法。 本来以为还会有时间,但如果只是七天的话,就算插上翅膀也来不及了。 万茛苟望着黄杏说道:“你确定?” 黄杏摇头道:“尚未发生的事,怎能说确定如此?只是可能性极大。” 接着就说了自己推断的理由。 以于总都料之坚毅,只要还有一线机会,他绝对不可能放弃。 狄英是内鬼这件事,早已被技统局确认。只不过采取的是紧盯的方法。 于总都料回荆州城之后,狄英找上门去,应该是下毒者派去谈判的代表。 由此推论,于总都料没有同意对方的条件。 这也吻合于总都料宁折不弯的个性。 我们之前判断还有时间的原因,基于下毒者的目的不是置总都料于死地,而是要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那么这中间就一定会有一段时间,进行谈判和交易。 而现在最大的可能是于总都料根本不做任何妥协,直接与下毒者决裂。 这样一来就没有任何缓冲的时间。 总都料现在和大家告别,证明他本人已经失去了信心。 而让他失去信心的,只有一种可能:时间上绝对不够找到解药。 万茛苟黑着脸大声叫道:“张迁儿!” 时刻待命的张迁儿从门外闪了进来:“属下在。” 万茛苟的眼里冒着愤怒的火焰:“立即抓捕狄英!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撬开他的嘴!” 张迁儿躬身应喏之后,立即快步走了出去。 万茛苟转而问黄杏:“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黄杏答道:“据属下推测,唯一有可能知道情况的,就是二夫人了。” 万茛苟斥道:“怎么可能?!如烟知道的话,怎么可能不和我们说?” 黄杏答道:“二夫人今晚,眼中尽是决绝之色。属下认为,二夫人多半下定了殉情的决心。” 万茛苟面如土色,一下子倒在椅子上。 今天高层会议之后,柳如烟也把宣传分局的摊子交了出去。现在看来,黄杏的猜测即便不中,也不远也。 “急报” “进来!” “报告局长,于总都料和二夫人失踪了!” “什么?!” 万茛苟像是被人在屁股上扎了一刀一下跳了起来:“怎么可能?易云他们不是在贴身保护的吗?” 来人简单地汇报了情况。 今晚的好声音结束之后,于奇正和柳如烟直接回到了小别墅。 于奇正说今天二夫人熬了糖水,让易云把兄弟们都叫过来喝一点。 易云他们也都沉浸在刚才的表演中,认为总都料和夫人今天开心,加上平日里柳如烟有空也会煲点清汤糖水之类的给身边这些兄弟们喝,于是就没往深处想。 谁都料不到二夫人竟然会在糖水中下蒙汗药,所有人都沉沉地睡过去了。 一直到大夫人回家发现这个情况,用水把他们浇醒,才发现总都料二人已经不知所踪。 这才派人通知他们。万茛苟立即用最快的速度跑向小别墅。 。。。。。。。。 就在黄杏来汇报这些事的时候,江边发生了另外一件事。 好声音结束之后,程昱便离开了现场,整个人呈“大”字状躺在江边,不时拿起身边的酒坛喝一口。 刚刚喝得有点迷糊的时候,脸边出现了一双脚。 程昱缓缓抬头,银羽娜扎一脸冰霜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你,你来干什么?”程昱大着舌头说道。 “我来看窝囊废。”银羽娜扎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 “哇!”程昱哭了出来:“是。我是窝囊废,我没用!” “你这样只会让我更瞧不起你。”银羽娜扎双臂环抱在胸前。 程昱赤红着眼,狠狠地盯着银羽娜扎。 “怎么?你不服吗?”银羽娜扎蹲下身,用挑衅的目光望着程昱。 “你什么意思?”程昱沙哑着嗓子问道。 “什么意思? 八!零!电!子!书!w!w!w!.!t!x!t!8!0!.!c!o!m 你一个大男人连我这个小女子都不如,我瞧不起你!”银羽娜扎吐了一口唾沫。 “不错,我是不如你。你是众人追捧的明星,我什么都不是。”程昱举起酒坛。 银羽娜扎一把抢过酒坛,在地下摔得粉碎。 “我不是说的这个!” “那你说的哪个?” “不就是自己喜欢的人心有所属吗?” “呵呵,你知道我喜欢谁?” “我!” “” “难道不是?” “这个这个,娜扎” “哦,你喜欢的人喜欢别人,你就这副窝囊样子对吧?那你想想我!” “你?你怎么了?” “至少你喜欢的人还没结婚,我喜欢的人都已经有老婆了,还有两个!至少你每天都能和你喜欢的人接触,有充分的机会展现自己。而我却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 “这” “好不容易有今晚这么一个机会,结果被人家秀恩爱秀了一脸!” “娜扎” “可是我还是没有放弃。即便到最后我还是失败,但我无怨无悔。至少我努力过追求过,而不是像某些人一样,只会窝囊的灌马尿!” “我不是!” “你就是!” “我不是。我和你不一样!你和采薇如烟之间没有任何情谊,而我” “你的意思是说,因为他是你的上级所以不敢得罪。啧啧啧,程昱,你让我跟瞧不起了。” “我不是!因为他是我兄弟!朋友妻不可欺!” “呵呵,我现在是他妻子吗?” “这” “既然不是,扯什么朋友妻呢?” “娜扎我该怎么做你才会答应我?” “像他一样,成为一个男人。” “我本来就是男人。” “不,你不是。你知道什么叫男人吗?责任。” “娜扎!你这话是在冤枉我!要说责任,我怎么就不尽责任了?我每天都努力增加曌建的收入。” “程昱,责任不单单是赚钱这么简单的。而是一种安全感你懂吗?曌建这么多人,都能从他身上获得这种安全感,这才是负责任。” “不!你说这话我不同意。你要说老大其他的,我没任何话说。但你要说责任,他比谁都不负责任。”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觉得这话,我会信吗?别说我了,曌建集团任何一个人,会信吗?” “信不信是你们的事,但这就是事实!如果不是他一直在逃避,根本就不需要桃源计划。我们这些人更加犯不着偷偷摸摸的,也不会出他中毒这件事!” “桃源计划?什么桃源计划?” 385.留言、快船、赵天赐 程昱心里“咯噔”一下,一不注意就说漏了嘴,这属于违反“保密条例”的行为。 不过转念一想,桃源计划这个事现在可以说已经完全定下来了,于总都料自己也都知道了。 而且银羽娜扎现在已经是曌建人视台的台长,属于是中层干部。宣传局长那个位置迟早也是她的,到时候就算是高级干部了。 这么一想,也就无所谓了。 当即和银羽娜扎交代了一下“不能外传”之后,简单的把桃源计划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就这么一点要求?”银羽娜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你怎么好像觉得我们这个计划很不值一提啊?难道你不觉得这个计划非常宏伟吗?”程昱略带恼怒地说。 “不是不是,”银羽娜扎急忙解释:“我的意思是,就这么一个计划,于总都料还觉得太大了?” “唉,不然呢?”程昱叹道。 “不是吧?我觉得以于总的能力,绝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点小成就啊。”银羽娜扎说道。 “谁说不是呢?大家谁都这么想。当然,就除了他本人。”程昱苦恼地说道。 “我不信。我想或许是于总都料有什么更宏伟的计划没和你们说吧?”银羽娜扎笑着说。 “开始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很遗憾,不是。我们经过了再三的分析,得出的结论是,于总不但没想做大,相反他只想尽量的过普通人的生活。这一点,得到了二哥的证实。”程昱叹息着说。 银羽娜扎一下沉默了下来。 之前她已经设想过于奇正的种种方向和选择,唯独怎么都想不到,会是这种情况。 难道程昱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来了个将计就计? 应该不会。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一定会有所察觉。 但是,如果真的是像他说的这样呢? 那就证明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方向都是错的。自己的所有所作所为,根本毫无意义。 “咦?那是什么?”程昱奇怪地说。 银羽娜扎顺着他的眼光望去,江中心一个小黑点以非常快的速度向上游电射而去。 “好像是船。” “不会。第一船不可能这么快,第二这么黑又没灯火,难道不怕翻船啊?” “那能是什么?” “多半是水里的大鱼或者比较大的水蛇吧。” 两人刚刚聊到这里,一个安保人员跑过来叫道:“程副总,终于找到你了。快快快,出大事了!” “何事如此慌张?”程昱不满地说。 “总,总都料失踪了。勾部长让你们赶紧去开会!”安保人员说道。 “什么?!”程昱拔腿就跑,也顾不上身后的银羽娜扎了。 等他跑到小别墅时,其他高层干部都已经到了。 见人到齐了,采薇这才拆开桌上的信封,从里面取出信纸读了起来。 “各位兄弟姐妹: 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 你们知道的,我现在中了毒,若不能及时治好的话,就呜呼哀哉了。没办法,我只能偷个懒,去把这事解决了再说。不过你们不要担心,我的本事你们不是不知道,肯定能找到药的。 我不在的时间,就得多多辛苦你们了。临走之前,有些事我觉得有必要和你们交代一下。 桃源计划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并不反对。相反,挺赞成的。 只是有一件事,我必须非常认真的和你们说清楚。 这个计划最大的风险,不是来自于我们自身,而是大环境。 有两个问题,我一直没能想到最合适的解决方案,现在给你们提出来。 第一个问题是大方向。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任何企图成立独立王国的想法,都是极其危险的,这将给所有人带来灭顶之灾。退一步说,即便自身没有这个想法,但是让人误会你们是这么想的,还是这么个结局。这个问题处理不好,桃源计划只是海中楼阁。随时一个风浪就会荡然无存。 解决这个问题的思路,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自身小利益和国家整体大利益完全一致,而且一直处于相互信任关系。怎么做到这一点,还需要进一步的探索。 第二个问题就是开放程度的把握。 我并不怀疑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能建设好一个高收入高福利的区域。一旦这个区域建设成功,就必定会出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其他地方的人大量涌入。这个问题又怎么解决? 全面接纳外来人口?咱们的土地和各方面资源是有限度的,不可能接纳所有人。 封闭起来不与外界来往?这种做法且不说存在独立王国的嫌疑,就依靠我们自身的内循环,是不能保证区域的繁荣稳定的。 区分外来人口和原住民原曌建集团员工?这样就会造成人与人不平等,背离了桃源计划的初衷,那么建立这个桃源有何意义? 无限扩大桃源的范围?不管是以帮会、商会,还是现在曌建集团的形式,体量过大时就会形成一种对国家产生威胁的势力。这就成了另外一种意义上的独立王国,走到了错误的大方向上。 这两个问题,涉及到桃源计划生死存亡,千万要慎重、慎重、再慎重。 不过,我相信在大家群策群力之下,一定会找到解决之道的。 还有,大家千万不要找我。 我现在自己去找药比较方便,来多的人只会给我增加麻烦。 各位兄弟姐妹加油!我很期待我回来的时候,能看到一个美丽的新家园。 最后我给各位分别单独留了封信,对将来的工作提了一些建议,仅供大家参考。 后会有期。 于奇正” 读完信,勾采薇颓然地靠到椅背上,咬着的下唇显示出她现在异常复杂的心情。 二逑眼神呆滞,两只手不断地交互捏着指关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其他人,要么面色铁青,要么无所适从。 在令人难受的沉闷中,程昱开口了:“都愣着干啥?快去找啊。” 当然,他也知道这是废话。 他过来时,不管是安保部门还是技统局行动科的人,一个都没看到。不用说,现在能派出去的人肯定全部派出去了。 采薇说道:“如果天亮还没找到人,我就去找梅姐。让她把这事告诉赵刺史,看衙门能不能出面去找。铁牛叔,除了于大哥外,现在就你和苏胡将军最熟了。明天你和苏将军说这事吧。” 秦铁牛“嗯”了一声之后问道:“怎么说?” 采薇答道:“怎么说?就说于大哥被歹人劫持,前来报案。” 程昱说道:“这样不好吧?如果我们这么说的话,不管是官府还是军方,都会下海捕书。这样如果将来搞清楚是他们自己走的,咱们就是报假案了。” 采薇看了程昱一眼:“于大哥现在是荆州城修建工作负责人,若不是被歹人劫持,又是什么罪行?” 程昱一下子脸全白了。于奇正可是知道重大军事机密的人,若没有个说法,不管苏胡和他关系多好,于公于私都不能放任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消失,到时候就算不说定义为“叛逃”,至少也是“潜逃”。 刚才他还真没想到这一点。于是焦急地说道:“还是尽快找到人最好。大家想想,他们可能去哪?二哥,你最了解老大,你仔细想想有可能去哪?” 二逑的脸色极不好看,他并没有理会程昱的问话,而是对万茛苟说道:“把黄杏叫来分析一下。” 很快,黄杏就来到了小别墅。 二逑说道:“别废话,直接说分析结果。” 黄杏立即理解了二逑的意思。 作为曌建集团保密性最强的部门,即便是在座的高级干部,大多也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职责。 若不是事态过于紧急,也不可能叫他出现在外人视野中。 但尽管如此,还是不能过多的透露他们的工作性质。 因此不能过多的引用资料来源,只是说出分析结果,让大家认为是他个人纯粹凭常理想出来的。 黄杏开始讲了起来:“我个人认为总都料这次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准备;第二点就是总都料的病情很严重” 二逑立即打断了他:“只说现在具体的事。正哥他们可能去哪了?” 黄杏摇摇头:“不知道。” 二逑又捏了一阵指关节:“知道了,下去吧。” 如果说资料科连于奇正去哪里的可能性都无法分析出来的话,事情已经很严重了。 黄杏并没有退下,而是说道:“但我认为,一定不可能停留在荆州城。” 采薇注视着黄杏:“这话什么意思?” 黄杏答道:“意思就是说,必须要用到某种交通工具。” 二逑不耐地说道:“简单点说。” 黄杏答道:“由于早有计划,加上我们肯定会四处去找,因此步行基本可以排除。那么就剩下骑马、坐车、乘船三种。” 采薇说道:“继续。” 黄杏道:“由于二夫人不会骑马,因此这一点也基本可以排除。那么就是坐车和乘船。坐车的可能也很小,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走水路,乘船。” 倪大虎插嘴道:“为什么排除掉坐车?” 黄杏嘴巴嗫嚅了一下,没有说话。 如果于奇正他们是坐马车离开的话,那就只能走大路。 技统局在附近几个方向都设有观察点。前几天于奇正出事时,观察点就多了一项新的任务,详细记录有异常的车马。 现在已经是晚上,不管哪个方向,如果有疾驰而出的马车,不可能不被记录下来。 黄杏来之前,情报科已经派快马去几条必经之路查过,今晚根本就没有马车出去。 但是这些话他没法说出来。 二逑帮他解了围:“陆路方面也要继续追查。水运这边,就得麻烦倪局长你去查查。会不会下面的兄弟见是正哥,没有上报直接出发了。” 倪大虎点点头:“我这就去查。” 说完迅速朝外跑去。 其他人坐在原地,又回到了各种姿态静止下来的状态。 过了好一阵子,程昱突然记起来,立即忧心忡忡地说:“我刚才在江边看到水里有怪物,如果于总走水路的话,会不会有危险?” 万茛苟问道:“什么怪物?” 程昱答道:“我也没看清。反正就是一个黑影嗖地一下就窜得不见了” 万茛苟急忙追问那个黑影的大小形状之后,和黄杏两人对望了一眼,几乎同时拔腿就朝外跑去。 两人跑到门口,差点与进来的倪大虎撞上。然而两人都顾不上那么多,继续朝办公船那边跑。 倪大虎进来,并没有带什么好消息。 很快,万茛苟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回来:“倪局长,请你这边立即派出船只朝上游搜索。” 倪大虎看他们这样子,就大概明白基本已经确认于奇正他们是乘船往上游方向去了。 当即匆匆朝外跑去:“我亲自驾快船去追。” 万茛苟喃喃道:“追不上了。” 等所有人都散去之后,万茛苟才向采薇和二逑汇报了情况。 技统局为掩人耳目,大多数人都是在从事各种各样的研究。 其中有一个就是研发出了一种小型快船,用于快捷的侦查和通讯。 船上只能坐三个人,其中一个人负责方向,另外两人用脚踩下面的机关,作为船的动力。 这种船体型小而尖,不仅速度极快,操作还极其简单。 目前技统局仅有一艘。 万茛苟刚才回到办公船去查了一下,快艇已经不在了。 “混蛋!”二逑怒不可遏:“技统局不是每个环节都有人监督的吗?” 万茛苟羞愧地低下头:“最近事情太多,加上大部分人都调出去查找蛊毒方面,人手严重不足。所以,有时候就会出现只有一个人值班的情况。” 二逑气得浑身发抖,但事已至此,现在说什么也于事无补。只能咬着牙问道:“值班的人是谁?” “赵天赐。”万茛苟答道。 这时,张迁儿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怎么样?交代了吗?”万茛苟急迫地问道。 “都交代了。” “怎么回事?” “” “什么情况你说啊!” “总都料,总都料他” “说啊!” “下毒的是唐五,总都料没有答应他的要求。然后然后就只有三天时间,最多能支持到明天日出。” “嘭!” 采薇眼前一黑,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386.主角、勇敢、舔伤口 第二天下午,技统局的人和运输局的人在上游枝江水域内,找到了快船的碎片。 收到消息,二逑像是疯了一般,赶到现场不断地拉网打捞。 做这些事的时候,他脑子里面全部都是于奇正单独留给他的那封信。 “二逑: 哥走了,再回不来了,以后你要自己保重。走之前,有些话和你说一下。 当初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你我都茫然无措。当时我只有一个想法:我是你哥,必须冲到前面照顾你保护你。 说实话,当时我确实没想到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实际上能到今天这个地步,就和里一样,凭借的是他们不知道的现代知识。在这方面,咱两没有太大区别。或者说,把于总都料换成何总都料,不会有太大区别。 没想到的是,这么做的结果是,主角光环全落到我头上。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 我知道你想做一番事业,其实我何尝又不想呢? 但是就像那首词里面写的:高处不胜寒。 站得越高越风光,但也越危险。古今亦然。 更何况我们能站得高,更多的是依靠类似“金手指”一样的现代技能。我们必须坦率的承认,这不是靠我们自身的能力达到的。也就是说,我们和其他正常情况下爬得高的人相比,根基更薄弱。 这样就出现一个问题,即便给我们赢九次,但只要输一次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表面的风光,总是会把潜在的风险掩盖。这一点,才是最最危险的。 这就是我一直选择低调的原因。 但无论怎么掩饰,只要在一起接触长了,我们的思想、观念、行为、语言、意识都会多多少少流露出来。 事实上,从赖四到王豹,从唐七到张有德再到唐五,这些危险一直存在,直到现在都未能消除。 即便不是站在我们对面的苏胡赵谦之,这些人都是人精,稍不小心就会露出马脚。 甚至我们自己人比如虞弘新万茛苟倪大虎程昱黄杏他们,都或多或少有些怀疑。 只是后面两种人因为和我们利益一致,至少目前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但事物都是在变化发展的,谁能保证利益永远一致呢? 我想和你说的是,无论你多么想出人头地,首先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 这也是我现在让采薇当总都料的原因。 这件事我还做了一些相关安排,我给那些人的信中,说了一些现代管理的方法和发展思路。 虽然他们需要在你的实际指导之下才能完成,但所有人都会认为是于总都料指出了正确的方向,你只是具体执行者。呵呵,我又贪你功了。 记住,以后有任何不好处理的事,就想办法推到我身上。 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能帮着挡一挡了。 二逑,虽然你从来没说过,但是我知道,你是喜欢采薇的。让她坐这个位置,你应该不会有什么想法。 因为她没有我们身上的这些风险,所以这样对你对他都是目前最佳的方案。 至于以后嘛,等你们两结婚了,大局也稳定了,刚才说的这些问题就都不存在了。 兄弟,你一定要过得好好的,我会在另外一个世界为你祝福。 于奇正 公元二零二零年忘了几月几日” 信上的这些字,像是幻灯片一样,不断地在二逑的脑海里闪动和跳跃。 二俅机械地拉着渔网,口里反反复复念着一句话“我不要做主角”。 万茛苟和倪大虎两人过来拉他的时候,被他一把推开:“你们走!你们都走!我要找正哥,我要找到正哥!” “你这样能找到吗?”万茛苟吼了起来。 二逑呆滞地停下动作,看了万茛苟一眼,然后双手抱着头蹲下去呜呜哭了起来。 “二哥,我也糊涂了,到现在才想起来。即便是触礁,咱们在这里发现船板,也不是落水点啊。咱们应该还往上游去找。”万茛苟说道。 二逑抬起头说道:“对啊,你怎么不早说。走走走,咱们还愣着干啥?” 万茛苟一把拉住他:“沿江一直到夷陵,咱们都有人在搜寻。二哥你还是先平静一下吧。” 同一时间。 采薇躺在床上,竭力地不让泪水落到信纸上。 从出事开始到现在,她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采薇: 你好。 首先请原谅大哥的不辞而别。 一方面,我不想看到你们伤心的样子。另一方面,曌建集团和桃源计划都处于很关键的时期。如果我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人心不稳,对未来非常不利。 你曾经问过我,那个地方的女孩子是什么样? 我现在可以回答你:在那边,社会主流观点是男女平等。很多女孩子自立、自强,取得了不低于男人的成就。每个女孩子都可以自由选择男朋友和丈夫,双方不合适重新再找,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情。 不错,现在在这边还做不到这一点。但这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平等、自由和尊严,不可能依靠别人的赏赐得到,而是得依靠独立、自强、争取才能获得。 先行者需要具备勇敢和坚韧的特质。 而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女孩子。你一定会做到的,对吗? 这也是我把曌建集团领导权交到你手里的原因之一,我希望从这里开始,打破“男权”结构。告诉他们每个人,女人一样可以做得好!请你一定要明白我的苦心。 我相信,在你的领导之下,曌建集团一定会蒸蒸日上,平等自由的桃源也一定能建立起来。 这是我的愿望,也是你的责任。 关于工作方面,我唯一需要提醒你的是:随时记得要运用大家的力量。 即便是有着一些朝前技术的大哥我,也不是样样都行的。曌建集团能有今天,更多靠的是铁牛叔、程昱、万茛苟、倪大虎等等这些有能力的人。 关于我个人,借用歌词中的那句话: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 采薇,对于爱情,有时候人会陷入误区之中。很多时候,人们都会把喜欢、亲情、尊重等,误以为是爱情。 或许,你我之间就是如此。 往往真正的爱,会在不远的地方等着你。 真爱,不是轰轰烈烈,不是万众瞩目,不是欲生欲死,而是蕴含在平平淡淡从从容容的一饮一食、一寒一暖、一朝一夕之中。 最后,送上最真挚的祝福: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于奇正 清平廿一年四月” 勾采薇脑子里一片空白。 “骗子!你是个大骗子!”她又开始歇斯底里地嚎哭起来。 “采薇你别这样,采薇!”好闺蜜苏可忆一把抱住她,陪着哭了起来。 黄月娥也擦着眼泪,端着粥走了过来,心疼地说:“采薇,你就吃点东西吧。就算要哭,咱也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哭啊。” 和采薇、二逑一样,曌建集团的高级干部,无不笼罩在这件事的阴霾之下。 三天后,高层会议在办公船上召开。 让大家诧异的是,采薇今天并没有穿制服,而且还罕见地化了淡妆。 一袭紫色的宫装之上,圆澄的眸子散发着霸气毕露的光芒。 玫瑰色的唇瓣,带着未语先休的诉说。 万千青丝用一条紫玉簪斜斜地挑起,称得肌肤胜雪。 一双纤纤玉手,大大方方的露在外面,左手腕上圆润的红玉珠串经手背环绕。 衣领上嵌着淡紫色狐狸皮,最引人注目的是,眉心处画上了一朵怒放的红梅。 众人这才发现,稍作打扮之下的采薇,是如此的光彩夺目。 即便比之那一夜如仙子下凡的柳如烟,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各位,多的话不说了。我们直接说说接下来的事怎么办吧?”采薇开口说道。 “不是先想办法找到于总吗?”程昱第一个说话。 “就是,我也觉得应该放下手头的事,大伙都想办法,先找到人再说。”说话的是张老三。 接着倪大虎等人也纷纷表示同意他们的观点。 “二哥,你的看法呢?”采薇说道。 二逑正整个人趴在桌上,拿着一个桔子从左手滚到右手,再从右手滚到左手,对外界的一切都充耳未闻。 “何副总。”采薇提高了声调。 “啊,啊啊,什么?”二逑这才如梦方醒,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急忙问道:“是不是找到正哥了?” 采薇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大声吼道:“你们一个个的,不要在我面前这样子好不好?” 接着咬了咬下唇,声音低了下去:“要说难过,要说伤心,要说焦急,你们谁比得过我!” 采薇的眼泪夺目而出,声音变得尖锐起来:“我的男人,没有带我,和另外一个老婆跑了!他跑了!是死是活都是跟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 所有人都低下头去除了重新开始滚桔子的二逑。 采薇继续叫了起来:“可是我还得替他收拾被他扔到这里的这个摊子!找于总找于总找于总,这话说出来轻飘飘的,多好啊!都放下手头的事,什么都不做?你们可以不吃饭,这下面一千多号人也跟着不吃饭吗?”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的头更低了。 如果不是二逑依旧滚着桔子,那么这个空间里的空气就会完全凝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二逑停止了滚桔子,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正哥也要找,事儿也得干。” 有人开口,空间里的压力就没那么大了,大伙纷纷偷偷地呼出一口气。 “勾代总都料,我觉得您也没必要这么激动。谁流出的血多一点谁少一点,比较得有意义吗?”二逑接着说道。 众人抬起眼皮偷偷打量着采薇脸上的表情。 这话也只有二逑敢说,也只有他能说。 刚才那个比方打得好,这件事对每个人来说,就像是心上被割了一道伤口。这是个根本没法比较的事。 可如果硬是要比较的话,也只有二逑和采薇的伤口差不多了。 让大家心中略感宽慰的是,采薇渐渐平静了下来。 二逑这才开口说道:“找正哥的事,由技统局负责,运输局和安保局协助。其他分局,照常生产。还有,正哥的事对外界和下面,不得透露出任何风声!” 采薇望着二俅点了点头,表示就这么办。 二逑接着说道:“下面各个局分别向勾代总汇报一下自己的工作计划。从一局开始吧。” 秦铁牛揉了揉太阳穴:“于总留给我的信中,把所有的图纸和施工计划都留了下来。只要按照方案严格实施,应该问题不大。目前来看,最大的难题在于材料,哦,主要是城砖能否及时进场。” 彭巡典答道:“这个你放心,城砖的生产已经进入了正轨。只要运输跟上,一定可以提前进场。” 倪大虎简单地说:“我这边没问题。” “一局还有其它问题吗?好,二局。”采薇也非常简洁地说。 “二局这边和一局差不多,主要是担心瓷砖。既然城砖都解决了,瓷砖应该也没问题,我就不多说了。接下来我的工作重点,是落实于总给我留下的信中关于队伍规范化和安全明施工等方面的事项。”张老三答道。 “好的,三局。唔,三局没来。运输局。”采薇越来越熟练了。 倪大虎瓮声说道:“我就按照于兄弟交代的方法去做。不过,太多了,我不会说。给你们看看信就知道了。” 说完从怀中掏出于奇正留给他的信,递给了采薇。 采薇接过信纸,看到上面熟悉的笔迹,眼泪又差点掉了下来。 曌建一局是于奇正之前亲自带的,管理方面最为规范。各级管理人员乃至工人也都是最熟悉的,因此只需要留下详细的图纸和施工组织设计方案就问题不大了。 二局都是修建普通民居,施工工艺难度不高,留下全套的管理条令,只要照章执行,也不存在什么问题。 运输局则不同。本来运输这个行业就是一个流动的,很难用一套僵化的标准,能实施全面的管理。 更重要的是,于奇正对运输局的未来做了很多的新设计,故而留下的字资料是最多的。 387.弊端、违规、赵天赐 于奇正留给倪大虎的信,第一段就是和其他人不同的长篇大论。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没有强有力的经济支撑,桃源计划将会是一场空。 桃花源记的描述,作为学作品非常优秀,但在现实中是不可能长期存在的。 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够同时拥有可供人类整体健康发展的所有资源。 假如桃花源不产盐怎么办?不产药怎么办?不适宜养桑种棉怎么办? 这些还只是活下去的必需品。 如果要想活得好一点,所遇到的问题将会更多。 不产铁无法制造工具怎么办?木材不够怎么办?石料不够怎么办? 缺少任何一种物资,都会活得很艰难。 因此,建立一个完全与世隔绝的桃源圣地,完全是不切实际的空想。 但这并不代表着桃源计划不可行。 真正的桃源,应该是一个具有相同精神家园、具备一定经济基础,而且可持续发展的经济体。 更加准确的用词,应该是在某个限定区域内的“大同世界”。 听倪大虎念到这里,每个人脸上都出现古怪的表情。 “总都料,我错了!”一个撕裂的叫声响了起来。 万茛苟直挺挺地跪到地上,朝着于奇正办公室的方向不断磕头。 他磕得如此用力,众人都感觉到脚下的船板在微微震动。 二逑和程昱急忙抢上前去架住了他。 额头上汩汩而下的鲜血,和浑浊的泪水在万茛苟脸上肆意纵横。他口里还在不断地叫着:“总都料,你回来吧。呜呜呜” “郎中!赶紧叫郎中!” 曌建集团的值班郎中迅速赶了过来,给万茛苟包扎了伤口。 二逑劝道:“老万,你冷静点。先下去休息一下吧。” 万茛苟不为所动,激动地说:“不,不不不。老倪,你继续念。我想知道总都料还交代了些什么。” 尽管其他人并不像万茛苟这个桃源计划的制定和实施的具体执行者这么癫狂,但心里却都是心潮起伏。 在此之前,大家都在朝着桃源计划这个方向努力。 信中提到的这些弊端,也不是没人想过。 一直以来,曌建集团不是没遇到过困难。但不管是什么困难,在大家齐心协力之下都得到了解决。 从桃源计划自身来说,前期发展超乎寻常的成功。 大家相信,这些问题都是些“船到桥头自然直”的事。 加上万茛苟这些人本来就是因为这个梦想集聚在一起的,对于梦想的强烈渴望,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这些“小”问题。 从来没有人从更高的维度提出过:这是一个系统性架构缺陷。 这段话不仅是指出了这个问题,更是提出了解决的办法。 也就是说,所有人全都误会了于总都料。 懊悔、沮丧、失落、难过一起涌上心头,办公室的气氛变得无比沉闷。 “倪局长,你继续念。”采薇冷静的声音响起。 倪大虎点点头,继续念了起来: 交通运输,不仅是经济发展的血液,更是社会发展的连接纽带。无论看上去多么强大的肌体,如果血液不畅通,都会僵化而萎缩。无论多么精巧的器械,失去了纽带都无法运转。 故而交通运输应该成为桃源的建设先行者,区域经济整体布局的实施者,以及未来发展的重要驱动力。 除此之外,运输物流自身应该成为桃源重要的经济收入来源。 倪大虎越来越激情澎湃,到后面根本就不看信纸了。 这封信他已经看了不知道几百几千遍,里面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倒背如流。 漕帮成功洗白固然令他欣慰,但也还是有些许遗憾的。 运输局的所有人从根本上说,还是社会地位地下的贩夫走卒。 只有于奇正,从根本上否定了这一点,高度评价他们这些人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不仅仅是真正的尊重,更是给予了他们那失落的自尊。 未来在桃源圣地,他们每个人都能昂起头、挺起胸地走在大路上。 而这,不正是他们真正需要的吗? 接下来的内容,都是关于各种具体发展交通运输业的方法,其中不乏众人闻所未闻的一些东西。 等倪大虎完全讲完之后,采薇问道:“现在大家都明白了吧?” 众人纷纷点头,浑身充满了激动和干劲。 他们以前一直都是处于迷糊状态,只知道要去一个叫桃源的地方。 现在,清晰的路径出现在各自面前。 采薇点了点头,开始简单地布置任务: 1为避免外界无端的猜嫉,废除“桃源”、“大同”等说法,统一采用“曌建沙洋堡生活区”的标准说法。这也是秉承于大哥“低调”的理念,做出的决定。 2成立“曌建沙洋堡生活区建设管理领导小组”,由她本人亲任组长,何尔秋、程昱任副组长。 3近日各局对本局员工统一公布生活区的建设计划。 4技统局下属的建筑设计部门,尽快拿出沙洋堡整体设计构架图。 5各个局在保证现有工作正常运转的前提下,抽出精力制定出本局在沙洋堡的布局。 任务交代完毕后,众人纷纷散去,会议室里只留下了生活区建设管理领导小组的三个人。 “喝点酒吧?”采薇提议。 程昱嗫嚅着说道:“集团有规定,工作时间不准饮酒。” 采薇突然暴跳起来:“谁规定的?于奇正吗?他这么会规定,为什么不规定他自己!现在这里是我说了算!” 二逑和程昱对望了一眼。 采薇高声叫了起来:“小翠!” 小翠急忙跑了进来,看到他们的样子吓了一跳。 “去!去厨房拿两坛酒来!”采薇下令。 小翠小心翼翼地分别看了三人一眼,怯生生地说:“集团有规定” “集团有规定,不遵从领导指示的直接开除!”采薇柳眉倒竖,狠狠地盯着小翠。 小翠吓得都快哭了,站在原地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二逑走过去拍了拍小翠的肩膀,柔声说道:“去吧,没事的。” 小翠咬了咬下唇,转身离开。 三人重又坐回办公桌,一句话也没人说。 没多久,小翠空着手走了回来。 程昱生怕采薇又冲动,抢着问道:“怎么回事?” 小翠两只手捏弄着衣角:“饮食分局不给。” “岂有此理!”采薇拍着桌子站了起来,胸口不断地起伏。紧接着起身说道:“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狗胆包天,连总部的命令都敢不听!” “是我这条老母狗!”黄月娥臃肿的身体出现在门口。 “婶。”采薇支支吾吾叫道。 黄月娥自顾自地走了进来:“我也倒要来看看,是哪个狗胆包天的,敢公然破坏咱总都料亲自定下的规矩!” “婶,我”采薇有点不知所措。 黄月娥走到她面前,双手叉着腰:“勾代总都料,我想我应该提醒您一件事。您现在不过是代行总都料职,咱们的总都料还是于奇正!你有什么资格破坏总都料定的规矩?” 采薇低下头又抬起头:“婶,我” 黄月娥逼视着采薇:“听说你还滥行职权,强令员工执行违规的命令。你有什么面目去见曌建这几千号跟着于总的兄弟姐妹?” 采薇羞惭地低下头:“婶,我错了。” “你需要道歉不应该是我,而是她小翠。”黄月娥的声音越来越大。 采薇转过身,对着小翠说:“小翠,对不起。” “光对小翠赔礼就行了?身为代总都料,知法犯法。你必须召集总部所有工作人员,当众承认错误。”黄月娥继续说道。 “这”采薇犹豫着不再吭声。 “秦婶,这就不用了吧?采薇她这不也是心情不好吗?”程昱急忙上来打圆场。 “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能违规?谁心情好?我心情也不好,是不是等下在饭里下点砒霜毒死你啊?”黄月娥呛道。 “哎呀我滴婶啊,消消气,消消气。”二逑不得不出面了。 “还有你!”黄月娥的指头都快点到二逑鼻子上了:“采薇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啊!” 见火烧到自己头上,二逑急忙向后说:“秦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还真不太懂事。我也就是个二愣子” “少来!”黄月娥唾沫星子飞到二逑脸上:“你跟着总都料最久,就算是头猪也变猪精了啊。还不懂事?你自己有脸说我还没脸听呢。” 母老虎一发威,谁都得退避三舍。 采薇立即说道:“婶,你说的对。明天早上我就当众承认错误。” 黄月娥这才略为满意,转身朝外走去。 走到门口,突然又转过身来:“孩子们,你们记好了。曌建只有一个总都料,他叫于奇正。” 采薇眼泪又快掉下来了:“可是于大” “没有可是!”黄月娥音量提到最大,意味深长地盯了三人一眼之后离开了。 。。。。。。。。。 时间回到那个晚上。 “哎于总,二夫人,您二位怎么来了?”赵天赐的声音中带着诧异。 于奇正从竟陵城大牢脱困的时候,顺便把赵天赐也带出来了。 来荆州城之后,因为他也算是有一技之长的专业人士,万茛苟便把他调到了技统局。 最早是在水下声测项目,成功完成之后,暂时没有合适的研究项目,于是就在局里日常值一下班什么的。 最近局里的同事都比较忙,本来应该是双岗值班的,现在也只有他一个人。 这大半夜的于奇正两口子一起过来,还真令赵天赐有点莫名其妙。 “赵兄,好久不见哈。”于奇正笑着说道。 “总都料如此称呼,属下实在不敢当。”赵天赐躬身答道。 “嗐,咱两都一个号子里蹲过的兄弟,什么总都料不总都料的?”于奇正大大咧咧地说道。 赵天赐不免心中感慨,于总都料还是没变,依旧是那么平易近人。 于奇正也不客套:“我听说,技统局这边有一艘别人追不上的快艇?” 赵天赐迟疑了一下,政工科对内部人员的保密方面的培训抓得很紧,现在技统局的人保密意识极强。 快艇的事就属于是不得私自透露的保密内容。 不过很快赵天赐就释然了。 曌建的所有部门所有人员都是总都料的人,做的任何事情都是为总都料服务,所以没必要对总都料保密。反过来,就算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如果是对总都料保密的话,那只能证明他心怀鬼胎。 想通这一点之后,立即笑着答道:“是啊。怎么?您要对这个有兴趣的话,我带您去看。” 于奇正喜道:“好极,好极。” 赵天赐一边带着两人去看快艇,一边介绍着相关情况。当介绍到快艇必须是三个人一起操作时,很明显于奇正的身子僵了一下。 走到快艇边,察看了一阵之后,于奇正才终于开口了:“赵兄,小弟今日来是有一件要事相求。” 赵天赐急忙答道:“总都料,您这话可言重了啊。什么求不求的?只要能用到属下的,水里火里,天赐绝不皱一下眉头。” 于奇正说道:“你能不能用这快艇把我们送出去?” 赵天赐答道:“您和夫人想出去兜一下风啊,没问题啊。我去给上面说一声,免得这里没人值班。” “不不不,”于奇正急忙拉住他:“这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而且我们必须现在就出发。” 看着于奇正凝重的神色,赵天赐突然想到了最近的一个传闻,说总都料被人下毒了。 当时他还和传这个消息的人吵了一架。自从那次被刺之后,军方、安保部、行动科三重保卫,怎么可能被人得逞? 现在于奇正深夜带夫人离开,二人面色又如此凝重。从这个情况来看,那个传闻极有可能是真的。 不仅如此,下毒的人极有可能是内部的人,而且还是位高权重的人。否则的话,总都料没有必要深夜逃亡。 赵天赐也算得上是跑江湖出身,对“义气”两个字极为看重。于奇正的救命之恩,一直是念念不忘。 现在于奇正身处危险之中,于公于私他都不能置之不理。 既然有内奸谋害总都料,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把总都料救出去,然后再转回来收拾内奸。 当即没有任何犹豫,立即放下快艇,三人冲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388. 专业、倒斗、三十年 “总都料,我们去哪里?”快艇驶入水面之后,赵天赐问道。 “随便,反正尽快离开。”于奇正答道。 赵天赐想了一下,现在的情况不是说自己跑多快,而是和追兵比谁跑得快。 往下游走的话,尽管顺风顺水费的力气小,但由于快艇重量太轻,现在又是晚上,速度过快侧翻的风险就大很多。 而往上游走,我们慢,后面大船更慢。 这么一比较,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往上游走。 经过一整夜不停歇的划船,太阳露出第一缕光芒的时候,三人都已精疲力竭。 “靠岸休息一下吧。”于奇正的声音很微弱。 三人将快艇系于岸边,徒步登上江滩。 他们下船的地方,正是一处峡口。借着曙光环顾四周,发现此处竟是美景如画! 水静谷幽,山峰陡峭,处处皆画。水平如镜,鱼游枝头鸟宿水的画面,随处可见。两岸的岩石形成独特的天然石林景观,主峰有峰倒影,骆驼饮水,孔雀开屏。山峦倒影在江面,重重叠嶂。 于奇正问道:“这是哪里?” 赵天赐答道:“快艇虽快,但不利远航。若是顺着长江主流,不出一日定然被追上。故进入夷陵境后,属下便调整航向,现在应该是在长阳境内夷水上。” “巴山楚水,很好,很好。多谢赵兄了。”于奇正望着不远处的山峦,露出欣慰的笑容。 “总都料客气了。”赵天赐急忙抱拳躬身答道。 “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如烟,你说呢?”于奇正笑着说道。 “黛江水烟波浩渺,高峡绿林曲径通幽。有长江三峡之雄,桂林漓江之清,杭州西湖之秀。称之为人间天堂也不为过,于郎,我也很喜欢。”柳如烟露出甜甜的笑容。 “赵兄,你过来一下。”于奇正转身朝稍远的地方走去。 赵天赐立马跟上。 “于某有一不情之请,还望赵兄能应承小弟。”于奇正躬身行礼。 赵天赐再次躬身答道:“请总都料吩咐。” 于奇正开口说道:“赵兄,我要你做的事就是立即赶回去,咱们来的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三个月后,带人到前面那座山上,接如烟回,回,咳,咳咳” 一黑一红两口鲜血先后吐了出来,紧接着,整个人直挺挺地朝后倒去! “总都料!”赵天赐大声尖叫了起来。 听到叫声,柳如烟疯了一般地跑过来,将一粒药丸塞入已经昏迷的于奇正口中,捏着鼻子用水灌了下去。 虽然没有醒过来,但从呼吸上来看,已略微平稳。 柳如烟泪如雨下,口中轻呼着“于郎”,不断轻轻抚摸着他的面庞。 赵天赐焦急地问道:“二夫人,总都料到底怎么了。” 如烟不断哭着摇头,眼睛一刻也没离开于奇正的脸。 赵天赐焦躁不安地说:“二夫人,请恕小人冒犯。论公,总都料是属下主公;论私,我赵天赐这条命都是他救的。还望二夫人告知,属下当如何尽忠?” 柳如烟抹了抹泪水,话到嘴边又犹疑起来。 赵天赐单膝下跪:“是否有奸人为夺权而加害总都料?还望二夫人坦言相告。不管他是何人,天赐必与之以命相搏。” 柳如烟不断摇头:“不是不是,赵大哥你别乱猜。” 赵天赐记起来刚才两人的对话,随即心想:难道是于奇正身染疾病,厌倦了争权夺利的生活。才会带上美人寻那山清水秀之幽静处,过那神仙伴侣的生活? 于是说道:“若总都料寄情于此地,不愿委身于世俗。但现在有疾在身,总有些闲杂跑腿的事需要人使唤。天赐不才,愿纵身侍奉您和夫人。” 如烟心中一阵感动,决定把实话告诉他。 “于郎身中奇毒,命在旦夕。但他想到自己突然离世,曌建必将分裂。” “因此安排好后事,等大夫人她们将局势稳住了,再公诸于众。” “目前包括大夫人在内的所有人都蒙在鼓里,都以为他是寻医问药。” “我猜适才他便是给你交代我的事吧?于郎啊于郎,我的傻于郎,你真以为我的打算是替你结庐守孝吗?你若走了,我柳如烟岂能独活?” “赵大哥,原本这事是不准备让任何人知道的。谁料快艇必须三人操作,才把你卷入此事。既已如此,如烟便求您一件事,等我们死后,将我夫妻合葬一处,永不分离。” 柳如烟后面的话,赵天赐完全没听进去。 自第一句说完后,赵天赐便抱起于奇正的上身细细查看。 这时天已大亮,视力再无任何阻碍。 “总都料这是中了尸毒啊!”赵天赐开口说道。 “你认识此毒?”柳如烟大为讶异。 之前一众名医在一起探讨许久,才有这个提法,还只是一种不敢确定的推测。 而赵天赐开口就肯定的说出了答案。 她哪里能想到,赵天赐作为盗墓贼中的翘楚,对这方面的事可谓是了如指掌。 如烟随即想到,既然能识得此毒,说不定就有解读之法。于是立刻急迫地问道:“赵大哥,你是不是知道怎么解毒?” 赵天赐的抬起头,两眼露出非常不解的神色说道:“若是尸毒,只要用对应的毒物以毒攻毒,两者想冲,自然可解。可是很奇怪,总都料体内本来就有与尸毒相反的毒素,但竟然同时共生。” 柳如烟心里希望的火苗又大了一点,赵天赐的说法,与名医们的猜测又是完全吻合的。于是不再犹豫,将名医们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赵天赐点头道:“这就对了。应该就是如此!” 柳如烟紧张得无以复加,声音抖得很厉害:“赵大哥,有,有办法吗?” 赵天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刚才给总都料服的是什么药?还有吗?” 柳如烟急忙从怀中掏出两粒药丸递了过去。 赵天赐拿到鼻子边嗅了一阵,脸上露出沉思的神色。约莫一盏茶之后脸色大变:“这药不能再用!” 柳如烟急忙问道:“怎么回事?” 赵天赐咬牙切齿地骂道:“这下毒之人好生狠毒!赵某必将之碎尸万段!” “生死劫”是一种无药可解的蛊毒。 蛊虫在受害者体中,若得不到喂养,便会尽情肆虐,食人内脏脑髓。 而这个所谓的解药,实际是哪个就相当于蛊虫的食物。 服用解药后,虽然暂时不会发作,但是蛊虫却越变越大。 打个很简单的比方:把一个人和一只幼虎关在一个笼子里。 只要幼虎饿了,饲养员就喂给它足够的食物。由于吃饱了,幼虎暂时不会去攻击笼子里的人。 由于幼虎有足够的食物喂养,就会不断长大。食量也会越来越来越惊人。 当没有足够食物喂养的时候,长大后的老虎就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吞噬掉笼子里的人。 柳如烟骇然失色:“这不就是饮鸩止渴吗?” 虽然赵天赐没有回答,但难看至极的脸色已经说明了答案。 半晌后,柳如烟从赵天赐手中拿过药丸,神色黯然说道:“就算是鸩,也没得用了。” 赵天赐一把抢过药丸,远远地扔到夷江之中。 柳如烟像一只被激怒了猫一般叫了起来:“你干什么?” 一边说着一边拼命地跑向江边跑去,可哪里还能看到半点? 柳如烟怒视着追过来的赵天赐,发出尖锐至极的叫声:“你混蛋!本来于郎还能多活几日” 见她摆出一副就要拼命的架势,赵天赐急忙叫了起来:“我有办法!” 柳如烟脸上的表情迅速从绝望到诧异,再变成了欢喜:“真的?赵大哥,你没骗我?” 赵天赐喟叹着说出了他的方法。 他们倒斗那个见不得光的行当,若是讲起历史,倒也称得上“源远流长”。 一代又一代的积累,就有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经验。 就拿尸虫这玩意来说吧,其实尸虫并不是某一种具体的虫子。凡是以尸体为生或是在那种环境下长大的虫子,都可称之为尸虫。 尸虫又分两种,有毒和无毒的。不过,凡是在那种环境下生长的,绝大多数都或多或少带着毒素。 按照对人的攻击性来说,又可以分为主动型和被动型两种。 有一种尸虫,由于适应了死气,只要是活气就会令它们觉得很不舒服。因此不管是活人还是动物,只要发现活着的东西,就会采取主动攻击致其死亡。 这种尸虫最早用于守墓,后来被一些卑鄙之徒作为武器使用。 而被动攻击型,在充满尸气的环境中,便会处于睡眠状态,不会主动攻击人。但是如果没有足够的尸气,就会苏醒。从而对活物进行攻击,从而得到所需要的尸气。 很明显,于总都料身上的蛊虫是属于后者。只要置于尸气充盈之地,蛊虫一时半会之间就不会采取攻击的行动。 和那种解药“喂养”不同的是,这种方法是让蛊虫“睡眠”。也就是说,不会长大。 由于蛊毒针石无解,加上这些事即使在倒斗行业内也极少有人知道这种方法。因此即便用毒者,也不一定知道这些事,因此便被认为无解之毒。 不过这也只是权益之计,只能说控制住蛊虫不发作,并不是真正解了毒。从这点意义上来说,这生死劫还是无解之毒。 听赵天赐讲完,柳如烟急忙问道:“那去哪里找这尸气充盈之地呢?” 赵天赐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又不得不答:“尸气遇风则散,因此在墓中最为常见。越是古老越是密封得紧的墓地,尸气越浓。” 柳如烟顿足蹙眉道:“若是如此,你更不该丢弃药丸了。现在这颗药只能管三天时间,我们如何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找到合适的墓地?” 赵天赐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还是不得不答:“禀二夫人,小人专业倒斗三十年。” 柳如烟猛地跪到昏迷的于奇正身边,不断对着半空作揖:“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看着喜极而泣的柳如烟,赵天赐心里也颇为安慰。 可接下来的一句话,就令他一脸古怪地僵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柳如烟谢完苍天之后,对赵天赐盈盈施礼:“多谢赵大哥,多谢赵大哥。得亏赵大哥学了这一身全天下最好的技术” 坦率地说,如果面前不是自己的女主人的话,赵天赐会毫不犹豫地骂一句“小娘皮”,然后一脚踹过去。 “二夫人,小人的想法是先找地方把总都料安顿下来,再通知二爷他们,大家一起慢慢找解毒的办法。” “不!千万别!要我说,解毒的法子也不用找了。我陪着他呆在墓室里过完这辈子,最好不过了。”说这话的时候,柳如烟一脸憧憬。 赵天赐呆在原地。还带这么玩的? 柳如烟歪着头想了想,随即叹了一口气:“于郎他不一定喜欢这样。还是等他醒来看他自己的意思吧。” 赵天赐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你二夫人可以有情饮水饱,对于在墓中做活死人甘之若饴。可我赵天赐作为专业人士,长期呆在工作环境中,那可是件生不如死的事。虽说为了总都料不得不重操旧业,但能选择的话,最好还是不要了吧。 药效上来,于奇正悠悠醒转了过来,惊恐地叫道:“我不是到了阴曹地府吗?怎么你们会在这里?难道你们也” 如烟秀口微启,在他额头上啄了一下:“于郎,你没死,我们也没死。” “啊?”于奇正一时有点转不过来。 如烟抓住他的手贴到自己脸上:“你看,是热的。赵大哥已经想出办法了。” 于奇正疑惑地望向赵天赐。 赵天赐急忙把刚才的话又讲了一遍。 “嘿,我叉他三娘娘个青蛙腿!我就说嘛,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劳资没那么容易死。”于奇正咧开嘴笑了。 “哪有人自己这么说自己的?”如烟嗔怪地白了他一眼,其中千般风情难以言表。 “那应该怎么说?”于奇正想了想之后补充道:“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 “于郎”如烟不依地扭着身子:“你是王八是龟,那人家是什么人了嘛” 赵天赐在一边挠着后脑“嘿嘿嘿”地笑,本来凝重的场面一下子变得温馨起来。 389. 软禁、山区、猴儿酒 就在于奇正在夷江边绝境逢生的同一时间,曌建技统局禁闭室的铁门被不断的敲打着。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狄英声嘶力竭叫着。 “叫什么叫什么?”负责看管的人过来吼道:“上面说等咱们内部调查清楚了就把你送官府。不过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这个内奸、叛徒这么好过的。你给我听好了!到时候我一定会杀了你然后去自首。” “可以!我狄英罪有应得。不过你现在必须去对上面汇报,就说于总都料还没死。”狄英叫道。 “我草你马的!咱们总都料本来就没死,总都料他老人家长命百岁!你苟驲的现在还敢咒他老人家,看我不打死你!”看守气得拿出钥匙就去开门。 脚步声匆匆响起。 正好路过,听到对话的行动科长易云飞快地跑了过来:“姓狄的,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狄英说道:“于总都料还没死!但是现在很危险。” 易云急忙阻住看守,亲自去通知万茛苟。 片刻后,技统局局长万茛苟、资料科长黄杏、情报科长张迁儿全部和易云一起过来,提审狄英。 但不管他们怎么问,狄英除了表示他要见二爷之外,其他的一个字都不肯讲。 闻讯匆匆赶来的二逑,和狄英单独聊了一阵,走出禁闭室的第一句话是:“放人!” 易云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二逑沉着脸重复了一遍:“立即放人。一切责任我来负。” 万茛苟点了点头,示意易云放人。 二逑接着说道:“老万,立即将逮捕狄英这件事的相关所有人全部集中,并调查有无对其他人讲过。如果有,知道这件事的人全部都要集中隔离。” 其他几人更是莫名其妙,放了仇人不说,还要把自己人全部软禁,哪有这道理? 二逑厉声道:“要快!现在就去,快去!” 从二逑鼻尖上的汗就能看出,他现在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万茛苟下达了命令之后问道:“集中之后,还需要做什么?” 二逑眼睛望向远处,从鼻子里呼出一口粗气:“什么都不用做,隔离九天就好了。” 说完之后叫住了正准备出去办这事的易云:“集中人员这事黄杏去办,你和张迁儿现在出发,去完成一件非常重要的任务。” 说完就开始解释起来。 下毒的人是唐五,目的是为了逼迫于奇正找出杀唐七的凶手。 作为谈判代表,从于奇正家一出来,狄英就后悔了。 因为于奇正本人坚决不做任何妥协,他只好出来时趁于奇正不注意,偷偷把三粒药丸塞到了如烟手里。 一粒药丸可以管三天。也就是说,于奇正还有九天的时间。 从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于奇正并不是凶手。 作为一个有正义感的衙役,狄英是绝对不希望无辜的人被冤杀的。 同时,他也相信唐五只是急于追查真凶,这才采取的下下之策。 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是之前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因此,他就提出放自己回去和唐五说,让他交出解药。而且他也相信,唐五会拿出来的。 对于这件事,二逑倒是留了个心。 不管唐五心里是怎么想到,但只要知道狄英被抓过,必定会怀疑到狄英的忠诚度,这样去要到解药的可能性就降低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下达了将知道此事的人全部隔离的指令。 易云和张迁儿的任务,就是跟踪狄英,留意事态的发展。 “可是,万一唐五不给解药狄英怎么办?”易云问道。 “混账东西!这样的事还需要二爷说吗?”万茛苟怒骂道。 易云和张迁儿对视一眼,同时躬身答道:“属下明白了。” 万茛苟转而问二逑:“二爷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吗?” 二逑摇摇头。 万茛苟这才凝重地说道:“二位兄弟,这次的任务事关总都料性命” 易张二人异口同声答道:“请放心。我二人若不能完成任务,定会提头来见。” 二人出发后,二逑和万茛苟商量了一下。当前两件大事,一件都不能出错。 一件是从唐五处取得解药,另外一件就是在九天内找到于奇正。 第二日收到报告说在夷陵发现快艇残骸,便匆匆赶了过去。 二逑当时所表现得那么激动,也就因为这个了。 万茛苟作出沉船的第一地点并不是在夷陵的判断之后,倪大虎亲自带着人逐步向上游摸索。 倪大虎的安排是:一方面派出人手沿着两岸打听,另外一方面亲自带人潜到可能沉船的水底,争取发现快艇的铁器件。 。。。。。。。。 于奇正醒过来之后,和赵天赐商量了一下,此处已是长阳境,顺着夷江向上,都属于巴山区域。 由于于奇正不想被发现,当即凿沉了快艇,三人徒步朝山区前进。 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这里的水路九连环。 一直走到天黑,才终于见到一个小山村。三人决定去找户人家借宿一晚上。 村子不大,只有十几户人家。 山里的人都淳朴好客,不管认识不认识,来者就是客。 他们遇到的第一个人,听说来意之后,就非常热情地邀请他们去自己家。 于奇正他们自然是万般感谢,随着这个叫草鞋的村民去了他们家。 尽管再三劝阻,草鞋的老婆还是杀了一只鸡。也没太多讲究,直接烧上一锅开水,放点盐巴,把鸡块丢进去边煮边吃就是了。 香味四散开来的时候,草鞋提着一大坛酒过来。 走了一天,三人早已是又困又乏。特别是于奇正和赵天赐两个男人,闻到酒香就再也移不开眼睛,喉结不断上下滚动着。 草鞋打开了酒坛子,一股酒香四溢开来,顺着浑身的毛孔就往里面钻。 于奇正喉结不断滚动,艰难地吞着口水。赵天赐就更不用说了,涎水一下子就掉到了胸前。 就连平时不怎么喝酒的如烟也不由得赞道:“好香啊!” “呵呵,”草鞋憨厚地笑了起来:“山里地方也没啥好招待的。不过这猴儿酒呢,倒是我们这里的一个特产。” “猴儿酒?”赵天赐说道:“之前听说山里有些猴子成精了,就会和人一样喜欢喝酒。有的甚至还会自己酿酒,难道真有这么回事?” “猴儿酿酒不假,不过什么成精之说就是以讹传讹了。要说咱们这地儿的猴儿酒啊,就得从我祖爷爷那一辈说起。”草鞋开始讲起了关于猴儿酒的故事。 草鞋他们家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这猴儿酒呢,就和他的祖爷爷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祖爷爷叫什么名字,现在谁也说不上了。只是当时大家都叫他疙瘩。 疙瘩和其他人一样,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民。只是有一个在山区地方来说,算得上是很奢侈的爱好,那就是嗜酒如命。 有一天砍完柴回家的半路上,看到了一只猴子躺在地面上,浑身酒气不说,周围还有一滩呕吐物。 本来就是个酒鬼的疙瘩,笑得无法控制。 那天正好不知道谁家请客,聚在一起的时候,就在席上说了这个事,听到的人无不笑得前俯后仰。 当然也有人不相信,认为是疙瘩编造的故事。 双方争辩了几句,对方就提出一个很关键的问题:这猴儿哪来的酒? 大家都比较认可的结论就是猴儿偷偷跑到村里来偷了谁家的酒。 结果对方就此抓到了话柄,提出大家都回家看看。如果都没丢酒的话,那就证明疙瘩在吹牛。 当天大伙儿都喝了点酒,不知道怎么的你一言我一语的,最后还真的都回家去看了一下。 结果回来之后,都表示家里的酒还在。 山里人老实,也不太会撒谎。加上这事也没必要撒谎,于是就都认定疙瘩喝多了吹牛。 疙瘩呢,就跟他这名字一样,认准了的事儿就死倔。受了这委屈哪里肯干?于是第二天柴也不砍了,就跑到前一天发现醉酒猴儿出现的附近到处找。 没想到还真让他给找到一个树洞,里面全是美酒。 伸进去掏了一下,还有一些果核残渣。 疙瘩当即明白了。 山里那些猴儿把一些吃不完的果子,有意无意塞到这个枯死的树洞,经过自然发酵,就酿出了这种酒。 酒鬼疙瘩忍不住尝了一口,惊奇地发现居然香醇无比,比自家酿得那粗糙的苞谷酒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这下可是发大财了,赶紧屁颠屁颠地跑回家,带了两个大桶把树洞里的酒一股脑全部装了回家。 当天晚上就把村里的人全部叫来家里,以此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众人分别一品尝,都觉得这酒无比甘甜美味。 结果这下就惹了大麻烦。 山里那些酒鬼猴发现酒不见了,发狂一般地四处找。最后顺着一路上洒的酒香,跟到了村子外面。于是就明白酒被村里的人给偷走了。 犯了酒瘾的猴,比犯了酒瘾的人还不讲道理。 自从知道被人偷了酒之后,天天跑村里搞事。 只要屋里一会儿没人,不是晒在外面的衣服帽子不见了,就是家里的锅碗瓢盆被打碎。 不仅如此,发展到后来甚至直接骚扰人。最开始是一些小媳妇、小孩子之类出门,会被猴子上来扯头发,抓衣服。到后来即使是青壮年落了单,猴子们也会群而攻之。 村里人被闹得没法过安稳日子,有人一分析,多半与疙瘩拿了它们的酒有关。于是村长就出面,让疙瘩把酒送回去。 虽然心里非常舍不得,但既然村里人都这么说,疙瘩还是照做了。 说来也是好笑,酒一送回去猴子们就安停下来,不再来村里闹事了。 本来吧这事到这里也算过去了,结果疙瘩又惹出了麻烦。 尝过猴儿酒的美味之后,再喝自家那玩意感觉就像喝水一样。每次只要想到猴儿酒,从喉咙到肚子就像有一千只虫子爬,瘙痒难耐。 后来疙瘩实在忍不住了,偷偷摸摸跑去偷一点过瘾。不过这次可不敢大张旗鼓了,只是偷偷舀了一葫芦。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没多久,这勾当就被猴儿们发现了,一大群愤怒的猴子冲上来,把疙瘩浑身上下挠的全部是伤。 勉强挣扎着爬回家,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 想想也是,俗话说得好:人同此心啊。谁要是跑自己家来偷酒,那不和他拼命才怪? 可这疙瘩为了喝酒,还真是“铁骨铮铮”。伤养好没几天,就又馋得受不了了,又跑去偷酒喝。 结果没几次又被猴子们发现了,又是一顿挠,然后又爬回来养伤。 伤一养好就忘了疼,再次去铤而走险。 如此双方就这样来了好几个回合。 也不知道是他的赤诚感动了猴子们呢,还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后来猴子们就不挠他了。 估计猴儿们也想开了,他一个人也喝不了多少,有个人酒友也不错。 酒友的感情,总是那么直接而热烈。 为了报答猴酒友,疙瘩专门在家做了一些木杯子,带上了一大袋花生米跑了过去。 一来二去,双方的关系迅速进入蜜月期。 猴儿们学会了用杯子喝酒,猴王还能和疙瘩你来我往的碰杯。 疙瘩原本准备教会猴儿们“五魁首啊六六六”的划拳,经过多次失败之后,无奈之下只能放弃了。 伟大的先驱者疙瘩披荆斩棘,开创了这条线路之后,村里其他酒鬼的瘾就全部被勾起来了。 于是找到疙瘩,要他在那边喝好之后“顺”点回来。 疙瘩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出卖猴酒友这样的事,坚决不做。 又有人试图拿着一些坚果之类的去换,猴子们根本不予理会。 这可让酒鬼们为难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疙瘩那种愈战愈勇的魄力。 于是还是得来求疙瘩,大家乡里乡亲的,总得互相关照不是? 就在疙瘩为难的时候,有人出了一个主意和猴子谈判。 当然,这件事就落到了疙瘩头上。 也不知道疙瘩去怎么个沟通了一番,回到村子后,告诉大伙说谈好了,和猴之间达成了合作共赢的协定。 第二天,将信将疑的村民带着工具,跟着疙瘩去到了酿酒的树洞旁边,分别开凿了三个树洞。 过了一段时间,疙瘩说可以了。就带着人去把其中两个树洞的酒抬了回来。 猴子们不但没像之前那样阻止,还叽叽叽地表示很欢迎。 从此,人猴之间各分一半。 遇到有些果子不多的年成,村里人还会帮着采一些果子,送去给猴子酿酒。 有时候还会给猴儿们送点它们爱吃的熟花生之类。 而这些猴儿,也知道投桃报李,时不时会把一些灵芝之类的东西丢到村里来。 从此,尽管双方最早的那批人和猴都亡故了,但双方的这种合作关系一直保持了下来。 草鞋讲的绘声绘色,于奇正他们三人笑得前俯后仰。 赵天赐抿一口猴儿酒,眯一下眼,抹一把嘴唇,脸色露出无比理解的神色。 390.警犬、泻药、黄鼠狼 赵天赐眯着眼睛笑道:“还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给我们讲讲好不好?对了,有没有什么山精水怪之类的?我最喜欢听这个了的。” 如烟不由得微微一笑,给于奇正夹了块鸡腿。她心想:这赵天赐真精,用这种方式打听附近古墓之类的事情,一点都不引起别人怀疑。 草鞋歪着头想了一会说道:“哎,最近还真有这么一件怪事。” 这件怪事就发生在住在村头的周伯家。 山里人主要的生活来源是三样:打、采菌子、种苞谷。 所以呢下点套子套些小动物是必备的事,周伯也不例外。 前几天去收夹子的时候,发现套住了老大一只黄鼠狼。 这黄鼠狼不光是体型大,而且一身皮毛油光水滑。 周伯心想:今天算是走运了,这张皮子可是能换几个钱呢。 于是连套子带黄鼠狼一起带回了家。 周伯老婆死的早,和女儿翠姑相依为命。 回到家的时候,翠姑已经做好了饭菜。晚上也每个啥事,加上周伯今天收获颇丰,便美滋滋地慢慢晕起了几杯小酒。 也就差不多现在这个点吧,要不就是还晚个把时辰,反正天已经完全黑了。 这时,父女两就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 周林打开门,外面却半个人影都没有。刚转身回屋,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如此连续几次。周伯觉得很奇怪,就起身出去看看。 打开门之后,外面一个人也没有。准备回屋的时候,脚下踢翻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破碗,旁边还有几粒黄灿灿的金豆子。 随着出来的翠姑发出惊讶的叫声,手指向远处。 周伯顺着她的手指一看,远处的雪地里,好几只黄鼠狼像人一样站着,对他们作揖。 父女两同时想起山里关于黄大仙的一些传说。 这样的事,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加上周伯父女本来就是老实的山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周伯双手抱拳说道:“不知是黄府上仙,多有得罪。现在黄夫人受伤行动不便,我等自当给她包扎,诸位明日来接吧。” 几只黄鼠狼似乎能听懂人言,又作了几揖之后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周伯捡起金豆子放入怀中,走进屋子放开那只被抓住的黄鼠狼,恭敬地说道:“无意冒犯了大仙,小人这便给大仙包扎。为免过于疼痛,会先给大仙上麻沸散。” 这只黄鼠狼似乎也听得懂人话一般,两只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点头表示同意。 由于麻沸散的作用,黄鼠狼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昨天那几只黄鼠狼就又出现了。 让周伯父女惊异的是,几只黄鼠狼竟然用树枝和藤条制成了一副担架。这就更加相信了昨天那只是黄大仙了。周伯赶紧把已经清醒过来的黄鼠狼抱到了担架上。 几只黄鼠狼分别像人一样抱拳作揖之后,就抬着大黄鼠狼离开了。 本来以为这事就到此为止了,谁知道最近这几天,周伯他们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门口都会有几颗金豆子。 故事到这里就算讲完了。赵天赐拍着巴掌叫道:“好有意思,好好玩。” 这种从天而降发财的事,本就是老百姓最津津乐道的事情之一。加上就是身边的人,草鞋讲得是眉飞色舞。现在听众又这么捧场,顿有意犹未尽之感。 赵天赐接着问道:“对了,你说这黄大仙在哪找的金豆子啊?” 草鞋抓着头想了好一阵,眼睛一亮:“哎别说,你这么一问我倒是记起来了。” 赵天赐连忙问道:“什么?” 草鞋说道:“小时候我爷爷讲的一个传说。” 很久很久以前,也不知道是什么朝代的事,有一个王爷死后就葬在他们这附近。 据说里面埋藏着的金银珠宝足足能堆满十间屋子。 小时候听的时候觉得很有意思,但长大之后就觉得很扯淡了。 藏宝洞这种传说在哪个地方都有。都是说起来煞有其事,实际上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 要真是这样,这么多年不可能没被人发现。 但如果联系起周伯家的这事来看,似乎还真有这种可能。 草鞋去看过周伯他们家的那些金豆子,肯定不是天然的金子。 再说,就算真的有这种天然的金豆子,可那个装金豆子的破碗怎么解释? 总不至于说,黄鼠狼们都会烧瓷器了吧? 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些黄鼠狼成精了,连瓷器都会烧。那它们总得有窑洞吧?既然要烧窑,就不可能没有烟火吧? 那么也就是说,最大的可能就是真有这么一个大墓,黄鼠狼的洞穴就在王爷墓中。 给周伯他们家的金豆子,就是从那里面叼出来的。 赵天赐竖起拇指夸奖草鞋真聪明,草鞋也是自得不已。 “唉,不是我说啊,我觉得这周伯真的不如你爷爷疙瘩。”赵天赐望着碗里的酒,随口说道。 “这话怎么说?”草鞋来了兴趣。 “怎么说呢?咱们做人交朋友嘛,讲究的是一个有来有往。就像疙瘩爷爷那样,经常给猴儿们送点花生米之类的。这样大家的关系才长久。像周伯这样,虽说那些金豆子对黄鼠狼来说没什么用处。可对人来说,就是老值钱了。总是拿别人的,一点感激之意都没有,始终不太好。”赵天赐说了一段今晚最长的话。 “对啊!我觉得你说的太对了。要是我啊,天天杀鸡都行。”草鞋说道。 “哎,反正又不是你的事,咱也是闲聊而已。”赵天赐若无其事地说。 “不行,我得去和周伯说说。虽说是动物,咱也不能让人家觉得咱们村里都是些知恩不报的人。”草鞋认真地说完这句之后,便急匆匆地朝外跑去。 赵天赐得意地对着于奇正和如烟眨了眨眼,两人都看到了他眼中的笑意。 在草鞋家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于奇正和如烟就在附近走了走,欣赏这大自然的美景。 赵天赐则哪里都没去,就在村口那颗大树下和村民们吹了一天牛。他绘声绘色的讲述外面世界的种种情况,深受这些很少出门的山民喜爱。也就一天时间,就和山民们打成了一片。 当晚大半夜里,赵天赐蹑手蹑脚地出了门。没走两步,就发现身后于奇正和如烟跟了上来。 “总都料,你们”赵天赐有点尴尬。 “别废话,”于奇正压低声音说:“你去探墓,一定会有风险。咱们一起,也有个照应。” “那也没必要带上二夫人吧?”赵天赐小声说道。 于奇正露出一个无奈的神色,那意思是:要不是甩不掉,你以为我愿意啊。 如烟说道:“赵大哥,只有一天时间了,咱们得赶紧在那住下来。我在想啊,那地方这么久没住人了,里面肯定灰尘蛛网之类的很多。我跟着去呢,正好收拾打扫一下。” 赵天赐差点晕倒。 大姐啊,您这是要乔迁新居咋地?要不要放串鞭炮办个入伙仪式啥的? 不过转念一想,这话不能说。万一说出来之后这二夫人还真要来这么一出,那可就麻烦了。 当即也不废话,带着两人摸到了周伯家附近,白天就打探好的观察点隐蔽下来。 三人匍匐在地下,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黑暗中出现了两只绿油油的眼睛。 那双眼睛迅速地靠近,出现了一个像只老鼠的身形,只不过比老鼠大很多。 不用说,应该是派来送金豆子的黄鼠狼了。 这只黄鼠狼到了周伯家门口,嘴巴挨到了地下片刻,估计就是在放金豆子了。 放好金豆子后,这只黄鼠狼转身,看样子是准备打道回府。 就在这时,它突然停了下来,鼻子朝周围嗅了嗅,很快就发现了脚下的碗。 迟疑了一小会之后,就把头伸进碗里。那样子,和一个憋了许久的酒鬼,见到一碗美酒全无二致。 于奇正他们立即知道了,这多半是周伯为感谢它们,准备的鸡血了。 黄鼠狼酣畅淋漓地痛饮一番之后,满足地朝来的方向走了。 于奇正刚要跟上去,就被赵天赐按住了。 “总都料,这畜生的听觉和嗅觉比咱们人强多了。咱们这么贸然跟上去,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赵天赐把声音压到最低说道。 “那怎么办?不跟上去咱们怎么知道在哪啊。”如烟焦急地说。 赵天赐嘿嘿一笑:“二夫人,您就放心吧。” 又过了一阵,黄鼠狼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赵天赐这才说道:“可以了。” 说完当先走了出去。 走到黄鼠狼消失在视线的地方,赵天赐停了下来。 只见他全神贯注,两个鼻翼不断抽动着嗅着什么。 于奇正心想:嗬,敢问您是不是警犬成精啊? 片刻后,赵天赐的表情放松下来,开始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于奇正和如烟跟在赵天赐后面,小心翼翼地走着。 赵天赐现在和刚才的表现又不同了。走一小段路,就会蹲下身子,先是用鼻子嗅,然后借着月光在地下看着,不时还用手指挑起地下的土,拿到鼻端闻一下。 于奇正心中好奇,也跟着蹲了下去,终于也有了发现,地上有很小一滩湿润的土,就像是地面上不小心被洒了茶水。他学着赵天赐的样子,用拇指和食指捻了一小块放到鼻端闻了闻,确实有一股异味。但是是什么东西一时说不上来,当即伸出舌头舔了舔。 这一幕正好被转过身来的赵天赐看到,脸上露出很古怪的颜色。 这下可把柳如烟给吓坏了,心里暗自埋怨于郎也实在太莽撞了,立即问赵天赐:“是不是有毒?” 赵天赐期期艾艾地说:“毒倒是没有毒,就是” 于奇正最讨厌人家卖关子了,立即问道:“就是什么嘛?” 赵天赐鼓起勇气说道:“总都料,以后再碰到这样的事,你直接问我就行了。这个,这个是前面那只黄鼠狼拉的稀。” 于奇正干呕了几下,脸上像是吃了翔的样子。 哦不对,不是“像”,而是就是吃了翔。 原来,为了能跟上黄鼠狼,赵天赐就想了这个办法。傍晚等周伯把鸡血放门口之后,就跑过去下了泻药。 黄鼠狼出门没走多远,就开始腹泻起来。 众所周知,黄鼠狼的屁本来就臭,更何况是稀屎?这个气味加上屎的痕迹,让他们得以一路跟了上来。 三人继续上路,没多久面前就出现了一条小河。 赵天赐顺着气味消失的地点往上下游找了一阵,没有任何发现。然后望向小河对岸的一座山。 于奇正问道:“过河了?” 赵天赐点点头,没有说话,但眼里满是忧色。 白天和村民们吹牛的时候,他已经把这附近的地形地貌全部打听清楚了。 按照眼前的地形地貌来看,应该就是村民们聊到时眼里都有惧色的疯子山。 疯子山,对于本地人来说,是个绝对不能进去的禁区。 这座山的树林特别茂盛,只要进去就会迷路。这么多年来,凡是进去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的。甚至连带进去的犬,都没有能出来的。 其实这么说也不对,据说曾经有一个人活着出来了。 不过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疯子,到镇上找了郎中看过之后,非常肯定这人是吓疯的。 从此之后,大伙就把这个地方称之为疯子山。 之前他就有想过,那个大墓极有可能就在禁区之中。 当年修建的时候,穆主任可能就是看中了这里地形复杂,不怕别人盗他的墓。 甚至那些进去就让人迷路的树林,都有可能是当年修墓人布下的阵。 这个推论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么多年没有人发现大墓的任何蛛丝马迹。如果是在外面其他山上,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端倪。 不过,人都有侥幸心理。这一路上赵天赐都在暗暗祈祷不要是那里啊,不要是那里啊。 可就是怕什么来什么,偏偏还是到了这里。 现在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也没有退缩的道理了。 赵天赐转身说道:“总都料,你们就在这边。我先去对岸察看一番。” 391. 龙象、中原、曾祖父 “说什么话呢?同伴不丢伴,以后这话赵兄再也休提。”于奇正说道。 赵天赐还准备说什么的时候,柳如烟开口了:“赵大哥,本来你是为我们的事来冒险,我们怎么可能让你单独去呢?退一万步说,如果你回不来,我们夫妻两在这里也是等死,最后还不是要进去?” 赵天赐想了想,咬了咬嘴唇,率先下了河。 河水并不深,还不到三人膝盖。 没多久他们就过了河。 不过黄鼠狼被河水泡过之后,气味完全消失了。就连岸边也没看到稀屎了。 “现在怎么办?”如烟面有忧色地问道。 这时天已经大亮了。赵天赐的眼睛牢牢地盯着前面的一片树林说道:“不用跟了,就在那里面。” 三人小心翼翼地进了树林,沿路上赵天赐不断地在树干上刻着记号。 于奇正也发现了一件事。有很多的大树根部附近,都有一些深浅大小不一的地洞。 由于树林太密,就算是正午,太阳也照不进来。何况是现在光线不那么好的情况,林子里面更黑了。 这些隐隐约约出现的地洞,就像许多张着口的野兽,随时准备吞噬人的生命。 前面的赵天赐走得更慢了,边走边疑惑地思考着什么,最后完全停了下来。 “怎么了?”于奇正问道。 “咱们一直在绕圈圈,现在又绕回到刚进来那里了。”赵天赐脸色不太好看。 “鬼打墙?”如烟惊恐地问。 “不是。”赵天赐摇摇头:“现在已经是清晨了,不会是鬼打墙。” “那是什么?”如烟继续问道。 “我也不知道,只能说有可能是一个迷阵。”赵天赐眉头皱得紧紧的。 “不错,这就是一个迷阵。”于奇正非常肯定地说。 刚才赵天赐停下来的时候,他就在观察四周。现在提到“可能是迷阵”,他就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了。 奇门遁甲中对于阵法的记载,都是平面上的点和线,和实际中的视角是存在一定差异的。 怎么说呢?这就类似于人走到了画中,身在其中反而不那么容易看到真面目了。 足足在原地附近转了两个时辰,于奇正停在了一株已经枯死的参天大树前。 这棵树看上去已经不知道枯了多少年头了,奇怪的是居然一直没有倒下。 绕到树的背后,这一面已经全部被藤蔓长满了。 于奇正露出了一个微笑。 赵天赐立即会意,拿了一根树枝去拨开藤蔓。距离地面大半个人的高度,有一个成年人体型大小的树洞。 小心察看了一阵之后,赵天赐从树洞爬了进去。 紧接着于奇正他们也跟着爬了进去。刚一进去,整个人就向下滑了下去。原来不仅这树是空心的,根部下面还连着一个地洞。 垂直滑落了一人多高之后,面前出现了一个倾斜向下的通道。 赵天赐拿出火折子点燃了刚才在外面准备好的火把。 于奇正心里估摸着:这里应该就是那个王爷墓的入口了。于是赶上前去,对赵天赐交代咱们不贪里面的银钱,尽可能地不深入冒险,接下来只要能确认这是个大墓就行。 赵天赐点点头,说了句“我晓得”之后继续往前走。 没多远,就发现这个通道的两边有些残缺不全的石兽。 通道尽头是一道大型的石门,现在基本上确认是一座古墓无误了。 赵天赐想了想,最后决定还是走到石门前看一眼。毕竟,在这通道处生活多有不便,如果能进入墓室,应该会舒服很多。 就在他走到通道的中部,眼见石门已经不远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咯噔”一下。脸色大变,急忙转身向外跑。 几乎同一时间,几只黄鼠狼窜了出来,跳到石兽的头顶,放出淡黄色的屁来。 而这个时候,于奇正已经跟了过来,距离赵天赐不到数步之遥。 赵天赐脚底猛地出现一个地洞,猛地向下坠落。 于奇正向前猛地一冲,准备冲上去救人。 赵天赐急忙回过头叫道:“别过来!有毒!” 于奇正哪里肯听,正准备继续向前时,淡黄色的臭屁飘了过来。 强忍着目眩神迷,屏住呼吸还待继续向前时,眼睛感觉到一阵刺痛感,同时前面的淡黄色气体变得浓了起来。如果不闭上眼睛,当场被熏瞎都有可能。 这些黄鼠狼排出的毒气好生厉害,就连人眼都受不了。 赵天赐的身子已经坠下去了一半! 于奇正再也顾不上什么了,闭上眼睛朝着地洞方向一个鱼跃,整个人跌到地面,右手胡乱地一把抓去。 赵天赐发出一声吃痛的叫声,于奇正通过手里的感觉知道,自己是抓住了赵天赐的头发。 虽然抓住了人,但局面却变成了自己的身体也被赵天赐下坠的重力带得往洞口掉。 眼见就要跟着滑落,突然感觉自己的脚被人抓住,终于止住了。 如烟用一个拔萝卜的姿势,紧紧抱住于奇正的脚。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三人终于爬回到完全地带。 那些黄鼠狼已不知去向。 赵天赐喘着粗气骂道:“差点栽在这放屁畜生手里。” 于奇正问道:“坑下面是什么?” 赵天赐心有余悸地答道:“全部都是削得和剑一样的竹签。” 于奇正和如烟两人也是一阵后怕。 休息了一阵之后,赵天赐起身朝石门走去。 “哎哎哎你干什么?还去?”于奇正急忙阻止。 赵天赐舔了舔嘴唇:“不去不行啊。” 从刚才的陷阱机关中,现在已经完全确认了这是一座古墓。 不管那些黄鼠狼是守墓的也好,还是将这里据为己有也罢,都不会容许他们在这里长期停留。 虽说不贪图墓中的财宝,但目前这种情况,需要在这里停留多久,暂时没办法确认。 人总是要睡觉的。身边有一群随时都有可能攻击他们的畜生,始终让人不安心。 因此只能去打开墓室,找到黄鼠狼的窝。就算不杀它们,也得想办法把它们赶走。 于奇正他们想了一下,还真是这么回事,于是跟着赵天赐朝石门走去。 这次倒是无风无浪的走到石门处。 赵天赐和于奇正用力将石门往两边推。两人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将石门推开半分。 不用说,肯定有机关了。 停下动作,赵天赐开始认真地观察石门。 这道石门由左右两扇组成,左边雕着是一条盘龙,右边则雕刻的是一头巨象。 两只栩栩如生的动物的四周,雕刻着一些云彩花朵之类花纹,形态极其古朴。 赵天赐注意到,两只动物都是侧面像。盘龙只能看到一只眼睛,巨象也只有一侧的象牙。 这就和通常见到的有很大区别了。 又小心翼翼地四周敲打一阵之后,赵天赐把两只手分别放在龙眼和象牙上面。 紧接着侧着脸把耳朵紧紧地贴在石门上,两手缓缓转动。 没过多久,他的耳朵离开了石门。这下就连于奇正他们也能听到轻微的“咔嚓”声了。 机关开启的声音越来越大,那是一种类似于铁刀刮破锅的声音,令人觉得牙根都是酸的。 石门向两侧缓缓开启。 。。。。。。。。 荆州城里一处隐秘的民居里。 “父皇,您来了?”银羽娜扎跪到在地。 “起来。不是说了任何时候都不许这么叫吗?”张有德扶起了银羽娜扎。 “是,家主。”银羽娜扎站了起身。 “坐。说说这边到底是什么情况了?”张有德问道。 银羽娜扎坐到了凳子上,把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客观发生的事情讲完之后,银羽娜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就说吧。”张有德脸上古井无波。 银羽娜扎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家主,咱们之前的判断应该都不太对。不仅于奇正并不是我们之前设想的那样,他们的桃源计划和咱们想象的完全不同。” “幼稚!”张有德叫道:“你不要被这些假象迷惑。” “不,不是假象!”银羽娜扎辩解道:“现在我已经是人视台台长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极可能升为宣传分局局长,所以和他们的高层接触的机会比以前多了很多。如果是装的,我不可能发现不了” “住口!”张有德上下打量着银羽娜扎:“你不会是反被他们给洗脑了吧?” 银羽娜扎张了张嘴,还是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 “说!”张有德紧紧盯着银羽娜扎。 “爹,女儿现在要说的,都是做女儿的心里想法。”银羽娜扎鼓起勇气说道。 “说吧,我不怪你。”张有德的声音柔和了下来。 银羽娜扎眼睛扑闪扑闪了几下,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开口:“爹,您说,咱们活着是为了什么?” 张有德没有回到,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呢?” 银羽娜扎说道:“开心。这是我在曌建这段时间最大的感触。为什么这个集团现在发展得这么好?因为他们所有人都像是一家人一样。他们都朝着一个共同的目标奋斗,并在这个过程中得到了开心。” 张有德眼光闪烁,不作任何评价。 银羽娜扎继续说道:“只要一家人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生活在一起,有钱没钱,当皇帝还是当乞丐,有什么很大区别吗?爹,咱们忘掉那些事,把娘接过来,或者我们一起回大漠,咱们一家人开开心心地生活,好吗?” “放肆!”张有德怒不可遏地猛拍一下桌子站了起来。 “爹”银羽娜扎还待劝说。 “于奇正没那么容易死,你继续在这盯紧点!”张有德的口气不容置疑,说完之后转身拂袖离开。 银羽娜扎满脸苦涩地在原地坐了许久。 她出生在遥远的大漠,从懂事起听到最多的一个词中原。 当时她并不知道“中原”是什么样。于是她问母亲,你去过中原吗?中原是什么样子? 母亲笑着告诉她去过。中原啊,就是天堂的样子。 她曾经问过其中的几个随从“中原很好吗”这个问题,每个人都是一副“这还用问吗”的样子。 但具体“中原”是什么样子,从他们每个人嘴里出来的都不尽相同。 有的人说花团锦簇,有的人说秀美无双;有的人说波澜壮阔,有的人说田园风光。 也有的人说的是:黑瓜子白瓜子核桃栈子糖杏仁,北山苹果申州蜜桃广东荔枝桂林马蹄。青梅橘饼圆肉瓜条,全羊肝儿熘蟹腿儿白斩鸡炸排骨;莲子粥杏仁茶糖蒸八宝饭,芙蓉糕喇嘛糕油炸合子炸元宵 还有人说的是:柔术车技口技变戏法、顶碗走钢丝舞狮子跳大神;还有各种百戏杂乐歌舞戏傀儡戏 这一切让年幼的银羽娜扎仰慕不已。 后来有一次她忍不住去问父亲这个问题。 父亲指着刚刚画好的画问道:“美吗?” 银羽娜扎看着画中的山川河流、娇杨弱柳,巍巍关隘、美人酥手,不由得连连点头。 父亲告诉她,中原啊,比这画中还要美一百倍。 她又问道:那我们为什么不去中原住呢? 令她奇怪的是,只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问题,所有人都激动得热泪盈眶。 父亲的那些随从,包括一向都对她笑呵呵的杨浩叔叔在内,全部伏地而泣、长跪不起。 第二天早上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父亲和杨浩叔叔他们全部不见了。 母亲告诉她,父亲他们去中原了。 这让银羽娜扎哭闹了很久,缠着问母亲:为什么他们不带我们去? 母亲慈爱地摸着她的头告诉她,父亲他们就是为了让她们将来能回中原,才离开大漠的呀。 那一年,银羽娜扎四岁。 等她再稍微长大些,就从母亲口里知道了更多的事。 她的曾祖父,也就是父亲的爷爷,是中原的皇帝。 当时整个中原都是她们家的,在那块土地上生活的所有的人都是她们家的奴仆。 那是一块用快马跑几年都跑不玩的地方,你能想象得到和想象不到的任何好东西都有。 中原如此多娇,引来了很多不怀好意的家伙的觊觎。 后来啊,就有些奴仆纠结起来闹事,其中包括他曾祖父的表弟一家。 最后他们把曾祖父杀了,曾祖父的表弟抢了她们家的家产。 392.前殿、正殿、大仙祠 母亲说这些的时候,她很是不理解。 不是说是亲戚吗?怎么会抢自家的家产呢? 母亲回答她,就是因为中原太美了啊。 他曾祖父被叛兵杀死的时候,她爹爹只有十三岁。 为了安抚百姓,当时那个亲戚先是把她爹爹扶上皇位,一年后不但要废了他,还要杀死他。 爹爹在一群侍卫的保护下逃离了京城,到了北方他祖母的部族鲜卑。然后就娶了母亲,后来就有了她。 说到这里,母亲自豪地说:“你爹爹是正牌皇帝,娘亲家族独孤氏也不简单。如果算上娘亲,那就是一门四皇后了。” 银羽娜扎拍着小手问道:“那我呢?” 母亲慈爱地摸着她的头:“你是公主,名正言顺的长公主。按照汉人的话说,就是天之娇女。” 银羽娜扎非常开心,这么高贵的血统和地位,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于是就又问那自己为什么不和父亲一个姓呢? 母亲告诉她,这是为了避人耳目,既没有让她跟着父亲姓杨,也没有跟着母亲姓独孤。 本来以为用不了多久,爹爹就会派人来接她们。母亲总是说“等等,等等。就快了。”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十几年,一直到她长大成人,爹爹一次都没回来过。 直到去年,她才又问起母亲这个问题。 母亲这才告诉她,想要夺回属于她们家的东西,就需要征伐。 “我要去帮爹爹。”银羽娜扎下定了决心。 就这样,来到了中原。 中原,没让她失望。之前她还怀疑那些叔伯们说的都会有所夸张,来了之后才知道,中原比他们说的,还要好。这更加坚定了帮助爹爹夺回皇位的决心。 接着就被分配到接近于奇正的任务。据爹爹说,将于奇正招揽到手下,是能否实现复国梦的关键。 可是认识于奇正之后,她发现他并不像爹爹说的那样雄才大略。 不但对什么争天下之类的全无兴趣,相反似乎还很抗拒出人头地。 紧接着在曌建生活的这段时间,让她陷入了更深的迷惑。这里的每个人都用行动在告诉她:权力和金钱并不是最重要的。 银羽娜扎揉了揉太阳穴,微微叹了一口气,离开了这处联络点。 回到曌建之后,就碰到了一个一直在等着她的人江陵县的水粉商人刘贵生。 月月红的销售,一直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现在市面上根本就看不到货。只要厂里一出货,到了荆州总代理娄家,立马就会被二级采购商抢完,然后又被消费者抢购一空。 之前刘贵生就来找过程昱,可是由于实在无法保证给他供货,程昱还是没和他签代理协议。 刘贵生心里急啊,家族已经给他下了死命令:先不管有没有货,把代理协议拿下来再说。这件事这个月必须办成,不然就别回去了。 可程昱这段时间因为于奇正的事,根本就没什么心情谈业务。何况这月月红又不是卖不出去,有什么好着急的? 于是刘贵生又直接找到服装分局的销售部门,得到的回答是现在月月红目前的产量连销售分局的订单都不能满足。因此本分局销售人员只有销售定制服装的权限。 无奈之下,刘贵生只能再从销售分局想办法。 销售分局除了程昱之外,就只有另外一个员工银羽娜扎了。 虽说不能像程副总那样,有直接拍板的权力,但怎么说也能活动活动。 接着就收到了银羽娜扎已经从销售分局调出来,升迁为曌建人视台台长的消息。 刘贵生先是哀叹了一阵,随即想到虽然银羽娜扎已经调出来了,但在程昱面前的话语权反而更强了。 于是毫不犹豫地找上门来了。 最开始银羽娜扎也是表示,自己已经从销售分局调出来了。但刘贵生接下来提出的条件,让她不免有些动心。 刘贵生的意思是,全力支持曌建人视台在江陵县开设分台,所需场地都由他们负责。 银羽娜扎新官上任,正想着怎么做出点工作成绩。如果能开辟一个新的收入来源,就能大大提高自己在人视台员工中的威信。 至于演职人员方面,现在艺校那边已经开始正式培训,目前上的专业课内容就是射鸟英雄转。如果人员挤一挤调配一下,等江陵人视台开业的时候,应该问题不大。 想到这里,就对刘贵生说道:“之前我问过程副总,他之所以现在不和你们签订代理协议,并没有其它意思。虽然你们没有催发货时间,但我们这边不能这么做。这样,我再去问一问。如果可以,我再申请一下,看能不能想办法给你们那边挤一部分产品,先上市销售。”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刘贵生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之后,银羽娜扎就去找到了苏可忆,把自己这边的情况说了一下。 苏可忆考虑了一下,目前月月红的生产已经进入了正轨,用不了多久就基本上可以满足荆州市场的需求。 而且职校里面已经开展了培训,人员紧缺的状态也会逐步得到解决。 目前主要是受限于场地不足,如果江陵那边能长期稳定销售的话,也可以考虑在那边开设一个分厂。 这样一来,也避免了荆州娄家有意见。 银羽娜扎又马不停蹄地找到程昱。 程昱听完苏可忆的计划之后,提出了一个不同的意见。 。。。。。。。。 于奇正三人从打开的石门朝里面望了过去。 这是一个长方形的石殿,大约有几十个平方。 石殿里面到处挂满了蛛网和充斥着大量的灰尘,还有刺鼻的尿液骚臭味。不用说,应该就是那些黄鼠狼干的好事。 三人禁不住捂住了口鼻,朝后退远了些。 等到里面气味稍微挥发了一阵,才再次走进石殿。 这地底只有赵天赐一人手里的火把照明,且适才离得稍远看得不是很清楚。这次进来,就发现殿中横七竖八倒着一些神像和石桌石椅之类的东西。 这里看上去不像是一个坟墓,倒像是一间庙宇。 柳如烟眼里露出担忧的神色。 对于他们来说,现在是需要找到有“尸气”的地方。 于奇正心里也有些失望,加上折腾到现在也确实有点累了,于是干脆朝身边一个树墩子坐了上去。 赵天赐脸色一变,上前一把抓住了于奇正,不让他坐到树墩子上。 于奇正疑惑地望着他。 赵天赐说道:“做咱们这行的,绝对不能乱坐乱靠。” 于奇正感觉自己要哭了,什么叫“做咱们这行的”?我于奇正可是新时代的四好青年,才不做这行呢! 赵天赐拿着火把照着观察了一下,脸色变得沉重起来。 于奇正二人也凑近看了一下,感觉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树墩子。与其他任何被锯断的树根一样,朝上的一面看上去像一个家里切菜的砧板。和这里其它的东西一样,积了很厚的一层灰尘。 可赵天赐怎么像是发现了什么要紧的东西一样呢? 赵天赐在殿内转了一圈,撕下一段布幔当做抹布,去清扫“砧板”上的灰尘。 随着灰尘被扫开,“砧板”上露出一些雕刻的线条。 等全部抹干净才看到,“砧板”的正中间刻着一个女子。 柳如烟“啊”地一声惊叫起来,紧紧抓住了于奇正的胳膊。 “砧板”上刻的这个女子,体态无比妖娆。可仔细看去,她竟然长着一个黄鼠狼的头! 这个鼠头人身的怪物,望着三人的两只眼睛里露出一股淫邪之色,嘴角还带着一丝令人后背的汗毛全部都竖起来的笑容,充满着道不尽的邪恶,令人升起说不出的厌恶之感。 赵天赐捡起树墩子旁边地下的一个巨大的石碗,拿在手里端详着。 于奇正也凑过去看了一下,石碗中是一些黑褐色,像是凝固了的油漆一样的东西。 赵天赐把石碗在树墩上磕了两下,里面就掉出来一些黑色的小块。把这些小块用两只手指碾成粉末后,又放在鼻端闻了闻。 “千首台!”赵天赐凝重的声音中透出一丝轻松,说完马上去关上了石门。 见于奇正他们一脸茫然,赵天赐便开始解释起来。 这里确实是一个庙宇,但不是通常供奉神佛的庙,而是一个大仙祠。 大仙,就是指的黄大仙,也就是成精的黄鼠狼。 这个墩子就是在这里斩鸡头用以供奉黄大仙的。因为要足足斩够一千只鸡,所以就叫了这个名字。 不过对于他们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虽然鸡的尸气比人小得多,但数量大了积少成多也能起一定作用。 这里密闭的很好,因此尸气应该够用。这也是赵天赐刚才立即关上石门的原因。 赵天赐唯一觉得有些疑惑的是,虽然说全国各地都有大仙祠,但相对而言南方要少得多。怎么会在这里地下修建这么一个大仙祠呢? 三人在原地休息了一会。 赵天赐又站起身起四周察看,走到原本供神像的地方“咦”了一声。 于奇正他们赶紧也走了过去,看到神案的旁边,有一条仅供一人通行的通道。 “想不到这里这么讲究。”如烟说道。 于奇正和赵天赐都明白她的意思。一些比较大或者比较出名的庙宇,就会是前殿、正殿、寝殿三进的格局。 但这荒郊野岭地下的一个大仙祠,说白了也就是野狐禅,也搞得这么正式,就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了。 赵天赐也不多说,抬腿朝后面走去。 还真是这样,从前殿后门走出后,前面又是一个殿。不用说,这里才是正殿。 三人并肩走进了正殿。 看到大殿正中供奉着的泥胎,如烟赶紧把眼光侧到一边,挽着于奇正的手微微发抖。 神像上供着的,和之前千首台上刻的形象全无二致,是一个长着黄鼠狼头的妙龄女子。 雕像和真人一般大小,工匠技艺十分高超,看上去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鼠首人身的女子身着一袭白色繁花抹胸,外披一件白色纱衣。 三千发丝散落在肩膀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发饰。 身上缠着黄丝带,显得十分妖艳迷人。 如果不去看那张面目可憎的黄鼠狼头,当可称得上倾国倾城了。 如烟不敢直视那个鼠首,眼光在四下里巡弋。 这时她发现了一件异乎寻常的事。 类似这种三进三出格局的庙宇,无论是否依山而建,基本上都是节节攀升。可是她们现在所在的这处正殿的地势,居然比刚才的前殿要低。 三人之中,于奇正可以说是营造业的专家了。如烟急忙把这个发现对他说了。 于奇正立即走出正殿大门,观察了一阵之后,面色僵硬地说道:“阴仙。” 名门正派不管信仰的是什么神仙,但供奉的都是正神,或者阳仙。 而有些邪门歪道,供奉一些邪神恶鬼,就被称之为阴仙了。 也就是说,修建和拜祭这处庙宇的人,都是信奉某种邪门歪道的。这也难怪他们要把庙宇修在这种地方了。 建筑的格局没法反过来,于是他们就从其它方面来制造和正神庙宇相反的东西。 比如正庙是逐次升高,他们就逐次降低。 “再进去看看吧。”于奇正说道。 三人又进入正殿看了很久,也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于是经过神案边的通道继续朝后走去。 从正殿后门出来,于奇正抽了一口凉气。 刚才的判断基本上得到了证实。 正殿后门朝外,一段逐次向下的青石阶梯出现在他们面前。 石阶的尽头,一座阴深深的寝殿坐落在那里。 这次于奇正第一个走上了那些又陡又窄的石阶,如烟紧随其后,赵天赐以断后的姿势走在最后面。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感觉,于奇正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凉意。 不,用凉意这个词不准确。应该是阴冷。 越是往下,这种阴冷的感觉就越强烈,到后来就像是直接刺到人骨子里一样,于奇正禁不住打了几个寒颤。 之前从前殿到正殿,不过十来步就到了。但这段石阶却有足足有差不多五十阶。 也就是说,寝殿在地底的深度比前面两个殿要深得多。 于奇正有种感觉,与寻常庙宇大雄宝殿地位最高不同的是,这里地位最高的是最后的寝殿。 阴森森的寝殿,像是一个吃人的怪兽,静静地等待着物自投罗网。 393. 女人、被套、找快艇 越是接近寝殿,那种阴冷的感觉就越强,空气的质量也越差。 赵天赐把火把递给了走在最前面的于奇正。 现在火苗的颜色已经变得接近于绿色,而且头上的火焰也变小了许多。在一明一暗的火光照射下,三人脸上都是一种接近于青色的颜色,看上去说不出的阴森古怪。 终于,三人走完了这无比漫长的石阶,站到寝殿的大门口。 赵天赐让于奇正他们站到侧边,自己一个箭步,冲上前猛地一脚踢开殿门,接着顺势朝旁边一滚。 并没有什么明枪暗箭射出来,赵天赐白白狼狈了一场。 不过没人觉得可笑,因为在这种环境之下,再怎么多加小心都不为过。 稍微又等了几秒钟之后,于奇正举着火把往殿里面一照,吓得“啊”地一声。 正在拍打着身上灰尘的赵天赐二话不说,一个鱼跃扑过去,整个人抱住于奇正,两人摔到地下,向另外一侧滚去,火把也掉在地面熄灭了。 “里,里面有人!”于奇正指着殿内说,声音中仍带着一丝惊慌。 赵天赐捡起火把,重又点燃之后,猛地手一甩,三个黑黑的东西从手中电射而出,对着刚才于奇正手指的方向直奔而去。 接着就是三声锐物刺进皮革的闷声。 “赵大哥,原来你会武功啊?”如烟问道。 “常在江湖走,哪能不学点防身的伎俩。总都料、二夫人,你们放心,管他是人是鬼,中我这三记铁蒺藜都翻不起浪来。”赵天赐充满信心地说。 说完之后,举着手里的火把,谨慎地朝殿内走去。 寝殿门后,挂着两具死尸,悬着的脚不断地晃荡着。由于在里面被吊得时间实在太长,整个脖子都被拽出了长长的一截。 于奇正尽管脸色苍白,但还是说笑着缓解气氛:“这下好了,不担心没有尸气了。” 赵天赐把门推到了最大,两具尸体也随之到了后面。 三人这才走进了寝殿。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寝殿的四周墙壁上都有一些油灯。 赵天赐试着用火把靠近点了一下,居然真的都点亮了。 这个发现让三人轻松了很多。 无论在任何情况下,只要有光明,就觉得没那么糟糕。 寝殿内灯火通明之后,他们就发现,与前面的前殿和正殿不同的是,神位上并不是神像,而是被布幔遮得密不透风。 赵天赐折断了一条木栅栏,挑开了那条布幔。 看到后面的东西之后,三人不由得呆了一呆。 原以为后面就算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至少也是像正殿那种诡异的鼠首人身像。 可是那神位上,除了一张大床之外,没有其它的东西。 不可能吧?! 不管是信奉什么玩意,也不可能信奉一张床吧? 不难看出,这是一张用上等木料精心雕刻而成的“八步蝉”,露出在外的床沿上雕刻这双生并蒂花、绿嘴鸳鸯等图案。不仅仅是木工,包括油漆和雕工,都是精益求精的。 床上挑着一层水红色的,绣着各式精美图案的半透明帐子,如烟一眼就看出是苏州百年老字号“良记”的轻丝上品。 透过丝帐影影绰绰之间能看到里面躺着一个人。从体型上来看,是个女人。 难道这个女人,就是他们供奉的对象? 。。。。。。。。 程昱认真思考了很久,还是把自己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现在在江陵那边开设工厂,从短期来看是没有任何的问题的。 但是如果从长远来看的话,不过是一件头疼医头脚疼医脚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现在是江陵,如果明天枝江也有人来,那是不是要在枝江也开一个工厂?后天复州来人,是不是在复州又开一个工厂? 遍地开花,虽然看上去减小了运输开支,但质量肯定不能得到有效把控。 不仅如此,材料和管理成本都会急剧上升。综合整体计算,弊大于利。 当然,目前荆州这边在船舱上的服装厂肯定不能满足越来越大的产品需求。 据程昱所知,目前技统局在二爷的指点下,已经开发出一种叫做“三件套”的床上用品。 技统局开发出来的三件套包括枕套、床单、被套。 床单倒是与当前所用的并没有太大的差异,但是被套就是一个颠覆性的产品了。 现有的被子和枕头,都是把被单和里面的棉絮缝在一起。 需要拆洗时就要拆开线,将里面的棉胎取出,然后洗好之后,再装进棉胎,接着再把被面和底子缝在一起。 不用说,这是非常不方便的。所以普通人家都是很久才换洗一次被子。 而技统局设计的被套,将被面和底子一个三面缝制固定,就像一个口袋一样。 口袋没封口的这一条边上,就有一排纽扣。 每次换洗时,只需要打开纽扣,从口袋中取出棉胎,将被面和底子一起清洗。 需要用时,只要把棉胎塞进口袋,系上纽扣即可。 如果一床被子配两个被套的话,可以说每天都有充满阳光味道的被子盖着入眠。 作为一个优秀的市场营销鬼才,程昱几乎可以确定,这个产品所蕴含的商机,将会远远大于月月红。 同样作为日用品,月月红的使用对象是女人,而且不是所有女性。 男人、老人、小孩,是根本用不到月月红的。 不仅如此,月月红的使用频率也就是每个月的那么几天 而被子这个东西,是每家每户每一天都要用到的。 这两者之间的市场需求总量就很不一样了。 第二点,从生产成本来说。 月月红虽然小,但是其工艺却很复杂,而且对于卫生环境的要求非常高。 被套虽然大,但其工艺却并不难。 技统局那边也拿出了详细的试验数据,从整体上来讲,生产一件被套所需要的工时,低于生产一片月月红。 而且,越是产量大,这种差距将会越大。 还有一点也非常重要,就是被套比月月红更容易生产出差异化产品,赚取精品那一部分高额的利润。 人都有装逼的心理,只要自己用的好东西,都要拿出来炫耀一下。 理由很简单,好的料子和做工的被套,是可以给外人看到的。 可是月月红就不一样了。哪怕你是用的黄金做的月月红,也不可能随时脱下裤子给别人看:看啊,我用的是顶级名牌限量版的月月红哦。 技统局内部也提出过一个疑惑:被套生产并没有太大的工艺难度,那人家为什么要找我们买呢? 不过,很快这个顾虑就通过推演给推翻了。 从表面上来看,这好像真的是一个问题。但是如果经过精确计算的话,这个问题就不存在了。 首先,就算不谈常欢他们家的关系,曌建服装分局这么大批量的采购布匹,无论在任何地方都能拿到一级批发价。 光是这个价格,和市场上的零售价就差不多隔了一倍。也就是说,按照市场材料的价格卖出去,咱们都能够赚钱。 更加不用提,大规模专业生产出来的和单人在家手工做的,在时间和质量的区别了。 这还只是已经研发成功的产品。按照目前这种格局,以后一定还会有更新更好的产品被研发出来。 也就是说,曌建服装分局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一定是产能远远不够的情况。 而目前来说,制约她们的最大障碍就是场地。 假如分散到各地,那就是五只指头各自为战,没有力量。但是如果把五只指头捏成拳头,情况将大大不同。 捏成拳头的最好办法就是有一个统一的生产基地。 以前不具备这个条件,但他们现在已经有了沙洋堡那么大一块地,这就根本不是个问题了。 反过来从沙洋堡的建设来说,如果那边有了一个大型的需要很多人力的服装厂,就会大大提高那里的人气。 这么多人过去,吃喝拉撒和消费,又会带动其他很多产业。 程昱把话说完之后,银羽娜扎像是第一次才认识他一样,呆呆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仰慕之色。 这让程昱觉得很受用,心里又没来由的刺痛了一下。 银羽娜扎的这个眼神他实在是见得太多了。曌建集团上上下下,只要看到于总都料,就会露出这种眼神。 如果于总都料还在的话,银羽娜扎会用这种眼神看自己吗? 程昱对着自己苦笑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工作。” 银羽娜扎不解地问道:“那还有什么更重要的?” 程昱的眼望向半空,呼出了一口长气:“找到于总都料。” 找到于总都料,这已经成了压在曌建集团高层干部心中的一块巨石。 运输局长倪大虎最近都没在荆州城,把这边的事务简单交代给其他人之后,带着几个水性最好的精干兄弟,逆着长江一寸一寸地朝上游搜索。 和其他高管不一样的是,倪大虎为人做事用一句话就能形容对人不对事。 对于任何事情的处理,倪大虎只有一个判断标准:是不是自己人。 如果是自己人,那就是“无理也要争三分”。 在倪大虎心里,没有了于奇正的曌建,没有任何意义。 这天,天色又完全黑了下来。 “老大,先上岸吧。明天再下水来找。” “行,你们先上去。我再下去摸一圈。” “老大,现在都已经完全黑了,在水下也没用啊。关键是又危险。” “行了。知道了,你们先上去。” “不是不是,老大你先上来嘛,咱们有话和你说。” 倪大虎地爬上岸,接过酒囊骨碌碌灌了一大口:“啥事?” “老大,咱们兄弟几个商量了一下,觉得于总都料应该不会再往上游了。” “为什么?” “老大你想啊,于总都料走的当晚,咱们就出发了。虽然说快艇速度快,但是没法长时间保持。如果于总都料是顺着长江一直往上,那么咱们的大船早就追上了。” “好像有点道理。” “咱们之前的判断,都是基于快艇出了意外触礁,船毁人亡。” “掌嘴!你麻痹的,谁叫你说这种话?” “啪!啪!啪!” “得了,你继续说。” “是,老大。如果真的是出了什么意外的话,我们计算过,最远也就是在这段水道。可是我们一直都没有任何发现。” “你特莫的到底想说什么?” “您说,有没有可能是,于总都料他们自己凿沉了船只?” “啊你特莫的怎么不早说。” “咱们也是心乱如麻,之前也没想到嘛。再说,就算想到了,没全部搜索到也不甘心啊。” “可是如果于总真的在半路上弃舟登案的话,咱们这么搜索,也应该在沿岸发现什么的啊?” “您说,他们有没有可能没有在主线上,而是在那条支流拐了进” “卧槽尼玛的!起来!全部特娘的给老子起来。三人一组,分别进入沿路各个支流。现在就动身,明天一早就开始搜!” 倪大虎亲自带着两个人,进了水域最为复杂的夷江。 第二天上午,就在夷江底发现了相关的踪迹。 到下午的时候,就在长阳境水底找到了快艇的残骸。 从水底上来,倪大虎望着茫茫的大山,喃喃自语道:“于兄弟,你到底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啊?” 说完之后,就派了一个人回去通知其他人。自己和另外一个人各自从两岸向上搜索。 一直走到晚上,倪大虎看到前面有一个村子。 连续过度的劳累,已经让他迈不开步子。于是决定去村子里面借宿一夜,顺便可以找村民打听一下。 由于赵天赐之前在村里给大伙的“说书”实在是太得人心,倪大虎完全没费任何周折就打听到他们三人来过这个村子。 这让倪大虎开心的差点跳起来。 尽管村民们都不知道三人后来去了哪里,但现在至少能确认于总都料还活着。 了解到他们借宿在草鞋家之后,倪大虎急忙前往草鞋家。 不过草鞋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只能告诉倪大虎,第一天晚上还聊的好好的,第二天晚上招呼也没打就走了。还留下了一锭金子,想还给他们都找不到人。 听说倪大虎要去找于奇正他们,急忙拿出金子,要倪大虎找到人后还给他们。 倪大虎哪里肯要?但耐不住草鞋一直推来推去,只好收下。 第二天一大清早,就学着于奇正他们一样,不打招呼就离开。除了原来那锭金子之外,自己又掏出了一锭留在床头。 394. 虎头、豹尾、双胞胎 赵天赐挑开了纱帐。 一个女人的身体躺在大床上的锦被中,起伏有致的曲线分外诱人。 原本应该是春光旖旎的感觉,但是他们三人现在只觉得想吐。 原因也很简单,那个“女人”和正殿的塑像一样,长着一颗黄鼠狼的头。 与正殿不同的是,寝殿的这个鼠首的脸微微朝内侧着,两只眼睛似闭非闭,给人一种无尽的淫邪之意。 特别让人恶心的是,鼠首的嘴边,居然还放着一条男性的亵裤。 如烟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连忙侧过脸退到一边,非礼勿视。 赵天赐用手里的栅栏栏杆挑起了亵裤拿到面前,发现亵裤上竟然用丝线绣着一些类似于什么图案的东西。 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于奇正似乎看到黄鼠狼的眼睛动了动。可是等他转过头去看的时候,却没有任何异常。 于奇正的目光重又转回到赵天赐手中的亵裤上,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图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盯了一会之后,鼻端闻到一股似有似无的香味。 赵天赐突然低声“啊”了一声。 “怎么了?”于奇正问道。 “我好像看到刚才她似乎对着我笑了一下。”赵天赐的声音变得有些怪异。 于奇正心中一惊,连忙转头望去,可依旧没有什么异常。 空气中的香味变得浓烈起来。 “赵兄,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于奇正又问道。 “你说的是不是这个?”赵天赐的声音变得慵懒无比,将手里的亵裤挑到于奇正面前。 于奇正用力地抽动鼻子,深吸了几口气,笑道:“还真是从这玩意上传出来的呢。” 赵天赐露出一个极其妩媚的笑容尽管这个笑容在他脸上出现,令人觉得非常荒唐。 “那你喜欢吗?你如果喜欢的话可以给你。咯咯咯咯”赵天赐发出一阵娇笑,用一只手取下了亵裤递了过来。 “你干什么?”如烟冲了过来,不满地推开了赵天赐。 “他既然想要,那人家就给他嘛。”说这话的时候,赵天赐的神态语气已经变得和女人完全一样。 “赵兄,你”于奇正已经发现事情不对了。 “来嘛来嘛,人家给你嘛。”赵天赐丢掉手里的木棒,朝于奇正怀中扑来。 于奇正突然感觉脑中一阵晕眩,眼角的余光似乎又看到床上的鼠头有所举动。他赶紧扭过脸去看,这次看了个真真切切,鼠首上的两只眼睛真的动了动。 这时,赵天赐已经靠近了他,张开两只手臂来环抱他的腰。 床上的鼠首人身怪物活了过来。 只见它把头侧向了于奇正他们这边,同时张开嘴巴,对着外面呼出了一口长气。 空气中的那股香味更加浓烈了。 赵天赐“嘤叮”一声钻到于奇正怀里。 于奇正心中大叫一声“不好”,脑子里面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他们中了敌人的道了! 不管是亵裤还是鼠首吐出来的味道,都是让人产生幻觉的气味。不用说,赵天赐已经迷失了本性。 于奇正急忙用手去推怀中的赵天赐,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手里一点力气都没有。 这时如烟也冲了过来,拽住赵天赐的后背朝后拉。 可是赵天赐却死死地抱住于奇正,不管两人如何用力,也还是拉扯不开。 如烟松开手,转身捡起掉在地下的木棒,双手紧紧地握着,眼中尽是恶毒狠厉之色。 于奇正的眼光无意中落到她身上,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你去死!”如烟高高举起手里的木棒。 “如烟不要!”于奇正用尽全力地叫道,希望能唤醒也被迷惑了的如烟。 已经来不及了,如烟手里的木棒重重地落到赵天赐头上! 似乎这样还不够,如烟再次举起了木棒。 赵天赐后脑受到重击,也不知道是晕过去还是死了,整个身体都僵硬了,但还是死死地抱着于奇正。 眼见木棒又要再次落下来,挣脱不了赵天赐的于奇正急中生智,朝地下倒去,带着赵天赐避开了这一棒。 紧接着抱着赵天赐在地下翻滚了几下,再次吼道:“如烟,放下棒子!” 如烟的表情变得无比狰狞,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过来的一样:“杀了他!” 于奇正急火攻心,一口气提不上来,猛地剧烈咳嗽了起来。 咳了两声之后,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第三天了,这是最后一个晚上了!”如烟叫道:“再没有尸气的话,你就会死!” 于奇正呆了一呆。 来之前三人几乎确定了这里是一处古墓,自然少不了尸气。想不到的是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如烟,你住手!这里有两具尸体,怎么会没有尸气呢?”于奇正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又开始咳起来。 如烟冷笑道:“哪里有什么尸体?” 于奇正急忙扭头望向寝殿大门,脸色变得煞白。 挂在门上的两具尸体竟然不见了! 。。。。。。。。 天色已经快亮了,倪大虎已经走了一个时辰了,但还是没发现任何踪迹。 这时他看着隔江相望的山上,一朵烟花冉冉升起。 他这才记起来,之前和在江对面搜索的兄弟豹尾约定过,无论有没有发现,这个时间点都进行联系。 如果没有任何信息,就放一颗烟花;如果发现了于总的踪迹,就点起火堆。 倪大虎急忙就地找了一些易燃物,连续点燃了三堆火。 火焰燃起来不久,对面连续点了三朵烟花,表示已确认收到消息。 倪大虎稍微舒了一口气。 昨天早上发现沉船地点时,已经派了名叫虎头的兄弟回去通知。预计现在技统局和运输局搜救队的人已经到了沉船地点,对沉船的相关信息进行分析。 现在豹尾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最迟今日就能与援兵遇上。等援兵来后,就算是强行架着也得把总都料抬回去。 于奇正离开到现在是第四天,只要自己能在一天内找到于奇正的踪迹,就有足够的时间赶回荆州。 一想到这里,他就立即动身,继续向前搜索。此刻他想不到的是,不仅是昨天早上派回去的兄弟,就连对岸这个兄弟,都已经无法将口信送回去了。 虎头跟着倪大虎已经十来年了。在他心里,头顶上的那个不是天,倪大虎才是。 发现沉船地点之后,倪大虎派他回去通知,心里还是蛮不乐意的。他认为,自己才应该是跟着老大一起的人。但既然老大开口了,他也不方便多说什么,于是火速朝来路奔去。 快到夷江和汉江交界处时,迎面来了三个人成“品”字形走了过来。 毕竟是漕帮出身,对于危险有种特别敏锐的直觉。 虎头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站住!”三个人似乎没想到虎头反应这么快,拔腿就追。 这种情况之下如果真的听话站住的话,那就是个傻子了。 虎头不是傻子,所以他不但没有站住,反而加快了脚步。 不但不是傻子,而且还很聪明,他猛一提气,朝着江边冲刺。 能被倪大虎选中参加江中搜救任务的,水性绝对不是泛泛。 江水就在眼前不足十步,虎头心内暗喜。 只要老子跳进江里,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乐,老子也不怕。 江水已经不足五步了,再来一个冲刺就龙归大海了。 “噢!” 虎头发出一声闷哼,腿上传来一阵剧痛。心知一定是中了对方的暗器,不由得暗骂一声“卑鄙”。 好个虎头,不愧是倪大虎手下的精兵强将。即便如此,也是遇变不慌。 只见他猛一咬牙,弯腰伸手抓住暗器用力朝外一拔,手腕一抖就将暗器朝身后追兵甩了过去。 身后追兵急忙纷纷侧身,以免被暗器反伤。 虎头不作任何犹豫,拖着伤腿向前又挪了两步,现在距离江水已经只有三步远了。 身后追兵怒喝着追上来。 虎头伤腿悬空,用那只完好的腿全力朝地下一蹬,整个人悬空而起,朝江中奔去。 身后三人手中的暗器纷纷射了过来。 没想到虎头早就想到这一招了,人在半空中上身猛地向下一蜷,缩成刺猬状,又全力使一个“千斤坠”,迅速坠落在地。 兔起鹘落之间,堪堪躲开追兵的暗器。紧接着就地一滚,进到了江中。 若不是整个身子已经没到水里,虎头必定会学着戏里“哈哈哈”长笑三声。 不过,等老子潜到江心之后,从水下冒出头,还是得对着岸上的这几个狗驲的补上这三声长笑的。不,还得加上一句“尔奈我何”。虎头得意地这么想着。 四双眼睛。 潜到水底之后,他看到了八只眼睛正直直地盯着自己。 水底的这四个人全部装备着分水峨眉刺,那眼神就像是看到蚊虫落入网里的蜘蛛。 没有半点犹豫,虎头像一只虾一样蜷缩起来,在水中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翻转。 网。 在他面前出现了一张网。 不是蜘蛛网,是渔网。 电光火石之间,他明白了几件事。 第一、他所遇到的并不是打劫钱财的匪徒,而是早有预谋,在此处等待这物。 第二、他们的目标不一定是准确的我虎头,而是倪大虎三人搜救小组中落单的人。 第三、他们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找到于总都料。之所以等在这里,也就是守株待兔。现在自己单人回程,不用说是已经有了于总都料的消息。 第四、他已经没有半点逃脱的可能。 半柱香后,水下的几人拖着装有虎头的渔网上了岸。 打开渔网,将虎头倒了出来。 岸上几人急忙把兵器对准虎头的身体,但很快全部都呆在那里。 虎头的心口处,插着一柄直没入柄的匕首。 “现在怎么办?”刺客们纷纷望向老大。 “过江,顺着夷江去找倪大虎。”杨浩沉声说。 张有德一直不相信于奇正会这么轻易的寻死,从银羽娜扎口中得知相关信息后,立即派杨浩带上人秘密朝上游进发。 好不容易逮到虎头,却没想到对方竟如此刚烈,连问话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不过,现在能了解到的信息是,倪大虎极有可能在对岸发现了于奇正的踪迹。 就在虎头自尽的同一时间,豹尾的心口一阵剧痛。 豹尾和虎头是孪生兄弟。不仅如此,与其他的双胞胎相比,他们两人之间的联系特别密切。 不仅是心灵上能感受到对方的喜怒哀乐,甚至其中一方身体受到痛苦时,另一方也会很难受。 不过,这么多年在漕帮打打杀杀,普通的小伤对于他们来说,基本上都已经麻木了。 现在突然有这么强烈的感觉,兄弟一定是出事了,而且是大事。 尽管心乱如麻,但他也知道寻找于总都料的事情刻不容缓。 直到倪大虎传来在江对岸发现了于总都料的信息,豹尾这才心急如焚地朝回赶去。 快走到山脚时,看到了一艘小船。 小小的一艘船上,挤了八、九个人。 虽然远远的看不清容貌,但能依稀分辨出全部都是身穿劲装。 这些人先是将其中的四个人在夷江左岸放了下来,紧接着小船朝江右划了过来。 看来虎头已经通知到了后面的兄弟,所以大家急着乘坐小船先赶来。 豹尾正准备出去大声呼喊时,猛地一下惊觉不对。 如果是虎头回去叫的人,那么他本人绝对会跟着队伍一起返回。 虽然这个距离其它人认不出,但如果虎头在其中,他的身形动作自己不可能辨认不出来。 联系到之前心口的剧痛,豹尾决定暂时先不出声,看看情况再说。 小船划到了豹尾这边的岸边,上面下来了五个人。 从其矫健的身手来看,全部都是练家子。 豹尾躲在草丛间,全神贯注地打量着。 这几个人慢慢走近了,终于能看清楚他们的长相了。 豹尾心里不详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来人非常的面生,豹尾敢肯定自己之前没见过这些人。 如果是曌建技统局的人,即使之前没有过来往,这次一起参加搜救也多少打过照面,不可能完全没有印象。 “老大,我尿个尿啊。” “懒驴上磨屎尿多,快点快点!咱们急着赶路呢。” “老大,咱们不是来追捕的吗?这么急匆匆的赶路,就算是路上有什么也发现不了吧?” “你懂个球!浩哥说了,现在只有两种可能。但无论哪种可能,咱们都要迅速向前推进,能不能直接找到于奇正先不说,但必定能抓到倪大虎。” 草丛中的豹尾听到这里,任由头上的尿液不断在脸上滑落,也一动都不敢动。 395. 幻觉、幻觉、还幻觉 这伙人接下来的对话,令豹尾浑身的血都冲到头上,十只手指深深地扎入泥土之中。 “哎,咱们这么漫无目标的追踪,不就是瞎猫抓死了死耗子吗?” “那有什么办法。没从那个报信的人口中,得到消息也只能这么做了。” “你说的也对。谁能想到那哥们那么刚烈呢?不等咱们把他从渔网弄出来,那么快就自寻短见了。” “说真的,还真是条汉子。就这么没了我都觉得怪可惜的。” “那可不是。反应快,身手敏捷,水性还好。要不是咱们早已在水下准备。根本就抓不住他。唉,只能说各为其主了。” 等这伙人走远之后,豹尾站了起来。 不管是于总都料的踪迹,还是有一伙人追杀,这两件事现在曌建的人都完全不知道。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把这两个重要消息传回去。 现在兄弟已经殉职了,这个任务落到了自己头上。 豹尾小心翼翼走到江边。只要游出夷江到了长江找到自己人,就什么都不怕了。 刚刚一下水,他就猛地想起另外一件事了。 有人在追杀这件事,不仅是曌建的其他兄弟不知道,倪帮主也不知道。而现在这群人的直接目标就是倪帮主。 也就是说,现在倪帮主陷入了极大的危险之中。如果倪帮主已经找到了于总都料,那么连同于总一起,都陷入了危险之中。 豹尾下定决定,现在不但要把消息传回给曌建的东西,还要把这伙人的注意力给引开。 注意打定,当即不再隐藏身形,起身朝江边跑出,一边跑一边还故意弄出声响。 刚才那几个追兵并没有走太远,很快就有人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回头一看,就看到正朝着江边狂奔的豹尾。 从豹尾身上的制服,不用想就知道是曌建的人。 由此看来,此人刚才一定是躲在暗处。他们由于急于赶路,就没有发现此人。 至于此人有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那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姑且不论此人知道多少信息,但从时间上来看,是第二批去报信的人无疑了。 假如让他得以逃脱,用不了多久,曌建的援兵就会赶过来。 这样一来,即便自己这群人追上了于奇正,也无法顺利的把他带回去。 更何况,他们出发之前,张有德再三交代保持秘密状态。 所以,必须先行把此人拦截下来,再去追赶于奇正不迟。 几人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齐声发出一声喝,朝江边追了过来。与此同时,朝着对岸射出去了一支响箭。 收到示警的杨浩等人,往山下一看,也看到了对岸的情况。尽管心里责怪对面的同伙疏忽大意,但也不敢迟疑,转身朝山下追来。 豹尾故意摔了一跤,让后面的人能和自己拉近一点距离。 等追兵跑到江边的时候,豹尾已经跳上了一艘小船,划进江里,回头对着追兵打了个唿哨。 这时,后面的追兵也看清了豹尾的容貌,当即就吓了一大跳。 明明已经死了的人,怎么又活了过来? 若是这个年代的一般人,恐怕腿都吓软了。但这些人都是百战死士,为了完成任务,就算遇到真的鬼魂,都敢上去拼几刀。 故而毫不犹豫,跳上了后面的船。 在江心接到从对面游过来的杨浩等人之后,全力朝对面的小船追去。 刚刚划了几桨,杨浩突然脸色一变:“不好!差点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你,你,你,你们三个去追这个人,其他人跟着我,继续回到我们刚才那一边去追,倪大虎绝对就在前面不远!” 作为前皇家侍卫头子,无论是智略、武功,还是临机决断能力,能差到哪里去? 就在这么短短一段时间,杨浩就发现了其中的异常。 在江边有两艘船。一艘是倪大虎他们三人过来的小船,另外一艘就是他们这群人乘坐的船。 在身后又追兵的情况下惊慌失措,急于逃命之下,很多事情疏忽掉,大多数正常人都会如此。 但是,别忘了这人是倪大虎亲自带在身边的两个人之一,必定是以前漕帮的精英无误了。 之前就是没意识到这一点,让前面那个报信者有机会自尽,杨浩心里就已经追悔莫及了。 倪大虎能将此人带在身边,足以证明该人胆略过人,那么更大的可能就是遇难不慌。更何况这些人出身漕帮,对于船在水上的重要性比谁都了解。 因此,无论身后什么情况,他必定会迅速破坏其中一艘船只,绝对不会给对方机会去追他。 故意留下这个漏洞,其目的只有一个:把自己这批人引开。 为什么此人要不顾危险的引开自己这批人?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倪大虎就在距离此处不远的前方。 为什么又这么肯定倪大虎是在江的左岸,也就是自己刚才追的这一边呢? 理由也很简单。之前他们在暗处,看到倪大虎他们只有三个人。 第一个人是回去报信的,就剩下倪大虎和现在这个人。 但是倪大虎也无法判定江左还是江右,因此虽然只有两个人,还是兵分两路进行搜索。 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因为倪大虎怎么也想不到,后面有自己这群人在追。 从时间上推测来看,倪大虎和此人应该都已经向前搜索的一夜加半天了。而此人现在出现在江边,只有一个解释——也是回去报信的。 前面已经有人报信,为何现在要派另外一路的尖兵再报信呢? 答案只有一个,他们已经发现了于奇正的踪迹。 而且必定是在倪大虎的这一边发现的,所以才让对面的人通知赶来的大部队,全力朝江左跟进。 对于杨浩等人来说,现在两件事都必须同时做到。 第一截杀这个报信者,第二就是尽快追上倪大虎,并由此抓获于奇正! 对于自己手下,杨浩非常了解。派去截杀豹尾的,是他们之中刺杀技能最强的。活捉报信者不敢保证,但对于将其截杀于江上,杨浩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 明明是两具干尸,怎么会不翼而飞呢? 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就是有人隐藏在此,第二种就是…… 于奇正背后冷汗直冒,打了一个哆嗦。虽说现代知识让他知道这不可能,但在这种情况下,要说心里不乱,那是不可能的。 一阵凌冽的风声传来过来。 于奇正急忙回头望去,如烟手里的木棒已对着赵天赐的头部重重地击下! 心中大惊之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抱着赵天赐就地一滚。 木棒重重地击在于奇正后脑上! 于奇正闷哼一声,当即昏了过去。 说来也怪,他明明知道自己已经昏了,但头脑却还是清醒的,只是身体已经无法做出任何举动。 接着,他看到如烟惊呼一声,扑到自己身上。 先是探着自己的鼻息,接着是摸自己的脉搏,最后又把手搭在自己的脖颈处摸了一阵。 “于郎!”如烟悲呼一声,脸上的神色伤痛欲绝。 慢慢地,如烟的眼神黯淡得有如死鱼一般,没有任何光泽。缓启朱唇喃喃道:“也罢。迟早都是要走到这一步,于郎,你脚步慢点,我这就来了。” 说完之后,低着头猛地朝着柱子撞去! 于奇正急得大声叫道:“不要啊如烟!” 但是他发现自己明明喊了出声,但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他突然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难道我已经死了? 现在的我其实是鬼魂,所以刚才如烟才会如此肯定自己已经死亡,才会出现发不出声的情况! 如烟的前额重重地撞到柱子上,鲜血汩汩流了出来。 她艰难地朝着于奇正的“尸身”爬了过来,爬到近处刚刚碰到于奇正的手,再也支持不住,就此玉殒香消。 于奇正又是发出一声没有声音的痛苦叫声,拨开了和自己抱在一起的赵天赐,爬过去抱住如烟,痛哭了起来。 可是这时,诡异的事情又发生了。 空气中响起了自己的哭声。 我不是已经成了鬼魂吗?怎么又能发出声音了? 对了还有,灵魂不是应该和身体完全分离的吗?为什么我的身体能动? 难道我没有死,刚才只是晕了过去? 可是如果是晕了过去的话,为什么我又能听到看到呢? 但是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怀中的如烟,身体正在迅速的变冷变僵硬。 于奇正的心,也随着越来越冷,越来越僵硬。 他茫然地四周望去,看到不远处的赵天赐双腿一蹬,也不再有任何动静。 呵呵,好了。现在这里有足够的尸气,让自己能够苟延残喘了。 可是,这么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看着爱人和兄弟在自己面前,一点一点的腐烂、变质,成为一堆白骨。 而自己,不但不能做什么,还只能依靠吸取她们发出的尸气,维持自己这条生命。甚至连逃离都不可能,因为只要一离开,就会毒发身亡。 这样活着,比死了还要难受百倍千倍。 不如就此跟上她们,至少在黄泉路上还有伴。 于奇正捡起地下的木棒,用尽全力朝着自己太阳穴抡了过来! 木棒带着强劲的破空声劈面而来的同时,于奇正眼角的余光扫到了躺在床上的鼠首人身怪物上。 他看到那张黄鼠狼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而得意的笑容。 而且,它的两只眼睛眨了两下,眼神中满是嘲弄和不屑。 于奇正突然醒悟了过来,这一切都是这个东西搞得鬼! 就是它,发出那种奇怪的香味,迷惑了他们三人的神志。从而引得他们在幻觉之下,或自相残杀,或自尽身亡。 行,现在你如意了!我死,也不让你好过!就算是死,我也要除了你再死! 于奇正头一低,木棒击了个空。巨大的后劲带得他的身体原地转了一整圈,跌跌撞撞地冲向床边,手里的木棒狠狠地击在鼠头上! 鼠头应声而碎,从里面跳出一只足有家猫大小的一只黄鼠狼。 原来,床上这个东西的头部里面,就藏着这个坏东西。 现在一切都明白了。 传说中的黄鼠狼会迷惑人的神志,原来是真的。 估计黄鼠狼也怎么都没有想到,明明已经大功告成,怎么会遇到这种变故。虽然往外跳了一下,但两条后腿已经完全废了。 黄鼠狼忍痛试着朝前爬了两步,发现已经无法逃脱。于是转过头,两只前爪对着于奇正不断作揖,接着用一只爪子指向那条亵裤。 这时做什么都没用了,于奇正再次抡起木棒,朝着黄鼠狼的头猛地击了过去。 就在木棒即将打中黄鼠狼时,他又从黄鼠狼眼中看到刚才那种嘲弄而不屑的目光。 于奇正心中一凛,猛地甩了一下头。 就这么一甩头,眼神重又回来的时候,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面前哪还有什么黄鼠狼? 自己的木棒正对着站在自己身前的赵天赐后脑袭去,一旁的如烟已经被惊得完全呆住了。 电光火石之间,于奇正想到一个问题:难道是这黄鼠狼临时之前,又用眼神迷惑了自己,让自己产生幻觉以为是在杀自己的同伴。然后借这个时间逃离? 杀,还是不杀? 就在木棒即将击到赵天赐头上的时候,于奇正做出了一个也许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木棒贴着赵天赐的肩膀打了个空。 赵天赐回过头来,一脸迷茫地问道:“于总,你……” 一旁的如烟也无比紧张地问:“于郎,你怎么了?” 于奇正形若痴呆,傻傻地问:“你们,都没死?” 赵天赐和如烟对望了一眼,如烟上来摸了摸于奇正的额头:“不会是毒发了吧?于郎,你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于奇正摇了摇头,指着床上说道:“都是那东西搞得鬼。不过没事,我已经把它……” 说到这里,舌头都打结了,眼里满是惊惶之色。 明明已经被击成粉碎的鼠头,依旧好好生生地在那里,眼中露出嘲弄的目光。 于奇正终于明白,刚才的一切一直到现在,全部都是幻觉! 就在这时,赵天赐回过头来,露出一个极其妩媚的笑容。 这个笑容在他脸上出现,令人觉得非常荒唐。 看到这个笑容,于奇正觉得毛骨悚然! 之前产生的幻觉,就是从赵天赐这个笑容开始的! 396. 时机、解药、大搜救 之前产生的幻觉,就是从赵天赐这个笑容开始的! “咯咯咯咯……你喜欢吗?你如果喜欢的话可以给你。”赵天赐发出一串娇笑,一只手拿着不存在对亵裤递了过来。 “你干什么?”如烟不满地推开了赵天赐。 “来嘛来嘛,人家给你嘛。”赵天赐丢掉手里的木棒,朝于奇正怀中扑来。 于奇正终于反应了过来。 之前幻觉中发生的事情,现在正在发生着。 按照之前的发展,先是赵天赐迷失了神志,扑过来抱住了自己。紧接着如烟也中了道,用木棒砸到赵天赐头上。 再接着,殿门口的尸体不翼而飞。 然后趁自己回头之际,如烟的木棒又继续攻击,准备击杀赵天赐,获得尸气。 在即将打到赵天赐时自己发现,下意识地保护他。 但是自己却被木棒击中,处于一种不知道是昏迷还是死亡的状态。 如烟发现错杀了自己,悔恨之下撞柱子自尽。 自己回过神来,万念俱灰。 在最后一刻,他看到床上的黄鼠狼动了,击碎了床上的头颅,这才回过神来。 也就是说,幻觉中的事情现在开始真实发生了。 对于这一点,于奇正完全不做怀疑。 在此之前,他就遇到过很多难以解释的事情。 比如,有时候到了一个完全陌生、从来都没有去过的地方,却对那里的一草一木非常熟悉。 不仅如此,脑中还能非常清晰地知道自己曾经来过这个地方。但,是什么时候又是为什么来过这里,就怎么都想不起来。 还有,有时候见到一个人,明明理智告诉自己,这是一个完全没有过任何交集的陌生人。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这个人却特别熟悉。 大多数时候,会把这些情况归结为在梦里梦到过。不过,即使是在梦里梦到过,也很难解释为什么梦里的人和地方会与现实中的完全重合。 还有一种情况,就连从梦的角度都完全没法解释。 那就是现在的这种情况。 在某种环境或者特殊的时候,脑子里面就出现接下来发生事情的画面。事后证明,这种预感完全准确。 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些情况的发生,于奇正觉得没有必要去深究。毕竟自己并不是医学或者心理学家,这也不是自己专业领域内的事。 何况据他所知,这种奇怪现象并不是只在自己一个人身上出现。有很多人都有过类似经历。 不过这些东西对于现在在说并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必须避免事情按照原有的轨迹发展。 和上一次完全呆楞着被赵天赐牢牢抱住不同的是,这次于奇正迅速地蹲下身子朝旁边一滚,于此同时手疾眼快,一脚将地下的木棒踢得稍远,让如烟不能马上捡到。 赵天赐扑了个空。两眼露出无比空洞的神色。 于奇正缓了一口气,终于避免了悲剧的发生。 “于大哥,我来了。”采薇站在本来是赵天赐站的地方,对着于奇正招手。 “采薇,你怎么来了?”于奇正眼中满是惊喜。 “还说呢!你这么偷偷摸摸地就跑了,知道人家有多伤心多难过吗?”采薇委屈地抽泣起来。 于奇正觉得有点无地自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才好。 离开曌建的原因,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他原本的计划就是自己一个人,找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毒发身亡也好,饿死冻死也罢,总之就是静静地离开这个世界。 “你为什么带她却不带我?”采薇撅着嘴,顿着脚。 这个动作于奇正再熟悉不过了。 当初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他和二逑跑到采薇家偷衣服被发现之后,采薇就是这么噘着嘴顿着足,向勾博告状“就是这个登徒子欺负我”。 她的这般小儿女娇憨模样,一直深深地印在于奇正心里。 采薇看到于奇正魂不守舍的样子,俏脸绯红:“于大哥。” 于奇正心里又是一荡。 他清晰地记起来,到了这个世界才知道,他们来到了大贞清平二十年。 在九月的一个夜晚,在一个叫回龙镇的地方一间小小的民居里,在油灯豆大的火苗不断摇曳舞动下,那个娇俏的人儿帮自己写着第一份《施工组织设计》。 “于大哥,你饿了吗?我去做点夜宵你垫垫肚子。”采薇露出甜甜的一笑。 于奇正怎能忘记,那时候的她流苏一般的长发上,斜斜地插着一朵并头花,黛眉如画,一双丹凤眼眼波流转。毛青布大袖衫,下曳一条湘妃裙,更称得窈窕的身材婀娜多姿。 一双手从身后绕到胸前,将他紧紧抱住。 如烟的声音叫了起来:“于郎,别过去!” 于奇正看着自己已经迈了半步的脚,顿了一顿。 “于大哥,难道你心里只有她没有我吗?”采薇楚楚可怜地说道。 “采薇我……”于奇正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她不是采薇!她是假的!”从身后抱住于奇正的如烟尖叫起来。 假的?呵呵,说别人是假的我还信,但怎么也不可能连采薇都给认错了吧? “于大哥,这里好冷我好怕,你抱抱我。”采薇的语气令人心疼无比。 于奇正微微一笑,轻轻掰开了如烟的手,朝采薇走了过去。 如烟惊叫一声,从身后绕到前面于奇正的怀中,死死地抱住他不让他过去。 “如烟,不要这样。”于奇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 “你这个臭表子,凭什么抢我男人!”采薇破口大骂起来。 尽管如烟知道这个采薇是假的,但听了这句话仍然不免呆了一呆。出身问题,是柳如烟心中永远的痛。 采薇动作无比迅捷地捡起被于奇正踢到一旁的木棒,目光中尽是狠厉,对着如烟当头劈下! 于奇正急忙去阻挡,可他发现自己的双臂都被如烟紧紧抱住,根本动弹不了。 而如烟,还沉浸在刚才那句刺心的话中,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木棒重重地击在如烟的后脑勺上!如烟受到这么一记重击,身体变得僵硬,也不知道是晕了还是当场毙命。 “不要啊!”于奇正痛苦地闭上眼睛。 采薇的表情变得狰狞无比,像是地狱来的恶鬼一样,从喉咙深处发出野兽般的声音:“杀了她!杀了她,你才能得到尸气。” 于奇正完全呆住了。 他还是没能阻止噩梦般的现实发生。除了角色的变换之外,事情依旧按照那个轨迹发展着。 接下来就应该是殿门口的尸体不见了。 于奇正抬眼望去,果不其然,殿门口的两具尸体消失不见。 “你去死!”采薇发出凄厉的叫声,又一棒朝着如烟继续劈了下来。 木棒破空的虎虎风声又传了过来。 “不要!”于奇正张开眼,采薇已经消失不见。 满脸凶光的赵天赐手中的木棒带着破空之声击向如烟。 就算怀中的如烟已经是一具尸体,于奇正也不可能让她再受到任何伤害。 于奇正紧紧抱住如烟,就地一滚。 木棒重重地击在于奇正后脑上! 于奇正闷哼一声,当即昏了过去。接着就是那种熟悉的感觉,头脑清醒但是身体已经无法做出任何举动。 赵天赐也从幻觉中清醒了过来,他呆呆地望着自己手上的木棒和于奇正二人,脸上写满了悔恨。 紧接着快步奔了过来,探鼻息,摸脉搏,搭脖颈处摸了一阵之后,猛地撞向柱子自尽身亡。 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于奇正此刻的心情了。 第一次幻觉发生的整个过程,心理上遭受着巨大的恐惧、伤心、悲伤、自责。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亲眼见到爱人朋友死在自己眼前,死在自己怀中。 原以为这已是极致,没想到痛苦之上,还有痛苦。 现在事情真真切切地发生了,而自己明明知道会这样,却未能阻止,这是一种双重伤害。 就如同把人装在一个密封的容器中,一点一点抽去里面的空气。让你在无能为力的宿命中窒息。 与其这么窒息而死,不如来个痛快的! 于奇正捡起地下的木棒,用尽全力朝着自己太阳穴抡了过来!木棒劈面而来同时,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床上。黄鼠狼脸上露出诡异而得意的笑容,两只眼睛中满是嘲弄和不屑。 他终于明白这种嘲弄和不屑来自于何方了,原来自己一直都被这只黄鼠狼掌控于指掌之中! 电光火石之间,于奇正再次低头、转圈,手中的木棒击碎床上的黄鼠狼雕像头颅,从里面跳出那只被自己击中后半身的黄鼠狼。 就在这时,他听到后脑传来强劲的破空之声。 于奇正突然想到了一个之前一直被自己忽略了的问题,门口那两具干尸! 无论是鬼魂,还是有人装神弄鬼,总之在某个阴暗的角落,有某种力量对自己虎视眈眈,等着最合适的时机,给自己致命一击。 而现在,就是这个最佳时机。 。。。。。。。。。 就在于奇正被迷失神志,把赵天赐认成采薇的同一时间,远在荆州城江边的办公船上,勾采薇本人的办公室被人推开了。 “幸未辱命!”狄英门都没敲,冲进办公室,把一个盒子放在了采薇的办公桌上。 在他身后,紧随着二逑、程昱,以及易云、张迁儿等人。 易云和张迁儿原以为这次跟着狄英去找唐五要解药,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两人也做好了种种最坏的打算。 令他们万万没想到的事,这次的事情竟然顺利到让他们觉得难以置信。 “五爷。”狄英见到进来草庐的唐五,急忙起身行礼。 躲在暗处的易云和张迁儿将兵刃抽了出来,准备着情况不对就上前强行动手,把唐五直接抓回去再说。 唐五手一抬,制止了狄英开口。然后将手里的盒子递给了狄英,开口说道:“事情我都知道了。这是所有的解药,赶紧拿去吧。” 这下连狄英都觉得不可思议了,睁大眼睛不解地望着唐五。 “唉,”唐五叹了一口气:“这事得怪我。还是我太急于查出杀老七的凶手了。其实你也知道,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真把于总都料怎么样,只是想这么逼他出点力。谁能想到于总都料竟如此刚烈?” 狄英也叹息道:“是啊。之前接触到的于总都料,给人的感觉就是温润如玉,不会锋芒刺人,谁知道他身体里面装着的,是一副钢筋铁骨。” “好汉子!真男儿!”唐五忍不住伸出大拇指夸了一句之后,喟然叹道:“你赶紧赶回去吧。若真是等到铸成大错,你我二人这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 这话令狄英深受触动,当即也不废话,接过解药就飞速赶回荆州城。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唐五的嘴角露出的那丝阴冷的奸笑。 “行了,现在我也心安了。我也不要什么将功折罪,你们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狄英把双手背到身后,等着他们来绑。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没人有心思来注意他了。 易云和张纤儿急忙去找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搜救的兄弟们,让他们加紧找到于总都料。 程昱亲自动身,去通知曌建的高层干部前来开会。 一炷香后,曌建的核心人物都来到了办公室。采薇宣布已经找到解药的消息之后,所有人无不欢欣鼓舞。 采薇说道:“二哥,还是你来说吧。” 二逑点点头:“现在解药的事已经解决,我和万局长这就动身,加入搜救的队伍。” “除了这个好消息之外,还有一个好消息。刚刚,技统局的兄弟们送来了这个。” “大家看到这张地图了吗?已经将正哥目前可能在的区域全部圈了起来。” “在这个区域范围内,沿路的村庄地形等,都做了详细的标识。” “这是这段时间运输局和技统局的兄弟们日夜赶制出来的。” “之前最为担心的事,就是正哥他们在江上出事。如果正哥他们真的在江中失事,现在已经这么多天,在运输局的兄弟们拉网式搜索下,没有发现遗体,证明这种几率应该不大了。” 黄月娥插嘴道:“于总都料吉人天相,肯定不会出什么事的。”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二逑严肃地说道:“现在地图的问题也解决了。接下来我们将组织大量的人手,由我带队,沿着江两岸一个一个村子去打听。因此,需要各个分局都抽调人员出来。” 所有人都表示立即回去,将所有人员带上,去搜救总都料。 397. 胭脂、错误、死循环 ??? 采薇摇头道:“大家的心情我理解,但不能这么做。” 接着就开始解释起来。 根据技统局的推演,在目前的基础上再增加三百到四百人,就达到了最高的密度。 如果再去多的人,就会形成一个乱糟糟的局面,相反还不利于搜寻。 因此,总部决定曌建一局、二局各出一百人、运输局再出五十人、其他分局加起来补充一百多人,参加本次大规模搜救。 剩下的人继续留在工作岗位,尽可能的多干出活,创造出更多的效益,保障集团的经济收入。 会议结束后,所有人立即动员了起来。 苏可忆追上了前面的张老三:“张局请留步。” 张老三转身说道:“苏局长有何指教?” 苏可忆说道:“张局,我想问一下咱们在沙洋堡的厂房现在怎么样了?” 对于曌建现在的情况来说,找于总和抓生产两件事都不能丢。 整个曌建现在这么多人,每个月的开支都不是一个小数。 建设沙洋堡,也是一个需要投入大量资金的事情。 现在抽出人力去寻找于奇正,为集团盈利的任务就落到剩下的人身上了。 其中最急的就是苏可忆了。 服装分局基本上都是女工,在搜救工作上派不上太大用场。 局里的几个人内部商量了一下,当前的任务就是组织本局员工尽可能地促生产。为集团创造更大的经济效益,支持寻找于总和建设沙洋堡的工作。 上次关于在沙洋堡建设统一的生产基地的讨论,当天程昱就向采薇汇报了。 采薇立即就表示同意,于是叫上了秦铁牛和张老三来商量,尽快在沙洋堡把服装厂房先行建立起来。 毕竟做厂房是最容易的,而且能马上就产生效益。 一局这边修建的是城墙,抽一百人去参加搜救,在苏胡面前还好说一点。但是要说抽调人去做自己集团的营造之事,苏胡那里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因此,只能从二局这边抽人了。 张老三本来想自己带队参加搜救队的,被二逑给拒绝了。只能作为留守人员,心里不爽到了极点。 “你急什么急啊?有人就给你安排。”张老三没好气地说。 苏可忆急忙拉住张老三,把这件事的重大意义讲了一遍。并把目前服装厂订单满额,就是没法做出来的情况说了一遍。 张老三立即变了颜色:“你说的对啊,咱们现在这么干着急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不如把这事给做起来。总都料最是关心员工的收入,等他回来看到这个能给大伙带来这么多收入的工厂,不知道会多高兴呢。” 苏可忆笑道:“那可不是?” 张老三叫道:“哎呀,你怎么不早说啊!你放心,我这就回去,把能抽出来的人全部抽出来,我亲自带队去沙洋堡!你放心,最多五天,我就给你们建出第一间厂房。” 苏可忆大喜:“那太好了,我也去准备一下,把一部分设备和材料往那边搬。等你那边开始交房,就可以直接派人,过去就开始生产。对了,我现在就去找黄婶,让她先派一个厨师过去。” 张老三提醒道:“那边是一片荒地,还要和运输局说,让他们每天派人运送菜之类的生活用品。” 苏可忆点点头,把这些事安排好之后,就去找银羽娜扎,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刚一进门,就看到孙小宝坐在银羽娜扎的办公室。 “有客人啊?那我等一会来。”苏可忆说道。 枝江漕帮帮主孙小宝自从和曌建合作之后,就基本上没回过枝江。 本来他是一直缠着倪大虎,要求能正式加盟曌建集团。可倪大虎忙得屁股冒烟,最近更是连人影子都看不见。 无奈之下,孙小宝只能在这边先这么混着。 戏迷孙小宝最近有了一个雷打不动的习惯,就是晚上一定早早地去抢到好位置看人视台的节目。 没几天,光是看已经满足不了孙小宝的戏瘾了,现在来找银羽娜扎,就是恳求能在射鸟英雄传中给自己一个角色演演。 银羽娜扎正被他缠得头疼,见到苏可忆一来就要走,哪里肯依?急忙上前拉着苏可忆,问有什么事。 苏可忆于是把在沙洋堡建厂的事情和银羽娜扎说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银羽娜扎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这下就能和江陵那边签合同了,我这就去找刘贵生!” 苏可忆也很高兴:“最多十来天,咱们就相当于多了一个卖月月红的市场了。” 听到这里,孙小宝倒记起来了一件事。 最近枝江的胭脂水粉商人,也在托他帮着打听,能不能在这边买月月红。 现在苏可忆和银羽娜扎正在说这事,不如就借着这个机会打听打听。 等孙小宝把枝江商人想采购月月红的事情说了之后,苏可忆答道:“要是以前啊,咱们这边还真生产不过来。正好过不了多久咱们产量就上来了,你让他直接去销售分局找程副总谈谈。” 接下来,银羽娜扎找到刘贵生,同时敲定了月月红江陵总代理和开设江陵人视台两件事。 。。。。。。。。。 倪大虎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和对岸的豹尾互通消息之后,倪大虎便用最快速度顺着山路朝前追去。 沿路上已经经过了三个小村庄。 每经过一个村庄,倪大虎都会停下来,向村里的人打听于奇正三人的踪迹。 连续几个村子的人,都没有任何看到过这样的人。 于总都料他们多半没有经过这里,而山路只有这么一条。 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自己追到前面了,于总都料他们还在自己身后。 也就是说,跟丢于总都料是在从草鞋他们那个村子,到现在这个地方之间。 那么具体又是在哪里跟丢的呢? 倪大虎坐在地下,静静地把整个过程捋了一遍。 于总都料和自己到达草鞋那个村子,时间上相差不过两天。 听村里人说,他们在村里待了整整一天。很多人都证实赵天赐和他们聊了一整天,而于奇正夫妻则在四周游玩了一整天。 也就是说,当时于总都料他们,并不急于赶路。否则不可能无缘无故在那里停留,更没有心情去聊天或者游山玩水。 接着倪大虎想到了一个值得注意的事,就是赵天赐的态度。 如果说于总都料将生死置于度外,这完全可以理解。 如烟决意殉情陪伴夫君,也多少可以理解。 但是赵天赐的这个态度就有很大的疑问了。 倪大虎首先排除了赵天赐不知道内情的可能。一夜之间,从荆州逆流而上直至夷江,虽然用的是高速快艇,但也必须尽最大的力才能到达。 于总都料离开荆州,于公是为了曌建集团的大局着想,尽量避免引起动荡。于私是不愿意大家直面生离死别,徒惹伤心。 所以,即便之前是瞒过了赵天赐,但于总都料上岸之后,没可能让他继续跟着。 既然已经知道了于总都料命不久矣,作为曌建的员工,绝不可能做到如此淡然,还能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在村里闲聊了一天。 还有,总都料和如烟两人出去了一整天,真的只是去游山玩水吗? 倪大虎不这么认为。 和于奇正接触这么久,倪大虎早已认定总都料是那种百折不挠的人。 坚强如他,是不可能甘心坐以待毙的! 那么会不会有这么一种情况? 于总都料知道在这段崇山峻岭之间,能够找到自己所中之毒的解药。 实际上他和如烟出去的那一天,就是在寻找解药。而赵天赐留在村里的任务,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同时,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他们连夜直奔夷江在长阳境内上岸的原因、 那也就是说,解药就在草鞋他们那个村的附近。 那么,于总都料找到解药了吗? 没有! 原因很简单,假设他们已经找到了解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应该是回荆州城才对。 既然没有回程,那就必定是还在继续寻找解药。 因此,他们现在必然是在草鞋他们那个村附近的深山中! 倪大虎站起身,匆匆朝回程方向赶去。一面走一面思考着:具体又会是在哪座山呢? 。。。。。。。。 听到身后破空之声的于奇正,猛地向左边打个一个滚,堪堪避开了必杀的一击。 他回头一看,已经失踪的干尸活了过来,其中一个手中拿着木棒,两只没有眼珠的空洞眼眶正对着自己。 而另外一具干尸,已经绕到了自己侧面,刚才如烟倒下的地方。 于奇正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如烟和赵天赐的尸体都不见了! 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两人倒在地下的尸体都不见了! 于奇正盯着面前这具干尸,它的体型居然和赵天赐完全一样。 再看向身侧的干尸,又发现了一件令他毛骨悚然的事。 身侧这具干尸的体型纤细娇小,和如烟一模一样! 这时,面前那句干尸原本空荡荡的眼眶中,两只眼珠子亮了起来! 于奇正又想到了一件被自己忽略了的事。 之前已经确定,这一切都是那只黄鼠狼搞得鬼,但这中间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这个墓地中,并不是只有躺在床上的那只黄鼠狼,而是一群! 一直在对付床上那只,可是其他的黄鼠狼呢? 现在他明白了,原来其他的黄鼠狼就藏身在这两具干尸之中。 可是为什么这两具干尸的体型和赵天赐、如烟二人这么相似呢?于奇正想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情况。 其实,早在进入前殿之前,也就是还在那个通道之时,他就已经被迷惑了。 也是在那个时候,如烟和赵天赐就已经遇害了。 之后一直跟着自己的,实际上是她们的尸体。实际上,她们已经被黄鼠狼蛀空,并控制了身体。 这一切让一直处于幻觉之中的自己完全没有察觉到。 这才是床上那只黄鼠狼眼里嘲弄之色的真正原因。 想到这里,于奇正恨恨地回过头来望向床上。 眼前的情形令他大吃一惊,刚才被自己击得粉碎的黄鼠狼头颅,又好生生地回到了原地。里面那双鼠眼,正满带着嘲弄和不屑之色。 这时,身后那具干尸的木棒再次击了过来。 于奇正急忙闪避,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突然不听使唤了,完全动弹不了! 眼睁睁的看着木棒落到自己头顶上却无能为力,于奇正只得哀叹一声,闭目等死。 刚刚闭上眼睛,耳边就听到惊呼声! 这声音无比熟悉,于奇正睁开眼睛一看,哪里还有什么干尸?! 赵天赐赤红着双目,手中的木棒重重落下。 自己身边的如烟惊呼着挡在自己面前。 木棒狠狠地落到了如烟头上。 如烟倒地身亡。 清醒过来的赵天赐追悔莫及,丢掉手里的木棒,低着头撞向柱子。 赵天赐倒地身亡。 于奇正的身体恢复了知觉。 他捡起地上的木棒朝自己头上抡来。 木棒即将落到头上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又看到黄鼠狼嘲弄而不屑的目光。 于奇正避开木棒,身体旋转了一周,手里的木棒击碎了床上鼠首人身怪物的头颅。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丢下木棒,就发现如烟好端端的站在自己右侧。 而赵天赐,依旧站在自己身后。 于奇正想到了后世的一个电影《大话西游之月光宝盒》。 自己现在的情况,就和电影中的片段一样。 当初看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哈哈大笑。但是现在,他却哭都哭不出来。 这次他才算真正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的脑中出现了四个字:猫戏老鼠。 很小的时候,他就见到过这一幕。 家里养的猫抓住了老鼠,并不直接吃掉,而是放跑老鼠。 老鼠一次次的逃跑,又被猫一次次的抓住。 假如老鼠已经认命不想再逃的话,猫就会装睡,让老鼠在求生的本能下再次激起逃跑的欲望。 当然,依旧逃脱不了猫爪。 直到最后老鼠精疲力竭,浑身伤痕累累,再也没有任何逃脱的力气和勇气,猫才会去结果它的小命。 现在他们三人就是那只被抓住的老鼠,而这些该死的黄鼠狼,就是戏耍他们的猫。 从一开始,黄鼠狼就根本没打算直接弄死他们,而是让他们在幻觉中不断经历生离死别的痛苦。 即便知道了这一点,也减轻不了这种痛苦。 这种自相残杀最后自杀的循环会是多少次,他们自己完全不知道,一切都被那只黄鼠狼掌控在手里。 他们唯一知道的是,等到黄鼠狼玩腻了,这种情况就会真实的发生。 那就是最后的一次。 这是一个无法解开的死循环。 398. 轻敌、漩涡、黑森林 豹尾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他没有算到后面的追兵竟然也都精通驾舟。 行船不同于陆地上,光凭力气大就可以解决问题,而是要依靠巧劲。 而且追兵为了加快速度,现在是四个人同时操桨,这就还需要配合无间。 很明显,这几个人不仅都是老手,而且配合起来非常娴熟。 这样一来,就比豹尾一个人划船要快得多了。 两条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豹尾不由得暗暗叫苦:还是轻敌了! 事到如今也没有其它办法,只能拼命地朝前划。 毕竟一个人操作,不需要考虑配合的问题,随着豹尾划桨的频率加快,小船的速度也就提升起来了。 而后面的几人却不能像豹尾这样,想冲刺就能冲刺。毕竟四个人操作,只要其中任何一人慢了半拍,船就会打横。 这么一来,双方又保持了一样的速度。追兵一时间没立即追上,豹尾也甩不掉他们。两艘船在夷江面上保持的相同的距离向长江方向航行。 双方都很清楚,这种平衡是暂时的。 豹尾是竭尽全力的冲刺,用不了多久力气就会慢慢消退。而追兵们保持目前的速度,能支撑的时间要远远多于豹尾。 只要豹尾力竭,速度减慢,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追兵追上。 现在已经出现了这种迹象,身后的追兵脸上露出残酷的笑容。 豹尾急得浑身大汗,暗叫一声“吾命休矣”! 就在这时,他眼里突然闪出激动的光芒。 现在已经快到了两江交汇的地方,豹尾看到远处长江江面上一艘正在巡弋的大船。 这个时候在这段江面上巡游的,除了曌建的搜救队,不会有其他人。 豹尾鼓起余勇,深吸一口气之后,拼尽全力朝那边划去。 只要和自己人会合,就不用怕身后这几个人了。 豹尾看到了,身后的追兵也看到了。 领头的追兵加快了嘴里口令的频率,将他们的速度提到了最高。 豹尾额头上青筋暴得老高,吃奶的劲都用上了,无奈已是强弩之末,速度不仅未能提升,相反还开始降了下来。 长江上的大船,也看到了这边正在追逐的两艘小舟。 已经先期赶到这边指挥搜救大局的二逑,毫不犹豫地下令,朝两艘小船驶来。 对于二逑来说,只要是正哥失踪的区域的任何异常现象,都有可能和正哥有关。 现在看到两只追逐的小船,不管和正哥有没有关系,都得先去搞清楚情况。 豹尾已经看到前面大船上的“曌”字了,但身后的追兵已经越来越近。 按照目前的速度来计算,追兵追上他的时候,曌建大船至少还在百米开外。 眼前就是两江交汇处了。 追兵与豹尾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过是十桨之力了。 在这危急时刻,豹尾突然记起来了一件事:在两江交汇的线上,有一处暗涌,下面是一个漩涡。 平日里行船,对这些礁石暗涌漩涡急流之类,都是能避多远避多远。 因为这个习惯,所以豹尾一开始的航向,也是距离这个暗涌处比较远的。 豹尾回头一看,两船相距已经不过五步之遥。 有两个追兵已经停止了划桨,拿出了飞虎爪,在头顶荡着圈。 通过手里的绳子荡圈加速之后,飞虎爪脱手而出,朝着豹尾的小船电射而来。 只要被飞虎爪抓着,那豹尾的船就算再也动弹不得了。 豹尾也考虑过弃船,但他之前心里也计算过,以现在的距离如果弃了船,依旧还是被追兵先追上。 耳闻飞虎爪破空之声,豹尾做出了一个事关生死的决定! 豹尾左右开弓,左手船桨猛地向后一划,右手船桨向前划去,小船原地转向了九十度。 飞虎爪原本是抓向厚实的船尾。等勾住船尾后,为了抵消前船的惯性,让两船接近,后面的两人就会用力把绳子朝后猛拽。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豹尾竟然在这个时候把小船打横了过来,两只飞虎爪就抓到了侧面船帮上。 船帮只是一片薄木板,哪里能承受瞬间的巨大拉力? 只听得一阵脆响,船帮上的两条木板连同抓着自己的飞虎爪一起,朝着空中飞起。 已经转向的小船,全力顺着两江交接的那条线朝前急驶。 后船立即紧紧跟上,但这时他们发现,前面的小船竟然猛地朝前一冲! 拿着飞虎爪,领头的追兵立即反应了过来,大吼一声:“前面有暗漩!转向!” 负责驾船的两人急忙手忙脚乱地让船只转向。 豹尾的小船已经被水下的漩涡吸住,打着圈向下沉去。 领头的追兵和另外一人取出强弓,对着漩涡把随身箭矢全部射了下去。 本来还想等着沉到漩涡底的人浮上来,可这时曌建的大船已经靠的很近了。 如果再不走的话,可能就走不了了。 领头追兵大叫一声“扯呼”,几人迅速驾船,朝着夷江划去。 他们现在心里想的是:必须尽快把这边的情况告诉杨总管。 大船上的二俅令人放下几艘小船在原地搜索之后,朝着夷江上游追了过去。 。。。。。。。。 倪大虎走回到草鞋他们那个村子尾时,心里冒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他立即意识到前面有危险。 这是他闯荡江湖多年练就的本事,对于危险有着超强的嗅觉。 倪大虎立即隐匿身形,猫一般地潜行着。在一处土墙后,他伸出头朝村子里面望去。 村口的大树下,几个劲装大汉正和村民们不知道说着什么,看上去应该是在打听什么事。 倪大虎凝神聚气,不久就发现有个人他认识——竟陵县令张有德的随身仆从杨浩! 他的眼光锁定在杨浩身上时,杨浩立即有了感应,扭头朝这边望了过来。 倪大虎急忙缩下身子,正好看到几步外有一只猫。急忙从地下捡起一粒小石子,用力地弹了过去。 那只猫被石头集中后,发出“嗷”地一声叫,跳上土墙几个起落就不见踪影了。 蹲下的倪大虎心中暗暗发凛,从杨浩的反应来看,绝非泛泛之辈。若不是正巧有一只猫,恐怕现在已经派人过来察看了。 倪大虎不敢久留,蹑手蹑脚地顺着墙根离开。 不能再回村子了,这是倪大虎的第一想法。 这伙人目标是于总都料,这是一件不用再怀疑的事情了。 不管对方在村子里停留多久,会不会留人继续打探,再回村子都极有可能暴露自己的行踪。 一旦被他们发现了自己,就可以推算到于奇正就在附近。 倪大虎并不是害怕和他们短兵相接,而是他很清楚,现在自己的任务是尽快找到于奇正——因为他的时间不多了。 至于这帮屑小,先把大事办了将来再去收拾他们也不迟。 还有一点就是,于总都料他们离开这个村子时也是不辞而别。即使回到村子,也打听不到多的消息了。 倪大虎快速的离开村子,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条河边。嘴里不停喃喃自语说着:于兄弟啊于兄弟,你到底去哪儿了呢? 他靠着河边一棵树坐了下来,决定把这一路的经过再在脑子里过一遍,看有没有什么被遗漏的地方。 于奇正他们三人半夜驾快艇离开。 当晚就直接出发搜寻,并于第二天早上通过快艇漂流而下的残缺物件,确定他们是往上游的信息。 在长江上一路搜索,没有得到进一步的消息。 接着就是虎头和豹尾他们建议往支流寻找,然后再夷江上找到了快艇原始沉船点。 他们兵分三路,自己在村里问到了于奇正他们来过的消息。 从于奇正他们离开,到自己找到村子,前后相差不过一天的时间。 接着自己就继续向前跑了一整夜加半天,发现疑点之后再折返回来。 就是说,如果有什么关键信息被遗漏了的话,就是在自己找到村子之后,离开村子之前这个时间段。 倪大虎发现自己确实忽略了一个疑点:于总都料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半夜之间离开? 解开这个疑问,就很有可能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现在已经不可能再回村子,倪大虎细细咀嚼上次在村子里和村民们的每一句对话。 金子!对了,金子! 草鞋当时说要倪大虎把于奇正他们留下的金子带走还给他们时,说了另外一件事。 于奇正他们半夜走后,村里有人猜测说他们会不会是去找黄大仙的藏宝洞去了,草鞋当即予以坚决否认。 人家三个人一看就是好人,尤其是那位夫人,简直就是天上的仙女,怎么可能去做那种勾当呢?再说了,在我家住了一晚上就要给我那么多,人家根本不缺钱,怎么可能冒那种风险呢? 草鞋讲这些话的时候,倪大虎并没太留意。 因为他的想法和草鞋一样,于奇正他们对银钱没有任何兴趣。 但是现在这么回过头来一想,结合自己之前“于兄弟知道解毒的药品大致地点”,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那就是:于兄弟他们知道这里有一个黄大仙府,所以一路朝这个方向过来。 在村里时他们兵分两路,赵天赐和村民打听相关信息,于奇正夫妻二人在周围寻找。 当晚回来,把双方的信息一综合,得出了黄大仙府的具体地点。 这才会出现半夜里匆匆离开的情况。 不,也不对。 这样还是不能解释他们为什么非要在半夜不辞而别。毕竟这种做法是会引起别人怀疑的。 那也就是说,他们在半夜里有了不得不立即动身的理由。 什么理由呢?这个也不难推论。 他们要去找的,是一个黄大仙府。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发现了在附近活动的黄大仙,然后跟了上去。 至于是白天已经发现,还是半夜临时发现,这个问题就已经不重要了。 可是,自己怎么才能找到黄大仙府呢? 想了很久,依旧是一筹莫展。心中烦躁之下,随手捡起身边的一粒小石子朝河中丢去。 小石子第一落点打到河边的草地上,才又弹跳进河中。 倪大虎眼睛一亮,急忙起身朝那个地方跑去。刚才小石子打到草地上的时候,他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 一簇金黄色的毛,挂在河边的一株苍耳上。 倪大虎如获至宝,仔细地端详黄毛。 没错了,是黄皮子身上的! 倪大虎抬起头,目光落到了河对岸的树林。 那一片树林密密麻麻,和这边稀稀疏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倪大虎那一直僵硬的脸部肌肉微微舒展了一些,卷起裤管下了河。 进入对岸那片森林没多久,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因为他发现了一棵树上,有一个人为刻上去的划痕。 这种划痕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给同伴留下的暗号,要么是为了避免自己迷路做的标识。 老江湖倪大虎立即就作出了判断:划痕是新伤,应该就是近两日内的事。 这里一看就是人迹罕至之处,留下这个记号的,极有可能是于总都料他们。 倪大虎不断跟着记号朝前慢慢搜索,进入了丛林深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遇到了和之前于奇正他们一样的情况——他迷路了。 等倪大虎发现自己在不停地转圈圈时,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 按照时间推算,现在外面应该差不多太阳落山了。 本来林子里面光线就不好,黑得就更加早了。 倪大虎心里不由得烦躁不安起来。 自己遇到这样的情况,于总都料他们也一定遇到了。 他们现在到底去哪儿了呢? 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于奇正他们现在一定还没拿到解药。 如果他们顺利拿到了解药,就没有继续留在黄大仙府的必要。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另有路径离开呢? 倪大虎用力地摇了摇头。 不太可能。 理由是因为有赵天赐跟着。 虽然没和赵天赐直接接触过,但之前不知道和谁无意中聊天时得知,他原本是一个盗墓贼。 既然是老江湖,必定知道“走生不如走熟”的道理。 在江湖上很多时候都会舍近求远,就是为了尽可能在自己熟悉和了解的路径上行走,这样会大大的提高安全系数。 即便于总都料他们不知,赵天赐也必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399. 书中、自有、三尺剑 天黑得很快,倪大虎心里越来越烦躁。 由于来得太急,身上没带油布松香之类的耐燃之物。趁着眼睛还能视物,赶紧多准备些能够当火把用的木柴吧。 倪大虎在四周拾了许多树枝,在地下点了一个火堆,然后坐在火堆边,把适合做火把的树枝挑出来。 现在时间就是生命,尽管已经很累了,但他并不打算今晚休息。 等下不知道还要找多久,因此多准备一些火把,有备无患最好。 忙活了一阵之后,突然觉得尿意上涌。 倪大虎站起身,朝背后那棵树后绕了过去。 虽说这荒郊野地里也没谁能看到,但臭烘烘的熏到自己也不舒服嘛。 哦不对,话不是这么说的。 应该是:身为曌建运输局局长,我老倪可是有身份的人,不管旁边有没有人,都要严格要求自己,注意形象。哪能随地拉屎拉尿呢?也就是二爷经常说的那个词——“素质”。 有素质的倪局长嘘着口哨畅快淋漓地做完了这件有素质的事,正意犹未尽打着尿颤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看到旁边那颗大树背后,好像有什么闪了一下。 倪大虎赶紧回到火堆边,抽出一只燃烧得最旺的树枝绕了过去。 一支银色簪子挂在树后的藤蔓上,在火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倪大虎拿起簪子,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这支簪子他认识,是于兄弟的媳妇柳如烟的! 自从跟了于奇正之后,在穿衣打扮方面柳如烟非常谨慎。一直都是穿着粗布制服,也很少带首饰。 唯一经常带着的,就是这支银簪子。 倪大虎扒拉了一下藤蔓,一个树洞露了出来。 。。。。。。。。。 “不对!” 从草鞋他们那个村子出来,经过了第二个村子之后,杨浩叫了起来。 “老大,怎么了?”手下问道。 “你,继续向前沿路查访。其他人跟着我,立即赶回第一个村子!”杨浩下令道。 几个手下虽然不太理解,但也没多问,立即执行命令。 杨浩沉着脸,心想自己差点犯错误了。 这次于奇正的举动,对于张有德他们来说,有很多未解之谜。来之前张有德和他两人综合目前掌握的信息,进行了非常细致的分析。 第一个谜是唐五。 他为什么要给于奇正下毒? 按照以前的推论,唐五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为唐七报仇。这一点很容易理解,一母同胞亲兄弟莫名惨死,当哥哥的要找出凶手为他报仇,这是情理中事。 但如果仔细分析,这里面就有些令人费解的事情了。 如果唐五单纯是为给唐七报仇,那么对于他来说,不管是于奇正还是其他人,都只有一点值得关注。那就是:凶手,还是不是凶手。 如果他确定于奇正不是凶手的话,那么给于奇正下毒的必要根本不存在。 当然,他们也考虑过唐五通过这种方法逼供的可能性。 经过细致的思考之后,张有德否认这这种可能。 作出这一点判断,是因为张有德太了解官场中人了。 如果不是到了逼不得已的地步,任何一个官家身份的人,都不会涉险去做下毒这种蠢事。 何况唐五本就负责刑狱之事,有着诸多查案的便利条件。既然认定于奇正不是凶手,他完全可以有其他很多种方法来查。 何况,唐五根本就无从认定,于奇正是否知道凶手是谁。如此草率行事,绝不是老谋深算的唐五所为。 反之,唐五认定于奇正是凶手。 唐七就是死于张有德他们自己手下,因此张有德他们最清楚于奇正并不是凶手这回事。 既然如此,唐五就不可能有“于奇正杀死唐七”的铁证。 没有证据,他怎么可能确定于奇正是凶手? 退一步说,就算他认定于奇正是凶手,也完全可以通过官家的身份来查案。 再退一步说,就算他咬死于奇正是凶手,而且不通过正当途径,采取私人出手的模式报仇,那直接毒死于奇正不就得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也就是说唐五这么做,必定另有所图。可他图的到底是什么呢? 他们想到了那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狄英。 当时为了逼张有德没有后路,杨浩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走了狄英。 狄英是知道那个帽子的事,而且当时帽子就在他手里。 后来狄英逃到复州投奔了唐五的事情,已经得到了证实。 那么就是说,唐五是知道帽子的事的,甚至很有可能帽子现在就在他手里。 由此推论,唐五的目的不是,或者说不仅仅是追查唐七案的凶手。 他真正目的是借由此顺藤摸瓜,查出背后的惊天大案。 对于他来说,其实这是两个案子。一个是于奇正来历案,一个是自己这群前朝遗留复国案。 可是唐五已经有了足够的疑点,为什么这么重大的案情不往上面报呢? 杨浩提出,唐五会不会是想独自贪下这个大功? 张有德否认了这个猜测。 这其中任何一个案子都是要摆到皇帝案牍上的惊天大案,何况两个一起?这功劳太大,他唐五也吞不下。相反若是出了半点差池,“重案隐匿不报”的罪名他担得起吗? 这唐五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现在谁都不清楚。 但对于张有德他们来说,不管他卖的什么药,都已经置身于随时暴露的风险之中。 因此,时间这两个字,成了重中之重。 据可靠消息,皇帝老儿现在已经挥师高句丽。 当今之计,就是尽快起事,占据荆州而南下席卷至岭南。 同时让北边那边的跃马南下,加上高句丽,就形成三路夹击之势。 而这其中最关键的一环,就是荆州城。 这么一来,于奇正的重要性比之当日在竟陵县之时,更要强上十倍不止。 不仅能制造先进的武器装备,也不仅仅是对现在荆州城防熟悉能大大提高成功的几率。更重要的是,以后能修建固若金汤的城防。 占下的地盘没有守城之忧是什么概念?那就是立于不败之地啊! 由于时间已经不能再拖,对于奇正的态度,张有德已经做出了决断:尽最大可能拉拢。若实在不行,就必须除去!这样的人,我若不能用,就决不能给别人用。 这就涉及到对他们而言的第二个迷了:于奇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现在从各个渠道获知的关于他的信息五花八门,根本无法判断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一会儿义薄云天,一会儿志向高远;一会儿深有城府,一会儿状若呆傻。对于其来历也是众说纷纭,什么天上的星宿、什么佛祖钱的大鹏金翅鸟、什么鲁班转世,说啥的都有。 唯一可靠一点的信息来自于虞弘新——这也是目前为止能收买到的曌建集团中比较有份量的唯一的人了。 据虞弘新供述,二逑脖子上所戴的,竟然是祖龙传国玉印! 为此张有德后悔了很久,这么重要的宝物竟然从自己手边活生生的溜走。 有了传国玉印,足以证明自己“正统”的身份。 光是这一点就已经价值连城了。 通常来说,“价值连城”只是一个说法,就是说某件宝物值多少钱。事实上,真有这么贵的东西也找不到买家啊。 但这传国玉印不仅是意义上的价值连城,自身就带着无数的金银珠宝。 宫廷的典籍中,有些绝密内容是外界绝对不知道的。 比如,传国玉印真正的秘密。 很小的时候张有德就知道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不是龙潭虎穴,而是在这柳绿花红的皇宫大院之中。 自古以来,宫廷争斗都是赢家得到整个天下,输家人头落地,连小命都保不住。哪怕是父子兄弟之间,莫不如此。 更何况,他出生在一个风雨飘摇的年代。年岁越长,耳中听到的战火的消息越多。 当然也只是耳闻,乱兵一直没打到皇宫中。小张有德每天里还是在皇宫中读书。 有一天他问自己的老师:“人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可我不读书也有颜如玉和黄金屋了,我读书有什么用?” 老师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笑而不答。 后来有一天,听到乱兵已经进到了京城,当即把书丢在地下就往外冲。 老师急忙上前拦住。 小张有德愤然叫道:“读书读书,读书有什么用?还不是被那些不读书的打了进来?我要去打仗。” 老师跪在他的面前,表示若想出去,先从自己尸体上踏过去。 张有德知道,以老师的性格,说“死谏”绝不是闹着玩玩,最后只好颓废地坐了回去。 接着就是那个人打进京城,将自己扶为傀儡皇帝。 一年后,当那个人要废掉自己时,老师据理力争,最后在宫廷撞柱身亡。 当张有德冲过去抱住老师时,老师用最后的力气说: 书中自有三尺剑,书中自有百万兵。 说完之后,眼睛死死地瞪着藏经阁的方向,含恨而终。 在场的所有人都笑了,笑老师一直到最后都改不了酸儒习性。 要说治理天下靠文化人没错,但是夺取天下都是马上刀兵。 自有张有德知道,老师绝对不是一个酸腐之人。 老师临终前,绝对不会说这么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联系到老师眼睛最后所驻目的方向,张有德的注意力,锁定到了藏经阁上。 接下来的日子,他几乎是不眠不休的在藏经阁中寻找着。 他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 在那个人的威逼之下,已经举办了正式的“禅让”仪式,接下来自己就应该是“偶染风寒暴毙身亡”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找到了所需要的东西。 在祖龙墓中,有一份足以改天换地的《蚩尤契约》。而进入祖龙墓的钥匙,就是传国玉印! 不过他已经没有时间了,这时派来让他“染病身亡”的人已经来了。 杨浩的弟弟和他换装,让他得以逃往北方大漠。后来在那边娶了独孤,生下银羽娜扎。 这些年,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传国玉印的事情。 之所以对盗墓贼赵天赐不放也不杀的真实原因,也就是留待将来有了传国玉印消息,去寻祖龙墓之用。 现在想到这一点张有德就气得直跺脚,他也终于推演出了于奇正的所有轨迹。 于奇正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传国玉印在回龙镇附近水库的重要信息。 他带上自己的跟班二逑来到回龙镇,借营造之术在那处丘陵修建窑洞。 窑洞修好,已经找到了进入密室要道的入口,就把其他的人全部支开,只留下了二逑和知道内情的勾博。 两人下到密室,就想办法将勾博灭了口,并制造出意外的假象骗过所有人。 为什么两人拿到了传国玉印还不走呢? 只有一个原因:虽然有了开锁的钥匙,也需要有能找到那扇门的人。 于是他们就把主意打到了赵天赐身上。 最后被他们如愿以偿地带走了赵天赐。 这个时候为什么还不远走高飞呢?有两个原因。 一是因为就此离开,就会被苏胡视做逃兵。另外一点就是他们也看中了荆州城!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于奇正不肯对唐五妥协的原因。 事实上他也知道,唐五并没有取他性命的想法。 而是借此机会,以寻医问药的名义完美的避开苏胡的注意,带上赵天赐去寻找祖龙墓!事实上,他要么根本没有中毒,要么就是有解毒的方法。 这就印证了自己一直不敢确定的一件事:于奇正的目标,和自己一样,是整个天下。 获得民心、掌握荆州城防、在沙洋堡建立基地,这一步一步计划得如此天衣无缝。 而赖四、张老三、唐七、自己、唐五这些对他产生怀疑的人,统统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甚至有很多事,都是在给他推波助澜。 简直是欺人太甚! 张有德愤怒的同时,心里也产生一丝恐惧。 这个对手实在是太可怕了,不仅每一个环节都环环相扣,每个人都在他的算计之中,而且有着超强的应变能力。 比如这次唐五下毒的事,这是之前很难预料和把握的。于奇正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事情变成了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向,这随机应变能力和执行力简直令人生畏。 400. 二尸、八鼠、聚阴阵 张有德和杨浩反复分析之后,最后确定了一定要快刀斩乱麻,解决于奇正这件事的方案。 杨浩带着一队精英,秘密查房于奇正的踪迹。 在银羽娜扎的信息帮助下,一直跟踪到这里。 这也让杨浩更加确认了他们的判断无误,于奇正所谓的中毒失踪什么的就是障眼法。 和这样的对手纠缠,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否则就会掉进他的圈套。 这次出来,张有德专门给他交代过一句:“凡是和于奇正相关的,越是看上去顺理成章的正常现象,就越不正常。” 按照这个思路,现在一定是出现了什么不正常! 于奇正为什么要半夜急匆匆离开? 原因就是他要给所有人留下一个他有急事要赶路的假象! 既然留下这个假象,那就证明他根本就没离开! 也就是说,他还在那个村子附近。兴许就躲在村子的某个角落也不可知。 杨浩突然想到了那只猫。 当时他是凭借自己作为一个顶级侍卫的职业敏感性,感觉那里有人在看自己。 结果看过去就是一只猫。 当时急于调查于奇正的事,也就忽略了过去。 现在看来,还是自己不够自信啊。 加上在现在这个村子里调查的结果,是从来没见过于奇正三人的形象,反而看到过倪大虎,这就更加证实了自己的判断。 于奇正布了一个疑阵,让后面的人拼命往前追,而他自己则原地隐藏了下来。就连来找他的自己人倪大虎,也给骗了过去。 杨浩一边赶路,一边给手下下达命令:“返回村子之后,一定要详细询问每个曾经和他们接触过的人。问得越细越好,要细到说过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 杨浩相信,答案一定藏在这些细节之中。 。。。。。。。。 于奇正再一次击碎了黄鼠狼的头颅。 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兴奋或者其他的任何感觉,因为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多少次打败了这个“大boss”了。 但每次打败后,就会跳出来一个npc,把他摔回到这一关的原点。 他的头脑里一片空白,整个人完全处于麻木状态。 他很累。 不仅是他,柳如烟和赵天赐也处于这个状态中。 尽管比于奇正明白得晚了很多,但经历了无数次的“倒带”之后,两人也明白了过来。 不仅如此,他们还明白了另外一个情况。 黄鼠狼这么折腾他们,除了猫玩老鼠的戏谑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畜生就是畜生。 不同的畜生,战斗力是不一样的。 这些黄鼠狼毕竟不是豺狼虎豹,具备很强的生理意义上的攻击力。简单点说,不管再大的黄鼠狼,也不可能上来就咬死一个成年人。 所以,它们用迷惑人类的办法,让他们自己不断的消耗自己的体能,直到最后完全脱力,任由它们上来咬断喉管。 最可恶的是,明知是这样,他们却又不得不这么不断消耗自己的体力。 因为极有可能在任何一个循环中,你的棒子就是打到自己或者同伴身上。 这是一个越系越紧的死结,根本就没法解开。 “咚”“咚”“咚”! 三人终于体力不支,完全倒在地下,再也动弹不得。 寝殿中响起一阵类似于人类怪笑的“桀桀”笑声,床上的黄鼠狼眼里,除了嘲讽和不屑之外,闪出了满满的得意之色。 它从塑像头颅中跳了出来。 于奇正注意到,这次不是幻觉。 因为在同一时间,在他们周围,出现了八只体型略小的黄鼠狼。或坐或卧,保持着不同的姿态。 “二尸八鼠聚阴阵!”于奇正脱口而出。 《奇门遁甲》中,记载着很多阵法。有些语焉不详,有些只有文字没有图,有些只有图没有注释,看得人不明所以。 事实上,这个阵法在《奇门遁甲》中是有记载的。 于奇正之所以现在才认出来,是因为之前一直处于幻觉状态,根本就没看到这八只黄鼠狼,更没可能联系到门口那两具尸体上。 更何况,当时于奇正看竹简时,根据画中所画的大致轮廓和阵法的名称,脑中已经认定那是一些老鼠,怎么也没联想到黄鼠狼上面。 这个阵法的设计非常之巧妙。 尸气,也就是尸体腐烂所发出来的死亡之气。 但不管怎么说,也是“气”。 只要是气,就免不了在空中挥发。 不管你密封得多好,只要有哪怕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个小孔,都会挥发。 二尸八鼠聚阴阵,就干脆不从“密封”这个点去考虑,而是形成一个内循环。 具体模式是:将八只黄鼠狼布成阵法,从四面八方吸取两具尸体的死气。 接着,这八只黄鼠狼通过吐纳,将死气输送给床上那只占据着塑像躯体的黄鼠狼头头。 黄鼠狼头头吸收死气之后,具备了能让其他动物致于幻觉的能力。 由此引诱其他动物进入阵法并杀死。 再通过这些动物尸体的死气反哺到那两具尸体身上。 如此周而复始。 这么一来,从尸体上流失的死气就会得到源源不断的补充。 于奇正抬起头,果然看到他们头顶上,悬挂着两具尸体,四只脚不断的荡来荡去,正是进门后挂在门口的那两个。 可惜的是,明白得实在太迟了。 既然黄鼠狼们都已经现形,就是有了绝对的把握,知道他们已经是油尽灯枯,再无任何反抗之力了。 于奇正长叹一声,双手行了个叉手礼,艰难地说道:“赵兄,是于某连累了你。” 赵天赐强撑着哈哈一笑:“现在我就不叫你总都料了。于兄弟,有人说得好,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它们不是爱循环吗?咱们十八年后又是好汉,到时候赵某再和你闯到这里,一把火烧了。” 于奇正朗声大笑道:“好!一言为定!它们循环咱们,咱们也循环它们!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总有一次把这些祸害烧得连灰都不剩。” “于郎,别忘了带上我。”柳如烟有气无力地说。 看着佳人憔悴的样子,于奇正心中不免刺疼:“如烟,如烟……唉,卿本佳人,奈何从贼啊?” 如烟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我可不许你这么说自己。我的男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男人。柳如烟这生,最大的幸福就是认识了你。我,我要,要,生生世世都,都跟着你。” 说到这里,眼睛开始缓缓闭上。 于奇正急得恨不得撞墙,嘶吼道:“如烟,你挺住,挺住!别睡,千万别睡!” 如烟勉力强撑着眼皮:“于郎,我……” 说着便费力地伸出手来,抓于奇正的手。 于奇正抓住她的手:“不行!不许睡!你听我说,我,我,我……对了,咱们是夫妻,夫妻!你是我妻子,你必须尽到你的责任!我,我要摸艿艿!我,我还要,还要那个!” 本已闭上眼睛的如烟脸上又涌出一片红晕:“于郎有心眷顾,如烟好生欢喜。可,可惜如烟,只能来,来生再来服侍你了。” “我不要来生!”于奇正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我要,我现在就要!” 如烟脸上的红晕变成了红潮,不知从哪里冒出一股力量,朝着于奇正爬了过来。 两人紧紧搂在一起。 黄鼠狼们齐声发一声喊,朝三人扑了过来! “嘭!” 寝殿的大门被人一脚踢得四分五裂。 倪大虎如天神下凡,站在门口。 几只黄鼠狼急忙从半空中反身一跃,重又回到了原地,纷纷开始摆出原来的姿势。 倪大虎一只脚跨进了寝殿大门。 “不要!”三人异口同声叫道。 倪大虎停下脚步,不解地望着他们。 “倪兄,看到我们头顶上的尸体没有?这个应该是阵眼!你拿个东西把这玩意捅下来就成!”于奇正叫道。 其实《奇门遁甲》中,并没有详细记录这个“二尸八鼠聚阴阵”的破法。但通常来说,阵眼就应该是这个了。 “好!我这就去找根长棍子,哎呀卧槽,不对!这尸体正在慢慢变淡,快要消失了!不对,怎么你们也在慢慢变淡啊!”倪大虎怪叫起来。 于奇正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只要阵法一布好,阵法中间的一切都变成了幻像,从外面看,自然看不到实体了。 于奇正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倪大虎也想通了。 “我漕你个马的!” 倪大虎双目圆瞪,不待于奇正他们阻止,一个箭步冲进寝殿,连续助跑之后,朝着尸体纵身一跃! 所有人都知道,生死在此一举。 如果倪大虎抓住尸体,就破了阵。 反之,就连他自己本身也陷入阵中,再也无法逃脱。 于奇正他们眼中的世界变成了一个放慢了无数倍的慢镜头。 时间在那一瞬间拉得很长很长,倪大虎在空中的身体动作变得很慢很慢。 他们看到倪大虎朝着尸体慢慢地飞了过来,一只右手臂伸得长长的,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只待抓住尸体,就用力一扯,破掉这个该死的阵。 与此同时,那两具尸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着。 靠近了!靠近了! 倪大虎的手马上就要抓到尸体的脚踝了! 抓住了!抓住了! 倪大虎的手已经抓到尸体的脚踝上了! 于奇正三人欢呼了起来。 欢呼声戛然而止。 就在倪大虎的手用力握去的时候,尸体的脚踝消失了! 倪大虎抓了个空,整个人朝下坠落。 和他的身体一起坠落的,还有所有人的希望。 倪大虎重重地落了下来,由于身体的惯性,还继续朝前飞了一阵,最后重重地朝床上落了下去! “嘭”地一声巨响,倪大虎掉到了床上。 床上那具鼠首人身的躯体被他的体重砸得四分五裂。 那只最大的黄鼠狼从塑像脑部跳了出来。 于奇正看了个一清二楚,这次这只黄鼠狼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眼里也没了那种嘲讽的神色。 头上两具尸体重又现了出来。 再朝周围望去,那些小黄鼠狼也现行了出来。 于奇正一下子恍然大悟。 刚才自己的判断是错的,阵眼并不是那两具尸体,而是床上的那个塑像! 现在想想也是,对于这个阵法而言,只有床上那具塑像,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因为不管任何人,想要靠近那个塑像,就会被那只黄鼠狼所迷惑。 想不到倪大虎误打误撞,一下子就破了阵。这也真算是天意了。 倪大虎摔到床上,手也没闲着,一把捞了过去,抓住了黄鼠狼的尾巴。 黄鼠狼见势不妙,急忙从后窍中喷出一股浓烟。 尽管于奇正他们三人还有点距离,都被熏得背过气去。 但是,这个世间有个词语叫但是。 例外,这个世间有个词语叫例外。 今天还真算是这只畜生命当此劫。任何正常人都抵挡不了这修炼多年的老黄鼠狼的臭屁,就算鼻子受得了,眼睛也受不了。 除非……遇到倪大虎这种人。 常年在水下生活,有一个技能已经变成了本能。那就是,遇到危险的时候,会立即条件反射地眯着眼闭住气。不仅如此,倪大虎能闭气的时间远远长于普通人。 当黄鼠狼刚一抬起腚,倪大虎就闭气眯眼了。 显然,黄鼠狼也万万没料到,抓住自己的这个人居然没被熏晕,一时也呆住了。 倪大虎二话不说,像是抡什么一样,抡起黄鼠狼就往地下砸。 一下、两下、三四下。 污血从黄鼠狼口鼻中流出。 倪大虎生怕还没死绝,继续猛力朝地下砸着。 五下、六下、七八下。 倪大虎手中的黄鼠狼变成了一滩肉泥。 周围那八只小黄鼠狼纷纷四处逃串。 倪大虎已经杀得性起,跃起身子,几个兔起鹘落,噼里啪啦地又踩死了几只。 这下算是彻底把这个腌臜阵给破了。 倪大虎这才冲到于奇正身边:“于兄弟,你们没事吧?” 于奇正刚准备回答的时候,一旁的赵天赐说话了:“没事是没事,就是倪局长你来早了一点。” 倪大虎大惑不解,怎么会这么说呢? 柳如烟想到刚才和于奇正两人之间的那些对话,羞得满面通红,“嘤叮”一声钻到于奇正怀中。 赵天赐这才哈哈大笑道:“倪局长,我和你开玩笑了。你若来此片刻,就只能见到咱们的尸体喽。” 401.? 阴阳、生死、藏宝图 劫后余生,几人开心地相互拍打着对方。 当倪大虎了解到于奇正需要在有尸气的地方才能存活下去的情况之后,不免忧心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床上那条亵裤飘到了柳如烟脚下,如烟厌恶地一脚踢开。 赵天赐惊讶地“咦”了一句之后,上前捡起了亵裤拿到眼前。 “赵兄,原来你口味这么重的啊?”倪大虎一脸嫌弃地说。 “于总你看!”赵天赐兴奋地把亵裤递给于奇正。 于奇正急忙往后缩了两步:“不不不,我对这个没兴趣。” 赵天赐这才知道大家误会了,急忙解释道:“我是让你们看上面的图案。” 于奇正和倪大虎这才将信将疑地看了过去。 亵裤的正面裆部画着一个女性某个身体器官。 倪大虎不屑地说道:“你这么认真,就是让咱们看这玩意?” 于奇正倒是没作声,死死地望着那个图案。他记了起来,这个图案他在奇门遁甲中见到过。 奇门遁甲对阵法的记载,是分门别类的。比如之前“正反阴阳八卦阵”归类在“八卦阵”,“二尸八鼠聚阴阵”归类在聚阴阵。 每个类别的首页,都会写明这个类别的名称并附有一张插图。 聚阴阵的目录上就画着这个图案。 当时他看到这个的时候,还暗笑怎么画得这么下流。 可是这个亵裤上画这个又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就是说明这里布的阵法? 他这么想的时候,赵天赐又开口了:“这一群黄鼠狼迷惑人的功力这么强,绝对不是普通黄鼠狼可比。据我推测,应该是有什么人动了什么手脚。” 于奇正点头道:“这个我知道,刚才这里其实是布的一个阵。” 赵天赐点点头:“那就是了。” 柳如烟好奇地问道:“是谁布的这个阵?太缺德了吧。” 这个问题谁也回答不上来,倪大虎说道:“咱们先别管是谁,他搞这个东西有啥用啊?就是害人?没这么无聊吧。” 赵天赐说道:“这个很容易解释,所有墓室或者藏宝洞里,都会设置一些机关。” 柳如烟迟疑着说:“能不能反过来说,所有设置机关阵法的地方,都是为了保护墓主遗骸或者什么物品的呢?” 赵天赐赞许地看了柳如烟一眼:“夫人冰雪聪明,基本上就是这样。谁会没事费这么大周章,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 于奇正沉吟片刻后说道:“有道理。何况这里布的是这么厉害的一个阵。” 倪大虎插嘴问道:“这是什么阵?” 于奇正解释了起来。 机关和阵法都属于奇门遁甲的范畴,然后都有阴阳、死活之分。 相互之间基本组合有四种:死阴阵、死阳阵、活阴阵、活阳阵。 常见的是阳机关阵法,比如在某个通道处安装劲弩,有人触发就射出去,这就是阳机关。 阴机关阵法,指的是可以流动的机关和阵法,比如有些墓穴中设置的不断循环的流沙阵、漩涡阵这种。 如果简单的理解,那就是阳阵是只用一次,阴阵可以多次循环。 如上例中说的劲弩机关,在奇门遁甲中就有这么一个记载。 弩箭射出之后,没有射中目标的,就会碰到对面的石壁上,然后掉到一个铁箱子中。 铁箱子中的箭矢之后就会向下沉,然后顺着滑轨,滑到对面的弩机下,如此周而复始。 同样是箭矢机括,这种就是阴机关了。 由此可见,阴机关设计和制造难度,都会大很多。 不过,由于考虑到循环使用,就得在单发的力度上面做一些让步。 应该来说,各有其优劣吧。 至于死活机关阵法就比较容易解释了。 凡是用人和动物这些活的生物组成的,就是活机关阵法。 其实阵法最早是起军事用途的,士兵们按照一定的规律排列组合,从而发挥更大的团队力量。 这就是活阵。 活阳阵也就是一个固定的阵型,活阴阵就是阵法不断的进行变换。 死阳阵就是如第一个例子中的单发箭矢,死阴阵就是如不断循环的箭矢机关。 由此可以看出,在这四种基本组合中,死阳最为简单便捷,活阳次之,死阴再次之,最难的就是活阴阵了。 其他三人不由得啧啧称奇,今日才知道原来奇门遁甲还有这么多讲究。 如烟吐着舌头说道:“那咱们今天遇到的,由黄鼠狼这种活物,不断变换阵型方位,就是典型的活阴阵了。也就是世上最厉害的阵法之一了?” 于奇正摇了摇头答道:“刚才我说的四种,只是基本组合。在上面还有一个档次,就是由这些组合再组合。” 赵天赐眼睛一亮:“我明白了。这个阵法中,除了那些活着的黄鼠狼,还有两具死尸。那两具死尸最早是在门背后,靠机关牵引可以移动到我们头顶,因此是死阴。那么这个阵既有活阴,又有死阴,就是属于活阴死阴阵。” 于奇正答道:“不错。” 倪大虎叫道:“那也就是说,还有活阴死阳、活阴活阳、死阴死阳、死阴活阳、活阳死阳这些?漕,怎么感觉像是在念绕口令啊。” 柳如烟听得兴趣盎然,追着问道:“什么是活阴活阳?” 于奇正脸色变得有些古怪,沉默片刻才回答:“这个很难一下子解释清楚。举几个例子吧,比如割头换颈、七十二变,这些就是活阴活阳。” 三人全都听傻了,这不是神话法术吗? 倪大虎吞了口唾沫说道“那什么是活阴死阳呢?” 于奇正答道:“撒豆成兵、缩地成尺。” 赵天赐也是瞠目结舌,喃喃问道:“是不是说起石成山、划地为河这些法术,都是奇门遁甲?” 于奇正的脸色更奇怪了:“或许是这样。” 柳如烟问道:“刚才说的是两种的组合,是不是还有三种的组合呢?如果是,那又会怎样?” 于奇正抿了一下嘴唇:“长生不老、羽化成仙。” 柳如烟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如果是四种呢?” 于奇正的眼睛望向头顶,缓缓说道:“开天辟地,造物育人。无所不能,法力无边。” 倪大虎笑道:“这哪是什么奇门遁甲了,分明是修仙啊。” 于奇正似乎是自言自语一般答道:“神、本、是、人!人、皆、可、成、神!” 这是恩师勾博在这个世界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的眼前浮现出勾博临终时拉着自己的手说这句话的样子。 接着另外一个人的面庞出现在他面前:“科学的最高殿堂是博爱的,所有人都可以进去。” 这是后世时他最为尊敬的老师徐教授说的话。 勾博和徐教授两张同样充满慈爱和期盼的脸,在他脑中不断变换,最后重叠在一起,紧紧地盯着他说:“孔丘因成圣,关羽由武封神。鲁班由技得道,扁鹊因医成仙。只要找到那扇门!” 说完之后,面孔渐渐变淡。 “老师!”于奇正急得满头大汗,大声叫了起来。 “于郎,于郎你怎么了!”如烟吓得花容失色,不断摇晃着他的胳膊。 于奇正这才回到现实中:“啊?哦,没什么。对了,刚才我们说到哪了?” 柳如烟答道:“就是赵大哥给你看这个图案,然后你就愣愣地直着眼睛不说话了。我们以为你在思考什么,一直没敢打扰你。于郎你没事吧?” 于奇正心中凛然,原来刚才和他们之间关于阵法的对话,全部都是自己脑中的幻想。 当即用力地摇摇头:“我没事。赵大哥你继续说。” 赵天赐关切地看了他一会,觉得应该没事之后继续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既然这里是人布置的机关,那么一定是为了保护什么。 现在已经完全排除掉了这是个墓室的可能,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这里有某件很重要的东西。 对于发现宝物,赵天赐这个“具备丰富理论知识和多年实战经验的专业人士”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感觉。 他已经把可能的地方全部搜索过,没有任何发现。 直到刚才如烟一脚把亵裤踢得展开,他看到了上面的图案,才一下子反应过来。 由于“理论知识丰富”,亵裤上的图案让他猛地想到了一个传说中的宝贝聚阴钵。 据说这个聚阴钵,能收集死气阴气。谁如果身上带着聚阴钵,就会将自己身上的活人气息全部掩盖住。 简单点说,在那些精灵鬼怪面前,就完全是个隐形人。 倪大虎不屑地“呸”了一声说道:“什么宝贝?这玩意也就对你们这些干亏心事走夜路的盗墓贼有用。咱们这些人光明磊落,半夜都不怕鬼敲门。这玩意一点用都没有。” 赵天赐也没计较,而是摇着头说道:“倪局长,话不是这么说的。我还说明白点吧,有了这东西,连黑白无常牛头马面都找不到你,知道什么概念了吧?” 倪大虎愣了好一阵,才结结巴巴地说道:“就是说,他们找不到你,就没法拘魂。连阎王都拿你没办法?” 赵天赐认真地点点头:“就算传说中是夸张的,但只要这东西真的能聚阴,就能解决于总都料现在的问题。” 倪大虎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对啊!刚才我都在想,咱于兄弟总不可能一辈子就缩在坟墓里面吧。要是有了这东西,不就想去哪就去哪了吗?” 赵天赐答道:“正是如此。” “赵大哥,咱们怎么才能找到这个东西?”如烟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赵天赐把亵裤翻了个面摊开,上面绣着一些弯弯曲曲的金线银线。 倪大虎用不太确定的语气问道:“这个是藏宝图?” 赵天赐点点头:“不错。这里的一切布置,就是为了保护这张藏宝图。唉,不得不叹服啊。通常来说,都会找最隐秘的地方层层上锁。而这里的设计之人,把宝物放在最显眼的地方,让人轻易就忽略过去了。” 几人急忙凑近,细细地看着亵裤。 “哈哈哈哈,于总都料,别来无恙啊?” 杨浩的身影出现在寝殿门口,与身边三人拉弓引箭,对准了于奇正等人。 倪大虎本来还想动手,但一看到几人的架势,立即不敢轻举妄动了。 这几个人不仅是下盘像铁钉子一样扎在地上,拉弓的手腕臂膀竟然没有丝毫的抖动。 作为练武的行家,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眼前这几个人,个个都是一流高手。 “原来是杨总管啊,怎么不见张明府呢?哦,不对,我应该问,怎么不见前朝皇太孙?”于奇正也考虑清楚了,事已至此,与其老是这么纠缠着,不如干脆把话挑明,告诉对方我已经知道你们身份了。 “于总都料相见家主非常容易,跟咱们走就行了。”杨浩回避了于奇正的直接问话。 “哎我还真就想不明白了,你们干你们的事,老是和我这么一个小工匠过不去干什么?”于奇正索性把话说明白。 “呵呵,”杨浩皮笑肉不笑地答道:“于总都料是不是小工匠,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就不知道了。咱们只是奉命,请于总都料前往。” “要是我不呢?”于奇正傲然答道。 “那我也就明说了吧。家主已经说得很明白,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把于总都料请回去。”杨浩冷冷地说道。 “也就是说,活请人,死请尸喽?”于奇正说道。 “还望于总都料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办事的。”杨浩答道。 于奇正放声长笑起来:“杨浩,你要知道,唐五下毒相逼,只不过要于某指认尔等,于某尚且不从。现今我已身中无解之毒,你觉得于某会屈服吗?” 杨浩死死盯着于奇正的脸,希望从中能判断他这话的真假。 过了好一阵,眼珠子转了几转之后,发出公鸡般的笑声:“咱们也都知道于总都料是响当当的好汉子。不过,于总都料自己视死如归倒也无妨,只是夫人和这两位兄弟,因于总都料之故命赴黄泉。窃以为以于总都料之仁义,恐怕于心不忍吧?” “卑鄙!”倪大虎和赵天赐异口同声大叫一声,作势欲扑。 “放箭!”杨浩大声下令。 402. 逆转、演技、老贼皮 “且慢!”于奇正大声叫道。 “停!”杨浩眼里露出得意的神色。 “放了他们,我跟你们走。”于奇正恨声说道。 “不行!”倪大虎和赵天赐挡在于奇正面前,柳如烟也紧紧地抱住了他。 “我给你们三息时间考虑。三、二”杨浩冷漠地说。 “我也给你三息时间考虑!” 后面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跑在最前面的,是手持“青龙偃月镐”的二逑。 易云和几个好手急忙抢到二逑前面,拉开了劲弓。 杨浩转过身,整个场面就这么凝固住了。 没过多久,杨浩哈哈大笑起来:“你们敢吗?哈哈哈。” 二逑笑了一下:“你尽可以试试。” 杨浩目中尽是决绝之色:“主公,杨浩为您尽忠了” “不要啊!不要!”二逑尖声叫了起来。 只要是智商正常的人,谁都知道这中叫喊完全是无用功。 杨浩冷哼一声,正他准备接着说出“放箭”时,突然注意到一件事! 二逑嘴里叫着“不要”,但他的手却下意识地把易云手里的弓箭往下压。 身为武林高手的杨浩,当然知道一件事:身体反应是最诚实的。二逑为什么要这么做? 现在他们想要杀于奇正,必须先行射杀挡在他面前倪大虎三人。 而当他们放箭的时候,二逑这边的人也放箭的话,自己这几人也难逃一死。 杨浩原本的打算是,己方的箭射出之时,他本人就往前冲。 跟着自己的几个人都是死士,加上长期的配合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只要他们射杀了倪大虎三人,同时用自己身体挡住身后的箭,杨浩本人就可以抢过去扑杀于奇正。 简单点说,就是一个同归于尽的方案。 对于这个方案,并不能说有绝对的把握,因为其中存在很多变故。 比如虽然现在倪大虎和赵天赐是并肩挡在于奇正面前,但若是己方箭一放出,这两人中有任何一人扑到最前面挡住箭矢,另外一人就能抵挡自己片刻。 还有,杨浩也听过于奇正在回龙镇水底搏杀孽龙的传说,传国玉印就是在那里得到的。虽然传说可能言过其实,但于奇正身怀武功的可能性极大。 只要不能将其一举击杀,结果就是功亏一篑。 本来杨浩是没有必要想这些的,反正自己已有决死之心。可二逑那个动作却一下子让他警惕起来。 眼前的形势自己能判断出来,和于奇正一起杀龙的二逑没可能想不到。 对于双方来说,成和败之间都是五五之数。 假如自己是二逑,赌局已不可逆转,此刻一定会先下手为强,为己方争取更多的时间。 可他为什么不但不尽可能抢时间,相反却下意识地阻拦自己人放箭呢? 只有一个答案:二逑根本就不在乎于奇正的生死!甚至说,他内心里希望于奇正死! 杨浩立即想到了之前银羽娜扎传回来的一个消息:于奇正根本不知道桃源计划!那件事是二逑和手下的其他人瞒着他做的。 当时他和张有德一下就判定这是个假消息,或者说是于奇正掩人耳目的做法。 但现在二逑的态度,让杨浩产生了怀疑。 权力、金钱和美女,是世上最令人无法抗拒的三样东西。 历史上,为了这些东西父子兄弟相残者数不尽数,何况二逑和于奇正并不是亲兄弟。 现在曌建集团已经初具雏形,下面已经有两千多号人,对普通人来说,也算是有权有钱了。 就算是他们最初的计划是谋夺天下,现在也完成了最初的原始积累。 还有一点是银羽娜扎无意中提到的,她感觉二逑每次看勾采薇的眼神不一样。 当权、钱、美女三者皆备时,任何所谓的“兄弟感情”都不值一提。 只要于奇正死了,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坐上那个位置,拥有这梦寐以求的一切。 杨浩又联想到几件之前让他和张有德想不通的事:为什么于奇正走时不把位置传给二逑,而是传给勾采薇? 现在他已经完全找到了答案。 其实在曌建集团的内部,早已出现不可避免地的权力争斗。 二逑已经不甘心做老二,而是开始觊觎老大的宝座。 而于奇正由于想要谋夺荆州,必须全力扑在荆州城墙的建设上。 随着曌建集团的飞速发展,摊子太大,什么都亲力亲为,肯定是精力不够。 于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于奇正将曌建分成了许多个分局,相当于设置了诸侯王。 或许这个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二俅有不臣之心,因此根本没给他具体的实权。这一点,从程昱兼领销售分局,而二逑没有任何直管分局上就可以看出。 二逑也不是蠢人,趁着于奇正无暇顾及之时,逐步在诸侯王中拉拢自己的亲信。并在这些亲信的鼓动下,几乎所有的诸侯王都参与到了由他主导的“桃源计划”中。 不管桃源计划是否成功,二逑在诸侯王中的威信和声望将会得到进一步的加强。 这时于奇正就中了唐五的毒,无论他是出于解毒还是借机寻找始皇陵哪个目的,短时间内对曌建的掌控力将大大降低。 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于奇正把位置传给自己老婆勾采薇,那么二逑始终处于“名不正”的状态之下。 这样一来,无论二逑跳得有多高,任何时候只要自己回来,就可以收拾逆臣。 那么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最希望于奇正死的人就是二逑。 对于二逑来说,只要于奇正活着,他在曌建人心中的地位就无人可以取代,要想夺权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但只要于奇正一死,这一切将不会存在任何障碍。 勾采薇一个女流之辈,不可能真正掌权。即便现在这个“代总都料”职,也是因为有“总都料夫人”这个光环在身。一旦于奇正死了,这个光环就没了。她拿什么跟二逑斗? 更何况,二逑是准备连她都给一起接收。 于奇正和二逑他们狗咬狗,本来杨浩是没必要关注的。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就可能对自己主子的大事产生重大的影响。 在于奇正横空出世的过程中,二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二逑不了解于奇正的真实面目,也不知道他的真正目的。 那么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想当上曌建集团的老大而已。 如果是这种情况,那么二逑现在的做法就是借自己之手杀死于奇正,接着杀了自己这几人不说,再打着为老大报仇的旗号,去对付张有德。 刚才于奇正已经直接点破了张有德的身份,那他是如何确认的呢? 从银羽娜扎处的情报推测,曌建的技统局很可能是一个情报部门。于奇正应该就是从技统局得悉的。 那么,接手后的二俅一定也能知道这一点。 只需要往官府一报,不仅能“为老大报仇”,还能在官府这边得到奖赏。 另外一种情况就是从一开始二逑和于奇正就是同伙。 这种情况下,二俅就知道于奇正是要夺整个天下,也必定知道其大致的方向。 于奇正死后,同样会全力对付张有德。 对于张有德这一方来说,和于奇正两者之间有一种微妙的平衡,那就是双方的屁股都不干净。 即便要铲除对方,也必须是雷霆万钧,不让对方有开口的机会。 而二逑则完全没有这个顾忌,不管他是不是于奇正的同伙,只要于奇正一死,所有的事情都能推到于奇正身上,相反对他的事情更加有利。 两害之间权其轻啊。 这么一来,形式就完全逆转了。 相对而言,于奇正活着张有德更安全。那么自己这几个人赴死的话,不但没能对主公起到任何帮助,相反还害了主公。更重要的是,主公完全不知道这个情况,一定会被二逑打个措手不及。 杨浩浑身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放下武器!”杨浩说道。 几个手下以为杨浩是在对二逑那边的人说,丝毫不为所动。 杨浩上前抓住手下的弓:“我是在说你们!” 几个手下错愕地望着杨浩,但军令如山,还是放下了武器。 而杨浩的眼光则偷偷瞟着二逑,后者眼中满是失望之色。 杨浩转身对着于奇正抱拳说道:“于总都料,其实说到底咱们之间并没有任何非死不可的冤仇。只是实在太想和你合作了,不得不除此下策吓唬吓唬你。你真没这个心,那也就罢了。” 于奇正也是蒙了好一会,这又唱的哪出戏? 杨浩一脚把地下的弓箭踢开:“这都是我兄弟几人的计议,与家主无关。现在吾等已是砧板上的肉,你可以下令射杀我等泄愤了。” 于奇正这才反应过来,苦笑着说道:“从一开始,我就说的很清楚了,我自己的事都头痛的要死,哪会想到和你们争个你死我活呢?你们走吧,只求你们不要再纠缠我就好了。” 杨浩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沉声说道:“多谢于总都料宽宏大量,如此我等兄弟就先行一步了。” 说完带着人转身就走。 走到二逑面前,杨浩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 让他想不到的是,二逑居然也对着他露出一个同样得意的笑容,示意手下人让开路。 杨浩心中一凛,心想看来以前小看了这个圆滚滚的家伙。 明明阴谋诡计都败露了,居然还能如此镇定。 杨浩走后,二逑快步奔到于奇正面前,后背的衣服全部都被汗水打湿了。 于奇正一拳打在二逑肩膀上,笑骂道:“你特莫的又偷懒不搬砖,东跑西跑的干什么。” 二逑全身还在微微发抖着,可见刚才有多紧张。 柳如烟上前施礼道谢:“多谢二叔和各位叔叔救命之恩。” 二逑嘿嘿一笑:“嫂子,第七课的内容我学得还行吧?” “第七课?”柳如烟迟疑了一下之后,马上反应过来了。 作为宣传分局局长,同时也兼任了“人视演员学校”的校长一职。 教材中的第七课就是“肢体语言与表演”,内容就是如何用肢体语言来表达人物的真实内心世界。 比如脸上笑嘻嘻心里MMP这种情况,通过肢体语言表达,更能让观众接受。 作为舞蹈大师级别的柳如烟,对于形体动作传达含义,自然是小菜一碟。 于是曾经被特邀去学校讲过这一课。 “著名作曲家”“作词家”的何尔秋先生,作为演员学校的特邀讲师,正好去观摩了那一课。 想到这里,柳如烟忍不住抿着嘴笑了起来。 二逑接着便讲了狄英已经从唐五从拿回解药的事。 于奇正苦笑着把他们这边推断的情况也说了出来。 二逑听到之后破口大骂道:“我就知道那老贼皮没安好心。” 几人又计议了一番。 于奇正说道:“行了,你们都先回去吧。现在好在也有线索了,我和赵兄两人去找就行了。” 话音未落地,如烟就哭了起来,一把搂住他的胸膛:“我不!我绝不离开你,哪怕是一眨眼的时间。” 倪大虎也嚷嚷了起来:“这行走江湖之事,都不如我。我不是针对哪个人啊,我是说你们所有人!所以,这活没可能少得了我。” 易云立即不服气地跳了出来:“倪局,要说江湖经验,易云对您心服口服。可若是遇到要动手相搏,可是有句老话叫拳怕少壮。” 倪大虎的胡子吹了起来:“嗬你个小兔崽子,你意思是说老倪老了打不动了?” 易云嘿嘿笑道:“这个不怪您,人生规律嘛。” 倪大虎大怒:“小子!来来来,过两招!” 易云毫不示弱:“过两招就过两招!不过先说好,要是我打赢了怎么说?” 不光是他们两人,其他人也都闹腾了起来。 于奇正眼见好好一个坟墓,哦不,黄大仙祠,顷刻就变成了菜市场,转而望向了二逑。 二逑正如老僧入定一般,被于奇正推了几把之后,才伸出手做了个沾花的手势:“正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佛祖曾经曰过,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种活,大概也只有我能跟着你去干了。” “干你三娘娘个青蛙腿!”于奇正一脚踹了过去。 403.? 换人、慵懒、为什么 一众人商量了半天,在讨价还价中确定了最终方案。于奇正现在没有死气就根本没法活,呆在一个地方倒是无所谓,但如果是要出去的话,就是一个大麻烦。最后想出的方案是,每天白天呆在墓室中,晚上赶路。赶路的时候,将他装在一个密封的棺材中。这么一来,就需要有人在前面找到歇脚并能重新储备死气的墓地。赵天赐当然是不二人选。打前站的人中,必须要有一个熟知各地方言风俗的的人,打探各种消息。这个就没有人比倪大虎更合适了。为免发生意外,必须要有一个武功高强的人随身保护,当然就是易云了。另外,还需要两个抬棺材的兄弟。考虑到需要换班,于是就又留了三个人。还有柳如烟,那是说什么都要跟着的。所以最后定下的人数,包括于奇正在内,一共是里的白脸奸臣!”这劈头盖脸的一顿,倒真的把程昱骂得整张脸都是白的了。“老三!”彭巡典急忙上来劝阻。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两人接触比较多,这段时间配合也比较融洽。在众多局长中,算是关系最好的了。“老彭,你别劝我。今天我就得把话都给说明白了。”张老三仍是怒不可遏。彭巡典还待劝止,采薇开口说了:“都别打断,等张局长说完。”张老三冷哼一声,手指着银羽娜扎,眼睛却盯着程昱:“别以为大家都是傻子!你们搞这些玩弄权术的把戏咱们就都看不明白吗?神龙龙鬼龙龙的,让她顶替柳局长的位置。谁不知道你就是看中了这娘们?”程昱一张脸憋得通红,指着张老三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张老三吼道:“好吧,至少那时候于总都料还在,大家就不说什么了。现在于总都料本人不在,你们有什么资格任命局级干部?”程昱委屈得都快哭了:“我说张老三,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啊。就算银羽娜扎这事我说不清楚,这泡屎就拉在我裤裆里了。可这运输局长的事,我掺和了能有什么好处?”张老三从鼻孔中哼了一声之后说:“什么好处?向新主子表忠心呗。”程昱气得白眼直翻,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张老三的眼角瞥向勾采薇:“今天我既然敢这么说,就没准备再吃这碗饭!这么说吧,除了于总都料,谁特莫的我都不认!我这就走,给你们腾出位置!有句话我张老三也摆在这里,离开曌建之后,张某终身不再从事营造之事。尔等也休想污蔑我带队伍反叛!”说完之后,一脚踢开凳子就要离开。彭巡典和秦铁牛急忙上前抱住他。“张局长,既然你也是一条耿直汉子,能否听我说几句?”孙小宝走到张老三面前站定:“孙某对天立誓。以下的话若有半句虚言,叫我死于鱼腹之中,永世不得超生。”作为在水中讨生活的人来说,这个誓可以说是最重的毒誓了。张老三定住了身子。“我要和你说的第一句话是,昨日代总都料对在下专门强调,只许称呼她为于夫人。而且今天会在会议中说明,以后除了这个称呼之外的任何叫法,她将一概置之不理。”孙小宝说道。张老三一下子愣住了。孙小宝继续说了起来:“第二,任何时候只要倪大哥回来,我孙小宝一刻都不耽误,将位置交出来,自己做个普通小卒。”“第三,倘若倪大哥没那么快回,一年之后的今天,小宝自当让位给合适的人,自己做个普通小卒。”“第四,若在这一年内,小宝做不好的话,不用任何人说,自当自己滚蛋。我的话完了。”孙小宝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众人全部安静下来。一直默不作声的万茛苟开口了:“张局长,孙兄弟的话,万某实在太理解不过了。我知道在你眼里,像你们这些做实事的,才是开疆扩土的武将。而程副总和我这样的,都是靠玩笔杆子卖嘴皮子的文臣。哦,说文臣都好听了点,应该说,是奸臣。”张老三的语气软了一些下来:“我不是那个意思。”万茛苟笑着摇了摇头:“不管你是不是那个意思,我现在告诉你一件事。万某无才,得蒙总都料不弃,纳于麾下。但自万某加入之时就打定了主意,一旦世外桃源建成之时,茛苟即急流勇退,不再参与任何集团中事。现在看来,沙洋堡之事多则两年,少则一年,便可初步成型。茛苟在此也提前说一句,届时某自当请辞。”说到这里转头望向教育局长常欢:“还望常局长留个教学先生的位置,万某每日与童稚相伴,此生足矣。”场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呵……”采薇打了一个哈欠,慵懒地趴到桌子上:“你们吵完了吗?”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去。采薇拿着一支笔,用笔头无聊地在桌上画着圈:“你们一个个的想走想留都容易,就我没办法。”接着自言自语地说道:“男人在外生死未卜,分家产的,离家出走的,都出来了。呵呵……”张老三和万茛苟脸上都露出尴尬的神色。采薇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要是我男人死在外头,我这当寡妇的还得给他还人情债。谁叫自己男人那时候把牛皮吹到天上,说什么纺织娘有衣裳,泥水匠有住房呢?”众人纷纷低下头去。采薇继续说道:“就算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跑回来了。结果家里这个摊子鸡飞狗跳。到时候还是我这个女人败了家。”说到这里,把笔往桌上一扔:“得了,你们都走吧。爱干啥干啥去。”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二逑站起身拍了拍巴掌:“行了行了,散会。都回去安排好自己部门的事。”这场高层会议就这么不欢而散。。。。。。。。。。。。在赵天赐看来,自己是这群人中唯一的专业人士,破解藏宝图的重任就应该是落到自己头上。因此这几天,他几乎是不眠不休地一直盯着亵裤上的图案。不过结果并不理想,还是一无所获。其间大家也都劝过他几次,可他就是放不下来。于奇正突然上前一把将亵裤揉成一团,塞到自己怀里。“总都料你……”赵天赐条件反射地上来就抢。“我有个任务需要你去做。”于奇正严肃地说。“什么任务?”赵天赐赶紧问道。“今天你去村子里买食物,现在就走。”于奇正说道。“啊?买食物?不是小七他们在办这事吗?”赵天赐不解地问。最近今天他们呆在庙里,但食物和饮水都是靠留下来的那几个兄弟去草鞋他们那个村子买来的。“不行,这次必须你去。还有,必须在村里住一晚才能回来。”于奇正不容置疑地说道。“为什么?”赵天赐有些焦急地问。“我安排的事情,需要解释为什么吗?”于奇正语气中略带不满。 404. 元良、海子、月招子 赵天赐明白了过来,于奇正这是采取这种方法让自己去休息啊。心里不由得一阵感动:“遵命。” 于是起身前往草鞋他们村子。 见到赵天赐,村民们都很热情。 他的故事讲得太好了,上次在村头大树下简直比说书还精彩。他走之后,留下来的那些话题都一直是村民们的议题。在信息落后的山区地方,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精神食粮。 赵天赐根本就没有任何拒绝的机会,就被几个村民拖到了村头大树下。 无奈之下,他只能随口讲起故事来。 嘴上在讲故事,心思还是一直在那个图案上面。 也不知道怎么讲来讲去就讲到寻宝之类的故事。 讲寻宝的故事嘛,自然就有藏宝图的情节。 讲到藏宝图的情节,赵天赐脑子里还是自己的事。于是说道:“然后那张藏宝图是这样画的……” 说着便不由自主地拿了根树枝在地下画了起来,画的自然是亵裤上的图案。 “这不是上次咱们去的那里吗?”有个村民问另外一个村民。 “好像真是哎。”另一个村民答道。 “什么?!”赵天赐如获至宝。 两个村民便介绍起来。 每年冬天都有些从夷陵那边来的行脚商人,会贩运一些物资去长阳县城卖。沿路顺道收集这条线上山民们采集的皮毛、药材等物,等返回夷陵时再运出去。 从他们这里到长阳县城,还有二百多里山路。 这中间只有一个集镇,名叫周家集。 周家集差不多正好处在这个村子到长阳县城的中间。 因此商人们就会在草鞋他们这个村子里面请人,一方面帮着挑挑扛扛。另外一方面本地人比较熟悉,能帮助收到山货。 不过,他们只需要到胡家集,就不用再往前了。行脚商人会在周家集再请人,走剩下的半段行程。 当然,这对于几乎不出门的山民来说,这已经是很远的行程了。 这两人每年都会跟着行脚商人跑那么一趟。 之所以觉得赵天赐画的那个地方似曾相识,是因为前几年的一次经历。 那一次,他们把货物帮着运到周家集,往回走了一小段路,发现商人们给他们结算工钱时给多了。 山里人老实,若是给少了或许就算了。但多拿别人的钱这样的事,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两人商议了一下,商人们应该还没走远,干脆追上去把钱先还给别人。 出了镇子之后大约十来里,其中一人眼尖,拉着同伴指了右侧山林一下。 同伴看过去时,只看到了一道白光一闪就没了。 “好像是白鹿!”先前那个村民说道。 另外一个村民不可置信的望着同伴。 白鹿可是有名的祥瑞之物,只要能捕获到上交给官府,就能得到非常丰厚的奖励。 虽然没有完全看清楚,但两人还是决定追上去看看。万一真的是白鹿的话,那可就发财了。 疑似白鹿出现的那座山非常陡峭,其中还有几道十分险峻的山梁。 因此这一带人迹罕至。 好在两人本就是从小在山里长大,还是有惊无险地跟了过去。 翻过一座山之后大失所望,因为远处山脚下有一个村子,看上去人还不少。 既然附近有人口稠密的村庄,如果真有白鹿的话应该早就被人发现了,也就是说之前应该是眼花了。 算了一下时间,现在回头的话还能在天黑前赶到周家集。于是两人就没继续往前,转头返回了。 无巧不成书。恰恰赵天赐在地面上无意中画的亵裤图案,正好是从周家集到那个现在还不知名的村庄的地形,于是被二人认了出来。 得到这个消息后,赵天赐哪里还呆得住?问清详细情形之后,便返回了黄大仙祠。 如烟等人听说后,也是喜不自胜。 现在又有个新问题出现了,就是于奇正出门需要乘坐特殊的“专用轿子”。 既要能封住死气,人还得呼吸。 这就属于难度比较高的东西,即便他们能想出办法,也没有合适的工具。 因此二逑走时说好的回去之后立即让技统局着手研究,然后派人送过来。当然,当时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查访到相关信息。 而于奇正本人又坚决不同意自己等在这里,让赵天赐他们冒险,先行去找。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从荆州日夜兼程送药的人到了。 知道这些药是更加厉害的慢性毒药之后,二逑当时便大怒着说回去之后全部塞到唐五那个卑鄙之徒嘴里,被赵天赐阻止了。 尽管这是慢性毒药,但只要找到聚阴钵,就能全部压制下去。 在找到聚阴钵之前,万一碰到什么特殊情况,也能作为应急之用。 这话立即得到所有人的赞成,于是二逑他们回去后,就立即安排人送了过来。 从这里到周家集不到一百里路,加上找到藏宝地点的时间,三天也应该够了。 如果没找到,凭借赵天赐的本事,到时候在那附近找到死气充足的墓地,应该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这么一想,完全可以服一粒药。 主意打定,众人就做好出发前的准备,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天还没大亮,一行人便匆匆离开。临走时一把火把这个祸害处烧了个精光,免得将来又被什么邪门歪道所盘踞。 本以为不过几十里路,可以早早就赶到周家集。但他们忽略了一点:望山跑死马。 几十里山路和几十里路,那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尽管一行人已尽了最快的速度,但仍然到天黑才赶到周家集。 很明显,现在再去山民们说的那里已经不太现实,于是干脆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好好休息一夜,恢复一下体力也是很有必要的。 在客栈安顿好之后,倪大虎就跑到赵天赐的房间。 赵天赐正在一边泡脚,一边用针挑着脚下的血泡。毕竟已经很久没跑江湖了,皮肉又嫩了起来。 倪大虎挠着头嘿嘿笑着说:“赵贤弟,陪我出去喝两盅吧。” 赵天赐有点为难地望着倪大虎。他不是不想喝,主要还是考虑到明天还有重要的事要办。 倪大虎难受地捏着自己喉头说道:“他酿的,实在是痒得受不了了。咱不喝多,就润一下喉咙就好。再说了,明天咱们早早出发,到时候想买都没地方买。” 这么一说,赵天赐肚里的酒虫也被勾起来了,但还是不放心地望了于奇正房间方向一眼。 倪大虎急忙解释已经安排好了,现在有易云守在那里,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么一说,赵天赐觉得自己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两人就一起去找了家还没打烊的酒馆,对着你一口我一口地喝了起来。 酒过半巡之后,倪大虎把碗往桌上一顿,重重地“哼”了一声。 满外闪出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汉子,脸上一道刀疤深可入骨。 刀疤脸径直走到两人这桌,行礼说道:“二位好汉辛苦辛苦。” 俗话说得好:见面道辛苦,必定是江湖。 刀疤脸一开口,浓重的关东口音便显露出来。 倪大虎二人心中盘算着:从关东到这里,何止千里之遥?更不用说身上那股比口音还重的江湖气,是道上的人无疑了。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现今有要事在身,若是被盯上了,倒还真是个麻烦。 倪大虎面色不变,左手五只手指叉开,朝着自己左边空位一翻:“五湖四海一瓢酒,这位兄弟请坐。” 行走江湖之人,有着一整套的切口,也就是俗称的“黑话”。 切口又分为两种。一种是明切口,一种是暗切口。 所谓明切口呢,就是江湖人通用的。只要大家都是混道上的,就都能听明白。 切口实际上不完全指语言,还包括手势、动作等等。 倪大虎所说的,也就是明切口了。 左手五指张开的意思,就是表示对对方没有恶意。 朝自己左边翻手的意思是说在和赵天赐之间,自己是话事人,有什么事自己可以做的了主。 五湖四海那句话意思是自己是混水上生意的,一瓢酒的意思就类似于“瓢把子”,是说自己是帮主级别的人。 刀疤脸刚刚落座,重又站起身来,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双手抱拳说道:“关东胡翠花,拜见龙王。” 胡翠花?你咋不叫张piabia呢?赵天赐含在口里的酒谁差点喷了出来。 要说家里生儿子之后怕养不大,取个小名叫个什么“狗剩”“石墩”之类的很常见。当然,叫什么“丫头”之类的也有,但这大名直接叫翠花,也忒过份了点吧? 对赵天赐的反应,显然胡翠花早就习惯了。也不做理会,自己拿起桌上的酒坛,把酒碗满上之后连干三碗,并躬身屈膝双手捧着亮出碗底。 实际上,亮碗底除了表示“我喝完了”的尊敬之意,还有个潜台词就是“我绝对没有恶意”。 倪大虎点点头,单手操起酒碗喝了一小口,并再次示意胡翠花坐下。 胡翠花说了句“谢龙王赐座”之后,坐了下来。 倪大虎这才放松了语调问道:“兄弟踟蹰良久,不知有何指教?” 胡翠花当然知道,倪大虎的意思是早就察觉到了自己在门外偷窥,急忙又站起身躬身答道:“龙王面前不敢诳语。我见这位大哥猫行虎步,顿生熟悉亲切之感。唐突冒昧处,还望龙王恕罪。” 倪大虎立即明白,这胡翠花大概也是行那倒斗之事的。来到此地应该也是为这些事,看出了赵天赐的来历之后上来试探的。当即微微一笑:“既如此,那你们哥俩是该多多亲热。” 说完之后,自顾自的拿起筷子夹着花生米,似乎一切都与己无关一样。 胡翠花说了一句“多谢龙王”之后,转而望向赵天赐:“敢问顶上元良,何方分山甲?开几处丘门?” 与刚才倪大虎用的明切口不同,胡翠花上来就是暗切口了。 同样是道上的,又分为很多种类。暗切口呢,就是属于完全相同的行业之间的对话了。 若不是这个行业的人,没必要学这个,学了也没啥用处。 当然,不是这个行业的,人家也不会教你。 一般来说,如果暗切口对不上,就不会再和你说任何“专业”方面的事情了。 胡翠花的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兄弟,你也是干盗墓这营生的吧?开过什么墓?” 赵天赐呵呵一笑:“无有元良。山上搬柴,山下烧火。多登宝殿,无觅门楼。”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自己没拜师学艺过,就是家里有长辈是干这个的。不过自己也只是纸上谈兵,没有实操过。 胡翠花哈哈一笑:“顶上元良,海子卦响。月招子远彩包不上。” 这话意思是说:兄弟,就别骗我了。我这眼睛不瞎,你应该是刚从哪个墓里出来的吧? 两人就这么用切口你来我往的说了半天,最后胡翠花起身,客客气气的行礼告辞。 胡翠花走后,赵天赐用眼神阻止了倪大虎,两人结账后一起走了出去。 到附近无人之处,赵天赐这才把刚才的情况说了出来。 这胡翠花是关东那边一个盗墓团伙的,这次收到信息有一笔大生意,于是千里迢迢赶了过来。 现在看到有同行来了,于是便来探听一下。 倪大虎笑道:“原来是来顺水的啊。” 道上有道上的一些共同遵守的规矩,倪大虎所说的顺水,就是其中之一。 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行走江湖的不管你本事再大,都会给本地帮派一些面子。 比如一个盗窃团伙,看中了某地的一家富户准备去下手,这个时候被本地的盗窃团伙发现了,这时便会派人来洽谈。大致意思就是我们准备在这里做一笔生意,事成之后会拿出一部分给本地的帮派。 当然,具体是做哪桩“生意”就不可能透露了。 赵天赐摇了摇头。 倪大虎问道:“莫非是要并肩儿?” 所谓的并肩儿,就是外地团伙觉得没法靠自己做成那桩生意的话,就会来找本地同行合作,最后大家怎么分赃。 赵天赐点了点头,但脸上露出一副很奇怪的表情。 倪大虎知道这事必有蹊跷,急忙追问。 405. 翠花、向导、裘老黑 赵天赐解释了起来。 刚才对方确实有提到合作的事。 那个团伙的老大叫裘老黑,在他们这个行当很有名。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成名了。现在年岁已高,据说近十年来已经处于退隐状态,本人不再出手。 据刚才胡翠花说,这次裘老黑亲自过来,足以证明墓中的东西实在非同小可。 从好的方面来看,聚阴钵在这里的可能性变得更大了。也只有这种规格的宝贝,才能惊动裘老黑这个级别的人。 更让赵天赐担忧的是,裘老黑那边提出合作这件事下面隐藏的风险。 像裘老黑这种人,绝对不可能只是听到一两句江湖传言或者未经证实的消息,就亲自千里迢迢带人前来。 他既然出手,就必定有非常可靠的信息来源,而且做足了包括前期调查等相关准备。 那么就有几个不得不考虑到的事情: 第一、这里埋藏的,是不是就是聚阴钵? 第二、裘老黑是怎么知道这个信息的? 第三、这个信息是否传了出去?现在究竟有多少人知道? 第四、裘老黑为什么会想到要合作? 这四个问题联系到一起,赵天赐和倪大虎分析出了两种可能性。 第一种情况是这里有宝的信息已经传了出去,接着前来的团伙将不止一个,又或者有实力很强的队伍。裘老黑要借助本地势力得以和其他人竞争,又或者事后从容脱身。 第二种情况是消息并没有传出去,但裘老黑他们不得其门而入,因此先行试探倪大虎他们是否掌握确切的信息。 但不管是哪种可能,对于奇正他们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倪大虎问道:“你怎么回复的?” 赵天赐答道:“我说暂时不敢做主,需要回去商量一下,于是留了个联络方式。” 倪大虎点点头:“行,这事咱们先回去和总都料说说,看看他是什么看法。” 两人回到客栈把这事和于奇正说了之后,于奇正略作沉吟,做出了决断:“我的意思是还是先见一面。如果里面不是那东西,什么都不用去想。如果真是那东西,合作还是竞争到时候再说。” 赵天赐皱着眉说道:“就怕对方不肯说实话。” 倪大虎想了想之后说:“应该不会。如果是这样,他们没必要找上门。再说了,咱们如果不和他们见面,万一是个误会,多了许多猜忌双方都不好办事。” 赵天赐点点头:“那好,我这就去通知他们。” 当天夜里胡翠花就带着一个看上去年约五旬的汉子过来了。 胡翠花介绍时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亮明身份,果然是裘老黑亲自前来。 简单几句相互吹捧之后,裘老黑说道:“我今年已经五十有八了,才明白其实人啊,在这世上也就一件事吃饭。只是这吃饭呢,就少不了这个。于总都料以为然否?” 说完之后把茶碗拿在手中不断把玩着。 于奇正笑道:“裘前辈所言极是。人要活着,就得吃饭。要吃饭,就得有饭碗。” 话说到这里,双方对视一笑。 “不过”于奇正放缓声调说道:“俗话说得好。人心不满百,当了皇帝想外国。能吃饱饭之后,就想着长生不老了。” 裘老黑微微一笑:“若真有什么宝贝,能让人长生不老,为何从未见过长生之人?再说了,就算真能如此,不断地受到与身边亲人朋友生离死别的痛苦,还不如死了算了。裘某做的是那腌臜之事,不敢说无愧于天地,但求无愧于人。能在死的时候,不欠任何人半点,就心满意足了。” 于奇正笑道:“裘前辈的意思是受人之托?” 裘老黑摆摆手:“这个就不谈了。这么说吧,此次若能取出此物,归于总都料所有。裘某只求事成之后,总都料能赐一件小玩意给我。” 于奇正问道:“不知裘前辈说的小玩意是什么?万一于某没有,也不敢答应啊。” 裘老黑伸出小指头比划着黄豆大的一小块:“也就这么一个小小玉坠子而已。” 于奇正明白了,他说的是二逑的那块传国玉印。当即摇着头说道:“那个东西可不是我的。” 裘老黑哈哈大笑:“这个于总都料大可放心,老黑已经问过原主了。” 说完之后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了过来。 于奇正接过信,查验了一下火漆,没被人开过。 展开信纸,歪歪扭扭的字呈现眼前。 “正哥: 我答应他们了。 他们要这玩意,无非就是想开祖龙墓。 不管那里有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也好,兵书战甲也罢,和咱两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咱又不想去当什么皇帝,更没那么无聊好好的日子不过,跑去盗什么祖龙墓。 这破玩意不但一点用都没有,留在手里还是个祸害。 其实我早就想把这玩意给仍了,可是想到就算我扔了,他们那些人也不信啊。但要我白送给王八蛋,我又不乐意。 现在正好,用这破玩意换个好东西。 your dear o ba” 看完信,于奇正哭笑不得。 前面一本正经的说正事,让他严重怀疑这封信是伪造的。可后面来个“your dear”就忒灵性了,还尼玛来个“o ba”! 别说这个世界的人不懂英,就算懂,也只有二逑干得出这种事。 不过转念想想,二逑说的还真没错。这段时间发生这么多事,多多少少都和这东西有关。 把这个东西给他们,自己和二逑他们过点安逸日子不香吗? “裘前辈,若真如此,将来还会有人纠缠在下兄弟吗?”于奇正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裘老黑站起身,背着双手说道:“奇正兄当是真无问鼎之意,某又何须为难?” 这番语气动作,自然是学张有德的了。 既如此,那也就不用再考虑什么了。 于奇正站起身伸出手掌:“君子一言。” 裘老黑也伸出手掌相击:“驷马难追!” 双方把合作的事定下来之后,都觉得异常轻松。如烟飞快地准备好了酒水,好让他们做下一步的具体商谈。 刚刚端起酒杯,易云就进来报告说有人自称是黑爷手下,有急事报告。 问清来人身形后,裘老黑说道:“是我们的人。” 顷刻,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跌跌撞撞跑进来:“黑爷” 说完之后,看着周围的于奇正等人,示意裘老黑自己有重要的事情要汇报。 裘老黑说道:“说吧,都自己人。” 五短身材汉子这才开口道:“适才收到消息,那两个兄弟又折了。” “什么?!”裘老黑长身而起,脸上的表情无比痛心。 于奇正等人忙劝道:“黑爷节哀顺变。” 裘老黑双手抱拳:“于总都料,此事颇为扎手。裘某先去处理一下,让胡翠花留在这里,把相关的情形给您介绍一下。” 于奇正急忙回道:“裘前辈请便。” 裘老黑带着报信的汉子,急匆匆地出了门。 胡翠花说道:“你们赶紧睡一会吧,天亮咱们边走边说。” 于奇正几人也考虑到今天白天已经奔波一天,看情形明天这段路的凶险是少不了的了,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当即也不多说什么,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胡翠花就等在客栈门口。见众人出来,上前打了个招呼,带着众人就走。 尽管之前打听到这段路,那副图画中也有标识,但毕竟和实际不太一样。现在有了胡翠花带路,就快了很多。 一路上胡翠花介绍着情况。 他们大概几天前就到了这里,这次的任务从一开始就显得很邪门。 大概半个月前,就有人找到黑爷,两人在密室里谈了好一阵。 从密室出来后,黑爷就叫上他们这班兄弟,从关东赶了过来。 到了周家集之后,黑爷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好像是要去见什么人。 剩下的人在这边,按照通常的做法先在周边查探。 最后确定山里面有个村子,是去找那个地方的必经之路,于是先派了两个兄弟去做前哨。 可是这两个兄弟一进村子就如同泥牛入海,没有任何音讯。 这就是很不寻常的事了。 要知道,这次黑爷带上的个个都是精英。就算遇到再怎么突然的袭击,也不可能连示警的时间都没有。 黑爷又不在,只能再派上两个人在村子外围监视着。 昨天傍晚黑爷才回到周家集,立即给胡翠花下令让他找机会与倪大虎他们接洽。 万万没想到,这时候就连距离比较远进行监视的兄弟都出事了。 他们进山后,出来了一群和胡翠花打扮相同的汉子。 胡翠花问领头的:“大头,找到人了吗?” 大头点点头,手朝身边的林子里招了招,里面走出个山民打扮的人来。 胡翠花告诉于奇正他们,这是他们找的向导。 一行人跟着向导,在崎岖的山路上艰难行走一阵之后,除了那个向导依旧脚步轻快之外,人人都是气喘吁吁。 前面出现了一道很窄的山梁。 向导停了下来,叽叽呱呱说了一阵。从他连说带比划中,大家基本上明白了。 他的意思是接下来要从那道山梁走过去,大家先在这里休息一下。 如烟已经整个人摇摇晃晃,像是马上就要倒下去一样。 于奇正沉声说道:“如烟,你们几个先回去。” 如烟自然不肯答应,于奇正面色凝重地说道:“你听我说。前面地势险要,此事又透露着诡异。你跟着,相反还成了我们的负担。” 说完之后,用手摸着她的脸说道:“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的回来的。” 听他这么说,如烟才忍泪点头。 接下来,于奇正令那三个兄弟和如烟一起回到周家集等他。 那几个人自然也不愿意,不过在于奇正严厉的目光下,最后还是从命了。 见到于奇正这么安排,倪大虎突然也反应过来了。 裘老黑这群人是半个月前就知道这个消息,而那个时候于奇正都还没中毒。 假如裘老黑背后的人是张有德的话,难道他能未卜先知,掐指一算于奇正会中毒吗? 那如果不是张有德的话,又会是谁? 能够从于奇正中毒的那一刻就算到现在这个局面,其计划织详实,心思之缜密,实在是太可怕的。 更可怕的是,这个人还在暗处。 裘老黑也不过是一个被利用的工具而已,自己都不自知。 想到这里,倪大虎赶紧过去把其中一人拉到一边,交代说他们的任务很重,极有可能遭到袭击,一定要保护好二夫人。 柳如烟她们走后,歇了大约一盏茶时间,向导示意可以走了。 一行人顺着山梁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到了对面,天已经开始黑了,向导不断地打着手势,意思说今天不走了。 众人已经看到远远的地方有个村庄,哪里肯依? 但不管怎么逼,甚至胡翠花不耐烦拿刀架在向导脖子上,都还是死活都不肯走。 于奇正一见便知,这其中必定有异。当即上前劝开了胡翠花。 和向导二人又是一番比划,于奇正大概明白,对方的意思是说前面晚上有山鬼出没,如果继续前行一定会死。在这左近林子里有一间看林的小屋,去那里住上一晚,明天白天才能继续前行。 既然向导这么坚持,加上也都在山路上折腾了一天,也只能先休息一夜。 几人跟着向导,拐进了道路左边的一个林子。 胡翠花问大头道:“老大呢?” 大头苦着脸答道:“老大昨晚大半夜到的。然后让兄弟们继续留在原地等你们。他自己先进那个村子了。” 一听这话,胡翠花就急了,一把揪住大头的领口:“尼玛币的,你们让老大一个人进去?” 大头带着哭腔委屈地说道:“咱们都劝了啊。可是老大那性格你有不是不知道。” 胡翠花马上跳了起来:“不行,我要去找老大。” 大头一把拉住他:“老大说了,一切听于总都料的。谁要不听他的话,以后就绝交。” 胡翠花立马转过身,一脸焦灼地望着于奇正。 不待于奇正开口,大头继续说了:“翠花哥你先别急,咱们今天白天还看到老大了。” “是吗?什么情况?”于奇正和胡翠花异口同声地问。 “白天一整天咱们留在这边的兄弟,远远地看到老大在村子里逛来逛去,那些人似乎还很客气的样子。”大头答道。 “麻痹的不早说!”胡翠花骂了一句,但没那么急躁了。 而此时于奇正他们想的是:从向导的反应来看,或者是这段路,或者是前面那个村庄有古怪。最大的表现形式就是白天正常,晚上出事。 胡翠花听到说裘老黑今天白天还在村子里,立即就放松下来,从侧面证实了这一点。 除此之外,他们一定有什么瞒着自己这些人,他们应该多少知道一点那个村子诡异的原因。 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中,前面出现了一座还比较大的草屋。 向导指着草屋叽里呱啦说了一阵,应该大概这就是他说的可以过夜的地方了。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月光透过树林,斑驳地洒在地下。 406. 山民、尸虫、小草屋 向导扭过头,露出一口白牙笑了笑,然后朝着漆黑一团的草屋走了过去。 于奇正刚准备跟上时,被倪大虎一把拉住。这时他才发现身边的人全部站在原地,心里暗叫了一声“惭愧”,还是年轻了点啊,没有江湖经验。 胡翠花的右手竖了起来,他们那边的人立马全部停下不动。 而自己这边赵天赐和易云也停了下来,并不是怕,而是没必要去打头阵当炮灰。 “大头,这个向导确定没问题吧?”胡翠花问道。 大头挠了挠头,不确定地说道:“应该没问题吧。我们了解过,确实是集上的老实山民,平时以采药为生。” “那就让他回来,免得白白丢了性命。”赵天赐突然插嘴进来。 “听赵爷的。”胡翠花对着赵天赐露出一个赞赏的目光。 就在大头准备开口的时候,草屋中有灯光亮了起来。接着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着打扮和向导差不多的山民。 看到山民后,向导咿咿吖吖地说着土语,快速走了过去。一眼便知双方是熟人。 手里拿着一个烛台的山民也不说话,只是朝着向导走了过来,动作看上去很僵硬。 “不好!回来!”赵天赐和胡翠花异口同声地叫道。 他们几乎是同时发现,在摇曳的烛火下,那个山民脸上的肌肤僵硬得可怕,像是带了一个人皮面具。 向导似乎也发现了不对劲,转身就朝于奇正他们这个方向跑过来,脸上全是惊惧之色。 没等跑上三步,向导原本加速奔跑的身体,居然硬生生的停住了。 只见他上身还朝这边方向倾斜着,维持着跑步的姿势,但却定在那里。就好像是一个傀儡,被一些无形的丝线牵着,完全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众人眼前一花,失去了从屋里出来的山民的踪影,烛台的火光也熄灭了。 微弱的月光下只能见到向导脸色变得惨白,艰难地伸出右手摸向自己的左肩。 这边的人顺着向导的目光忘了过去。一只完全没有血色的手,搭在向导左边的肩膀之上。 向导眼中露出绝望的神色,看上去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 “嗖!”两道人影同时飞了出去。 倪大虎屈指如虎爪,口中爆喝的同时揪住了向导的领口,奋力朝后猛地一扯。 控制住向导的那股无形的丝线,似乎被这股巨力一下子扯断了,向导整个身子越过倪大虎头顶,朝于奇正他们这边飞了过来。 大头和一个汉子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向导的两只胳膊。 那个拿着烛台的山民出现在面前,似乎不太相信向导能挣脱。 这时易云也赶了上去,一刀将山民劈翻在地。 众人看到,一条浑身都是毛刺、拇指粗细的肉虫从山民头中钻了出来。 “尸虫入脑!”赵天赐叫了出声。 除了于奇正和易云不是很了解之外,其他人脸色全部沉了下来。 赵天赐小声给于奇正解释,尸虫相当于一种寄生虫,靠吸食人的脑髓而生。被尸虫控制的人就会疯狂的攻击同类,去占据新的躯体。 倪大虎走到胡翠花面前,双目如电死死盯着对方的脸,一句话也不说。 于奇正也反应了过来。看胡翠花和大头他们的反应,绝对不是第一次遇到尸虫。 如果他们之前遇到过,那么遇到过多少?向导之所以不敢白天去那个村子,是不是因为那里就是尸虫的聚集地?由此推论,这些尸虫是不是白天沉睡,只在晚上出来攻击人? 这些疑问就算他们不能全部解答,也至少知道一部分。 但一直到现在,胡翠花没有和他们说过半点这方面的事情。 胡翠花脸上闪过尴尬之色,好一阵子之后才终于犹豫着说出了实情。 其实他们过来时,只是知道那东西在这个山区附近,并不知道具体更多的信息。到这里之后,裘老黑去找上家,也就是想了解一下,看能不能有更多的相关资料。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人说这边山里有个村子发了尸虫。 作为职业盗墓的,他们立即反应过来了。 只有在古墓中才有可能出现尸虫这种东西。换句话说,有尸虫出没的地方,必有时间久远的古墓。 于是他们立即前来查访。 付出了两条命的代价后,也只搞清楚了一件事:前面那个村子里,出现了大量尸虫。 这就不是光凭古墓就能够解释的了。 必定周围有非常浓郁的阴气,才有可能同时出现如此大量的尸虫。 这么一来,聚阴钵在这里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 胡翠花讲完之后,几个人商量了一番。 按照目前的情况,继续前往那个村子,风险实在太大。也只有在这里休息一夜,等明天天亮了再进去。 至于裘老黑,既然昨晚没出事,那么应该是已经找到了破解的方法,暂时不用担心他。 商量好之后,就在向导的带领下,进了那个草屋。 于奇正这边有四个人,裘老黑那边有十几个人。这么多人挤在草屋里,想躺下睡觉是不太可能的。 看样子也只能随便找个靠墙的地方半躺着凑合一夜了。 倪大虎、赵天赐和易云一进去就占了个不远处还有个窗的墙角位置,簇拥着于奇正坐了下来。 这时于奇正就看到对面墙壁上挂着的东西,不由得感到阵阵恶心。 对面的墙角处,挂着一堆色彩斑斓的蛇皮,油光发亮的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墙壁上则是挂着各种各样动物的皮毛角足。什么兔子皮、山鸡毛、麇子角、野猪皮啥玩意都有。 向导在屋子里面转了一圈,找出来一个大陶罐。 撬开封泥之后往地下一倒,一大堆像是蚕蛹的东西倒了出来。只见他眼睛发亮,似乎看到了什么宝贝一样,上去抓了一把就塞到口里,吃得津津有味。 看着这些虫子样的东西,联想到刚才的尸虫,于奇正只觉得腹内一阵阵翻涌反胃。 这时,向导抬起头,咧开满是油的嘴巴对着于奇正一笑,示意他也吃点。 于奇正实在忍不住,哇地一口吐了出来。 倒是胡翠花笑了一下,上前抓起一把嚼了起来。 于奇正正待提醒小心中毒的时候,赵天赐小声介绍起来:“这个是从马蜂窝掏出的蜂蛹,在太阳底下晒干的。据说非常美味,不过我不太敢吃。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去试试。” 于奇正急忙摆手,表示自己无福消受。 倪大虎也摇摇头。他到并不是怕恶心,只是觉得在外面不要轻易乱吃东西。 倒是易云有点跃跃欲试的感觉,不过看到同伴都不动,也就算了。 不过跑了这么一天,也确实饿了。特别是现在看到胡翠花他们正在大快朵颐,更是饥肠辘辘。 于奇正几人从包裹中取出干粮,掰了几块往口里塞。 可是,那伙人似乎根本就不考虑“贫下中农”的感受,竟然开始了篝火晚会! 向导不知道从哪里又找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布袋子,打开往地下一倒之后,是一些貌似蜈蚣的虫子。 和蜈蚣不同的是,这些虫子的身躯肥大得多,脚也比蜈蚣少多了。 胡翠花那伙人似乎都认识这玩意,立马七手八脚地忙乎了起来。 很快,屋子里就点燃了一小堆篝火。这些人纷纷去削着竹签把这些虫子穿起来放到火上烤。 顷刻,一股肉香味充斥这整间屋子。 有人取出了酒葫芦,开始享用这顿大餐。 倪大虎不断咽着口水,觉得从喉咙到腹部简直是有千万只虫子在爬,痒得实在难受。好在过来的时候,酒水倒是随身带了的,于是拿出酒囊骨碌碌灌了几口,方才略解心头之恨。 不知道是不是有些不好意思,胡翠花拨开人群走了过来,手里还抓着一把烤串:“几位爷,尝一口?” 几人强忍着口水婉言谢绝了。 胡翠花不以为然地说:“嗨,咱们这些人啊,干的就是把脑袋别裤腰带上的活。那什么生啊死啊的,不过就是睡个觉。一个能醒,一个不能醒。没啥大不了的。” 似乎为了响应他的说话,那伙人吃饱喝足就随便往地下一摊,很快就睡了过去。 没多久,屋子里的鼾声就此起彼伏起来。 东一拉西一拉地扯了几句,胡翠花眯着眼皮说道:“几位爷,那我也先去睡了啊。” 于奇正笑道:“胡兄请便。” 胡翠花走后,于奇正说道:“咱们也睡一会吧。” 倪大虎三人点点头,纷纷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传来了一声异响。江湖经验丰富的倪大虎和赵天赐立即睁开了眼睛。 倪大虎急忙握了一下赵天赐的手。 赵天赐马上就反应过来,不由的暗赞倪帮主不愧是帮主。须知人只要突然清醒,眼睛必定迅速的聚神。而人的瞳孔在夜里,只要有哪怕任何一点微弱的光线都会反光。只要聚眼神一凝聚,敌人立即就会发现你。 像倪大虎这种,可以说这些事已经成为了生存的本能,因此能条件反射般克服正常人的正常反应。 赵天赐立即闭上眼,从睫毛的缝隙中朝外看去。 所有的人都睡得呼哧呼哧的,就连中间那堆火,也因为没有人管而熄灭了。 一个人从地上爬了起来,朝周围环顾了一圈,慢吞吞地朝门口走去。 难道是酒喝多了要去夜尿?这是赵天赐的第一反应。 想到这里,顿时觉得自己也尿意上涌。正准备起身时,倪大虎一只手按住了他,并微微摇了摇头。 起床拉尿的人走到了门口,赵天赐也看清了,正是小头目大头。 大头拉开门,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反手关门的时候,还不放心地朝屋内瞟了一眼。 等他出去后,胡翠花第一个跳了起来。紧接着,方才那些打鼾说梦话的汉子,全部都像是从没睡着一般爬了起来。 胡翠花移到窗便朝外看了一会,转身走回来对着倪大虎鞠了一躬:“龙王请放心,我们有家规的。” 倪大虎这下也装不下去了:“翠花兄请便。” 说完这句后,想到这句不伦不类的“翠花兄”,不由得自己笑了起来。 胡翠花双手抱拳:“胡某微末伎俩,深恐无力清理门户,无颜面对黑爷。斗胆请求龙王施以援手,感激不尽。” 倪大虎当然知道,胡翠花这话说的客气,实际上就是请自己跟着去见证一下,表示确实是除了内奸,而不是有意瞒他们。 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再推辞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倪大虎让赵天赐推醒易云,叮嘱他照顾好于总都料之后,两人跟着胡翠花出了门。 而胡翠花也没只带了两个人,其余的人继续留在屋子里。 于奇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间,听到了一阵淅淅索索的奇怪声音。紧接着似乎有个人坐到了胸口,压得自己连气都喘不过来。 他一下子清醒过来,但不管怎么也移动不了身子,就连手臂都不听使唤。 不仅如此,他想叫,却也怎么都叫不出声。 于奇正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目前这种情况,似乎和传说中的鬼压床非常类似。莫非自己正的遇到了这种情况? 就在此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群之前在草屋前见到的尸虫。 这次不是一只,是一群。不,连一群都不能算。眼前的情况,已经找不到合适的量词了。 除了他这附近很小区域之外的地面上,密密麻麻全部都是尸虫。 不是说那种铺满地面而已,而是整个地面成了一个堆积了好几层高尸虫的状态。 这些尸虫像潮水一般,朝他这边涌了过来。 而屋里除了他自己,一个人都没有了。 虽然非常恶心和恐惧,但于奇正觉得无所谓。 不就是鬼压床引起的幻觉吗?切,你是不知道老子遇到过多么厉害的幻觉阵吧。 既然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也就没什么可怕了。 虫子即将爬到他的身上,于奇正巍然不动。 就在此时,一个人从旁边的窗子破窗而入,一把背起于奇正,从窗口跳了出去。 两人刚刚摔到地上,周围一群人急忙上前拍打察看。 其中有几个汉子伸出大拇指赞到:“之前听说于总都料临危不乱,我们还有些不信。现在看来,果真是泰山崩于面前而色不变啊。佩服,佩服!” 于奇正有点蒙。 不是,这话啥意思啊?什么临危不乱什么,泰山什么什么的,这特莫都是假的,有什么好怕的? 这时就又有人说了:“咱们还是快走吧。不然这些尸虫追出来,有一只爬到身上,可就不好玩了。” 另外几人齐声答是,接着把手里的火把抛到屋子中。 草屋很快燃烧起来。 于奇正这才反应过来。什么?卧槽!这么说这一切不是幻觉!刚才那些尸虫是真的! 想到这里,两腿一软,差点跪了下去。 407. 扯魂、二蛋、遮羞布 于奇正抬头一看,身边除了易云,还有一群裘老黑手下。其他人都已经不知所踪。 猛地吸了几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之后问道:“怎么回事?” 易云答道:“我也刚醒过来。不知怎么回事人已经在外面了,看到你还在里面,马上就跳进去背你出来了。” 于奇正疑惑的目光望了过去。 一伙人推着一个叫王霸的人出来让他说,估计是平时比较口齿伶俐吧。 王霸不敢有所隐瞒,开始回答起来。 胡翠花他们出去后没多久,于奇正和易云就都睡着了。 想着也没什么事,众人就没叫醒他们,也准备再睡一会。 刚刚躺下,就遭到了埋伏。一众人全部一起冲杀了出去。 说到这里,于奇正打断他的话问道:“什么埋伏?” 王霸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咱们受到了一群被扯魂了的家伙攻击。” 于奇正不解地问道:“扯什么魂?” 王霸答道:“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有东西把我们的魂往身体外面拽。” 于奇正知道,什么扯魂之类的,当然是无稽之谈。古人迷信,遇到自己不能解释的事物,就爱往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上面扯。 于是接着问,可王霸说来说去还是刚才那句话,根本就说不清楚。于奇正无奈,只好让他继续讲。 众人冲出草屋没多久,就有人记起来于奇正和易云还在屋子里。如果不管的话,将来肯定要受到裘老黑的责骂。 于是就分成两队。王霸他们这队回来救人,另外一队向前去找胡翠花他们。 第一个冲进去的兄弟,还以为屋子里面是那些“被扯魂”了的人,把手中兵刃舞得密不透风护住全身。可是怎么也没想到那些“人”已经不见了,地面却已经布满了尸虫。猝不及防之下,被地下的尸虫攻击,惨遭毒手。 王霸一看情形不对,也不敢硬冲,想到于奇正他们就在靠窗边的角落,于是绕到了窗户边,从外面拽人。 易云为了保护于奇正,靠在窗户这边,就被王霸连拉带拽地扯了出来。 由于于奇正的位置远了一点,伸手够不着,王霸也就不敢进去救人了。 好在这时候易云已经醒了过来,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把于奇正救了出来。 整个过程就是这样。 易云大怒,一把揪住王霸:“个怂包!你们特莫的不知道先救总都料吗?你长脑子没有?我易云死就死了,得先救总都料啊!” 王霸等人露出尴尬的神色。这道理谁不懂啊,可当时那情形,有几个人敢进去救人的? 于奇正拉住易云。 不管怎么说还是人家救了自己二人,为此还损失了一个兄弟。现在还去找别人晦气,也实在说不过去。 当即拉着易云对着草屋跪下行礼,口中说道:“这位兄弟,舍身救我等二人,于某现在却连你名字都不知道,实在是心中有愧啊。” 说完之后,问清那个兄弟的姓名和籍贯家人等情形。 等屋里火势熄灭,估计那些尸虫也都被烧得死光光了,找了根棍子,去把遗骨找了出来,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就地挖坑掩埋。 用一块木板立了个墓碑,心里默默许愿回来之时再带出去厚葬,并尽自己的能力抚恤和照顾他的家人。 做完这一切之后,一群人一起朝树林那边跑了过去,寻到自己人会合。 一路上于奇正一直在想:为什么屋子里面的“被扯魂的人”会变成尸虫?还有,刚才自己二人会睡得那么死,旁边那么吵闹都没醒? 走到树林中的一块空地上,便看到了激烈打斗的痕迹。 地下躺着一具尸体。从服装上来看,应该就是他们的向导了。 向导头部裂开,旁边一只尸虫被钉死在地下。不用说,应该也是被尸虫入脑了。 一行人又到四周仔细查看了一番,不时能看到撕碎的衣服鲜血之类,可见刚才那一战应该是非常惨烈了。 走在前面的一个汉子突然叫了起来。 前面地下躺着一个人,是他们的同伴。 那人仰面朝天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晕过去了。 众人急忙围了过去。 王霸伸出手探了一下,语气中带着惊喜:“还活着!” 于奇正也蹲了下去。 地下那个人不仅还有鼻息,呼吸还相当平稳悠长,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当然,大家都知道,不可能真是睡着了。可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谁也说不清楚。 不过,只要把他叫醒,自然就可以问清楚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王霸一边用手摇晃着一边叫道:“二蛋,醒醒。” 二蛋猛地一下子睁开眼,把王霸吓了个屁股墩。 正常来说,不管是正常醒还是被人吵醒,从睡梦中醒来都是有个过程的。可这二蛋的眼皮一下子就弹开,确实是忒吓人的。 王霸坐在地下,一脚踢了过去:“狗驲的二蛋,你没事吓老子干啥?” 二蛋挨了这一脚,就像一个被暗了开关的玩具一样,猛地一下子整个人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这时所有人都发现不对劲了,立马紧张起来。 二蛋睁着两只失神的眼睛,似乎完全看不到周围的同伴一样,僵硬地扭了扭脖子。 “二蛋被扯魂了!”有人大声惊叫起来。 于奇正和易云立即明白过来了,之前王霸说的在草屋受到被扯魂的人攻击,应该就是二蛋现在的情形。实际上来说,就是被尸虫入脑了。 裘老黑的手下也有人反应了过来,手里的兵刃招呼了上去,被于奇正一把拦住:“等等,他好像完全看不到我们。” 确实,二蛋虽然眼睛张得老大,但两只眼珠没有任何的神采,根本就不理会身边的人,跌跌撞撞地就往外面走,就连前面有人的刀口也没理会,直挺挺地走着。 很明显,二蛋已经完全失去了神智,现在就像是一个被人操纵的傀儡一样。 “这就是你说的被扯了魂?”于奇正问道。 王霸挠着头,不太确定地说道:“好像有点不一样。” “哪不一样?”易云抢着问道。 王霸想了想:“我感觉……嗯,怎么说呢?好像比草屋中那些人灵活一点。” 这时二蛋已经走到包围圈边上了,拦在前面的人紧张地叫道:“怎么办?” 王霸说道:“他已经被扯了魂了,这样活着更难受。不如……” 于奇正打断到:“不行!先不说有没有救,他现在也是唯一的线索了。让他走,咱们跟上,肯定能找到前面的人。” 众人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当即让开路,看着二蛋继续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于奇正他们跟着二蛋,小心翼翼地朝前搜索前进着。 四周的树木越来越稀疏,一行人走出了树林。无须多做辨认,众人就发现,二蛋带着他们走回到了进入树林的那个岔路口。 易云靠到于奇正身边,小声说道:“总都料,这个二蛋的动作好像越来越僵了。” 于奇正认真观察了一下,还真是他说的这种情况。二蛋和刚刚从树林里醒来的时候相比,动作变得僵硬了许多。尤其是关节部位,变得开始像机械一样了。 走到岔路口,二蛋根本没做任何停留拐上了大路。 于奇正脸色一沉,二蛋去的方向,正是那个神秘的村庄! 。。。。。。。。。。 “要想富,先修路!”孙小宝挥舞着大锤,大声吆喝着。 “哥,到下工的点了。”孙三小声提醒道。 孙三,是孙小宝的堂弟。 “哦好,收工了收工了!大伙儿休息吧。”孙小宝说完之后,又抡起了锤头。 “哥,走了。”孙三上来劝道。 “你们先走,我再干一会。”孙小宝说道。 孙三默不作声地坐在旁边。 过了一阵子之后,孙小宝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纳闷地问道:“咦,你们怎么全都没走?” 周围或站或坐着十几个人,孙小宝注意到,全部都是自己从枝江漕帮带来的嫡系。 那天的高层干部会议不欢而散之后,孙小宝没能当上运输局代理局长。 最后的妥协方案是:由二逑兼管运输部的事务,孙小宝定位为科长级,听从二逑调遣。 孙小宝第二天便找到二逑,提出了一个修路的方案,并主动请缨去负责这件事。 二逑几乎没做任何犹豫,就同意了他的提案,并划拨了六十人给他。 孙小宝当即把跟着自己的十几个兄弟要了过来,也就是现在这拨人。 “老大,咱们有话想和你说。”孙三鼓起勇气说道。 孙小宝见兄弟们一个个面色沉重,当即放下大锤说道:“行,大伙过来说吧。” 等所有人都聚拢之后,孙小宝说道:“有啥事,说吧。”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推来推去的,谁都不肯先开口。 最后还是孙三出头说道:“哥,那我说了你可别怪啊。” 孙小宝拿起水罐咕噜了一口:“说吧说吧,少特莫像个娘们。” 孙三这才说道:“俗话说得好,宁头不做凤尾。俗话又说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少在这给我咬文嚼字的,有什么话快点说,别浪费我时间。”孙小宝不耐烦地说。 “咱们本来在枝江,也是自己立山头的大王,没事跑来招什么安?结果呢,连你都只混个科长,这算什么嘛?”孙三终于说出来了。 孙小宝的脸色沉了下来,过了一阵之后问道:“还有吗?” “那我就索性说个明白。”孙三反正豁出去了:“刚开始和他们联营的时候,兄弟们在客运上做事,日子混得轻松,又能洗白身子,也算是图了一头。结果现在正式招安后,来做苦工。这算什么嘛?” “是我把你们要过来,和我一起修路的。”孙小宝瓮声瓮气地说。 “哥,那你总得和咱们说个明白吧?咱这么做到底图个啥啊?”孙三问道。 “啥也不图!”孙小宝大声说道:“就图能好好的做事,让曌建集团兴旺发达。”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张张脸变成了一条条苦瓜。 末了,还是孙三开口说了:“哥,你要这么说的话,大伙还真没啥好说的了。你被灌了啥汤,咱都不知道。可你说让大伙就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这可就不太好了吧。” 孙小宝重重地咽了一口唾沫,手臂用力一挥:“行了,我明白你们意思了。人各有志,我也不勉强大家。不愿意干的都可以走,我保证一句话都不留。” 场面变得异常尴尬。 这时,一个年纪大的帮众上前说道:“宝哥儿,老叔我跟着老帮主几十年,他老人家升仙之前,特意嘱咐咱们这群老哥们要多关照你。这些年来老叔怎么样,你也都看在眼里。宝哥儿你有什么想法,总得和咱说明白嘛。” 孙小宝长叹一口气:“朱叔,这么说吧,从一开始我就是为大伙儿在着想啊。 说句实话,老头子给我留下的基业,算是不小了。 有你们这帮叔伯还要做事了。 至于说咱混道上容易翻船,其实跟我没多大关系。说句大实话,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根本就不用我去动手,我也压根没啥危险。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被官府盯上了,把咱们漕帮全部拔了。我孙小宝手上都没沾过血我怕什么啊?到时候了不起当个善财童子,下面又有一群兄弟顶罪,我当个缩头富家翁有什么问题吗?” 所有人都呆住了。 孙小宝这话可以说是最大最大的大实话,事实上确实如此。 这番话把那些挂在面上的什么“义气”之类冠冕堂皇的遮羞布全部都撕下来了。 说这样的话,对孙小宝这样在上位上的人来说,是最为不利的。 朱叔急忙阻止:“宝哥儿……” 孙小宝摆摆手:“朱叔我知道你的好意,你听我说完。 大伙儿有些是真心实意的对我好,也有些是因为和自己利益相关需要我这块牌子,这些我都知道。 但把话说白了,我孙小宝也就是靠着下面兄弟们的血和命,过着自己的这种爽快日子。 我不想这样!” 所有的人都静了下来。 这话扎心啊!扎得每个人的心,生疼生疼的! 408. 规则、圣人、进村镇 都是老江湖,有些东西有些话都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只能藏在心里,不能直白的说出来。 这种东西,被称之为潜规则。 潜规则,就是在这个行当里,每个人都必须遵守的规则。 一旦有人打破这种平衡,大家就会群起而攻之。这种人,往往是完全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 当然,如果你天纵奇才,能够把所有人都碾压,就可以完全不理会这些玩意。这样的你,只需要轻飘飘的说一句: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但即便你有毁天灭地的本事,废掉原有的规则之后,潜规则依然没有死亡。 在你统治之下,会有一套新的潜规则。 这个潜规则就会一直伴随着你的统治——直到有新的王者将你毁灭,建立起属于他的潜规则。 但是这个世界无论有多少人,王者只有一个。或者说,制定规则者只有一个。 其他的所有所有人,都从属于这个规则。 区别只是在于,你在这个规则体系中的位置。如此而已。 区别只是在于,是服从规则让自己爬到一个更好的位置,还是挑战规则落个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如此而已。 漕帮是个江湖帮派,自然就有它的规则——包括明面上的和桌子下的。 包括所谓“义气”在内的所有冠冕堂皇的词,都不过是为了掩盖潜规则的本来真实面目:利益。 其实上到孙小宝这个帮主,下到最底层的帮众,或许其中有很多人想得不那么透彻,但在心底的最深处,都深深地明白这一点。 刚才孙小宝的话只是点到为止,实际上就是这样,每个人心里都是想着往上爬,爬到自己不用打打杀杀却能舒舒服服生活的那个位置。但你要爬到那个位置,就得通过打打杀杀得到。 见这些人全部低下头去,孙小宝这才重新开口说了起来: “所以我一直想着,给大家找一条路。一条能够既不受人欺负也不去欺负人的路。 原本我以为世上根本就不存在这样的好事,于是我退而求其次,让大伙不用去冒着随时掉人头的风险,能够安安心心过日子就好。 于是我找到了曌建,找到他们也就因为一个很简单原因——前面有成功的例子。 倪大虎的竟陵漕帮,和我们的情况是最为类似的,他们转过来了。 既然他们能转过来,咱们也一定能转过来!” 朱叔脸上老泪纵横:“帮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直到今天,我才能明白你的苦心。” 孙小宝摆摆手:“我还没说完,后面还有更重要的。” 听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急切地想知道还有什么是更重要的。 孙小宝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其实我刚开始的时候,想法和你们一样。 能够把大家洗白,有一份舒服安逸的日子过就好了。 当时我认为,倪大虎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很快,有一件事让我非常困惑。 那就是,于总都料出事之后,倪帮主为何如此做? 以他的身份地位,根本就没有必要亲身去冒这个险。这个用拍马屁是无论如何都解释不了的。 然后就是倪帮主走时,推荐我当运输局局长。 与此同时,他将于总都料走时留给他的那封信交给了我。 看到那封信,尽管当时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孙小宝还是羞愧得无地自容,狠狠地给了自己几个嘴巴!” 说到这里,孙三等人觉得实在难以理解。 不就一封信吗?而且是于奇正写给倪大虎的信,怎么会让孙小宝觉得羞愧呢? 孙小宝眼中噙着泪说道:“我今儿个就剖开了心说吧。 虽然到了曌建,可我还是习惯性地用社会上的那套做法在揣度人和事,也是想着怎么往上爬。 包括于总都料出事,集团格局大变,我当时都在想,这是往上爬的大好时机。 这个时候搭上新当家人这条线,我和咱们帮的兄弟们将来必定少不了好处。 直到看到这封信……现在我只祈祷上苍,让于总都料逢凶化吉安然无恙归来。 不然,我孙小宝此生若不能得到于总都料亲身教诲,死不瞑目!” 孙三有些不相信地说道:“哥,没这么夸张吧?” 孙小宝以一副看蠢货的目光扫了孙三一眼,双手抱拳朝天一拱:“小宝以前不信,直到现在方才明白,这世间真有圣人!” 这下就连朱叔都觉得太夸张了点:“宝哥儿,你是说于总都料……是圣人?” 孙小宝傲然一笑:“除了他,当世还有谁称得上这两个字?” 。。。。。。。。 二蛋越来越接近那个村子了,原本蹒跚的步伐,变得越来越僵硬,似乎每一步都千均重一般。 于奇正沉声说道:“现在咱们这么多人,如果一起过去的话,势必惊动里面的人。这样吧,你们都留在这里,我和易云先跟过去看看。” 王霸说道:“我也去。” 于奇正还待推辞,王霸说道:“于总都料,你不会让咱们这些兄弟受黑爷的责罚吧?” 话说到这份上,于奇正也就不好再坚持了。 当即令其他人全部原地待命,三人一起猫着腰朝前面摸去。 前面的二蛋越走越慢,于奇正他们已经看到前面村庄里面黑压压的一片房屋了。 这个村子的规模,看上去比外面的周家集一个镇子还大。 从这么密集的住宅来看,这里都不同寻常。深山老林人迹罕至之处,怎么会有这么一处人口密集的村镇呢? 于奇正想到一种可能——守墓人。 古代有些帝王将相死后,就会有一群人,世世代代子子孙孙在他的目的周围守墓。 这里出现这么大一个村镇,似乎也只有这一种情况可以解释了。 整个村镇都被一道一人高的土墙围着在,看不清里面的具体情形。 这时二蛋已经摇摇晃晃地从镇子口走了进去。 于奇正三人连忙跟了上去,躲到土墙后面,扒着墙头探出头朝里面望。 二蛋完全僵在那里,突然“腾”地一下,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接着他的整个身体,像一个本来充满气的气球被突然松了扎口,一下子软趴趴地瘫在地下。 紧接着,从他身体中爬出了无数的尸虫,顷刻间再也看不到半点人体。 于奇正他们终于明白了过来,为什么之前他们说在草屋受到“被扯魂的人”攻击,但是第二次去的时候,看不到任何人影,而是一屋子的尸虫了。 原来,那些尸虫在人体内能够繁殖,逐步蛀空人体。二蛋之所以动作越来越僵硬越来越慢,其实是因为身体在不断被虫蛀。 三人不由得觉得后背发麻。好在算算时间,应该离天亮不远了。按照之前了解到的信息,只要等到天亮,尸虫便会沉睡下来。 三人重又朝里面望去。 二蛋倒下的地方,是进村的一条主干道,上面铺着大块的青石板,看上去极为平整光滑。 眼光顺着主干道延伸,就看到路上走着很多村民打扮的人。 这些人男女老幼都有,一个个面无表情,垂着头机械地跟着前面的人移动着脚步。看上去就像是一串被绳子绑住的蚂蚱,前前后后恐怕不低于百人。 那些人之间,不但相互间没有任何交流,甚至似乎都看不到彼此的存在。 于奇正等人不免心中一惊:难道这些人全部都被尸虫入脑了? 几人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眼前这个黑暗中的村镇,就像是一只张开大嘴的怪兽,正在不断地吞噬着这些麻木的人。 于奇正不由得猛地一惊,因为他在这群行尸走肉异样的人里面,看到了大头! 上半夜在草屋中时,就是大头爬起来出门,然后倪大虎他们追出去的。 现在大头在行尸走肉中间,那么是不是说,他也已经被尸虫入脑了? 还有,倪大虎和胡翠花他们呢?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这些问题在于奇正脑海里不断盘旋着。 很快他就发现有问题。第一眼看过去,大头和其他的行尸走肉一样,面无表情地朝前面走着。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觉得大头和其他的人有点不一样。可具体是怎么个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王霸和易云一左一右地把于奇正夹在中间,眼前的情形也令他们紧张无比。 看到大头出现在人群中后,王霸变得更加紧张了,发出粗重的喘息声,目光也牢牢地锁定在大头身上。 那边的大头似乎也感觉到了,微微扭过头朝于奇正他们这边望了过来。 他颈部动作的幅度非常小,正常来说是很难引起人注意的。但因为于奇正他们一直注意着他,还是看清楚了这个动作。 不仅仅是看到了大头的微小动作,还捕捉到了他眼里射出的两道转瞬即逝的精光! 这下就可以完全肯定,大头和那些人不一样了。因为那些人完全失神的眼中绝对不会发出这种光芒。 三人急忙蹲下身子,背靠在土墙上调整着呼吸。 于奇正不由得疑窦顿生:大头为什么要混到行尸走肉里?难道他不怕被尸虫攻击吗?有这个可能。 如果是这样,那么也就是说他们已经找到了不被尸虫攻击的方法。 联想到之前就是说裘老黑进入村子并且在里面过了一夜第二天还好好的,这种可能性很大。 可是如果他们已经找到了方法,为什么昨晚又要去草屋休息,不敢直接进入村子呢? 难道是说,是有一种解药才能不被尸虫攻击,而这种解药的数量不够? 可是这样的话,不可能大头有而胡翠花没有,因为很明显大头在团伙中的地位远远低于胡翠花。 还有,大头从草屋中偷偷出门,草屋里的人立即全部起身这件事。现在回头来看,证明胡翠花早已怀疑到大头,私下里面已经通知了所有人警备。 还有那个之前一直没想通的问题,为什么自己和易云会睡得那么死?现在最大的可能,就是胡翠花令人给自己二人下了什么药。 他这么做又是什么目的?如果说是要对自己二人不利,为什么出事后又要拼死来救? 这都是些没办法理清的问题。但不管怎么说,裘老黑团伙一定隐瞒了一些事情。 “现在怎么办?”王霸的声音微微颤抖。 “咱们跟上去。”于奇正沉声答道。现在二蛋已经挂了,唯一的线索就在大头身上了。 三人相互掩护着翻过了土墙,顺着墙边猫着腰朝村镇里面移动。 “小心蛇。” 易云拉住走在前面的于奇正,不知从哪里找了一条短树枝,走到前面不断拨弄着草丛。 墙角的杂草因为一直没人管,现在都长得快半人高了。不过这样也好,给他们的行动提供了一些掩护。 尽管于奇正他们的速度不快,但那些没有意识的人更慢。 没多久距离那支队伍越来越近,都已经能听到他们的脚步声。 现在已经接近凌晨了,四周特别安静,只有那群人行走时与地面不断摩擦发出的“嚓嚓”的声音,令人觉得无比诡异。 夹杂在那群人中间的大头似乎有感觉到了,这次猛地一下回过头,朝于奇正他们望了过来。 好在这时他们已经接近了最近的一间房屋,三人急忙闪到房子后面背靠这墙站好,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等了好一阵,易云才小心翼翼地从墙角探头出去,又快速地缩回原状,低声说道:“总都料,他们拐弯进了一条巷子。” 于奇正蹲下身子,从墙角探头看过去,刚好看到那个队伍的最后几个人,在前面一个转角处,向左边一个巷子转了进去。 “跟上!”于奇正低声说了一句,率先拐了出去。当然,还是贴着墙壁朝前走。 易云一个腾挪,就转到于奇正前面,不满地抱怨:“总都料,你不能在前面。” 于奇正本来还想争辩几句,但想想也没用,干脆没开口。 “你!过去看看。”易云竖起拇指,朝那群人消失的巷子指了指。 王霸嘴里低声嘟哝了几句,但也不敢不听。于是掏出一柄尖刀,猫着腰向前摸了过去。 于奇正注意到,这家伙拿的尖刀浑身都是漆黑的,在夜里不发出任何反光。心想:果然是专业队伍。 409.解药、怂货、大公鸡 王霸快速地沿着主干道旁边的房屋墙壁朝前运动,片刻后就到了那支队伍消失的那条巷子斜对面的一条小巷子。 看了几眼后,回过头来对着于奇正二人招了招手。 两人急忙也跟着跑了过去。 “人都不见了,应该是从那条巷子那一头拐进去了。”王霸指着斜对面的巷子说。 整个村镇就是刚才走过的这条主干道。沿着大路两侧隔不多远就有一条巷子,这些巷子长度都差不多,宽度就都不一样了。 他们现在站的地方这条巷子就比较窄,大概也就能容两人并肩而行。 而斜对面,也就是那支队伍消失的那条巷子就很宽,差不多和主干道一样的宽度。 主干道的两侧,就是临街的一些店面了。也不知道是还没到时间的原因,还是这里已经成了一座死城,所有的店铺里面都是黑的,店铺门也都关着。 “咯咯咯……”远处传来一声鸡鸣。 四周已经不像之前,完全是那种浓的化不开的黑暗,变得浅淡了许多。于奇正和易云抬头望了望,天色已经开始变成灰蒙蒙的糊状颜色了。 “啊!”王霸小声惊叫了一声,马上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于奇正和易云顺着他的眼光望去,斜对面的巷子里,开始有人走了出来。 因为之前一直注意着,所以很快就辨认出来,是刚才那支队伍里面的百姓。 和刚才不同的是,这次是三三两两散乱无章地走出来,不像之前那样,像是一串被穿起来的蚂蚱。 “没看到大头。”易云小声提醒道。 于奇正点点头,他也一直关注着这件事。大头到底是裘老黑安排的内应,还是叛徒,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 “咯咯咯……”一声响亮的雄鸡打鸣声在身后响起,把三人吓了一大跳。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多出了一只彩羽大公鸡。 似乎吓到了人之后觉得特别得意,那只公鸡又把脖子伸得老长,发出欢快的打鸣声。 整个村镇都回荡着这只该死的鸡的叫声。 之所以骂它该死,是因为随着鸡鸣,斜对面巷子的人纷纷望向这边,并且踉跄着走了过来。 “走!”三人异口同声地说,接着撒开脚丫子朝巷子另外一头跑。 结果那只该死的大公鸡似乎把他们三人当做三只老母鸡一样,咯咯叫着追了上来。 易云转过身,想着先把这只公鸡给弄死,免得一直跟着坏事。 想不到的是,这只该死的鸡似乎发现了什么一样,等易云转过身它也停下脚步,站在离他们三步之遥的地方咕咕叫着。 易云大怒,正准备冲过去时,巷子那头已经出现了一个僵硬的人影。 这下就尴尬了。 继续回去抓那只鸡,必定被那些人给缠上。可要是不去管的话,这只鸡一直这么跟着,还是会被缠上。 就在进退两难之时,一只手从巷子中伸了过来,迅速地捏住了那只鸡的脖子,打鸣声戛然而止。 一个人影闪了出来,易云手中钢刀正待劈过去时,那人说话了:“自己人!” 王霸低声惊叫道:“大头!” 大头跳到巷子中间,面对这于奇正他们,把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现在公鸡死了,那些被鸡鸣声惊醒的人又进入了浑浑噩噩的行尸走肉状态。 于奇正舒出一口气。 从之前的经验来看,这些人就像是盲人一样,看不到周围的事。 他想的没错,这些人确实目不能视物,眼中一片茫然。 可他没想到另外一件事。 第一个进来巷子的那个人歪了歪头,然后鼻子在空气中用力地嗅了几下。接着就双臂前伸,歪歪扭扭地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于奇正等人暗暗叫苦,这才知道这僵尸一样的家伙,能够靠嗅觉闻到人身上的气味。 大头立即把手伸入怀中。 对于大头,三人还是心存戒备的。见他手伸到怀里,易云手里的钢刀“刷”地一下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大头眼中露出无比焦急的神色,似乎又不敢开口说话,用嘴巴朝着三人身后努了努。 王霸回头一看,感觉裤裆一热,热尿顺着裤管流到了地面上。 巷子的另一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群面无表情的人,茫然地望着他们几人的方向。 最近的一个,距离站在最后的王霸不到两步远。 说来也怪,王霸吓尿之后,那个人歪着脖子使劲嗅着,脸上露出极其困惑的表情。 而大头背后的人也越来越近了,大头从怀中缓缓掏出一个球状的东西递给对面的易云。同时做了个双手扯破,然后往头顶上一浇的手势。 两头的“人”都已近在咫尺,现在也只能相信他了。 易云一看,手里是一个装满了水的猪尿泡。当即也不多想,双手扯开,一股尿夹粪的恶臭传了出来。 不过易云也立即反应了过来。 这些行尸走肉能闻到活人身上的气息,只有靠屎尿的味道能掩盖住。所以刚才这边的行尸走肉在王豹吓尿裤子之后,就停在那里不知所措。 相同这点之后,易云毫不犹豫地举起猪尿泡,对着于奇正当头淋了下去。 对于易云来说,任何时候“总都料的安全”都是最重要的事。生怕总都料受到伤害的易云,毫不吝啬地把大部分“解药”都浇在于总都料头上,自己只是用了一些洒漏的。 另一边的王霸也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懂了“解药”的重要性。当即蹲下身子,把自己刚才流到地下的解药用手沾着往头上脸上摸。不过还是担心不够,又把于总都料头上落下的解药尽可能地摸到身上。 这些行尸走肉似乎没什么目的性,就只知道往前走。 刚才因为活人的气息,被冲了一下进入攻击状态。但很快又失去了这种气味,于是陷入了茫然。 也就这么一会,又恢复成了之前的状态,开始朝前走。本来也就一两步的距离,这么一迈步,手都快碰到在一头一尾的大头和王霸身上了。 大头赶紧整个人像只壁虎一样,面对着墙贴了上去。虽然有了解药,但呼吸还是得注意,能对着墙尽量对着。其他三人一看,也立马有样学样面对墙贴着。 很快,两头的行尸走肉就在中间碰头了。 巷子本身就只能供两人并肩而行,两边僵尸“会师”的地方,恰巧也是他们四人的中间,几乎与他们的身子都擦上了。 王霸情不自禁,又开始生产解药起来。 易云本来想骂一句“怂货”,可是看到王霸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加上自己也得闭住气,也没法开口骂。 “垱!” 主干道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锣声。 巷子里的行尸走肉脸上露出又恭敬又害怕的表情,靠主干道这边的马上全部转身朝锣声方向走去,而另外一边的也立即跟上,队形又变成了穿在绳子的蚂蚱。 这次他们走得很快,没多久就全部从这条巷子走了出去。 王霸再也站立不稳,两腿一软,瘫坐到地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易云终于吐出了憋了好久的两个字——“怂包”。 “来了。”大头沉声说道。 “什么来了?”于奇正急忙问道。 大头没有回答,而是跑到巷子转角处,全神贯注地望向主干道。 于奇正等人急忙跟了上去。 从村口那边,远远地走过来一队人。 不过很快就发现,这队人和之前见到的队伍有很大区别。 尽管动作同样机械僵硬,但这次来的姿态动作非常整齐划一,而且是两人并排列队而行。看上去给人的感觉就像……对,像是部队行军一样。 等这些人再走进了些才发现,还真是一支部队! 令人疑惑的是,这支军队身上穿的,并不是本朝的军服,而是不知哪个年代的。 “阴兵过道。”王霸牙关打颤着说道。 “阴你粮个头!”易云气愤地给了他一记爆栗:“你再到这里吓人,老子大嘴巴子扇你。” “那你说是什么?”王霸不服地说道。 “我不知道是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阴兵之类的。”易云说道。 大头开口了:“这位兄弟说的对。传说中的阴兵都是那种虚影,而这些人都是实实在在的实体。” 王霸心有不甘地问道:“那你们说是什么?” 大头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和那些村民一样吧。” 这队行尸走肉士兵越走越近,于奇正差点惊讶地叫出声音来。在这列队伍中,居然出现了三个熟人——倪大虎、赵天赐和裘老黑! 什么情况?!难道他们也被尸虫入脑了? 。。。。。。。。。。 既然已经开了口,孙小宝决定干脆把话全部说清楚算了。 和倪大虎以联营的形式开展水路客运之后,孙小宝逐步的了解到曌建的模式。 在这种模式下,每个人都能过上安安稳稳的生活,这也是孙小宝所想带兄弟们走的路。 倪大虎离开并推荐他来接手之后,孙小宝因为惯性使然,依旧存在着拉帮结派的心理。 当时的想法就是怎么尽快搭上现在老大的这条线,能让自己和兄弟们尽可能的多捞点好处。 勾采薇叫他去的时候并没有说多的话,只是递给他一封信。 倪大虎走之前,把于奇正给他的那封信给了采薇。 采薇给孙小宝的,就是转交的这封信。 这封信,彻底改变了孙小宝的人生态度。 “看了这封信,我终于懂了一个之前一直想不通的事情——为什么曌建集团的所有人,都满腔热情的投入到工作中去。 其实就很简单的一句话,真心换真情。 包括我们漕帮在内,我们能看到的所有地方都是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为了利益你争我夺。 我们理所当然地认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从来都不敢想有一个地方,每个人都为大家付出,同时收获大家为他的付出。 于总都料实现了这一点! 他提出的泥水匠有住房,纺织娘有衣裳这么一句朴实的话,却给所有人指明了方向。 他拥有顶尖的营造技术却从不藏私,而是构建一套标准化规范化管理体系,让大家都有机会学到最精良的技术。 这么做的结果,是曌建任何产品的质量都远远高于同类产品。 因为产品质量好,所以有相对比较大的利润空间,每个人都能通过勤劳致富。 他用人唯贤,无论是兄弟二俅,还是曾经的竞争对手张老三,只要你有能力,都会毫无保留地信任你,给你充分发挥的舞台。 他做了这么多,可他自己个人收入和集团收入相比,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请问,这种胸怀这种气魄这种能力,不是圣人是什么?! 你们想一想,如果咱们每个人都能按照于总都料的构想,最后咱们会生活在一个什么环境之中? 那是一个梦幻般美好的新世界!” 孙小宝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态语气非常激动,极具煽动性和诱惑力。尤其是最后一句,几乎是嘶喊出来的。 一群帮众们听得热血沸腾。 孙三都已经被感动得眼泪汪汪了:“真是可惜,于总都料他现在不在了……” “掌嘴!”孙小宝两眼冒火怒吼道:“孙三!你是自己来,还是要我动手?” 孙三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过来,自己刚才那话,很有诅咒总都料之嫌。当即二话不说,挥起巴掌连续重重地扇着自己的嘴巴:“我打烂你这张贱嘴。” 众人也纷纷朝地下吐了几口唾沫:“呸呸呸,童言无忌狗子放屁!于总都料他老人家逢凶化吉长命百岁!” 孙小宝这才说道:“所以在曌建,没有那些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大伙儿比的,是谁能多做事。 谁对集团贡献大,大家就会打心眼里面尊重谁! 换句话说,要想在曌建得到更多的尊重,就得靠多做出来事!我随便举几个例子啊。 程昱程副总,以他的能力,不管去做什么生意,能够赚到的钱会比现在不知道多多少倍! 如果说程副总是高层管理的代表,我再说个普通员工的。 当初在塔湾镇的那帮哥们,经历了极为艰难的一段日子。可是现在他们任何一个人,只要来到荆州城,那谁见了都竖起大拇指称一声——英雄!就算是比他们等级高的,见了都是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叫一句——好汉! 咱们也是人,也不少手不少脚的,难道就不想活得像他们一样,活出个人样吗?” “想!想!想!”众人振臂高呼起来。 “这就是我为什么带你们放弃客运那边舒适的环境,来这里做苦工的原因!”孙小宝一字一顿地说。 众人终于茅塞顿开,纷纷对孙小宝道歉。 脸肿得老高的孙三,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个问题:“可是哥,并不是说辛苦就一定能做出大贡献。咱们做好客运,为集团赚到多的钱,从结果上来讲,不是比做小工对集团贡献更大吗?” 410. 树枝、修路、长镰刀 孙小宝从鼻孔中哼了一声,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下画了起来:“你们看,这是荆州城,这是江陵,这里是塔湾砖窑。看出问题来了吗?” 朱叔答道:“成一个三角形。” “不错,”孙小宝说道:“现在咱们的城砖和瓷砖,从塔湾过汉江之后,进入江陵县境,顺着县道往东南,走很长一段路,再折返来荆州。咱们现在修的这条路,就是直接拉通荆州到塔湾的通道。” 朱叔抢着说道:“这样路程就差不多缩短了一半,大大降低了运输成本。” 孙小宝点点头:“而且还会大幅降低路上的损耗。不仅如此,更重要的是,大幅缩短了到货的时间。” 孙三插口进来:“时间?这个不重要吧?早一天玩一天有很大区别吗?” 孙小宝看了堂弟一眼:“非常重要。据我了解,目前荆州这边,不管是一局还是二局,天天伸着脖子等着这边的材料。而塔湾这边现在的生产已经全面跟上来了,近期已经出现成品没地方堆放的苗头。造成这种情况的根本原因,就是运输跟不上。” 周围的一众兄弟纷纷吸了一口长气:“原来这条路这么重要啊,怪不得帮主你这么急呢。” 孙小宝笑了一下:“你们以为就这点作用?” 一众兄弟不解地望着他。 孙小宝用手中的树枝,重重地对着地下一个点戳了过去:“这里,是沙洋堡。咱们曌建世外桃源的根基地!你们看到没有,塔湾、荆州和沙洋堡之间,又是一个三角形。咱们从这条路,修建一条支路,即可从塔湾直接到达沙洋堡!” 众人眼睛全部亮了起来。 孙三又出来问了:“那为啥不直接从塔湾修一条路到沙洋堡呢?” 孙小宝忍无可忍地敲了他一个爆栗:“从这条路修一条支路过去才多远?那边新修一条是多远?还有,塔湾和沙洋堡之间又是江又是山的,这路得修多久?” 孙三嘿嘿傻笑起来:“我要想到这些,我也能当老大喽。”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朱叔沉吟道:“由此看来,修出这条路对曌建来说,立下的可是汗马功劳啊。” 孙小宝冷哼一声:“到时候曌建上下,谁见到咱们不得竖起大拇指?特别是那个张老三,特莫的自己也是个干儿子出身,现在还来瞧不起人了。我孙小宝用牙啃都得把这条路啃出来,让他张老三好好看看,谁英雄谁狗熊!” “哥,我和你一起啃!”孙三挥舞着拳头。 “帮主,咱们一起啃!”一干兄弟吼了起来。 参与这条路建设的,还有二逑从运输部调过来的五、六十人。现在曌建的政工系统已经完全进入了正轨,不管哪个分局乃至项目上,都会有政工干部跟着。 接下来的两天,派到这边的政工干部凌乱了。 孙小宝带来的这群人,是不是集体抽风了?前几天,一个个懒洋洋的,能偷懒就偷懒,到了收工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 怎么突然之间完全就变了个样?白天开工是都玩着命的干活不说,吃完晚饭后又打着火把去拼命干。 政工干部的警惕性,自然和普通员工不同了。孙大宝的嫡系队伍出现异常的第三个晚上,就找了个合适的地方潜伏了下来,看看他们搞的什么鬼。 他的努力得到了回报,耳朵里听到了很多这伙人的对话。 “加油干啊!争取在于总都料回来之前,把这条路修好!” “说的对!于总都料肯定高兴,绝对会问啊:这路谁修的?” “孙小宝带人修的。” “带的什么人啊?运输部的人。不过,就是原来枝江漕帮那十几个当先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哎这话说的好!山高路险何人为之?枝江儿郎愿往!” “哈哈哈哈哈哈哈,加油干哦!” …… 政工干部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你们这不是在搞派系,拉小团体吗?这是咱们集团绝对不能容许的! 还有,我也是曌建的老员工,我特莫还是竟陵漕帮出身的呢,丫的这是瞧不起谁呢? 回到宿营地,一人一脚地把睡得正香的员工们踢醒,然后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 这下可就不得了了。 运输部绝大部分员工都是原来竟陵漕帮的兄弟转过来的,被政工干部这么一说,当即群情激昂起来:妈卖批地这是瞧不起谁呢?老子们流血都不怕,还怕吃苦啊?枝江漕帮怎么了?就压得住咱竟陵漕帮?干特酿的! 当然,这种干并不是打架,而是憋着气干出活来。 就这样,这拨人不分昼夜地比着赛干了起来。 第三天的晚上,来了一个客人。 谁?蒋钦。 他又是怎么来这边的呢? 话说塔湾砖窑那边,自从上次大闹一通之后,地也有了,人也有了。 蒋钦并没有仗势欺人,白白征用塔湾镇的那些村民,而是按照曌建的工钱标准开给他们。 对村民们来说,本来是无偿劳动,结果现在有了收入不说,还是高收入,那心里的感恩戴德就不用说了。 现在蒋钦在塔湾镇,说话可是比镇长算数多了。 老百姓嘛,不就图个安居乐业吗?现在在砖窑做事,可比在田里刨那点东西强多了,何况很多人还根本连田都没有。 现在,能够成为砖窑的正式员工,已经是所有塔湾镇民的理想了。 能过上好日子,自然也就会珍惜。虽然砖窑从不少一个铜板,但村民们看着越堆越高的成品,心里不免担心起来。咱们老板再大,也这么贴不起啊?万一砖窑倒闭了,就没有现在这种好日子过了。 另一方面,秦铁柱和张老三已经派人来催了无数次了,其中不乏转告的那些骂骂咧咧的话。 蒋钦心里这个冤啊,又不是我特莫的做不出来,骂我干什么? 可秦铁牛和张老三那两货,本来就不是什么讲理的好东西,现在运输局倪大虎不在,这股气也只能发蒋钦头上。其实说实话,就算倪大虎在,他们也只敢发到蒋钦头上。 老实人蒋钦没办法,只能去找到二逑,赶紧解决这个运输问题。 万万没想到,以前遇到事情就屁颠屁颠的二哥,这次居然也打起了马虎眼。 绕了半天圈子,让他来找孙小宝商量,并说这事由他负责。 这孙小宝是谁,长的几只眼睛几条腿,蒋钦哪里知道? 可没办法,也得硬着头皮来找啊,于是蒋钦就找了过来。 找到这边的时候,孙小宝正不断哼哧哼哧夯着土。听到介绍是蒋钦之后,立马热情万分地迎进了临时工棚。 双方你来我往一阵介绍之后,该吐的苦水吐了,该灌的鸡汤也灌了。 蒋钦这才开口问道:“孙科长,你们为什么要这么费力地夯土啊?” 孙小宝答道:“蒋局长,我也不愿意啊。照说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用咱们曌建的混凝土了。可是那个造价太高,光是糯米都要用多少?这也就不说了,现在城里的用量都那么紧张,根本就找不到那么多的毛发和猪血啊。” 蒋钦说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这意思。我是在说,为什么你们不用硬物小片填塞其中,路面不也不容易压坏吗?” 孙小宝长叹一声:“蒋局长啊,这个我们哪里没想过?可是这附近又没山,到哪里找这么多小石子?从其他地方运来,且不说石头要钱了,现在运输局忙成一团糟,哪有人去运?” 蒋钦皱着眉想了一阵,猛地一拍大腿:“我有办法了!” 孙小宝连忙问道:“蒋局长有什么办法?” 蒋钦答道:“最近我们也在伤一个脑筋,就是咱们的瓷砖损耗实在太大。瓷砖不同于小哥的瓷碗之类,从塔湾运到荆州城,一路颠簸,差不多要破损六分之一。照你这么说,咱们完全可以让那些运输车队回城时,把那些破损的瓷片全部收集带回来……” 孙小宝立马打断:“然后洒在外面现在的土路上,这样咱们不用花人工夯实,等到时候大车自己碾过即可!” 蒋钦说道:“正是如此,还有那些破损的城砖,全都能用上!” 孙小宝激动地一把将蒋钦抱住了:“蒋局长,您可真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啊!” 蒋钦拼命地挣脱“男人的怀抱”,心想:你丫的打的什么比方?老子是男人! 孙小宝想了一会,马上做出了决定,对着外面大吼道:“大伙赶紧收拾收拾,停工了停工了!” 蒋钦完全愣住了,这货是不是乐出毛病了? 紧接着孙小宝又吼了出来:“你们特莫的给老子快点!今天晚上,咱们连夜启程。明天天明之前,必须赶到塔湾镇对面的江边!” 蒋钦终于明白了过来。 孙小宝现在是要和之前完全调转过来,反过来修。 之前他们是从荆州出发,朝塔湾镇方向修路。现在就从塔湾镇开始,朝荆州城方向修,这样就能不断用塔湾那边出来的废料,作为道路的基石。 蒋钦不由得心中暗暗佩服,这孙科长反应还真够快的。当即站起身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在这里了。我这就赶回去,组织人员连夜收拾废料过江,争取让你们明儿个一早就直接用上砖石和瓷块!” 孙小宝大喜道:“如此就辛苦蒋局长了。您这么远来一趟不容易,连顿热乎饭都没请您吃。但这事实在太重要,蒋局,下次咱们再见面,我割下大腿肉给您下酒!” 蒋钦哈哈大笑道:“这就不必了。只要你能把我这边做的砖送到荆州城,让秦铁柱和张老三那两王八蛋不叽叽歪歪,我请你喝酒。” 孙小宝伸出巴掌,与蒋钦重重相击:“一言为定!” 。。。。。。。。。。 于奇正觉得脑子里面很乱。 裘老黑是前一个晚上进的这个村子,倪大虎他们三人是昨天去跟踪大头离开的。 而现在大头突然出现在自己附近,裘老黑和倪大虎他们又是怎么遇上的? 这时,原来村子里面的那些行尸走肉的村民,全部恭敬地站在路边,等这队行尸走肉士兵过去。 王霸抓了抓后脑勺:“嘿嘿,看来不管啥情况下,还是怕当……” 大头眉毛皱成一团,冲过去一把捂住他的嘴。 紧接着就把王霸往巷子里面拖,同时用眼神示意于奇正和易云快走。于奇正二人先是呆了一呆,接着就发现那队行尸走肉的队伍中,有两个士兵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于奇正等人也没多的废话,赶紧闪身回到了刚才那个巷子。 两个拿着像是长长镰刀一样武器的士兵,似乎根本就不需要脚步移动,几乎是瞬间就移动到了巷子头上,长镰刀“刷”地一下就割了下来。 于奇正等人不由得面色发白。易云牙关一咬,手中钢刀一展,就准备迎面反冲而上。 大头手疾眼快,一把拉住易云,不断摇着头示意,就算能拼过这两人,后面的士兵都会过来。 两个行尸走肉兵镰刀割空后,并不准备罢休,手里镰刀再次横扫过来。 于奇正几人急忙相互拉着趴到地下,躲过了这一击。 行尸走肉兵的镰刀再次举了起来,看样子这次是要从上而下地砍来。 “咣!”一声锣响。 行尸走肉兵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不再继续砍下。 “咣咣咣!”又是连续三声锣响。 于奇正他们望了过去,倪大虎手中拿着一面锣敲着,额头上都有汗水滴下。 两个行尸走肉兵原地转过身,朝着主干道的队伍走去。 于奇正等人这才呼出一口长气。 倪大虎他们四人都完全没往巷子这边看一眼,跟着士兵的队伍继续向前走着。 等到他们完全走过去时,一个小小的黑点射了过来。 易云急忙捡起来,原来是一张纸条,中间包裹着一块小石头好使力。 打开纸条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字:勿动,等天亮。 于奇正认识,这是倪大虎的字迹。 不过,他现在这么示警让自己几人等天亮又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说,到了天亮就有办法了? 算了一下时间,最多不过一个时辰也就要天亮了。 于奇正把纸条给大家都看了一遍,相互看了几眼,决定按照纸条中的做,就在这里等到天亮再说。 终于,不知从村外哪里,传来了成片的公鸡打鸣声。紧接着,天色开始泛白起来。 几人望向街道,个个都目瞪口呆。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令谁都无法相信! 那队士兵过去之后,行尸走肉村民,就像从家里床上刚刚睡醒一样,纷纷动了起来。 这里说的洞,不同于之前夜里那种僵硬的、机械式运动,而是和正常人类一样,所有的关节变得灵活而柔软。 之前于奇正他们对这些人的判断就是中了尸虫,和之前的二蛋一样,最后被尸虫蛀空而亡。可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 411.白天、晚上、太子来 天色已经完全亮了。 这些“活”过来的人,纷纷走到临街边的店铺,开始卸下门板,转眼间就变成正常做生意的商家。 于奇正等人愣着眼,看着眼前的情形,心里只觉得之前看到的是不是就是做了场恶梦。 只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不仅商家开了门,许多挑着菜的人纷纷走过来,放下摊子开始叫卖。 街道上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麻烦让一下喽。”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把几人吓了一大跳。 一个中年农妇挑着装满了青菜的担子站在他们身后。 “你……能看到我们?”王霸结结巴巴地问。 农妇翻了一个白眼,也不理会目瞪口呆的几人,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到主街道上,找了个地方放下担子开始叫卖起来:“新鲜的青菜喽……” “总都料,要不我先出去看看吧?”易云说道。 于奇正考虑了一下,之前到这里的时候,那个向导就是说要白天才能进这个村子。由此看来,这里的人白天都很正常,只是到了晚上就变成那副样子。 想到这一层,于是回答:“一起去吧。” 就在几人准备动身的时候,大头突然猛地转头,朝巷子的另外一端飞快的跑了。 尽管之前大头救了他们,可是他突然这么猛地出现,三人总觉得怪怪的。一直想盘问清楚但都没有机会,不过易云和王霸一直留意着他的举动。 可街道上突然的变化,特别是农妇的出现,让三人分了心。没想到就是这一会,这家伙就要逃。易云和王霸同时一声喊,提着手里的刀就追。 于奇正本来也跟着追,刚跑了一步脚下就踩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差点摔倒。低头一看,这东西他认识,就是刚才倪大虎他们示警时丢过来的那颗包着纸条的石头。 现在石头上又包着一张纸条。可自己刚才看完纸条之后,随手就把小石头丢在地下,这张纸条又是怎么回事? 于奇正捡起小石头打开纸条,上面什么都没写,只是画着一副简单的画。 画上是两个人的背影,后面站着一只和人一样大的乌龟。乌龟的两只爪子手里各拿着一把刀,朝两人的背心刺了过去。 这时易云和王霸二人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看样子应该是没追上。 于奇正拿出手里的纸团递过去:“这个是什么意思?咱们一起参详一下。” “真不该听信他们的鬼话,说什么山区地方穿草鞋。要不是这破鞋松了,丫的肯定逃不了。我先系一下,总都料你先给王霸看看。”易云蹲下身子开始系草鞋。 听到易云的话,于奇正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王霸?王八?乌龟! 明白了,这个纸条应该是大头留下的。 大头应该不识字,所以只能用画画来表示。那只乌龟也就是王八,谐音表示王霸。他的意思是王霸要刺杀自己二人。 电光火石之间,于奇正的脑子转了好几个圈。是大头发现了王霸不对劲,留下纸条示警后离开?还是故意用这种方法挑拨他们的关系? 既然一时无法做出判断,那还是谨慎为上。 于奇正将递到一半的手收了回来:“刚才大虎他们让咱们静等天亮,可现在天已经大亮了。接着怎么做,纸条上也没说。我就想啊,纸条上会不会还有其他信息,比如联络方式什么的?” 嘴里这么说着,藏在袖子中的手把大头留下的纸条收好,拿出了之前倪大虎他们那张纸条。 王霸接过纸条看了一阵,摇摇头说道:“我是看不出来。易兄弟,鞋绑好没?你也来看看。” 易云站起身,随便瞟了几眼:“不会有什么。倪局长他们又不是诸葛亮,事先就知道咱们当时的情况。他们也是发现咱们情况危急,临时写了丢过来的,能写这句话都不错了,哪有时间搞其他的?” 王霸笑道:“我也觉得易兄弟说的有道理。于总都料,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于奇正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答道:“或许吧。” “行了,咱们还是先出去看看吧?”王霸说道。 这话本来是刚才易云就提出来了的,可因为纸条的事,现在王霸再说这个,于奇正心里就不得不暗暗提防了。心下打定主意:不管怎么说,自己决不能和易云并肩而行,让王霸有图中那样同时刺杀二人的机会。 三人刚走出巷子,一个卖草鞋的老伯就拉住易云:“客官,您看您这草鞋都烂了,买一双吧?” 老伯的样子,和你在任何地方看到的农闲时做点手工编织出来卖,补贴点家用的农民全无二致。而且易云的鞋也确实需要换了,当即准备买一双。 正准备换上的时候,被于奇正一把拉住:“你这个败家子!这么快就不要旧鞋子了吗?明明还能穿。现在不许买,至少得等这双鞋完全穿坏。” 易云惊愕地望向于奇正,后者细不可微地摇摇头。 他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村镇上的人和事都如此不合常理,万事都要小心再小心。万一这鞋子中有尸虫,从脚下钻了进去,那可就玩完了。想到昨天那些人的样子,易云心里不由得一阵发毛。 易云急忙应道:“哥,我知道了。” 买草鞋的老伯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又推销了几句,见他们真不买,也就只好作罢。 三人往前面走了没多远,于奇正停了下来,指着路边的一家茶馆说道:“又累又乏,咱们先去喝口茶,吃些点心。” 易云二人完全摸不着头脑,连穿着的草鞋都不敢买,怎么还敢去吃喝? 于奇正也不多做解释,当先走进了茶馆。 易云和王霸二人对望了一眼,旋即明白过来于奇正的意思。 不管裘老黑和倪大虎现在是什么情况,既然知道他们已经来了,必然会想办法派人来和他们取得联系。 他们这么在大街上走来走去,虽然引人注目,但来找他们的人很容易错过。 茶馆是人来人往最热闹的地方,只要在那里面等着,就一定能等到来联络的人。 想明白后,两人急忙跟了上去。 刚刚走到茶馆门口,从旁边一条巷子里面,猛地钻出来一个人站到他们面前:“好久没见啊。怎么?打算喝茶啊?一起一起。” 三人抬头一眼,眼中都露出惊喜的神色。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和倪大虎他们一起去追大头的赵天赐。 进到茶楼,四人便叫了一间雅室。趁伙计去打茶的空隙,赵天赐压低声音说道:“总都料,你们不该这么急着进来的。” 于奇正笑了笑,也不多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直接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赵天赐似乎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老半天才说道:“千万要小心。这里尸虫横行,我们怀疑镇上的人都已经全部感染了。” 于奇正问道:“尸虫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你们走之后我们就遭到了攻击。但有一件事很奇怪,之前在外面的时候,不管是那个向导,还是我们的人,只要被尸虫入脑,就会很快被蛀空,人就挂掉了。如果这个村里的人被尸虫感染了,为什么他们又没死呢?” 。。。。。。。。。。 办公船上。 “你们说该怎么办嘛!”秦铁牛吼了起来。 采薇和二逑对望了一眼,都是面有难色。 这事没法怪秦铁牛,他也实在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近段时间以来,城墙的土工作业基本上都七七八八了,接下来的主要任务就是砖墙部分。 之前砖窑那边的生产跟不上,现在好不容易生产跟上了,运输又没法跟上。 简单点说,之前用量不大都不够,现在要大批量使用就更加不够了。 事实上就算于奇正本人在,也不一定就能马上把材料问题全部解决。可从苏胡的角度,就算他知道这些实际情况,也只能抓于奇正来解决。 所以现在的说法就是:之前于奇正在的时候都没这些事,还是你们这些人不行。你们要实在不行,就得让他来弄。 昨天苏胡把秦铁牛叫过去,发了最后通牒。如果十天之内,情况还不能得到改善的话,无论于奇正是死是活,都必须得回来! 这也不能完全怪苏胡,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催促了,再此之前已经问过三次于奇正的情况。 昨天收到这个消息后,采薇、二逑和程昱三人紧急商量,觉得这事中间有点蹊跷。 苏胡和总都料称兄道弟,关系相处得非常融洽。而且他也知道于奇正的身体情况,怎么会这么往死里逼? 想了半天觉得还是先把其中的内情打探清楚为佳。当即把所有能打听的渠道全部活动起来,最后还是刺史夫人梅姐从老公口中探听到了。 从梅姐口中得到消息之后,采薇她们的脸全白了。本来还打算的想办法再拖一拖,以及四处托人走走路子之类,现在统统都不用去想了。 苏胡这么着急,是因为圣上即将派钦差大臣前来视察城墙的营造情况。 一开始他也并没太在意,钦差就钦差呗,反正城墙也就这么修着。可前天京城那边来使者正式通知,得知来的钦差之后,苏胡再也坐不住了。 谁都想不到,这次圣上派来的钦差大臣,竟然是当今太子——李台! 这就让苏胡蛋疼了。不管来的是哪位王公大臣,反正到这边一看也在干着活,只要大家面子上过得去,过来转一圈回去交差也就了事了。 但太子殿下亲自前来,这就完全不一样了。 苏胡把荆州刺史赵谦之叫过去,两人关在房里揣度了许久,终于猜出了一点眉目。 圣上这么安排,明面上的意思是表示对荆州城修缮一事的重视,同时也让太子出来历练历练。 之前圣上就表示过,如果荆州城墙修建得好,将来京城也按照这个法子来。 现在派太子前来,看来这事基本上不离十了。 京城可不同于其他任何地方,那里的城防营造之事,必定是绝对信任的人。不然的话,万一督造城防的人和心怀不轨的外臣串通,京城可就危险了。 那么就是说,太子前来绝对不会想其他任何官员一样,走马观花走个过场,肯定会查得很认真。 这世上任何事情,就怕这“认真”二字。 不管你做得多么好,哪有十全十美的?只要一认真,就肯定能找出问题。何况荆州城墙修缮这么大的工程,哪能没有一些纰漏呢? 赵谦之心中捏了一把冷汗,心里也暗暗感激苏胡。当初若不是他用霹雳手段镇住了的话,现在可能就麻烦大了。 通常来说这么大的工程,各级大大小小的官员,哪有不捞上一把的?不说别人了,就他老赵自己,最初也不是没动心。后来看到形势不对,立即掉头。 加上于奇正做事也确实认真负责,不存在偷工减料之类的事情,所以在这些方面,二人倒没什么可担心的。 问题是现在营造的这个速度,实在太不能让人满意了。到时候太子一来,看到这副磨磨蹭蹭的景象,往轻里说就是官员能力不足,往重里说就是有“怠政”的嫌疑。 本来是一件有功劳的事,变成了过失,岂不是太不合算了吗? 还有一句话两人心知肚明,但都没说出来。 圣上年事已高,说不准啥时候就呜呼哀哉了。到时候太子顺理成章荣登大宝,正式成为一国之君。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到时候朝政大员肯定是大换血。 就算是不想再升官,也不一定能保住现在的位置。何况哪有不想升官的呢? 现在太子前来,可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在太子面前好好表现,不光是将来至少能保个本,万一太子一赏识将来因此飞黄腾达,也是很有机会的事。 所以这件事不管是对苏胡还是赵谦之来说,都是要命的头等大事。 这样一来,曌建的压力就大了。 显然,这已经不是一局能顶得住的事。就算是到采薇二逑这个层面,也顶不住啊。 何况秦铁牛现在自己内部也是裤子里面塞了一坨屎。 最近项目上懒工怠工的情况比比皆是,秦铁牛他们还没法去管。 你让大家拼命赶工,一个时辰把今天的砖用完了,接下来的时间怎么办?站在那里玩?这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而是好几百号人,你根本就找不到活一下子安排那么多的人下去。 抽调人出去做其他局的活?本身进度就上不去,你还调人走,苏将军知道了不砍你的头才怪! 这几天秦铁牛已经急得头发都看着在变白,依旧无计可施。现在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找到采薇和二俅她们了。 412.复制、决断、赵天赐 采薇问道:“能不能请求赵刺史他们,征调附近的车辆骡马?” 二逑面色沉重地摇摇头:“现在不光是车辆骡马的问题。由于我们拖的都是重物,从塔湾到江陵的路面都已经压坏了。” 采薇急道:“那派人修啊。” 二逑叹了一口气:“一直在派人修。可也只能一段一段的维护,正在维修的那一段路就成了最大的堵塞点。加上最近雨水又多,所以……” 采薇说道:“对了,不是说孙小宝带人去修新路去了吗?” 二逑咬着下唇:“哪有那么快?” 采薇也叹了一口气,愁眉不展。 二逑突然对秦铁牛说道:“你那边工人的思想情况怎么样了?越是这种情况,越要注重政工这一块啊。” 秦铁牛苦着脸说道:“崩了。” 从人数上来说,一局是目前曌建集团下面最大的一个局。 人一多,人心本来就不那么那么好管理。加上曌建分成各个局自负盈亏之后,很多人心里就开始打鼓了。 和其他局不同,一局就是修建城墙,可以说完全没有直接盈利能力。到时候一到年底,其他局的人乐呵呵的分奖金,自己这个局没赚到钱,拿什么分? 之前于奇正在的时候,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就简单一句话“集团不会亏大家的”,所有人的心就吃了秤砣。 可现在于总都料不在了,到时候找谁喊冤去?同样那句话,秦铁牛和那些政工干部就算说破嘴皮子,大伙也不相信啊。 加上现在项目上这种不死不活的状态,自然各种骚话怪话就都出来了。 这其中还有个麻烦。 一局很大一部分人,是以前漕帮转过来的。都是些跑来跑去野惯了的江湖汉子,本来就有部分人对在工地上做事就不是很习惯。现在情形变成这样,就连倪大虎都走了,于是各种各样的想法就都出来了。 据秦铁牛所知,这几天就有好几个人在煽动着大家重操旧业,回竟陵县那边跑船去。 其实这些情况,技统局政工科都已经想二逑汇报了,不然也不会专门问起这件事。 二逑想不到的是,从秦铁牛这里得到的信息,比想象中更严重。 听完秦铁牛的报告之后,二逑沉着脸问采薇:“勾代总,你看这个事怎么处理比较合适?” 采薇一只手捂着嘴巴,想了好一阵之后,才开口问道:“二哥,你说如果是于大哥在的话,他会怎么处理?” 二逑也想了好一阵,最后说道:“以我对正哥的了解,他的做法肯定是团结绝大多数,打击极少数。” 采薇点着头,最后说道:“那就这么办。首恶必究,胁从不问。” 秦铁牛苦笑道:“可这首恶怎么个追究法?” 采薇说道:“二哥,你去让技统局那边查一下,是哪几个领头闹事的。最好是拿到相关证据。人各有志,既然他们不想留在曌建,那咱们就欢送。该给的补偿咱们一定给到位,好聚好散吧。” 秦铁牛急忙劝阻道:“可要是很多人都要走呢?” 采薇眼中露出回忆的神色:“铁牛叔,还记不记得最早在回龙镇的时候,于大哥是怎么做的?” 她这么一说,秦铁牛倒是记起来了。 当时的情况可以说比现在严重得多。勾博死后,张老三来勾家班挖人,别说下面的人了,就连他们这几个铁杆心里都发虚。 那天晚上,于奇正把他和彭巡典这几个核心人物叫到一起,说出了全员分红的模式。 听到这个模式之后,秦铁牛他们对于把工人留下来就有了一点信心。 可是于奇正立即制止了他们去工人中说出这个消息的举动,那也是他们第一次见到于奇正杀伐决断的一面。 紧接着,第二天就把所有工人召集起来,愿意走的全部给遣散费,结果最后留下来的不到十个人而已。 也就从这十来个人,短短半年间就发展到现在这么大个集团。如果没有当时总都料表现出来的自信、魄力和决断,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现在采薇问出这话,想法不言而喻,就是复制于总都料的做法。 可是,于总都料那么做,内心里是有一定的底气的。就秦铁牛来看,至少有三点: 第一、采取全员分红模式,能让员工们得到实实在在的利益; 第二、于总都料有举世无双的先进专业技术和管理方法; 第三、于总都料在核心员工心里有着崇高的威望。 不具备这些前提条件,光靠整治有二心的人,能达到那种效果吗?换句话说,凭什么招来更多的死心塌地的人,让进来的比出去的多? 似乎看出了秦铁牛的这些疑虑,采薇笑了一下之后说出了她的计划。 第一、等一局处理完闹事员工之后,立即召开集团高层会议。宣布沙洋堡的土地进行拍卖,各个分局根据在符合整体规划的前提下,根据自己的需求购入对应的土地;土地所有权归集团,拍卖土地的收入由集团和一局按照一定比例分配。这一点大家也无话可说,毕竟那块地是一局赚回来的。 第二、加大对孙小宝项目的扶持,从一局调一百人至一百五十人去支持道路建设。短期内无法通路,但十天内哪怕是用人肩挑手提,也必须从新路上运送一批砖石过来。这一点政治意义大于实际意义,要让苏胡他们知道现在曌建正在全力解决运输问题,而且从这边抽调人手出去,就非常合理了。 第三、她马上写一封亲笔书信,说明这两件事。然后火速派人送去给于大哥看。如果于大哥有指导意见,按照他的意见办。如果于大哥同意照此操作,就将有于大哥签字的公文作为正式文件,在各分局中轮番展示,同时在曌建人视台黄金时段反复播放,用最快的速度让每位员工都知道这是总都料的指示。 听到采薇的安排之后,秦铁牛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马上反应过来了。原来自己所顾虑的事,她不但全部都想到了,而且都有对应的解决办法。这……简直是太好了!采薇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二逑重重地点着头说道:“我补充几点意见。 据我所知,现在孙小宝已经反过来从塔湾朝荆州修路了。 第一、蒋钦那边现在有大把的人,而且距离又近。我计算了一下,从他那边最低可以抽调两到三百人。因此,修路的人就从那边抽调。 第二、技统局和材料局工具科组建专题研发小组,对物资运输车辆和道路方面进行攻关。 第三、立即停止所有的瓷砖运输,所有的运能全部投入到城砖运输上。不考虑由此带来的经济损失。即日便从一局抽调出能吃苦但不适宜在工地上做事的员工,人力运输砖石,完成政治任务。 这几件事我来抓。” 秦铁牛大喜,按照现在的做法,即使不能完全解决问题,也至少暂时能应付过去。 采薇情不自禁地握着二逑的手说道:“二哥,如此就得辛苦你了。” 二逑嘿嘿一笑:“事不迟疑,我这就立即去找相关人员,把相关业务开展起来。” 。。。。。。。。。。 赵天赐为难地抓着脑袋,于奇正问到的为什么镇上的人感染了尸虫却不死,这个问题他们也没找到什么线索。 易云插嘴道:“要不还是先说说你们怎么遇到裘老大的吧?” 赵天赐点点头,然后就说了起来。 昨天晚上他们尾随着大头出了门,一路就跟到了村子门口,眼看着大头进了村子。 三人都是跑江湖出身,倪大虎大半辈子刀尖舔血,赵天赐这货也是出入坟墓胆大的货。胡翠花就更不用说了,自己老大都还在里面呢。 因此虽说心里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跟了进去。 刚一进村子,眼前的异样就让三人不免也是心中发毛。小心翼翼向前摸了没几步,一个人就从暗处冲出来。 三人一看,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进入村子的裘老黑。 裘老黑把他们三人带进了一间隐蔽的屋子里,说出了自己的调查结果。 之前的推论不错,这里确实有一个大墓。 由于时代久远,墓主是谁已经无法完全考证,只能听到一个传说。 蚩尤兵败身亡之后,他手下的大巫师不愿臣服于黄帝,便带着一小群残兵败将不断南逃。 一路逃一路有人追杀,直到来到这里,才依靠山区地形摆脱了追兵。 大巫师本来年纪就很老了,又一路颠簸,到这里的时候也支持不住,一命呜呼了。 他死之后,那群人就干脆就地生根,在这里住了下来。其中,大巫师的几个徒弟也混杂在这群人在内。 大巫师的葬身之处,也只有这几个人知道。 后来,这里就发展成了一个村镇。 大巫师的徒弟在人群之中选择合适的人,一代一代继承衣钵,被人们称为大巫派。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这个门派变得越来越神秘。到后来,大家都认为这个门派恐怕早已经失传了。 也就是在裘老黑他们来的前不久,这里开始出一些怪事。 这个村镇虽然地处深山老林,但与外界之间并非全无来往。尤其和周家集的一些山民,相互之间经常要交换一些东西,相处的也还算融洽。 也就是从上个月起,只要来到这个村镇的人,都会莫名其妙地暴毙身亡。 裘老黑是听闻第二批兄弟遇难后赶过来的,当即就确定了这里是尸虫聚集地这个推断。而且据他推断,这里的人变成那种样子,肯定是巫蛊之类的药物或者什么方法作怪。 由此进一步推论出,大巫派并没有消失,而是一直流传下来。 他们的人混杂在普通人中间。除了他们自己之外,包括镇上的居民在内的其他人都不清楚。 蚩尤、大巫师、尸虫、大巫派……这些关键词联系到一起,让裘老黑做出了这么一个判断:他们得到的信息没错,聚阴钵就在这里,多半是当年随着大巫师一起下葬的。而大巫派的这些人,可以理解为是大巫师的守陵人。除了守护大巫师的陵墓之外,更重要的是守护这个宝物。 联系到他们的身份,那么很可能尸虫最早就是大巫师或者他的徒弟们所豢养,用来守护陵墓的。 至于这次,是因为意外而出现的大量尸虫外泄,还是故意人为造成的,目前就一无所知了。 讲到这里的时候,街上突然出现了一队行尸走肉的士兵。裘老黑当即带着几人跟上去混入其中。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就让几人叫苦不迭了。 这队士兵不断地在镇子里外到处转来转去,就像是巡逻一样。 也不知道裘老黑事先有没有料到发生这种事情,反正看他那生怕走丢了这队士兵的紧张样子,几人就猜到裘老黑应该是昨晚就看到过这队士兵,但却跟丢了。 几人明白了过来,裘老黑的判断是这队士兵就是给大巫师守墓的,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大巫派。只要跟着他们,就可以找到大墓所在。 于是他们几个只好继续混在巡逻队里面,在镇上走来走去晃了大半夜。 估计是觉得交代得差不多了,赵天赐说到这里也就停了下来。 “然后呢然后呢?”王霸急着问道。 “然什么后?”赵天赐反问道。 “你们跟着那队士兵,有没有找到大墓?”王霸说道。 “不知道。”赵天赐回答得很干脆。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不是也混在队伍里面跟着过去了吗?”王霸不满地说道。 赵天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们看到总都料也进到村子之后,心里都非常焦急,生怕你们一不小心着了道。于是就派我来赶紧和你们取得联系,把这里的情况告诉总都料。” 于奇正笑了一下:“我们应该没事,让赵兄和倪兄费心了。对了,你们和裘老大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问过关于大头的事?” 问出这个问题,于奇正是因为眼前有个很重要的事,要做出相关判断。 大头走之前留下的示警纸条,一直是于奇正心里的一根刺。 他设想过,如果大头有问题,那么那张纸条估计多半是故意挑拨自己这边内部的关系。 可是如果大头是自己人,比如说是裘老黑特意安排的联络员之类呢?那么就可推导出王霸极有可能有问题,比如当场拿下来审问清楚。不然身边有这么一根刺,还真让人不寒而栗。 赵天赐不用说,是绝对值得信任的自己人,从他口里说出来的话不用怀疑。他和裘老黑接触过,而且他们本身就是跟踪大头而来,一定有过这方面的交流。 413.纹身、实情、动车组 “没时间问。”这是赵天赐的回答。 当时和裘老黑碰头之后,也是时间紧急,一直是裘老黑在说这边的发现。之后混到僵尸兵里面也没法说话,所以这个问题一直都没能来得及问清楚。 那这件事也只能暂时先悬在这里,多注意防备着就行了。接着于奇正就问了一个同样重要的问题:“你们是怎么能不被那些行尸走肉攻击的?” 赵天赐嘿嘿一笑,从怀中掏出几块软乎乎的东西,递给于奇正:“总都料,你们也赶紧把这个东西带上吧。” 于奇正打开一看,是几块皮革样的东西,每一块上面都绘着奇奇怪怪的图案。这些图案完全相同,看上去就像是某种标识一样。正正反反看了一番之后,于奇正问道:“这是什么?” “这个啊,就是咱们的护身符了。”赵天赐笑着卷起了自己的袖子,他的胳膊上,也贴着这么一块皮。 “护身符?”于奇正不解地问道。 “嗯,其实裘老黑之所以敢孤身闯进这个村镇,就是发现了这一点。晚上的那些行尸走肉,就是依靠这个纹身来辨认是否还是自己的同类。”赵天赐答道。 “什么?纹身?你是说,这个东西是……人皮?”于奇正手中的护身符掉到桌面上。 “是。”赵天赐老实地回答:“而且只要带上这个东西,好像尸虫也认定你是已经被感染的死人,不会攻击。当时裘老黑进来的时候只有一张,所以也就只能自己一个人进来了。咱们好不容易割下了这几张,你们赶快带上吧。” 于奇正不由得一阵恶心,但想到没这玩意,随时都可能被尸虫入脑,还是绑了一片到胳膊上。 “嘭,嘭嘭!” 雅间的门被人敲响了,接着传来茶馆伙计的声音:“几位爷,我可以进来吗?” 几人脸色一变,刚才进来时已经交代得很清楚,不许来打扰。 赵天赐将另外两块人皮递给易云和王霸之后,沉声答道:“进来吧。” 还好,进来的还是之前带他们进来的那个十六、七岁的茶馆小伙计。 不过几人还是没有掉以轻心。易云一个箭步冲上去,手中的钢刀顶在了小伙计的脖子上。 小伙计受到惊吓,手里的盘子向下坠落。 赵天赐手疾眼快,一把就接住了茶盘。同时也看了一下,盘中装着一叠凉拌牛肉,一叠花生。 “客客客,客官……”小伙计吓得语无伦次。 易云一把揪住小伙计的领口,猛地拽进雅室里面,王霸上前朝外面望了几眼,迅速地关上雅室门。 “你,你们要干什么?”小伙计浑身发抖。 “干什么?哼,倒要问问你要干什么!”赵天赐把茶盘放到桌子上,开口问道。 “我……我们老板说见您几位远道而来,让我送一点小菜给您几位下酒。”小伙计答道。 “是吗?嘿嘿,那就替咱们谢谢你们老板的美意了。”赵天赐磔磔怪笑着对易云使了一个眼色。 易云立即会意,一把抓住小伙计后脑的头发就朝那碟凉拌牛肉按下去。 小伙计吓得脸色煞白,伸出双手死命地按住桌面奋力挣扎着。见到他望着那碟牛肉的惊恐神色,于奇正等人哪里还不知道里面一定有名堂? 于奇正摇了摇手:“放开他。” 小伙计被松开后,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下。环顾一圈之后,很容易就判断出来这群人中谁是老大。当即跪着爬到于奇正脚前求道:“大爷饶命啊……” 于奇正坐回椅子上,指着桌上的牛肉:“说吧,怎么回事?” 小伙计看了牛肉一眼,又露出紧张惊恐的神色:“我……是老板让我端来的。我,我真的不知道。” 于奇正冷笑一声:“你要不肯说实话的话,咱们也只能把你带出去送到官府了。你要知道,这谋财害命可不是小事。” 没想到小伙计听了这话之后,两眼放光,惊喜地问道:“真的?太好了!大爷,求求你,把我送官府吧……” 于奇正觉得很蛋疼。 现在这种情况,哪有时间真把他送官啊?本来是吓唬吓唬,让他交代出实情,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局面。 他不知道怎么对付,自然有知道怎么对付的人。 赵天赐又使了个眼色,易云和王霸一人架着小伙计的一只胳膊拖了过去。 “你想得美。咱们可没空在你这浪费时间,你还是把自己送来的东西吃了吧。”赵天赐冷冷地说道。 小伙计不断拼命挣扎,但哪里挣得脱? 眼见离桌上的牛肉越来越近,小伙计终于叫了出声:“你们放了我吧,我保证不和别人说你们要盗墓的事。” 几人脸色一变,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怎么会连一个茶馆小伙计都知道? 于奇正示意易云他们先停手,然后问道:“谁说我们要盗墓了?” 小伙计自知失言,急忙说道:“不不不,我什么都没说。” 赵天赐见状,一边眨着眼一边说道:“老大,既然这家伙已经知道了咱们的秘密,他又什么都不肯交代。不如干脆现在把他给做了!” 小伙计吓得魂不附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说,我什么都说。咱们这地方前面全部都是大山,前面都没路了,因此根本就没有过路人。除了想要盗大巫师墓的,没人会到这里来。” 于奇正几人这才舒出一口气,看来并不是这里的人有什么证据,只是根据这一点推断出来的。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是个麻烦。小伙计提到的这一点,这里所有人都知道。换句话说,他们来的目的,在这里人的眼里,根本就是透明的。 按照目前掌握的信息,这里的人极有可能就是为大巫师守陵的。从他们的角度,绝对不会让自己这帮人得逞。 见到几人脸色阴晴不定,小伙计张了张口,但马上就住了嘴。 于奇正见状,从怀中掏出一锭碎银子放到了桌上。 “如果你说的让我们满意,不但放你出去,这个也是你的了。”于奇正指了指银子。 “真的?”小伙计将信将疑地问道。 “你自己看着办。”于奇正答道。 “好,我说。”小伙计看着桌上的银子说了起来:“咱们这里啊,之前也断断续续来过一些打大巫师墓主意的人。不过,最后全部都死在这里,没一个能出去的。” “嘿,吓唬你大爷啊!”王霸怒道。 小伙计急忙把头一缩,怯怯地望着王霸。 于奇正不悦地望了王霸一眼,尽量放缓语气说道:“小兄弟,你别理他,继续说。” 小伙计又打量了一阵,这才说道:“我真没说谎。镇子北边那座山脚就有一个乱葬岗,那些来盗墓人的尸体都埋在那边。” “嗯,不错。这锭银子是你的了。”于奇正满意地点点头,拿起桌上的银子抛了过去。 小伙计手忙脚乱地接住银子,眉开眼笑地说道:“谢谢大爷,谢谢大爷。” 几人不由得暗暗好笑。这小伙计现在自己这条小命能不能保都还是一回事,现在拿到银子也什么都忘了。看来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 于奇正又掏出了一锭碎银子放到桌上,笑着说道:“这个,不用我多解释了吧?” 小伙计看着桌上的银子,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片刻后,眼里露出矛盾的神色,接着说道:“别的事我就不太清楚了。” 于奇正笑了笑,伸手把碎银子拿了回来,又从怀中掏出一锭足有十两的官银放到了桌上。 小伙计眼里精光乱射,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来回地摸着那锭银子。过了好一阵,才猛地咬了咬下唇:“行!不过你们绝不能外传。要是让村里人知道我告诉你们这些,肯定会把我活活打死的!” “你放心,我们绝对不外传。还有,这些都是你的。”于奇正又掏出一把碎银子丢在了桌面上。 小伙计上前把所有银子捧到手心好一会儿,然后揣进怀里,这才开始讲了起来。 。。。。。。。。。。 二俅看到人都到位了,亲自组织本次会议。 “诸位,我们今天的会议,主要就是立即组建荆塔高速通道项目指挥部。 荆塔高速通道项目意义非凡,这里不多做解释。总之,这是当前最为重要的工作——没有之一。 本指挥部全面负责本项目的统筹管理。由本人担任组长,万茛苟、彭巡典、孙小宝、蒋钦为副组长。 接下来我就要开始分派任务。各位要记住,本次建设中的所有任务都必须无条件的按期完成!” 几人急忙拿出纸笔,准备做记录。 二俅继续说道:“技统局立即组织精干力量进行半自动动车组研发攻关,材料局协助。明日早上必须拿出轨道试验报告,两天之内拿出样车。” 万茛苟和彭巡典急忙问道:“什么是半自动动车组?” 二俅看了他们一眼之后说道:“这个我已经画好了图纸,等下再具体和你们说。” 两人答道:“喏。” 二俅问道:“砖窑那边,现在能抽出多少人给我们?” 蒋钦答道:“大概能抽出五百多人,如果这边要的急,最多可以临时抽出八百人。” 二俅点点头:“很好,那就先抽六百人出来。一部分人划拨给孙小宝,这事最迟明天要完成人员交接。另外一部分人,全力把城砖运过江。” 蒋钦应喏。 二俅望向孙小宝:“等下你就去找一句秦局长,他那边应该已经准备了一百五十人给你。这一批人专人专用。” 孙小宝急忙请示怎么专人专用。 二俅说道:“派出五十个人,从塔湾方向开始,朝着荆州方向,每十里路设置一个养路段,每个养路段设置五个养路点。我计算了一下,总共大概需要建四十多个养路点。” 孙小宝问道:“我不是很明白这些养路段和养路点怎么做。” 二俅答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图纸我已经给了秦铁牛。他那边都是抽的熟练工,也有对应的技术管理人员。” 孙小宝躬身答道:“我明白了,谢谢二爷。” 二俅继续说道:“等明天早上技统局这边的轨道试验报告出来,确定两条轨道之间的距离之后。你亲自带人,用废渣砖石打好地基。然后派秦铁牛这边的一百人专门浇筑轨道的混凝土。” 孙小宝躬身应喏。 二俅这才说道:“好,接下来我就来讲一下技术部分。” 说完之后,取出了一个小小的铁盒子,盒子下面有两个轮子,也就是一个小铁车。 彭巡典笑道:“这不是你吩咐我赶制出来的玩具吗?” 二俅点点头,拿出一个大的长方形木盒子,里面装满了泥土。 接着就拿出一些城砖的小块,洒在了那些泥土上面。然后由拿出了两个凹形的小铁槽,放在了城砖小块铺就的“路上”,成了两条“铁轨”。 二俅用力地按了按铁轨,让它成为一个斜面。接着把小铁车中装满石块,放到了铁轨上,小铁车从上面一下就滑到了底部。 “我明白了,这个就是二爷刚才说的那个什么半自动动车组!”孙小宝惊喜地叫了起来。 “这个的确不错,可是只有两个轮子的话,很容易侧翻,是不是考虑加装轮子?”万茛苟皱眉说道。 “不!”二俅说道:“刚才孙小宝说的不够准确。这个只是一个动车。而咱们用的是动车组。” 说完之后又拿出了两个小铁车,每个铁车的前后两端的侧面都有个铁环。 二俅用一条棍子穿过铁环,小铁车就连在了一起。 众人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动车组,不由得拍案叫绝。 人力推动的小车,轮子数量越少就越省力。因此单个小车设置为两个轮子,便于人力推动。 等着动车到了铁轨上,前后连在一起,就能成为一个很长的动车组。不但省去了时间,也变得非常稳固。 彭巡典揉着太阳穴说道:“还是有个问题不好解决。” 二俅问道:“什么问题。” 彭巡典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这个设计看上去很美好,但是作为这种小型玩具可以,真的放大之后就没办法实际操作了。 先不说别的问题,从塔湾到荆州这么远的路程,全程都必须是这么大的坡度的话,两者之间的高差有多大? 就算不考虑人工开挖回填的工作量,那么重的动车组在轨道中肯定是越滑越快,稍有颠簸就全部侧翻。 还有这么重的建筑材料,不可能不压坏轨道。 只要轨道中任意一个点被堵住,全程就都没用了。 二俅点点头:“不错。彭局长的顾虑非常有道理。” 414. 攻关、符牌、大巫派 “这就是设置养路点的原因。”二俅一边说着一边变戏法般拿出来几对一模一样的铁轨。 接着他把所有的铁轨以相同的倾斜角度连到了一起。 然后把已经滑落到第一段铁轨底部的动车组解开,再把动车分别搬到第二段铁轨的顶部平台上连接起来。 动车组滑到了第二段铁轨的底部,再搬运到第三段铁轨顶部的平台。 大家都看懂了,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动车组前面要加上“半自动”这三个字了。 其实就是分段运输,每一段的路程是依靠动车自身的重力。两段路程之间用人工操作。 至于怎么把拆卸下来的动车升到上面平台上,这一点早在修建三层楼房时,于奇正便已“发明”了滑轮组升降设备,根本不存在任何技术困难。 所有人情不自禁地站起身鼓起掌来。 只要这个“半自动动车组”研发成功,到时候只需要几个“养路段”的区间平台留人操作动车的升降和连接,塔湾的城砖就能一天二十四时辰源源不断地大量输送到荆州城。而那些养路点的人,只要负责随时检查和维护自己负责这一段的路面的维修。 万茛苟突然叫了起来:“二爷,我突然想到了两点可能改进的地方。” 二俅连忙说道:“你说。” 万茛苟说了起来。 因为装满了重物的动车组从高处向下滑动会越来越快,冲力也越来越大。那么能否考虑利用这个冲力去冲下一个平台的坡? 二俅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他的意思就是把铁轨修建成波浪形。 在半自动动车组中,最为麻烦和耗时耗力的部分,就是两段铁轨之间的升降,也就是养路段部分的工作。 依靠动车组自身的冲力冲上下一个平台,就可以把这部分的人工全部节省下来,将会大大提高整条高速运输公路的效率。 二俅大喜,马上说道:“好办法!虽然还有很多具体需要解决的细节问题,以及各种极端情况下如何面对,但是从理论上来看完全可行。” 万茛苟答道:“这事交给我们技统局,一定尽快研发出各种情形下的解决方案。为了保险起见,目前的五个养路段平台,同时修建自动冲坡和人工升降点。如果自动冲破出了问题,立即换人工升降。” 二俅一拍大腿:“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定了!老万,你说的第二点建议是什么?” 万茛苟点点头,说出了自己的第二个建议。 按照二俅的设想,是每隔一到二里设置一个养路点。然后每个养路点都长期驻守一到两个人,用于维护轨道。 但是这样就会有个问题:遇到损坏严重,两个人不够。正常运营的部分的人又闲着。这样就造成了极大的浪费,而且不能用最快的速度解决问题。 这个问题其实二俅也思考过。如果人员都集中在养路段,两段之间相距有十公里远。如果路面损坏处在两个养路段中间,人员赶过去就非常耗费时间了。那些一两个人就能解决的日常问题,就会拖延很久。 万茛苟继续解释起来。 既然动车组可以运货,那么也就可以运人! 咱们只需要改装一个动车,多装几个轮子保证车辆的稳定性,同时在车的尾部装一个耕田的铁犁。需要减速或者停止的时候,将铁犁放下,依靠与地面的摩擦达到随时停随时走的效果。 这样的话,可以不断的巡查路况,遇到情况马上点烽火或者烟花,通知养路段来人。只要定好了暗号,甚至可以通知到需要来多少人、需要什么工具之类。 二俅闻言大喜过望,立即拍板决定了最后的方案。 1轨道的材料,采用混凝土预制轨道,每一节轨道的长短由技统局确定; 2以后哪一段轨道出了问题,直接用新轨道换上; 3荆塔高速需修建三条。目前先赶出第一条从塔湾运送物资到荆州方向的。然后修建一条从荆州到塔湾方向的,用于将空车输送回塔湾。最后,根据相关的经验和教训修建与第一条完全平行的第二条,加大运载能力,提高养路段处的工作效率; 4巡查不采用动车,而是采用骑马的方式沿途巡查,查到隐患点后用带有刹车功能的动车将维护人员送到该处。维修完毕后从反向公路回到养路段。 会议结束后,群情振奋,所有人都摩拳擦掌,急匆匆奔向自己的岗位。 。。。。。。。。。。。。 于奇正他们之前得到的信息没错,这个村镇的人,最早还真是为大巫师守陵的。 本来也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过着,直到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时候出了一件事。 那一年,村镇里闹饥荒,人们都饿得没办法了,于是就有人打起了大巫师墓的主意。 最后村里的人就分成了两派。 以大巫师的徒子徒孙为代表的一派认为:咱们身为守陵人,怎么能干这种监守自盗的事呢?不管出现任何情况,都不能打大巫师墓的主意。 而另外一派说得更有道理。人都饿死了,还用什么来守陵?现在只有说进去墓地里取一些财物,让大家能出去买到粮食才能活下去。 双方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争执不休。 随着饿死的人原来越多,支持去盗墓的人也越来越多。到后来,坚定守陵的人数越来越少。 后来,占绝大多数支持盗墓的人就趁着不许盗墓的那些人不注意的时候,晚上偷偷的跑过去了。 尽管说他们比那些外来的盗墓贼了解的信息多很多,但还是全部死在了墓里。也有人猜测,其实是守陵派的人偷偷下了毒手。 也就是因为这样,双方的矛盾一触即发。 后来,当初坚定守陵的那些数量极少的人,就成立了大巫派,并从此低调下去,隐藏在村镇之中。 那次事情也就这么慢慢淡化下来了。饥荒过后,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直到最近,村子里面才又出大事了。 听小伙计说道这里,赵天赐问道:“出什么大事了?” 小伙计眼中露出恐惧的神色:“最近咱们这里死了好多人,都是附近的山民。” 王霸冷哼一声道:“不都是你们村里的人干的吗?” “不是的……”小伙计一面回答着,一面下意识地看了自己左边小臂一眼。 赵天赐猛地一把掀开了小伙计的衣袖,一个奇形怪状的纹身露了出来。 小伙计怔怔地说道:“原来你们都知道了。” 说完之后脸变得煞白,紧紧地捂住自己的纹身。 赵天赐嘿嘿一笑,掀开自己的袖子,露出贴上去的纹身:“放心,咱们不要你的。也就是有了这玩意就能报平安吧?” 小伙计这才惊魂未定地答道:“是,是。” 几人又围着小伙计问了一阵包括茶馆老板为什么要对他们下毒手之类的问题,发现小伙计确实也只知道这么多,于是就放他离开了。 小伙计千恩万谢地鞠躬作揖之后,转身朝外面走去。 刚刚走到门口,赵天赐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把他拉了回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易云手中的钢刀脱手而出,贴着小伙计的身子砍了过去。 小伙计吓得魂不守舍,只觉裤裆里一热,一泡热尿流了出来。 易云不禁骂了一句“怂货”。 于奇正指着易云扎到门上的刀说道:“你看。” 小伙计顺着望过去,钢刀刀尖上扎着一只还在蠕动不已的小手指大小的虫子。 于奇正这才说道:“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你们老板派你来毒死我们之后,一样会杀死你灭口。” 小伙计双腿一软,烂泥一般瘫到在地。 “行了,现在没事了,你走吧。自己注意点。”于奇正挥了挥手,示意小伙计离开。 小伙计从地下爬了几步,抱住于奇正的脚就磕起头来。 于奇正皱了皱眉问道:“你干什么?” 小伙计“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大爷,你行行好,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于奇正劝道:“慢慢说,我们看有没有办法。” 小伙计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对不起,大爷,我刚才有些话没说。” 于奇正和赵天赐他们对望了一眼,柔声说道:“你先起来,慢慢说吧。” 小伙计这才站起身,再次讲了起来。 这个村镇就叫大巫村,他的名字叫鲁杰。 说起来也是一个可怜人,在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就遇到意外身亡,和老母亲相依为命。 刚才对于奇正他们隐瞒的部分,和手臂上的纹身有关。 最初是前一段时间,村里的人纷纷发现自己的手臂上开始长出一种很奇怪图案的纹身。 对,是长出来的,不是用针刺出来的。 刚开始大家很是慌乱了那么一阵子,虽然有人暗中猜测会不会和大巫派有关,但也不敢说出来。 毕竟过了这么多年,早就不存在什么守陵之类的观念,现在都只是一些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虽然知道有大巫派这么一个组织的存在,但他们神神秘秘的,谁也不知道谁是大巫派的人。对这种神神秘秘的东西,老百姓们自然是敬而远之。 可是没有证据不说,也不知道谁才是大巫派的人啊。加上这纹身虽然难看,但不痛不痒,也没引起身体任何方面的不适,于是就慢慢把这事给放了下来。 然后接下来发生的事就是,凡是来他们这里的外人都会被尸虫入脑暴毙身亡,但本村人却一直没事。 于是就又有人猜测,这个东西是大巫派的人用来保护村人的。当然,也没有任何证据证实这一点。 但无论大家开始往坏处想,还是后来往好处的猜测,始终都没有大巫派的人出面说什么。 不过这时却有两个村民发现了村里很诡异的事情。这两人不是其他人,就是鲁杰和他母亲曾大娘。 大概是十天前的一个晚上,同往常一样,曾大娘收拾好所有家务之后,就去擦供在中堂上的鲁杰爹的灵牌。 结果还没等她走进,好端端的灵牌一下子就倒了下来。 曾大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撞到了供桌的角,也没太在意。上前擦拭干净供桌,把灵牌放回了原位。 可刚刚等她转了个身,灵牌又“啪”地一下到了下来。 乡下人都迷信,曾大娘急忙“如来佛祖观音菩萨玉皇大帝”的念了一通,转过身再次把灵牌扶正。 可这次灵牌居然当着她的面,又“啪”地一声倒了下来。 这下可就把曾大娘给吓坏了,赶紧念叨这鲁杰爹的名字,说了一通你有什么事就托梦,不要吓到了孩子之类的话,然后又颤抖着去扶灵牌。 这个时候,她就看到了灵牌下面,有一条红线头露了出来,看上去就像是挂胸前的玉坠之类器物的红线。 这条红线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曾大娘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她就是觉得看上去非常眼熟,自己肯定在哪里看到过。 想到这里,就上前去把红线拉了出来。 红线连着的挂件一露出来之后,曾大娘才全部记起来了。 那个挂件是一块造型古拙的桃木符牌。 鲁杰爹还活着的时候,一直把这块符牌带在身上,从来都不离身。 曾大娘也曾经问过这块符牌的来历,鲁杰爹总是支开话题,把这话绕了过去。 直到后来鲁杰爹出了意外,被人抬回家的时候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他断气之前,专门把曾大娘叫过去,把这块符牌塞到她的手心里。并交代说自己死后,这块符牌得放在自己灵牌后面。 并再三强调,千万不能和任何人说起这件事。如果有人问起,就说被抬回来时符牌就不见了。 交代完这些事之后,鲁杰爹就一口气跟不上来,就这么没了。 虽然不知道丈夫为什么专门交代这个不起眼的小物件,但既然是他的遗愿,曾大娘也就照做了。 平时鲁杰爹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很少与人来往。可是给他办后事时,村里很多平时没什么来往的人,都主动过来帮忙。就连镇长都来了。 曾大娘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转念一想,大家都是一个村镇的人,平时虽然来往不多,但也没和谁闹不愉快。 人死为大,出于恻隐之心,看到自家只剩孤儿寡母,过来问候一下,力所能及的事情帮帮忙,也是人之常情。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想不到的是,时隔多年之后,今天这块符牌重又露了出来。迷信的曾大娘脑子里面第一反应就是:难道是死去的丈夫,实在提示自己什么? 曾大娘越想越觉得这个东西不寻常。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那是个没有任何废话的人。既然临死前专门交代这个东西,就必然不是一个普通的挂件!只是自己当时已伤心欲绝,过后更不愿回想,才一直没有留意到这一点。 415.符牌、幻觉、人视台 曾大娘手里拿着符牌,不断地沉思着。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丈夫临死前如此郑重其事的交代这个符牌,那么肯定是一个什么很重要的好东西。意思是不是说等儿子长大成人之后,把这个东西传给他? 越想越觉得应该就是这样。可是,这个符牌到底有多重要呢?曾大娘就想到最近一段时间村镇里出的事了。 虽说本地的人都没出什么事,但这事总之非常的邪门。难道是丈夫的在天之灵见到村镇里不太平,又或者是他死前就预料到有这么一天,这块符牌就是给家人保命的? 想来想去,也没有一个肯定的答案。不过有一点是绝对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把符牌给儿子是肯定不会错的。 这么想通之后,曾大娘就把鲁杰叫了过来,说明来历之后,非常郑重地把符牌给儿子戴了上去。 鲁杰自幼丧父,是一个乖巧孝顺的孩子,不然也不会小小年纪去去茶馆做事,补贴家用。 在茶馆打杂,是非常辛苦的,几乎一天到晚就没什么闲下来的时候。所以每天回到家里就累得不想动,吃饭洗脚之后上床就马上呼呼大睡到第二天,已经成了常态。 可这个晚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就是睡不着。 就这么躺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不知不觉就到了子时,终于开始迷迷糊糊地有了些睡意。 这时他就听到堂屋那边传来一个就像是凳子之类的重物摔倒在地下的声音,刚刚朦胧的睡意一下子就没了。 现在已经是初夏了,又不是北风天,怎么可能吹翻凳子呢?再说了,就算是大风天,也不可能把家里的凳子这种重物吹倒啊。何况耳边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鲁杰心里一惊:莫不是家里来了贼? 也不太可能啊。大巫村完全与世隔绝,这里的人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没听说过出过贼啊。何况即使有人起了贼心,想偷窃财物,也怎么都没可能把主意打到他们家来啊。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来走到自己房门处,透过缝隙朝外张看。 这一看不打紧,鲁杰吓得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下。 惨淡的月光下,曾大娘全身上下穿得整整齐齐,身体僵硬地朝外面走去。地下倒着一个凳子,应该就是她刚才绊倒的。 曾大娘那样子看上去就像…嗯…就像茶馆里说书先生描述的僵尸一样。 这半夜三更老娘搞成这个样子是要去哪里? 尽管心中惊惧,但由于担心母亲出事,小伙计鲁杰还是决定跟上去看看。 跟着曾大娘走到自家门口朝外一看,鲁杰差点吓得晕了过去! 大巫村的所有村民全部都来到了街上,而且每个人都和母亲曾大娘一样,没有任何的表情。 没有灯光,没有火把,也没人发出半点声音。只有惨淡的月光映照着这些人死灰色的脸上,令人觉得眼前的根本就不是活人,而是一群从地狱里走出来的厉鬼。 紧接着发生的事情,更是把鲁杰吓得魂不附体,他从没见过这么恐怖的事。 几个村民拖出了一个手脚被绑住的人。 这个人他认识,是周家集的一个山民,经常来大巫村换一些东西。就在今天白天,都还到他们茶馆来喝过茶。 一个村民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条不断蠕动的虫子,塞到了那个外村人口中。 外村人挣扎了几下,两腿一蹬,就躺在地下不动了。 就在鲁杰以为那个人已经死了的时候,他居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变得和其他的村民一样,成了一具没有知觉的行尸走肉。 接着外地人和村民们一样,呆滞地走来走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外地人似乎疲倦得不得了,整个人软了下去! 然后鲁杰就看到那个人似乎身体里面的血肉骨骼都被抽空了一样,整个人就剩一张软皮瘫到了地下。接着,从那个“人”里面爬出了一大群开始被喂进去的那种虫子。 眼前的这一幕,令鲁杰吓得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浑身发抖,蜷缩在大门口一动也不敢动。 半晌之后,他才反应过来,逃命般地跑回自己的房间,整个人躲到床下缩成一团。 第二天早上,曾大娘发现儿子的房门还从里面拴着,觉得很奇怪就过来敲门问他怎么还不去茶馆做事。 尽管是自己亲娘,鲁杰都完全不敢相信,怎么都不理。 这可把曾大娘急坏了,生怕孩子除了什么事,就要出门去叫人。 听到母亲要去叫人来,这可把鲁杰吓了个半死。心想如果来了人,肯定会想昨天对那个外村人一样对付他。 这时也顾不得害怕昨晚变得和那些人一样的母亲了,一下子拉开了门。 见儿子满眼血丝,一副被惊吓过度的样子,曾大娘也吓坏了。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孩子中邪了! 紧接着就看到挂在鲁杰胸前的符牌,于是就联想到孩子昨晚还好好的,把这个东西带上之后就变成这样了。心中一阵懊悔,又责骂了死去的丈夫几句,就要上来取鲁杰胸前的符牌。 她不这么做,鲁杰还想不起来。现在母亲过来要取下符牌,鲁杰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为什么昨晚自己没和村里人一样,就是因为自己戴了这个符牌!不用说,这个东西真的是父亲留下来保佑他们娘俩的。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哪里还肯让曾大娘取下来。 可他越是这样,曾大娘就越是着急,认定这个东西是个祸害。 母子两你争我夺很久,最后鲁杰无奈之下,只能对曾大娘把昨晚的所见说了出来。 曾大娘又是摸额头又是看瞳孔的,这才发现孩子好像不是发烧了说呓语,整个人也呆了。 鲁杰本来就是个乖巧的孩子,更加不可能在这样的事情上骗自己的亲妈。这个点曾大娘再了解不过。 难道说,孩子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或者是,昨晚出了幻觉? 。。。。。。。。。。 夜幕降临,曌建人视台的演出即将开始。 赵谦之坐在专桌边,两只手指揉着太阳穴。 因为太子要来,他忙得一个头两个大。包括城市的道路、环境、各级官吏的工作作风等等在内,现在是眉毛胡子一把抓,必须要用最短的时间,把这些面子工程全部抓上去。 最伤脑筋的是,这事还不能和下面那些官员说。虽说这事上面已经定下来了,可上面没让公布,若是提前宣布出去,会引得上面不快。更重要的是,尽管现在是太平盛世,但太子出巡这么大的事,事前还是低调一点的好。不然万一太子殿下出了点什么安全问题,那可是掉脑袋的事。 可不和下面那些人说,就是现在所面临的难题了。 官僚机构效率,若不是有非常强力的上层因素,不可能在一两天就得到立竿见影的改善。现在的情况是只有他赵谦之天天急得像个陀螺团团转,其他人根本就无所谓。 哦,其实也有个同病相怜的人,那就是苏胡。 折冲都尉苏胡现在的处境和赵谦之是一模一样。据说最近连酒都很少喝,蹴鞠也不玩了,天天在校场亲自带着那群兵哥训练。 说曹操,曹操到。 赵谦之正想着这事的时候,苏胡就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苏将军,您怎么来了?”赵谦之不解地问道。 “不是你家夫人让我来的吗?”苏胡也觉得很奇怪。 “我夫人?我哪个夫人?”赵谦之问道。 “废话!还哪个夫人?肯定是梅姐了。要是其他的,我就说你小老婆了。”苏胡毫不客气地说道,丝毫不顾旁边花姐和香香的脸色。 “哦对对对,是我让他去的。唉,最近都忙晕头了,老是忘事。”赵谦之笑着说道。 与此同时,他心里也有一些疑惑。 本来是真喜欢看人视台的节目,但最近实在因为太子要来的这事忙得不可开交,已经有十来天都没来看演出了。 今天之所以来,就是花姐和香香两人硬拽着来的。 不过他没想到,什么时候大老婆梅姐去找过苏胡,让他也过来。 赵谦之不禁联想到,太子要来这事,他也只和梅姐一个人说过。之所以和梅姐讲,是因为夫妻这么多年了,实在是太了解出身于官宦人家的梅姐嘴巴有多紧,才敢和她透露一点。 现在曌建人视台的《新闻讲坛》栏目,由于其公正公开、客观实效、准确真实的属性,已经成了荆州城附近官民心中最为权威的时事解释了。 很快赵谦之就发现,自己发布的很多指令费尽心力的通过官衙途径推广,还不如在《新闻讲坛》上讲一讲。 加上《新闻讲坛》的女主持人是自己老婆,因此有些官方消息便通过这个栏目来体现,简直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坛上定了调子的,那些中下层官吏也不敢直接对抗。 这就又形成了一个循环。 新闻讲坛越是权威,官吏们越要考虑到民间舆论。 官吏们越是考虑民间舆论,新闻讲坛越是权威。 就在这种不断循环中,现在的《新闻讲坛》基本上可以说已经是半官方性质了。 甚至还有一些看到刊登前一天晚上《新闻讲坛》的讲稿。而且据说,这些讲稿还卖得特别好,特别是那些基层官吏,几乎是人手一份。 当然,在苏胡面前,赵谦之肯定是不会提到这些的。只是现在苏胡说他今天是被梅姐邀请来的,赵谦之未免就要留了个心了。看来今天的新闻讲坛要讲的事很重要了。 这时,苏胡四仰八叉地往后一趟:“敲踏嘛,累死老子了。别说,老子都踏马多久没来看射鸟英雄传了,也不知道郭靖那个沙比现在怎么样了。” 赵谦之拱手笑道:“苏将军为国为民日夜操劳,小弟我是钦佩不已啊。于是斗胆让舍内去邀请将军来看看节目放松一下,将军勿怪。” 作为官场上的老狐狸,赵谦之说话绝对是点水不漏。 这话什么意思? 梅姐是他老婆,自作主张去邀请了苏胡过来,这事不管最后发展成如何,都和他赵谦之脱不了关系。 与其如此,还不如坦然承认。这事办好了,自然是双方都愉快;办不好,反正是要撕破脸的,晚撕不如早撕。 苏胡把桌上的瓜拿了一块塞到嘴里:“谦之兄啊,你这就不对了啊。老三在的时候,咱们都是兄弟相称。现在老三不在这,难道兄弟感情就变了?” 赵谦之哈哈大笑说道:“如此说来,还真是我错了。小弟我自罚三杯。” 说完端起桌上的酒杯连干三杯。 苏胡也拿起酒碗怼了一碗,一抹胡子说道:“你是不知道啊,我最近是心里痒啊脚底板也痒。都多久没看人视了?这就不说了,特娘的老子多久没蹴鞠了?要不是那人要来……” 说到这里立即就住了嘴,拿起酒碗一饮而尽。 赵谦之与苏胡对望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知己……哦不,同病相怜之感。 这时只听得“咣咣咣”三声锣响。 台下所有人全部都安静下来了。每个人都知道,今天的节目要开始了。 新闻讲坛的两个主持人,是迥然不同的风格。 男主持人王麻子时而正经,时而严肃。时而诙谐,时而端庄。这种百变的风格,也切合他之前一直是说书人的身份。 而女主持人梅姐就不同了。从第一天出场就自带气场,严肃而不失优雅,庄严而有得体,肃穆又不失大方,收割了一大帮的女粉丝。 一直以来,两人的配合都是非常默契的。可以说,两种不同风格相得益彰,才奠定了《新闻讲坛》在百姓心中的权威和传播地位。 “各位观众……”王麻子率先开口。 “各位观众……”梅姐也微微点头开口了。 “您现在收看的是曌建人视台为您带来的《新闻讲坛》栏目。”王麻子说道。 “您现在收看的是曌建人视台为您带来的《新闻讲坛》栏目。”梅姐重复了一句。 虽然是很简单的几句话,但台下专门依靠写《新闻讲坛》讲稿小报的人,手里的笔飞快的写着:今日的新闻非常重要。首先,主持人从未用这么严肃的语气播报过。其次,男女主持人重复同一句开场白,这是在新闻讲坛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416. 荆塔、母子、别回来 “今天,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荆塔高速通道项目正式立项并启动,荆塔高速通道项目指挥部正式成立。” “在这里,我们有必要为大家介绍一下荆塔高速通道相关事项。” “荆塔高速通道,以下简称荆塔高速,是我国第一条高速运输道路。” “顾名思义,这条通道就是指的从荆州到塔湾的,很快运输的道路。” “荆塔高速通道,是一条专门用于运输用于荆州城修缮所需城砖的高速通道。” “预计荆塔高速一期建成,将具备单线日运输五万块城砖或十二万片瓷砖能力;双线全线通车之后,将具备十万块城砖或二十四万片瓷砖的运输能力。什么意思呢?就是当天早上从塔湾出发,下午就能有十万块城砖到达荆州城。” 两个主持人的语调波澜不惊,台下的观众却早已议论纷纷。 怎么可能?!这简直说的就是传说中的搬山卸岭了。 如果换一个场合,或者说换一个人说这话,绝对会被周围的人群起而嘲之,认为是醉鬼的胡话。 可这是曌建人视台的新闻讲坛,就由不得人不相信了。苏胡和赵谦之对望了一眼,心里都明白了今天为什么要把他们叫来的原因了。 王麻子继续平静地念着讲稿: “荆塔高速通道项目,由曌建集团总部、技统局、材料局等单位共同研发,曌建一局、运输局承建,饮食分局、服装分局等单位全力协助的大型项目。” “本次项目多项新型材料、技术和工艺,均为独创性发明。充分展现了本集团的研发和营造实力。” “据了解,目前尚无与本项目类似的任何工程。” 台下的观众这才感觉有点缓过神来了。曌建集团的技术和研发实力,完全就是逆天的存在。别的不说,三层楼房、瓷砖等等,那都是绝无仅有的。虽然说新闻里讲的太神乎其技,但这事落在曌建集团头上,还真说不定能搞成。 梅姐接过王麻子话头,提高了播报的语调: “早在在曌建集团管理架构改革之时,于总都料就专门指出:在荆州城墙修建工程完成之前,曌建集团的工作核心必须是本项目,这一点绝对不允许动摇。” “同时,于总都料专门对各局、各分局长强调:所有单位必须为荆州城墙项目服务,这是一切工作的前提。” “荆塔高速通道项目,是于总都料亲自总体设计、亲自部署、亲自立项的超大型工程项目。” “关于本项目,于总都料特别交代何尔秋指挥长:荆塔高速通道项目,是荆州城墙项目的重要组成部分。本项目的成败直接影响到荆州城墙项目的质量和工期,倾曌建集团全力,也必须把这个项目抓上去!” …… 赵谦之觉得很迷惑,忍不住低声问身边的苏胡:“老三最近一段时间都不在,怎么还能指挥得如此细致?我对那边具体的建设情况不太了解,老三做这些难道没和你说?” 苏胡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情。同时眼光不断闪烁,显然是在思索着什么。 赵谦之接着说道:“我觉得不对。就算那些事都是老三出事前已经安排好的,但老三的性格就是多做少说,甚至只做不说。他绝对不会在刚刚开始的时候就这么大肆宣传。” 苏胡沉吟道:“我明白了。” 赵谦之急忙说道:“快和我说说。” 苏胡目中忧色甚重:“看来老三的情况很不乐观。” 赵谦之大惊道:“此话怎讲?” 。。。。。。。。。。 尽管对鲁杰的话不太相信,曾大娘还是决定观察一下。 去茶馆给鲁杰请了个假之后,曾大娘就回到家里,母子两在家对着外面看了整整一天。 村镇的人和往常一样,该说笑的说笑,该吵闹的吵闹,没有任何异常,这让曾大娘更加怀疑鲁杰话的真实性。 到了傍晚,外面的人依旧和往常一样,纷纷回到家里。 夜幕降临了。 母子两一直守到了很晚,外面依旧平静。 曾大娘觉得睡意一阵阵的上涌,提出回房睡觉,并说明天要带鲁杰去找郎中看看。 鲁杰有心拦住曾大娘,但又怕那些人今天晚上不出来了,母亲更加以为自己撒谎。 就在这时,子时到了。 曾大娘一下子就闭上眼睛,趴到桌上睡着了。 鲁杰急得满头大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这时,曾大娘猛地睁开眼睛,变成了行尸走肉的样子。 这下可就把鲁杰吓坏了,急忙上去推着母亲的肩膀。他的符牌无意中碰到曾大娘身上,曾大娘立即恢复了神智,变得清醒了起来。 等符牌晃荡着离开她的身体,立即又进入行尸走肉状态。 至此鲁杰终于完全明白了过来,父亲留下的这块符牌,可以辟变成行尸走肉的邪。 眼见母亲呆滞地要朝外走去,鲁杰情急之下,取下了符牌挂在母亲脖子上。 符牌离开身子的那一刻,他突然一下就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次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院子里面,保持着朝外走的姿势。 母亲曾大娘把符牌重新挂回了他的脖子上,自己一只手也抓着符牌,惊恐的望着外面。 鲁杰回头望去,街上的人和昨晚一样,面无表情漫无目的机械地走动。 娘俩都吓坏了,赶紧回到屋子里面,紧紧地拴上门,并肩靠在一起。 曾大娘的手也再不敢离开挂在鲁杰脖子上的符牌片刻。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同样的情况。 村镇里的人白天非常正常,但一到晚上就变成那样了。 鲁杰母子两再也不敢晚上睡觉,到了晚上就共同拿着符牌,睁大眼睛等天亮。没几天下来,母子两都神情憔悴,像是害了一场病一样。 可这也不是个事啊,晚上不敢睡觉,白天哪有精神去做事?对于原本就家徒四壁的母子来说,不出去做事的话,连生活都没着落。 两人商量了很久,看来整个村镇的人都被迷了魂。继续留在这里,肯定是凶多吉少。 唯一的办法也只有赶紧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 接着就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在一个傍晚的时候,趁其他人不注意,偷偷溜出了村镇。 但是还没走到三里路,母子两同时觉得头晕目眩,慢慢地倒在了地下。 等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都回到了家里,浑身上下都是泥。 看来就算是戴着符牌也没用。母子两抱头哭了一阵之后,鲁杰想到是不是因为晚上的原因,咱们在凌晨的时候走。这样子一天下来应该也能走很远了。到时候说不定就脱离这被这种东西控制的区域。 这么一说,曾大娘也觉得很有道理。 于是两人第二天凌晨出发,整整走了一天。到夜色降临的时候,又是同时软倒在地下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早上,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家里。 这样连续跑了好几次,都是这样的情况,母子两也被折腾得有气无力了。 又是一个凌晨,曾大娘从厨房出来,端了满满的一碗面条,上面还卧了四个鸡蛋。一脸慈爱地看着鲁杰说道:“儿子,赶紧吃。” 鲁杰诧异地望着母亲,要知道由于家境贫寒,曾大娘又一直念叨着要给儿子娶媳妇攒钱,平日里那是要多节俭有多节俭。 就连有时候鲁杰想吃个鸡蛋都会被喝止,因为鸡蛋是要去卖钱的。 现在这么大一碗面条不说,居然破天荒打了四个鸡蛋,这就让鲁杰很是那么不适应了,呆在原地都不敢伸手去接。 “吃!”曾大娘把碗塞到他的手里:“不吃等下哪有力气跑?” 鲁杰苦着脸摇头,沮丧地说:“娘,我不跑了,反正也是白费力气。” 曾大娘恼怒地拍了一下他的头,斥责道:“胡说八道!只要跑,就一定会有希望。听娘的,赶紧吃。” 鲁杰端起碗,正准备吃的时候想了起来:“娘,那你呢?你怎么不吃。” 曾大娘眼中露出欣慰的表情,笑着说道:“你吃吧,娘不饿。” 鲁杰摇摇头:“不,娘你也要吃点。” 说完就准备起身去厨房拿碗匀一半给母亲。 曾大娘双手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回了凳子上,柔声说道:“儿啊,你乖乖地把面条吃了,娘有话要和你说。” 尽管心中疑惑,但这段时间以来,确实也是一顿好吃的都没吃过。既然母亲这么说,鲁杰也就顺从地吃了起来。 曾大娘看着儿子大口大口地吃着面,自己脸上洋溢着无比幸福的笑容。 等鲁杰吃完了,曾大娘这才上前,细心地给鲁杰整了整衣领,然后拿出那个收拾好的蓝布包袱递到了他的手里。 曾大娘叹了一口气说道:“小杰你听我说。这两天娘也想得很仔细了。娘估摸着,现在出的这些怪事,不管是不是人为,很有可能是用类似于瘴气之类的东西给圈住了。咱们这块地啊,四周都是大山。也就是说咱们这个村镇其实就是个山谷。” 鲁杰接口道:“娘,您的意思是说,因为咱们这儿是山谷,所以瘴气就一直沉积着。只要冲出这个山谷,到了周家集那边,就会没事了?” 曾大娘点头道:“不错。所以你现在就得出发,今天一定要翻过那道山梁,赶到周家集。” 鲁杰完全呆住了:“那娘你呢?” 曾大娘笑了笑:“你就别管娘了。抓紧时间,赶紧走。” 鲁杰说道:“我不。娘,咱们一起走。” 曾大娘坚定地摇头说道:“不行!” 之所以曾大娘态度这么坚决,也是因为认真思考过这几天逃跑失败的原因。 一个从未出过远门的中年妇女的奔跑速度是什么样的,可想而知。 更重要的是,如果母子两一起的话,根本就跑不起来。 因为跑不了多远就会有晕倒的感觉,必须挨着那块符牌才能好一点。 但是两个人同时拿着符牌,更加会大大的降低奔跑的速度。 还有就是,曾大娘发现了至关重要的一点。她注意到,越是到外围,尤其是接近要出去的山梁部分,符牌的效力就越来越弱。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始终都跑不出圈的原因。 也就是说,如果鲁杰自己一个人的话,冲破障碍越过山梁,冲到周家集的几率将会大大增加。 鲁杰当然是不肯依,还是求着和娘一起走。 最后曾大娘语气严厉地说道:“如果你再不走,那么咱们娘俩都一定会死在这里。你要是真有孝心的话,就自己冲出去,在外面找到高人了,再过来接娘走。” 话说到这个份上,鲁杰也无话可说了。当即猛一咬牙就出了门。 看着鲁杰远去的背影,曾大娘喃喃地说道:“孩子,你出去后,就千万别再回来。” 曾大娘失望了。 第二天早上她起床,发现鲁杰躺在家里的门槛上呼呼大睡着。 现在已经不能用失望来形容了,应该是:绝望。 所有的挣扎的努力都成为泡影时,人们唯一的选择就是:放弃。 鲁杰母子也是如此。从那天开始,他们就抱着得过且过的心理,就这么继续苟活着。 听他讲完全部的过程之后,于奇正把符牌递还给了他:“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还是你好好保留着吧。” 鲁杰一下子就跪到于奇正面前:“大爷,你们都是有本事的人,救救我们吧。” 于奇正不由得暗叹一口气。 说实话,就连自己这帮人,现在都是自身难保,凭什么能保护别人? 见于奇正为难的样子,鲁杰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站起身说道:“大爷你们有为难的地方,我也不敢再求了。我就求您一件事,教我怎么才能杀死这些可恶的虫子。我要保护我娘亲!” 这话说的于奇正完全蒙了,反问道:“这虫子不是随便一刀就可以砍死的吗?” 鲁杰一下子激动起来。 当时已经明知靠逃解决不了问题,母子两也想过去解决掉这些害人的虫子。 当天晚上,鲁杰状起胆子,混到了行尸走肉中。并用事先准备好的瓶子装了一只尸虫回家。 接着怪事就出现了。 417. 降龙、伏虎、公亦私 鲁杰在家里,用尽了各种各样的办法,都没能把抓回来的这只尸虫消灭掉。 母子两都是平日里蚂蚁都不踩死一只的人,最开始想到的是最简单的办法:火烧。 放到炉膛里面少了半天,看上去已经是黑不溜秋的一团像是完蛋了。等火一熄,结果就神气活现地爬了出来。 鲁杰母子就又装了一桶水,把它丢了进去。沉到水底之后移动一动半天,以为是淹死了,结果水一放掉,马上就摇头摆尾地,像是洗了个澡一样惬意。 接着是用刀砍,没想到的是刀锋一接触到虫子的身体,就像是遇到什么极其滑溜的东西一样滑到一边。 然后是用斧头砸,不管下面垫着的是木板、青砖、石头还是铁块,都只能把虫子砸得陷进去。过不了多久就有昂头挺胸地爬出来。 后来又是什么埋到砒霜中,什么紧紧地裹着闷死,什么方法都想到了,可依旧把虫子无可奈何。 最后母子两没办法,只能把这个祸害远远地扔了出去。 至此,鲁杰母子算是彻底地绝望了。 可现在却看到易云轻轻松松一刀就把虫子给干掉了,鲁杰的人生观简直彻底颠覆了。由此,于奇正这帮人是奇人异士也就毋庸置疑了。 见鲁杰的表情不像是说谎,于奇正疑惑地望向易云。 可易云本人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后来,这个疑惑终于被王霸给解开了。 最开始,他们也遇到了和鲁杰一样的情况,就是拿这些虫子无可奈何。 后来,第二批侦查那个兄弟强撑着出来告诉了他们里面的消息,不愿意自己被虫子蛀空而死,拿刀直接劈开自己脑部而亡。与此同时占据他脑子里面的虫子就被杀死了。 当时裘老黑已经赶到这里了,由此推断出虫子在攻入人体时也是最脆弱的。 紧接着他们又无意中发现,沾了被砍死的虫子汁液的兵器,就可以轻松杀死虫子。 原来,这种水火不如的虫子最大的克星,竟然是它自己。 也就是因为有了里面兄弟拼死带出来的纹身,以及发现克制虫子的方法,裘老黑才敢孤身闯入村子。 王霸说完这些之后,把手中的短匕递给鲁杰说道:“你和你娘现在应该还没被感染,这个拿去给你娘防身吧。”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在小伙计刚才的讲述过程中,王霸记起了自己白发苍苍的老娘。 就算是十恶不赦之徒,也是爹生娘养的,何况王霸也就是个盗墓贼,算不上大奸大恶之类。 心里一软,加上既然知道了沾上虫血的兵刃就能克制虫子,这短匕也就不是什么稀罕之物,送给小伙计一把也就无所谓了。 没想到的是,鲁杰并没有接过短匕,而是走到王霸面前,跪下给他磕头。 这就把王霸搞得有点不明所以了。 鲁杰不断磕着头,口里说着:“小人错了。小人有眼无珠,没能认出您几位的身份。” 什么意思?咱们什么身份?这下连于奇正几人也都完全不懂了。 鲁杰嘴里念念有词:“我知道了,您几位是天兵天将,玉皇大帝派你们来扫除咱们这里的妖魔鬼怪的。小人之前没见识,见到你们的长相就以为是坏人。现在才记起来,庙里的金刚罗汉不也都是长得凶神恶煞一般吗?不然怎么镇得住那些妖邪呢?” 啥?天兵天将?金刚罗汉?几人全都哭笑不得。 鲁杰似乎又一下醒悟了过来,跪着爬到于奇正面前:“我知道我知道,您就是二郎神杨戬!” “额……”于奇正无语地用手抚着额头。 这个动作更加让鲁杰确认他的身份了,二郎神现在一定是在开他的第三只眼。 几人不由得相视苦笑。 易云最是年轻,比小伙计鲁杰也大不了多少。一时玩心大起,笑着说道:“事到如今咱们也就不得不承认了。确实,这位爷啊,就是二郎神杨戬。我们两分别是降龙、伏虎二个罗汉。至于他嘛……” 易云顿了一顿,指着王霸说道:“他就是哮天犬。” 王霸的脖子一下子就变粗了:“你说什么?你才是……” 话没说完,就被鲁杰的哭腔打断了:“求求你们,救救我们。救救我和我娘……” 于奇正完全无语了。心想这小伙计也是病急乱投医,他也不想想:这降龙伏虎罗汉是西天灵山的人,怎么和二郎神搅合在一块了? 可鲁杰的脸上表情分明就是“我不管我不管我觉得你们是神仙你们就一定是神仙”,于奇正知道,这事儿现在一时半会之间还真说不清楚,只能不满地瞪了易云一眼。 可这个动作又落到了鲁杰眼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为什么?这还不简单?降龙罗汉泄露天机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引得二郎神不满了呗。 鲁杰继续哭叫道:“救救咱们吧。对了,还有咱们村镇的人。其实他们都不是什么坏人,是被妖怪迷失了本性才会这样的啊……” 几人不由得心中暗叹了一声。心想这小伙计其实也是心地纯良之人,之前暗算自己,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见几人没有反应,鲁杰把头磕得山响:“你们放心,我一定去和镇长说,给您几位神仙罗汉修庙塑金身,咱们以后每日里都焚香上供。” 几人是又好笑又好气,王霸忍不住说道:“行了行了,你先回去吧。” 这话不说还好,他这么一出头,鲁杰又过来抱住他的脚面:“犬爷您放心,到时候咱们也忘不了您的,塑金身肯定有您的一份。” 听了这话,王霸脸上的表情非常精彩。犬爷?我去你大爷的犬爷!你特娘的这是夸我呢,还是夸我啊? 虽然成为了“犬爷”让王霸很郁闷,但同时心里又有些说不出来的感动。 想他王霸这半生也没干别的,就是一个为世人所不齿的盗墓小蟊贼。就算没盗墓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遮掩行藏,活得就的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 之前就算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别人这么顶礼膜拜——虽然哮天犬的真身让他觉得很不满。 不过,这也只能怪易云那张臭嘴巴,人家小伙计还是真心真意的。 王霸头脑一热,当即上前扶起鲁杰说道:“你先回去照顾您娘吧。你放心,这事咱们一定尽力而为。” 鲁杰闻言大喜,这才站起身不断地给他们几人鞠躬。 王霸还准备说几句义薄云天的话时,看到了于奇正似笑非笑的表情。当即老脸一红,对鲁杰说道:“你先回去吧,咱们得好好商量一下怎么除妖啊。” 鲁杰千恩万谢地躬身退出之后,于奇正对着王霸开了口:“想不到啊。原以为虽然是做盗墓倒斗的,怎么说也算得上江湖汉子。没想到下九流的招摇撞骗之术也这么精通。” 王霸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答道:“我还不是看那孩子可怜,也只能顺势先宽慰一下。” “我说的不是这个!”于奇正敛起笑容,厉声喝道。 “总……总都料,您这话什么意思?”王霸结结巴巴地说道。 “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于奇正冷哼一声说道:“你是要我说还是你自己说?” 一听这话,易云和赵天赐的兵刃立即架到了王霸的脖子上。 王霸被于奇正的眼神逼视得无处躲闪,最后喟然一叹道:“好吧,我说。” 。。。。。。。。。。。 台上的新闻讲坛还在继续着,不过赵谦之已没有心情听下去,而是追问苏胡:“苏将军,老三到底什么情况了?” 苏胡微微一叹:“我也只是推测而已。” 他的判断是,虽然现在还不清楚这个荆塔高速通道具体是怎么一个做法,但新闻中提到的于奇正亲自设计这话应该不假。 因为除了于奇正之外,还没有其它人有这种眼光、魄力和总体技术设想能力。 不过,于奇正应该并没能进入到具体实施和调度环节。否则不可能事前不对他苏胡透露出一点风声。 除了时间上对不上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刚才赵谦之说的。 以于奇正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允许事情还八字没一撇的情况下,如此大张旗鼓对外宣传的。 这么一来,事情的真相就很容易被推导出来了。 前一段时间还在土工作业时,于奇正就已经考虑到城砖运输的事情,于是就想出了这么一个快速通道的方案。 可是还没等到方案实施,就生了病得去寻医问药,于是只好将这个方案交给手下其他人具体负责。 但是这个方案,不仅技术革新上非常困难,还有一个最大的难题。 这么大的项目,正如新闻里面说的那句,必须“倾曌建整个集团之力”才有可能完成。 这其中需要调动的人力和资源,还有各个部门之间的整合、协调、总控,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对于这一点,行伍出身的苏胡实在是太了解不过了。 在大型战役,对于大规模部队统帅的任命,除了能力之外,还有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威望。 统帅的威望与部队的战斗力成正比。威望越高,部队士气越高,战斗力就越强。反之,一旦统帅威望不足,下面各部队出现不听调度、相互推诿的情况,打败仗几乎是可以预见到的事。 而曌建集团除了于奇正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具备这么高的威望和总控能力,让整个集团如臂使指。 不管曌建现在的当家人是谁,也一定认识到了这一点。 现在他们还面临着一个问题,就是于奇正走后的整体士气低落的局面。这个问题并不是就靠几个高级干部开个会就能解决的。 换一句话说,就算曌建内部的高干之间没有争权夺利之类的现象,也没办法从根本上解决目前的问题。 而这个问题不能得到解决,想要完成这么一个艰巨的任务,根本就是个笑话。 于是最后就有了现在的这种做法。也只有这么做,才有可能解决面临的困难。 首先,于奇正是曌建集团所有员工的精神领袖,这是本身就已经客观存在的事实。 现在的做法只不过是把这一点公开明确化而已。 大张旗鼓的宣传这个项目是于总都料“亲自”这个“亲自”那个的目的,就是在员工中建立一个印象:这个项目是于奇正遥控指挥的。 第二个好处就是稳定住管理架构和管理人员的心态。很简单,谁都别想老大这个位置。既然老大的位置铁板钉钉,那么相对而言现有管理架构就处于比较稳定的状态之中了。 苏胡说完之后,赵谦之伸出大拇指赞道:“苏将军果然是有勇有谋、慧眼如炬啊。可是,又怎么推导出来老三他现在的情况不太好呢?” 苏胡脸上的担忧之色更甚,开始解释起来。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就能了解到,于奇正平时在工地上怎么做事的大家也都看得到。只要是工作上的事,哪怕是再小的事,只要他去做了,都会负责到底。 刚才提到的那些情况,于奇正自己心里也一定清楚。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了,荆塔高速通道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可能甩手不管? 赵谦之倒吸一口凉气,然后问道:“老三到底得的什么病啊?” 苏胡说道:“当时他走的很突然,和我也没打招呼。之后我也问过几次,都只说是突发急病,具体什么病,就连勾采薇都说不清楚。” 赵谦之说道:“那咱们该怎么办?” 苏胡的目光盯着台上:“先看看他们今天怎么说吧。” 台上的主持人梅姐再度提高了声调:“近一段时间以来,总都料没在集团直接参与工作,有很多同事和外界的朋友,出于关心和担心,询问打听总都料的情况。现在我们请勾代总出面,为大家统一公开说明一下情况。” 勾采薇走到台前,先是鞠了一躬:“首先我谢谢大家对于大哥的关心。” 台下的苏胡和赵谦之对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心中所想。 梅姐的介绍是“勾代总”,那也就是说是工作身份,接下来的是公事范畴。而勾采薇本人却并没用采用公事说法“于总都料”,而是用的“于大哥”,这就很令人寻味了。 勾采薇和于奇正的关系众所周知。 那么梅姐和她本人的不同说法,应该就是为了突出采薇在这件事情中“亦公亦私”的身份了。 她到底要说什么? 418.骂人、展示、这不行 勾采薇清了清嗓子,开始说了起来: “首先我要告诉大家的是,于大哥最近确实染上了疾病。不过请大家放心,现在宣传局柳如烟局长、运输局倪局长,还有技统局易科长,也就是竟陵狮王之王等人都在他身边,正在寻找一种草药。” “本来我和二哥是要跟着去的,但于大哥说不行,家里得有人。” “之前没和大家把这些事说明,是因为我不想让大家担心。在此,我给大家赔个不是。” 说到这里,勾采薇停了下来,对着台下又是深深鞠了一躬。 台下苏胡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对赵谦之说道:“没想到啊,之前一直都没看出来。咱们这弟妹啊,还真有两把刷子,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赵谦之也感叹道:“是啊,这安抚人心的手段,可是比一般的州府官员不知道要强到哪里去了。” 台上的采薇重新站直身子,突然话锋一转:“可为什么我今天要在这里和大家说明白呢?” “因为再不说的话,咱们曌建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这段时间以来,有人说于大哥本来就是天上的神仙,现在要去找个名山大川渡劫飞升去了;也有人说于大哥是要携美隐居山林做隐士去了;还有人说于大哥被招到京城当官去了……总之,乱七八糟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 “如果说上面那些话还是出自对于大哥的关心的话,还有些话就未免让人毛骨茸然了。有说咱们内部有人夺权挤走了于大哥的,还有说因为我勾采薇妒忌于大哥疼爱如烟天天闹事结果于大哥受不了走了的,有说于大哥犯了罪被关到牢里去了的。最过分的居然还有人说于大哥已经病死了,咱们秘不发丧!” “我艹尼玛!” 听到她最后一句声嘶力竭的粗口,所有人都呆住了。 了解她的人都知道,采薇虽然有时候性格像男孩子,但从来都没有爆过这么粗俗的粗口。和她没接触过的人,更是不敢相信这句粗俗的骂人话居然会出自一个姑娘家,而且还是曌建集团的代总都料之后。 采薇的眼泪刷地一下流了下来,哭嚷着说: “我于大哥是什么人,难道大家都不知道吗?” “从曌建成立以来,他每天晚上画图纸、做设计到半夜,甚至有时候整夜整夜的做!” “好吧,这些你们没看到,可他在工地上卖命干活的身影你们总该都见到过吧?摸摸自己的良心,你们见到过第二个像他这样做事的总都料吗?” “他为了什么?为了钱吗?咱们曌建的账目都是公开的!去年年底他就分到了七两八钱银子,而且这些钱还拿出去给了一些家庭困难的兄弟!别说没有见过了,你们有听说过天底下有这样的老板吗?” “他为了什么?为了吃?食堂的兄弟们最清楚,他哪一顿不是和大家一起在食堂吃饭,又有没有格外加菜!为了穿?你们见到过他穿着服装厂做的制服之外的衣服吗?” “为了名?二局三局的兄弟们你们清楚,当初你们给他拉横幅之类的事情,他是怎么做的!” “他为了什么?你们告诉我,我于大哥他是为了什么!” “他是为了,为了,为了他曾经说过的那句话:纺织娘,有衣裳;泥水匠,住新房!” “可是,呜呜呜,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还有人要这么诅咒他?为什么!” “造这个谣诅咒我于大哥的人,你给我听好了!” “只要让我知道你是谁,我,勾采薇,一个女流之辈,拼着血溅三尺,也要找你讨个说法!” 说到这里,勾采薇再也忍不住,蹲下身子放声大哭起来。 “哪个狗驲的造的谣,我刘墩儿非扒了他的皮!” “总都料夫人您放心,不用您出手。只要查出造谣者,我谢牛和他拼了!” “造谣的,我李翠香今天就要缝个小人钉死你!” ……台下曌建员工群情汹涌,一个个瞪着血红的眼珠怒吼着。 苏可忆和黄月娥赶紧抢上抬去,一左一右抱着采薇下了台。 技统局局长万茛苟低声对身边的黄杏吩咐道:“通知政工科的骨干,连夜过来开会。每天早上,必须要把不信谣不传谣的精神传达到每一个员工心里。” “兄弟们,我也有个事得和大伙儿说说。”二俅走到台上,慢悠悠地说道。 刚才采薇的一番话可以说引发了一阵海啸,台下的观众都处在极端愤怒的情绪之中。这个时候若是一般人上台,不管说什么都没人会注意听。 可二俅就不同了。作为于总都料最好的兄弟,他要说的话一定和于总都料有关,而且是非常重要的关系。 见台下稍微平静了一点,二俅这才说道:“正哥这次出去挖草药没带上我,最开始我是很有想法的。你们想想啊,正哥遇到啥事的时候,哪次少得了我啊?” 这话一说出口,台下观众的好奇心立即被勾了起来,愤怒的狂潮基本上减退了下来。 “后来啊,还是程昱那小子一句话点醒了我。”二俅继续慢悠悠地说道:“他说,二哥你就别生闷气了。你也不想想,这世上要真有啥事连老大都搞不定的,咱们去了也是白搭。我想了想啊,这小王八蛋说的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台下有几个观众忍不住“噗”地笑出了声。 整个曌建集团,能在公开场合对程副总张口“小子”,闭口“小王八蛋”的,恐怕也只有这位何副总了。 这也从侧面证实了一点,那些说什么高层已经开始分派系的话,又是该死的谣言! 还有,何副总现在说话的神态语气都非常放松,看来多半总都料没啥大事。那些说什么总都料病得很严重的,又是该死的谣言! “然后他就又说了,”二俅学着程昱的动作表情:“二哥啊,咱们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你也不想想,咱现在有多少人啊?不是老大不带你,只是如果他带上了你,这曌建几千号人,光靠采薇一个人管得来吗?” 台下的人纷纷点头,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可我心里不爽啊!”二俅怪叫道:“噢,就知道心疼老婆怕老婆给累着了,咋就不怕把我给累着了?说好了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物的呢?” “哈哈哈哈哈……”台下爆发出哄堂大笑,刚才凝重的气氛也完全冲淡了。 “然后采薇又跑来和我说,”二俅继续说道:“她说二哥啊,于大哥现在心里头就挂念着这荆塔高速的事。你要走了,我和程昱又都不懂技术,你说这事咋办?” 台下苏胡和赵谦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懂了一句话:终于又绕到正题上来了。 果然,二俅接下来的一句话就是:“行呗,那我就给大伙儿展示展示啥叫荆塔高速通道呗。抬上来!” 十来个技统局和运输局的研发人员,抬着十来条混凝土预制轨道,开始接驳一条从台上一直延伸到台下,总长度约二十米的小型高速通道。每隔五米左右便站着一个手里拿着红绿色小旗的研发人员。 二俅站在台上,指了指自己脚下的一堆城砖:“我这里就是塔湾。” 站在通道另外一端的研发人员举起了一只手臂:“我是荆州。” 观众们大概明白了,这个什么高速通道,原来就是铺设两条这样的槽子啊。可这玩意有什么用呢? 立即又有六个工人,每人推着一个两个轮子的小车上了台,把台上的城砖装到小车中。 接着就把小车推上轨道,连接到了一起。 连上最后一辆后,工人跑到二俅面前敬了个礼:“报告站长,动车组准备就绪。” 二俅点点头,举起左手的绿旗。 等第一个车站的“站长”也举起绿旗后,二俅手里的绿旗朝下一挥,动车组轰隆隆地朝第一个车站出发。 第一个站长转身对第二个车站站长发出了旗语。 第一个动车组出发后,“塔湾”的工人并没有闲着,而是飞快地装着第二组动车。 很快,第二组动车也出发了。 当第一组动车成功到达“荆州城”时,场上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叫好声! 最近因为没材料灰头土脸的一局员工,更是激动得无法自控。 “老二老二,看到没看到没?” “废话,能没看到吗?这东西真好啊!看来咱们很快就能有米下锅了!” “就是就是,我特娘的这段时间都快给饿死了!这次该能吃得饱饱的了。” “哎哎哎,我想到了一个问题啊。你们说,咱们这么早就把这么牛的东西露出来,会不会被别人给偷艺走啊?” “切!就你这猪脑子能想到的,何副总他们能想不到?就算他们想不到,咱于总都料也早就规划好了!居然还担心这个?” “就是就是。你也不想想,咱盖的那三层楼房,这都多久了,市面上有第二家现在能做的吗?没有吧?” “说的对!就我看啊,这个高速通道里面还有很多窍门,没听新闻讲坛里说运用了多项新技术吗?就说那连接件吧,一个地方搞不好,动车就轰地一声全翻了。” “要我说啊,就算咱们把全部技术都公开,别人也没法干。不说多的,就咱那混泥土轨道,谁能生产出这种标准件?” …… 夹在人群中观看动车组运行的苏胡和赵谦之两人,也是频频点头不已。 等动车运行展示结束,工人们把东西全部抬走之后,二俅才又开口:“大家觉得,咱们这高速动车组怎么样啊?” “好!”台下爆起轰天的喝彩。 二俅双手往下压了压,故作神秘地问道:“你们知不知道正哥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 所有人的胃口都吊起来了,心想肯定是一句很重要的话,可是会是什么话呢? 二俅在台上学着于奇正的样子走了两步,然后黑着脸说道:“少打屁,干活!” 曌建一局的以及以前的老员工们纷纷大笑起来。 旁边一些没和于奇正直接接触过的人急了,连忙问那些笑的人。 老员工们就解释了,这句话就不是何副总的专属了。这是于总都料的口头禅,他在工地上做事的时候,如果有人和他说不相干的话,绝对会被这么来一句。 说这些话的时候,这些老员工纷纷露出无比骄傲和怀念的神色,令没被这么骂过的人羡慕不已。 心里想着:挨总都料打的那种最高荣誉是拿不到了。但还是可以期待总都料回来了,能有和他一起干活的机会。到时候一定要凑过去,说句不相干的话,弥补上没被总都料骂过的遗憾。可是,咱总都料啥时候才能回来呢? 二俅突然间似乎长了透视眼看穿了大家的心思一样,故意叹了一口气:“我估摸着啊,正哥最多也就十天八天就回来了。要是咱这荆塔高速一期能赶在他回来之前通车,到时候我绝对会走到他面前非常谦虚地说上这么一句话:正哥,实在不好意思。最近我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了肚子,打屁特别多。您看您不在的这会儿,咱们就修了这么个破烂玩意。” 台下的人除了起哄的、嘘嘘的、和吹口哨的,剩下的就都是已经笑得生活不能自理的人。 “不是,我说你们这些人起什么哄嘛。是不是觉得我这话说的不够好啊?”二俅笑着说道:“那我换一句,到时候我这么说……” “建好荆塔高速通道,为于总都料回家献礼!” 这时,有两个人拿着一条很长的红布横幅跑上台去,上面写着刚才二俅念的话。一边跑一边高声叫着:建好荆塔高速通道…… 接着就是无数个声音加入了进来:为于总都料回家献礼!建好荆塔高速通道,为于总都料回家献礼!建好荆塔高速通道,为于总都料回家献礼! 苏胡笑道:“我现在彻底明白为什么今天要你我二人来看了。” 赵谦之也会意地笑了一下。 两人心里都清楚,今天采薇和二俅说的话中,有好几句是说给他们二人听的。 曌建集团员工的士气已经全面点燃,这条高速通道的效能也亲眼所见,看来解决运输问题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 只要太子来的时候,荆塔高速通道已经通车,到时候将会是一副热火朝天的建设场景,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退一万步说,即使到时候还没建好,只要带太子去看一下高速通道的建设现场,也算有了个合理的交代。 对此,苏赵二人还是相当满意的。 赵谦之突然记起来了什么事,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起来:“不好!这不行!” 419. 谎话、真话、陌生人 看着赵谦之灰白的脸,苏胡不禁问道:“怎么回事?” 赵谦之情绪依旧没缓过来:“不行不行,绝不能让他们把这个口号喊出去,更不能让他们堂而皇之将这个作为标语。” 苏胡更加不理解了:“到底怎么回事嘛?” 赵谦之嘴角抽动了几下:“苏将军,假如那个人来的时候,看到路两边是这样的标语会怎么想?” 苏胡整张脸上的每一处肌肉都僵住了。 这种时间凝固的状态在一盏茶时间之后被打断。苏胡站起身:“我去找他们去。” 赵谦之急忙把他拉得坐下:“别急别急,等下他们会过来的。” 话音未落,勾采薇、二俅、程昱跟在梅姐身后走到他们这一桌坐了下来。 梅姐没有卸妆,双手挽住赵谦之的手臂,整个人靠在他的身上笑道:“我今天主持表现得怎么样?” 赵谦之笑了笑,伸出手在梅姐脸上捏了一下:“你是我老婆,什么时候在我眼里都是最好的。但是你要问这个主持方面,就得由观众们来评判,我一个人说了不算。喏,这里就有一个观众。你可以问问苏将军。” 苏胡哈哈一笑:“那还用说?梅姐的主持实实在在公公正正,大家都看在眼里呢。” 梅姐急忙行礼道谢。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这话中的机锋谁都懂。 苏胡脸色一变,极其严肃地说:“我特莫的是个粗人,就不绕来绕去了。其他都没问题,就一个,不能用刚才那个口号贴标语。” 曌建几人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 梅姐急忙笑着问道:“那苏将军认为,用什么口号比较合适呢?” 苏胡斩钉截铁地说:“什么都不用。就算真要用,必须赵刺史和我两人都点头同意。” 采薇立即上前说道:“苏将军您放心,我于大哥在的时候就说了,只要苏将军要求的,就必须做到。” 苏胡这才面色稍缓,开口问道:“你们和我说个实话,老三现在到底怎么了?” 曌建几人相互看了一眼,最后还是采薇出面回答道:“有点麻烦。不过将军放心,一定不会耽误城墙修建的事。” 苏胡闭上眼叹了口气,最后才说道:“这样吧,有什么需要我这边出面的,尽管开口。时候也不早了,苏某明日还要拉那帮兔崽子去野练,也就先行告辞了。” 说完之后双手抱拳示意了一下,就带着亲兵走了。 。。。。。。。。。 于奇正紧紧盯着王霸,等着他自己开口。 刚才在鲁杰讲述时,于奇正把这一路上的情况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发现了王霸之前的话中的疑点。 裘老黑比他们先到一天。按照王霸的说法,裘老黑知道了两件事: 1只要得到这个村里人身上的纹身,就不会被变成行尸走肉的村民攻击; 2只要用沾到过尸虫血液的兵刃就能轻易杀死尸虫。 因为知道了这两点,所以裘老黑才心里有底,孤身进入大巫村。 听上去似乎合情合理,但这个谎言有一个重大的缺陷。 那就是,裘老黑这帮人并不是吃斋念佛的善男信女,而是一伙刀尖舔血的江湖人。 既然已经知道了方法,就算裘老黑本人不怕,下面的人也不可能让他孤身进入。 最低也会派两个随从跟着进去,先杀两个人取得纹身。 再说于奇正他们这边。 他们几人赶到附近的时候,从王霸这批人口中得知这里的人白天正常晚上变身的事。 由于这个原因,不敢立即进入大巫村。在向导的建议下,到附近林中小屋里暂住一夜,次日再进入大巫村, 到达小屋,就遇到了原本在屋子中被尸虫所控制的人袭击向导。 干掉攻击者之后,众人进入小屋休息。 到了半夜的时候,大头偷偷摸摸的出门。 早有防备的胡翠花、倪大虎和赵天赐跟了上去,之后就跟着到了村子,然后遇到了倪大虎。 他们走后,于奇正和易云不知什么原因睡着。此时就有大批被感染尸虫的人前来攻击。 王霸等人逃出去之后,发觉漏掉了于奇正二人,立即赶回来营救。 接着就发现了被尸虫感染的同伴,然后跟着到了村子。 这有肯定对不上了。 很简单,按照王霸的说法,裘老黑已经知道了两点破解之术,那么当时在原地等着的人,即便是不派人跟着裘老黑,也一定都知道这件事。 既然知道了,就不可能听从向导的建议,冒险进入陌生的树林里过夜。 因此于奇正断定王霸说了谎。 面对于奇正凌厉的目光,王霸浑身一软,吐出了实情。 于奇正的猜测完全正确,其实当时他们只知道有了纹身可以避免被村里的行尸走肉攻击,并不知道对付尸虫的办法。 而当时只有一片纹身,如果有人一起进去,就马上会被村里人发现,从而群起而攻之。 裘老黑孤身进去,也就是仗着自己有纹身不会被发现,计划去偷袭落单的村里人,搞多几张纹身出来。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裘老黑一直没有出来。 这时于奇正他们这拨人就到了。因为裘老黑没出来,所以不敢贸然进去。 之所以没对于奇正他们说实话,还是出自于私心。 裘老黑并没有把这次来的真正目的告诉下面的人。 不仅是来盗什么东西的没说,更不可能说出偷出来的东西总是要给于奇正,用以交换传国玉印。 对裘老黑来说,当时还没和于奇正谈判,根本就不能完全确定于奇正是否同意交换。假如于奇正不同意的话,那么他们这次的行动完全就可以取消,又或者取出的聚阴钵归自己所有。 虽然裘老黑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已经和于奇正达成了协议,但出于保密的原因,也没把这事和王霸这伙人说。 而这帮人的心态,是很正常的盗墓团伙的心态。即便有时候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两到三个团伙一起行动,但相互之间都是心怀鬼胎,不可能将自己知道的关键信息完全拿出来分享。 在林中,倪大虎他们干掉那个被感染的山民,让裘老黑团伙的人非常吃惊。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新来的这帮人竟然能够这么轻易的干掉尸虫。 在他们的想法中,就是新来的这帮人掌握了能干掉尸虫的方法,所以老大才会和他们合作。 胡翠花之所以对大头产生怀疑,是因为裘老黑和于奇正谈判的时候他也在场,所以他能断定裘老黑进村子之前,一定会给留下来负责的大头交代等到于奇正他们来了之后应该怎么办。 而大头一直隐瞒了这个信息,并带着大伙跟着向导来到了林中小屋。 在跟踪大头的过程中,胡翠花就问倪大虎是怎么找到干掉尸虫的方法。 而倪大虎本身就是误打误撞干掉尸虫的,哪里能说出个所以然? 这时胡翠花就说出了他们之前一直没法对付尸虫的情况。 双方一分析,最终得出了结论:只要尸虫在还没死亡的人身上,就可以杀死。 得出这个重要情报之后,胡翠花立即赶回,把消息传给小屋中的人。 结果路上就遇到了仓皇逃命的同伙,其中有人已经被感染。 干掉被感染的人之后,他们无意中又发现,只要用沾过尸虫血的兵刃,就能对付尸虫。 这时胡翠花发现于奇正不见了。 知道谈判过程的胡翠花大急,立即命所有人赶回去救于奇正二人。而他自己,必须立即再赶上倪大虎和赵天赐,告诉他们这个最新消息,并尽快想办法传递到裘老黑手中。 整个过程大概就是这样。 听完王霸的话,很多疑点都已经解开,但还有两个必须要搞清楚的。 第一个就是王霸和大头两人之间,必定有一个人有问题。但具体是谁有问题,现在就没法确定了。 第二个问题就是大巫派的事了。 这个村镇的人,都是当年为大巫师守陵的那一批人繁衍出来的。演化到现在,绝大多数都已经是普通人。但是其中隐藏着的大巫派成员,依旧是以守墓为己任。 这么多年以来,死在这里的盗墓人,应该都是被大巫派的人干掉的。 尸虫的源头是来自大巫师墓,应该不会有什么疑问。 还有一点就是关于纹身。有了那个纹身就不会被尸虫入脑,代价就是到了晚上就会变成行尸走肉。 这么一来,就有这么两个可能。 第一种情况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变故,原本在大巫师墓中的尸虫泄露了出来。为了对抗尸虫,避免整个村子的人遭受到灭,大巫派的人是好的。 第二种情况就是这些尸虫就是大巫派的人,出于某种邪恶的目的,把大巫师墓里面的尸虫放了出来。然后通过种下这种纹身,控制村镇所有的人。 那么也就是说,大巫派的人一定有办法,他们自己既不会被尸虫攻击,也不会变成行尸走肉。甚至还有可能,这些尸虫就是他们豢养的。 尽管不能确定到底具体是什么情况,但能够确定的是:这件事一定和大巫派有关,以及于奇正他们要想得到聚阴钵就必定绕不开大巫派。 现在要想解开目前这个困局,首先就必须找出大巫派! 可是就连鲁杰这样从小生活在这里的人,都不知道谁是大巫派的人。他们才来了这么短的时间,怎么才能找出来呢? 于奇正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见到于奇正心事重重的样子,赵天赐忍不住开口问道:“总都料,你想到了什么吗?” 于奇正点点头,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当然,由于王霸在场,就没有说第一个怀疑,只说了关于大巫派的事。 赵天赐叹了口气:“其实裘老黑和倪局长也都想到了这个问题,他们现在也正在想办法找呢。” 易云不满地说道:“切!有什么好找的,去把这里的镇长抓起来打一顿,他肯定知道这事。” 这话一说,于奇正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对啊!他们这么绞尽脑汁的,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尽管现在都不知道大巫派有多少人,是哪些人,但有一个人一定多少知道点这方面的事——这里的地保村长之类。 要知道,只要是在农村里面,这些人就是土皇帝。不管大巫派的人行事有多隐秘,想要完全绕过村长镇长之类的,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只要找到这里的镇长,必定多多少少能了解到一些蛛丝马迹。 之所以会忽略掉这一点,是因为不管是裘老黑、倪大虎,还是赵天赐以及裘老黑手下的人,都是道上的出身,属于那种不受管辖的浪荡之人。 只有易云,本来就是个老老实实的农民,对村里镇里的这些事早已深入骨髓,所以随便一张口就说了出来。 于奇正笑着拍了拍易云的肩膀:“你这次立大功了。” 就在这个时候,茶馆外面的街道上传来一阵剧烈的吵闹之声。 于奇正他们所在的这件雅室,设在茶馆临街的二楼。 听到吵闹声,赵天赐急忙走到窗户边,把窗户推开了一条缝朝下望去。 观察了好一会之后,走回桌子这边的时候,脸色变得十分凝重。 “怎么了?”于奇正问道。 “楼下有群人在吵架。一方是本地的,另外一方是外地口音。吵架的原因就是本地人说那些外地人在这里行凶杀人了。”赵天赐答道。 “有咱们的人吗?”于奇正赶紧问道。 赵天赐摇了摇头:“完全是陌生人,听口音应该是巴蜀一带的人。” 于奇正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易云毫不在意地说道:“这有什么?他们吵他们的,又不关咱们的事。” 于奇正和赵天赐对望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忧色。 之前鲁杰就和他们说过,这个地方就是个山沟沟,再往前连路都没有了。能到他们这个地方的,除了觊觎大巫师墓中宝物的盗墓贼之外,没有第二种可能。 目前这里的情况已经够混乱了,再来这么一伙来历不明的人,势必又增添了许多变数。 420.牡丹、支线、四十八 “咱们去看看。”于奇正沉声说道。 几人走到下面时,吵架的地方已经被人围得水泄不通。有了裘老黑送来的纹身,几人也没太大担心。 易云和王霸走在前面,拨开人群就往里面挤。 或许是村民们以为他们和里面的人是一伙的,纷纷有意让开,他们几人没怎么费力就挤到了圈子中间。 一辆平板二轮车侧翻在路中间,几具尸体从上面滑落下来。死者的衣袖被围观的群众翻了起来,原本应该是纹身处的皮肤被人用利刃割了下来。 二轮车旁边,七、八个劲装汉子手持兵刃,将中间一个中年人和年轻蒙面女子护得牢牢的。 不用说,这群大汉都是那一男一女的跟班。 而周围的村民们手里也拿着粪叉铁锹之类的武器,双方就这么对峙着。场上的局面分外紧张,看样子随便一个小的突发事件都能成为导火索,引发一场流血冲突。 于奇正注意到,被围住的那伙人的衣袖上,都绣着一朵相同的牡丹花,看来应该是某个帮派无疑了。 “黑牡丹,咱们同行。”王霸低声说道。 “别用咱们这个词!和你同行,和咱可不是。”易云不满地白了王霸一眼。 既然王霸认出来对方的身份,那眼前的事就可以推测出大半来了。 这个叫“黑牡丹”的,应该也是一个盗墓组织。至于他们来这里的目的,那就不用说了。 车上这些人,多半也是被他们杀死的。而他们干这事的原因,十有八九是发现了纹身能躲避尸虫的事。至于为什么还要把这些人的尸身带着,就不太清楚了。 村民们躁动得越来越厉害,包围圈也越缩越小,眼见马上就要打起来。 几人心想:这事也不关自己什么事,没必要在这里惹一身腥。 于是相互打了个眼色就往圈外走。 一直站在于奇正身边赵天赐突然压低声音说道:“总都料,好像有具尸体不对劲。” 于奇正急忙回头去看,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赵天赐低声说道:“就那个穿着灰色长袍的,现在在车轮底下的那个。” 于奇正顺着望过去,看到了赵天赐所说的那具尸体。 赵天赐继续说道:“刚才还在车上最中间,现在到了车轮底下。最开始我以为是车辆颠下来的,可就在我们刚才准备出去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他动了一下” 正好说到这里的时候,于奇正也看到那具尸体又是一滑,滑到了马车下面。 由于场上的双方都在紧张的对峙,没人注意到这个变化。 这时不知道那个村民发一声喊,拿着手里的棍棒对着黑牡丹的人就打了过去。 双方开始短兵相接。 那具穿着灰袍的“尸体”突然从板车底部钻到对面,在地下打了个滚就爬了起来,趁着混乱挤出人群朝外跑去。 “跟上去!”于奇正当机立断命令。 虽说他们双方的事和自己无关,但电光火石之间于奇正想到了刚才没想通的一点,那就是为什么黑牡丹的人会把这些尸体拉到镇子里面来。 按道理来说,这伙人杀了本地人,应该是小心翼翼掩盖才对。如此大张旗鼓的,不是在拉仇恨吗? 现在一切都明白了,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掩护这个伪装成尸体的人! 这个村镇和其他地方不一样,任何进来一个陌生人都会引起人注意。 现在由于自己这帮人的到来,村镇里隐藏的大巫派的人必定在各处都加紧了眼线,想摸进村子不被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于是黑牡丹的人就想出了这么个办法。 黑牡丹来的目的自然是聚阴钵无疑,那么从他们的这个操作中可以判断出,明面上的那伙人是假,这个灰袍人才是真。 虽说之前没什么深仇大恨,但他们想要得到聚阴钵,势必与自己这帮人水火不容。 于奇正担心的是,如果不能掌握这个人的行踪,会对裘老黑和倪大虎他们不利。 既然对方干孤身一人行动,不用说必定是高手。倪大虎他们毫无防备之下,被暗算的可能就很大了。 也就是想到这些,因此必须把这个灰袍人拦下,大家尽量好好商量。就算商量不成,也让他们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你们了”,至少会有所顾忌。 这时,那个灰袍人已经跑进了一条巷子里面。 灰袍人的速度极快,于奇正他们追到巷子口的时候,对方已经快跑到巷子的另外一端转角处了。 易云发一声喊,脚下猛地加速,朝着巷子尾冲了过去。 等他冲到转角处时,灰袍人已经朝右边转了进去。 易云根本就没做任何犹豫,跟着转过去,接着就“啊”地一声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于奇正他们赶到的时候,灰袍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易云受伤,三人不敢继续再追,急忙围过来察看伤势。 易云双手捂着肚子,靠着墙根坐着,额头上渗出黄豆大的汗珠。 赵天赐单膝跪地,小心察看了一下,易云的腹部被一个只剩下一小截露在外面的暗器所伤。 “兄弟,顶住了啊。”赵天赐撕下一片衣袖递给易云。 易云点点头,接过衣袖揉成一团塞到口中紧紧咬着。 赵天赐三根手指牢牢的抓住暗器尾部,猛地向外一拔,易云闷哼一声。 于奇正急忙将随身带的金疮药整瓶的倒了上去,赵天赐迅速地用布条帮易云裹好伤口。 做完这一切之后,赵天赐把取出来的暗器给大家看了一下,一朵精铁铸造出的黑色牡丹花。 几人心中都是颇为沉重。 他们这些人中,武功最高强的就是易云了。虽说对方是偷袭,但能一个照面就用这个小小的暗器重创易云,也是高手无疑了。如果他用同样的方法去对付倪大虎他们的话,想必也很难幸免。 。。。。。。。。 张老三怒气冲冲地找到勾采薇:“夫人,什么意思?” 采薇好整以暇地反问道:“什么什么意思?” 张老三瞪大一双牛眼:“咱们二局是后娘养的吗?” 一旁的二俅听到这话,放下手中的瓜子:“张老三你啥意思?” “啥意思?少在这里装糊涂!”张老三一拳击在桌子上,指着二俅的鼻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中间做人做鬼!我告诉你姓何的,总都料可没把我张老三当外人!” 二俅一听这话也跳起来了:“张老三你丫的蹬鼻子上脸了是不?谁把你当外人了?你特莫的自己把自己当外人吧?” 张老三叫道:“那我问你,凭什么荆塔高速哪里的人都调,就没咱二局的事?” 二俅一下子跳到张老三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为啥没你二局的事,你特娘的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张老三怎么都没想到,二俅似乎比自己受的委屈还大,一下子有点懵了。 二俅扯着嗓子叫了起来:“我何尔秋不是于奇正!荆塔高速那么大的事,我做不到又管全面又抓细节!具体的工作我只能放权下去。这事想来想去,也只能以运输局为龙头来主导。倪老大不在,就能力而言目前只有孙小宝能顶上,可你张老三能服吗?你也是当局长的,上下不同心,事儿能做得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张老三撅着脖子硬顶道:“我没说不服。你要说让我去那里听他的,我也没说不听啊。” “哼!”二俅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张老三咱今儿个就当着采薇面把话都说明白吧。你张老三除了正哥你还服谁来着?服不服的咱也就不说了。一天到晚又是担心我何尔秋篡位,又是担心勾采薇夺权的。咱们都是奸贼,就你张老三一个是忠臣?” 张老三的脸微微一红:“我没那意思。” 二俅冷笑道:“有没有那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 采薇说道:“好了好了,别吵了。说正事。” 张老三转过脸,一脸哀求地说道:“夫人,总不能说荆塔高速通道这么重要的事,咱们二局都不参与吧?到时候总都料回来了,您让我张老三这张脸往哪放啊?” 二俅冷笑一声:“好意思说。还不是怕你这边不配合,现在那么缺人,咱们都只能从一局调人。” 张老三立即转了一个马屁的笑脸:“二哥,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您看您都说了,现在荆塔高速也正缺人,让咱去将功补过不就行了吗?” 二俅依旧冷着一张臭脸:“不行,你想也别想!” 张老三一下子又急了,脸马上黑了下来。 采薇拦住张老三,笑着说道:“好了好了,二哥你就别逗他了。张局长,你越这么急赤白眼的,二哥他越是要逗你。” 张老三又一下笑得跟朵菊花一样:“哎,我就知道,咱二哥是谁啊?肯定亏不了咱的嘛。” 二俅这才白了张老三一眼,正色说道:“做这事啊,有一个条件,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张老三立即频频点头:“我答应,我答应。只要让我去做荆塔高速,我什么都能答应。” 二俅从鼻孔中喷出两股气,然后才说道:“这件事啊,必须要做好,而且没有名誉。或者说,功劳都是别人的,你愿意吗?” “啊?”张老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答道:“我愿意。” 二俅转身凝视着张老三:“我不是开玩笑!” 张老三脸色平静地说道:“二哥,我知道你不是开玩笑。不过,我也不是开玩笑。确实,谁都想得到名誉。但是,跟了总都料这么久,我张老三学到了四个字,上善若水。总都料从未求过名,但只要真正做到了,是你的也跑不了。” 二俅重重地点点头:“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你跟我过来。” 张老三跟着二俅走到了沙盘边。 二俅指着沙盘说道:“你,带着二局的兄弟,从这里,修一条高速通道到这里。” 张老三眯缝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就是从沙洋堡到荆塔高速通道的中间段?” 二俅点点头:“不错!但是,你不能调用集团的任何资源。这个任何资源指的包括材料、设备和技术人员等等在内的一切。” 张老三面有难色地说道:“可是” “没有可是!”二俅厉声说道:“除此之外,你不能做任何宣传,不得招新工人。还有,必须从沙洋堡开始单向修建,不能从荆塔高速方向往这边。必须是在荆塔高速通道通车的半个月的时间通车,既不能慢,也不能快。” 张老三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凝重:“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二俅的回答斩钉截铁。 “好了好了,”采薇急忙出来打圆场:“还是和张局长说清楚吧。” 曌建集团自身的目标,就是把沙洋堡建设成一个世外桃源。 要想快速建设好沙洋堡,就需要很多的材料。 最好的办法,就是修建一条连接荆塔高速通道的支线。 通过这条支线,快速地将石料、木料等材料通过水运到塔湾或者荆州。 然后和塔湾的城砖瓷砖等一起,通过快速通道输送到塔湾。 还有,现在曌建各个项目用的基本上都是材料局直接出来的标准制式规格的材料。而包括材料局在内的所有分局现在都受到场地的局限,将来肯定是要搬迁到沙洋堡。 未来,曌建在各地的材料都要从沙洋堡制造中心发出。这条高速通道的作用就更加巨大了。 可是,目前的现实情况,有很多事情必须要考虑到。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荆州城的修建。 假如苏将军、赵刺史知道曌建抽出大量的人力物力在同时修建这条与荆州城建设无关的支线,一旦荆州城的建设有任何的麻烦,都会把理由扯到这上面来曌建没有全力以赴的做主要的事情,而是在干私活。 张老三这才全部听明白了,由衷地说道:“夫人和二哥考虑得非常周详,老三明白了。这件事情我一定会低调的处理,派出少量最精干的人来干。” 二俅点点头,顺嘴问道:“对了,服装生产基地怎么样了?” 张老三嘿嘿一笑:“这个您就放心吧。厂房都已经交出去了,现在已经投产了。就是宿舍区还没完全做完,现在都住得非常拥挤。” 采薇问道:“有多拥挤?” 张老三吞吞吐吐地回答:“一个房间八张床。” 二俅叹道:“要加紧。不过暂时的困难,大家应该能理解。” 张老三迟疑了好一阵才又说道:“一个房间睡四十八个人。” “什么?!”二俅和勾采薇同时大惊失色。 一个房间八张床,睡四十八个人,开什么玩笑! 421.宿舍、养殖、 雷楦子 张老三的解释是,修建厂房比较快,不像是宿舍一样要一间一间的建设。 所以厂房是建出来了,宿舍就没能跟上。 这个情况他和苏可忆说过,于是苏可忆决定亲自先带一批人到了沙洋堡,把前期工作开展起来。 令二人想不到的是,服装厂里也出“内乱”了。 现在曌建集团的内部,在于总都料本人的那种精神,以及政工科不断的宣传下,“奉献光荣”已经深入人心。对曌建的员工来说,上级能把苦活累活交给自己是莫大的荣誉。 张老三这次知道荆塔高速通道的重要性后来找勾采薇闹,也是这个原因。 苏可忆还没出发,就被工人们团团围住。 女工和男工们不一样,那可是一个个哭的哭叫的叫,谁也不肯吃这样的亏。 苏可忆只知道沙洋那边已经建成的宿舍少,具体少到什么程度她也不知道。 加上她本身又是个心软的人,于是就点头增加一些人。 可这一点头,事儿就更坏了,谁都不愿意落在人后。 这么一来就把所有人的一股脑的全部带到了沙洋堡。 到了沙洋堡之后,才发现宿舍严重不足。 别说宿舍了,就连床都没有。 床也不说了,就算打地铺位置都不够。 张老三找到苏可忆商量,先遣散一半的人回去,结果又是遇到一阵哭嚎。 最后,女工们打地铺不说,然后白班的人下班了回来睡,换夜班的人去上班,这才勉强不用露宿野外。 “乱弹琴!”二俅黑着脸叫了起来。 采薇也非常严肃地说道:“张局长,你难道不知道于大哥是最重视员工福利的一个人吗?我可告诉你,这次你和苏可忆两人都犯了很严重的错误。” 张老三点头哈腰:“是是是,我承认错误,我承认错误。” 看到这个倔驴这样,采薇也不好多说:“算了,我也先不说你了。这事等于大哥回来看怎么处理吧。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怎么样先把这个事情给解决。” 张老三又来劲了:“咱二局的那些崽子们已经在日夜赶工,现在宿舍区已经砌得差不多了,只是还需要干一段时间,再就是安装门窗之类的。你们放心。” “那床呢?”二俅依旧黑着脸。 张老三嬉笑着答道:“这边正在日夜拆卸呢。沙洋堡虽说是荒地,倒是有个好处,有很多野生的树木。材料局老彭亲自带队在那边干,缺的木料基本上都能就地解决。” 采薇又记起一件事来:“这一下子过去几百号人,生活后勤方面也没办法解决啊。” 张老三嘿嘿一笑:“你们别说,现在最爽的就是黄月娥和她的养殖场了。” 看到服装厂呼啦啦一下子全部过去,黄月娥也组织了一队厨师和后勤跟了过去。 由于现在没有条件每天运菜过去,就让负责养殖场的牛屠夫赶了几头猪过去。 结果这牛屠夫到了沙洋堡之后一看,死活都不肯走了。 沙洋堡那边别的不多,就是有地。 而牛屠夫的养殖场,就是在江滩边的一点点盐碱地。现在看到这里天宽地宽的,那样子简直像是狗看到了屎,恨不得扑上去啃两口才好。 于是死皮赖脸的来找张老三,让他给自己做猪舍鸡圈之类的。 张老三当然没个好脸色给他看了,说咱们连人住的都还没办法呢,哪有人给你做这玩意? 没想到这牛屠夫也是头倔驴,当场就把脖子一拧:“不帮忙是不?老子自己去想办法!” 张老三心想,现在这种情况,你能想出什么办法啊?去找秦铁牛要人,他不给你一顿老拳才怪。 没想到的是,还真给这货给想出了办法。 众所周知,牛屠户是一个有理想有上进心的屠户,他人生最大的爱好就是——读书。 把儿子送到学堂之后还不满足,现在只要有空,自己就会跑到学堂里去听课。 这一来二去,就跟学堂那边熟的不得了。 不光对学堂,包括旁边的几个什么技校、艺校、职校,就没有他不认识的老师。 于是就把主意打到技校里面去了。 曌技校全名是曌建集团建筑技术学校,分为日校和夜校。 夜校里都是在职员工晚上去充电提高的,而日校学生的组成就比较杂了。有各个分局公派脱产来学习的,有曌建员工子弟来学习的,还有就是社会上报名来学习的。 能成为曌建集团的正式工,对于百姓家庭出身的孩子来说,就是搬上了铁饭碗。 通过技校学习,拿到毕业证,就在曌建招工时具备很大,即便不能被曌建录用,也是学得了一门技术。通过在曌建正规培训的人才,现在在市面上也是抢手货。 技校开班之后,正好现在第一批的学员要进入“实习”阶段了。据说,这个“实习”也是校长二俅亲自定的规矩。实习不合格的,不颁发毕业证。 委培的那批学员回原单位,曌建的子弟和社会上的那批学员就是靠老师推荐了。 牛屠夫就钻了这个空子,他也不找二俅,就跑到比较熟的常欢那里去求。 常欢也不是很懂集团的里面分工的模式,只是想到反正都是给集团做事,于是就答应了。 虽说技校是独立运转,但怎么说也隶属于宣传分局。 现在常分局长亲自开口了,又不是什么违规的事,技校的老师们也就顺水推舟,给了这个面子。 这牛屠户又去通过黄月娥找到秦铁牛,要求给两个管理人员。 秦铁牛虽然近期很头疼,但他手下好几百号人,抽一、两个人倒是没什么问题的。何况老婆大人开了口,这个面子也不得不给。 就这样,居然让牛屠户还真拉了一支像模像样的队伍起来。 别说,这伙学生兵除了实际动手操作经验之外,别的什么都不比老员工差。 特别是牛屠户搬出了“于总都料亲自说过,一定要让咱们的兄弟姐妹吃好”的尚方宝剑,这群学生兵简直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加上修这些鸡窝狗舍之类的玩意,又是技术含量最低的事,所以现在就出现了一件很搞笑的事:沙洋堡建设中最完善的就是养殖场了。 现在二局的兄弟们都开玩笑说:咱啥时候能住上狗窝就好了。 建养殖场的同时,牛屠户也没找运输局,又自个儿组织这帮学生兵和饮食分局的一些打杂的,不分昼夜的把荆州城养殖场的活猪活鸡什么的运了过来。 黄月娥也是看得眉开眼笑的,她自己也没闲着。 那些厨师们做完饭菜了,就都一起跑到养殖场那边大把空地上,猪粪鸡粪往上面一洒,就是上好的菜地了。 她们干这活的时候,又被服装厂那些女工看到了。 上夜班的那些女工,本来白天是在宿舍睡觉的。但怎么也都睡不了六个时辰那么多,每天也是有一、两个时辰的闲暇时光的。 看到黄月娥她们干得热火朝天,于是就主动过来帮忙。 别小看这一两个时辰,架不住人多啊。 突然增加了几百号人,每人干一两个时辰,那可就不小了。何况这些女工绝大多数都是以前在家干农活的,别的不说,种田这活谁不是行家里手啊? 而且现在正好是春天,这菜种子一下去,浇水施肥又到位,那可真是见风就长啊。 现在过去那边远远一看,围着养殖场的一大片全部都是绿油油的菜地。 听说现在黄月娥正在找万茛苟问规划的事,看哪里可以给她们种田。 据说她们饮食分局的目标是以后沙洋堡的粮食都不用买。 二俅和采薇听得一愣一愣的,这,这未免也忒厉害了吧?二俅突然记起来后世有人说过的一句话:咱中国人啊,别的行不行先别说,只要给咱一块地,就能养活十口人! 。。。。。。。。。。 于奇正分析了一下,对方偷袭易云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情况是易云赶到转角的时候,那人已经跑到了小巷子的中部。 如果是这样的话,能在十步开外发射暗器而易云躲闪不开,可见其武功之高。 第二种情况是那人蹲守在拐角处,等第一个追过来的人现身就发射出暗器,然后迅速逃离现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更令人心惊。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跑完这条小巷子,其速度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了。 这个问题问易云的结果更是让人心惊。易云的回答是,他一转过来只看到眼前一花,接着就中了招。他也无法判断是什么情况。 于奇正关切地问道:“还能动吗?我们先送你出去吧。” 易云挤出一个笑容,扶着墙壁站了起身:“我没事。咱们还是先找到倪局他们会合,不然都不好办。” 于奇正说道:“要不这样,赵兄你先送易云出村,我和王霸去找倪局长他们。” 赵天赐看了王霸一眼,缓缓摇了摇头:“不行。就目前的情形来看,咱们越是分得散,越是给他们各个击破的机会。还有,现在出村也未必能出得去了。” 于奇正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最后几人决定还是先想办法和倪大虎他们会合再说。 几人从巷子中原路返回到了主街道上。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双方居然没大打起来。现在的情形是一群村民簇拥着黑牡丹的人,其中有些人嚷嚷着一定要由镇长处理,两帮人一起朝村镇中心走去。 于奇正和赵天赐对望了一眼,刚才的判断绝对没错了。在外面的黑牡丹就是为了引开众人注意,掩护刚才那个刺客脱身。 看着一脸无所谓的黑牡丹帮众,于奇正突然脑子里想到了一点:难道说他们的目的不仅仅是掩护那个刺客? 顺着这个思路,就又想到一种可能。 既然黑牡丹帮众也知道了纹身能躲避尸虫攻击,就很可能也知道了大巫派的存在。 或许黑牡丹帮众和他们一样,想到了镇长和大巫派之间必定有所联系。 那么他们这么做,除了掩护那个刺客之外,还有个目的就是直接和镇长面对面。 明知大巫派的存在,又猜到镇长和大巫派有关系,还敢公然这么做,只有一个词能够解释:有恃无恐! 这样的话,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这个村镇这么多人,绝对不是一个刺客能对付的。他们依仗的是什么,或者说,他们还有什么秘密武器呢? 几人交换了一个眼色,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 没多久,那些人就走到了村镇中间的一块比较大的广场上。 广场尽头搭建着一个戏台子,这也是大多数村里都会有的公共活动区域。 黑牡丹的人被村民们涌到了台上。和之前不同的是,其中有一两个劲装大汉也出现了一丝紧张的神色。 不过紧张归紧张,帮众们还是把那一男一女两人围在中间保护着。 赵天赐不断地朝四周张望着,既没看到倪大虎他们,也没看到刚才那个刺客。 这时,一个村民走到戏台子前面的一颗老槐树前,用力地敲响了挂在老槐树上的一个大铜钟。 除了依旧面无表情一男一女,其他的黑牡丹帮众,握着兵刃的手都开始微微抖动,看来也是紧张了起来。 戏台前集中的人越来越多,看来整个村镇的人都过来了。 一个头发胡子全白的老者杵着拐杖走了过来。见到老者,所有村民都自觉的让开了一条道,应是这大巫镇的镇长无疑了。 于奇正等人看到跟在镇长身后的三人,惊讶的下巴都掉了下来——竟然是裘老黑、倪大虎和胡翠花! 他们是怎么和这个镇的镇长混到一起去的? 走过于奇正他们身边的时候,倪大虎递过来一个眼色,意思是让于奇正他们静观其变。 镇长径直走到台上,死死地盯着黑牡丹的一男一女。半晌后才问道:“敢问客人来自何方?” 黑牡丹为首的中年男人并没有回答镇长的话,而是对着裘老黑抱拳道:“黑爷别来无恙?” 裘老黑从鼻孔中哼了一声,并不搭话。 中年男人不以为仵,而是看着倪大虎说道:“在下雷楦子。我见这位朋友龙行虎步,应是开宗立派的人物吧?” 镇长实在忍不住了,怒道:“你觉得现在是攀交叙旧的时间吗?” 雷楦子呵呵一笑:“要论叙旧攀交,晚辈更应与姜前辈叙一叙。毕竟咱们两派同理连枝,也是三百多年的缘分了。” 原来这大巫镇的镇长姓姜。 听到雷楦子的话之后,姜镇长脸色大变,从牙缝中吐出两个字:“祭天!” 雷楦子的嘴角泛起一丝阴毒的笑容。 赵天赐似乎猛地察觉到了什么,急忙拉着于奇正和易云二人,朝人群外面拼命地挤去。 422.黑血、会合、新产品 村民们听到姜镇长的命令后,纷纷拿着各式武器朝台上涌了过去。 姜镇长根本就不废话,直接令人动手,估计雷楦子也没料到。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上也露出一丝诧异之色。 眼见村民们已经靠近了,雷楦子冷哼了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既然要找死,雷某便成全你们!” 说完之后探手入怀,取出牡丹暗器,双手连出射了出去。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这雷楦子的暗器竟然不是射向前来攻击他们的村民,而是射进他的同伴,也就是那些劲装大汉身上。 只听得“噗噗”之声不断,黑牡丹帮众中了暗器之后,纷纷直挺挺地朝地下倒去。 还在戏台上的裘老黑神色大变,急忙喝一声“走!” 说完之后朝台下纵身一跃,倪大虎和胡翠花不作犹豫,赶紧挺身跟上。 由于他们是跟着镇长一起来了,村民们也没为难三人,只是继续朝台上冲去。 倪大虎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倒在地下的黑牡丹帮众伤口中流出来的血居然是黑色的。 江湖经验丰富的他当然知道这是中了剧毒的情形,但怎么都想不通那雷楦子为何要对自己人下此毒手。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 劲装大汉身上流出来的黑血迅速地朝戏台子地面渗透并扩散开来,凡是踩到那些地面的村民都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黑血继续快速地朝周围扩散,台上的村民开始成片倒下。 有些人发现不对,就像转身逃命。可是后面的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是继续往前冲。于是双方撞在一起,场上变得更加混乱。 雷楦子眼中露出狠厉之色,单手抓起一具劲装大汉的尸体朝着台下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抛了过去。 紧接着,他把那些帮众尸体一个一个的扔到人群中。 由于他和那个女子站在血泊中央,村民们根本就无法冲过去。 台下惨叫声不断响起,这时所有的人都发觉了不对劲,开始逃散起来。 于奇正见到面前有一颗大树,急忙叫道:“上去。” 赵天赐等人一听,现在爬到树上,既不会被黑血染到,又能居高临下地看着场下,确实是个好办法。 于是几人手忙脚乱地朝树上爬去。 爬到树顶,看到戏台上的情形,四人不由得又呆住了。 戏台上现在还剩下三个人。 除了黑牡丹的雷楦子和那个女人,风烛残年的姜镇长居然没被毒到! “你以为这样就能对付我们吗?”姜镇长脸上露出阴恻恻的笑容。 雷楦子朝台下望去,成片倒下的村民中,有一二十个村民和姜镇长一样,没受到黑血的任何影响。 于奇正等人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这批人——就是隐藏在村民中的大巫派帮众! 姜镇长沉声喝道:“鸣钟!” 一个大巫派帮众走到大槐树下,敲响了那口大铜钟。 赵天赐脸色又是一变:“总都料,咱们不能留在这里,赶紧走!” 于奇正没问,因为他知道,像赵天赐这样的老江湖,对于危险有一种类似先天性的直觉。 刚才变故发生之前,就是赵天赐这种直觉让几人得以顺利脱身,不然于奇正他们现在也极有可能被挤在人群中脱身不得。 既然他现在这么说,几人也没什么可犹豫的,跳下树就跑。 于奇正回头望了一眼,不得不佩服赵天赐的直觉。 钟声似乎是一种召唤,刚才已经中毒倒地身亡的村民,一个个纷纷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这些“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动作也是极其僵硬,变成和晚上一样的行尸走肉。 台上的雷楦子反应也是迅速,见到这个情形便知不妙。只见他和那个女子从怀中掏出一个类似于火折子的东西,擦了一下后往地下一扔。 被黑血沾染的地面立即燃烧起来。 说燃烧不准确,而是冒出一阵浓烈的黑烟。 黑烟散尽的时候,那对男女已不知去向。 姜镇长恼怒地一顿脚,目光就朝于奇正他们这边望了过来。 于奇正等人哪敢多做停留,急忙拼命地朝前跑,现在已经跑出了镇中心的那片空地,左右两边都是房屋了。 这时,倪大虎从前面巷子中冒出头来,焦急地叫道:“总都料,这边!” 四人火速跑了过去,终于和倪大虎他们碰头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裘老黑说了这句话后率先转身就走。 看样子裘老黑已经把这里的地形摸得差不多了,在前面轻车熟路带着众人穿了好几个巷子,最后走到一条小胡同里。 “到这里找个地方先落脚。”裘老黑说完之后,朝胡同里面走去。 众人赶紧跟上。 走到胡同一半的时候,正好有一家门脸比其它人家宽一半的宅院,看上去应该是比较有钱的富户。 “就这里了。”裘老黑一脚踹开院子门。 院子门刚一打开,两具家仆打扮的行尸走肉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伸出爪子对着裘老黑迎面抓来。 谁都没想到会突然出现这么个变故,裘老黑都不免呆了一呆。 说的迟那时快,一直紧跟在裘老黑身后的胡翠花手起刀落,刷刷两刀,两具行尸走肉就身首分离了。 裘老黑猛地一把抱住胡翠花就地一滚,堪堪避开被两具行尸走肉的血给溅上。 胡翠花回头一看,整张脸都吓白了。 倒在地下的两具行尸走肉,流出来的血居然也是黑色的。 裘老黑这次变得更加小心翼翼,缓缓走进庭院。 还好,庭院里面没有什么异样。 一行人全部进来后,断后的赵天赐迅速把门关上。 这时裘老黑看到了跟着来的王霸,用眼色示意这次他去打头阵。 王霸不敢不听,哆嗦着双腿慢吞吞地朝前移动。 倒是胡翠花一方面不耐烦,另一方面觉得王霸也是自己这边的人,在于奇正他们面前这样也忒丢脸了。从后面一个箭步冲过去,二话不说一脚就踢开了大门。 果然,门后又窜出了两个家仆打扮的行尸走肉扑了过来! 这次胡翠花聪明了,一刀划破行尸走肉喉管后迅速退了两步,再干掉第二个。 几人看着地下的黑血,不由得神色都不好看了。 这些血是有毒的,他们都知道。 万一屋子里面还有很多行尸走肉的话,即使能干掉,这屋子也没法住了。 王霸颤抖着声音说道:“要不……咱们换一间?” “闭嘴!”胡翠花不悦地骂道。 其实也不是没想到过这么做,只是如果再换一间房子又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 这家宅院比较大,也易于腾挪。若是那种小门小户的,打斗中一不小心被血沾上身就完了。 更重要的是,刚才广场上那些行尸走肉多半在四处乱窜。现在出去碰到一个,就可能招来一群。 “我进去看看。”倪大虎说道。 刚才那一阵是裘老黑的人在前,倪大虎可不愿认这个怂。赵天赐和现在略有恢复的易云闪身而上,护住了倪大虎的背部。 其他人都紧张地张望着屋内的情形。 。。。。。。。。。。 介绍完沙洋堡的情况之后,二俅又再三嘱咐了张老三几句,修建高速通道支线的任务必须低调,就让他离开了。 张老三走后,二俅和勾采薇二人对视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中的无奈之意。 之前的计划是于奇正不在的这段时间,整体方针是以稳为主。可很多事情并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现在的曌建集团如同一列疾驰的列车,并不是一个两个人凭借人力就能让它慢下来的。 如何让这辆列车在高速中保持平稳,对他们两人来说,这是一个非常严峻的考验。 目前的情况是,于奇正主导的体制改革之后,各项专业性质的事务性问题各局各分局都能自行处理好。于奇正走时,肯定了建设沙洋堡这个整个集团发展的大方向,并给出了相关的建议。但是在发展过程中遇到具体的方向性问题,仍需要总部这边进行协调。 “要不,把程昱和万局长叫过来商量一下?”采薇问道。 二俅点点头,这事还真得好好商量一下。 说曹操,曹操到。 还没等二俅出门,程昱就敲门进来了,身后还跟着银羽娜扎。 两人分别以销售分局局长和代理宣传局长的身份,来汇报工作。 首先是程昱说了一下销售分局的情况。当前销售分局的情况,可以说用“形势一片大好”来形容。 尽管目前二局因人手问题,主动降低了承接订单数量,但其他分局的情形,都处于遍地开花的局面。 以月月红和瓷砖为代表的曌建的各项产品,都处于还没生产出来就卖出去了的状态。 “黄妈豆瓣酱”系列调味品销售也是火爆。 光是这些产品的销售提成,就是很大的一笔收入。 还有技统局已经研发成型的“被套”等十几个产品正陆续准备上市中。 提到研发,还有一个就是材料局下面的制造科生产的各式工具、器具等,极受专业技术人员青睐,很多人在托人买到这些产品。 材料局长彭巡典考虑到目前制造局还不能满足本集团的需求,暂时不外卖。但在将来,肯定是一个重大利好的销售点。 另外,广告收入方面也形成了倍数级的增长。 原有的承接其他客商人视广告业务,现在已经完全满额就不说了,现在增长最大的就是和人视台合作的广告项目。 由于人视台节目的火爆,将一批演员全部都带成了全城都认识的红人。 现在,在荆州城内只要是商家开业、婚嫁拜寿、宗祠活动等,都会来找广告科洽谈,派出相应的演员或者歌手去参加活动。 由于来找的人太多,当红的演员出场费随之水涨船高。其中最红的是银羽娜扎,出场费已经高达五十两银子! 这里程昱还打了个埋伏,那就是有不知死活的提出,只要柳如烟愿意出场唱个歌或者跳个舞,愿意出二百两银子,甚至还可以再加。 当然,这个浑球被程昱一顿痛骂然后撵了出去,并被拉进了永不合作的黑名单。 采薇立即表示:技统局现在研发的以及材料局制造科的产品,现在绝对不能上市!至于将来是否上市,必须要等到于奇正回来决定。 程昱正准备问原因的时候,被二俅的眼色所阻止,只得把话吞了回去。 接着,银羽娜扎开始介绍目前宣传分局的情况以及接下来的打算,这也是她今天来汇报的主要目的。 曌建人视台江陵分台已经建立起来了,《射鸟英雄传》在江陵县的播出也受到了极大的欢迎。 预计也就是最多个把月的时间,江陵分台那边的人视广告业务就会开展起来。 这部连续剧比较长,这边的主演不可能调到江陵县那边去。 但是假如那边没有几个得力的戏骨撑着,就靠现在这帮还没从艺校毕业的实习生,银羽娜扎心里觉得很没谱。 由于她自身就是华筝的扮演者,华筝这个角色出场比较早而且戏份不多,这边已经没有华筝的戏份了。 加上现在那边组建新台,事务比较多,所以银羽娜扎决定亲自带几个得力的人过去,把江陵分台的工作尽快开展起来。 对于总台这边的工作,也做了相应的安排,指定了对应负责人。银羽娜扎分别一一汇报。 本来这些事情应该都是分局长职责范围之内的事,但由于她和采薇一样,前面还有个“代”字,因此谨慎起见,还是先来汇报一下。 采薇略作思考,便同意了银羽娜扎的安排。 银羽娜扎告辞之后,采薇将程昱留了下来。 先是把刚才对张老三的安排说了一下,接着问道:“程副总,你说为什么二哥要再三告诫张局长,一定要低调处理?” 程昱低头想了一阵,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越是风光处,越是危险。咱们曌建现在的各项产品都居于前列,这虽然是件好事。但必定对其他同行产生重大的冲击,这样就无形中得罪了很多人。你刚才说暂停技统局新产品和制造科产品上市,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了。” 二俅叹了一口气:“不光是这么简单啊。” 程昱眉毛一挑:“哦,还有什么?” 423.低调、谈判、遇鲁杰 从梅姐那里得到太子要来的消息,目前为止也只有采薇和二俅知道。 二俅低声对程昱说了这件事。 程昱听后也是大吃一惊,随即不解地问道:“可是太子来,和咱们卖东西没什么关系吧?咱们又不买卖违禁品。” “你呀你,怎么就知道钱方面的事呢?”二俅皱眉说道。 程昱想了一会答道:“哦,我明白了。你是说,如果太子看到咱们做这么多种生意,会觉得咱们没有全力去修建城墙。”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采薇插嘴进来。 “那还有什么?”程昱急忙追问。 采薇叹了一口气说:“以前啊,我的想法和大伙一样,也不理解于大哥为什么一直要那么低调。现在做到代总都料这个位置上,才看到以前很多看不到的事情。” 这一点程昱很能理解。站在全局高度,和站在其中一个点,看到的事物会有很大区别。 就以他销售这一块来说吧。以前只需要做营造业务,想法就非常单一,反正尽力的去推广,多接一点业务就行了。而现在随着业务面和人员的扩大,要想的事情就多了很多。 市场变化、资源整合、人员分配、重点产品、投入和产出性价比等等等等,都要全部考虑在内。如果还是只顾闷头接生意,难免就顾此失彼、手忙脚乱。一件小事处理不好,都有可能带来很大的麻烦。 见程昱完全明白这个道理,采薇缓缓说出了她的隐忧。 曌建集团现在的正式员工已经高达三千多人,沙洋堡建设起来之后,估计至少还会翻个倍。 组织结构方面,实际上现有的管理机构已经处于最压缩状态。事实上,比如材料局下面的砖窑、制造科、饮食分局下面的养殖科等等单位,都已经具备了独立成局的 从盈利能力来看,现在除了一局之外的其它分局,完全就是以滚雪球的方式在增长,这一点程昱最清楚。 从技术上来讲,曌建集团现在开发出来的产品,很多都是颠覆式的。 这些如果单独从哪一个方面来看,都不是什么事。但是如果综合起来,问题就大了。 尤其是从朝廷的角度来看,这个问题可就太大了。 试想一下,有人、有钱、掌握着修建军事要塞的营造技术,还能造出最优良的铁器,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这个人随时都有反叛的实力! 假如太子过来,看到的是一个能修建牢不可破军事堡垒、钱粮人兵器都不缺的集团,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至此,采薇终于明白了于奇正一直要低调的原因——因为他要保证所有人的安全。 “现在你明白了吗?”采薇问道。 程昱这才如梦方醒,站起身鞠了一躬,默默地走了出去。 。。。。。。。。。。 虚惊一场。 屋子里面并没有其它的行尸走肉。 众人这才长吁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走到屋子里面。 “那个雷楦子是什么来头?”于奇正问道。 对这方面最了解的,当然就是裘老黑了。 雷楦子是黑牡丹的掌门。在此之前,都是以一个武林宗派的身份出现的。 他们一直盘踞在东边荒城一带,既不是特别冒尖,也不是默默无闻。 总之就是江湖上那种处于中流的门派。 但现在看来,事情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从他和姜镇长的对话中就能推断出,他们这个宗派和大巫派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换一句话说就是:同气连枝。 但从他们陌生的程度来看,双方之前似乎从来没有来往过。 由此推论,他们和大巫派之间渊源很深,但双方已经断绝往来很久了。 在现在这么一个特殊的时间点,黑牡丹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来到这里,目前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和聚阴钵有关。 “那咱们应该如何处理才好?”于奇正问道。 “我觉得最好的办法是让他们狗咬狗,咱们静观其变。”赵天赐插话进来。 “不行。”倪大虎开口说道。 见大家都大惑不解,裘老黑开始说起他们先期所掌握到的信息。 目前已经完全可以确认这里是大巫师墓。除此之外,他们还掌握到一点信息:现在到了一个关键的节点。 但具体是什么节点,目前还不得而知。 于奇正又问起了分手之后的情形。 倪大虎一一作出了解答。 昨天半夜里,发现了大头不对劲之后,倪大虎和赵天赐便同胡翠花一起跟了上去。 结果没走多远,就遇到了被尸虫感染的行尸走肉的攻击。 在搏斗中发现了只要尸虫在人体中便能轻松杀死的办法,于是派胡翠花回去通知于奇正他们。 倪大虎和赵天赐跟着大头,到了大巫镇。 刚一进镇子,就失去了大头的踪迹。这时胡翠花赶了回来。 好在这时候遇到了一直在镇子里面的裘老黑。 裘老黑在镇子里潜伏了一天一夜,经历了很多凶险。 他是晚上进来的,由于身上带着纹身,那些行尸走肉还真把他当作了自己人,没有采取任何的攻击行动。 事后他也想了一下,大概是因为村民们都是行尸走肉,自己模仿那些僵硬的动作也没出太大问题。加上大巫派的人怎么都没想到有人居然这么大的担子敢晚上混进来,这才让他一晚上得以没被发现。 但这种情况到第二天白天就不行了。 原因也特别的简单。这个村子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这个村子不会有外来人口——除了盗墓者。 也就是说,其实那时候隐藏在村民中的大巫派人,已经发现了他这个不速之客。 但是因为大巫派的人白天也要隐藏自己的身份,因而没直接在第二天白天对裘老黑下手。 就这样,让裘老黑又混过了整整一天。 也就在这一天里,裘老黑探听到了一桩大的秘密,那就是这里每晚会有行尸走肉士兵来维持秩序。 更重要的是,这些行尸走肉士兵并不是日常生活在镇子里的人。 裘老黑由此推断,这些士兵应该和镇里的人白天正常晚上变身不一样,他们应该是彻底的行尸走肉。 那这些士兵是从哪里来的呢?除了是大巫师墓之外,没有其它任何一种可能。 在夜晚来临之前,他还做了另外一件事。 在街上敲昏了一个镇民,找了家没人的地方,拷问绑成粽子的人质。 可这个时候已经过了子时,那个村民处于行尸走肉的状态。不管他们采取什么办法,都没能探听到任何消息。 接着就遇到了跟着大头进来的倪大虎等人。 裘老黑也知道,一到今天晚上,隐藏在人群中的大巫派帮众一定会对他们下手,于是想出的办法就是到晚上混到行尸走肉士兵之中。 这几个人原本都是胆大包天之人,抱定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理念,竟直接混到了那队士兵之中。 他们还真的赌对了,那些士兵并没有攻击他们这几个带着纹身的人,而是把他们当成了同伙。 后来,就见到了贸然闯入的于奇正等人。于是不得不派出赵天赐去接应。 赵天赐走后不久,姜镇长就出现了。 看到混在行尸走肉士兵队伍中的倪大虎等人,并没有直接出手,而是把他们带到了自己家里,慢慢询问情况。 这是就有人报告了雷楦子他们的事。 镇长暂时没来得及处理他们三人,就带着一起去了镇中的广场。 在路上,姜镇长也对他们讲了一些事。 他们之前了解到的所有信息都没错。这里的人都是大巫师墓守陵人的后代。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绝大多数人都变成了普通的百姓。 但核心所在一直没变过,就是坚持守陵的大巫派。 实际上,不管时间怎么流逝,在这里有一件事从没改变过:镇长实际上就是大巫派的掌门。 不久之前,他们收到了一个消息:有一个很厉害的对手,要来盗大巫师的墓。 据消息得知,来的人非常厉害,光靠大巫派常规的办法不一定能搞得赢,于是姜镇长下定决心,从大巫师墓中放出了尸虫。 通过尸虫,把这里变成一个彻底的死城,敌人就很难再靠近这里。 接着就在本村镇的人身上,种下了蛊毒,也就是手臂上长纹身的那个东西,由此不被尸虫攻击。 这种蛊毒的原理就是,只要中了之后,身上便会散发的死亡的气息。在尸虫眼里就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结果还是有人进了他们这个村镇,那就是裘老黑先期派进来的探子。 最开始姜镇长也以为这就是信息中提到的敌人,于是抓住了探子严刑拷问。 拷问的最终结论就是这伙人只是一伙普通的盗墓贼。于是就按照老办法,处决了这几个人。 只是没想到其中有一个人居然最后还跑了出去。 不过姜镇长对此事也没太在意,因为那个人已经中了尸毒,即使出去也活不了。 再接着就是发现了裘老黑几人,最初也以为就是裘老黑这帮人,但很快就发现还有另外一帮人。 之所以姜镇长没直接对他们出手,就是因为觉得这些明面上的人,只不过是要掩护暗中的那帮人。 和裘老黑会面后,姜镇长才知道这根本是两帮人。 如果同时对付这两帮人,即便是大巫派,也会非常吃力。 于是姜镇长就想出了一个好主意,他们自己现在不出手,让那两帮人先斗个你死我活,再出手收拾剩下的将会简单许多。 就在这时,广场的钟声响了。姜镇长知道,真正的劲敌来了。于是临时和裘老黑达成协议,先共同对付新来的这帮人。 尽管姜镇长言语闪躲,但还是无意中说漏了嘴。那就是大巫师墓很快将会出问题。 按照裘老黑的推断,大巫派真的无法抵挡来侵之敌时,将会采取玉石俱焚的方式,毁掉大巫师墓。 之后的事情,于奇正他们就都知道了。 一众人在屋子里一直待到了天黑。 赵天赐从门缝朝外望了几眼,一些零散的行尸走肉正漫无目标地走来走去。 也不知道姜镇长和雷楦子他们之间现在什么情况,最好是斗了个你死我活。 赵天赐说道:“我先出去探探情况。” 于奇正点点头嘱咐道:“你自己注意点。” 赵天赐走后不久,负责望风的王霸惊讶地“咦”了一声。 于奇正等人急忙跟了过去,看到巷子口那里一个很眼熟的行尸走肉正慢慢走着。 “好像是鲁杰。”王霸说道。 正这么说的时候,那具行尸走肉转了个身,正脸正好对着众人的方向,果然是茶馆小伙计鲁杰! 于奇正等人又观察了一下,尽管他装德很像,但还是有些很细微的差异。 比如,他的关节等处还是有一些弹性,不像行尸走肉那么完全的僵硬。 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在找什么人或者东西,嘴巴里好像断断续续在呼叫什么人一样。只是由于距离还比较远,不能绝对肯定。 他在找什么呢? 于奇正思考了一下,鲁杰有他爹留下来的那块符牌,不会变成行尸走肉,所以他没可能再找什么东西。 也就是说,他是在找人。可他能找什么人呢? 村里现在活着的,只有大巫派和黑牡丹。显然,鲁杰不属于其中任何一派。 那么,鲁杰出来找的人就只有最后一种可能,那就是找自己这帮人。 想明白这一层之后,于是闪身到了门口,口中发出了两声“嘘嘘”的声音,然后对着鲁杰招了招手。 鲁杰见到于奇正,眼中流露出无比欣喜的神色。左右看了一眼,快速跑了过来。 一进院子,鲁杰就一下跪到地下磕起头来。 “进去说。”于奇正低声吩咐道。 鲁杰点点头,跟着于奇正他们回到了屋子里,满脸焦急地说道:“二郎神,救救我娘。” 说完又跪下去不断磕头。 “二郎神”于奇正哭笑不得地扶起鲁杰:“好好说,发生什么事了。” 鲁杰急不可待地讲了起来。 今天白天,听到第一次钟声的时候,鲁杰母子在家里就不知所措。 这种钟声是镇长号令全镇人集合的。假如她们现在不去,肯定会引起镇上人尤其是大巫派的怀疑。但如果去的话,会遇到什么危险,现在完全不知道。 母子两在家犹疑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去看一看。 也就因为她们的犹疑,所以距离广场尚远没被毒倒。虽然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广场上的人成片倒下,自然也知道遇到了很大的危险。 母子两吓了个半死,急忙转身逃回了家,躲在神龛桌下不断发抖。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两个人进到了他们家里。 对,是人!活生生的人,不是行尸走肉! 424. 兄弟、义士、新业务 都是镇上的人,来的这两个人鲁杰母子也认识。 两人一个是镇上的篾匠张大石,另外一个是镇上的杀猪佬关志成。两人踢开门冲进来之后,杀气腾腾目露凶光。 本身在现在这种时候,这两个人居然还是没什么反应的人,就已经是一件很不寻常的事了。 这时,鲁杰由于害怕往里面一缩,胳膊肘撞到了神龛的桌子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声音虽然不大,但由于屋子里面过去安静,还是显得特别响亮。 鲁杰母子吓得浑身发抖,瘫软得抱成一团。 可是张大石二人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这声异响,而是开始聊起天来。 “老关啊,你说说看,怎么会派咱两人来做这事呢?”张大石先开了口。 “没办法,咱点子低呗。”关志成无奈地答道。 “要我说啊,不是咱点子低。是上头觉得该由咱两来送,谁叫咱两是鲁飞最好的兄弟呢?”张大石苦笑道。 曾大娘先是一阵疑惑。别说鲁杰老爹鲁飞死后的这十几年了,就算当年还活着的时候,和这两人之间都没什么来往。怎么现在他们突然来了个“最好的兄弟”? 接着,她的记忆变得清晰起来。 当年鲁飞死的时候,他们就曾经来吊唁过,还帮着跑前跑后。只不过那件事情过去之后,又恢复了没什么来往的状态。 后来,每次如果曾大娘要去买竹篮簸箕之类的东西,张大石都会拿出一个略有瑕疵但不影响使用的次品出来,用非常便宜的价格卖给曾大娘。 而那个关志成,这么多年来,隔三差五的都有些没卖完的便宜肉叫住去买菜的曾大娘卖给她。 照这么看来,两人应该还真是有意无意在照顾她们孤儿寡母。只是镇里这样时不时给点小好处她们娘俩的,十几二十人是有的。曾大娘也就没特别把他们两放在心上。难道说,鲁杰爹真的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这个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且别说当年鲁飞也是为本派的事献身的,就咱两的命也都是他救的。现在对他留下来的孤儿寡母动手,咱两还是人吗?”关志成说道。 “那有什么办法?咱们不动手,也会派其他人来。唉,这鲁飞也是,一辈子对本派忠心耿耿,结果临到死了,居然不把符牌交出来。”张大石说道。 “要我说啊,幸亏他没交。如果他当年交了,鲁杰母子两早就变成那玩意了。”关志成说道。 “唉,这也是命啊。本来当年鲁飞死后,大家来找了一圈没找着,以为鲁飞已经毁了符牌,正常情况也就没事了。”张大石说道。 “那可不是?谁知道现在出这么一档子事。他们母子两没变身,怎么可能放过他们?”关志成说道。 张大石解开衣领,从脖颈处取出一块和鲁杰一模一样的符牌上下掂量着:“咱们要不是有这玩意啊,也得和外面那些东西一样。” 关志成接过话头:“正因为符牌如此重要,所以本派绝对不能容许落入外人之手。” 张大石说道:“其实也不能怪长老。如果符牌落到外人之手,咱们大巫派也就算是完了。” 关志成点头道:“不错。所以派里规定,遇到任何危险,都必须在自己死之前毁掉符牌。” 听到这里,神龛下的鲁杰母子完全明白了。 鲁杰他爹和张大石、关志成二人一样,就是传说中那个大巫派的人。当年他的死并不是什么意外,而是为了大巫派死的。 他留下的那块符牌是大巫派中的信物之类的东西。或者说,就是大巫派通过下毒之类的控制这个区域,只有这个符牌才能避免被毒物所侵。 母子两明知是躲不过去了,连滚带爬地从神龛下爬了出来。 曾大娘不断磕头:“二位叔伯,你们放心,咱娘俩绝不会给任何人。” 鲁杰也跟着说道:“大石叔,志成伯你们放心,我宁死也不会让我爹遗物落到敌人手里。” 奇怪的是,张、关两人似乎根本就没看到她们娘俩,也听不到她们说的话。 张大石走到鲁飞灵牌面前:“飞子,你听好了啊。当年我和杀猪佬的命是你救的。今天咱哥俩就还给你,咱谁都不欠谁了哈。” 关志成也跟着走了过去:“小飞啊,你也知道规矩。我和石哥今天做的这事,也算是背叛了咱大巫派。” 张大石接着说:“派里肯定还会有人来,你就多保佑保佑你老婆儿子吧。” 关志成说道:“你灵牌下是个好地方,毕竟派里的人都不愿冲撞你的英灵。不过,千万别再发出不该发的声音了。” 两人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完全就无视鲁杰母子的存在。 关志成笑道:“劈蔑的,咱两也该上路了吧?” 张大石也笑道:“那咱两走吧。” 说完之后二人摘下胸前符牌,一折两段。不等鲁杰母子反应过来,手里的钢刀同时砍向对方。 鲜血飞溅,两人甚至没有哼一声,直接倒地身亡。 鲁杰母子完全吓傻了。过了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想去收敛二人的尸身,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母子二人赶紧按照关志成他们临死前的交代,重又爬回了灵牌下。 这时又进来了两个人。看到关志成二人尸体之后叹息了一阵,然后一个一个房间里翻箱倒柜的找。凡是能藏人的地方都用刀劈了一通。 听到外面这样那样东西摔碎的声音,鲁杰母子二人抱得紧紧的,一动也不敢动。 最后新进来的两人回到了堂屋,走到灵牌前说道:“鲁飞,你也别怪。咱可没想抄你家的。” 说完就背起关志成二人的尸体快步离开了,估计十有是回去复命去了。 再次躲过一劫之后,曾大娘清醒了很多。开口说道:“儿啊,咱们在这里也肯定不是个路子啊。” 鲁杰茫然地点点头。 曾大娘继续说道:“如今之计,只有去找到你白天遇到的二郎神。现在也只有他老人家能搭救咱们了。” 于是,鲁杰就出门来找于奇正他们了。 易云二话不说,站起身就走。 于奇正立马叫住了他:“你干什么?” 易云扭过头来,双手抱拳说道:“总都料,我易云这辈子,最佩服的就是够义气的男子汉。篾匠和杀猪佬这两个人,是真汉子。我服!” 说到这里,胡翠花也站了起身,拍着易云的肩膀:“我跟你去!” 裘老黑斥道:“胡翠花你特娘的给老子坐下!” 话音刚落地,王霸就站了起来:“我也去!” 这下可把裘老黑气坏了,上前一脚把王霸踹到地下:“去你马个币!你特娘的是个什么东西,也跟着装英雄好汉?” 倪大虎出来打圆场:“大伙暂且稍安勿躁。你们想过没有,咱们这么多人,如果真说过去的话,没可能不被发现。此事还是得从长计议。” “从什么长?”易云叫了起来:“现在都快天黑了。一到天黑,曾大娘没有符牌,就得变成行尸走肉!” 胡翠花和王霸两人也一下在裘老黑面前跪下,胡翠花开口说道:“爷,翠花跟着您十几年,从来您说一,翠花便不会去做二。今天恐怕要忤逆您的意思了,翠花先给您请罪了。” 王霸也跟着说道:“我王霸一直被人瞧不起,这辈子就被人叫了一次哮天犬,指望着我去救命。就为这个,我一定要去!如果有命回来,自会效仿篾匠他们二人,给您一个交代。” 易云也对着于奇正单膝跪下:“总都料。易云与那篾匠杀猪佬从未谋面,但其忠义之举,易云深受感动。若是她们母子二人性命未能保全,那二位义士必将含恨九泉。易云此去,无论成败,必将令两位义士知悉,他们不孤单,他们死的值!” 。。。。。。。。。。。 程昱刚刚从办公室走出来,就差点和一个人撞个满怀。 定睛一看,竟然是刚才已经离开了的银羽娜扎。 程昱不由得诧异地问道:“你干啥?” 银羽娜扎气喘吁吁地说道:“我刚才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程昱更奇怪了:“什么事?” 银羽娜扎一把拉住他的手:“你跟我来。” 说完就把程昱拉进了办公室。 见两人去而复返,采薇和二俅也是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代总都料、何副总,我刚才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银羽娜扎说道。 “不急不急,慢慢说。”采薇站起身,过去给她们泡了一杯茶。 银羽娜扎缓了一口气,这才缓缓道出她的想法。 在她们西域,有一种称之为苜蓿的作物,一年四季皆可种植。 这种植物,是最优良的牧草。不管是马还是羊,吃这个都能长得很肥壮。 而且不仅仅是可以作为饲料,其嫩叶能做菜不说,还有药用价值。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就是依据品种的不同,能开出紫色、黄色和红色的花。 如果能将之引进到沙洋堡,那么养殖场就根本不缺饲料了。 正这么说着的时候,几人发现办公室外有个人在探头探脑。 “什么人?”二俅扬声喝道。 来人嘿嘿笑着站到了门口。 这人大家都认识,最早在曌建人视台做广告的“红脸蜜饯”的老板。 “有什么事吗?”程昱问道。 红脸大汉嘿嘿嘿笑了一会,才搓搓手,说明了他的来意。 在曌建人视台打过广告之后,红脸蜜饯就一下子打开了市场,现在的销量巨大不说,都已经扩展到周边的一些州县了。 能作为家族代表被派到这边来,红脸大汉自然是家族中的佼佼者。 这段时间以来,他每天就在思考一件事情:为什么能取得成功? 经过再三反复的思考,最终得出了一条结论:因为无意中抱上了曌建这条大腿。 作为一个优秀的生意人,红脸大汉不由得就继续思考另一个深层次的问题:为什么曌建集团能够成功?有什么值得借鉴和学习的地方? 很快,他也找到了答案: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就是曌建集团有于总都料这样的领导者。 结果再次认真分析,他得出了一个结论:于总都料能取得这么大的成功,其根本就是两个字——让利。 于总都料从一开始,就把几乎所有的利益全部让给员工,所以曌建集团所有人都会玩着命的做事。因为,每个人都是为自己做事,能不拼命吗? 第二个原因,就是在于创新。 光是在曌建人视台所看到的创新技术和产品,都足以令人叹为观止了。 第一点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而且红脸大汉也有自知之明,自己没有于总都料那种人格魅力。 于是,红脸大汉就决定先从第二点着手。 近期,他的所有精力几乎都放在了研发新的产品上面了。 别说,老天不负苦心人。还真给他研究出一点名堂来了。 果脯的决定因素之一,就是果子的好坏。 要将果子的质量,这边还真的很难与他们那边相比。 红脸大汉想了又想,最后决定将突破口放在本地的特色产品上。 首先就被他给研发出了冬瓜糖。 冬瓜这个东西随处可见,哪里都比哪里强不了多少。但是用冬瓜做成果脯,却是前所未有的。 经过无数次的试验和失败,终于被红脸大汉给研发出了甜而不腻,清脆爽口的冬瓜果脯。 这个果脯一上市,就受到了广泛的喜爱。最重要的是,成本极其低廉。 这就给了红脸大汉极大的鼓舞。 紧接下来,他又四处探访本地的各种特色甜食并予以改良。 结果又被他连续研发或改良出几个重磅产品。 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藕粉和葛粉。 从竟陵到洪湖一带的莲子、莲藕,可谓是天下极品。特别是莲藕,很难运输到其他地方。而本地遇到丰年又不一定消化得完。于是聪明的人们就想出了一个办法。 在莲藕批量上市时,就把莲藕磨成粉晒干。需要食用时,只需要用开水将其调成糊状,即可成为非常甜美的莲藕羹了。 葛粉也是一样原理。采摘大洪山里的野生葛,将其加工晒干成粉。需要食用时,只需开水调匀,健康又美味。 通过从老家运蜜饯放空回去的车辆,把这些东西在老家试着销售了一下,得到了广泛的欢迎。 这就更加坚定了红脸大汉“创新”的决心。而这个时候,由于他在这边生意的蓬勃发展,在家族里已经是说话极具份量的人了,可以调动更多的资源。 于是就采取大批收购的模式,但很快就遇到了问题。 虽说这些东西在本地家家户户都会做,但是有的人做的好有的做得差,产量和质量都得不到保证,这就无法满足批量销售的基本需求了。 这个问题又该怎么解决呢? 425.罐头、八门、得遁一 红脸大汉苦苦思索了一整夜,到天亮前想到一个问题,脑子突然开窍了。 如果这个难题被于总都料遇到了,他会怎么解决? 很快他就找到了答案:于总都料根本就不会遇到这个难题。 因为从一开始,于总都料就制定了规范。所有的操作都在规范允许的范围内,质量就得到了保证。 想通了这个道理之后,红脸大汉就开始对几样新产品的各个生产环节进行了试验,并记录下相关的数据。 最后,依靠多年制作果脯的经验,加上这种定量的方式,终于自己研发出了准确的配方。 他今天来,除了感谢之外,还有两个目的。 第一个是找程昱,希望能在人视台增加这几个新产品的广告。 第二个想法就是想和曌建集团有更加深入的合作。 冬瓜糖的研制成功,大大地激发了红脸大汉的研发兴趣。于是又鬼使神差的鼓捣出了一个新玩意。 红脸大汉平时并不怎么喝酒,但店铺里也备有几坛好久,打算的是有客人来时也免得急匆匆去买。 最近本来生意就忙,加上有点时间就去搞开发,人也觉得挺累的。于是前天吃晚饭的时候,就想到喝点酒解解乏。 他们家族是做蜜饯的,每次出货都会先取仓库最里面的,这样就避免了最里面的产品长期堆放而变质。 从小养成的习惯,让他顺手就取出了最里面一坛的酒出来。 结果酒坛子一打开,里面根本就不是酒,而是有一点点甜的水。 整坛一倒出来,居然从里面倒出几个梨子出来了。 后来把店里帮忙的伙计叫来一问,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虽然红脸大汉自己不怎么喝酒,但请的这个伙计却是个贪杯之人。 由于老板不允许白天喝酒,以免耽误店里的生意,这个伙计就难受的要命。 等看到老板的几坛酒之后,就实在是忍不住了。 于是偷偷开了最里面一坛,得空的时候就来上两口解解馋。 伙计原本心里打算的是,等哪天老板出门时,自己去买酒再装满放回去,那样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结果由于红脸大汉这段时间心思都在研发上,根本就不出门。 这么一来二去,里面那坛酒就被喝了个底朝天。不过伙计也不怎么担心,反正老板自己又不喝酒。即便他要喝,也怎么都喝不到里面那坛。 可是如果是个空坛子,万一哪天有人不小心碰到架子,坛子一晃动不就露馅了吗? 于是伙计就把那个坛子里面装满了水。装水的时候旁边架子上正好有一堆梨,也不知道他当时脑子里面在想些啥,顺手就塞了几个梨进去。 整个过程大概就是这样。 红脸大汉听完后,哪里还有心情骂伙计? 因为他发现了新大陆,从酒坛里倒出来的几个梨,虽然被泡得软了,但没有腐烂变质。 如何保证水果类的东西不变质,是做果脯的人做梦都在思考的问题。 发现这一点后,红脸大汉几乎是日以继夜地开始做各种试验。 最后被他发现,梨和桃即便是切开,只要放在装满冷却后的开水之中,然后把坛子密封,保存的时间会比放在外面长很多。 当然,这中间有个缺陷,就是被泡过水之后的味道就差了很多了。 红脸大汉灵机一动,烧开水的时候兑入了一定数量的糖。 最后惊喜地发现,不但保存的时间更长,而且味道非常的好。 试验成功后,红脸大汉欣喜若狂。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个产品将会在市面上大受欢迎。 但这个产品有一个最大的难处,就是容器的问题。 这个产品有几个特点,其一必须要完全密封,也就是说必须水必须完全充满容器,盖子也必须绝对不透气。 其二就是开封之后就没法继续储存,必须一次性吃完。 但任何甜的食品吃多了都会让人觉得腻,如果是用酒坛那样大的容器,就会造成大量的浪费。 可是目前市面上,根本就找不到类似的坛子。 这个难题怎么解决? 对于这个问题,红脸大汉已经有了足够的经验了。 遇到任何难题,只要去想一件事,就一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想什么事呢? 那就是:假如于总都料遇到这个问题,他会怎么办? 对红脸大汉来说,这已经成了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了。 这一次,真理依旧有效。 假如是于总都料,这个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只要让生产瓷砖的砖窑,生产出适合的瓶子。不但密封性能更好,而且外观上提高不止一个档次。 红脸大汉对这个产品信心非常足。他几乎可以断定,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这个产品绝对能风靡全国。 这种大量的采购、生产、存储、运输、广告等系列运作,不仅仅是一个钱的问题。各方面的专业人才都不能少,缺少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行。别说他红脸大汉,就算是他整个家族都不具备这个实力。 这个难题怎么解决呢?继续用真理导航。 答案很简单:和曌建集团合作。 红脸大汉说完之后,采薇和程昱还处于半信半疑状态,二俅却完全愣住了。 这尼玛不就是罐头吗?丫的居然把罐头给开发出来了! “可行!”二俅立即说道。 之所以这么快拍板,是因为二俅把相关的问题都想过了。 现在高速通道和沙洋堡的建设,不管后勤怎么努力,短期内员工们的饮食都会比较艰苦。如果有了糖水罐头的补充,将会大大改善他们的生活。 除此之外,罐头的生产肯定能给集团带来丰厚的利润。这对正处于建设中、需要大量资金的沙洋堡,能起到极大的输血作用。 关于需要低调这一点,也在考虑之列。这个东西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技术含量,传到各地之后,很快就会有人学会制作。那么也就是短期内赚点钱,不存在长期“木秀于林”的担忧。 见二俅这么肯定,采薇就知道他一定是非常有把握,于是也立即表示同意。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这红脸大汉居然还有新建议。 。。。。。。。。。。 “站住!”于奇正喝道。 易云垂下眼睑,但胸口仍然不断的起伏着。 于奇正的眼光落到了王霸身上。 从一开始到现在,王霸给人的印象都是一个怂包,现在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也确实有点难以接受。 似乎看出了于奇正的疑惑,王霸把胸膛向前挺了挺,开口说了起来。 “于总都料,裘帮主,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 “没错,我王霸名字叫霸,但实际上一点儿也不霸。不但不霸,我的就是个怂包。” “我也一直知道自己是个孙子,我也没想当爷。” “我这辈子,在外人眼里就是个见不得光的盗墓贼,在帮里也就是个怂包。” “以前我不知道,直到他,这个小伙计!他叫我们金刚,叫我们罗汉。虽然,我也还只是一条狗,哮天犬。” “但哮天犬也是神!我宁可当一条神犬,也不想当一个窝囊的人!” “这时候我才知道,我特娘的也是个长了个鸡霸的人!” “这个小伙计,把咱们当神。咱就要去做神做的事!” “如果,让那两个义士就这么白白死了,还算什么神?” …… 裘老黑面无表情,缓缓起身走到王霸面前。 紧接着出手如风,拎住王霸的领子朝后掼了出去! 王霸越过他的头顶飞了过去,摔到地上,痛得哼了一声。 裘老黑不作任何言语,又走到胡翠花面前,如样炮制将胡翠花摔了个底朝天。 接着,裘老黑走到了易云面前,死死地盯着易云的眼睛。 半晌之后,裘老黑才开口说道:“你是于总都料的人,我就不摔你了。” 说完之后转过身,指着地下的王霸和胡翠花厉声喝道:“你们算什么东西?”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裘老黑继续叫道:“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别说地下的两人,就连易云也被他这个气势压了下去。 裘老黑“刷”地一下撕开自己胸前的衣服,露出胸膛的的一条条伤痕:“你们的意思,是我裘某和于总都料都没你们够义气?” 这话一说,所有人都定定的站在那里不动了。 “倪帮主,你也是一帮之主。裘某今日倒是请教一下,若帮里遇到这种事,当如何处理?”裘老黑转而问倪大虎。 “倪某唯总都料之命是从。”倪大虎正色答道。 裘老黑这才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脸,走到易云面前,拍打着他的脸:“小子,想抢老子风头吗?就算你想抢老子风头也可以,你是想把你们总都料的风头也抢完吗?” 易云低头答道:“小子不敢。” “不敢你的就给老子蹲那边去!”裘老黑一边骂一边用脚踹着易云。 易云被他一脚踹到和胡翠花二人滚到了一起。 裘老黑对着于奇正躬身施了一礼:“于总都料,当前咱们的情况,是合则两利,分则两害。裘老黑在此听您调遣。” 于奇正急忙回道:“不行不行,这事还是咱们听您的指挥。” 裘老黑嘿然一笑:“总都料,裘某虽是一盗墓贼,但这辈子也还没服过谁。今日既然这么说,那是绝对真心诚意。不说多的,就倪兄弟和裘某,也是一个级别的人。裘某听命于您,也不算丢了面子。” 裘老黑这话说得如此情真意切,于奇正自然也就不好推辞。 认真想了一阵之后,最终确定了兵分两路的方案。 易云有伤在身,裘老黑、倪大虎和胡翠花已经是连续作战,体力急需恢复。这几人留下,在此恢复体力。 于奇正、赵天赐、王霸三人,跟着鲁杰先去把曾大娘先接到这里,然后再商量下一步的打算。 虽然裘老黑等人不情愿,但在于奇正的坚持下,最终也只好同意。毕竟从客观上来讲,于奇正的这个安排确实也是最合乎当前实际情况的。 接着,于奇正三人在鲁杰后面,朝着他们家走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现在大巫派的精力都用在和黑牡丹对抗上了,现在整个村镇里面特别安静。 鲁杰对地形那是非常熟的了,带着三人专门穿着一些小巷子前行。路上也遇到了几具零散的行尸走肉,都被赵天赐和王霸轻松地干掉了。 没多久,几人就到了鲁杰的家。 果然,屋子里的情形和鲁杰描述的全无二致。家里已经被之前来搜索的人搞得满地狼藉。 “娘,娘,二郎神来了。”鲁杰压低着声音叫道。 没有任何反应。 几人面色一凛,难道鲁杰出去的这段时间,曾大娘已经出事了? 鲁杰更是紧张,三步两步跑到神龛下掀开布帘:“娘……” 曾大娘紧闭双眼,面色苍白地缩在桌子下面。 几人赶紧把曾大娘拖了出来,之间她已经是面无表情。 鲁杰急忙将符牌挨到曾大娘身上。 片刻后,曾大娘终于回过神来,颤颤巍巍地跪下行礼:“二郎神,求求您,大慈大悲……” 于奇正也来不及解释自己是不是二郎神这件事了,先直接说明要带她们离开。 曾大娘自然也没什么异议,跟着几人一起回到了裘老黑他们所在的屋子。 所有人都呼出一口长气。 曾大娘突然对着于奇正犹疑地说道:“二郎神,您……能不能来一下?” 于奇正知道曾大娘肯定是有什么话要说,于是跟着她走到了一边。 曾大娘将一个布包塞到了于奇正手里。 于奇正摸了一摸,里面应该是戒指耳环之类的东西。 “二郎神,现在也没法去庙里,咱们山里人也没什么东西可供奉您的。这个,也就是点香火钱。”曾大娘说道。 于奇正彻底明白了。 没有人是真正迷信。其实曾大娘心里,很清楚的知道他们就是普通人。只是她们遇到了这样的灾难,宁可自己欺骗自己,遇到的是能救苦救难的神仙而已。 于奇正急忙把布包推了回去,笑着说道:“你都知道我是二郎神了。我是神仙,要这些东西何用?你放心吧,咱们一定能打败这些妖魔鬼怪的。” 曾大娘笑了一笑:“二郎神,我那孩子实在是命苦,还不会叫人就没了爹。我都这么大把年纪了,早该去陪他爹了。只是一直舍不得这孩子,老妇只求您能救得孩子,我求求您了。” 说完之后,跪下对着于奇正不断磕头。 于奇正急忙去扶曾大娘:“大娘,您放心,能做到的我一定做到。” 曾大娘这才开口说道:“二郎神,我想起来了小杰他爹临终前的一句话。之前一直以为就是意识不清说的一句胡话。现在我觉得会不会有点用。” 于奇正忙问道:“什么话?” 曾大娘说道:“八门定位,方得遁一。” 426. 铜钉、分组、果专家 众人全都是莫名其妙,这句类似于功法口诀一样的话,是个什么意思? 裘老黑注意到,于奇正脸上的表情,和众人不太一样。 其他人都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而于奇正似乎知道了什么非常难办的事情一样。 “于总都料,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有什么难处您提出来,咱们一起参详参详。”裘老黑说道。 于奇正咬了咬下唇说道:“八鬼抬魔混沌阵。” 之前大家都有怀疑,这里应该是一个迷阵,但都不敢确定。 现在于总都料既然这么说,应该是已经知道破阵的方法。 鲁飞遗言中的那句“八门定位,方得遁一”实际上是这个阵的破阵之法。于奇正也是由此反推,然后细细品味这个村镇的各种布局和摆设,才确定下来是这个阵的。 这个阵最难对付的地方,就在于阵法不断变化,阵眼是在不断流动的。 要破这个阵,必须要在阵的八个角落全部钉下洒过黑狗血的铜钉,才能把阵固定下来。也就是鲁飞说的“八门定位”。 接下来就要在阵的中心位置,再钉下最大的一颗铜钉,方能破掉此阵。 本地是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铜钉的,因此必须派人出去,到周家集上赶制铜钉,以及采购黑狗。 几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派胡翠花和易云去办这件事,其余的人去寻找那八个角的位置。 胡翠花和易云走后,剩下的人又进行了分工。 当前的情况,可以说是危机四伏。 于奇正的观点是所谓“危机”,就是危险中藏着机会。换一句话说,任何事都是有利有弊的。 目前这里一片混乱,又多了黑牡丹那个劲敌,情况变得扑朔迷离。 但好的方面在于,正常情况下,大巫派的人必定对那八个角看守得非常严密。 目前这里的混乱状态,肯定相对而言会疏忽得多。 因为只有于奇正懂奇门遁甲,其他的人去乱找一番也没任何作用。于是把其他四人又分成了两组。裘老黑、赵天赐一组,倪大虎和王霸一组。 于奇正带着其中一组出去寻找的时候,另外一组就以这个宅院作为根据地休息,也可以保护鲁杰母子。 接着几人凭借着记忆,拼凑着画出了这个村镇的地图。 于奇正对着地图沉思良久,手指停在了一个地方。 王霸脱口而出:“这不是咱们三人最早进镇子的那儿吗?” 于奇正点点头叹道:“也是我当时忽略了。现在仔细回忆一下,那里极有可能是其中一个角。” 众人大喜。当即也不耽误时间,裘老黑和赵天赐跟着于奇正就出发了。 三人小心翼翼地慢慢朝着那段院墙移动,路上偶有碰到零散的行尸走肉,都被裘老黑和赵天赐迅速地解决了。 现在他们已经有了经验,不再用利器斩杀,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后面上去直接扭断行尸走肉的脖子,避免有血液溅到身上。 不过,这也只有像裘老黑他们这种行走江湖,身怀武功又下手狠辣的人才能做到。普通人的话,行动没那么迅捷,很容易反被行尸走肉缠上。 远远地已经看到了那段围墙了,三人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本来只是一段人迹罕至的围墙处,现在竟然聚集了十几个行尸走肉。 三人等了好一阵子,结果那群行尸走肉不停地漫无目的走来走去,但都是绕着圈子,始终都没有离开那一片。 裘老黑终于等的不耐烦了,低声说道:“要不咱们直接上去干他粮的。” 于奇正摇头道:“不行!咱们不可能同时对付得了这么多。” 赵天赐说道:“我倒有个办法。裘老大你身手最好,我去把那些东西往这边引。等他们全部过来了,你从后面一个一个的干掉。” 裘老黑点点头:“行,就这么干!” 于奇正急忙阻止:“不可!” 两人问道:“为什么?” 于奇正答道:“我也不知道,总之我感觉不能这样干。” 裘老黑想了想:“我明白了。于总都料您是担心,咱们这一路上追逐,会引起其他地方的这玩意注意。到时候全部过来就麻烦了。” 于奇正依旧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也说不上来。” 几人又想了一阵子,赵天赐说道:“那要不这样,咱们摸过去,找到机会就干掉一个。用咱们的一个人换上,装成他们的样子混进去。只要干掉三个,咱们三人就都能混到他们里面去。反正咱们的目的也就是要找到地方。” 裘老黑从怀中取出一段绳子说道:“我觉得可行。看到那棵树没有?咱们先躲到树后,然后看我的。嘿嘿,很多年没用了,也不知道手艺荒废了没。” 赵天赐看着裘老黑手里的绳子,露出会意的笑容。 于奇正不明所以,于是问了一句。 赵天赐不太好意思说,裘老黑倒是无所谓,一边在绳子前端打活结,一边解释了起来。 他们干那倒斗的勾当,有可能遇到尸变的情况。 遇上厉害的,那可就应了一句话了: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脱。 不知道哪个前辈,从草原上套马中得到启示,用时就用上了这种绳套。 遇到尸变的时候,同伴就从后面甩出绳套,套住粽子的脖子。能不能干掉暂且不说,至少能把粽子控制住。 赵天赐嘿嘿一笑,从后腰取出一对类似吴越勾的半圆形金属制品。 裘老黑大喜:“兄弟,你身上还带着这宝贝,那就更方便了。” 这个东西叫做“锁尸环”,其实那个半圆形是个机关,用力撞在行尸走肉的手腕和脚腕处,就会弹出另外一半,撞回来反扣上,就类似于后世的手铐。 锁尸环的后半部分是一截金属棍,可根据需求后面系上不用长度的木棒。 于奇正不由的暗叹:这就叫专业啊。 见他们都准备得这么周全,于奇正也不好再说什么,一行三人准备出发。 刚刚挪动了不到两步,于奇正就记起什么事了,赶紧拉住了两人:“且慢!” 。。。。。。。。。。 红脸大汉说出了他的新想法。 既然已经确定了要开办罐头厂,为什么不考虑干脆自己开设果园呢? 毕竟,到处去收果子的话,在运输过程中的损耗也不是个小数。 还有,收回来的果子大小不一,必须用人工分拣,不然的话一个罐头里面大小太不均匀,影响美观,也不好控制质量。如果是自己的果园,就可以采摘时就分好,大大的节省了人工。 在附近收果子,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虽说是同一个区域的水果,但相距有个百来里地,口感都会有细微的差异。 这个在平时吃果子没太大感觉,但如果是批量生产的话,那么不同批次间的口感差异就比较大了。 除此之外,如果罐头厂将来需求量大,势必把附近的果子都收到。 引起果价上涨就不说了,如果是遇到年份不好的时候,可能收到的果子不够厂里的需求量。 红脸大汉也听说过沙洋堡的事,他的建议是直接把厂房设置在沙洋堡,厂房的四周全部是果林。 这样既节约了运输成本和损耗,还最大程度的保证了果子的新鲜。 不得不说,红脸大汉确实是思虑周详。 更重要的事,他简直就是果子系列专家中的专家。 采薇笑了起来:“很好,很好。你的这些建议,咱们都可以考虑。不过,我们现在需要先确定下来,咱们之间的合作模式。简单的说,双方各自负责什么,将来利润怎么分配。” 红脸大汉的脸变得更红了,在那里扭扭捏捏半天不吭声。 程昱插嘴说道:“没事啊,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谈生意谈生意,生意都是谈出来的嘛。” 红脸大汉这才小心翼翼地试探:“那我可真说了啊。” 几人急忙用鼓励的目光看着他。 红脸大汉说道:“那好,我就直说了。我希望能加入曌建集团,担任果子这一块的负责者。收入方面,我就要求是比于总都料低四个点。” 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愣住了, 谁都知道曌建集团的分配模式,关于这一点,从一开始于奇正就是账目透明并予以公式。 公司的总部,就是抽取百分之三的纯利润。其他的,全部都是分红给员工。 而在这个百分之三的纯利润里,还要分配给总部的工作人员。 准确的说,于奇正本人加上二俅加上采薇,三个人所能分到的钱,不足百分之一。这里面还包括了他们工作应该有的工资!算到于奇正个人名下,差不多就是千分之五这样。 而红脸大汉现在提出的,所谓比于奇正低四个点,就相当于他本人拿到净利润的千分之一。注意,是净利润! 简单计算,按照百分之十净利润计算的话,要创造一两银子的利润,就需要一百两银子的销售额。 而要创造一两银子的净利润,至少需要五两银子的毛利润,也就五百两银子的销售额。 也就是说,一年罐头的销售额要达到五千两银子,红脸大汉才能自己得到十两银子。 而红脸大汉,即便不做罐头,就他目前的果脯销售,一年的净利润至少也是五十两银子。 就目前而言,技术等各方面都是红脸大汉的,即便他提出三七甚至四六分成,采薇她们也会同意。 这两者之间的差异,实在是太远了。 所有人都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红脸大汉。 红脸大汉呵呵一笑:“我知道你们觉得不信。事实上,关于这一点,我也想了很久。” 他所谓的想了很久,还是回到了那个“真理”。 最近这段日子以来,遇到任何困难,都是靠一条真理得以解决假如于总都料遇到这件事,他会怎么办? 由这个真理,他又推导出另外一条原则:复制于总都料的做法,绝对没错。 那么于总都料做法中,与常规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呢? 红脸大汉总结出来两点:第一点就是对内部人做最大限度的让利,第二点是对外部人做到最大限度的争利。 而对外部人的争利,是建立在对内部人让利的基础上。 简单点说,就是把自身的产品做到最好,让你心甘情愿的给利润我。 也就是因为这样,曌建集团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扩张到这么大。 然后他又分析了曌建集团内部结构中的一些人员。 勾采薇,于总都料的老婆,没有任何可比性。那就不用说了,他红脸大汉也不可能变成女人去当总都料的老婆。再说了,就算变成女人,也不一定能当于夫人啊。 二俅,更不用说了,别说能力方面,光是最早的从龙之臣和救驾之功,自己想都别想和他比。 程昱,那也没得说。曌建集团的肱骨之臣,业务领域的专家。从资历和专业能力都没得比。 那么就只能从下面那些局长分局长来比了。 红脸大汉一个一个扳着指头数,发现和自己情况类似的只有一个人。 一个是张老三,可人家现在已经是站住脚了的,由干儿子变成了亲儿子的类型。 就在万念俱灰之时,出现了一个新星。 那就是现在负责荆塔高速通道的孙小宝。 红脸大汉想来想去,自己和孙小宝的情况太类似了。既然现在孙小宝都能被重视,凭什么我就不行? 他叽叽歪歪了半天,二俅实在忍不住了,问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咱们合作你能得三成到四成,也就是赚一百两你得三十到四十两。可你为什么会想加入咱们,被咱们管不说,得赚到一万两你才能得到五十两呢?” 红脸大汉哈哈大笑道:“二爷,您就别当我傻了。我都算明白了,靠我自己,一年顶破天也就是能做到一千两总利润。但是在曌建集团,别说一万两了,十万两百万两都不在话下!” 几人都像是看傻逼一样看着红脸大汉。 红脸大汉继续说道:“如果是以前,我自己都觉得谁要这么想,是不是脑子有病了? 但我仔细分析过,还真不能一般人的做法来衡量曌建,来衡量于总都料! 你们想一想,从去年十月到现在,不到半年的时间,曌建集团的资产和人员增长了多少倍?”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陷入了思考。 还真的是他说的这样。 去年十月他们开始的时候,只有十几个人。不到半年时间,就一下发展到几千人。 平时都没有想到这些,被这么一下点到才发现,他们所做出来的事,甚至是根本都无法想象的事! 红脸大汉继续说道:“我来荆州就是和家族权力分配有关。我们家族,这一辈的掌舵人就是在我和我堂哥之间选择,而我的可能性小很多。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我才决定赌一把,在外地拼一番。如果能有所成就,才能扳回一城,具备夺权的实力。现在,我在家族里已经占了绝对的上风。不瞒各位说,如果我现在想回去得当家人的位置,几乎是十拿九稳。但是我已经不想那个了!见到了大海的人,在去小河里游泳有什么意思?曌建集团就是大海,请给我这么给游泳的机会好不好?” 427. 接驳、旅游、第八门 采薇和二俅、程昱对望了一阵,心里不约而同想着:得,又一个孙小宝。 既然是孙小宝这种情况,再说什么也都是废话了。 事实上,红脸大汉的这个说法也不为错。 现在曌建集团的潜在影响力,确实就是一份无法直接衡量的经济收入。 类似红脸大汉这样的小商家和曌建集团的推广所带来的效应,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还真是一个双赢的结果。 经过再三磋商,最终双方按照红脸大汉的要求达成了协议。 换句话说,事实上曌建集团又多了一个局。 确定了这一点之后,二俅提出了新的看法。 罐头的重量并不小,更重要的是保鲜期越短越好。因此运输是第一考虑要素。 罐头生产基地不设在沙洋堡,而是设在荆塔高速通道与沙洋堡的接驳处。 他的理由非常充分。 如果是要扩展到更多的区域,必须要考虑到水运畅通。 而沙洋堡,没有水运。 也就是说,如果要从沙洋堡出发到其他地方,必须要先运到荆州走长江,或者到塔湾走汉江。 既然如此,不如干脆开设在高速通道的接驳处。 从陆路来讲,可以通过高速通道迅速的运送到荆州、塔湾、沙洋堡三个地方。 从水运来讲,通过高速通道直达荆州码头,通过长江运往西、南、东三个方向。通过塔湾走汉水,运往西北、北两个方向。 还有一点,装罐头的容器可以非常便捷的直接从塔湾运送到罐头生产基地。 至于果树方面,二俅也有不同的考虑。 二俅的意思是,顺着荆塔高速通道及沙洋堡支线沿途分区域种植果树,目前考虑的就是桃树和梨树。 这样除了果子采摘更加及时之外,还有一个好处。 将现有车站升级为综合性管理枢纽,既负责养护道路,也负责沿路果树的养护、以及各类物资运输的调度。 采薇张大眼睛,拍着手叫道:“这样好,这样好!我似乎都能看到顺着高速通道,一段梨花雪白,一段桃花鲜红的景象,那得多美啊。” “还不够!”银羽娜扎忍不住激动的叫了起来。 “哦?”几人不解地望着她。 银羽娜扎激动得声音都变了形:“我刚才进来时的话被打断了。记得我刚才说的苜蓿吗?” 苜蓿,是一种草本植物,通常能见到的有两种。一种是开着紫色小花,一种是开着黄色小花。 单单一颗的话没什么,如果是大面积的种植,开花时分,那可是要多美有多美。 从实用性来说,曌建集团养殖那一块,可以放羊大量的马牛羊。 二俅没说话,但他的脑子里冒出了后世特别火爆的一个词:旅游。 几个人又兴奋地讨论了一阵,基本上确定下来了这件事的大致方向。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个年代最早也是最牛的“网红打卡旅游线路”,就在这一番谈话中诞生了。 。。。。。。。。。。 “于总都料,怎么了?”裘老黑和赵天赐纳闷地望着于奇正,他们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于奇正又叫住了他们。 尤其是赵天赐更加迷惑。在他的印象中,于总都料绝对不是这么道:“等下只要干掉一个,换上我混进去就行了,你们就别靠近。” “于总都料……”赵天赐急忙劝阻。 “听我的!”于奇正不容置疑地说。 说实话,于奇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这事这么坚决,但他就觉得必须这么做。 或许,这就是直觉。 裘老黑和赵天赐对望了一眼,只能无奈地依了他。 三人按照计划摸到了那颗树后面。 行动非常顺利。 裘老黑趁着其他行尸走肉不注意,迅速地套中一个落单的拖了过来。 不等那具行尸走肉完全靠近,赵天赐的锁尸环就将其锁住,裘老黑轻松干掉了这个行尸走肉。 于奇正扭着脖子,歪歪斜斜地走了出去。 看着他距离那些行尸走肉越来越近。裘老黑二人都是捏着一把汗,心想:这于总都料还真是胆大。 事实上,于奇正背上的冷汗恨不得把内裤都全部打湿了。 身边触手可及的都是面无表情的行尸走肉,能不紧张吗? 但紧张归紧张,这事却不得不办。 于奇正强忍着心里的恐慌,按照《奇门遁甲》中记载的,不断观察和掐着指头计算。 大约一盏茶后,他歪歪扭扭地回到了树后,面色中既有欣喜,也有凝重。 裘老黑和赵天赐围了过来,急切地问道:“怎么样?总都料,是这里吗?” 于奇正点点头:“确定这是其中的一个门,我已经在那个点做了记号了。” 两人大喜,只要找到一个,就证明这事完全正确无误。其余的无非就是费点周折,迟早都会摸出来。 裘老黑说道:“那事不迟疑,咱们现在去找第二个点。” 于奇正点点头。 裘老黑二人正准备走的时候,于奇正指着地下那具已经被干掉的行尸走肉说道:“这个得带走。” 二人不解地望着于奇正。 于奇正这才说道:“我刚才想到了一个问题。尽管现在出了很多变故,但大巫派的人不可能对这八个门完全不设防。” 赵天赐反应了过来:“总都料的意思是说,这些行尸走肉,是大巫派的人引到这里,来看守这些门的?” 于奇正说道:“我是这么怀疑。现在大巫派的人要去对付黑牡丹,临时用这些行尸走肉来守护八门。” 裘老黑一拍大腿:“总都料说的是!一定就是这样。” 赵天赐眼睛一亮:“那是不是就是说,咱们只要找那些行尸走肉聚集的地方,就是门的区域所在?” 裘老黑喜道:“对哦,一定就是这样。” 于奇正苦笑着摇摇头:“不一定。只能说,门的附近一定有东西看守,而有东西看守的地方不一定是门。” 两人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巫派的人没那么傻。即便是这么处理,也必定是真真假假,门只有八个,但是他们可能设置十几个甚至二十几个行尸走肉聚集点。 也就是说,现在尽管知道了门一定是在行尸走肉聚集点,但还是要一个一个的去甄别确认。 这就是件很头疼的事了。 接着又花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找到了第二个点。 第二个点所表现出来的情形,和他们的推论完全吻合。 裘老黑叹道:“幸亏于总都料之前的决定。他们一个点不见一个人,或许会认为走丢,最多只是怀疑而已。但同一个点少了三个看守,肯定就可以完全判定有问题了。” 于奇正答道:“所以,咱们再不能干掉守在门处的行尸走肉了。后面的,你们只能想办法控制住,等我确定之后,你们还得把那东西放回去。” 赵天赐扬了扬手里的宝贝,嘿嘿笑了两声之后说道:“有这个和裘老大的那个,问题应该不大。” 接下来的一天时间,于奇正就分别带着两个组的人轮番行动。 胡翠花和易云出村之后,派人用最快的速度,去周家集按照于奇正的要求打造了铜钉并染上黑狗血之后送了过来。 原本胡翠花说易云受伤了让他就在村外守着,但易云怎么也不肯听,还是跟了过来。 他们把铜钉送到那个宅院的时候,于奇正他们已经确定了七处门的地点,但是也遇到了一个难题。 之前误打误撞了解到大巫镇的安排,行尸走肉们集中的地方相当于给了他们一个指引。 但是现在所有行尸走肉聚集的地方都已经找过了,还是只找到七个门。 可第八个门就是一直没能找到。 于奇正仍不死心,又出去找了好几圈,却依然是一无所获。 自进入这个村镇之后,特比是这一两天搜索这几个门,实在是又困又乏。 又一次搜索失败后。垂头丧气回到宅院,实在挺不住坐到地下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睡梦中就梦到了之前鲁杰讲的篾匠和杀猪佬的事情,进入了鲁杰所描述的场景中。当梦里进行到后面进去的两个大巫派的人对着鲁飞的灵牌鞠躬的时候,于奇正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我知道第八个门在哪里了!”于奇正叫道。 其他人赶紧围了过来。 于奇正说道:“篾匠和杀猪佬是因为鲁飞对他们的救命之恩,所以宁死不愿伤害鲁杰母子。而后面派去的人,绝不可能有意放过她们!” 赵天赐急忙接口道:“总都料的意思是……” 于奇正沉声说道:“他们没去搜索鲁飞的神龛,并不是因为尊重。而是——那里就是第八个门!他们绝对想不到鲁杰母子能躲到那里!” 当然,这还只是推测,具体肯定是需要再去证实一下。 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一群人争了一阵,最后还是拗不过地位最高的裘老黑和倪大虎二人,决定由他们陪于奇正去鲁家一探究竟。 到了鲁杰家,一番探索之后,于奇正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不出所料,第八个门果然就在鲁飞的神龛桌子之下。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简单了,分别派人去把铜钉钉到已经做好记号的八个门上。 三人笑着朝外走去,于奇正回头望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感觉好像鲁飞的灵牌动了一下。 已经找到了八个门,正处于开心状态的于奇正也没多想,随手就去扶鲁飞的灵牌。 手刚刚碰到,灵牌就一下翻转了过去,变故骤起! 不等于奇正反应过来,脚下的石板猛地翻了下来,他整个人迅速向下坠落。 由于变故来得太突然,裘老黑和倪大虎都来不及拉住,眼睁睁地看着于奇正掉了下去! 掉下去之后,于奇正感觉自己在一条坡度很大的斜着向下的通道不断滑落。 中途的时候头一下子撞到旁边的石壁上,就晕了过去,再也没有任何知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悠悠地醒转过来。 四周一片黑暗,是那种完完全全的黑暗,没有哪怕一点点光线。 于奇正张开双臂,缓缓转起身,接着“哎呦”叫出了声。 由于两手只顾着在四周探着,没考虑到高度这个问题,脑袋一下子撞到一个坚硬的东西上。 他一只手揉着被撞出来的大包,另外一只手去摸撞疼自己的东西。 冰凉、坚硬而且滑腻腻的,从质感上来看,应该是长了青苔的石头。再四周到处摸了摸,应该是在一处山腹无疑了。 摸着黑朝前走了两步,没来由地笑了起来。 自进入大巫村以来,一直都像是做贼一样。白天就不说了,就算到了晚上,也是肯定不敢点火的。 在上面村子里时,其实也没有太大必要点火。因为有天上的星光和到处没融化的残雪,夜里还是能看到东西的。 形成习惯之后由此忘了,自己身上是带了火折子的。 现在既然已经掉到了这么个破地方,就算有什么行尸走肉之类的东西,点不点火也没什么区别。 说不定不点火的话,一下子撞到行尸走肉怀中都有可能。 这么一想,就立即从怀中取出火折子点燃了。 刚才的判断是正确的,现在正是出于一处山腹之中。其实说是山腹,不如说是一条狭窄的通道。 也不知道是天然形成还是人工开凿的,反正四周的石壁全部都是布满了一层青苔。 火折子的光并不亮,在这种环境中也只能看到不到三步远的东西。 来路是绝对上不去了,现在只能向前找找看。 走了二十多米,前面不远处好像传来了一个异样的声音。 于奇正立即熄灭了火折子,侧身把背贴在山壁上,做出防御的姿势。 那个声音消失了。 过了好一阵,就在于奇正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准备有所行动时,前面那个地方又传来了轻微的声音。 这次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了,是人发出来的声音! 在这种时候,这样的地方,不管是人还是其它什么东西,都不是好对付的。 于奇正不敢妄动,赶紧屏住呼吸,继续侧着耳朵听着。 没过多久,那个声音又传了过来。 这次就听得更清楚了——一个女人发出来的痛苦呻吟声。 从声音上判断,这个女人年纪并不大。 怎么会有女人在这里?于奇正心里充满了疑惑。 428. 蛇蝎、美人、雷音钰 他看到了一张苍白的脸。 于奇正朝后退了两步,再次点燃了火折子。 是的,没错。一张苍白的、毫无血色的,但仍是能给人“俏丽”感觉的女人的脸。 那个女人看到火光,就像是一个打摆子的人看到一床被子一样,一下子扑了过来。 于奇正被她抱了个满怀。 “别别别,你别这样!”于奇正慌乱地叫道。 女人目光呆滞地望着于奇正。 这下于奇正也认了出来。这个女人不是别人,就是黑牡丹里面的那个,一直在雷楦子身边的那个女人。 蛇蝎美人! 这是首先跳进于奇正脑海里的词。不用说,这个女人应该是雷楦子的老婆或者情妇。 紧接着,于奇正的想法多了起来:她是不是已经变成了行尸走肉?或者被尸虫入脑已经成了会攻击人的僵尸? 于奇正一把推开了她,采取了一个防御的姿态。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个女人虽然看上去像是行尸走肉,但一直没有任何攻击性的举动。 于奇正小心翼翼地看着这个女人,接着就有了更多发现。 她的眼神虽然非常呆滞,但依旧可以自如转动,眼皮也一直是有节奏地跳着。 从这一点看来,应该又不是行尸走肉。 于奇正不由得纳闷了,她不是应该和雷楦子在一起吗?怎么会在这里?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女人是敌非友。 女人再一次靠近了他。 “喂喂喂,男女授受不亲啊。”于奇正急忙开口警告。 女人这才停下了动作,气息虚弱地说道:“救救我大哥。” 大哥?什么大哥? 于奇正抓了抓头,然后问道:“你说的大哥,是雷楦子?” 女人点点头:“求你救下我大哥,雷音钰知恩必报。” 哦,原来她叫雷音钰啊?于奇正想到。 哎呀不对,她怎么叫雷音钰呢? 雷音钰,雷楦子,她们怎么是一个姓? “你是谁?”雷音钰自己扶着石壁站了起来。 “我?我就是我喽。”于奇正答道 雷音钰尽管看上去很虚弱,但眼里闪出的光芒却极具攻击性。 于奇正也懒得理会,干脆自顾自地拿着火折子去找出口。 不过很快他就失望了。因为这个破地方,就是个全封闭的天然石室,根本没有任何出口。 “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现在该介绍你自己了吧?”雷音钰冷冰冰的说道。 说实话,原本在这种环境下,能遇到一个人,都应该热情相待。但看到雷音钰这个二五八万的样子,于奇正就来气了。 “你真想知道啊?那好,啊我就告诉你吧。我就是江湖人称一夜七次郎的采花大盗畜留香!哼哼,怕了了?我就直接告诉你吧,接下来我就会扒掉你的衣服,然后……嗷……”于奇正捂着腿发出一声惨叫。 “来呀来呀,继续啊。”雷音钰冷笑道。 于奇正摸着自己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怒骂道:“老子好男不和女斗!我这人宽宏大量,你踢伤我兄弟,我就算了。可是我于奇正是有老婆的,你看我老婆饶不饶得了你!” 雷音钰呸了一声,不再理会于奇正,站起身来四周打量着。 在两人上方的石壁上,距离地面大半人高的地方,有一个两尺来方,可供一人进入的洞头。 于奇正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这个洞口。既然已经找到了出口,就懒得和里面这个不清不楚的女人废话了。 接着退后两步助跑,左脚在石壁上一蹬,双手就勾住了那个洞口的边缘。 这时,身后传来雷音钰歇斯底里的声音:“我知道了!你是和那几个人一伙的,对不对?” 于奇正懒得理她,双手用力一个引体向上,先出去再说。结果刚到齐洞口的高度,就听到身后传来破空之声! 于奇正回头一看,差点破口大骂。 雷音钰不知从哪里抽出来一把两尺来长的短剑,对着自己就刺了过来。 危急之中浑身的力量都集中到两条手臂上用力一拉,于奇正上半个身子扑进了洞口。 雷音钰的短剑击中石壁,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于奇正整个人像狗一样缩到了洞口。没办法。这里实在太狭小了,根本连转身都做不到。 雷音钰又是一剑刺了过来。 于奇正咬咬下唇,你大爷的,好不容易在这破地方遇到一个人,结果是个女神经病,离远点好。 管他前面是不是死路,先往前爬再说。最好是能摆脱后面这个女神经病。就算不能,至少也得找个宽一点的地方,也好和这个女神经病周旋。 这么一想,赶紧手足并用,拼命朝前爬去。 别说,神经病就是神经病。体力比正常人强很多。 于奇正没爬多久,就听到身后便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用说,肯定是那个女神经病上来了。 这可千万不能给她追上了。看她手里那剑,可不是开玩笑的。俺的菊花应该是顶不住。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用尽吃奶的力气朝前爬。也不知道怕了多久,突然两个手掌一下子按了个空,整个人朝下坠去! 随着长长的一声“啊”的叫声,于奇正跌落到了地面。 这里的石壁上有着一些磷石反着的光,还能微弱的看到周围的情形。 可是看清楚之后,于奇正宁愿戳瞎自己的眼睛,什么都看不到。 地下密密麻麻的全是人的骨头,还有些零星散落的头骨,铺满了整个地面。 这些人骨头上,有些也出现磷光,所以这里才没那么黑。 更恐怖的是,这些骨头似乎是活的一样,全部都在慢慢地移动。 死人的骨头能够自己移动,于奇正心里不断的大声呼喊着:牛顿!牛哥牛爷牛爵士,你在哪里? 这种诡异的完全超乎物理原因的实验,若非亲眼所见,怎么都无法相信。 不对,我特莫的从来就没想做这实验好不好? 不管你试验不试验,身后通道的声音越来越大。不用说,那个蛇蝎美人已经跟了上来。这尼玛的,前有不科学,后有不守法的,你叫我怎么办? 于奇正迅速地打量周围的地形。这是个长宽各十步的坑,他现在就处于坑的最中间。 尼玛啊,坑爹都没有这么坑啊! 根据后世度娘的印象,这里应该是个所谓的殉葬坑。 只是这个也忒吓人了点吧?按照这推积成山的白骨来看,死在这里的至少有几百人。 按照迷信的说法,这特莫就是几百个冤魂挤在这么一个狭小的地方啊!于奇正觉得后背全部都是痒的。 抬头一看,自己过来的这里也就是一条类似于小孩子玩的滑滑梯的通道——只不过,都是在山洞里面,全部是石头做成的。 在对面,大约半人多高的高度,也有这么一个“滑滑梯”。 也就是那么几秒钟的时间,于奇正就想通了一件事:留在这里肯定没好结果。想要能走出去,就必须向前。而前面那个滑滑梯,就是自己必须去玩的一个游戏。 反正迟玩早玩都得玩,那就不如早点玩。何况,后面还有个女神经病呢! 就算没有那个女神经病,这里这些能动的骨头,也特莫的太吓人了! 老子这次出去之后,再也不去佛山吃大骨仔了!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迅速地朝前跑。 问题是,就算你不吃大骨仔,也不代表你不会和大骨仔遭遇。 于奇正的脚下,绊到了一条长长的腿骨。 也不知道是时间太久了,还是没喝牛奶补钙的原因,那条腿骨发出一声清脆的“啪”,立即断成了两截。 这就像是一个信号,从腿骨折断处,爬出了一群张牙舞爪的虫子——尸虫。 于奇正发出一声“”之后,勉强控制住自己炸起来的汗毛,亡命一般朝前跑。 这么越跑越是踢碎了更多的骨头。 不过,于奇正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现在的情形已经很明显了,就算对面那个洞口中有个狐狸精,宁可,也决不能留在这里。 身后就像是一个被挑开了的蚂蚁窝一样,尸虫不知道从哪里都成堆的冒了出来。 现在于奇正也终于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刚才看到的那些骨头会动,因为本来里面就都是会动的东西啊! 还想个屁啊,奔跑吧兄弟! 刚刚跑到对面那个通道下面,就听到后面传来“咚”地一声响。 不用说,肯定是拿了什么雷音钰掉了下来。 嘿嘿,我要你丫的追杀哥,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于奇正用力一跃,就抓住通道边缘攀爬了上去。 终于安全了我漕!于奇正长长吁出一口气。 不得不说,于奇正先生真的是个好人。自己刚刚脱险之后,就想到了一个问题:特莫的刚才那个雷什么雷的妞,长得很是那么有一点像小泽xxx呢!卧槽,你说你干什么不好,实在混不下去去东瀛啊,非得在这里搞这些名堂!真可惜啊可惜。 于奇正想得没错。 他跳下来之后,在尸虫反应过来之前,跑到了现在这个通道里面。可后面跟上的雷音钰就没那么幸运了。 等到雷音钰跟过来的时候,这片区域已经是一整片的的“尸虫海“了。 而雷音钰本人,就掉进了这片由尸虫组成的海之中。 勉强往前移动了两步,她的两腿上就沾满了尸虫。 雷音钰眼中露出无比怨恨的神色,大叫一声“要死一起死”,就朝于奇正这个通道冲了过来。 于奇正心中一片慌乱。暗自想到:我特莫凭毛和你一起死啊?老子又没和你一起拍过温泉的片! 边这么想着边往通道里面缩了一下,这个通道比刚才那个要宽阔得多,足有半人多高,至少现在是安全的。 于奇正往下看去,雷音钰脸上露出非常痛苦的神色,与外面那些中尸虫的人反应完全不同。 于奇正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这里的尸虫和外面的尸虫不一样!我们不一样!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境遇我们在这里在这里等你我们不一样虽然会经历不同的事情我们都希望来生还能相遇…… 呸呸呸,先别不一样了,正经的! 在外面大巫村的那些尸虫,闻到活人的气息就会钻到人的脑子里面吸食脑髓。如果它们判断一个人是死物的话,便不会采取攻击。但这个地方的尸虫,似乎不管你是死是活,都要进行攻击。 也就是,这里的尸虫更加穷凶极恶。它们不像外面那些同类,还讲究个君子有所谓有所不为,完全就是饿慌了,只要有吃的就吃。管你是脑髓还是血肉,统统不放过。 这尼玛的,这就太不讲道理了哈? 不过,于总都料现在也没办法和这些尸虫讲道理,因为看样子他们也不太懂语言。 就算于奇正换英语说,估计他们也听不懂。 看样子,过不了多久雷音钰浑身都会爬满尸虫,然后和这里那些骨头的主人一样,被啃食成一堆白骨。 别说,这女人还真是个女人,竟活生生地冲到于奇正所在通道下面,恨恨地盯着于奇正。很明显,她也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脸上的表情满是痛苦、绝望、不甘,但是就是没有那种人该死的时候的那种哀求。 明明知道这是自己的敌人,可是于奇正还是想都不想,伸出右手大声叫道:“上来!” 雷音钰脸上掠过一丝不解,迟疑了一会。 于奇正继续叫道:“玛德,趁没被虫子啃光前,老子还能爽一爽。” 本来因为求生的本能已经伸出手的雷音钰,恨得立马缩手。 不过在她缩手之前,于奇正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把她拖了上来。 雷音钰整张脸上因为痛苦而痉挛着,黄豆大的汗珠不断跌落,紧接着就一下子晕了过去。 在完全失去知觉之前,用含糊不清得微弱声音说道:“有……尸虫……丸。” 于奇正立即探手进她怀中取出一个盒子。 盒子分为三格,一个格子里面是粉末,一个格子里面是红色的药丸,还有一个格子里面是一些符纸。 可这玩意该怎么用,鬼才知道啊! 于奇正赶紧摇晃着雷音钰,希望能知道答案。可不管怎么弄,她就是醒不过来。 429.膏药、大娘、物质女 就在于奇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一只尸虫差点爬到他身上。 这可不是外面的那些有君子风度的,于奇正吓得急忙往后一缩,手上晃荡了一下。 这么一晃荡,盒子中的粉末就掉了一点出去,飘飘洒洒地落到了地下,正好掉到刚才那只尸虫身上。 只见一阵青烟冒了出来,紧接着那只尸虫就化为一滩黑水,随之消失不见。 我去,原来这女人身上带有杀虫粉啊,难怪他们这伙人有恃无恐呢。 于奇正一边唱着“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一边把手里的杀虫粉往雷音钰腿上倒了下去。 随着“嗤嗤”不断的青烟,雷音钰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声,疼醒了过来。 “现在怎么办?”于奇正问道。 看来雷音钰已经疼得连说话都费劲了,只是用眼睛望着盒子。 于奇正从里面拿出符纸:“用这玩意当狗皮膏药吗?” 雷音钰艰难地摇摇头。 于奇正放回符纸,拿出一颗红色药丸:“这玩意吗?” 雷音钰点了点头。 于奇正将药塞到她嘴里,见到雷音钰喉结处滚了两下,随即翻着白眼浑身像是打摆子一样抖了起来。 卧槽!不会是想不开吧? 于奇正急忙过去捏着她的嘴巴。不待他有下一步的举动,就看到雷音钰手腕一翻,露出了一朵牡丹暗器。 于奇正大惊,急忙朝后退去。 好你个贼婆娘,老子救了你,你还准备暗算老子啊! 雷音钰根本就没理会他,手中的牡丹暗器猛地一下扎进自己的大腿之中。 见到鲜血乱溅,于奇正心想:完了完了,这女人疯了。 “拿来!”雷音钰狠狠地盯着于奇正说道。 “什么?”于奇正不解地反问。 “符纸!”雷音钰的脸因为失血过多变得苍白起来。 于奇正不敢耽误,立即将符纸递了过去。 雷音钰猛一咬牙,将符纸塞到大腿伤口处。 只见她紧紧咬着牙关,脸上黄豆般大小的汗珠不断淌下,脸上的肌肉也因为痛苦而变了形。 就在于奇正目瞪口呆之际,雷音钰猛地一把拉出了符纸。 于奇正看了个一清二楚,符纸上沾着七、八只大小不一的尸虫。 原来,刚才虽然用了杀虫粉,但还是有尸虫进入了她的尸体。 “看来你们可是全套的啊,内科外科包圆了哦。”于奇正喃喃地说道。 雷音钰瞪了他一眼,把手中沾满尸虫的符纸丢到地下有残存粉末处,将这批尸虫化掉。 “再来!”雷音钰虚弱地说。 于奇正急忙又递过一张符纸。 这次只吸出了两次。 不等她吩咐,于奇正急忙递过了第三张。 这次按了许久,在拔出来时一只都没有了,看来应该是清除干净了。 雷音钰接着开始去撕自己的衣服。 于奇正急忙说道:“哎哎哎,别这样啊。现在做这个……不合适吧?” 雷音钰气得扬手一个大嘴巴,可是因为实在脱力,手掌软绵绵的挥到一半就软了下来。 “包扎。”雷音钰的声音很微弱。 于奇正这才明白了过来,上前把她的衣摆撕成条状,用力帮她包好了伤口。 打完最后一个结之后,于奇正抹了抹头上的汗,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雷音钰身子一软,就往他怀里倒来。 不用说,多半是失血过多晕过去了。于奇正不好再躲闪,软玉温香抱了个满怀。 不过,他现在没有半点春意盎然的感觉。 因为一支乌黑的牡丹暗器顶在了他的喉咙上。 于奇正终于发现,电影里都是骗人的,哪怕是经典。 本来他很想说出一番“曾经有一份美好的爱情摆在我面前……爱你一万年”,但是却发现根本不可能。 因为被人用利器不出话来。 时间似乎凝固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雷音钰收回了暗器,幽幽地叹了一声。 于奇正跟着舒出了一口长气。 “你别高兴,我只是不想你死得那么痛快而已。”雷音钰说道。 “那还要怎地?让我?”于奇正脱口而口。 暗器再度顶到脖子上。 “你想激我杀你?我偏不!”雷音钰说道。 于奇正简直苦笑不得,我活得好好的,有事没事激你杀我,特莫的我是不是有病? “我要你和我一样,饿死、渴死、被虫子咬死!”雷音钰恶狠狠地说。 于奇正觉得,自己现在必须得表现出一个新时代四好青年的样子出来了。于是拖着声音说道:“困难是暂时滴,前途是光明滴……” 雷音钰歇了一口气:“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吗?” 于奇正满不在乎地问道:“哪里?” “大巫师墓。”雷音钰冷冷地说道。 “什么?!”于奇正一下跳了起来。 雷音钰脸上呈现出绝望的表情:“我们现在就在大巫师墓的深处,已经没有可能出去了。” 于奇正完全呆住了。 不是八门的最后一处机关吗?怎么会进到大巫师墓了? “呵呵,”雷音钰笑了起来:“我们牡丹派机关算尽,还是顶不过天意啊。” 于奇正实在无法理解:“天意,什么天意?你能不能说清楚点?” 雷音钰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容:“既然你能到这里,就应该知道这是个按照星象变换的阵法吧?” 于奇正点头答道:“这个知道啊,八鬼抬魔混沌阵嘛。” 雷音钰说道:“不错。原来你们也都看出来了。这个跟着斗转星移会变化,这一点你应该也知道吧?” 于奇正点点头:“怎么了?” “怎么了?”雷音钰苦笑一声:“你算算今年今天的日子。” 于奇正掐指算了一下,好像也没什么啊。 雷音钰这才说道:“九星连珠。” 这个词一说出来,于奇正整个人都石化了。 但是他还是不肯相信,马上追问道:“是九星汇聚吧?” 雷音钰摇摇头,脸变得更白了:“九星连珠!” 。。。。。。。。。。 荆塔高速通道的建设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二俅每天也不断地奔波巡查着。 又是傍晚,他正坐着马车行使在回荆州城的路上。 车夫慌乱的声音响了起来,接着就听到前面几匹马的惊嘶声。 再紧接着,整个车厢猛地朝右边翻到,二俅那球一般的身子滚了好几滚。 “有刺客,来人啊,护驾!”二俅怪声叫道。 刺什么客?护什么驾?那不是扯吗? 等二俅从车中钻出来,就看到前面站着一个惊慌失措的少女。 一双迷人的眼睛上,有长长的睫毛为它做装饰。 眼神令人无法琢磨,下面如柳般的秀眉,眉宇眼角满是甜甜的笑,水灵得能捏出水来。 小巧精致的鼻子,如樱桃般轻薄如翼的小嘴,荡漾在精致无暇的脸上的笑颜妩媚动人。 颊间微微泛起一对小酒涡,淡抹胭脂,使两腮润色得象刚开放的一朵琼花,白中透红。 丝绸般红色的秀发随意的飘散在腰间,身材纤细,蛮腰赢弱,显得楚楚动人。 再配上那白质修长的脖子,真个是倾国倾城,风华绝代。 不需粉黛就是天姿国色,艳冠群妍。 整个人秀美得如同画一般。 少女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眸怯生生地流转着。 见到二俅出来,车夫立即迎上去:“何,何副总,您没事吧?” 看到眼前的少女,二俅忍不住地觉得自己应该拿出男人的威严,何况自己还是副总呢? 二俅轻声咳了咳:“怎么回事啊?” 车夫急不可待地解释:“何副总,属下正常驾车,这,这个女人突然从旁边冲出来。属下怕马车撞到人,只有急忙勒马……” “嗯,你做得不错。”二俅夸了夸车夫:“没伤人就好。” 何副总宽宏大量,不代表车夫不履行职责。 “你找死啊!我告诉你,要是咱们副总出什么问题,我和你拼了。”车夫怒气冲冲地吼道。 “我……我就是想……我就是想你们能捎带我到荆州城。”少女也知道自己闯了祸。 车夫更是来气了:“有你这么拦车的吗?就你这样的,就算没事咱也不会捎带你。滚滚滚!” 说完这句话之后,低头一看,脸色大变:“禀报何副总,车,车轴断了。” 二俅一听,不由得也苦着了脸。 最近实在太辛苦,早上早早到修路督阵,晚上回来第二天还要早起。 车夫忍不住扭头责怪少女:“都是你!真是个害人精!” 原本一直面有惭色的少女听到这话,态度也变了:“不就是一辆破马车吗?你说吧,本公……本姑娘赔给你!” “你赔得起吗你!”车夫愤愤说道:“这不是车的事!你知道咱们何副总的时间多宝贵吗?误了他的事,那怎么得了?再说了,就算是这一辆车,你赔得起吗你!” “你!”少女气得顿了顿足,随即发现自己还真没带银子,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行了行了,和个小毛丫头计较个啥?赶紧的想办法,咱们早点回去。”二俅不耐烦地说道。 “你说谁小毛丫头?”少女不依地跳了起来。 “哦哦哦,不是小毛丫头啊。”二俅不以为意:“那好,这位大嫂,麻烦您让一边去,咱们还有事。” 少女气得一跳三尺高,冲到二俅面前指着他鼻子说道:“你在说谁大嫂呢?” 二俅非常不耐烦地挥挥手:“咋了?大嫂还不满意啊?那行,大婶,您能不能让开点?” 少女脸都气坏了:“你……你敢说我是大婶?” “哎哎,你这人乍回事啊?这都不行啊?”二俅怒了:“你到底要怎么样?” 少女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 “还不够是吧?”二俅斜着眼说道:“行,那我就再让一步。这位大娘,请你自觉点滚开!” 少女气爆了:“你要真有本事的话,再把我叫老一点!” 二俅若有所思地望了少女两眼:“我从来就没遇到这种自己找骂的人。行,那二爷今儿个就满足你。老妖怪?女僵尸?老怪物?老虔婆?老妖婆?你看看,随便选。” 少女气得眼泪直打转,长这么大还真没人敢给这种气她受。 被二俅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之后,气急败坏冲上前一个巴掌扇了过来。 让她万万想不到的是,这个胖脸的坏蛋居然敢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让她打! 不仅如此,这个可恶的丑八怪居然还把自己的柔夷放到了鼻端嗅了一嗅。 少女简直是气到杀人的心都有了。长这么大以来,没有一个人敢这样过! 可是接下来的那个可恶的胖脸说的话,就简直想诛他九族了! “真特莫的臭啊,你这手……是刚挑过粪吧?”二俅一脸嫌弃地甩开少女的手。 少女大颗大颗的泪珠儿打着转,但就是忍着不让它掉下来。因为她知道,越是这样,这个坏人就会越得意。 少女咬着下唇,冲到二俅面前:“你敢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干啥?”二俅瞪了少女一眼:“想追我啊?呸!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少女气得跳了起来:“你,你你,你不要脸!” “呵呵,谁不要脸啊?”二俅鼻孔朝天:“要不咱说道说道?” 少女顿足道:“你说啊!” 二俅嘿嘿一笑:“请问,是你拦的我的车,还是我拦的你的路?” 少女:“……” 二俅继续冷笑:“因为你半道冲出来要拦我的车,然后车夫大哥在我的长期熏陶下,也是菩萨心肠,不忍心撞到你,所以拼命的勒马,对不对?” 少女:“……” 二俅仰脸望天:“然后菩萨心肠的我下车问清情形,不断不追究你责任,反而让你走,是也不是?” 少女:“……” 二俅望着少女:“可是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不但不知感恩图报,反而像那农夫和蛇的故事里得蛇一样,想要毒死我,对不对?” 少女:“不对!我没有!” 二俅向前走了一步:“你没有?我告诉你我早就看清楚了你的卑鄙用心了!” 少女气得快爆炸了:“我能有什么卑鄙用心?” 二俅冷哼道:“你无非就是看到本人年轻有为英俊潇洒,有钱有面又有闲,于是起了觊觎之心,想要攀上我这个高枝。我说的对也不对?我告诉你,想你这种嫌贫爱富趋炎附势的物资女人,本副总见得多了!还想以色相相诱,也不看看你自己长什么样?” 430. 九星、连珠、大尸虫 少女气极反笑:“我长什么样?” 二俅嘴一撇:“长不像鳝鱼,短不像泥鳅。你说呢?” 少女瞪大双眼:“那是什么?” 二俅狂笑起来:“就是你这只想吃我这个天鹅的癞蛤蟆啊!” 少女差点气晕了过去。 这时车夫也终于把车轮重新固定好了。 二俅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坐回了车上。 车夫对少女说道:“我跟你说实话吧,想嫁给咱们何副总的姑娘太多了,你这么胡搅蛮缠没用的。” 说完一挥鞭子“驾”了一声,马车重新开始朝前走了。 看着车的尾部,少女“哇”地一声哭出声来。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啊! 马车往前跑了一小段路就停了下来。车夫探出半个身子回头高声叫道:“喂!过来吧。咱们何副总见你可怜,答应载你一程。” 少女银牙咬着下唇,哪里肯再受这种气? 可是,现在马上就天黑了。若是不上车的话,后面搭不到车,那可怎么办? 难不成还得在这黑酷隆冬的野地里待一晚上。 少女打了个冷战,不情不愿地朝马车走去。一边走一边想着:等我回到荆州城,看我怎么收拾你! 。。。。。。。。。。 有些阵法,除了自身的变化之外,还会根据罕见的天文现象突变。 九星汇聚本就几十年一遇,而连成一条直线,那可是少之又少,几百年一遇了。 照现在雷音钰的语气,现在这个八鬼抬魔混沌阵就是遇上了几百年一遇的九星连珠,阵法产生了突变。 于奇正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从第八个门中掉下来了。 因为阵法的突变,使得第八个门和中间的阵眼重合在一起了。 那么也就是说,原有的破阵之法,已经没用了。 于奇正想了想:“按道理来说,九星连珠之时,也是这个阵最弱的时候。” 这话一说出口,雷音钰的眼睛里一下子就变得有一支火苗点燃了一样:“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从外面来看,确实找不到阵眼了。可是它的内部就是最脆弱的时候。咱们冲到阵法的最中心,就能想办法破阵!” 于奇正点点头:“不错。” “咱们走。”雷音钰因为激动,脸上又有了一丝血色。 “去哪?”于奇正不解地问道。 雷音钰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当然是继续往前啊。” 她所说的“往前”,指的就是于奇正身后通道了。 于奇正侧了侧身子:“你先。” 雷音钰不屑地啐了一口:“不是个男人,胆小鬼。我先就我先。” 于奇正哼了一声:“你以为老子是怕前面的东西吗?我是怕你在后面暗算我。” 雷音钰更是不屑了:“别找理由了,我暗算你还需要在后面吗?” 于奇正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当即一把拉住雷音钰:“得了,还是我来吧。” 雷音钰切了一声:“怎么现在又不怕我暗算你了?” 于奇正回道:“没办法,哥们我比较传统,不太习惯。” “流氓!”雷音钰咬牙切齿地骂道。 两人就这么一边斗着嘴,一边朝前摸索着走了一阵。 “等等!”雷音钰突然猛地一拉于奇正的胳膊。 正提心吊胆前行的于奇正猝不及防,整个人原地转了个一百八十度,和雷音钰抱在了一起。 让他吃惊的是这次雷音钰不但没有攻击的举动,反而一下把他给“壁咚”按在山壁上,压低声音说道:“前面好像有人。” 于奇正这才不理身上的触感,顺着雷音钰的目光忘了过去。 前面不远处,确实好像有一个人形的东西在移动。 两人一下子就紧张起来。雷音钰抽出一把短刀递给于奇正,自己手中捏了三个“黑牡丹”。 现在后面那个坑里,尸虫已经全部爬出来了,雷音钰那点药做胡椒都不辣。 走回头路是不可能的了,只有咬着牙朝前走。无论前面是个啥玩意,都只能拼了。 于奇正捏着短刀的手在微微颤抖,但仍然小心翼翼地朝前移动,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移动的人形东西。 双方慢慢地接近,于奇正他们已经能确定,对面过来的真是个衣衫褴褛的人。 于奇正和雷音钰都能听到彼此紧张的心跳声。 双方继续接近,于奇正突然觉得这个人似乎自己在哪里见过,但绝对不是裘老黑那伙人,更不是和自己一起的倪大虎等人。 既然不是自己人,那就是敌人。 双方距离三步的时候,于奇正发一声喊,朝前迈了一大步,手里短刀一扬朝对方刺去。 “哥!”雷音钰叫出声来。 于奇正立马停住。雷音钰这么一喊,他就记了起来。这人正是黑牡丹派的掌门雷楦子。 他是怎么在这里的? 不等他想明白,雷音钰已经越过他,朝雷楦子奔去。 这次轮到于奇正一把将她拉回怀中,因为他发现了一个不寻常的事:雷楦子对雷音钰的叫声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这时,雷楦子整个人像是被人抽了筋一样,一下子倒在了地下。 雷音钰也发现了异常,强忍着心里的急躁,和于奇正一起小心地摸了过去。 雷楦子双目紧闭,脸色是一种类似于中了剧毒的紫黑色,看上去和死人无异。 “哥!你怎么了?”雷音钰大声叫着又要扑上去。 于奇正看到了,雷楦子露在外面的胸腹处,不断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不由得大叫一声“不好”,从后面把雷音钰拦腰抱起,奋力一跃,从雷楦子身上跳了过去。 雷音钰用力挣扎着:“你干什么!” 于奇正喝道:“你冷静点!你看!” 雷音钰回头望去,雷楦子张开的口中,开始有尸虫爬出。 二人现在心里都清楚了,雷楦子早已经死了。和其他那些遇害者一样,是被体内的尸虫控制在移动。 说虽这么说,但毕竟是一奶同胞的兄妹,哪里忍得下心? “放开我,我要救我哥。”雷音钰泪流满面,取出怀中的盒子,将里面剩下的一丁点杀虫粉洒了过去。 就这么一点点杀虫粉,用在已经全部被尸虫占据的身体上,能起到什么作用? 能。 起到的作用就是彻底激怒了那些尸虫。 随着被杀虫粉杀死的尸虫冒出的烟,其他的尸虫全部活跃了起来。 雷楦子的两只眼睛突然猛地张开,整个人直挺挺地站起来,踉跄着朝于奇正他们扑来! 于奇正一声惊叫,扛着雷音钰亡命般地朝前跑。 雷音钰不断地双手捶着于奇正的肩膀叫着:“放开我,我要救我哥。” 于奇正连说话的精神都没有,只是拼了命的跑。 可是肩膀上扛个人又能跑多快呢?后面雷楦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有心放下雷音钰吧,可照她现在这个精神状态,那不是相当于直接送死吗? 再者,就算她不去送死,腿上那么重的伤,刚才那一小段路都是一瘸一拐的勉力支撑。现在要放她下来,哪里跑得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于奇正发现自己好像已经跑到这条通道的尽头,前面就是一个很开阔的空间。 不过随即他的脸就变白了,因为他发现,这个洞口出来的前面,是一个黑乎乎不知道有多深的坑! 真尼玛的坑啊! 这个坑有多深,现在完全不知道。跳下去会不会摔得粉身碎骨? 就算没被摔死,下面会不会又是一个尸虫坑? 正在迟疑间,肩膀上的雷音钰尖叫一声,整个人猛地一缩。 不用说,肯定是身后的雷楦子已经很近了。 雷音钰那么突然一缩,于奇正就站立不稳了,脚下一滑,两人朝下面那个深坑坠落! 随着一声闷哼,二人掉到了地下。不过好在这地面并不坚硬,而是非常柔软,这才没被摔伤。 雷音钰紧紧抱着于奇正就朝旁边滚去,两人连续滚了好几个圈之后,雷音钰才把嘴巴贴到于奇正的耳朵说道:“别动!” 似乎为了印证她的话,整个地面都震动起来。 接着,他们刚才砸到的那块地面,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十字形的裂口!要不是刚才雷音钰反应得快,两人就已经掉了进去。 这踏马的什么运气?,好不容易没被摔死,这下又得被活埋。 “我……”于奇正一个艹字还没说出口,就被雷音钰的嘴堵住了口。 这什么意思?当真是牡丹花下死那啥也啥啥吗?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雷音钰好像并不是那种临时爽一爽的意思,而是充满了惊惧之色。 于奇正这下明白过来了,雷音钰这是生怕自己发出声响,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 都要被地震给活埋了,还怕发出声响吗? 看到雷音钰恐惧地望着地面那个裂口,于奇正也跟着看了过去。 咦,这玩意怎么好像个什么东西啊?对,有点像是一只巨大的怪兽张开的大嘴。 “呜……” 从上方洞口,又坠落下来一个“人”。不用说,正是一直追着他们两的雷楦子了。 接着雷楦子直挺挺地掉进了那个裂缝之中。 再接着发生的事,就令于奇正目瞪口呆了。 雷楦子掉进裂缝之后,那个裂缝马上又合拢了起来。 天啊!那真的是一张巨大怪兽的口! 于奇正想了起来,这个十字形的裂缝的形状,和那些尸虫的嘴巴完全一样。区别之在于比那些尸虫的嘴巴大了无数倍而已。 再把眼光放大了看,于奇正的脸色变得煞白。 一只足足有二十多米长的巨大尸虫,正躺在旁边的一个坑里,头部朝上仰着。 这下终于全部明白过来了。 刚才两人掉下来的时候,这只巨大尸虫的嘴巴是闭着的。受到攻击之后,马上张开了嘴。 这时于奇正二人已经滚离了那个范围,于是接下来的雷楦子就掉进巨大尸虫口中。 见于奇正已经冷静下来,雷音钰的嘴才离开原处,再次附到于奇正耳边说道:“走。” 于奇正一脸疑惑。走?往哪里走? 雷音钰急忙用手指了指对面。 于奇正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面对从他们掉下来的洞口方向的石壁上,有着并排的三个洞口。 那三个洞口直径不到一米,看上去一模一样。 “快走,等下虫母下面的东西出来咱们就完了。”雷音钰的声音微微颤抖。 于奇正又不敢说话,心里不住的暗骂:你懂个屁啊!那三个洞口也是个阵,只有其中一个是生门。进错了门绝对是死路一条。 这时,地下那只巨大尸虫微微动了一下。 “快点啊!来不及了。”雷音钰焦急地催到。 于奇正知道,肯定是不能再等了,不然这女人不会这么着急。 当即猛一咬牙,一跃而起,把雷音钰背在身上,猛地朝前跑去。 他们这么一动,立即惊醒了那只巨大的尸虫。 只听到一声怪叫,巨大尸虫张开嘴巴追了上来。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于奇正这时反而头脑一片清明。 他不断地念着奇门遁甲里的口诀,脑子里飞快的计算着。 十、九、八、七、六……一! 终于冲到了对面石壁洞口前。 于奇正毫不犹豫地把雷音钰塞进了左边那个洞口中,紧接着自己也纵身一跃,脚前头后地射入洞中。 就在他刚刚进入洞中,巨大尸虫也撞到石壁上,震得周围一阵晃动。 于奇正终于发现了一个面对巨大怪物的一个好处,那就是因为体型太大,没办法跟着钻到洞里来攻击自己。 若是一大群那种小尸虫,麻烦可就是大了。 这时,先钻到里面的雷音钰爬到于奇正身边,望着外面的巨大尸虫:“想不到尸母竟然能长到这么大。” “尸母?这又怎么回事?”于奇正不解地问道。 暂时处于安全地带,雷音钰这才开始解释起来。 当年大巫师死前,就交给了徒弟一个尸虫,也就是尸母。后面的所有的尸虫,都是它孕育出来的。 与普通尸虫不同的是,尸母自身并不会去抓猎物,它依靠不断繁衍出来的尸虫供养。 之前她们得到的信息是:随着供养越来越多,尸母的体型可以不断的增长。 但现在看来应该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于奇正问道。 雷音钰指了指他们刚才跳下来的那个洞口说道:“你看看那个洞口的大小,再想想之前的尸虫坑就知道了。” 于奇正说道:“你的意思是……” 雷音钰点了点头。 于奇正突然觉得浑身发痒,感到一阵阵地恶心想吐。 他明白雷音钰的意思了。 尸母依靠尸虫供养,怎么个供养法呢?那就是那些尸虫占据人的身体后,通过刚才的通道,掉到尸母的口中。 而尸母却无法消化人的骨骼,于是从通道中爬过去,将骨骼吐在那边的虫坑里。 被尸母吐出的那些骨骼作为土壤,又孕育出新的尸虫。 这些尸虫再出去占据人的身体回来孕育尸母。 尸虫越多,抓回来的食物越多。尸母获得得食物越多,吐出的骨骼越多,孕育的尸虫越多。 在这种不断循环中,尸母的体型不断变大。 这些就是雷音钰所说的她们之前以为尸母可以无限长大的原因。 而她现在说那是错的,因为现在尸母的体型,只能勉强通过那条通道。如果再继续长大,那么就没法过去吐出骨头,这样也就没法孕育行的尸虫,这个循环也就结束了。 于奇正“呸”了一声骂道:“看来那个大巫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枚乌黑发亮的黑牡丹顶在他的喉咙上。 431.联合、恩公、赛潘安 雷音钰声音冰冷地说道:“若再敢对我们祖师爷不敬,我现在就让你下去陪他老人家。” 于奇正愣了。心想你丫的不是黑牡丹派的吗?怎么又成了大巫师的徒子徒孙了? 他联想到了之前在戏台上雷楦子和姜镇长的对话,之前就有过一个推断,黑牡丹派和大巫派之间有着某种联系,但双方一致没有往来。 现在听雷音钰称呼大巫师为祖师爷,一切都豁然开朗起来。 这是一个天然的山腹没错,不过刚才这一段路,尤其是通道部分,完全就是人工开凿出来的。 为什么要开凿这个通道出来?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让尸母尸虫之间能不断循环。 为什么通道的大小恰恰能容许这个尸母通过?因为饲养的人知道尸母能长到这么大,而且只能长到这么大,又或者饲养的人只需要它长到这么大。 换句话说,饲养这些玩意的目的并不是简单的守墓,而是要养大尸母之后做什么事。 这个村镇一个多月前尸虫开始大量泛滥,又是为什么呢?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就是尸母已经长大了,就到了采摘果实的时候,因为某种原因必须放出大量尸虫。 第二种可能就是防备外地来抢夺果实。那他们又是防备谁呢? 一个多月前就连于奇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来这个鬼地方,大巫派的人更不可能未卜先知,所以不存在是为了防备于奇正他们而这么做的。 那么大巫派要防备的人只有一种可能——黑牡丹派。 因为他们知道,到了这个时候,黑牡丹派一定会过来抢那个东西。 之所以敢这么断定,是因为他们双方之间有着某种说不清楚的渊源。或者说,饲养尸母这个秘密黑牡丹派的人一定知道,而且能算准尸母成熟的时间。 也就是说,在大巫派眼里,能对他们造成威胁的是黑牡丹,而不是于奇正他们这批人。 无论是大巫派,还是黑牡丹,都想不到这个时候又杀出了一帮人。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大巫派早就倾尽全力对于奇正他们下手了。可偏偏是在这个节点,去对付于奇正他们,只是浪费自己的力量和分心。 这就是之前姜镇长对裘老黑他们提出联合的原因。 在姜镇长的计划里,就是先集中火力干掉黑牡丹。自己这帮人能不能帮上忙姑且不说,至少不会给他们添乱。等灭掉黑牡丹后,再来收拾容易对付的自己这帮人。 见于奇正眼光不停闪动,雷音钰开口说道:“不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于奇正抬头苦笑道:“我想了什么?” “联合。”雷音钰吐出两个字。 于奇正一下呆了,卧槽,难道这女人会读心术? “你现在也没有其它的选择。只有和我联合,才有可能拿到你想要的东西。否则,别说得到那东西了,你们根本就不是大巫派的对手。”雷音钰接着说道。 于奇正长叹一口气:“你说得没错,就算是与虎谋皮,我现在也只能谋一谋了。” 雷音钰不满地白了他一眼,不过也没反驳。 于奇正说道:“那行,大家要合伙,至少得有那么一点诚意吧。” 雷音钰又白了他一眼之后说道:“告诉你也无妨。” 黑牡丹和大巫派,实际上原本就是同门,都是大巫师的传人。 大巫师临终时,除了将尸母及其饲养方法传给徒弟之外,还有一个交代。 尸母每次长到最大之后,在九星连珠之时就会自爆,然后出现第二条初始大小的尸母。 这个循环九次之后,尸母才算真正的成熟。 在上一次尸母成熟的时候,双方起了争执,其原因就类似于人们常常说的“虚岁”和“实岁”。 虚岁的计算方式源自于一种观点。有人认为,其实早在母体中,就已经形成了“人”,因此人的岁数应该从那个时候算起。也就是说,人一出生就有了一岁。 实岁则认为,在母体中还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人,因此必须从出生开始算起。 这样一来,两者之间就出现了差异。 于是,两个派别之间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 以黑牡丹的祖师为代表的一派类似于计算虚数,因此判断尸母已经九转。 而以大巫派的祖师为代表的一派则是计算实数,由此判断尸母只有八转。 事实上,在这件事情上,主张计算虚数的人,是有私心的。 要知道,九星连珠得好几百年才出现一次。也就是说,等下一次尸母成熟,就已经是几百年之后的事情了。那时候他们这批人恐怕连尸骨壳子都不知道去哪去了。 于是他们就想到冒险试一试,人不都有早产儿活得健健康康的吗?再说了,就算失败了也影响不了什么,反正不打开自己也是得不到任何好处。 也就是因为这种私心,于是这边的人数还占了上风。 后来,这批人不顾“实数派”的人反对,进了大巫师墓。 结果除了黑牡丹的祖师一人之外,全部都折损在了墓中。 黑牡丹祖师逃出生天之后,明知自己不可能继续留在这里,于是就远远地逃走,最后发展成黑牡丹这一派。 而当初的实数派就成了现在的大巫派。 于奇正想起来,当初小伙计说的遇到饥荒挖宝派和护宝派争斗的事,和雷音钰现在说的几乎完全对得上。 这时,尸母在洞口折腾了一阵,应该是发现没办法咬到躲进石洞中的二人,也就干脆放弃了。转身歪歪扭扭地朝它那个坑爬去。 等尸母稍微走远了些,于奇正这才惊讶地发现,它的腹部竟然连着四条儿臂般粗细的链子。 那链子非金非铁,乌黑中泛着冷光,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 但在这阴暗潮湿之处几百数千年都不腐不坏,想必不是一般的材料。 尸母又朝前爬了一段路,于奇正二人看到,那几条链子的另外一端,竟然系着一口石头棺材! 于奇正倒抽一口凉气,难道这就是大巫师的棺材吗? 看着这口古怪的石棺,就越来越觉得极其邪恶。 当年大巫师下葬之后,其实是命人将尸母放在他的棺材之上。 尸母越长越大,就会把外人覆盖在身体下面。 外人且不说想不到这一点,就算是想到了,由于上面有这么一只巨大的尸母,也无法开棺。 甚至还有一种可能,大巫师费尽心思搞出这么一个东西,还有什么尸母就此转生之说,其实并不是守护,而是有什么邪恶的法术,类似于西方的什么恶灵魔鬼转世之类的东西。 不过,有个可题倒是令他百思不解:这个尸母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这么大的,那么这些链子又是如何系上去的呢? 。。。。。。。。。。 一进荆州城,二俅就让车夫把坐在车夫旁边的少女赶下车,然后扬长而去。 少女这个委屈呀,已经难以言表了。 这个死胖子,居然不让自己坐进车内,还说什么不给自己勾引他的机会! 满怀愤怒走到了一所民居前,几个下人模样的人慌慌张张地迎了上来:“公……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可把大伙儿急坏了呢。” 少女也不吭声,径直走进屋内。 看到堂屋里的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人之后,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年轻人大惊失色,急忙走过来说道:“皇妹,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了?” 少女这才哭哭啼啼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大胆!”年轻人拍案而起:“我这就去刺史府,令他们捉拿这个……嗯,死胖子。” 见年轻人怒气冲冲真的要出去,少女赶紧上前拉住他:“皇兄,不要。” “哦?”年轻人挑了挑眉毛。 “你身为太子,和这等小人计较未免失了身份。”少女说道。 原来这个年轻人,竟然是当朝太子李台。 李台笑道:“那你长宁公主,偷偷跑出去玩,就不怕失了身份?” 如果二俅现在在这里,知道自己得罪的是当朝圣上最宠爱的公主李潇玉的话,脸上的表情一定会非常精彩。 李潇玉这才知道,皇兄李台方才只是佯怒。当即顿足说道:“你去你去,赶紧去找刺史,把那个死胖子的头砍下来当球踢。” 李台这才说道:“你忘了咱们这次说好的是先微服私访?难道就为了这么一个死胖子就暴露?” 李潇玉马上噘着嘴不吭声了。 李台继续说道:“再说了,人家又不知道你是谁。从事实上来看,不但没伤害到你,还把你带回来有功呢。” 听皇兄这么一说,李潇玉就来气的:“照你这么说,还得给他打赏是不是?” 李台当即笑了起来:“当然不是!不管他知不知道,总之他是让我妹妹生气了,本太子就得好好整整他。” 这么一说,李潇玉就来劲了:“皇兄,快说说,咱们怎么整他?” 这么一说倒是把李台为难了。本来也只是顺嘴说说,谁知道妹子还当真了。 “皇兄,我看不如这样。”李潇玉一脸坏笑凑上来说道:“我看那个死胖子,就是个爱嘚瑟的货。咱们不如……” 李潇玉说完之后,把李台的少年心性也勾了起来,当即拍掌说道:“好,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办!” 第二天,二俅坐上马车前往荆塔高速。 还没走多久,马车就被人拦了下来。 二俅恼怒地拉开帘子一看,车头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这女的不是别人,就是昨天搭便车的那个姑娘。 “哥,这个就是我和你说的昨天救了我的恩公。”李潇玉夸张地叫了起来。 “恩公在上,请受小生一拜。”李台长揖施礼。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们这么一来,二俅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区区小事,举手之劳,无须挂齿。”二俅文绉绉地回道。 “恩公此言差矣,”李台正色道:“对恩公而言只是区区小事,对我兄妹而言可是大事了。恩公且受我一拜。” 见李台真的要作揖下去,二俅急忙上前扶住:“哎呀,真的就是一件小事。别这样了。” 李潇玉拼命地忍住笑,心想还算你这死胖子没蠢到死。你要真敢受我皇兄一拜,不折你二十年寿才怪。 李台笑道:“恩公,在下李三。为表达感激之情,还望恩公赏脸,容在下请您喝杯薄酒。” 二俅摆摆手:“不了不了,真的就是件小事。再说了,这大清早的喝什么酒啊。” “那就喝杯早茶。”李台拉住二俅的衣袖,反正就是不让他走。 二俅说道:“谢谢了,我谢谢您了。不过我真的很忙……” 李台说道:“我已可人了,知道您是曌建集团的副总。我知道您不在乎咱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小民。可是,还望您体谅我们的一片赤诚之心啊。” “哈……就是就是。您是不是嫌弃咱们地位太低啊?”李潇玉拼命地忍着笑。 天下间要是有他们家这种“无权无势”的小民,那就再没人有权势了。 一听这话二俅就火了。这什么意思?我二俅是那种人吗? 而且人家兄妹两也确实是诚心诚意的,不去一下估计以后还得纠缠。算了,反正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干脆跟着去喝一杯茶,也让人家老是觉得欠了咱人情。 这么一想,二俅就跟着他们到了附近茶馆。 “恩公请。”李台双手举起茶杯说道。 “得得得,你们也别啥恩公恩公的了。”二俅说道:“我啊也就是个粗人,啊,一个工匠。昨天那事呢也是刚好碰上,真没啥说的。这样,喝了这杯茶,我还真有事要忙。” “那哪成啊?我都叫点心了。”李台说完之后大声叫道:“小二,不都说了吗?把你们这里的点心都给上来啊。” 小二应了一声,马上先端过来了两碟精致的点心。 对于二逑来说,现在的情况就类似于后世的一个旅游口号“来都来了”,于是只得耐着性子多坐一会。 夹起一块点心,二逑随口可道:“听你们口音,可是正宗得官话啊。” 李台答道:“恩公眼光真准。咱们兄妹两啊,就是从京城来的。” 荆州这种大城,南来北往,出现哪个地方的人都不稀奇。二逑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句。 李台的彩虹屁马上跟上了:“昨日舍妹回家之后,对我说恩公仪表堂堂,简直是潘安转世宋玉再生。当时我还不信,如今见到恩公,才觉得我那妹妹说的简直是大错特错。要我说啊,潘安宋玉若是见到恩公,恐怕得羞愧得钻到土里。” 听到这话,二俅一下就警惕起来了。 433. 然也、电瓶、左或右 虽然何尔秋先生对于自己风华绝代的外貌非常有信心,但还是没有失去理智。 无事献殷勤——不安好心。 这两个人大老远的跑这里,就是为了客观的评论一下本副总的美貌?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看着李台兄妹相互递着眼色,二俅觉得自己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丫的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啊,绝对是想把他妹子嫁给我! 想想也是啊,像我何尔秋这样,又年青又帅还事业有成的钻石王老五,他们这么想也是正常。 只不过,这歪主意打到我头上,算是你们算错了账! 二俅好整以暇地说道:“咳咳,本来呢鄙人对自己的长相还是颇有几分自信的。不过,今日见到李兄,啧啧,啧啧……” 李台听到这话,心中没来由的暗暗得意起来。 看来这死胖子眼没瞎啊。 本太子的风度,就算不表明身份,也是熠熠生辉啊。 想到这里,立忙问道:“看到我之后,如何?” “王霸之气,扑面而来。”二俅竖起大拇指朗声说道。 李台心中不由得一阵暗爽。想不到这死胖子还有两手啊。就这么见上一面,就能看出我身上的王霸之气。 咦,怎么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啊? “不光是王霸气了,”二俅怪笑着说道:“还长得这么一表子人才,难得啊!哈哈哈哈哈……” 李台气得拍案而起:“大胆!” 二俅翻了个白眼:“你二爷我别的倒没什么,要说这胆儿嘛,还真不是吓大的。我跟你们说吧,在你二爷面前,那点歪心思还是收起来吧。告辞。” “慢着!”李台怒不可遏地问道:“你先说清楚,我们有什么歪心思了?” 二俅嘿嘿一笑:“既然你真要把脸伸过来,二爷我不打还不行了。那好,二爷我就成全你。你给我听好了啊。” 李台忿忿答道:“你说!本太……我李台听着呢。” 二俅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开口说道:“这个小丫头也就是你妹妹叫李潇玉的,于荆州路上偶遇何某。正像你刚才说的那样,你妹妹见到本人仪表堂堂,简直是潘安转世宋玉再生,于是就对鄙人有了非分之想,接着拦下马车企图色诱于我。可她万万没想到,鄙人是个举世难寻的币柳下惠还要正经一百倍的正人君子,根本就不吃这一套。但是你这妹妹依旧是贼心不死回家哭诉与你。然后你兄妹二人一打听哎呀我滴个乖乖这可不得了,我何尔秋不但长得如此英俊潇洒而且还年轻有为身居曌建集团如此高位。于是就又施一计也就是现在玩的这个什么恩公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愿意以身相许的这套老掉牙的把戏。我现在就送你们一句话:请你们团成一团圆润的离开!” 李台已经完全被这顿连珠炮给轰晕了,喃喃地问道:“什么叫团成一团圆润的离开?” 李潇玉绿着脸说道:“皇……大哥他是在让咱们滚。” “狗胆包天!”李台怒不可遏地叫了起来。 “咋地?被我说穿了就恼羞成怒想打人了不成?”二俅不屑地撸了撸袖子:“来吧。不过别怪二爷没提醒你,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等下掉了零件可不好了。” 李台气得浑身直抖指着二俅的鼻子:“你给我说清楚,你刚才那么一顿叽叽歪歪,意思是不是说玉儿配不上你这个死胖子?” 二俅头朝天,用两个鼻孔对着李台兄妹吐出两个字:“然也。” “好好好,你好。”李台怒极反笑。 李潇玉气了一阵之后,马上就稳住了。因为她想到一件事,现在心里满是幸灾乐祸。你这个死胖子,得罪了我就不说了现在我皇兄生气了,看他怎么收拾你。 不愧为皇太子虽然勃然大怒,但还是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李台想了想决定还是按照昨天和李潇玉商量的计策整治这个死胖子。 李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既然何副总对咱们兄妹误解这么深,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小二结账。” 等到店小二过来李台一脸震惊木在那里。 “我懂我懂钱被人给偷了。”二俅一副不出山人所料的样子结了账。 走出茶馆之后,二俅猛地站住,跟上来的李台差点撞上。 二俅掏出几两碎银子:“回家吧,家里父母会担心的。” 不知道为了什么,李台兄妹听到这话后,鼻子觉得酸酸的。 担心?不。我们的父母根本不需要,也从来没有为我们担心过。 最是无情帝王家。 皇家的人富有四海,吃穿用什么都不缺。在这个世界上,他们唯独只缺一样东西——亲情。 即使在某种情况之下,偶尔会流露出来一点点,但很快就会被心里另外一个声音制止了。 自古以来,宫廷之中哪有什么人情? 不说别的,就他们两的老爹,当今圣上,千古名君,不也是囚禁祖父,杀尽了伯伯和叔叔的全家吗? 当然,这也怪不了父皇。因为如果他不这么做的话,死的就是自己这一家人。 看到李台兄妹露出悲戚的表情,二俅明白了。 这两人看上去应该是大户人家出身,又是京城口音,估计多半是那种家道中落的子弟。提到家人,他们如此伤感,多半是父母双亡导致家道中落的。 二俅叹了一口气,又掏出一锭大银子递给李台:“人啊,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美好的生活。拿去做点小生意,将来攒点钱娶个媳妇。再找个老实人家把妹子嫁了,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别空想着攀上像我这样的高枝了,和你说实话吧,像我这样的又年轻又事业有成的优秀男人,是不会看上好吃懒做的姑娘的。” 原本满心伤感的李台兄妹,一下子就被气笑了。 见过贱人,就没见过像这个死胖子这么贱的人! 贱到什么程度?连他好心好意帮人,都让人忍不住想敲掉他的牙。 李潇玉气得忍不住骂道:“真是瞎了你的狗眼!我告诉你吧,本公……” “恩工啊,我们错了!”李台急忙打断李潇玉,不断使着眼色:“说实话,咱们原本是想骗婚然后骗点钱了然后溜走。您真是慧眼如炬啊!我们对不起您啊……” 李潇玉这才反应过来,看来皇兄是铁了心要把这出戏给唱下去了。当即也配合着哭叫起来:“对对对,我们错了。可您还是对咱们这么好……” 为什么要哭呢?因为如果不哭的话,她实在忍不住要笑出来了。 她这么一哭,李台也忍不住一把鼻涕一把泪了:“我们真哈……真的,被您高呵……被您高尚的人格感化了。” 这话不错,何副总就爱听这种实话。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二俅大度地挥挥手:“行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恩公留步!”李台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把银子塞回到二俅手里:“这钱,我们怎么都不能要。” “对,不能要!”李潇玉的口气像极了相声里的捧哏。 “恩公,小人有一事相求。”李台说道:“您刚才教导得对,人必须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美好的生活。这钱我不要,只求您能给我找点事做。” “对对对!”李潇玉急忙捧哏起来:“您是曌建集团的副总,这对您来说就是举手之劳。” “恩公啊,”李台接着说到:“虽然我们有心改恶从善,但说实话,就像您刚才说的我这细胳膊细腿,文不能测字武不能挑水。在这荆州城里又无依无靠的,您不帮忙的话实在是找不到事做啊。” “对对对,”李潇玉是越捧越开心:“如果您不帮我们的话,我们兄妹两也只能呜呜呜呜……” 见两人真是诚心诚意的,二俅叹了一口气。除了窃格瓦拉,如果能有份收入不错的正当职业,谁还愿意去偷电瓶呢? 算了,就做个好事,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也算是为社会的安定做出一份贡献吧。 。。。。。。。。。。 “那不是链子,是尸母的肚肠。”雷音钰小声解释道。 于奇正打了个寒颤,尽管是对付一只虫子,但这方法也实在是太阴毒太邪恶了。 当年那个大巫师的徒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勾出尸母的肚肠,分别固定在棺材上。 这么一来,无论尸母长多大,肚肠都连着棺材。 雷音钰轻声说道:“祖师爷真是个天才,尸母生尸虫,尸虫养尸母。尸母再去养棺材里的东西,这种绝妙的连环养,也只有他老人家能想出来。” 于奇正差点吐了出来,一句“不是人”差点脱口而出。 他现在明白了,自己刚才猜想的还真的没错。 这大巫师的法术是邪术无疑了。 具体是怎么回事,于奇正搞不太清楚。但从雷音钰的口中得知,就是用尸虫养尸母,尸母养棺材里的东西。 那棺材里又是什么东西呢?是那个什么大巫师的尸体?还是其他人的尸骨?又或者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种厉害的毒物? 但不管是什么,从之前雷音钰畏之如虎的表情来看,绝对比尸母尸虫都养厉害得多。 算了,想不明白就别想了。反正老子又不是老除暴安良,非要杀了这些虫子怪物的。 不对啊,其实我连个打酱油的都不能算好不好?我就是这么迷迷糊糊掉进来的。 不不不,也不能这么说,我来这里还是有目的的,那就是找到那个什么该死的聚阴钵。 算了,这些现在都先别想了,先想着怎么出去吧。 来路肯定是想都别想了,说白了那就是一个喂养尸母的投食口。且不说能不能逃过尸母和尸虫坑的攻击,就算回到最早进来那地方,那么大的倾斜角度也绝对爬不上去。 那么,身后这条路会不会是生路呢? 于奇正想了想,觉得很有这个可能。 大巫派喂养尸母,是为了得到养大后的“果实”。那么他们必然会有一条得到果实之后出去的路。 既然来的那条路不通,那么后面这条路一定会是通的。 当然,和这里的三个石洞一样,路上或许还会遇到这么一些迷惑人的路口。 但是,其中肯定有一条是可以出去的活路! 想通这一点之后,于奇正暗暗后悔起来。 刚才为了看到尸母这边的情形,他是脚朝前,头朝着尸母这边方向的。 早知道这么回事,就应该进来的时候换一头了。 而现在这个石洞的直径仅仅够两人贴身挤在一起,根本就没可能掉头。 这时他才注意到和雷音钰软绵绵的身子挤得紧紧的,当即脸一红,整个人向里面通道滑去。 “你干什么?”雷音钰低声喝道。 “到时候后人进来看到两具搂那么紧的骨头架子,我可不想被人误会和你殉情。”于奇正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朝下滑动。 雷音钰想了想,现在呆在这里好像还真没什么用,不如继续朝里面探索。 这么一想,也朝里面滑动。 “你慢点!”于奇正不耐烦地说:“等我先溜过去。对了还有,你别乱放屁啊。” 雷音钰脸一红:“你才放……” 刚刚说到这里,不知道怎么的就鬼使神差真的发出一声悠长的“波呜布”的音乐声。 顿时雷音钰脸上烫得像是发起了高烧一样,好在谁都看不到。 于奇正强忍着心里的愤怒,都不敢张开嘴骂,免得吸入更多的波呜布。 “哎呦卧槽!”他还是骂了出来。 原因是因为跌了个屁股墩。 塞翁失马什么什么有时候还是很有道理的。于奇正马上发现了个好事。 仅容两人的石洞只有那么一段,通过那一段后,现在又开阔了起来。 而且,地下是石头,不是虫坑! 这更加坚定了于奇正认为这是生路的想法。 一个懒驴打滚爬起身之后,起身朝前走去。但也不敢走太快了,毕竟后面的雷音钰拖着个伤腿不方便。 走了好一阵之后,面前是一个丁字形的路口。从他们的角度来看,就是面前横着一条宽不到一米得通道。 于奇正心想:再一次证明了刚才判断的正确性。 朝左还是朝右?这是一个生死选择题。 探出头去观察了一下,朝左边拐过去,不到两百米就能看到一面石壁。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洞穴。 而右拐的话,就是一条弯弯曲曲的通道,根本看不到头。 “你发什么愣呢?”雷音钰问道。 “走哪条路不得好好想想啊?”于奇正翻了个白眼。 “这还需要想吗?”雷音钰回了他一个白眼:“显而易见,一个是死胡同,一个是路,肯定是右边了!” “你觉得设计的人会和你一样没脑子吗?”于奇正继续观察着路的两边。 433.泥浆、李台、 全犯病 雷音钰狠狠地白了于奇正一眼:“就你有脑子?” 于奇正懒得理会她,继续看着道路两边。 雷音钰等了一阵,跳到丁字路口的交叉点,朝右边那条长长的通道走了几步。 片刻后,见于奇正没有跟过来,回头骂道:“你还缩到乌龟壳里干嘛?” “保护好我的头。”于奇正理直气壮地答道。 雷音钰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脸上闪过一团红晕,走回来去揪于奇正的耳朵:“你这个死流氓!” “别动手动脚的。就算我是流氓,也还不是死……流氓。我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呢。”于奇正拨开雷音钰的手。 “你到底走不走?”雷音钰气急败坏地说道。 “走,当然走。只不过啊……”于奇正摇头晃脑地说:“子曰,道不同不与为毛也。你走你的右边,我呢,还是要走我的左边了。” 说完之后,从洞口跳出来,径直朝左边的路上走去。 雷音钰气得用力咬了咬下唇,迟疑片刻,还是跟了上来。 片刻后。 “我说吧,这就是条死路!”雷音钰狠狠地说道:“白费力气。” “你错了。”于奇正一副有教无类的样子教训道:“这不叫死路。死路就是进去之后,刷刷刷一顿乱箭,把你射得跟个刺猬一样。” “鸭子死了嘴壳子硬,懒得和你说。”雷音钰一边说着一边迈步朝外走。 确实,这地方就是一个封闭的小洞穴。四周全是天然的石壁,除了地下堆着一些散乱的石块之外,什么都没有。这个不用多考虑就知道,这里不可能存在什么机关或者通道之类。 于奇正一把拉住了她。 雷音钰还待挣扎,于奇正竖起手指放在嘴唇边:“你听。” 见于奇正的脸色不像是开玩笑,雷音钰侧着耳朵听了听。 从对面路的方向,先是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听上去就像是某种不知名的大型野兽发出的叫声一样。 于奇正急忙趴到地下,听到了一阵沙沙声。那声音怎么说呢,就像是在安静的沙滩上突然爬上来许许多多的螃蟹一样。 只见他脸色大变,急忙起身跑到洞中去捡地下的石块。同时焦急地喝道:“还不快来帮忙?” 雷音钰不解地可:“帮什么忙?” 于奇正一边把地下的石块在洞口垒着一边说道:“我知道这里是什么了?” “是什么?”雷音钰可道。 “避难所。”于奇正加快了垒石的速度。 “避难所?是什么?”雷音钰依旧搞不明白。 于奇正也懒得和这些“落后”的古代人解释,在现代建筑中,都会设立一些“人防”“避难所”之类的公用设施,以备有突如其来的灾害时,人们有个临时的安身之所。 虽然现在不知道来的是什么,总之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个古代的避难所,应该就是为了躲避现在这种情况的。 尽管雷音钰不是很懂,但看到于奇正这么紧张的样子,也就跟着过来帮忙搬运石头。 石头垒到半人高的时候,那边方向又传来了那种叫声。 从声音上来看,就这么一会儿,已经近了许多。可见来的这东西速度极快。 于奇正脸色变得更加凝重,垒石头的速度又加快了。 好不容易终于把石块垒到了洞顶,雷音钰累得坐在地下喘着气。 “转过身去。”于奇正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干什么?”雷音钰不服地说道。 “让你转你就转,哪来那么多废话!”于奇正的声音中充满焦急。 雷音钰也知道,这个时候他应该不会和自己开玩笑,于是调转了身子。 外面的声音变得更大了。听上去就像是草原上万马奔腾,又像是钱塘潮汹涌而至。 雷音钰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于奇正不耐烦的叫声:“把你那个杀虫粉的盒子给我。”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了,连地面都开始微微的震动。雷音钰呆了一呆。 “快点,老子控制不住了。”于奇正吼道。 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雷音钰还是依言把盒子地了过去。 片刻后,于奇正说道:“可以了。” 雷音钰这才转过身,只见地下有一团泥浆样的东西。 于奇正捧起泥浆,就朝垒起来的石头缝中糊去。 雷音钰不由得暗暗奇怪,这山洞中这么干燥,他是在哪里弄的水啊?随之很快就联想到刚才那阵淅淅索索的响声,不由得红着脸骂道:“真恶心!” 她刚刚骂完,就听到于奇正恼怒地埋怨道:“艹,泥浆不够了。” 抬头一看,确实,刚才制造出来的泥浆只糊到山洞的一半高度。 于奇正眼睛转了两圈,落在雷音钰身上。 雷音钰满脸通红:“你干什么?” 于奇正说道:“你说干什么?快去尿!” 雷音钰的脸涨得像一个红苹果:“我不!” “你是要尿还是要死?不是吃屎的屎,是不知死活的死!”于奇正吼道。 雷音钰当然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但这多让人难为情啊。 可是在怎么难为情,也不至于不要命吧?当下只能尖叫了一声:“你要敢回头看一眼,我就挖了你的眼珠子!” 刚刚蹲下身子,就见到眼睛通过石块中孔洞观察外面的于奇正急迫的叫声:“你快点!要来不及了。” 雷音钰脸憋得通红,但也不好犟嘴。 于奇正继续催到:“好了没?” 雷音钰又羞又气:“我……我那个……我尿不出来。” “废物!”于奇正怒骂道。 但他也知道,这时候骂也解决不了可题啊。用衣袖抹了抹额上的汗,然后嘟着嘴唇开始“嘘嘘”吹起口哨来。 雷音钰更窘了:“你别吹了,你一吹我更不行了。” 于奇正急得直跳脚,怒吼道:“真难伺候。” 可能是被他这么一吼,雷音钰吓得一个激灵,黄河之水就天上来了。 还没等她系好裤子,于奇正就急不可耐地转身冲了过来,把地下的泥和水随便拌了几下,就又火急火燎地去糊洞口去了。 雷音钰的一颗小心脏噗通噗通地跳了好久,才上去帮着他一起去糊好了墙壁,只留下两个用于观察的小孔。 顺着观察孔朝外一看,雷音钰吓得脸色发白,差点一下子跌坐到了地下! 外面是一道黑色的洪流,正朝他们这个方向席卷而来。 这道浪潮并不是由水珠组成的,而是无数只尸虫密密麻麻地叠在一起,不停地向前翻滚。“虫浪”的高度,都差不多快齐人的肩膀了。 眼见虫浪越来越近,雷音钰紧张得浑身发抖,忍不住双手紧紧抓住于奇正的右臂,就像溺水的人抓着救命稻草一样。 于奇正本人也觉得头皮发麻,这景象实在是太特莫的恶心了。 正准备收回视线时,看到黑色虫海中,好像出现一道白色的影子。 急忙重新集中注意力看过去,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一口白色的石头棺材,在虫海中时隐时现。看上去就像是一条在惊涛骇浪的大海中不断起伏的船一样。 这怎么回事啊?这不是尸母身下的那口棺材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说,这个鬼地方不止那么一口棺材?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推翻了之前的一个结论。 之前看到那个尸母下面的石棺,于奇正的推测是那就是传说中的大巫师的棺椁。 可如果这样的棺材不止一个的话,这个结论就很难成立了。 即便其中有一口是大巫师的话,那另外的又是谁的呢? “有四口。”雷音钰小声说道。 于奇正扭过头疑惑地看着她:“你是说,这样的石棺总共有四口?” 雷音钰点点头,语音干涩地回答道:“是。” “里面装的是什么?”于奇正追可道。 “我不知道。”雷音钰说完之后补充了一句:“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有四口?”于奇正不无怀疑地说。 “我哥就告诉我说,里面应该有四口石棺。但他自己也不敢确定,更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只说是很厉害的东西,遇到了尽量避开。”雷音钰答道。 虫海已经完全过来了,到达丁字路口之后就转向冲到于奇正他们来的那条路上去了。 虽然也有些零散的尸虫因为惯性冲到他们这条路上,但可能是因为糊墙的泥浆中含有一些杀虫粉。虽然是很微量,但尸虫应该也察觉到了,转头汇入队伍之中。 雷音钰也不由得脸色发白。如果二人在那个通道中继续停留,又或者到了丁字路口之后右拐的话,现在就已经葬身虫海之中,绝无半点幸存的可能。幸亏那时候于奇正坚持拐到了这个避难所。 大概一盏茶时间之后,虫海终于全部“流”进了他们来的通道之中,二人这才一屁股坐到了地下,大口喘息不已。 接下来该怎么办?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这句话。 。。。。。。。。。。 二俅带着李台兄妹一起到了荆塔高速通道的建设现场,刚一下马车就遇到了采薇和黄月娥。 “你们怎么也来了?”二俅不解地可道。 采薇笑道:“我过来看看。” “这边现在是最重要的事了,大家都是集中力量啊,所以我最近也在这边来做饭了。”黄月娥也说道。 “唉哟,今儿个有口福了哦,又能吃到黄局长亲自掌勺的美味了。”二俅打趣道。 “吃吃吃,就知道吃。不是我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房媳妇给你做饭洗衣了。”黄月娥若有所指地看了李潇玉一眼:“这位姑娘是谁啊?怎么眼生得紧?” “哦,我给你找的两帮厨。估计也是笨手笨脚的做不了什么事,随便使唤劈劈柴淘淘米什么的就行了。”二俅大大咧咧地说。 “哎呀这可不行,我说了也不算啊。”黄月娥为难地说:“现在咱们和厨师学校那边说好了,以后自从他们那边的毕业生择优录取。” “啥?啥时候搞了个厨师学校,我怎么不知道啊?不会是叫新西方吧?”二俅挠着头可道。 “什么新西方新北方的,还是叫曌建厨师培训学校,简称曌厨校。刚开班不久,和采薇说过了。”黄月娥答道。 “行吧行吧,你们为难就算了。我还是把他们丢到孙小宝那边吧。”二俅说完就要带着李台他们去现场。 “我也去。”采薇说道。 “等下过来吃饭啊。”黄月娥在后面大声叫道。 没多久,二俅、采薇和李台兄妹四人就找到了孙小宝。 见到二俅和采薇,孙小宝笑得嘴巴都裂开了:“报告勾代总,报告何副总,你们来得正好。荆塔高速通道第一段铁轨已安装完毕,正准备试车呢。” 二俅大喜:“这么快?昨天下午我走的时候都还差很多呢。” 采薇看着孙小宝血红的双眼说道:“又干了了通宵?谁允许你们通宵施工的?” 孙小宝嘿嘿笑道:“勾代总啊,您是不知道啊。那帮孙子就是不肯走,我没办法啊。唉,您是不知道啊,我是好言相劝,说得口都干了,他们就是不听我的。后来我没办法,于是一个一个的去骂回去休息。可是吧,您看着路这么长,我把这头的人骂走了,那头的人干得那叫个欢腾啊。等我跑那边骂走,这边的又偷偷摸摸上来了。您是不知道啊,我就这么这头骂了骂那头,赶着他们回去睡觉……” “于是你也就骂了一夜?”采薇没好气地说道。 孙小宝用手抓着头皮嘿嘿直笑。 “如果你现在不回去睡觉,就地免职。还有,如果接下来还有这种加班的情况,同样就地免职。”采薇严肃地说道。 “别别别啊,”孙小宝急了:“我去睡,我去睡,可现在马上试车,我总得看完了再去睡吧。不然我也睡不着啊。” 采薇转过身,无比严肃地说道:“你来得晚,没直接和于大哥接触过。那我告诉你,要是于大哥回来,知道你们这么做事。别说你了,就我都免不了看脸色。” “勾代总,这事真不怨我。”孙小宝一脸委屈地说:“我还真没让大伙这么干。真得是他们自己非要干的,骗你我是孙子。” “你们这些管理人员是干什么的?”二俅插嘴进来:“还有孙小宝,你少在老子面前来这套。没你们这些当官的默许,可能吗?再说了,光靠工人自愿做事,没有指挥协调,能做吗?” 孙小宝苦着脸说道:“二爷,您也不能光怪到我头上啊。蒋钦那个老东西,还有从秦铁牛那边来的那群货,哪个都不比我孙小宝干得少啊。” 李台兄妹完全是傻眼了。从来只有偷奸耍滑的,怎么这曌建的人全体犯病了吗? 434. 怎么、好像、变少了 这时彭巡典和蒋钦已经远远地看到采薇和二俅,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要说老油条就是老油条,作为最早的老员工,两人不等采薇她们开口就说了:“哎哎,我们接受批评,也接受集团的任何处罚。但是,现在实在是时间紧急,咱们先试完了,到时候大夫人和二爷你们要杀要剐怎么着都行。” 看着被噎得说不出话的两位领导,孙小宝完全傻了眼:尼玛啊,还带这么玩的啊?连这招都不告诉我,彭木匠和蒋泥巴你们两给我记好了,以后朋友都没得做。 采薇还待说什么,彭巡典的话又堵了上来:“采薇啊,我刚才就跟那些家伙说了。这动车第一次发车,你和二哥肯定会来。怎么样?没说错吧?哎,我早就准备好了,现在试车的是检修车,有座位的!来来来,叔亲自驾车。你就放心吧,叔这技术啊……” 一边说着一边把采薇往车那边拉。 蒋钦也推着二俅:“二爷,这个动车啊,肯定还有很多地方不足。非得您老人家亲自试坐才能发现问题。” 勾采薇和二俅被他们一前一后推到了动车里面。 动车内装了两个并排的长凳子,每排正好坐两人。 蒋钦他们只看到李台兄妹和采薇他们一起来的,自然以为是什么贵客,于是也礼貌地请他们入座。 这兄妹两何曾见过这样的新玩意,当即也不客套就坐了进去。 李台和采薇坐到了一排,李潇玉和二俅坐到了一排。 彭巡典就坐在滑车后面当司机,主要就是操纵减速装置。 “三、二、一,走喽……” 动车顺着轨道朝下滑去。 当下正值人间四月天,暖风阵阵拂面来。 动车快速行驶,周围的物体不断后退,采薇也不禁陶醉其中。她那黑色长发轻舞飞扬。 李台闭眼,深深吸气贪婪地嗅着,同时眼角偷偷打量着身边采薇那精致的侧脸,完美弧线令这位太子爷完全迷醉了。 “啊!”一声尖叫传来。 李墨宁兴奋的指着远处叫着:“兔几!那有鸡兔几!” 接着就是二俅的怪叫声:“艹你大爷的,老子又不是兔子,你掐老子干嘛?” “啊,你骂人?”李墨宁不可置信地说。 “骂你怎么了?老子就骂了,草拟大爷!”二俅毫不示弱。 李台皱眉道:“何副总,舍妹掐你是不对。可你这样也不对吧?” 采薇急忙劝道:“好了,二哥你就少说两句。” 二俅这才作罢。 就在这时,可能是轨道中有石块没清干净,动车右边腾空而起。二俅和李台两人同时反应过来,跳起身朝左侧扑去。动车重新落到地面又弹了两下,回到轨道朝下滑去。 只是这么一折腾,滑车的速度大大提升,迅速向下滑去。 李潇玉尖叫一声,紧紧地抱住二俅。李台也想顺势去搂采薇,但被毫不客气的推开。 彭巡典拼命拉着刹车,动车终于停了下来。 几人下了车,再也不敢继续贪玩了。 虽然采薇和二俅都没责怪什么,但很多员工都看在眼里,所有人脸都全白了。 采薇好言安慰了大伙一阵,并做了自我检讨,表示总部也有责任。如果是于大哥在,肯定会制定一系列的安全防范措施。 尽管这么说,彭巡典等人一个个还是像都白了的公鸡,孙小宝更是给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为了安抚大家的情绪,采薇决定就留在这里吃个午饭。 食堂菜,还是和平常差不多。 干麂子肉炒蒜苗、鲫鱼萝卜丝、炮蒸鳝鱼、河蚌炒粉条。 除此之外,就是下饭的腌萝卜、酸笋丝、腌辣椒。 从来没吃过大锅饭的李台兄妹忍不住流出了口水。 尽管他们自己不好意思,但这种初次来吃曌建食堂的人有这样的表现实在太正常不过了,黄月娥早就习以为常了。 一声开饭,李台兄妹立马不管不顾地狼吞虎咽起来。 “呃!”李潇玉忍不住打了一个饱嗝。 众人忍不住笑了起来,李潇玉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俗话说鼾是鼾屁是屁,你不会嗝是嗝……”二俅摇头道。 “波呜步呜……” 李潇玉恨不得现在死了算了。本来就很饿了,加上特别爱吃那鲫鱼炖的萝卜,忍不住多次了点,结果就出了这么大的丑。 二俅捂着鼻子叫道:“哎呦,歌唱得不错哦。”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悠扬的“波呜步呜”唱了出来。 “哎,说你两句你还犟嘴了!”二俅跳起来怪声叫道。 所有人都忍不住哈哈爆笑起来。 李潇玉下定了一个决心: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死胖子! 。。。。。。。。。。 反正是精疲力竭了,也不敢轻举妄动,也只能在这个避难所先喘口气了。 “说说你们的情况吧。”于奇正一屁股坐到地下。 “凭什么告诉你?”雷音钰不满地叫道。 “是你自己说要联合的。既然联合,肯定要信息共享啊!”于奇正振振有词地叫了起来:“得,你爱说不说。你就憋着,我憋死你。” 雷音钰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低头做了一会儿,还是说了起来。 黑牡丹派的祖师逃出去之后,因为怕大巫派追杀,就到处东躲西藏。 后来就建立了黑牡丹派,以倒斗为生,同时也能积累经验,以便将来重回这里。因为亲身在墓中待过,因此知道上次真的错了,尸母还得一个轮回才能真正成熟。 他死之后,黑牡丹派就传了下来,但始终没有忘记这回事,等待着这个时间。 上个月,雷楦子再三推演得出一个确切的结论:时间到了。 黑牡丹派等了几百年就是为了这个,当然不会放过。于是尽起精锐朝这边来了。由于同属一脉,对于大巫派的法术,雷楦子他们也了解大致情况。干掉了一些村民,获得纹身准备进村时,发现了一件很蹊跷的事情。 连同一起来的八个黑衣大汉,黑牡丹派来的正好是十个人,所以在村外埋伏杀死的村民也就是十个。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车上多出了一具尸体。因为急于进村,他们也不确定是不是多杀了一个人,于是就没太过在意这件事。 进村后按照之前的计划,他们故意引起村民注意而吵闹,从而引出镇长。 也就在这个时候,推车的人奇怪地发现车上的尸体少了一具,又变成十个了。 尽管这事很令人不解,但在当时的情况下,他们也没时间考虑这些了。 后来到了广场,就是于奇正他们看到的那番生死搏斗。 原本以为是双方互有忌惮,肯定是先谈判,共同取出宝物之后再翻脸。但他们没想到的是村长根本就不理会这些,直接就动手了。 之前连雷音钰都不知道,手下的那些随从都已经被大哥施了法。不过若不是如此,当时他们遇到这样的变故,可能当场就会被格杀。用八个属下以命换命之后,雷音钰兄妹终于逃了出去。 雷音钰提议先行撤退,但被雷楦子否决了。 雷楦子认为,村长之所以敢直接动手,多半和于奇正那伙人有关。现在两人既然已经逃了出来,对方必定以为他们赶紧的遁走,加上时辰快到了,必然抽不出人手来追查他们。 至于村里那些行尸走肉,雷楦子来之前就做了完全准备,绝对发现不了自己。 最重要的是,这是得到那件宝贝唯一的机会。 兄妹两一直等到天黑,雷楦子决定开始行动。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下墓地的密道所在。小心翼翼地避开行尸走肉,到了墓道的入口——也就是广场上那个钟的正下方。两人正在那里挖着土,从钟里面掉出来一个人。 不是别人,正是那具失踪的“尸体”! 不等雷音钰反应过来,就觉得天旋地转,一下子就昏倒在地。等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虫坑里面。 后来就是于奇正掉了进来。 听她讲完之后,于奇正陷入了沉默。 现在出了一个更大的麻烦,那个神秘的家伙不是黑牡丹的人,这是之前所没想到的。 于奇正转而凝视着雷音钰问道:“你能告诉我,这墓里面到底是又什么你们非要得到的宝贝吗?” 雷音钰又是一阵沉默之后说道:“我不知道。之前也只是听我哥说,如果得到那个东西,可以很厉害。” 于奇正谈了一口气,现在体力也恢复差不多了。 总是要出去的,在这里呆着也不是那么回事。相反,呆的时间越长危险越大。 两人从小洞穴出去后,朝着虫海来的方向走了过去。这是根本不用考虑的一个问题。一个丁字路口只有三个方向。现在出来的这个洞穴,是条死胡同。另外一条是来的路,那边是尸母的老巢,而且现在又进去了一具棺材。那么也就只剩下一条路,也就是虫海来的方向了。 这是一条弯弯曲曲的通道,两人约莫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眼前豁然开朗。 二人同时失望地叹了口气。 并不是这里有什么危险,而是这里并不是她们之前想象的那样是什么出口,而是一个巨大的溶洞。溶洞中有很多的石笋石柱,大小粗细各不相同。 于奇正反应过来了,自己之前的假设是错的。之前认为自己被扔进来的那个洞口,是给尸虫之母的喂食口,所以从这边出来的通道肯定就是出口了。 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想想也是,不管怎么说这里也是一个墓地。既然是墓,就不可能设置什么出口。那么唯一只有一种可能,能够解释得通。就像其它那些大墓一样,要想进入主墓室,必定是要经过很多的机关陷阱。 而这个墓地的机关只有一处,就是尸母。现在见到的这个溶洞,才是大巫师主墓室所在。 这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会有刚才那个洞穴。必定是当初的设计者考虑到主墓室里的虫海出来时,来的人必须有个地方暂时躲避,等到虫海过去之后,再进入这个主墓室。 换句话说,这里绝对没有通向外界的出口。 这时雷音钰已经准备迈进溶洞。 于奇正一把拉住她,摇摇头示意此路不通。 雷音钰眼神中露出的神色与于奇正的观点不同。 尽管于奇正刚才想到的她也想到了,但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主墓室,无论如何也要进去看看。或许在主墓室之中,能够找到脱困的办法呢。 于奇正猛地上前抱住雷音钰,将她拉得和自己一起卧倒在地下。 雷音钰也知道一定有异,两人一起朝溶洞里面望去。 溶洞中的那些石柱石笋后面,三三两两地走出了一些人。 这些人他们都认识,就是当时在台子那里,没有被雷楦子的尸血所放倒的那十几个人 也就是隐藏在村民中的大巫派人! 由于隔得比较远,看不到那些人脸上的表情,只是感觉他们的动作很怪异。 既不像行尸走肉那样完全僵硬,又和正常人走路的姿势动作不一样。 看上去似乎是体内有另外一种什么力量,控制着四肢的活动。 雷音钰看到了姜镇长,最后一个从与中间那条最大的石柱相邻的一条石柱后走了出来。这群大巫派人跟着族长,排成了一个长串。 然后慢慢地走到最中间的一根巨大得石柱边,一个跟着一个,开始围着石柱绕圈。 虽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但基本上可以肯定,应该是某种宗教仪式之类。 一群人就在那里围着石柱不知道转了多少圈,看得人头都晕了。 于奇正翻了个身,不再去看那些不知道转到何时的大巫派人。 他仰头望着上方,思索着有什么方法能够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这时,雷音钰用胳膊肘拐了拐于奇正,压低声音说道:“人怎么好像越来越少了?” 于奇正急忙翻了个身,继续朝里面望去。 确实,虽然大巫派人还是首尾相连的在转圈,但人与人之间的间隔拉开了很多。 这时姜镇长绕到他们能看到的这边,继续绕着圈。 这次就非常确定雷音钰说的没错了。 刚才那圈姜镇长身后是八个人,绕了一圈姜镇长又出现时,身后就只剩七个人了。 不管七个还是八个,刚才明明是十几个人,多的人呢? 接着就发现了一个规律,他们每绕一圈,就会少一个人。 435.石门、图腾、下石阶 于奇正和雷音钰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人转一圈就少一个,转一圈就少一个,一直转到了只剩姜镇长一个人。 接着,姜镇长转到石柱子后,也再也没转出来。 这到底什么个情况啊?那条石柱子怎么都不可能同时挡住那么多人啊?即使他们站成一排,现在也应该能看到后面的人啊。 “石柱是空的。”雷音钰低声说道。 于奇正这才恍然大悟。对啊,只有这种可能,才会现在看不到那些人。 不过也不对啊,就算石柱子是空的,里面也藏不下那么多人啊。 似乎知道他的脑子转不过来,雷音钰补充道:“石柱子是个通道。” 于奇正这才算彻底明白。对啊,我怎么个就没想到?只有这种可能,咱们现在才看不到他们的人。 等了好一阵,雷音钰才看着于奇正说道:“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你的问我我问谁去啊?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嘴上还是没说出来。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个男人嘛。就算心里怂嘴上可不能怂。于是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过去看看,该死的鸡脖朝天翘。怕个暖啊?” 口里这么说着,脚下却没迈开步子。 原以为雷音钰会说一番阻止的话,谁知道这妞居然就是说了一个“好”,就走了出去。 于奇正完全傻眼了,你特莫的是不是有病啊?你又没鸡脖,也没法朝天翘啊? 心里骂着,但也只好跟了上去。 两人屏住呼吸,谨慎地朝石柱子后面移动。如果对方已经发现了他们,特意设了这么一个套,那就死翘翘了。 二人靠近了石柱,雷音钰正准备朝后面绕过去的时候,被于奇正一把拉住。 雷音钰收势不住,跌入于奇正怀中,脚下一下子踩到于奇正脚背上。 见到于奇正疼得龇牙咧嘴又拼命忍住的样子,雷音钰实在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于奇正脸色大变,一下子抱住雷音钰,右手死死地堵住她的嘴。 雷音钰强自忍下笑,突然记起来了一件事:这货刚才在避难所,用手搅拌了泥巴糊,用的水源是…… 想到这里不由得一阵恶心?恨恨地一脚踩在于奇正脚背上。 于奇正疼得太阳穴上青筋都爆出来了?用吃人般的目光瞪着她。 雷音钰终于挣脱了他的魔爪,忍不住“呸呸呸”了几声。 于奇正也懒得理她了?赶紧把耳朵贴到了石柱上。心想如果敌人真的在石柱中埋伏的话?那么多人在里面,不可能没有任何声响吧。 还真没有。连最细微的呼吸声都没有。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就是个傻鸟。就算里面有人在呼吸?隔着块石头也听不到啊。 好吧,那我就当这后面没有人吧。于奇正壮起胆子?和雷音钰一起转到了石柱后面。 一扇门。一扇石门。 石柱后面那一面?是一扇仅供一人出入的石头门。 门上雕刻着一只朝外凸出的巨大怪兽。这玩意于奇正已经很熟悉了,就是之前见到过的尸母。 “怎么开?”雷音钰问道。 “我怎么知道怎么开?”于奇正没好气地回答。 他心里想的是:你是不是有病啊?先别说这个门是不是只能从里面打开,就算外面可以打开,万一那伙人就在门口埋伏着?咱去开门不是去送死吗? 不过显然雷音钰没有放过他的打算:“你不是很能的吗?” 这话就很让人生气了?于奇正立马回道:“非不能,乃不愿也。” 雷音钰不屑地切了一声。 这种态度让“奇门遁甲专家”于先生很生气,当即去察看这扇石门。 很快,他就想到了一件非同寻常的事。 不管尸母多么厉害,但说到底还是那些人养出来的蛊虫。说是宠物也好?工具也罢,总之是地位比较低的。 而这种能堂而皇之供起来的图案或者动物?通常是图腾,属于被崇拜的类型。 两者之间实在差异太大?于奇正不得不思考一个问题:在这些人心里,尸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位? 这一点?光是凭想象很难搞明白。 “你们黑牡丹不是和他们同一个祖宗吗?”于奇正开口问道。 雷音钰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了他的意思?当即解释起来。 当年这里两派争斗时,黑牡丹的祖师只有十几岁,在拥护挖墓的人中,完全是一个不起眼的存在。 也就是因为身份低微,所以后来护宝派的人清点尸体时才没留意到,这才有了逃出去的机会。如果真的是比较有份量的人的话,护宝派不可能不去查到底的。 所以,就算是黑牡丹的祖师,对于大巫师这一派的修炼法门知道的也不多,很多东西都是只留下了只言片语,靠这么多年来一代又一代的琢磨。 唯一相对比较明确的信息,就是对墓室里面情形的若干描述。 事实上,一方面他留下的信息也只是凭印象,另外一方面这么多年的口口相传中,很多都添加了想象因素,和现在实际中所看到的,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估计雷楦子遇难,也多半和这个有关。 “那到底是个什么宝贝,总应该有个什么说法吧?不会就是那个聚阴钵吧?”于奇正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心里隐隐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如果就是一个固定的物品,不管多么宝贝,也不至于搞得这么复杂。 雷音钰眼神非常复杂。可以看出,她现在心里很矛盾。 片刻之后,还是长长吁了一口气说了出来:“魔虫。” “魔虫?那又是个什么东东?有什么用?”于奇正大惑不解地问道。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雷音钰皱着眉头说道:“反正就是能一下子修炼成魔。” “修炼成魔?”于奇正张大眼睛:“有病吧?居然有人想修炼成魔?” 雷音钰大怒,黑牡丹暗器又捏在了手中。想了一想,还是说道:“有什么?魔和神有什么区别啊?不都是长生不老金刚不坏法力无边?” 于奇正像是看着一个疯子:“神是好的,魔是坏的,这最基本的道理你都不懂啊?” 雷音钰摆了摆头,那神情就像于奇正是个弱智一样。 于奇正也发现,现在争论这个好像没什么意义,于是换了一个角度:“哎我说,虽然你这人不咋地,不过长得也不算赖。你就没想过,就算你变成魔,照镜子的时候不会被自己青面獠牙的样子吓到吗?” 雷音钰用看白痴的目光看了一眼于奇正,然后说道:“一副臭皮囊有什么?再说了,我也不会变成青面獠牙。” 于奇正好奇地问道:“难道魔长得和七仙女一样?” “那倒不是,”雷音钰摇了摇头:“如果得到魔虫修炼成魔之后,就会变得和神话里的轩辕他们差不多。” “什么意思?”于奇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神话里面那些都是人头蛇身,”雷音钰说道:“虫魔是人头虫身。” “咦……”于奇正望着雷音钰,恶心地退了两步。 不过他也明白了过来。 雕像中的尸母是盘着的,头部被盘成一团的身子挡住,如果不是特别注意,很难发现其中的奥秘。 特别去找的话,是可以看到它的头部和虫子是有所区别的。 更加准确的描述就是,眼睛不同。 虫身雕像长的是人的眼睛,虽然只露出来了半只。 这么一来就完全可以解释了。 这的确是大巫派的图腾。不过他们所崇拜的并不是现实中存在的尸母或者尸虫,而是所谓的虫魔。 不过,现在有个事情更加明显了,那就是石门的开关,无疑就是在那半只眼睛上。 于奇正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按住了眼睛,朝着右边一扭。一阵令人牙酸的响声之后,石门开了。 一条仅容两人并肩而行,逐次向下的石头阶梯出现在面前。 没错了,刚才那些大巫派的人就是从这里下去的。 于奇正把心一横,迈步朝前走去。雷音钰赶紧跟上来,抓住他的手臂。 石阶应该就在不久前受到很严重的撞击,到处都是大小不一的碎石块。几乎所有的台阶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磨损,尤其是朝外的边缘部分,都被什么东西磨得没有了原先的棱角。 之所以判断说是不久前,是因为于奇正发现,这些断口几乎都是新伤痕。 这下就又明白了一件事情。 刚才他们在避难所看到的那些尸虫海和那具石棺,就是从这里出去的。 由此就可以想到另外一个问题,为什么他们过来看到大巫派的人从其他石柱背后出来,然后到这个石柱前。 理由很简单,大巫派先打开这道石门,放出尸虫海,然后躲到石柱子后面躲开尸虫海。等尸虫海全部过去,他们才再次现身做了一番仪式,最后从这里下去。 可是,这就又有一个问题了。 既然大巫派的人知道在这里就可以藏在石柱后面,来躲避尸虫海,那么修建那个避难所不是多此一举吗? “哎呦,”于奇正脚下一滑,差点摔了下去。 要不是雷音钰及时拉住他,可就真的不好玩了。别说人滚下去了,就算是脚踢的石块滚下去,被大巫派的人发现,都有得受的。 于奇正收回心神,不敢再胡思乱想,小心翼翼一点点地向下探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下到了石阶的底部。 还好这里是一个拐角,如果真的是一览无余的平地,说不定就被大巫派的人看到了。 拐角那边传来了人声。 两人紧张地贴在石壁上,缓缓探出头去,大气都不敢喘。 看到里面的情形,雷音钰的手指猛地一下抓住于奇正的胳膊,手指甲都快掐到肉里面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村镇的行尸走肉全部都到了这里。 里面是一个空旷的大厅,行尸走肉排列成军阵般被朝着他们跪在地下一动也不动。 这个“军阵”的中间,留有一条大约有三米宽的通道。姜镇长带着那些大巫派的门徒在通道上朝前走着。 他们的目标,是最前面一个足有一个小房间大小的石头台子。 石台正中摆着一口形质和之前他们看到的一样的石棺。只是这具石棺比之前看到的,差不多大了一倍! 看来这个应该就是大巫师的主棺了吧。 于奇正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聚阴钵会不会就在石棺中呢? 当然,现在想也是白想,还是先搞清楚情形吧。 接着他就发现了一件特恶心的事。 那些缓缓前行的大巫派门徒,每走一步,身上就会掉下几只尸虫。 于奇正差点叫了起来:卧槽,这又是神马情况? 就算这些尸虫不会钻进他们脑子,可是这墓里的尸虫和外面不一样啊,照样会往身体里面钻啊。这些鸟人到底在搞什么飞机? 啊?那是…… 于奇正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鲁杰和他母亲曾大娘! 两人跪在队伍的最后,也就是最靠近于奇正他们这边。虽然只是背影,但从身形服装来看,是那队母子没错了。 于奇正心中突然特别难过起来,怎么也想不到这对母子居然最后还是逃不过这种命运! 很快,他就又想到了一个很不妙的事情。王霸和胡翠花虽然是盗墓的,但作为江湖汉子,说出的话肯定会做到。鲁杰母子现在在这里,那是不是说在外面的兄弟全部都已经遇害了? 于奇正只觉得心中剧痛,恨不得冲出去和他们拼了。 “那两个人有问题。”雷音钰低声说道。 “谁?”于奇正心不在焉地问道。 “喏,就那两个。”雷音钰指了指鲁杰母子。 于奇正再次看了过去,忍不住大喜过望。 鲁杰母子和其他的行尸走肉不同,虽然看上去一动不动,但实际上身体还是会很轻微的抖动的。 这个发现让于奇正的心情好了很多,搂了搂雷音钰的肩膀。 雷音钰轻轻挣扎了一下,继续小声问道:“是你们的人?” 于奇正摇了摇头:“不是。” 这么说话之间,他又发现了一点,感觉好像曾大娘有点怪怪得。似乎比印象中的肩膀宽一些,但又不敢确认。 反正已经这样了,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于奇正决定摸过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436. 差异、震动、化其气 大巫派的人在姜镇长带领下朝着上面走去,每个人都露出虔诚的神色,没有人注意到下面的情况。 于奇正决定过去看看。反正已经这样了,至少前面还有混在行尸走肉中的鲁杰那个正常人可以去问问情况。其实在他的潜意识中,还是想知道自己那些兄弟的下落。 不等雷音钰劝阻,于奇正就一个闪身,弓着腰朝里面跑了过去,不片刻就跑到了鲁杰身边蹲了下去。 雷音钰暗叹一声,也跟着摸了过去。 鲁杰看到身边的于奇正,惊喜的差点叫了出来:“二郎……” 于奇正急忙打眼色,止住了他的一个“神”字。 “二郎神。”鲁杰身边的“曾大娘”低声叫道。 于奇正差点一头栽倒。哪里是什么曾大娘,分明就是赵天赐! 由于采取的都是跪着的姿势,家伙是哪个都弓着身,所以升高的差异体现得非常不明显。 穿上一样的衣服,从背影看去,赵天赐和曾大娘从后面看去还真的没什么大区别——除了肩膀的宽度。 当然,如果不是特别留意去看根本就注意不到。 “你来干什么?”赵天赐虽然声音低沉,但语气还是非常严厉。 当然,这话并不是对于奇正说的,而是对随后跟来的雷音钰讲的。 “这里是你家吗?”雷音钰瞪着眼回道,根本就没有半点示弱的意思。 “妖女,你特莫是活得不耐烦了吧?”赵天赐怒道。 “来啊来啊,谁怕谁啊?大不了一起死!”雷音钰依旧是有恃无恐的样子, 赵天赐露出恨不得把她吞了下去的眼神,但又无可奈何。雷音钰说的对,现在他们双方干起来的话,结果应该就是她说的“一起死”了。 “行了!”于奇正低声喝道:“其他弟兄呢?” 赵天赐朝着通道对面努了努嘴。 于奇正顺着看过去,倪大虎、裘老黑、胡翠花和王霸正对着自己龇牙咧嘴的笑着呢。 还好,大伙都好没出什么问题。于奇正吁出一口气。 “到底怎么回事?”于奇正低声问道。 赵天赐想了想,开始解释起来。 于奇正出事之后,他们就慌了起来。现在的目的已经不是其他,就是先救出于总都料。 接下来他们就发现了很多之前不能确定的事。 这个破地方,特别是现在大巫派的那些人,其实其实根本就不能算是人了,裘老黑和倪大虎给它们取了个名字叫做——“虫巢”。 尽管看上去和活人一样,而且虫子不会侵犯他们。但是从实际上来说,他们身体内部早就全部烂透了,也就是说早就死了。体内都是尸虫?用自己的精血养着。 只是这大巫派?原本就是旁门左道。也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办法,这些人的魂魄和意识一直没散?如果从神智来说?那就和正常人完全无异了。 于奇正实在是无法理解现在的说法。之前看到的用其他人的身体来养那些尸虫,固然是伤天害理?但至少还能理解——终归是为了实现某种目的。 可是奉献出自己的身体去养尸虫,这就实在想不通了。有什么目的能比自己还重要呢? 听到于奇正这么说?赵天赐说道:“这也是我们不明白的。不过后面我们想到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于奇正问道。 赵天赐眼中一片畏惧之色?开始讲起他们的推论。 这些邪门歪道,很多想法都和正常人不同。在大巫派看来,他们这么做不是他们养尸虫,而是尸虫在养他们。对于这些人来说?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只有灵魂?才是能够得到永生的终极要义。 放弃现在的臭皮囊,才能更加接近灵魂的永生。 他说到这里,于奇正不免不寒而栗。他记了起来,在不久之前,说到人头虫身时?雷音钰就是这种态度。 赵天赐继续说着他们的推论。 因为大巫派的这个理念,所以才会出现这种异乎寻常的修炼法门。 那就是?用自己的肉身饲养尸虫,然后自己的魂魄去吸收尸虫的精华?借助虫魔的力量得到永生。 这个修炼方法也是有步骤有计划的。 第一步,以身喂虫。这个就不用解释了。大概意思就是?等到肉身被尸虫吃完?自己的魂魄也随之进入到尸虫内。 第二步?魂魄夺舍。自己的魂魄进入尸虫之后,然后去占据尸虫的身体和精神,称之为夺舍。而他们夺舍的目标,就是——尸母。 当然,这之后一定还有其他的步骤和方法,只是他们怎么猜都猜不明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这时,在姜镇长的带领下,大巫派的人已经全部到了那个台子前面。 姜镇长昂起头,发出一声类似野兽的、从喉头出来的嘶吼。 紧接着,所有大巫派的人全部都依样画瓢地这么吼了起来。 于奇正浑身抖了一抖。 因为他觉得,眼前这群人所发出的声音,根本就不是人类所能发出的。而是更加类似于那些野兽的叫声。 再接着,大巫派的人全部低下头,口里念着轻微的类似咒语的东西。 这些声音并不太高,甚至可以说非常低沉。就是类似于那种很多很多只蚕同时啃食桑叶的那种沙沙声。 可是,在现在这么一种环境下,这种声音只让惹觉得浑身发麻,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没多久,这个声音停了下来。 姜镇长突然抬起头,望着上方发出一声尖锐至极的怪叫。 所有行尸走肉都兴奋起来。紧接着,地面开始微微发抖。 不会吧?你大爷的,又遇到地震?于奇正悲愤的想到,能不能运气再好那么一点点? 震动并没有停止。 不但没有停止,幅度还越来越大。 随着这种大规模的震动,放置石棺的台子,有一个角落震了起来。 一声巨响,从那个凸出的点,冒出了一具庞大的尸母! 尸母腹部下面,和之前于奇正他们所看到的完全一样,拖这一口石头棺材。 姜镇长又发出了一声怪异的嚎叫,台子的三个角同时被掀开。四只一模一样大,都被链子所固定的尸母爬了出来! 四只尸母分别趴在四个角落,用毫无感情的目光看着众人。 再接着,地下的小的尸虫越来越多,完全吧整个尸虫都盖住了。 从于奇正他们这个角度来看,死活大巫师墓的周围,就是由尸虫组织而起的,不断蠕动这的坟墓。艰难地说道:“敢死队”。 姜镇长率先跪了下去,对着中间那具大的石棺说道:“苍天有眼,放过我大巫派。收了千百年的墓,今天也就是我派中人大功告成之时。” 于奇正完全都没明白他说道什么意思,姜镇长已经继续开口了:“四棺送主,尸母朝王。” 就这么简单的八个字,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巫派的人全都激动起来。 接着就是发出一种很类似于吟唱的状态,看似缓缓唱了起来。 随着大巫派人的歌声,所有行尸走肉都低下了头,似乎在咀嚼其中有什么深度。 盎然,这一点几乎是没办法可以解释清楚的。 于奇正一下子终于全部明白了。 大巫派的人在这里守墓不假。但是实际是哪个他们守的,并不是所谓的“魔道”和“先道”。对于他们来说,最关键的也就是客观事实构成的第一手史料了。如果简单点解释的话,就是大巫派人守的,并不是自己派别的什么。而是仇家、或者说对手的墓! 这就和于奇正所能理解的范畴之间差异太大了。 守墓,而且是守仇人的墓,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 “我懂了。”雷音钰突然开口说道。 “你懂什么了?”于奇正不解地问道。 “你回忆一下,这个村镇周围的山是个什么形状?”雷音钰继续说道。 于奇正想了好一阵才说道:“就是山啊,什么形状不形状的?” 雷音钰白了他一眼:“像只大公鸡!” 于奇正想了想,好像真是这么回事。不过像只大公鸡又怎么样呢?做个香辣烧鸡公吃? 雷音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不管怎么说,这尸虫尸母一道也算是邪门外道。想必在上千年之前,有正派高人欲将之禁锢。 从相生相克来说,虫子最大的克星就是公鸡了。 于是正牌高人就选择了这里,可以镇住尸虫。 也就是这种情况下,大巫师的墓穴安置再此。估计正牌高人也是在这里圆寂,魂魄化为一只金鸡,盯住尸虫,不让它出来兴风作浪。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大巫师的后人就想了个办法。采取阵法之类的改变此地的风水,压制金鸡之气。又寻来聚阴钵集聚阴气,适合尸虫生长。等到尸虫养好尸母,尸母养好大巫师墓里面的东西,就能冲破禁锢。 于奇正笑道:“你这纯扯淡。按照这个说法,大巫派就是害怕鸡山,直接挖破风水不就行了?何必这么麻烦?” 雷音钰摇头解释起来。对修行人来说,虚与实是个永恒的话题。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虚实实,莫可辨也。鸡不一定是有实物形态的鸡,也就是说不是实际的山峦,很可能是化为气。 只要真的凝气成型,你破地形也没用,相反有可能将里面的鸡放出来。 因此要破此阵,必先化其气。 就在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那边的姜镇长阴沉沉地说道:“上祭品。” 几个大巫派人便抬了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过来。 尸体身上不断有尸虫爬着,让人看得浑身发麻。 尸体中有两个很淡的影子在不断痛苦地挣扎,但根本无济于事,影子也还是被尸虫撕咬着。 看到这两具尸体,对面的裘老黑表情无比痛苦,喉头发出低沉如野兽般的喘息,双手紧紧拽成拳头,指甲深深地抓进了肉中。 胡翠花也是几次想冲起身,被倪大虎死死抓住。 看着他们三人浑身发抖的样子,于奇正明白过来了,这两个人应该就是他们之前派进来的人。 姜镇长依旧面色阴冷,拖出一个长音:祭…… 这可是真狠! 按说这两个人已经死了,但荒巫族还不放过,现在居然用他们的魂魄来作为祭品。 于奇正实在忍不住了,刚要起身站起,被身边一只手牢牢抓住。 抓住他的不是别人,正是赵天赐。 赵天赐喉结不断翻滚,艰难地说道:“现在出去,他们就都白死了。” 于奇正一愣,他说的正是实情。这个时候冲出去,姑且先不谈能不能制服这些恶人,就算能打赢,也必定让这些大巫派余孽逃掉,将会给世间带来更大的苦难。当前只能化悲痛为力量,找机会一举挫败他们的阴谋,死去的那些人才死得有价值。 大巫派的人有开始念那些谁都听不懂的怪词,随着这些阴阳怪气的声音,一只只虫子从他们的口、耳等处钻出来,爬到那两具尸体上面。 很快,两具尸体就被啃食的只剩骨架,连刚才那淡淡的影子也不见了。 姜镇长口中又发出一声怪叫。 刚才身上掉下尸虫去啃食祭品的大巫派人,纷纷开始像是打摆子一般,剧烈地抖动起来。 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之后,爬在两具骨架上的尸虫,也纷纷开始抖动起来。于奇正注意到,尸虫抖动的节奏和频率,和那些大巫派的人完全一样。 再接着,尸虫们纷纷抖到了那两具骨架上,密密麻麻堆在一起,组成了人的形状。 不禁如此,这些尸虫们居然开始发出声音,所发出的声音也和那些大巫派的人完全一样。 尽管完全听不懂,但感觉似乎就是在召唤什么。 随着大巫派和这些尸虫的这种怪声,地下的四只尸母巨大的身躯开始移动起来。 它们似乎受到了什么难以抗拒的诱惑一般,朝两具尸骨爬了过来。 口里带着倒刺的触角不断摆动,看上去特别的恶心,而且很可怕。 四只庞大的尸母得触须朝着两具“虫人”直卷而来,最后将它们拉扯而开,各抢了半具虫人,送入了嘴里。 姜镇长面对中间那具石棺,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片刻后指着石棺说道:“今日便是算总账的时候。孩儿们,上!” 于奇正原以为他是指挥那些大巫派人上去撬开石棺,谁知道完全想错了。 437.四方、恶斗、大机会 本来以为大巫派的是要去撬开石棺,谁知道完全不是。 一个大巫派的徒众朝着其中一只尸母走了过去。 他要干什么?!于奇正等人完全愣住了。 只见那个大巫派徒众浑身上下抖得越来越厉害,原本生硬漠然的脸部肌肉也开始有了变化,变得极其狰狞可怖。 接下来就是一声非常沉闷的,像是有人撕破鼓皮一样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个大巫派徒众整个人一下子就裂开了。 从他身体的裂口中,无数只尸虫爬了出来,就在眨眼的时间内,裂口处越来越大,然后整个人垮开了。 这个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的“虫人”,缓缓走到尸母的面前,像是挑衅一样的扭了起来。 尸母似乎也遇到了什么让它特别兴奋的东西一样,触角和身子不断的扭动着。 “虫人”离尸母越来越近,一边走着一边还不断地挑衅这尸母。 果然,尸母怒了。 一声低沉的吼声之后,尸母张开嘴,一口将“虫人”吞了进去。 就在于奇正恶心得浑身发麻时,他听到了一阵震天动地的欢呼声。 这些欢呼声是从哪些大巫派人口中传出来的。 于奇正惊讶地望着那些兴奋的大巫派徒众,心里暗暗想着:疯子!他们全都是疯子! 如果说这些大巫派徒众害人性命,用以饲养尸母,于奇正心里还多少能理解。 可是他们现在是连自己都去献祭,能得到什么好处?这就实在让人想不通了。 一旁的赵天赐摇头叹道:“只有魔道之人,才做得出这种逆天之举啊。” 这么一说,于奇正倒好像有点明白了。 不能用正常的人的思维去度量魔道的人的思想。 且不说这些大巫派人了,就算和自己一起在一起的雷音钰,之前说到成魔时,都没有任何觉得不妥之处。 在他们这些人眼里,成魔和成神都没区别。 从这个角度去想,倒能想明白一二。 大巫派人让尸虫蛀空自己的身体,在正常人来看,是用自己去饲养了尸虫。但在他们眼里,却是利用尸虫去舍弃自己那没用的“臭皮囊”。 刚才那个徒众的行为,在正常人看来是他去喂了尸母。但是在他们眼里,就是自己彻底舍弃了肮脏的肉身,灵魂融入到尸母之中。 那只尸母吞噬掉第一个人之后,立即变得安静了下来。只见他缓缓地趴了下去,轻轻地摇着触角,一动也不动。 姜镇长冷冷一笑,又开始念起了咒语。 那只趴在地下的尸母似乎遭到什么攻击一样,触角开始击打这地面,显现出非常痛苦的样子。 姜镇长的笑容变得更加残酷,从牙缝中吐出两个字:“再来。” 又一个大巫派人站起来,晃了晃身子,朝另一只尸母走去。 和刚才那个徒众一样,这第二个人也是不断扭动挑衅尸母,然后张开双臂,浑身爆开。 这只尸母和刚才那只不一样,或许是看到同伴痛苦的样子,拼命拒绝着。 但没有用。 第二个人走到它面前时,还是忍不住张开了口。 第二个“虫人”走进了第二只尸母口中。 姜镇长又开始念起咒语。 第二只尸虫看上去比第一只更加痛苦,巨大的触角不断地拍打着地面,震得石块和泥土四处乱溅。 姜镇长脸上的表情更加狰狞,又开始念起了咒语。 大巫派徒众眼里冒出极其狂热的火焰,欢呼声更加疯狂了。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虽然不知道他们目的,但这么邪恶的组织做这些事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大巫派徒众鱼贯进入几只尸母口中。 到了最后,只剩下站在中间石棺面前的姜镇长。 于奇正数了一下,除了镇长之外,徒众一共是一十六人,每只尸母吞了四个人。 那四只尸母变得更加狂暴了,不断痛苦的扭曲翻滚着。 于奇正想到,这些家伙似乎已经完全控制了尸母,再不出手,会不会贻误了战机? 就在他这么担心的时候,对面的倪大虎给他递过来眼神,意思是不要轻举妄动。 这时于奇正才发现,对面自己人中少了一个人——裘老黑。 他去哪里了? 不仅如此,他不由得又想起来了一个人。准确的说,那家伙不知道能不能算作是一个人。 就是那个击伤了易云,原以为是雷音钰一起的但却不是的那个神秘人! 从进来这里开始,就一直没见到那个家伙。于奇正绝不相信那家伙就没摸进来。 如果不把这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揪出来的话,他们的危险就会变得更大,事情随时都可能生变。 那么,裘老黑是不是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去找这个家伙了呢? 于奇正的脸色越来越沉重,正准备和身边的赵天赐商量时,石台上又发生了变化。 那四只尸母扭动了几下,几乎同时昂起了头,接着“咚”地一声重重地砸在地上,整个地面剧烈的颤动起来。 整个墓室突然一下子完全死寂了下来,再没有任何的声音发出。 大概一炷香之后,一阵噼里啪啦像是冰层裂开的声音不断传出。那四只尸母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触角不断在自己的头部抓着,感觉就像是人很久没洗头痒得不断去抓一样。 可是,局面越来越可怕。尸母不断抓着,竟然把头部抓了个稀巴烂。墨绿色的汁液,随着已经没有了摆动着的头部四处飞溅,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就在于奇正他们不知如何是好时,从尸母的破烂的头部“噗”地钻出一个人头,在那里机械的扭动脖子。依稀间能辨认出来,正是之前第一个被尸母吃下去的虫人。 紧接着,人头不断地钻了出来。 姜镇长发出了一声凄厉至极的怪异叫声,尸母的身子开始了剧烈的摆动,然后伸出触角朝自己腹部的石棺间的缝隙往里面穿了进去。 四只小的石棺被打开了。 虫人的头部猛地从打开的石棺钻了进去! “轰”地一声巨响,石棺整个炸裂了。 尸母重又缓缓抬起头来。 于奇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些挤在一起的虫人头部越挤越紧,最后重新组合成一个新的巨型人头。 雷音钰也紧张得紧紧抓住于奇正的手臂。因为她发现,现在尸母的形象,和她们进来时门上的那个石雕一模一样!就是那个人头虫身的怪物。 原来是这样! “你还有什么是瞒着我的?再不说,咱们都得死在这里。”于奇正冷冷地说道。 雷音钰面色发苦,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们来之前,自以为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在村里斗法牺牲了所有手下,虽然对付了那些行尸走肉,但却并没能对付得了大巫派的人。 直到那个时候雷楦子才反应过来,大巫派的人其实已经不是“人”了,所以他们准备的那些方法全部都无效。 见状不妙,雷楦子带着雷音钰逃命。本来已经逃到了村口,但心里怎么都不甘心。毕竟全派上下等了这几百年,现在又全军覆没,就这么走了的话,将来有何面目去面对列祖列宗? 这么一想,兄妹两商量了一下,决定趁乱浑水摸鱼,说不定还有机会。 现在的情况可谓错综复杂。 之前黑牡丹派在明,损失了所有兄弟,但也逼得大巫村的外围的人全部现行了。 就目前来说,至少有四股势力。 本地的大巫派一股,已经在明处的于奇正他们一组;他们兄妹两算一股,还有就是那个神秘人,虽然只是一个人,但也算上一股势力。 直到此刻雷楦子才醒悟过来了,实际上这四路人马中,实力最差的就是他们黑牡丹,其次就是于奇正他们。 而往往最早跳出来的,就是实力最差的。 好在现在他们已经由明转暗,且不说其他人都会判断他们已经离去。就算知道他们还在,也不会把主要精力放在他们身上了。 雷楦子想到了当今天下。 三十年前,天下群雄并起,有很多开局很厉害的,最后不都玩完了?在目前这种混战中,笑到最后的人,通常不是最强的人,而是最会借“势”的人。 接着雷楦子又分析了一下目前的“势”。 大巫派在明面上,这是没得话说的,也就是所谓的人多势众。他们人数最多且常年盘踞在此,占地利之便。 于奇正手下那帮人,都是江湖人士。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都是刀尖上舔血的光棍,若是讲格斗,肯定是他们最强。不过,这并不是比武,武功在这事上不起决定性作用。 然后就是那个神秘人。虽然目前来看只有一个人,但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有没有同伙,各方的人对他都不了解。可以说,这个人是最大的变数。 不过不管怎么说,只要到了关键的时候,不管是于奇正,还是神秘人,总有一方会跳出来,阻止大巫派并抢夺宝物。 这样,至少有一方要去和大巫派拼一阵。 不管谁赢谁输,肯定双方都会有所损伤。 到这个时候,第三方就一定会加入。 假如这三方中有任何一方对其他两方都能取得压倒性的优势,那么雷氏兄妹就根本一点机会都没有。 不过雷楦子认为这种可能几乎不存在。 这三方中,应该没有任何一方能在收拾掉其他两方之后还完好无损。 如果真是这样,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有必要这么混乱。 那么也就是说,存在这三方全部都斗得筋疲力尽的可能。而这个时候,就是黑牡丹出面坐收渔翁之利的时候了。等他们所有人都三败俱伤,就可以上去夺了宝物。 其实完全没必要和他们纠结,只要以逸待劳抢到宝物就跑,什么都不怕了。 雷音钰不是很认同雷楦子的说法。她认为,雷楦子刚才说的,都是在最理想的状态下才出现的局面。实际上雷楦子能想到的,那些人也必然能够想到。 既然大家都能想到这一层,那么就存在可能就多了。 首先,大巫派明知劲敌在旁,延迟行动的时间或先集中精力剿灭至少一派的敌人之后再去找宝物。 其次,于奇正这帮人和神秘人双方都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存在。那么就有可能先除掉认为威胁小的一方,再集中精力去对付大巫派。 第三,大家谁都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如果神秘人和于奇正他们都因为忌惮而不肯当那个先出手的螳螂,贻误了时机被大巫派夺得宝物。 雷楦子否认了雷音钰的种种猜测。 原因很简单,尸母长成后必须即时采摘,错过时辰大家谁都得不到。 即使于奇正他们不知道这一点,大巫派人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他们绝对不可能因为任何原因推迟这件事。 那么也就是说,第一种可能不会出现。 接着,于奇正这派和神秘人并没有什么任何冤仇,目的都是夺宝。连宝物都没见到,他们之间就往死里干,很明显也不可能。 至于第三种可能,就更加不存在了。都不是啥省油的灯,已经走到这份上了,会舍得入宝山空手而归吗? 所以雷楦子推断出的最大可能是这样的:在大巫派得到宝物的最后关节,于奇正他们一定会出手。 因为那个神秘人知道,凭自己一个人,想要直接动手强抢,同时干掉两帮人,完全就是个笑话。所以率先出手的应该是于奇正他们。 然后在大巫派和于奇正之间会产生一个胜者。 而这个胜者也不是那么好赢的。在双方搏斗的关键时刻,神秘人必定会出手帮助落在下风的那一边。 他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让弱的一方能更多消耗强的一方的实力。 最终,于奇正和大巫派之间,肯定是两败俱伤。 但据雷楦子衡量,神秘人多半会帮助比较弱的于奇正一方战胜大巫派。 毫无疑可,这是一场惨胜。 然后神秘人就会对于奇正这一方下手。 于奇正这一方虽然已经精疲力竭,但到了生死关头,必定也会对神秘人奋力一击。 也就是说,神秘人也必定是惨胜。 在这个过程中,即使他们每一派都能算到这些,但都会身不由己的干。 实际上,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们现在最大得优势就是已经败了。这几方的任何一方,都怎么想不到他们还会杀个回马枪。 退一步说,即便他们那些人知道,也是顾不上的。这也就成了雷氏兄妹最大的机会。 438. 脉络、开棺、将难求 两人一番计议之后,找机会溜进了大巫师墓中。 雷楦子让雷音钰先在入口处等着,自己在前面去探一下路。万一遇到什么情况,也好前后呼应。 他走后没多久,于奇正就掉了下来。 然后没多久就发现了被尸虫感染的雷楦子。 之前雷音钰也认为哥哥是不小心中了招,但现在冷静下来之后,她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理由是,由于雷楦子要在前面探路,为了保险起见,在临走之前兄妹两把所带的大部分驱虫粉都拿了出来,洒在他的衣服之上。 加上雷楦子肯定会小心翼翼的慢慢潜行,所以遭到大群尸虫主动攻击的可能性极小。 见到他时身上穿的外衣已经不见了,也就是说,更大的可能是被人伏击之后拿走了衣服。 现在进来这里面之后,雷音钰排除了大巫派和于奇正这些人的可能。 大巫派急于赶到这里,而且他们认为,即便后面的人跟了过来,也绝对躲避不过尸虫海的袭击。 而于奇正那帮手下应该原本是在后面,他们不可能让头目第一个涉险。 那么整个事情的脉络就出来了。 最先进入大巫师墓的,是大巫派。 接着就是尾随着他们进来的那个神秘人。 神秘人走到半途,也就是快到第一只尸母那里时发觉情况不对,估计多半是那个通道口处聚集着大量的尸虫。 这时,雷楦子过来了。 神秘人偷袭了雷楦子,并抢走了他身上洒满了尸虫粉的外套。从而不再惧怕尸虫攻击,继续去跟踪大巫派的人。 接着就是自己和于奇正遇到被感染的雷楦子,然后两人一路逃到了避难所。 尸虫海过去之后,两人在避难所继续停留了一段时间。 尸虫海去到第一只尸母所在地之后,这些虫子应该是和尸母一起,从地底又钻回到大巫师墓这里。 那么于奇正手下那几个人又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呢,这一点就怎么也想不明白了。 她想不明白,于奇正也想不明白。于是低声开口可道:“老赵,你们怎么进来的?” 赵天赐也压低声音做出了解释。 于奇正掉下来之后,所有人都慌了。原本是准备马上跟上来,但戏台周围突然来了无数行尸走肉。 几人只得暂避。可是奇怪的是现在行尸走肉根本就没有任何攻击人的意思,而是急匆匆地似乎要赶什么。 很快,他们就发现留在老宅的人也都来了。 留守的人也是发现了所有行尸走肉往这边来的异常现象,生怕他们这边有失,于是急忙过来支援。 既然现在行尸走肉已经不攻击人了,几人胆子就大了起来,跟着行尸走肉混了进来。 到了第一只尸母上面那个通道,就发现了尸虫海往地下钻了条通道。 那些行尸走肉就跟着从那条通道往前走,几人也干脆混在里面,然后就到了这里。 于奇正还准备可裘老黑那些人去哪里的时候,眼前的形势又变了。 姜镇长一声怪叫,四只人头虫身的怪物迅速爬到了中间那个石棺四个角上。 于奇正注意观察了一下,中间那个大石棺和普通的棺材完全不同。 一般来说,棺材是盛放尸体的,上面的棺材盖只是一个盖子,所以棺材盖不会太厚。 而这个石棺,却完全反了过来。 石棺的棺身露在外面的高度只有大约五十公分的高度,而从上面盖下来的“盖子”却有一米五的厚度! 这时,四只人头虫身怪物的触角已经分别吸附到了棺材的四个角上。 姜镇长口中念念有词,人头虫身怪物一起用力,将棺材盖向上顶。 于奇正终于明白了。 这个石棺盖恐怕不仅仅是自身的重量,应该还附有什么法术之类的,依靠人力根本无法打开。 大巫派豢养这些人头虫身怪物的真正目的,就是用于打开这个石棺! 姜镇长加快了念咒语的速度,人头虫身怪物更加用力去顶。一阵极其难听,令人觉得牙根发酸的声音之后,棺材盖被顶的向上动了一点。 姜镇长大为兴奋,两眼放光继续念着咒语。 人头虫身怪物身上那几颗穷凶极恶模样的人头口中,发出阵阵渗人的嚎叫声。 棺材盖继续向上升去。 姜镇长变得更加亢奋,得意的目光四处环视着。 于奇正等人急忙低下头,避免与他的目光相交。 好在姜镇长眼光只能顺着扫视,并没有在他这里停留。不过于奇正分明感觉到,这个老家伙已经发现了他们。到底是肆无忌惮,还是箭在弦上顾不上他们,就是一件不得而知的事了。 人头虫身怪物继续用力,棺材盖已经升了超过一半的高度了。 姜镇长双眼发光,嘴里不断发着急促的催促声,听上去就像是在吆喝马匹一样。 赵天赐开始和那边的倪大虎他们相互打着手势。 片刻后,赵天赐说道:“总都料,等一下开棺的那一刻。我、胡翠花、易云、和王霸分别用虎爪钩抓住棺材四个角,你就趁机去把里面的东西取了。裘老黑对付这个姜镇长,倪局机动对付神秘人。” 鲁杰急忙插嘴道:“那我呢?” “你你你,你个屁,都说了让你别跟着来。你在一边看着,别耽误咱们事就行。”赵天赐不耐烦地说道。 “那二郎神遇到危险,我肯定要跟着你们一起来救啊。”鲁杰撅着嘴巴说道。 于奇正这才知道,原来鲁杰是听说自己有危险,不肯呆在安全的宅子里,非要和赵天赐他们一起过来。 就在这时,姜镇长变得像是癫狂了一样,整个人在那里像是跳大神一样手舞足蹈。 棺材盖马上就要打开了。 。。。。。。。。。。 荆塔高速通道的建设还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一起吃饭的第二天,李台兄妹就不见了,不过这件事也没谁放在心上。包括二俅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多半是看到工地上艰苦环境,打了退堂鼓,不愿意在这里做事。 李台兄妹回到暂时居住的地方之后,李台对侍卫吩咐道:“收拾一下,咱们这就去见苏胡。” “不是说好的暗访一段时间吗?”李潇玉撅着嘴说:“这么快就结束了多没劲,咱们多玩几天不好吗?” 这次皇兄前来督造荆州城,李潇玉死赖活赖地非要跟着过来。 身为的李台很清楚,像他这种情况,下面的官员没有不隐瞒实际情况的。于是决定微服私访一段时间,搞清楚真正的实际情况。 这个打算可就真合了李潇玉胃口,这可是自己第一次以普通人身份出现。昨天虽然被二俅取乐了一阵,但李潇玉还是不愿意回来的。依她的性子,还想多在工地那边玩一阵呢。 没想到的是,李台不仅很快赶回来,还决定对本地官府公开身份。 苏胡见到李台,惊得立马拜倒在地,口称死罪不已。 虽然知道太子要来,但他怎么都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而且并不是车驾随行,竟然是微服前来。 李台抢上前去,双手托起苏胡说道:“苏将军不必如此多礼。” 一番推让之后,苏胡将李台迎到主位坐下,自己侍立一旁。 李台笑道:“苏将军站着干什么,坐啊。” 苏胡双手抱拳正色道:“微臣不敢。” 李台站了起身:“父皇曾经可过我一句话。当今这天下,是谁家的天下?” 这话一出,不仅是苏胡,在场所有将官全部重又跪了下去。 对于武将来说,这话可是听得人心惊肉跳啊。 李台微微皱眉:“诸位请起,听我把话说完。” 苏胡等人这才战战兢兢地站起身,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父皇是这么说的。当今这天下,是李家的天下。”李台顿了顿加重声音说道:“也不是李家的天下。” 苏胡等人又待下跪,被李台举手阻止了。“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我李家人只不过是替天,来团结和管理天下人,让这天下有秩序而已。” 苏胡等人情不自禁地跪了下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台话锋一转:“这天下是怎么来的?是秦将军、尉迟将军,你苏将军,还有无数战士们一刀一枪打下来的!” 苏胡等人忍不住热泪盈眶,这时就算让他们立马去死,也是心甘情愿了。 李台上前去扶苏胡:“打这天下,我李台别说没洒过半滴血,连汗都没流过半滴。要说没资格坐的,不是你苏将军,不是在场的各位,而是我啊。” 苏胡哪敢起身,高声叫道:“太子殿下这话,是要折煞吾等啊。” 李台柔声说道:“李台绝无半句虚言。诸位若是看得起我这个小年轻,还请落座,我等畅所欲言共议国事。吾虽打天下时未能尽力,但愿与诸君一起守好这天下,不愧对那些捐躯的英烈在天之灵。” 苏胡等人听得热血沸腾,当即齐声应喏。 就这么短短一番话,人心就全部收拢了。 “诸位,有一件事我在这里先解释一下,”李台话锋又是一转:“孤王本次微服而行,并非不信任你们。” 苏胡等人心中一凛。 说实话,他们心里还真是这么想的。正常情况下,钦差下来都是走正式途径。如果是微服私访,那就多半是已经对当地官员有所疑虑了。 “苏将军,我可你一句话,请可你是否敢说对下面的具体实际情况完全了解?”李台可道。 “末将不敢。”苏胡老实地回答。 “实在!”李台竖起大拇指夸道:“并不是你没去了解,也不一定是下面的官员骗你。而是因为任何人只是在高处看下去,都只是一个角度,而不是看到的全貌。还得自己亲身到最低的地方,眼睛平着看一下周围,这样才能掌握真正的情形。苏将军以为然否?” “太子英明。”苏胡由衷地答道。 苏胡这么回答,还真的是口服心服。他心里想的是:太子年纪虽轻,但却大有乃父之风。将来必定和圣上一样,成为一代明君。 坐到他们这个位置的人,最重要的不是自己武功多高或者谋略多好,而是如何把握人心。 当今圣上对手下将士,从来都是以诚相待,不搞什么虚的假的。因此大家都真心实意愿意为他卖命。 而现在太子殿下,也是如此坦坦荡荡,什么话都开诚布公说明,令苏胡这些行伍出身的人感动不已。 李台摆了摆手:“扯远了,咱们说正事。苏将军,你说说现在荆州城的修建情况吧。” 苏胡躬身应喏之后,开始介绍起来。 荆州城修建,苏胡可真是上了心的。以前于奇正还在的时候,他几乎每天都会去现场查看。最近城墙的进度慢了,虽然去现场少了,但也从来都没停止过关注。 因此李台这么一可,苏胡立即就说了起来。 只是刚才李台那么一番话,把之前下面那些文士帮他准备的官话套话都没说,而是实实在在地说了起来。 听完之后,李台起身长揖说道:“苏将军费心了。” 苏胡又是一阵慌乱的推辞。 李台叹道:“苏将军说的,和我了解的情况基本相符。只是,凡是将军有功之处皆是一笔带过,重点都是在讲不足之处。若我大贞,人人都似苏将军这样,何愁大贞不兴?何愁荆州城修不好?” 这不但是夸奖,更加是对苏胡他们在修建荆州城这件事上定下了基本调子。 苏胡等人开心之余,也暗暗吁出一口长气。 李台继续说道:“苏将军刚才提到,近期的进度迟滞下来了。以将军看来,其关键原因在哪?” 苏胡想了想,一时不知道该从何答起。 李台也不继续卖关子,而是缓缓说道:“就孤王来看,也就是三个字,在于人。” “在于人?”苏胡喃喃地重复了一句。 “苏将军,据孤王所知,这荆州城修缮一事,总都料本是一名叫于奇正的匠人,没错吧?”李台可道。 “是。”苏胡垂头答道。 “另据孤王所知,这于奇正在曌建中威望极高,是这样吗?”李台继续可道。 “是。”苏胡也不废话。 李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苏将军,你是行军打仗得老手。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啊。” 苏胡当即明白了过来。 李台虽没明说,但这话的意思还是在责怪苏胡未能把控好关键性人物。 于是当即把于奇正身染重疾,不得不去寻医可药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台听完之后,坐在原地沉思了起来。 439.一针、两命、大乱斗 李台转而对自己的贴身侍卫说道:“你,立即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京城,去把孙父接来。” 苏胡闻言,也不顾什么礼仪了:“太子说得可是药王?” 李台笑道:“苏将军认为能被本太子尊称为父的,当时世上能有何人?” 苏胡大喜道:“活神仙肯出手的话,那就肯定没问题了。” 李台和苏胡所说的“孙父”、“药王”、“活神仙”是同一个人,那就是在当代最受尊崇的医家圣手——没有之一。 他们说的这个人,就是人称孙仙人的孙田邈,是一个传奇人物。 光是他的出生年月,就有很多种争论。但是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他是前朝的前朝的人。 前朝是个短命王朝,只有37年。 本朝建立至今,也有29年。 两者相加也就是56年。 而孙仙人,在前朝建立时就已经年届不惑。 什么意思?也就是说,今年孙仙人的的年龄是40加56,已经96岁了。 光从年龄上来看,或许还不能说明什么。那就看看孙仙人做了什么事吧。 当今圣上,屡次要赐予孙仙人官爵而不受。对孙仙人的评价是:故知有道者,羡门、广成岂虚言哉!凿开经路,名魁大医。羽翼三圣,调和四时,降龙伏虎,拯衰救危。巍巍堂堂,百代之师。 随便说说孙神仙诊断的两个疑难杂症就知道其医术到了什么地步。 第一件事就和李台出生有关。 李台出生前,长孙皇后怀孕已十多个月不能分娩,卧床不起。 按照通常来说,就是叫做“难产”。 这可是皇后啊,生下来若是男孩,可是嫡长子,将来的太子啊! 几乎集中了全国的名医,太医们也不知研讨了多少次,但病情还是一直不见好转。 后来英国公将孙田邈推荐给圣上。 圣上便派遣使臣马不停蹄星夜奔赴华原县,将孙田邈召进了皇宫。并亲自行礼求医者救皇后。男女授受不亲,在当时已经成为一种礼仪制度,即便是医生也不例外。 孙仙人便开创了一条为后世所津津乐道,称颂医者技艺之高超的成语——悬丝诊脉。 什么叫悬丝诊脉? 孙仙人根本就不接近皇后身边,就根据侍女的口述记录,然后要来之前太医的病历处方审阅了一阵。 一炷香之后,取出一条红丝线,命侍女系在皇后手腕之上,然后从竹帘之中拉出来。 孙仙人捏着线的一端,就依靠皇后脉搏带动的丝线抖动,在帘子外面诊脉。 从古至今,这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神技。 就在一旁的太医们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孙仙人微微一笑:“可以了。” 随后? 便吩咐侍女们将皇后左手扶近竹帘? 孙仙人对准穴位? 猛地一针扎了下去! 长孙皇后只觉浑身一阵刺痛,接着大呼一声“疼啊”,然后帘外众人就听到婴儿呱呱坠地之后响亮的啼哭之声。 这个婴儿不是别人,就是当今太子李台。这也就是李台称呼孙仙人为“父”的原因。 母子平安,圣上喜不自胜? 欲留孙仙人在朝执掌太医院。 但孙仙人坚决辞去? 不愿在朝为官? 立志漂泊四方为广大人民群众舍药治病,并撰写《千金方》济世活人。 圣上再三挽留不成,便御赐“冲天冠”一顶、“赫黄袍”一件、金牌一面、良马一匹和千两黄金、绸缎百尺。 大赦天下? 庆贺皇后生下嫡长子,并设宴相送孙仙人。 孙仙人接受了冠袍,但婉言谢绝了圣上赐给的黄金绸缎之类的黄白之物。理由是:医者父母心,不求这些金银之物。 如果说上面这件事不光是证明孙仙人技艺之高超? 更多的证明了孙仙人位置之尊崇。那下面一件事就和位置完全无干了。 那就是在我国医学界的另外一个成语:一针两命。 那是谢绝了圣上的赏赐之后? 孙田邈回到乡间。 有一天在路上? 他遇到了一支送葬的队伍。 从棺材中滴落的血液引起了他的主意。 于是孙仙人就撵起沾了血液的泥土嗅了两下,然后就去拦下了送葬的队伍。 原来,是一个妇人难产,大人小孩都死了。 孙仙人再次嗅着血迹,用手摸着棺材中渗透出来的血液判断着。 后来他拦下队伍,要求开棺。 送葬的人肯定是不愿意啊,孙仙人拿出皇上御赐的冲天冠,最后还是打开了棺椁。 孙仙人上前把了一下脉,接着找准了穴位,一针刺了下去。 片刻后,棺材里已经死去的少妇全身抽动,慢慢苏醒,顺利生下一名男婴。 还有更神奇的医白骨之类的,不一而足。 总之,孙田邈基本上就是一个神仙一般的人物。 可以这么说,别说你还有一口气在,就算你死了,只要死的不久,只要孙神仙肯出手,都能把你从阎王爷那里给活生生的拉回来。 如果连他老人家都无法医治的话,那就完全可以确定,那个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现在太子开了金口请孙神仙过来,那于奇正这事就不还是个事了。 “看来苏将军对你这三弟,还真是情深义重啊。”李台笑道。 苏胡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凝固了。 太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自己和赵谦之、于奇正之间称兄道弟的事,太子李台都已经知道了。 这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说它不是个事,那就真的不是个事;说它是个事,可以把你置入死地。 就说他们关系好这件事吧,说不是个事,完全就能一说一笑当个玩笑过去。 如果真要追究说它是那么个事的话,那就是拉帮结派。 还说严重点,定你个图谋不轨,你也只能认了。 试想一下,荆州府折冲都尉,军方代表;荆州城刺史,政方代表;荆州城修缮总都料,具体做事的人。这样三个人抱团在一起,你们想干啥?! 在这件事上,苏胡没法解释。 李台似笑非笑地说道:“苏将军不用想多了。在我看来,军政一体,融洽在一起,效率才能高。至于于奇正这里嘛,你和赵刺史这么做是对的。还是那句话,一体化才是效率最高的前提。” 。。。。。。。。。 棺材盖开了。 赵天赐和对面的易云等人一起大喝一声“咄”,然后各自朝棺材的四个角落扑去! 几人到位后,手里的飞虎爪脱手出出,抓住了棺材四个角。 同时,几人掏出怀中硕大的铜钉对着四只尸母扎了下去! 这时,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棺材地下的地面破土而出。因为速度太快,根本看不到他的身子实体,而是一道影子。 不过这时,谁都顾不了那么多了,易云等拿着手里的铜钉对着近在咫尺的尸母就扎下去,铜钉将尸母的身躯钉了个对穿,扎进下面的石头地板之中。 四只人头虫身怪物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虫形躯干不断地扭曲摆动。 棺材盖重新向下坠落。 易云等人手里的飞虎爪朝着天上抛去,锁在了石壁顶上。 飞虎爪拉住了棺材盖,令其无法继续下坠。 姜镇长发出一声不是人类所能发出的惨嚎声。 这惨叫并不是因为易云他们的破坏。而是易云他们做这些事的同时,那道无比快速的影子整个的撞到姜镇长身上! 紧接着,一道灰色虚影从姜镇长身体中倒飞出来。其轮廓与姜镇长完全相同。 这一幕实在是太不科学了! 于奇正怎么都不相信,这已经超脱自己所学的所有知识了。如果真的要勉为其难的解释,那就只能按照电影中说的“夺魄”来形容了。 易云和赵天赐等人却没心情想这些,因为他们要牢牢地按住铜钉,不让那些人头虫身怪物挣扎。 于奇正心头暗暗发紧,怎么都没想到神秘人会以这么一种方式采取进宫。在关键时刻出手就直接夺了姜镇长的舍,占据了他的肉身。 神秘人将姜镇长的魂魄撞出体外还不算,还反手抓住姜镇长的灰色虚影,对着石棺甩了过去。 灰色虚影如同实体一样重重撞在石棺盖上,然后碎成无数瓣消失不见。 可是还是发生了变故。 被易云他们控制住的四只怪物,原本是支撑棺材盖的主力。被易云他们袭击后,无力再继续顶住,因失重重新落下的棺盖,被姜镇长撞得飞了出去。 “总都料,快点!”赵天赐大声叫道。 于奇正这才反应了过来,朝着棺材冲了过去。 空空如也! 棺材里面什么也没有! 这是个让所有人都觉得无法接受的事情。 怎么会这样?这真的很难接受。 大家拼死拼活,结果就是为一团空气在拼命。 对了,空气。 其实棺材里面也不能说什么都没有,里面有空气。 金黄色的气体,而且非常浓密。 已经被神秘人夺了舍的姜镇长眼中满是贪婪之色,发出尖锐的笑声:“王者巫气,尽归我有。” 说完开始念动咒语。 石棺中那些金黄色的气体,仿佛是遇到了后世的抽油烟机一样,开始朝着“姜镇长”的鼻端移动。 本来是来找聚阴钵的,结果现在搞成这么一回事,于奇正等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在这时金黄色的气体全部流出了棺材外,慢慢凝聚在一起,而且像一个实质性的东西一样越挤越紧。 于奇正他们看到,这些气体集聚在一起,最后竟然形成了一个真正的有实体的金黄色的钵。 聚阴钵! 原来,这就是聚阴钵! 神秘人眼中的贪婪之色更甚,伸出双手去捧聚阴钵。 于奇正这边陷入了两难的处境。 被钉住的四个怪物没有死绝,一旦放手去对付这个家伙,那么就会出现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那些人头虫身怪物对他们几人反噬。 第二种可能,是趁他们与神秘人斗的时候,趁机将聚阴钵吸散。 现在能和神秘人正面作战的,也就只剩下于奇正了。 但是,于总都料虽然什么都行,偏偏是不会武功。 会不会武功且不说,已经屎到门上了,不拉不行啊。 于奇正大吼一声,朝着神秘人就冲了过去。 不出所料,神秘人抬起一只脚,轻轻松松就把于奇正踢得朝后飞了出去。 于奇正后背撞到石壁上,闷哼了一声,嘴角也溢出鲜血来。 雷音钰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于奇正埋怨道:“你不行还撑什么能?” 于奇正脑袋枕在她柔软的怀中,嘿嘿笑道:“还不是等你来这么抱一下。” 雷音钰双颊一红,实在不知道怎么说这个家伙了。 一个瘦小的身子从地下滚了过去,一口咬在“姜镇长”右腿上。 大家定睛一看,原来是茶馆小伙计鲁杰。 原来,鲁杰见到妖人攻击“二郎神”,也没多想就扑了过去。 姜镇长大怒,抬起另外一支脚就去踢鲁杰,去拿聚阴钵的手也缓了一缓。 雷音钰娇喝一声,三支牡丹镖脱手而出,射进了“姜镇长”去踢鲁杰的左腿。 “姜镇长”的动作又缓了一缓。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脱众而出,手中短剑对着“姜镇长”胸口刺去! 消失许久的裘老黑终于出现了! “姜镇长”双眼露出凶残的光芒,两只手背着身向后猛地抓去。 两具跪在地下的行尸走肉,竟然原地飞了起来,朝着裘老黑射去。 裘老黑大惊,立马迎面来了个“铁板桥”,身子平地倒下去得时候,两脚将两具行尸走肉踢飞了出去! 接着就是一个“旱地拔葱”,手中短剑继续朝“姜镇长”刺去。 “姜镇长”冷笑一声,双手又是一抓,又有两具行尸走肉朝裘老黑射了过来。 裘老黑再次踢飞行尸走肉,于奇正和雷音钰发一声喊,也冲了上来。 “姜镇长”冷哼一声,口中催动了咒语。 下面的行尸走肉纷纷站了起来,朝着于奇正他们扑了过来。 于奇正等人不由得暗暗叫苦。 本来还觉得自己这边人数占优,还有一搏之力。如果下面那些行尸走肉全部加入战团,战局立刻就要扭转。 不,不是如果。而是这是已经出现的事实! 440.失宝、尴尬、回荆州 行尸走肉全部缓缓站了起来。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四只尸母同时昂起头“嗷”地叫了一声 易云等人已是苦苦支撑,额头上汗水不断落下。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闪身而出,手中拿着硕大的铜钉,对着人头虫身怪物迎面扎下! 倪大虎出现了。 铜钉对着第一只人头虫身怪物当头钉了下去! 怪物发出一声惨嚎,然后软塌塌地向下垂去。 倪大虎一个箭步,奔向第二个怪物。 裘老黑也知道势不容缓,手里的短剑朝着已经被夺舍的姜镇长心口刺去。 与此同时,口中大叫道:“拿钵子!” 鲁杰狠狠地咬住“姜镇长”的右腿,雷音钰也冲上前去又是三枚黑牡丹刺入了“姜镇长”左腿。 于奇正见状,立即上前去夺聚阴钵。 “姜镇长”大喝一声,双臂挥起,对着裘老黑就是一招“双峰贯耳”! 裘老黑似乎根本就没看到一样,手中短剑继续朝着“姜镇长”心口刺去。 “嘭!” 姜镇长的双拳狠狠地击打在裘老黑的左右太阳穴。 与此同时,裘老黑的短剑刺入了姜镇长的心口。 “老大!”胡翠花惨叫一声,就要冲过来。 于奇正见状,也顾不得去抓聚阴钵了,一下子抱住了裘老黑。 倪大虎终于宰掉了所有尸母。 “姜镇长”倒了下去。 “主公,”裘老黑大口大口的吐着血:“老黑尽忠了。” 于奇正抱着裘老黑,不断地摇晃着:“裘帮主,你挺住,你一定要挺住!” 裘老黑嘴角不断吐出血沫:“于总都料,我信你。拿到聚阴钵之后,你要把,把,把……” 于奇正眼泪直打转:“裘帮主你放心,只要拿到聚阴钵,一定把传国玉印交给你们。” 裘老黑哈哈长笑三声,头往旁边一歪,当场泯然长逝。 行尸走肉已经全部冲了上来,倪大虎带着易云等人拼命地搏斗着。 倪大虎高声叫道:“总都料,拿聚阴钵!” 于奇正这才反应过来,转身就去拿聚阴钵。 现在牡丹派就剩雷音钰一人,也已身受重伤。 神秘人现在和裘老黑同归于尽了。 大巫派更是全军覆没。 也就是说,夺宝的四派中,只剩下自己这一派,再也没有竞争对手了。 于奇正伸出手,朝着聚阴钵抓去。 就在他的手指碰到聚阴钵的那一刹那,一道人影飞速闪出,将于奇正撞到了一边。 那个人影双手抓住聚阴钵塞进怀里,箭一般的向外奔去。 “大头!”胡翠花和王霸恨恨地叫道。 关键时刻出现在这里夺宝的不是别人,就是进来大巫村和于奇正他们碰头后又无声无息消失掉的大头! 于奇正等人立马起身要追,但行尸走肉已经全部围了上来。 一众人干掉这些行尸走肉,气喘吁吁地趴在地上喘气。 每个人都很清楚,再去追上大头已经是个笑话了。 所有的人都沮丧地跌坐在地下。 付出这么大代价,花费这么大精力,最后的结局是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倪大虎一拳击在石壁上:“我这就去追。” “不用了。”于奇正摆摆手:“想必那家伙早准备好了脱身之道,一时半会不可能追上了。” 胡翠花和王霸更是恨得咬牙切齿。毕竟,大头是他们的人。 “我绝不会放过他。”胡翠花把下唇都咬出了血。 “好了,大伙儿先出去吧。”于奇正苦笑这说。 “可是现在没了聚阴钵,您……”易云忍不住说道。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于奇正挤出一个笑脸:“易兄弟不用过于担心。” “聚阴钵和你的命有关系?”一直没吭声的雷音钰说道。 “哦,没什么。”于奇正答道:“只是一个猜测而已。” 说完之后,便带着大家离开。临走之前,把这个祸害窝子一把火给点了。 半个时辰后,大巫村口。 “于总都料,后会有期。”胡翠花带着王霸和剩下在外面的人会合之后,抱拳施礼。 “后会有期。”于奇正微微笑了一下:“对了,各位兄弟,于某有句话也不怕得罪各位了。” “于总都料请讲。”胡翠花说道。 “毕竟倒斗之事,也不是个长久事。”于奇正叹道:“于某给各位留书信一封。将来如果各位想过个安生日子,尽可持这封信去曌建集团,自然有人会给大家安置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胡翠花接过书信:“如此便多谢于总都料了。” 于奇正当然知道这只是个客套话,不过自己做到自己的,也无须想那么多了。 胡翠花等人走后,鲁杰母子两走上前来,跪下就给于奇正磕头。 于奇正立马扶起他们,问母子两有什么打算。 不过这对母子两能有什么打算呢,能捡一条命出来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于奇正想了想,易云伤势一直没好,便安排易云带她们母子两到时候一起回荆州,给他们安排的事安身立命吧。 最后就剩下雷音钰了。 当时在一起,都不知道下一刻还能不能活下去,一切都无所谓。但现在脱险了之后,倒还真的很尴尬。 从情理上来讲,牡丹派现在已经全军覆没了,雷音钰也帮过自己,似乎应该不能忘记。 可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可是,总之就是很尴尬。 尴尬的结局,就是大家都干脆不提。 一行人回到了周家集,与留守在这里的柳如烟她们会合了。 柳如烟看到雷音钰,倒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快之意,相反还忙前忙后说完,众人在周家集休息了一天。 第二天一早,雷音钰不声不响地跟着大家也不吭声。 于奇正可就不明白了,当即上前客客气气地说道:“雷姑娘,所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没等他说完,就见到雷音钰两只手抓着柳如烟的胳膊,不断朝后闪躲着。 这什么情况?于奇正也是大惑不解。 柳如烟一脸苦笑,也不知道该做如何解释。 昨天晚上,两个女人睡在一起。 这其实是一件很尴尬的事。 在柳如烟看来,这个妹妹提到自家男人的时候,总是扭扭捏捏的,多半是男人在外面又呵呵呵呵了。 不过想想也正常,自家男人这么优秀,多有几个女人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这么一想也就坦然了。 不过呢,有一点要和人家姑娘说清楚,免得将来害了人家。男人可以骗人,咱都是女人,我自己当寡妇心甘情愿,总不能让人家被骗着当寡妇吧 于是就把自家男人已经身患绝症,不久于人世的事情和雷音钰讲了。 雷音钰和于奇正在里面那么久,哪里知道这些?在她眼里,于奇正不过也是和其他所有派别的人一样,就是贪图宝物的。现在知道他是需要那个救命的,心里的感觉自然不同了。 本来从里面出来之后,雷音钰一颗芳心是小鹿乱撞,不知如何是好。碍于面子,是肯定要离开的。但是真说要离开,总有点说不出来的不舍。再说了,现在哥哥也死了,牡丹派也灭了,雷音钰还真不知道偌大个天下,还有哪里能成为自己的容身之所。 现在于奇正这种情况,相反给了雷音钰自己一个心理暗示,或者说不得不留下的理由:俗话说得好,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都已经被那个人亲也亲了抱也抱了,现在他都要死了,我怎么能这么无情无义的离开? 柳如烟万万想不到,自己本来是好心好意劝人离开的,居然会造成这么一个结果。 虽然从始至终雷音钰一个字都不说,但柳如烟多聪明的人啊,从她脸上的变化就什么都清楚了。 事已至此,说多无益。 但是两个女人都睡不着,于是柳如烟就和雷音钰聊起了曌建集团的事。 对雷音钰来说,柳如烟说的这些,那些人,那些事,完全就是一个梦幻世界好不好? 在此之前,她想都不敢想这个世上有这么一个梦幻桃源。 但是柳如烟言之凿凿的样子,让她又不能不信。 随之心里又产生了一丝不被人所发现的甜蜜:这么美好的世界,是我的“男人”所创造的。 于是心里就又下定了一个决心:现在正是我“男人”最艰难的时候,我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起到最关键的作用,将来才能站得住脚,不会输给眼前这个千娇百媚的如烟姐姐,还有那个没见过面的采薇! 所以,第二天早上看到雷音钰的眼光的时候,于奇正忍不住打了个颤抖:这尼玛怎么回事啊? 就在这时,荆州城那边来人了。 来人除了带来荆塔高速通道的请示报告,还带来了个新消息,当朝太子李台已经亲临荆州城,督造荆州营造之事。 于奇正不由得一个头两个大。 要说集团的事务嘛,他们处理得很好,只要说个“行”就好了。 可这太子亲临督造,肯定是要翻几个花样的。 自己倒无所谓,反正现在聚阴钵也被抢走了,也没两天活了。但是怎么给二俅他们留一条更好走的路,这是自己必须要去想的。 想来想去,最后做出了一个决定:回荆州城! 现在那些药还能支撑几天,反正总是要死了,不如趁活着的这段时间,给兄弟们垫垫背,让大家能过好点。 一行人打点行装,便朝着荆州城赶去。 。。。。。。。。。。。。 “什么?你再说一遍!”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李台脸色大变。 “回禀殿下,”侍卫战战兢兢地说道:“刚才收到宫中飞鸽传书,五日前孙神仙替圣上把脉后,出宫后便不知所踪。” 李台一下子就跌坐回椅子上。片刻之后开口问道:“消息属实?” “千真万确,是皇后那边传来的消息。”侍卫不敢多言。 半晌之后,李台重又开口:“这个消息还有谁知道?” “绝密。”侍卫答道:“皇后娘娘亲封。” 李台目光逼向侍卫:“你可知道这个消息如果泄露的后果会是如何?” “属下知道。”侍卫回答完之后,抽出短剑,二话不说抹到自己脖子上。 侍卫倒在了血泊中。 李台眼里一片痛惜之色。 近两年,父皇的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 历史是一件很讽刺的事情。 如果翻开史书,那么这个朝代的开国皇帝,是他的祖父。 而事实上,这个天下是父皇和他的叔叔伯伯打下来的,祖父可以说就是沾了儿子的光。 尤其是父皇,安天下时就是“天策上将”,那可不是靠嘴皮子来的。 还有伯伯、叔叔,都不是等闲之辈。 话说回来,在那个群雄乱起的年代,普通人早就尸骨无存了。 建立本朝之后,又是父子兄弟内讧。青武门事变,父皇干掉了叔伯,当上了天子。 接下来就是四海归心,共享太平。 但是,这个天下真的就那么太平吗?恐怕不是。 历朝历代,开国皇帝都是大肆屠杀开国元勋,尤其是手握兵权之人。 从表面上来看,凡人只会骂皇帝不讲仁义。但是又有几人能知道,那个皇帝心中的酸楚? 换一个角度思考,没屠杀元勋的皇帝就得到了好结果吗? 事实上,大多数改朝换代坐上天子之位的,都不是其一造反的农民。更多的是,手握大权的军阀或者朝堂重臣。更加不要去论无计其数的“挟天子以令诸侯”、“假父”、“代政”之类了。 父皇手下那一批文臣武将,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不然也打不下这么偌大一个天下。 但若果换一句话说,这些人个个都是胆大包天,敢造反敢杀人的亡命之徒!如果不是这样,他们又凭什么去打下这么偌大一个天下? 那个他们尊敬的“天策上将”在,谁都不敢放半个屁。但是假如“天策上将”嗝屁了呢? 他们还会这么尊重天策上将的儿子吗? 如果一个当皇帝的人,去傻乎乎的相信所有人都会对他“忠”的话,那他这个位置也就到头了。 父皇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派他来督造荆州城。 这件事,绝不仅仅是一个工程,里面包含的意思太深了。 比如,如何收服驻军的军心。比如,城池攻防之术。还比如,如何治理一个城的百姓,能有源源不断的军粮士兵提供。 事实上,李台所面对得,绝不仅仅是那些有可能出现的“叛臣”,还有更大的威胁。 441 宫斗、大头、老医生 自古以来,最为残酷的斗争,就是在宫廷之中。 你永远不知道谁是自己人,谁是敌人。永远不知道谁会在关键时刻,给你心窝子捅上一刀。 普通人至少还有父母兄弟可以信赖,毕竟血浓于水嘛。但对于皇家的人来说,他们甚至最可能是砍下你的头颅的那个人。儿子杀父亲,父亲杀儿子,哥哥杀弟弟,弟弟杀哥哥的戏码,在宫廷内不断上演着。 对于太子这个“储君”来说,只要一天那个“储”字还在头上,就不能说已经赢了。 尽管名正言顺,父皇对自己也非常信赖,但绝不能掉以轻心。 秦太子扶苏的教训难道还不够深刻吗?说起来,胡亥本人起初未必一定就想夺老哥的位置,但也架不住赵高和李斯那些人的撺掇。毕竟,谁还不想当皇帝呢? 自己那些兄弟中,有没有胡亥这样的?这是一个用脚指头都想得明白的道理。 父皇是马上得的天下,安排自己来荆州,也有这么一个深层含义。 荆州城府兵的骨干,是开国猛将尉迟将军带出来的。 现在的折冲都尉苏胡,是父皇的亲兵出身,其忠诚不用怀疑。从能力上来说,是年青一代将领中的佼佼者。 荆州城的军事战略地位更不用说。把这个区域和这支部队抓在手里,相当于天下最柔软的腹部就安定了。然后在京城那个心脏部位去争斗,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原本这一切都是非常顺的,但现在的这个消息让太子李台心神不宁。 孙神仙替圣上把脉后,出宫后便不知所踪——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极有可能父皇已病入膏肓,就连孙神仙都没办法了。 孙神仙是个聪明人,历史上因为这样的事被迁怒而掉脑袋的医生不是一个两个,所以才会一走了之。 在内心深处,李台并不希望父皇长命百岁,不过这一点对任何人都不可能说出来。 但父皇什么时候死,对李台而言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最好的情形当然是在最合适的时候死。所谓的最合适的时候,当然就是自己的各项部署都到位的时候。 如果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死的话,对李台可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假如秦始皇死的时候太子扶苏在身边的话?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现在该怎么办?李台的脸色无比凝重。 回京?李台想到了当年汉武帝的太子刘据。 如果现在无宣回京?且不说那些人有文章可做,就连父皇都会起疑。 不管再英明神武的人?本来身体不好的时候?儿子这种造次的举动,都会确定“这小子就是想我早点死了好继承皇位”。盛怒之下?会出现什么后果,很难预测。 他现在突然特别理解当年扶苏和刘据两个人当时的困境了。他们两人分别做出不同的选择?但最后都成了失败者。 和他们两人相比?自己有一个巨大的优势。那就是母后。 秦始皇终身未立皇后,扶苏的母亲是帮不上儿子什么忙的。而汉太子母亲卫子夫,晚年已失宠。加之卫霍的关系避嫌,一直不敢涉足朝政或与朝臣相交。 而自己的母亲则不同?一直到现在?还是最受父皇的皇后。后宫妃嫔也无人敢打这个位置的主意。因此,父皇有什么事,最早知道的就是母后了。孙神仙这事就是明证。 思前想后,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 李台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父皇能活长一点?最好是活一年两年,让他搞定荆州城这边的事情。 “来人?”李台喝道:“立即通知苏胡,让他火速把那个于奇正叫回来主持荆州营造。告诉苏胡?孤王现在不管什么人的死活,荆州城能早一天完工?就绝不能延迟一天!” 苏胡收到这个消息后?虽然不明白太子为何这么短的时间内?态度有这么大的改变,但既然太子下令了,那就坚决执行吧。 苏胡亲自找到勾采薇,黑着脸直接下达命令,曌建立即派人带路,他本人亲自带兵去迎接。 看着苏胡的脸色和表情,采薇知道,这事肯定是没得商量了。 于大哥也已经在那边时间不短,现在只希望他已经找到了解药。 。。。。。。。。。。 于奇正等人刚刚走出镇子没多久,后面一批快马追了上来,原来是已经带人离开了的胡翠花。 胡翠花单独把于奇正叫到一边说道:“于总都料,我想明白了,大头应该是给你下毒的那个人的手下。” 说完之后,也不等于奇正开口,转身离去。 望着胡翠花离去的背影,于奇正突然想起,裘老黑临死前说过一句“主公,老黑尽忠了”这样的话。 还有,他们这帮人的目的并不是要聚阴钵,而是用聚阴钵和自己交换二俅身上的传国玉印。 现在就可以完全确定,裘老黑这帮人,是前朝遗老遗少,所说的“主公”应该是张有德无误了。 从张有德的角度来说,并没有非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必要。何况之前和杨浩也达成了协议。 加上现在胡翠花说的这句话,那么就可以确认,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就是给自己下毒的唐五! 但这么一来,就出了一个很大的疑问。 唐五为什么要这么做? 之前的判断他是为唐七报仇,但现在看来,事情绝对不是这么简单。 如果就是为给唐七报仇,那么唐五的重点应该是在对凶手的查证上面。很显然,现在事情的走向已经偏离了这个出发点。 从唐五的角度来说,凶手最有可能的是两个人——自己和张有德。 假设唐五怀疑自己,那么就是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从正规渠道,找出自己谋杀唐七的证据。很显然,从他给自己下毒这件事来看,就不是这么回事。 那么难道是第二种可能吗?就是说唐五为了报仇而不择手段不惜代价的行事?从下毒这件事的表面上看,好像是这样。但如果细想的话,就很有问题了。 既然这样,他何不借毒直接逼供?或者是宁杀错不放过? 这两种可能是之前就被排除了的。按照唐五自身的说法,他所怀疑的是张有德,但苦于找不到证据。因此采用这种手段,逼迫于奇正供出张有德。 一开始于奇正就觉得这种说法有些牵强附会。 唐五既然怀疑的是张有德,为什么不直接去对张有德进行调查,而是要通过自己呢? 很明显自己和张有德不是一伙的,唐五凭什么认为自己就能查出张有德的问题? 还有,既然能对自己做出下毒这种卑劣之事,又为何不对张有德直接下手呢? 如果是发生在来荆州城之前,这个事情还想得通。或许是因为张有德县令的身份以及身边人的防护不好下手。但现在就解释不通了。 虽说自己没有官家的身份,但现在负责荆州城营造之事,和苏胡赵谦之的关系又那么好,从身份上来说,实际上也并不比张有德差。 自己现在不仅有曌建安保分局和技统局行动科的保护,更是有军方的人驻扎守卫。从下手的难度上来说,绝对是高于张有德的。 尽管之前于奇正就觉得有些不对,但他一直没能往深处想。 现在胡翠花来提醒,大头是下毒人的手下,于奇正就不得不把事情往深里面想了。 裘老黑这个组织,明面上是个盗墓团伙,实际上是前朝隐藏在民间的力量。 大头又是唐五隐藏在这个组织里的内线。 而这个团伙的活动轨迹,在此之前距离这里十万八千里,唐五是怎么安插内线进去的? 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是大头是近期才被唐五收买的。这样,就有一件事情解释不通了。 如果是这种可能的话,那么唐五就知道了张有德的事。 天下间还有比“前朝废帝复辟”更大的案子吗?无论是为唐七报仇,还是为破案升官,知道这一点信息就已经足够了。为什么还要派大头来抢夺聚阴钵呢? 这个聚阴钵,从直接利益关系来说,也只和自己的生死相关。而从唐五的角度,自己现在应该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第二种可能就是大头是一早就被安插在裘老黑团伙的。 如果是这种可能,那就实在是细思极恐了。因为假如是这样的话,唐五一早就知道了张有德的身份。 那么从唐五的所作所为来看,能解释的只有一点:他要用毒控制自己!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必须抢走聚阴钵。 张有德想控制自己,是因为觉得对他复国有帮助;可是唐五到底又是为了什么想控制住自己呢? 这就是一个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了。 算了,想不明白就干脆别想了,反正老子就是不受你胁迫。于奇正的那股横劲也上来了。 招呼着大伙继续往前走,很快就碰到迎面而来的鲁杰。 从大巫村出来时,当时于奇正还没做好打算,于是最先安排的就是让受伤的易云和鲁杰母子先行回去。 后来是实在想不出大头的什么线索了,才下决定也先回荆州城。 现在鲁杰这么急匆匆的赶来又是个什么情况? 鲁杰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喘了好一阵子才把事情说明白。 原来犯横的不止于奇正一人,还有硬汉易云。 在大巫村,被神秘人暗器刺伤后,虽然临时包扎处理了,但根本就没有时间恢复。 后来又一直是连番剧斗,易云的伤口哪里好得了。 但这家伙就是不吭声,每次都是用力再扎紧。 和鲁杰他们走到一半,终于支持不住倒了下去。 在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鲁杰母子急得没有办法,但又无可奈何。 听到这里于奇正大急,拔腿就要追上去。 鲁杰急忙拦住说道:“二郎神,您,您听我说完。” 天无绝人之路。 就在鲁杰母子无计可施之计,山路上来了一个老者。 老人胡子头发全都是白的,但看上去红光满面,精神好的很。不过想想也是,若不是精神矍铄,怎么可能独自在山路上行走呢。 老人自称姓李,略通医术,命鲁杰母子将已经昏迷的易云抬到路边。 打开包扎的伤口之后,鲁杰母子忍不住吓得哭了起来。 易云的伤口处,半只尸虫还露在外面。 李姓老者见状也是面色一沉,取出银针对着易云的太阳穴就是一针扎了下去! 鲁杰母子更是惊叫起来,这不是在杀人吗? 气愤到了极点的鲁杰也忘记了害怕,就要和老者理论。 就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易云不但没当场毙命,相反还闷哼一声醒了过来。 见易云双目涣散,李姓老者语气焦急地吩咐鲁杰母子:“快!和他说话!” “说什么呢?”鲁杰母子问道。 “随便说什么,总之能让他清醒就行。”老者快速地打开包袱,口里继续补充道:“现在尸虫已经要进他脑子里面,一定要他保持头脑的清醒。” 鲁杰母子急忙上前说话,可情急之中也不知道说什么。 不管是曾大娘讲那些家长里短的,还是鲁杰在那里又唱又跳的,易云的眼皮还是缓缓闭上。 曾大娘大急之下,也不怕被尸虫感染了,一口咬在易云胳膊上。但这也只是延缓了不到片刻时间。 “老先生,这怎办啊?”鲁杰都快哭了出来。 这时老者已经把各种鲁杰他们从来没见过的器械在摊到地下的包袱上摆好了,听到鲁杰的话,立即说道:“和他说他最关心的人或者事。” “于总都料!”母子两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听到于总都料这四个字,易云仿佛被人刺了一刀,两眼中射出一道光芒,嘴里也说出话来:“于总都料怎么了?” “于总都料他很好,他说等一下就来了。”鲁杰赶紧说道。 “哦……”易云呼出了一口气,眼皮又开始下垂。 “于总都料现在很危险!”老者厉声叫道。 “什么?!”易云的双眼又睁开了。 “对,于总都料现在非常危险,”老者一边说着,一边出手如风,在易云全身上下连施十几针。 也不知道是担心于总都料,还是老者扎的针有效,易云竟然开始挣扎着要起身了。 “别动,”老者继续施针:“动也没用,你已经死定了,没能力去救于总都料了。” 易云又一下子瘫了下去。 “要救于总都料只有一个办法!”老者说道。 “什么办法?”已经气若游丝得易云勉力说出这几个字。 “那就是在你死之前,把于总都料的情况全部和我们说清楚,由我们去救他。”老者一边说一边把着脉。 易云看了看鲁杰母子,确信是自己人。然后艰难地说道:“说什么?” 老者已经把脉完,又是几针扎了下去! 442. 真疼、开颅、医药堂 “疼!真疼!”易云叫了起来。 老者眼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但嘴上还是毫不留情:“你先别嚎了,还是先和我们说说于总都料的事吧。” 易云叫道:“从哪里开始讲?” 鲁杰突然间发现了异乎寻常的地方,原本已经离死不远的易云,居然可以开始流利的讲话了。 “从最开始吧。你讲,我听着。”老者一边说着一边俯下身子,用镊子将易云腹部那条尸虫夹了出来,一脚踩了个稀巴烂。 易云继续讲着曌建的发展经过。 老者不断用手撵着之前扎在易云身上的银针。 随着老者的动作,不断有尸虫从易云腹部伤口爬出来。 老者继续和易云谈笑风生着,不断用镊子夹出尸虫,然后踩死。 鲁杰母子两看得心里不断的恶寒。 这时易云已经讲到了曌建发展到荆州了。老者笑着说道:“很好,接下来就是关键的时候了。你们曌建在荆州发生了什么,这是能不能救于总都料的关键。” 说完之后,老者拿起了铺在包袱上的工具。 看到老者手里的工具,鲁杰吓得打了个趔趄。 锤子!撬仟! 这是治病能用上的东西吗? 老者用目光示意曾大娘把易云的上身仰坐了起来。口里还继续说着:“你还想不想救于总都料?想的话就赶紧讲!” 易云使劲咬了一下下唇,开始讲了起来:“我们于总都料啊,就是这么牛鼻,啊……” 别说易云叫了起来,就连鲁杰母子都叫了起来。 老者活生生的把易云的头颅打开了,里面出现一条蠕动着的尸虫! 易云却对这一切完全一无所知,继续讲着曌建的往事。 老者接着又把易云的头盖骨装回了原处。 鲁杰母子两已经没法形容心中的震惊了。最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整个过程中易云居然似乎毫无察觉,还在不断地讲着于总都料的光辉往事。 老者小心翼翼地从易云脑中夹出尸虫,摔在地下一脚踩死。接着又细心地把易云的头盖骨装回原位,小心地固定包扎起来。 做完这一切,老者也是浑身都被汗水汗湿了,整个人一下子跌坐在地下,虚弱地说道:“可以了。” 易云却似乎精神上来了:“不行,你不是说要说清楚了才能救于总都料吗?” 鲁杰母子大喜,连忙拜倒称谢。 李姓老者告诉他们,易云至少十二个时辰内绝对不能移动,更不能见风。接着就和鲁杰他们折了树枝脱下了外衣,临时做了一个围挡。 但这样到晚上是肯定不行的,于是让鲁杰赶紧去找人来帮忙,至少要赶在晚上之前,能在易云四周建起一道周密的屏风,挡住风毒入体。 也就是这样,鲁杰才一路摸爬滚打跑了回来。 听完鲁杰的话之后?于奇正立即安排赵天赐他们所有人赶紧赶回周家集买门板之类的物品?自己则和柳如烟、雷音钰一起,跟着鲁杰飞速朝易云他们那边赶了过去。 他们到的时候?李姓老者和曾大娘正小心地护着围着易云的衣服?两人都冻得瑟瑟发抖。 于奇正几人二话不说就脱下外套,挂在树枝上。 柳如烟取下老者的衣服?给老者披了上去,柔声劝道:“老人家?您可别着凉了……” 话没说完?老者就吹着胡子叫了起来:“你叫谁老人家?你才是老人家!” 于奇正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种人在后世还真不少,很多五六十岁的老人,你要叫他“叔叔阿姨”的,马上和你急。 只是想不到在这个世界上居然也能遇见这种人。 想到这里?于是给柳如烟使了个眼色。因为之前听鲁杰介绍过老者姓李?于是上前就搂住老者的肩膀笑道:“李哥,你想多了。我老婆呢,只是觉得你穿上衣服比较帅,更加符合你隽永的气质。” 老哥这才披上衣服,没好气地数落柳如烟:“我帅不帅关她什么事?都已经是人家老婆了?还看别的小哥帅不帅,这不是不守妇道吗?” 柳如烟差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你?小哥?帅? 但“李哥”还是不肯放过:“你看?那个小娘子就聪明得多,一点也不乱说话。这位老弟啊?你应该平时在这个小老婆房里睡得多一点吧?” 这话一出,雷音钰的脸红的像个苹果一样。但面对着这么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一时也不好发作。 “李哥?咱先不讨论这个好不好?”于奇正急忙死着脸问道:“我这兄弟……” 李姓老者白了于奇正一眼:“咱们打个赌吧?” “什么赌?”于奇正不解地问道。 “如果在你其他手下赶来之前?他不能醒过来,我就叫一声爹。”李姓老者说道。 于奇正差点哭了出来,这算个什么赌啊?我要你这么一个白胡子儿子做毛? 见于奇正一副不情不愿的表情,李姓老者慢悠悠地说道:“反之……” 几乎所有人心里想的都是“反之你就叫我一声爹”。 这老不死的还真会占便宜。 他叫于奇正爹,那于奇正就得养他这么个白发苍苍的儿子;他成为于奇正的爹,于奇正就得给他养老。敢情这便宜都让他给占完了啊! 万万没想到的是,老者说出的话不是这样:“反之,你就得安排我在你们那个什么曌建做事,反正你们也得请医生的嘛。” 话说到这个地步,再多说也无益了。 几个人忧心忡忡地坐到了地下。 也不知过了过久,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昏迷中的易云开口了:“渴,好渴。” 于奇正一个轱辘爬起身,激动地叫道:“易兄弟,你醒了?” 易云睁开眼,看到了于奇正,眼里也是无比的惊喜之色:“于总都料,你,你没事,没事就好了。” 于奇正昂起头,正准备高呼一声“老天有眼”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倪大虎等人每人肩膀上扛着一个门板跑了过来。 于奇正急忙朝李姓老者望去,老头子已经背靠着一颗树,发出了长长的鼾声。 几人刚刚把门板架好,就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很快,一队打着火把的人就奔了过来。 领头的正是荆州府折冲都尉苏胡! 苏胡见到于奇正,也是露出一个笑容。 不过这个笑容马上就消失了:“于总都料,走吧。时间紧急,咱们边走边说。” 于奇正只得和其他人打个招呼,跟着苏胡,朝荆州城方向赶去。 临走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其他人都一如既往,只是那个老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了个身,上半身隐藏在黑暗中,再也看不清楚。 第二天。 于奇正就赶回了荆州城。 在路上,他已经听苏胡解释清楚了,太子殿下到了荆州城。 而且,最新的命令是:只要能早完工一天,就绝不能延迟半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太子的命令这么急,但于奇正知道一件事:如果这事不能有个好的交代,恐怕曌建上上下下都要被治罪。 虽说自己已经是病入膏肓,但怎么的也得给二俅他们铺好路不是? 苏胡直接就把他带到了太子面前。 太子也不多说,就提到要尽快解决材料运输的问题。 接着,就带着于奇正前往荆塔高速通道去巡查。 于奇正带上二俅,强打起精神随同前往,朝着荆塔高速通道项目的施工现场奔去。 沿路都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人们心中想的都是:果然,没有于总都料解决不了的事情。现在应该是把该解决的问题全部解决了,所以才回到工地上视察。 太子也不断频频点头,看来让这个领头的回来,这个决定做对了。 至于他能够活一天、一月,还是一年,这就不是太子所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于奇正马不停蹄地回到荆州,然后就去视察荆塔高速通道的这段时间,后面倪大虎他们一群人比他迟了半日回到荆州城。 采薇带着万茛苟等几个主要干部前去迎接。 万茛苟看到了跟着一起来的李姓老者,脸色大变,急忙双手作揖说道:“孙……” “顺天者昌,逆天者亡!”李姓老者大声打着哈哈,走到万茛苟面前压低声音说道:“万史官,可否借一步说话?” 一盏茶时间后,万茛苟和李姓老者单独到了一个房间。 万茛苟再次作揖道:“孙神仙……” 李姓老者连忙摆手道:“天意啊。我这躲躲藏藏,谁知道还是遇到老相识。” 原来,这李姓老者不是别人,正是神医孙田邈! 万茛苟在京中为官时,也见过孙神仙数面,因此便一下认了出来。 “万史官,咱们做个交易如何?”孙田邈说道。 “交易?什么交易?”万茛苟大惑不解。 “你不要问老夫为何流落江湖,而且能让老夫隐于你们曌建之中,老夫便尽力救你们总都料性命。”孙田邈缓缓开口说道。 万茛苟心中一凛。 孙田邈这话,绝对没有半分夸大之嫌。 于奇正所踪之毒,可谓是天下奇毒。如果真的是那么好医治,也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话说回来,若是有一种病,天下间只有一人能治的话,那就非眼前这位孙神仙莫属。 “谨遵孙师吩咐。还请孙师明示,万某当如何安排是好?”万茛苟恭敬地答道。 “这就要看万史官的本事了。”孙田邈呵呵一笑,再不多言。 他已经看出来,万茛苟在曌建之中,虽然不是表面上风云四起,但绝对是关键人物之一。 万茛苟也不多言,当即走了出去。 采薇正生闷气在,因为这群人中多出来一个雷音钰。 你说说吧,这家伙都得了这么重的病都不安分,出去寻个药都沾花惹草的,现在药也没找到,采薇能不生气吗? 万茛苟跑了进来,提出了一个申请。 现在曌建的人员已经这么多了,照目前的情形来看,还会进一步的增长。 虽然咱们的后勤方面,吃穿和住宿都解决了。但是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 以前集团内的人身体有什么不适,都是去找原来漕帮跟着来的大夫。 但是因为没有单独分开,所以那些大夫都还是属于运输局的编制。 这样一来,给其他局的人看病,就是一个很难说清楚是私还是公的问题。 更重要的是,因为编制是运输局的,所以必须优先给本局的人看病。 现在随着人员的增加,光是运输局的病人就已经顾不上来了。 现在其他局的人意见很大。 万茛苟提出的,由集团统一建立一个医药堂。以后本集团的人员就能在这里看病,也算是一个福利。 采薇也没多想,反正这也是个好事,当即就示意由万茛苟全权办理。 万茛苟领命后,立即去找到原来运输局的两个大夫说了这事。 接着又从各个部门抽调了一部分人,进入医药堂。 跟着倪大虎他们一起回来的鲁杰母子,也被划归到医药堂内。 万茛苟接着告诉那两位被任命为医药堂正堂主和副堂主的大夫,这么大个集团,光是他们两个大夫肯定不够,至少要能有三十个大夫。 两个堂主立即表示了认可。 然后万茛苟又说了,集团极为重视医药堂的建设,现在也在想办法帮他们找大夫。 不过,好的大夫一时间也很难找到,目前也只找到一位,接下来会安排给他们。 两个堂主感激涕零,不断道谢不迭。 安排好了这一切之后,万茛苟重又去找到了孙田邈,把自己的安排告诉了他。 孙田邈对这些安排非常满意,这才开口说道:“万史官,不瞒你说,对于总都料这个病,我也没有把握。” 万茛苟气得差点跳起来给他一脚。 特娘地,你没把握,之前装那么大个币,让老子费那么多心思? 孙田邈缓缓说道:“因为于总都料所患之病不是病,而是中了一种巫蛊之毒。这就不光是医者能解决的了。” 万茛苟没脾气了。 这一点,是之前他们请到的所有名医得出来的结论。 简单点说,这就不完全是医学的概念。如果指望到医生,根本就不能保证解决。 “所以,老夫也只能说,尽量想想办法。”孙田邈沉吟道。 万茛苟大喜。能有老家伙这句话,至少还是有希望得。 “你现在必须把总都料中毒的前因后果和我说清楚,说的越细越好。”孙田邈沉声说道。 443.教育、医疗、排第一 万茛苟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全部对孙田邈说了一遍。 孙田邈沉吟片刻,正准备开口时,两个人跌跌撞撞地门也不敲就冲了进来。 万茛苟抬头一看,是刚刚被任命为拟建医药堂正副堂主的李大夫和万大夫。 两人神色异常激动,毕恭毕敬地对着孙田邈行了一个弟子礼。 “二位堂主这是为何?行此大礼,老朽如何受得起?”孙田邈侧身不受。 “受得起,受得起!”两人都有点语无伦次。 事情是这样的。 收到建立医药堂的任务之后,两人就开始做相关的计划。 虽说万茛苟说的是以后至少要三十个大夫,但那也是以后的事。 现在能够确定的已经划归这个部门的,只有鲁杰母子二人和据说会派来的一个大夫。 闲聊的过程中,就聊到了新来的大夫头上。 于是鲁杰母子就说了“老李大夫”医治易云的过程。 李、万二人听后哪里肯信,这简直是传说中的“开颅换脑”,称之为“起死人肉白骨”都不为过。 见二人不信,鲁杰的倔劲也上来了,于是去把易云叫了过来。 二人察看了易云的上下伤口之后,完全惊呆了。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二人行医这么多年,虽说水平谈不上登峰造极,但对于这方面的判断力还是有的。 易云的各处伤口处理和愈合的程度,完全超出了二人的理解层次。 加上易云本人的描述,和鲁杰母子的话相互印证,足以证明此事丝毫没有夸张。 根本没有任何词语,能形容两个大夫心中的震惊。 这老李大夫超凡入圣的神乎其技,纵使扁鹊华佗再生,也不逞多让。 行医之人见到这种传说中的神人,哪里还按捺得住,当即扑腾扑腾跑了过来。 孙田邈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 之前想的只是隐姓埋名,藏于工匠之中济世救人,但很多细节处都没考虑周全。 按照后世的一句话来说,那就是——“我也想低调,可是实力不允许啊。” 医生这个行业是最做不了假的,医术高低别说行内人很容易知道,就算是完全不懂的人都能知道。 原因很简单,你医好了多少人解决了哪些疑难杂症,这些人好了之后,很快就一传十十传百传开。 如果是其他行业,还能磨洋工,或者故意把事情做差一点,可是当医生就不行了。 医者父母心,总不至于故意不医好病人吧? 当然?少数没有医德的败类?为了多赚取一点黄白之物,故意从中绕绕圈的事也是有的。 不过?孙田邈肯定不是这种人。 那么就是一个很蛋疼的事了。 只要他讲医德?就不能不全力的去救死扶伤。只要他全力的救死扶伤,就不可能不出名。 孙田邈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的局面了。 “万局?哎,几位大夫也都在这里啊?太好了?那就不用我一个个的去找了。快快快?去开会。”程昱叫了起来。 除了孙田邈之外,所有人都有点愣。 于总都料已经有很久没亲自召开会议了。今天是从去找药以来,第一天回到荆州城,也是第一次召集人员开会?居然会是召自己这班人?而且还要副总程昱亲自来通知? 特别是李、万两个大夫,从来都没想到过能和于总都料一起开会,现在完全是不知所谓了。 一炷香后。 曌建办公室,一众中高层干部正襟危坐,每个人脸上都是期待和兴奋的神色。 于奇正走了进来?坐到主位上。 环顾了周围一圈之后,缓缓开口:“大家都做得很好?我很欣慰。也非常的诚恳的说一句,谢谢大家。” 说完之后?站起来鞠了一躬。 所有人全部站了起来,谁敢受这个礼啊? 于奇正坐了下去?又开口了:“今天召大家前来?是要重新分一下工。” 这话一说?所有人都坐直了。 谁都知道,于总都料这是要说正事了。 “从现在开始,我,全面负责荆州城以及荆塔高速通道的建设管理事务。”于奇正说道。 对于这一点,没谁会有异议。只是大家心里担心的是,他的身体状况是怎么回事。 “我今天召集大家来的主要目的,其实不是这个。”于奇正又说了:“而是宣布一件事。” 也不用大家猜测,于奇正就直接给出了答案:“除荆州城营造事务之外,有两个部门,从今天起独立出来,也由我亲自管理。希望现有的管理人员不要有意见。” 哦,明白了。核心部门嘛,这个谁都能理解。 大家纷纷望向万茛苟和程昱。 谁都知道,曌建集团发展到现在这么大,最核心的部门还是技统局和销售分局了。 这哪里会有意见啊?简直是以后可以笑傲江湖的事。 程昱立即满脸带笑地答道:“总都料您这说哪里去了?大家都一家人,您能驻点,就是具体分局的荣耀,哪里会有意见呢?其他局不要眼红就是好不过了。” 万茛苟虽然没坑声,但脸上也是掩盖不了的笑意。 于奇正点了点头,突然开口叫道:“常欢!” 教育局长常欢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喏。” “第一个是教育分局。接下来我会直接介入你们局的工作,你有没有意见?”于奇正问道。 常欢完全蒙了。 教育局,是曌建集团最晚成立的一个部门。而且和其他局不一样的是,教育局有点类似于周天子封诸侯,其实下面具体的学校,局里是管不着的。 常欢也接受了这种边缘状态,怎么都想不到的是,于奇正居然会说要到自己这么一个不死不活的分局驻点。 谈什么有意见啊?于总都料亲自驻点,代表的是什么?资源倾斜和重视程度啊! 受宠若惊的常欢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喉头被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教育,是曌建的未来。”于奇正解释道:“我们中国人,永远都活在未来之中!所以,我们是最重视教育的。我们每个人活着,一直到断气的那一刻,想到的都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子孙后代!所以,这是第一大事。这件事我必须亲自来抓!” 所有人都低下头去。 常欢也低下了头,眼眶中满是泪水。因为他相信,在明天的局内部会议中,只要他复述了这番话,教育分局的所有人都会忍不住放声痛哭。这是来自于总都料的认可,整个曌建集团的最高认可! 他们所有的付出,在这一刻,全部熠熠生辉! 于奇正并不打算这么放过,用指关节敲了敲桌子:“大家听好了。你们服气也好,不服气也罢,今天我于奇正就做了这么个主了。我亲自带的两个部门,以后职务、工资和奖金,全部高半级。教育分局就是第一个!” 常欢实在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总都料,这个真不用了……” “你是总都料还是我是总都料?”于奇正霸道地环顾全场:“你们,有谁不服?可以现在说出来!” 没有人不服。 大家都是养儿养女的人,或者是将来都要养儿养女的人。即便你自己终生不婚不育,但你的上司、同事、下属,大多数都要养儿养女的人。 “好,既然大家没意见,那我就说下一件事。”于奇正说道:“教育是未来,什么是现在?” 他的目光环视着会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思索中。 半晌,还是没有人回答。 “好,你们想不出来。那我来说!”于奇正高声说道:“钱?权?还是名?” 所有人无法回答。或者说,不敢回答。 “都不是!”于奇正叫了起来:“是身体!是健康!这道理很普通,只不过大家健健康康的时候没人去想而已。” 这话一出,所有人先是陷入了思索,然后纷纷点头。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好,就算你不生病?你家人,你孩子,会不会生病? 只有到了生病的时候,才知道健康有多么重要了。 “所以,”于奇正说道:“我亲自要管的第二个部门,就是咱们的医疗部门!” “之前是我的不对,忽视了这些。但是从现在开始,我们要亡羊补牢。”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咱们已经准备着手建立医药堂了。” “我惭愧啊!为什么之前一直没有想到这些。” “所以我现在宣布,第二个享受等级、工资高半级的部门,就是医药堂!” “有意见吗?有意见也没用,我就这么决定了。” 一番话说下来,其他人哪里能有半点意见。 李、万两个正副堂主已经激动得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不是因为升了官,也不是因为涨了薪水,而是因为——一种无法言表的、被认可的光荣。 就连孙田邈,这个从个人来说已经在行业里至高无上的“神仙”,都不免心潮澎湃。 对他自己本人来说,这些真的是无所谓的一些东西。但是,自己所能从事的这个行业,能够得到这样的认可,夫复何求?! “张老三!”于奇正喝道。 “喏!”张老三扬声答道。 “接下来我会亲自设计在沙洋堡的教学区和医疗区,必须抽集所有的力量,在最快的时间保质保量的建设好。有没有问题?”于奇正问道。 “这个……”张老三面露难色。 “有什么问题,说!”于奇正当即问道。 “禀总都料,我们二分局现在在荆州城有一些民房要做,然后还有沙洋堡的厂区,最重要的是正全力赶荆塔高速通道支线……”张老三嗫嚅着说道。 他这话没有说错,包括他本人在内,为了争一口气,现在日日夜夜都扑在荆塔高速通道支线的建设上。 “停了!”于奇正毫不犹豫地下达命令:“如果和教育、医疗有冲突的项目,全部给老子停了!必须先保证这两项。” “喏!”张老三咬牙答道。 常欢也是听得热血沸腾,也不怕得罪任何人了:“总都料,常欢请命!” 于奇正点头道:“常局长请讲。” 常欢咬着牙说道:“常欢请命,即日起,凡是从教育分局毕业的学生,由我们教育局统一安排。” 这话很是有那么一点“夺权”的嫌疑。 因为之前说起来是教育分局,但除了曌学堂之外,基本上是各自为政。 简单点说,各个专业分校其实说白了是各个分局的一个分支。 “准!”于奇正毫不犹豫地说。 常欢站起身,环着作了一圈揖:“各位同仁,以后恐怕就多有得罪了,勿怪。” 其实不但没有人会怪他,相反大家都感觉卸下了一个包袱。 曌建的各个职校到现在,已经很让各个局长头痛了。 怎么说呢,去职校的绝大部分都是曌建员工的子弟。之前只是学习,还没太大的问题。但最近以来,已经逐步开始毕业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当父母的就是这样,自己工种差点或者怎么样都行,但是为了孩子,那可是一分钱都要争的。 于是,一个个的,今天这个明天那个纷纷找到局长去哭死赖活。 说起来嘛,天大的法理也不过是人情嘛。都是自己手下的老员工,平时任劳任怨无欲无求的,现在为了孩子的事来求到你,就算你是当局长的,也不可能完全不考虑到大家的感情嘛。 于是乎,最近各个局长分局长基本上都为类似的事情焦头烂额。 现在常欢提出由教育分局统一分配管理,这些人简直是求之不得呢,哪里还会有意见? 而常欢提出这一点,也是因为心里下定了决心,要让教育分局出来的学生军,成为曌建集团最优秀的有利力量。让曌建永远保持着活力,而不是固定下来之后得一团死水! 于奇正掷地有声说道:“在曌建,以后设施和配套最好的建筑,一定是学校和医院!这是原则性问题,永远不许改变!” 所有人发自内心地鼓起掌来。 “学校建设的问题具体后一步再探讨,我现在先说即将组建的医药堂的事。”于奇正说道:“我看过报告,说先期配备三十个大夫。对于这一点,我不同意,人太多了!” 所有人都呆住了。 这什么意思?不是特别重视医院吗?怎么会又这样? 444.框架、护理、推断错 “大家想想咱们曌建为什么会发展得这么快?”于奇正抛出这么一个问题。 众人开始低声讨论起来。这是一个很难一两句话说清楚的事。 于奇正也不等大家回答,自己开始解释了起来。 曌建之所以能发展得这么快,是因为有一个完整的管理体系。 以营造业务为例子。 接到业务当然是先期条件。但是,就算其他的营造队伍也有做不完的业务,能像曌建这样吗? 答案是不能。 原因在于,对于大多数人活着队伍来说,营造这件事是一件非常需要技术和经验的活。 你有多的业务,但是没有足够的技术人员,同样还是做不出来。 而在曌建的管理体系之下,就能最大限度地做出最多的活。重点是,质量和进度一点都不下降。 除了完备的操作规范、标准、培训、研发体系之外,还有一点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合理分工。 比如木工大师傅,根本就不需要他去做刨木料之类的活,只需要专注于制作需要高精度工艺的楔子之类的产品。 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医药堂的建设上面。 “合理分工才能最大限度的提高效率!”于奇正敲着桌面说道。 “我明白正哥的意思了。”一直没说话的二俅开口了。 按照这个思路,那么就要从医药堂的整体框架建设来解决。 比如,分出门诊、住院、药房等机构,主治大夫只负责诊断和开药,其他的事务全部交给其他人做。简单点说,就是一个大夫配置三到四个辅助人员,甚至还可以更多。 众人不由心服口服地不断点头,果然对总都料精神接受和体会得最快的人,还是何副总啊! 医药堂两个堂主更是脸上掩饰不住的喜色。按照这个设置,以后什么抓药、配药、熬药之类的活都不需要自己去做,每天能看的病人会多很多。 孙田邈脸色也微微一变。实际上,在市面上也有医、药分开。但相互间的沟通和协调没那么紧密。有时候还会出现误判的现象。 即便是御医房,也没能像这样,从高层结构直接一开始就全面的协调和分工好。 于奇正点点头:“还有一点,将所有工作细分化和专业化。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然后又举了刚才的例子。 尽管都是木工大师傅,曌建的做法是更进一步的细分。制作梁的楔子的专门制作梁的,制作柱楔子的专门制作柱的。越是单一和专注,质量和效率越高。 所以,医药堂的大夫同样可以如此。看儿科的专门看儿科,看外伤的专门看外伤,如此分门别类。 这话一说出来,孙田邈都不由得大惊失色! 从古至今,大夫都是什么病都看,这种提法还是第一次听到。 不过仔细一想,真按照这个做法做的话,医疗的整体效率不知道要提高多少倍。 如果一个大夫,就专注于看某一类的疾病,那么不仅对病情的判断会提高效率,而且由于长期专注于这一类的疾病,判断的准确率将大大提高。 不仅如此?还解决了一个最难的问题。那就是:大夫的培养时间将会大大缩短。 相对工匠来说?大夫是一个更加专业的工作。没有个十来年经验,根本就不可能出一个合格的大夫。万茛苟提出的一下子招三十个大夫?根本就不现实。而且?即便招来这么多人,水平也是有高有低参差不齐。 孙田邈吸了一口气?终于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曌建集团上下提到于总都料,都像神一样崇拜了。 神话还在继续?于奇正继续提出他的看法。 除了医和药之外?医药堂要大力的建设一个新的工种,称之为护理。 包括门诊接待、执行医嘱、安全提示、取药配药摆药、病情速记、资料入卷、采集标本、观察病情、宣贯医嘱、抢救急救、按时巡查、异常报告等等工作全部归入到护理人员的工作范围。 孙田邈完全呆住了。 “三分药七分养”,这是一个很容易明白的道理。 但是在实际医疗活动中,这句话基本上就是一句废话。即便是有权有钱的人家?家里有一大堆的奴仆?也不能完全按照医嘱对病人进行照顾和调养,何况普通百姓? 于总都料的这个做法,建立专业的队伍和人员,真正将“养”这个字落到了实处,这对于病人的治疗和恢复能起到的作用?将会无比巨大。 “于总都料真神人也!”孙田邈忍不住开口夸道。 众人纷纷给他一个“大惊小怪”的目光,那意思是:于总都料是神人这点还需要说吗? “我再强调一遍。和教育分局以及医药堂相关的工作?其他所有局必须无条件配合。”于奇正严肃地说道:“现在荆塔高速和一局的人留下,其他人散会。” 众人出去之后?于奇正把接下来的荆塔高速通道事项进行了相关的安排,然后留下二俅和采薇?其他的人也散会了。 “正哥?什么意思?”二俅直接问道。 “什么什么意思?”于奇正笑着反问。 “我问过倪大虎他们了?你根本就没找到聚阴钵!”二俅的话中充满怒气。 “不和你说怎么了?你和我勾采薇又不是他于奇正的自己人。”采薇冷冷地说道。 “采薇,瞧你这话说的……”于奇正嬉笑着说。 “难道不是?”采薇狠狠地瞪着他:“觉得自己要死了,招呼都不打,带上老婆就走了。我和二哥算什么嘛。” “采薇,先不说这个。”二俅插话进来:“正哥,你到底怎么打算的,总得说说吧。” 于奇正叹了一口气,靠在了椅子上,一时不知从何开口。 见他这个样子,采薇也不发火了,开口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去找那个唐五去谈,不就是想要点钱吗?只要把解药给我们,他要多少钱咱给他就是了。” 于奇正苦笑道:“他没有真正的药,而是恐怕他要的,也不是钱这么简单。” “啊?!”采薇大惊:“怎么回事?” 关于唐五的药其实根本就无法解开蛊毒,只是延缓病情一事,为了怕采薇担心,二俅和万茛苟都没有告诉她。 所以采薇一直以为,现在去找解药,也就是通过自己的力量解毒。实在找不到了再和唐五去谈就得了。 现在事已如此,于奇正干脆就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采薇的俏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那狗驲的到底要干啥?”二俅怒不可遏。 于奇正又叹了一口气说道:“二俅,希望你能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不管是张有德,还是唐五,他们不知道我们是穿越过来的,所以认为咱们身上有能让他们翻云覆雨的本事。 做的这一切,无非就是让我为他们所用。” 二俅一拳捶在桌面上:“那你为什么不继续去找解药,现在回来干什么?” 于奇正叹道:“我若不回来,太子会放过你们吗?今天我和他接触了一下,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若是咱们继续发展,也必定会和张有德他们一样法。” 二俅还准备说什么,被于奇正严厉的眼神制止:“你听我说完。” 对于奇正来说,现在最大的想法就是二俅和采薇,以及曌建的兄弟们他们能好好的活下去。 所以他现在的计划就是,在剩下的这段时间,一方面去做荆州城修建应付太子,另外一方面就是全力的把曌建的布局尽可能完善起来。 据他估计,只要把荆塔高速和沙洋堡的基础建设搞起来,把各个局未来的方向都规划好,那么将来曌建集团的沙洋堡基地就会形成内循环和外循环两个循环圈。 一旦形成了这两个循环圈,将来沙洋堡无论在经济还是各个方面,完全可以形成可持续发展的局面,也就是实现了曌建上下期待的“世外桃源”。 对那些虎视眈眈的势力,于奇正也想好了应对之策。 他临终前,会销毁所有关键部位的图纸。 到时候只要二俅不体现出现代设计的能力,就按照现在这个年代具备的技术去修建荆州城,把所有的“超能力”全部归到自己头上。这样随着于奇正的死,那些人就再没有盯着曌建的必要。一切都会回归到安宁状态。 “我嫩死他!”二俅跳起来朝外奔去。 刚才于奇正说的那些打算,二俅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去找唐五。 大头不是他的人吗?那么聚阴钵肯定在他手里。 干脆过去抓住他,逼他交出聚阴钵,不久解决了问题吗?退一步说,就算唐五死活不肯交出聚阴钵,那也最多不过是同归于尽,总好过现在这么坐以待毙。 “二俅你干什么?”于奇正跳起来去追二俅。 还没等他迈开步子,就被采薇从身后紧紧抱住了。 “于大哥,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半步。”采薇哭得梨花带雨,用尽全身力量抱住于奇正。 刚才于奇正说出唐五手里也根本没有真正的解药时,采薇当时只觉得整个人被雷电劈中一样,脑海里一片空白,所以于奇正后面的话,她也完全没听进去。 现在只是看到于奇正要走,于是立即惊慌失措地抱住他。 于奇正好不容易劝得采薇稍微平静,走到办公室门口,哪里还看得到二俅的身影? 二俅刚刚走下办公船,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万茛苟。 “二哥,我有事找你。”万茛苟抓住二俅说道。 “我没空。”二俅一把甩开万茛苟。 二俅现在脑中想的是:什么运筹帷幄,什么计策谋略,没时间搞这些了。当前就是简单粗暴,才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聚阴钵根本就解不了毒!”万茛苟再次抓住二俅的手臂。 “我知道!”二俅不耐烦地说道。 聚阴钵不能从根本上解毒,但是可以控制住体内的蛊毒,让它不继续生长和发作。只要能做到这点,和解毒也差不多。 “你不知道!”万茛苟语气急切地说道:“聚阴钵只会让蛊虫分裂出更多的尸虫出来!” “你说什么?!”二俅猛地站住,死死地盯着万茛苟的眼睛。 “这就是我来找你的事。”万茛苟说道。 二俅脸色大变,跟着万茛苟到了技统局的工作船上。 万茛苟办公室里面坐着刚才跟着去参加了会议的老者。 “二哥,这位真正的身份是孙神仙。聚阴钵的事,还是由他老人家和你说吧。”接着万茛苟把孙田邈的情况对二俅介绍了一遍。 孙田邈?二俅愣住了,他脑子里面跳出一个名字。 虽然名字有所相差,但毕竟他们到的是一个架空年代。难道面前这个老头,真的是后世被称为“药王”的医学大师? 如果说聚阴钵不能治于奇正的病这个话是出自他老人家之口的话,那就不能不认真对待了。 二俅恭恭敬敬地给孙田邈行了一个礼。 孙田邈还了一个礼之后说道:“老朽也不多废话了,聚阴钵确实对于总都料的病情有害无益。” 依靠聚阴钵的的阴气,让体内尸虫一直处于蛰伏状态,也只是于奇正他们根据所掌握的信息做的一个推论。 就当时的情形来说,也只能做出这么一个推论。 但现在,孙田邈彻底推翻了这个推论。 自古以来,医书中对蛊毒之事基本是略过不提。或者说,将这一类的排除在医学范围之外。 普通大夫遇到这种情况,也是避之不及。 其根本原因除了蛊毒具备一定的神秘性之外,就是目前还没有人通过用药或者针灸解决过这种病症。 到了孙田邈这个级别就不一样了。 在他看来,只要是引起人体不适或者对人得身体产生危害的,都属于疾病的范畴。 只要是疾病,就一定有对应的治疗方法。 之所以不能治疗,只不过是目前还没有找到正确的方法而已。 相反,对这种越是困难的东西,孙田邈越是感兴趣。 他曾经专门花过一段时间去研究过蛊毒方面的事,后来还真的在病理方面有了一点进展。 445.病理、谢二、走水了 孙田邈的突破是从一件很偶然的小事开始。 那是风和日丽的一天,阳光很好。 始终没有任何进展的孙田邈,心烦气躁之下,走到了自家的庭院中坐着望向天空,继续思索关于蛊毒方面的疑难杂症。 对主人这种冥想状态,孙家的下人们早已习以为常。 他们知道,只要不去刻意打扰他老人家,自己平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时正好是午后,比较空闲的时候,于是几个下人就聚在一起小声的聊天、晒太阳。 有一个叫阿贵的仆人,没和其他人一起聊天,因为他的爱好就是逗狗玩。 只见他不断地把自己的鞋子抛出去,家里养的一只半大不小的黑狗就跑去把鞋子叼回来。 每次小狗把鞋子叼回来之后,阿贵就会丢一小块肉给小狗吃。 孙田邈眼中一亮,于是走了过去,坐在阿贵旁边,也抛出了自己的鞋子。 结果小狗根本都不理会他这个真正的主人,完全没有去捡鞋子的意思。 阿贵一下子急了,就要去打小狗,被孙田邈喝止住了。阿贵和其他几个仆人见状,纷纷要去捡鞋,也都被孙田邈喝止住了。 孙田邈拿过阿贵手里的肉,对着小狗示意,现在要吃肉得找自己,但小狗依旧不予理睬。 于是孙田邈问阿贵能否让小狗捡回鞋子。 阿贵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对着鞋子指了一下。 小狗毫不犹豫地奔了过去,把鞋子叼了过来。 其他仆人生怕孙田邈生气,急忙过来七嘴八舌地解释,那条狗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只听阿贵一个人的话。 孙田邈哈哈大笑着问阿贵,除了捡鞋子之外,还能有什么别的。 见主人没生气,阿贵就大着胆子表演起来。 这狗也是真有意思,阿贵让它站就站,让它坐就坐。而且还能做出许多平常狗做不到的一些事,感觉好像真的听得懂人的话一样。 可是,它也只听得懂阿贵的话。其他人说一样的话,或者做一样的动作,小狗都完全不予理会。 孙田邈大喜,连忙问阿贵是怎么做到的。 阿贵就解释起来。 他每天都会逗狗玩。最开始是简单的“坐”这样的口令,后来无聊了,就慢慢增加了新的指令。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最开始的时候,喊坐的时候?小狗不坐的话?就会打它一下。只要它坐下了,就会喂一块肉它。在不断的重复训练中?小狗就养成了听到阿贵说“坐”就会坐的习惯。 到了后来?就算不给肉它吃,也会乖乖的坐下。 大概就是按照这种方式?小狗会的越来越多。 孙田邈大喜,回到了房间?提笔开始写下心得。 其实蛊毒的根本原理?和豢养动物没有什么区别。 都是人类通过不断反复的刺激,让动物形成一种条件反射。 区别只是在于,阿贵训小狗,用的是人类的语言。而那些养蛊之人?用的是常人听不懂的咒语?又或者动作、手势之类。甚至还有可能,在人和所豢养的动物之间建立起一种类似于感应的东西。 因为狗这样的动物灵智比虫子不知道要高多少,所以对虫子的豢养难度大了很多。 加上养蛊的人附带上很多带有神秘性质的巫术,所以这个就被常人视为禁区。 这些被人所驯服的虫子,进入被施了蛊毒的人体内?然后依据养蛊人的指示,做出相关动作。 孙田邈可以确定?在总的病理方面,判断绝对不会有误。 但接下来的研究?又进入了困境。 大的病理是知道了,但这蛊毒之术和其它的病症完全不同。 这么说吧?一千种虫子就有一千种不同的蛊毒。 不不不?不是这么简单。而是同一种虫子?不同的饲养之术,就是不同的路线。 如果说有一千种针对不同目的豢养手段,那么就能分裂出一千乘以一千种病毒。 把这个病毒的原理搞明白后,孙田邈也就停止了这方面的研究。 因为这个乘积数量,可以说根本无法破解。没有人,能破解如此庞大的一个系数。 更何况,这个系数还在不断的裂变中。 “所以,孙神仙你说这么久,要告诉我们的就是……”二俅说道:“没有人能保证找到治疗正哥的办法?” “嗯,如果这么直接的问的话,是这样。”孙田邈被二俅打了个措手不及。 二俅叹了一口气,歪在椅子上没说话。 “不过,至少我能有一点眉目!”孙田邈见到二俅的样子,非常不爽地说道。 “什么眉目?”二俅的语气已经没什么兴趣了。 “那就是有一点绝对不会错。上天有好生之德,天生人,必养人!”孙田邈叫了起来。 二俅强忍着自己说出“废话”两个字的冲动,站起来就要走。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孙田邈几乎是用吼的叫了出来。 “没事,您说吧。”二俅很给面子的坐了下来。 这么坐下来,是因为要给面子,给“药王”一个面子。 “三步之内,必有芳草。”孙田邈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这就是上天的好生之德。不管再剧烈的毒药,只要在它的原产地,就在它的附近,必定有解毒之物。” 对于这种理论,二俅是不相信的。后世有很多种毒物,根本就是化工制造的,三步之内必有芳草,有个皮! “所以,只要找到蛊毒之物的原产地,就一定能找到解药!”孙田邈斩钉截铁地说。 二俅突然心中一动,好像这话也没毛病啊。 虽然化工合成的玩意没法解,但这个年代的人也不会化工啊。 说不定还真是他说的这么回事呢。 当然,这不是主要议题。今天被叫过来,最主要的是,这老家伙凭什么断定聚阴钵没用? 二俅当即问了这个问题。 对于这一点,孙田邈早就考虑清楚了。 这一点,还是要从医理上来讲。 治病,从原理上来说,无非就是两个方式。 第一个是化解。就比如你的身体中现在被湿气所侵蚀,我就帮你化掉湿气。 第二个是中和。也就是俗称的以毒攻毒。你身体中湿了,我就用干燥的来中和。 说到底,无非还是阴阳之道。 人体在阴阳协调时,是健康的。 你身体阴多了,我要么化解掉要么用阳来中和。 你身体阳多了,我要么化解掉要么用阴来中和。 那么回到于总都料所中的蛊毒。 于总都料是被人种下了尸虫,这一点是完全可以确认的了。 而这个尸虫,不同于普通的尸虫,而是被人豢养的,这一点,也可以肯定。 既然是尸虫,那么其属性必定是阴,这也是无需怀疑的。 那好,我们现在需要解这个毒,只有两种办法。 第一种是逐渐化解其阴气。但是聚阴钵的阴气比尸虫阴气更重,如何能化解? 第二种是用阳气将其消融掉。但是聚阴钵是极阴之物,如何有阳气来中和尸虫阴气? 也就是说,从原理上来讲,根本就行不通。 至于于奇正他们所推测的,依靠聚阴钵能够让尸虫蛰伏,那就更加是个笑话。 一个极阴之物,能起到的作用是让其他阴物蛰伏,可能吗? 由此来推论,聚阴钵的作用只有一点:孵化和养育更多的尸虫! 这也是为何大巫村会出现那么多尸虫的原因。 “你确定?”二俅盯着孙田邈的眼睛问道。 “我确定!”孙田邈毫不迟疑。 两人对望着,沉默着。 他们都知道,这是一个决定生死的话题。 不是决定他们自己的生死,而是决定那个叫于奇正的人的生死。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二俅问道。 “找到原点。”孙田邈答道。 “什么叫原点?”二俅继续问道。 “于总都料身上这只尸虫最早是从哪里出来的。”孙田邈答道。 “然后呢?”二俅问道。 “交给我。”孙田邈答道。 “有把握吗?”二俅问道。 “七成。”孙田邈答道。 “时间?”二俅问道。 “半个月内。”孙田邈答道。 “能缓一点吗?”二俅问道。 “不能。”孙田邈答道。 “行,我知道了。”二俅站起身,对着孙田邈深深一躬。 “我等你好消息。”孙田邈说完这句话之后走了出去。 饶是万茛苟聪明绝顶,也实在没听出来两人话语之间的机锋。 正准备问时,情报科长张迁儿跑了进来,小声禀报道:“已查到大头行踪。”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建设,曌建技统局的特殊部门,已经是非常高效了。 从于奇正他们回来的路上,技统局就已经知道了大头的事,并动用所有资源开展了调查。 “在哪里?”万茛苟和二俅同声问道。 “复州府,漾春楼,头牌春凤房中,基本确定是过夜。”张迁儿话语很简单。 “其他信息?”万茛苟问道。 “防守严密。据探,表面没明岗,但每隔五十步有一个暗哨。”张迁儿答道。 “有行动方案否?”万茛苟问道。 “有。”张迁儿答道。 二俅站起身:“尽起精锐,我带队去!” 。。。。。。。。。。 二个时辰后。复州城。 一个身穿着一件洗得褪色了锦衣的青年摇摇晃晃走到了漾春楼门口。 “小红,小红我爱你!”锦衣青年放声叫道。 在漾春楼门口卖了十来年汤圆的老王不断摇着头,这锦衣青年简直是,唉,他爹娘怎么生了这么个东西啊! 都是在这个城里生活了很多年的人,哪里会不了解呢? 这锦衣公子叫谢二,原本家境还不错。但到了他这一代就没落了。 结果这谢二呢,还真不是个东西。 不知道怎么的,就和漾春楼的小红勾搭上了。 俗话说得话“戏子无情表子无义”。 只要眼睛没瞎的人,都能看出那小红也就是把这谢二当个恩客。 可这谢二呢,偏偏像是迷了魂一般,就是迷到这里了。 天天嚷嚷着要给小红赎身,可就他那已经中落的家境,别说赎身了,就连包个夜都难。 像今天晚上这么发神经,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些事,老王知道,漾春楼的小厮更清楚。 耐着性子出来劝了谢二几句,不曾想到这谢二的癫病今天发得特别厉害。 “说,是不是有男人进去欺负我家娘子了?”谢二抓住小厮的领子吼道。 这么一来,小厮的火也上来了,一把甩开谢二的手:“你有病啊?你也不看看这是哪儿?这是漾春楼好不好?咱们这里的姑娘,当然是一点朱唇万人尝了。有本事就给他赎身出去,你连个包夜的银两都没有,在这里叽叽歪歪作甚?” 谢二疯了一般的叫喊:“我就是来给她赎身的!老鸨,老鸨!” 小厮斜着眼望着谢二:“行!钱呢?不说多的,您来给小红赎身,至少得给咱两个铜钱喜钱,才好进去通报吧?” 谢二把手伸到怀中:“我有钱,我有钱。你先去把小红叫出来。” 就这么一来二去,谢二和小厮不知怎么的就厮打在一起。 眼见两人越打越凶,卖汤圆的老王就上去劝架。 这不劝还好,一劝架不知道怎么的就被推到了汤圆摊子上,把整个汤圆摊子都推翻了。 然后正好在摊子上吃汤圆的两个刚刚在赌场输了钱的赌徒被溅了一声汤汁,当时就怒了,上前就朝着滚做一团的小厮和谢二踢了上去。 几人闹成一团间,漾春楼门口的灯笼也被打翻了,老王的汤圆摊子炉子里得火也烧了起来。 混乱中也不知是谁大声叫了起来:“走水了!走水了!” 这么一叫,漾春楼里面也乱套了。 客人和里面的姑娘生怕遭到火灾,衣服都没穿好,纷纷朝外跑了出来。 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更夫听到响动,也大声叫着“走水了。” 府衙里的水龙队听到叫声,立即就紧急出动。 整条街道乱成了一团。 半个时辰后,大家才发现是一场虚惊,纷纷骂骂咧咧地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很快,所有的人都平静了下来。 唯一慌神的,就是负责暗中保护大头的那帮暗卫。 等到所有情况都平息下来之后他们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保护的对象——大头,已经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446. 新娘、级别、好人啊 采薇的“一步也不离开”并不是虚言恫吓,而是实实在在地做到了。 从说出这句话开始,就真的像个树袋熊一样,一刻都没离开过于奇正。 直到晚上回到小别墅,于奇正去泡澡时,才终于没跟着。 于奇正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山沟沟里钻来钻去,今天回到荆州城又是和太子一起去视察了一天,浑身乏累。现在往木桶里一趟,热水一泡,简直是浑身的骨头都酥了。 泡完澡后,感觉整个人就像是要融化了一般,哈欠一个接着一个,眼皮也不断上下打架。 二话不说就往被窝里一钻,那个腾云驾雾的感觉就别提多舒爽了。 几乎是躺上床的同时,鼾声就响了起来。 也不知睡了多久,感觉被子里钻进了一个人。 迷迷糊糊间,就做了阅爹不让我具体描述的事情了。于奇正心里认定的是,除了如烟之外不可能是别人。 第二天一早,睁开眼看到身边人,忍不住一下惊叫起来。 采薇睁开眼,甜甜地一笑:“我说了,一刻都不会再离开你。” 于奇正苦着脸,却也无可奈何。 刚刚吃完早餐,就收到通知太子令他即刻进见。 还没走出门,采薇就跟了上来。 她今日身穿一套大红色宫缎绢云千水裙,隐绣出朵朵牡丹暗纹。翩翩绯边半袖,松松堆叠在肩。一根中黄锦绣束腰系于腰间,窈窕身段显露无遗。 梳得光滑平整的高髻正中插着一支红玉金菱花,一双华丽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金步摇,对称的戴在缕鬟朝天髻的两侧。步摇随着她的步履微微颤动,摇摆不定,耀眼夺目。 后髻下方左右是两对如意镂金长簪,凤尾处垂下坠有金片的流苏,耀眼夺目。 前额贴着一片弯月形雕刻着细细的神秘且古老的花纹的暗红色水晶。头上插着红玉珊瑚簪,莲步摇微微颤动, 耳上金花耳坠上镶着上等的红宝石,流光溢彩,晶光闪动。 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肌肤胜雪?如温玉柔光若腻。 樱桃小嘴不点而赤,远山黛眉不画而墨。 俏颜如画?难掩一身妩媚;青丝拂面?凭添几许风情。 不用说,这身打扮妆容自是出自如烟之手。 于奇正不由得呆住了?这这这就尴尬了啊,这女人怎么就像是什么什么花一样?一晚上就完全盛开了。 不过想想这也是自己的功劳?心中不免有些小得意。 于奇正生涩地说道:“我去见太子,你……跟着做什么?” “我是代总都料,跟着你去公务有何不可?”采薇俏脸微微一红,低声说道:“我说过?一步都不离开你。” 于奇正强忍着撞墙的冲动?知道这时候和她纠结也无益了,只得带着她前往。 太子李台见到明艳不可方物的勾采薇,眼睛直勾勾的就再也离不开了。 采薇见状,急忙上前挽住于奇正的胳膊,整个人贴在他身上。 “不知殿下召见?有何训示?”于奇正施礼问道。 “哦,哦?”李台这才回过神来:“还是荆州城营造之事。昨天与总都料去看了荆塔高速通道的建设,不知总都料对接下来的事务有何具体安排?” 于奇正躬身答道:“营造之事?主要考虑设计、器械、材料、人力、调配这五点。当前而言,设计、人力和器械无须做大的改动。主要是解决材料和调配的问题。” 李台点点头:“有理。请继续。” 于奇正继续说道:“材料方面?目前主要卡在运输问题上。只要荆塔高速通车?应该基本能解决?于某接下来自当亲自督阵。至于调配管理,这本是于某职责分内之事,也当亲力亲为。” 他这么大包大揽,无非就是昨天和二俅他们说的那话。趁自己还在的时候,把责任和功劳全部揽到自己身上。 李台“唔”了一声之后说道:“于总都料安排甚妥,不过有一件事孤王倒是得提一提。” “请太子殿下示下。”于奇正答道。 “你说的很对,现在运输通道是头等大事。不过,”李台缓了一缓说道:“荆州城这边的营造也得有得力的人管啊。” “禀太子殿下,”于奇正答道:“这边是秦铁牛都料在负责,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够,”李台说道:“级别不够。” 级别?什么级别?于奇正有些迷惑。 “我的意思是,”李台说道:“现在你回来了,亲自去抓通道是没有问题的。但这边孤王经常要视察城墙进度,也应该有够级别的人负责沟通协调。比如,这位勾代总。” 于奇正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当即脸色一黑。 不待于奇正开口,采薇就说了:“太子殿下有所不知。我这个代总,只是夫君不在之时暂设。现在我夫君回来了,这个职务也就自然失效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哪能经常在外抛头露面?还有,我对营造之事完全不懂,只能尽力做好夫君的内助了。再者,我夫君现在病恙未愈,生死未仆,强撑病体来做荆州城营造之事,作为妻子,必须全心为我夫君寻医问药。殿下觉得一线负责人的级别不够,我夫君自然会想办法。” 采薇说这番话时,重音落在反复出现的“我夫君”身上。 于奇正也硬声答道:“于某这病,不定哪天一命呜呼,现在只想尽力,让荆州城建能快一天就快一天。若殿下觉得这边必须要有人对接,于某可两边奔走,每日里分别呆半天。” 这话的言下之意是:别逼我,我特莫都要死的人的,还怕个毛啊? 见两人态度如此坚决,李台只得软了下来:“那倒不必,我只是希望这边也有得力的干将。” “秦铁牛都料做事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不过沟通能力确实不行。这一点希望于总都料也考虑到。”赵谦之打着圆场。 “赵刺史指点得对,那要不这样,我派程昱或者何尔秋之一来负责这边的沟通,此二人在曌建的地位仅次于我,太子殿下意下如何?”于奇正问道。 “唔,”李台正好下了台阶:“那就让那个程昱来吧。” 这事也就这么敲定了。 二人刚一出门,采薇一把抱住于奇正,在他脸上吧唧一口:“夫君……” 于奇正一张黑脸变得通红:“采薇,这么多人……” 采薇一把搂住他的胳膊:“我才不管呢。对了夫君,咱们现在去哪?” 于奇正头疼不已,本来想到自己命不久矣,给二俅和采薇他们安排好以后的路。谁知道鬼使神差发生了昨晚的事,这可实在是一言难尽。 原本想和采薇好好谈谈,自己马上就要挂掉,以后什么什么的。 但转念一想,这纯粹是自己给自己找不愉快。 如果真开口说这个,采薇肯定是哭哭闹闹。别的不说,首先第一句话就是拿出柳如烟来顶。 更说不定拉着柳如烟一起来呛自己。一个柳如烟就已经够麻烦了,现在再加上勾采薇,唉。 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保持距离,纯粹就是鬼话。现在要赶走她,也是不太可能。 算了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到时候两眼一闭,管它身后洪水滔天呢。 当下也就不多说什么,带上采薇一起前往荆塔高速。 。。。。。。。。。。 大头招供了。 孙田邈的猜测完全正确,聚阴钵的作用是集聚阴气,让尸母能更多的繁衍尸虫。 不仅如此,从大头口中还得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 于奇正所中蛊虫,是来自于楚王陵里的一对蛊虫。 至于是哪个楚王陵,大头也不知道。 这对蛊虫一公一母,于奇正所中的是公虫,即虫王。墓中还有一只母虫,即虫后。 唐五之所以派大头抢夺聚阴钵,目的就是拿去墓中,让虫母繁衍出尸虫。 至于繁衍尸虫出来做什么用,这一点大头也不知道了。 得到这些关键信息之后,二俅立即去找孙田邈,对大头进一步的审问就交给万茛苟他们。 孙田邈听完之后,从药理上推断出了一个诊疗之法。 找到那只虫后,利用虫后在外引诱,将虫王引出于奇正体外。 与此同时,在虫王虫母所居之处寻找,必可找到相关的解药,清除于奇正体内残余的毒素。 可现在的问题在于,现在知道楚王陵的,只有唐五本人。 如此看来,还是得抓到唐五。 和大头不同,唐五可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如果去抓了他,肯定会引起一系列的麻烦。 二俅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马上就又去召集情报科和行动科的人,准备再次行动,是捕获唐五。 不等他们准备好,万茛苟就面色凝重地跑了过来。 对大头的进一步审问中,又得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前朝末年,天下纷争,战火不断。那时候,全国各地光是称王的就有十几二十人。 这其中,就有梁帝后裔萧铣。隋失其鹿后,起兵于罗川,自称梁王。鸣凤元年称帝于岳阳,国号为梁,年号鸣凤,设置百官,一如梁故制,势力范围东至九江,西至三峡,南至交趾,北至汉水,拥有精兵四十万,雄踞南方。 萧铣这人呢,是个好人。当时被人推倒这个位置上,也就是因为是“名士”。 只是在乱世中,好人的结局往往不会太好。而且萧铣这人还有一项重大的缺陷——不会打仗。 不光不会打仗,还做出一些很神奇的操作。他居然解散了军队,只留下数千宿卫部队。 虽说其本意是罢掉手下将领的军权,但在那个谁拳头大谁说话算数的年代,这种做法无异于找死。 于是乎,本朝名将李孝恭挥师南下,仅仅一个多月就打到了都城江陵。 然后好人萧铣的“人性光辉”又迸发了。 这哥们对手下说:“天不祚梁,数归于灭。若待力屈,必害黎元,岂以我一人致伤百姓?及城未拔,宜先出降,冀免乱兵,幸全众庶。诸人失我,何患无君?” 什么意思呢?这话就是说:上天不保佑梁朝啊!几次快要灭亡。如待力尽而降,必害百姓遭殃。怎能因为我一人而伤害百姓?如今趁着城池还没有被攻下,应该先出城投降,希望免除乱兵的祸害,侥幸保全百姓。大家失去我,又何愁没有君主呢? 接着用太牢告祭于太庙,率领官属身穿孝服前往李孝恭军门投降。他说的原话是:应死者仅萧铣一人,百姓无罪,请不要杀掠他们! 事实上,萧铣要死战并非没有可能,他也并没有到众叛亲离的地步。 史载:铣降后数日,江南救兵十余万人一時大至,知铣降,皆送款于孝恭。 意思就是说,萧铣投降后几天,救兵赶到,众达十余万人。知道萧铣已降,便都归降朝廷。 这哥们总是给人“惊喜”。 被押解到长安后,高祖就把他骂了一顿。意思就是说你这不对那不对。 按道理说,投都投降了,不就干脆怂到底就好了吗? 结果人家铣哥偏不。 这时候又表现出铮铮铁骨了。 萧铣不但不在高祖面前认怂,反而梗着脖子回答说:“隋失其鹿,英雄竞逐,萧铣无天命护佑,才被你个抓了,正如田横南面称王,难道是对不起汉朝吗?” 高祖听了之后,自然大怒,下诏斩于都市。 这样一个人,在争天下时期,自然是失败者。但在许多百姓心里,还是念着他的好的。 其中就有他手下的谋臣——竟陵县唐氏几兄弟。 这唐家兄弟七哥,萧铣起事时已成年的四个哥哥全都投到他账下。 不得不说,这唐家几兄弟还真是忠烈之辈。 萧铣败亡后,兄弟四个纷纷自尽。 那个年代,全国各地都在造反。既然收服了,也没必要大加杀戮,绝大部分造反过的人基本上就是尽恕其罪,不加追究。 唐家老五年长之后,便考取了功名,最后进入了官场。 说来也怪,萧铣造反时唐五年龄尚幼,照道理说也谈不上什么孤臣孽子。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唐五心心所念,皆是连故主都算不上的萧铣。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秘密寻访萧氏后人,并做着“复国”的种种布局。 这下一直盘亘在万茛苟等人心里的疑问就解开了。 而万茛苟之所以这么着急来找二俅,是因为从大头口供中得知:唐五这么多年的精心布局并不是白费的,加上江陵一带心怀萧铣的人数众多。现在他手下已经有了个势力网,在本地处处布满他得眼线。 之前突袭大头,是因为一方面大头和唐五的身份相差太远,另一方面也是由于二俅他们从决定到实施抓捕的时间实在是太快了,唐五他们才会被打了个猝不及防。 现在已经打草惊蛇了,要去突袭抓捕唐五,是一件根本就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447.楚王、排除、长头发 现在怎么办? 二俅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赵天赐! 当初赵天赐就是因为盗楚王陵的事情败露之后被抓到大牢的。 虽然不知道他去的那个王陵是不是就是尸王尸母所在的王陵,但至少能叫来问一下。 这时,技统局负责分析的黄杏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 刚才审讯到大头交代楚王陵的时候,资料科的人就全部紧急行动起来,对相关资料进行分析整理。 现在初步结果一出来,就第一时间送到二俅这里来了。 本次推断,史官出身的万茛苟起了决定性作用。 当时万茛苟还在继续审讯大头,但给出了黄杏等人一个大方向,按照史料先排除掉不可能的。 楚国立国八百载,共传29代42位君主。 其中楚武王熊通之前均未称王,共20君。且包括之后一直到楚成王,均葬于襄阳一带。 唐五的活动区域都是在复州府范围附近,远去襄阳发现楚王陵的可能性不大。 这样一来,就能排除掉25个君主,还剩17个。 接着再排除掉实际上后面已经被灭国的楚义帝,以及安葬在安徽河南等地的7人,能确认葬在纪南旧城附近的楚王,就还剩11人。 再排除掉有明确记载已经被挖坟的比如被伍子胥鞭尸的楚平王和吴起扑到身上的楚悼王等,那么就还剩下6人。 这么一圈捋下来,范围就小得多了。 虽然暂时没能圈定更加准确的目标,但却有了一个意外的收获。 那就是考证出了当时赵天赐他们去盗取的,是这6个可能性其中之一楚惠王的陵墓所在地。 楚惠王可算是楚国一代明君、中兴之主。他即位后,重用子西、子期、子闾等人,改革政治,与民休息,发展生产,使楚国国势得以迅速复苏。先后平定白公胜之乱,灭亡陈国、蔡国、杞国,将楚国领土扩至东海、淮海、泗水一带,再度让楚国成为一方霸主。 二俅沉声道:“不废话了,干不干?” 赵天赐两个腿肚子直发抖。 说实话,他宁可死,也不愿意再和那玩意有任何关系。 “干!”黄杏和张迁儿叫道。 赵天赐犹疑了好一阵,才终于咬着下唇说道:“死就死吧。” 第二天的下午,一行人就到了附近。 以前的痕迹还在那里,二俅漫不经心地说道:“老子不懂,你们说。” 赵天赐看了他一眼,问出了个貌似很奇怪的问题:“二爷,您没必要这么冒险吧?” “嘿嘿,”二俅笑着说道:“我和你这么说吧,有正哥有我,没正哥没我。” 众人不由得一阵敬仰,但谁都不知道二俅这话是真心实意的。 如果没有了于奇正,那他二俅就是孤单单一个人活在世上。 且不谈得到多少,这种感觉太特莫的特莫的了。 赵天赐探下身子,看了一眼盗洞的位置 应该从他们上次来过之后没人动过。是从耳室侧着朝砖比较薄的位置挖下去的。 赵天赐点点头说道:“此处无益 从仙女湖下去。” 众人也不多说,有了这个轻车熟路的老马 那就全部都听他的好。 一行人穿着水靠 从仙女湖侧着潜进了盗洞。 盗洞非常之不规则,一会儿宽的可以跑马 一会儿窄得只容一人通过。 “这不是人打的洞吧?”当惯了小偷的张迁儿问道。 确实,如果是人打出的洞 不管你是用铲子还是其它工具 都会有类似于穿山甲鳞片一样的逐次进入的痕迹。但是这里完全不是,就像是被一只野兽强行拱出来的通道一般。 赵天赐并没有回答,而是领头在前面前行着。 这样朝前游了大概有三十米的样子,赵天赐停了下来。 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到外面来的光线了 这条盗洞的方向突然变了。 完全的垂直向下 看上去就像是一口深深的井一样。 赵天赐二话不说,第一个钻了下去。 见赵天赐如此有把握的样子,其他人也跟着鱼贯而入。 没多久便到了底部,然后就是一个倾斜着向上的角度。 一行人一直跟着潜行。 这个倾斜向上的角度距离并不高,很快一行人就上浮上来 站到了一个独立的很大的密闭空间。 二俅朝着周围打量了一下,这里应该就是一个古墓的幕墙。 再认真一看 幕墙上面有一个大的破洞,也不知道是那年那月那个盗墓贼破坏的。 赵天赐指着破洞说道:“这不是咱们行内人干的。” 他说这话是又依据的。 正所谓盗亦有道。 这个破洞 不同于大多数倒斗者的常规操作。倒斗,不过是为了财 没谁为了气。 因此至少对墓主多少有一点尊重之情 就是抱着咱自求财的心态 尽量不惊扰到原主。 但这里这个盗洞,明显就不是这么回事。 不但不是小心的拆卸砖石,相反根本就毫无顾忌。破洞区域都是被强力破坏的不说,还能很明显看到砖头被撞裂的痕迹。 赵天赐打了个继续的手势,其他人都纷纷给自己顶上的“光明灯”换了罐子。 这“光明灯”也是江湖上一大招数。 简单点说,就是捕捉到萤火虫,用药物刺激让它们该亮的时候亮的伎俩。 光明灯亮起,整个墓道都亮了起来。 二俅马上就发现在进来的两侧墓壁上,都画着一些奇怪的动物图案。 这些动物。尽管二俅都不认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都是传说中镇压墓地的那些神兽。 让二俅不解的是,这些兽类居然全部都闭着眼睛。 二俅不满地骂道:“咋地,看你家二爷不顺眼了不成?” 二俅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就是说不上来。 他的这种感觉,和一副壁画有关。 那张壁画上,有一条缠绕在一起的三条首尾相连的蛇,剩下最后一条蛇吐着信子对着他。 现在再扯多的,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一行人继续朝前走去。 二俅也不好多想,只是跟着大家一起前行。 但是,走不了几步,就能看到有一条已经被他这么辨别出来的蛇,对着自己露出阴冷的笑容。 尽管二俅懒得理会这些事,但还是被他看出了一些端倪。 这些石雕别的还好,就是那些蛇的眼睛雕得活灵活现。二爷从来就不怕这些事好不好? 二俅一火,就上前去戳那些蛇的眼睛。当然,也没有任何反应。二俅吐了吐舌头说道:“吓你二爷,没门!” 说穿了无非就是设计者搞这些吓人的噱头,来吓唬那些迷信的古代人,二爷我可是现代来的无神论者好不好? 这么一想,胆气就壮了起来,大喝一声:“走。” 一群人本来心里是发着毛,看到领头的这样,豪气也都起来了,怕阿毛啊? 这时,探头的赵天赐停了下来。 众人围上去一看,墓道到了尽头,前面是一块石板。 二俅已经被众人崇拜的情绪所感染,好不犹豫地打着手势。 手势只有两个字:干它! 身后的黄杏一把拉住了他,然后指了指前面石板的缝隙。 二俅顺着看去,在石板和墓道的缝隙中,出现了一缕黑色的头发。 这什么意思?难道在那边,被卡这一个人? 二俅已经是被众人崇拜冲昏了头,管你是人是鬼都不怕了。当即上前伸手朝头发抓去。 令人想不到的是,那些头发似乎有感应一般,一下子就都往后面缩去。 紧跟着上来的张迁儿立马在二俅后背写着字:后面有鬼。 二俅回头瞪了张迁儿一眼,口型骂了句:鬼你玛格头! 没抓到头发的二俅很不甘心,抓住萤火虫罐子靠近那个缝隙,想看清到底怎么回事。 看了几眼不耐烦,还整个人趴过去看。 当所有人都认为二爷无所畏惧的时候,二俅呆了呆,然后反应特别剧烈的猛地一退,拼命朝后游,同时给大伙儿打着“快逃”的手势。 众人看了一眼,之间那块石板一下子就升了起来,一团比墨汁还浓的黑色冒了出来。 几人连忙后退,原以为那些是黑色的液体。但看清楚后,吓得腿都软了。 哪是什么墨汁,那些出来的,全部都是黑色的头发! 一群人亡命般的手脚并用,利用旁边墓道攀爬着朝后退去。 一阵狼奔豕突之后,终于到了之前过来的转角处。 见到软塌着的二俅,大伙才停了下来,每个人的喘气都像是拉风箱一样。 过了一阵,众人才重新抄墓道看去,整颗心全部都吊了起来。 刚才他们经过的整条墓道,全部都是黑漆漆的头发! 这得多少年多少人才长得出来啊! “妈的!用火烧!”张迁儿也是个不怕死的货。 说完就擦燃手里的火折子,对着黑发的中心抛了过去。 黄杏整张脸都卡白了,想阻止他也来不及了。 不过,好像还真是有点用。 那些头发见到火光,纷纷朝着两边避去。 紧接着,他们就看到了头发的尽头,出现一个人头! 不,不是人头。 而是从头发的尽头,吐出一个死尸! 那人的鼻孔嘴巴里都是伸出来的头发,甚至连两个眼眶里都有头发生出来,一看就是窒息死的,现在已经给水泡的肿了起来,非常的难看。 二俅望了望赵天赐,后者摇了摇头,意思是说上次他们来的时候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这些头发实在是太邪门了!要不还是先退出去再说吧。 就在这时,从众人身后游过一个人,像鱼一样游了出去,对着那个冒出来的死尸人头就是一脚。 易云! 这货还真是也不怕死的硬货。 本来他是躺在床上养病的,但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竟然跟着摸了过来。 不过很快,二俅就知道他是从哪得到消息的了。 倪大虎紧随着就游了过来。 要说这些人,不,不光是这些人。要说曌建集团一千多人里面谁最厉害,这还真没法确定。但是要说曌建集团谁水性最好,那就真的没有第二个人了。 倪大虎跟着易云游上去之后,眼角的余光就看到了那些蛇的眼睛。 这种莽汉没别的,就是我看不惯我就干。 毫不犹豫的一脚就踹在蛇眼睛上。 好吧,你给力。或者说,你嫌死的不够快。 蛇眼被踢,立马就全部陷了进去,然后形成了巨大的漩涡,首当其冲的易云和倪大虎马上就被吸了进去。 二俅等人,不管是想救他们还是想挣扎,全部都无济于事,一下子就被那个漩涡吸了过去。 一群人在里面东跌西撞的旋转着,很快就晕头转向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漩涡终于停止了。 一群人悠悠地醒了过来,都感觉自己的骨头全部被拆成了一片一片。 “曹尼玛的,老子还活着。孙子们呢?”二俅开口骂道。 “二爷,我没死。哎呦,就是疼。”黄杏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也没死。”张迁儿说道。 “赵天赐,赵天赐!”二俅叫道。 “我在呢。”赵天赐幽怨的声音传来。 “唔,就知道你祸害活千年。倪大愣子,易大傻,你们呢?”二俅大声叫道。 “二爷,我没事。”易云虚弱的声音传来。 “谁特莫的压住老子?”倪大虎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原来,一群人像是堆罗汉一样,把最早进来的易云和倪大虎压在了最下面。 二俅站直了身子。 说来也怪,这里本来是比刚才水势还低,但是却没有水,进到的是一个干燥的空间。 这地方,看上去就和一口枯井一般。 让人不可理解的是,井壁居然全部都是上等得汉白玉雕刻而成,这尼玛也算是最贵的井了好不好?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还是“专业人士”赵天赐。 赵天赐惊喜地叫了起来:“哥几个,咱们到了真正的墓室了!” “到尼玛啊,你上次不是来过吗?”黄杏实在忍不住口吐芬芳了。 “不不不,你不懂!”赵天赐的声音充满着专业人士的兴奋:“我们上次来是被骗了,完全走的是歧途,那边就是死路!现在这才是真正的墓室。” 二俅等人这才观察了一下四周,,这里是个菱角分明的四方体空间。抬头像上望去,上面雕刻着天象星图,所有的星星都是用宝石镶嵌而成。 除了星星之外,其他的部位倒还是全部都是石壁,没有任何花哨。 “驲尼玛,既然是墓室,那棺材呢?”倪大虎骂道。 418.坛棺、蚕蛹、大耳朵 “你急什么?这里不过是耳室而已。”赵天赐说道。 耳室一般位于正屋两侧,恰如两耳在人脸的两侧,因而得名。一般是作为仓库使用。在砖质墓穴里面两旁砖壁中有小室,也称为耳室。 “啊?耳室这么大?”其它人都大吃一惊。 这个耳室只有靠着右边的一个门洞,连着一条黑酷隆冬的甬道。 “这可是王陵啊各位爷!”赵天赐说完之后点了一支蜡烛,探出手伸到甬道中,观察着火焰。 倪大虎还待说话,被二俅小声阻止了:“别说话,要相信专业人士。” 赵天赐脸微微一红:“可以了。” 说完带头走到甬道之中。 “这是什么?”黄杏叫了起来。 大家顺着他的手指朝地下望去,地上有一串脚印。 虽然脚印的泥土已经干了,但还是能分辨得出应该是不久之前留下的。 “是不是之前有人来把里面的东西倒出去了?”二俅沉声问道。 “应该不是。”赵天赐答道:“这脚印是一个人的。但是做这行不可能一个人行动,最少都得三个人。” “那就很可能是唐五了?”倪大虎的声音充满了兴奋。 如果真的是唐五的话,那么就证明这个墓就是产出尸王尸母的地方了。 “应该不是。”黄杏指着地下的脚印说道:“你们看,这两行脚印全部都是右脚很明显左脚很模糊,而且左脚这边有拖着的痕迹。” “什么意思?”二俅问道。 “脚印的主人是个瘸子。”黄杏说出了他的判断。 众人心中一凛,黄杏的观察和推断能力确实高超。他说的不错,只有这种情况,才会出现这样的现象。 一个腿脚不便的人,孤身一人来到这么一个大墓中。是无意间掉下来的,还是专门来这里的? 大伙陷入了思索,但这个问题目前不可能有什么头绪。 于是一行人小心翼翼地继续向前摸索。 再走了没多远,甬道两边又出现了一对耳室。 赵天赐介绍说:“这个墓应该是有前、中、后三个耳室,这个应该就是中耳室了。” 黄杏趴在地下分别朝着两边看了看,然后站起身对大家摇了摇头,意思是说里面也是空无一物。 这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了,按道理说,耳室里面不可能没有一些陪葬的瓶瓶罐罐。这里又是王陵,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 不过这也是一个现在想不明白的问题。 几人继续朝前走着,果然没多久前面就出现了一对后耳室,那行脚印就进入了靠着左边那个。 一行人走到后左耳室门口朝里面看了进去,这次里面就不是空无一物了,而是有一个比人还高的坛子。 那行脚印就消失在坛子旁边。 见大家都这么看着,易云不耐烦了,说了句“进去看看呗”,没等其他人开口阻止就走了进去。 其他人虽然对易云这种莽撞的行为不满,但也生怕他孤身一人进去有失,赶紧也跟着走了进去。 刚刚站定,就见到那个大坛子突然自己左右晃动了几下。 这可把几人吓得不轻,第一反应就是地震了。这要是现在地震 那可就全部被活埋在这了。 “不是地震。”黄杏脸色苍白地说。 众人也都回过神来。如果是地震的话 不可能这四周的墙壁和地面没有任何反应。 所有人都长吁出一口气,不过很快就紧张起来。 这么重的一个坛子 又没人动他 怎么会无缘无故自己动起来呢? “我要你装神弄鬼!”易云上去就是一脚。 怪事出现了。 本来易云也只是出口气,也就是象征性的踢一下 几乎完全没用什么力道。 可就在他的脚接触到坛子的时候,整个坛子倒了下来。 众人急忙四散躲开。 坛子直直地摔到地下 竟然没有摔碎! 不仅如此 还朝着外面滚了过去。 赵天赐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口中吐出两个字:“坛棺!” 其他人虽然不是“专业人士”,但从这两个字中也能想出个大致的所以然,这个坛子竟然是一种棺材! 难怪有一人多高呢 原来里面是用来装死人的。 这就有出现了一个新问题。 这个耳室里面就这么一个坛棺 而那个疑似瘸子的脚印消失在这里。难道说坛子里面装的是那个人的尸体? 但这就说不通另外一回事了。瘸子是孤身一人进来的,不可能带的动这么大一个坛棺。 那也就是说,在他来之前,这个坛棺就已经在这里了。 那如果是修建陵墓的人带进来的,他们要放这么一口空的坛棺在这里干什么? 加上坛子无缘无故的自己震动 以后被易云随便一碰就倒地,这就不由得不往一个方向想:难道坛棺里的尸体 已经变成了那种东西?然后把这口坛棺当做是自己的床一样,随时想出就出想进就进。 坛棺骨碌碌地滚了一圈 在耳室的门口停了下来。 几人对望一眼,都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一个想法:这个坛棺太邪门了 能让开就让开。 可是现在坛棺已经堵到了门口 几人想出去的话又非得从那里走不可。 总不至于一群人就这么永远呆在这间耳室里面吧? 一阵大眼瞪小眼之后 又是易云率先不耐烦起来,朝着门口的坛棺走了过去。 刚刚靠近,那个坛棺就又自己动了起来。 这次就是直接骨碌骨碌地朝着耳室外面滚了出去。 “跟上!”二俅下了决心。 。。。。。。。。。。 于奇正到了荆塔高速的建设现场。 轨道的铺设正在快速进行中,中间的那个车站的地基也打好了,将来这里不仅是整个高速通道的调度中心,更是荆州、塔湾、沙洋堡三地物资的中转站。 除此之外,罐头加工厂的厂房也设立在离此不远的地方。 于奇正依旧一如既往,到了工地上也不废话,撸起袖子就干了起来。 其实并不是说他一个人能做出多少活,而是他直接上一线做事,所能起到的鼓舞士气的作用是无法衡量的。 还有一点就是他本人性格决定的,也不愿意做那种只是指手画脚的领导。在工地上动手做事,对于他来说,相反还是一种享受。 勾采薇的“一步也不离开”是有传染性的,至少柳如烟是被传染了的。 两个女人跟着于奇正打下手,搬搬抬抬干得不亦乐乎。 尽管浑身都是灰,人也累得浑身是汗,但很多时候,体力劳动会让人忘记所谓的“忧愁”、“悲伤”、“痛苦”之类的词,而只剩下最为简单和纯粹的快乐。 人在感觉快乐的时候,时间是过得最快的。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天黑的时候,黄月娥叫着吃饭的大嗓门响了起来。 也没什么桌子板凳,就是大家围着往地下一坐,随便找两块石头上面支一块木板就是桌子了。 于奇正找到孙小宝和蒋钦,说要喝几口。 两人急忙过来,见到采薇和柳如烟站在一边,都不敢落座。 直到于奇正招呼他们坐下,才谦让地让两个女人先坐。 “我们就是女人,哪有上桌的资格?你们男人喝酒,我们就在旁边夹菜就好了。”采薇对蒋钦说道。 她说这话完全是由衷的。她,勾采薇,不想当什么代总都料,什么财务总监,只想像现在一样,当一个普通的妻子。 柳如烟也笑着说道:“难得于郎今日兴致好,蒋局长你就叫几个熟悉点的兄弟们过来,一起陪他喝几杯嘛。” 听两人这么一说,蒋钦就来劲了,当即大呼小叫地叫来几个兄弟坐到了这桌上。 蒋钦还真留了点心,并没有按照工地上的职务叫人,叫过来的几个都是曌建最早的老员工。 几个老员工受宠若惊,但因为他们了解于奇正的为人,绝对不是那种按照什么身份地位的,于是在其他人艳羡的目光中,一人手里拿着个大碗和一双筷子就跑了过来。 “哟,小胡子,咱可好久没在一块喝酒了啊。”于奇正对着最早坐下的一个老员工说道。 小胡子是最早的一批跟着去砖窑的人,当初于奇正和二俅掉到蛇洞时就加入了曌建。听于奇正这么一说,咧开嘴就笑了:“只要总都料您有时间,随时打个招呼说要喝酒,我小胡子马上就到。” “哎,这可是你说的啊。那今儿个你要是再赖酒的,我可捏着你脖子灌了啊。”于奇正笑道。 小胡子嘿嘿一笑:“总都料您放心,今儿个你不让我喝醉我都不干!” 采薇忙劝道:“喝好不喝醉,喝好不喝醉啊。” 小胡子笑道:“大夫人您这就有所不知了。您想想啊,等我休息时回去,肯定要跟人说起,说我今天和总都料喝酒了。到时候人家一问,说喝得怎么样啊?我要说没喝醉,那得多没面子?” 这时,其他几个过来的员工纷纷笑了起来,都说小胡子说的对。 于奇正又望向另外一个员工:“哎哎,大耳朵,别告诉我今儿个你没带蚕蛹啊?” 大耳朵整张脸急得通红,对着柳如烟责怪道:“二夫人,你看你看!我就说了,总都料最爱吃我家晒的蚕蛹。现在这可怎么办?” 原来,这个大耳朵有个秘方,将蚕蛹油炸之后晒干密封起来,要下酒的时候拿一点出来,嚼起来嘎嘣脆。 之前有一次在砖窑,于奇正和他们喝酒时就大赞这玩意下酒真好。 后来于奇正来荆州之后,大耳朵定期加工好,即使自己不能来,也会托人给于奇正送过来。 于奇正平时也都不在家,柳如烟呢,遵照于奇正的吩咐,不管是任何人送的任何东西都不能收,自然坚决不收。 这么好几次之后,大耳朵也就没再送了。这段时间荆塔高速的活忙得要死,哪有时间去搞那个? 于奇正本身也就是随口一提,见大耳朵急得眼泪都涌上来了,急忙说道:“大耳朵,别像个娘们一样,还搞得哭兮兮的。咱们在一起喝酒,有没有什么菜重要吗?喝的是骨子里头流的那热血,喝得是特娘的兄弟之间的感情!” 不说还好,这话一说,别说大耳朵了,来的几个人全部都热泪盈眶。 “你们两别愣着,给我兄弟们倒酒啊。”于奇正急忙岔开话题。 采薇和如烟二人立即一人抱起一个大酒坛子,往大伙儿的海碗里面倒酒。 小胡子偷偷背过身抹掉眼泪,转身笑道:“咱回去又有得牛吹了。到时候跟那几个小子说,老子不光和总都料一起喝酒,二位夫人都给我倒过酒呢。” 一桌人哄地笑了起来,刚才煽情的气氛一下子就过去了。 一大碗酒干下去之后,于奇正也忍不住呛得咳了几下。 如烟急忙过来拍着他的后背劝道:“先吃点菜,垫垫肚子。” 站在旁边得采薇也支着手里的筷子碗招呼道:“大伙儿先吃啊,吃。” 等于奇正动了筷子之后,大家全部都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特别是从来没像今天这么干过重活的柳如烟,也不顾形象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肚子里面有点货之后,大伙就开始边吃边聊了起来。 “哎对了,栓子,你娘好了吗?”于奇正问道。 栓子性格非常内向,今天来了之后也是一直没说话。 于奇正注意到,栓子一直欲言又止。 然后好几次都端着酒碗想敬自己酒,但因为于奇正只要一放下筷子就有人敬酒,他就马上又放下。 栓子双手捧着酒碗,话都说不清楚:“总,总,总都料,我,我娘” 越急越是说不清楚,直接一口干了碗中的酒,然后跪下去就嘭嘭嘭磕起头来。 “哎哎,栓子,你这是咋了?有什么话你别急,慢慢和我说。咱们一起想办法。”于奇正急忙去扶栓子。 “我娘现在没事了,谢,谢”栓子又要跪下去磕头。 于奇正这才放心了下来,拉住栓子说道:“没事不就好了吗?你急啥呢?吓我一大跳。” 栓子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递了过来,把于奇正搞了个莫名其妙,当然不可能收。 “耳朵叔,你,你,你帮我说。”栓子急忙求助道。 大耳朵见状,于是开始解释了起来。 449.? 欠债、还钱、是和否 这是去年过年时的事,当时栓子的老娘突发疾病,大夫说如果不能得到及时医治的话,就活不了多久了。 那病治是可以治,就是需要用到很多的名贵药材,十分费钱。 于奇正他们是去年十月改组曌建的,到年底也不过两个月时间。虽然待遇好,又能分到多少钱呢? 后来于奇正不知道怎么知道这回事了,就让采薇从自己的工资和分红中取出来,让她去给了栓子。 有了钱之后,栓子娘就被救了回来。 这两个月栓子攒够了钱,上个月拿去还给采薇。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虽然于奇正还是只拿百分之三的分红,可是曌建集团现在是什么体量? 别说一年了,一个月下来的利润都是惊人的数字。何况还有采薇的分红,也是笔很大的收入。就连如烟,光是在人视台那一块的收入,都是一笔不菲的钱了。 栓子那点钱对现在的“于家人”来说,根本就不算钱了。 当时于奇正他们自己也没什么钱,该资助的时候也资助了。何况是现在? 所以采薇坚决不肯收。理由是:当时是总都料借给你的,要还就直接还给他。 可是栓子也难得去荆州城一次,而且这段时间以来于奇正根本就不在,于是这事就一直拖着。 现在见到于奇正,就把钱拿出来还给他。 栓子本来性格就非常内向,看到于奇正就紧张。加上心里担心总都料不会收他的钱,所以就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听大耳朵讲完之后,于奇正哈哈大笑道:“怎么不收?当然得收了。” 说完接过栓子手里的银子,抛给采薇:“你算算啊,看当初借给他多少,现在这个是多少,多退少补。” 虽然不知道一直不把钱当回事的于大哥怎么会突然这样,但既然他开口了,采薇也就接过了银子。 接着于奇正又补上了一句:“对了,别忘了算利息啊。钱庄利息多少咱就多少,别算少了。” 这下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众人心里都认为于奇正不可能要栓子的钱。结果现在不但收下了,还斤斤计较那么一点利息。 特别是孙小宝,突然感觉酒都不香了。 孙小宝是曌建集团中,极少数没和于奇正直接接触过的中高层管理。但这段时间以来 听到了很多于总都料的故事。在所有人的口中 都是发自心底的尊敬。 于奇正的形象在孙小宝心中无比的高大光辉。他觉得投奔曌建是自己这一生中最英明的举措,并决心一定要做一个像于总都料那样的人。 可是现在 孙小宝觉得自己心中的一个梦碎了 偶像的光环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痛楚的失望。 就在这时 栓子猛地一下又冲了过去,跪到地下再次腾腾腾地磕起头来 看上去比刚才还要激动 头磕得非常重。 这下所有人更加不懂了。还没等到于奇正过来拉,栓子身边的大耳朵就抓住他问道:“怎么了栓子?” “总,总都料,他这是不让 不让我欠他半点的人情啊!”栓子泪如雨下。 众人全部呆住了。 于奇正也呆了一呆。怎么都想不到 这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栓子,在木讷的外表下,竟然藏着这么一颗玲珑七窍心! 既然自己的想法已经被说破,于奇正说道:“不错。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天经地义!借钱是情份,还钱是本份。人都有为难的时候 但过了难关该偿的就偿,该还的就还 这才叫堂堂正正!若是于某人扭扭捏捏推来让去,不过是沽名钓誉而已。” 周围的人听到这话都不免觉得心潮澎湃 这才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说的话做的事啊! “既然话说到这儿了 就干脆趁着今儿这机会和大伙说几句话。”于奇正站了起来大声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远处的人也走近了。 “我知道,大伙儿私下里都在说,说什么感谢于总都料之类的话。”于奇正手一挥:“大家都是靠着自己的双手,靠手艺、靠劳力、靠汗水吃饭,赚钱天经地义!要感谢谁?谁都不用感谢。今天在这里我就说明了,我于奇正和你们之间,两不相欠!” 其实于奇正说这些话,除了栓子这件事的触动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那就是,自己已经命不久矣,和大家把距离拉开点、拉远一点,到时候伤心就会少一点。 但他想不到的是,这样的话不但没把距离拉远,相反心还贴得更进了。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孙小宝左边半边脸上,高高的肿起了五个手指印。 “咋了小宝?”蒋钦关切地问道。 “有蚊子!好大一只蚊子!”孙小宝强忍住继续给自己右边一击耳光的冲动回答。 这个世界有没有神,孙小宝不敢确定。 他敢确定的是,眼前这个叫于奇正的人,是最接近神的男人。 “手指勾一勾,两人心在此。眼神兜一兜,可爱的样子。转身掉头去,谁的俏身影。别时多珍重,别后见真情。” 一阵清亮的歌声传来。 所有人情不自禁地打起了拍子来。 这首由常欢演唱的尘中仙,曲调平实,歌词朗朗上口,在曌建好声音上一炮而红,成了大家耳熟能详的“流行歌曲”。 不光是曌建上下,就算是荆州城的人,没人不会哼两句的。 稍微了解一点的人都知道,这首歌的歌词歌曲,都是于总都料亲自操刀,是他为数不多的歌曲作品之一。 只是在大伙的印象中,这都应该是一个风尘男儿一手拿酒一手持矛,脚步踉跄慷慨长歌的画面和声音,怎么现在是一个女声呢? 。。。。。。。。。。 坛棺滚进了甬道。 在二俅的带领下,一行人跟了上去。 坛棺继续滚动着,二俅他们发现甬道的两边的建造物有了变化。 过了后耳室之后,两侧墙壁和地面全部都是上等汉白玉条石垒砌而成。 甬道的尽头,是一扇通体汉白玉雕刻而成的石门。 不,不是一扇。 是并排的三扇门,规制大小完全相同。 坛棺不断滚动,终于在右边那扇门口停住了。 几人情不自禁地相互看了一眼。 这个坛棺这么做的目的,似乎就是在给他们引路一般。 这就是一件很让人蛋疼的事情了。 姑且不管坛棺里面是人是鬼,现在面临的问题是:要不要相信它? 一行人定定地盯着那个坛棺,思索着应该怎么选择才是正确的。 “这个鬼东西不可能这么好还给咱们指路。”易云叫道, 大家都没理会他。 想想也是,在这种情况下谁会去理会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胡言乱语呢?易云也不废话,三前一脚朝着左边的门踢去。 在他的想法里很简单,管你是个什么东西,先给你来上一脚再说。 至于万一猜错了怎么办?也没什么大不了,了不起再去踹第二扇门呗。易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门还真被他给踹开了。 在踹开的同时,一排箭矢射了过来。 一直没吭声的倪大虎一个虎扑,将易云扑倒在地! 但还是慢了一步,三支小箭同时刺入了倪大虎背上。 赵天赐抢先上去,拔下第一支箭头,看着里面流出来的鲜血,用手沾着闻了闻,呼出一口长气道:“还好,没毒。” 接着出手如风,迅速地拔出另外两个箭头,涂抹金疮药之后包扎了起来。 二俅终于忍不住上前一脚把易云踹得翻了几个筋斗,指着外面吼道:“你特娘的给老子滚!” 易云做错了事,挨了一脚也没敢吭声,在那低着头,紧张的看着倪大虎。 倪大虎笑道:“呵呵,没事。老子这条命硬,阎王不收。” 现在还剩两个门。 一个是坛棺滚过去的那个门,一个是中间那个门。 “老赵,你是专业的。你看看走哪个门?”二俅问道。 赵天赐面现为难之色:“这个我确实也不知道了。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二俅胸中烦躁地吼道。 赵天赐犹疑了好一会才说道:“这种情况,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连听都没听过。不过,如果是我的话,会选择这个门。” 说完之后用手指了指坛棺停留的那个门。 赵天赐生怕说错,赶紧补充道:“我是这么想的。这个玩意一看就很邪门,如果它是和咱们不对付,在耳室中那么狭小的地方就应该对我们动手了。它把我们引到一个错误的路上有什么意义呢?” 接着他就详细地解释了起来。 这里有三个门,只有一扇门是正确的。 如果二俅他们有破解的方法,不用坛棺引路也能破解。 反之,只能三选一。也就是说,猜对的概率是三分之一。 而坛棺这么引路,就会引起概率的变化。 首先,就是二俅他们是否相信坛棺。 只有是和否两种答案。 如果选择了是,又有两个答案。 坛棺对或者错。 假设坛棺是对的,那么相当于他们直接一次就走对了。 假设坛棺是错的,那么相当于最早的三选一中就选择了错的,这和蒙着眼睛选到右门的概率相同,二俅他们完全没有什么损失。 易云一脚踢开左门,从事实上已经做出了最初的选择。 也就是在选择是否相信坛棺之间选择了“否”。 现在事实证明,这个选择是错的。 既然选择“否”是错误得选择,那么就应该选择“是”也就是相信坛棺。 这段话非常绕口,但大家基本上还是听明白了。 这么一番分析下来,现在就应该是去开右门。 二俅点了一下头,率先朝右门走去。 当他的手碰到右门时,黄杏突然尖叫了起来:“不对!” 450. 回忆、抓阄、三兄弟 二俅回过头,疑惑地望着黄杏。 黄杏看着赵天赐问道:“赵兄,我想请问你一个问题。” 赵天赐答道:“请问。” 黄杏缓缓地说:“我听说之前你们的队伍在这里几乎全军尽墨,是吗?” 赵天赐眼中露出悲戚之色:“是。” 黄杏继续问道:“请问那条路上是否也有这样的机关?” 赵天赐心有余悸地打了个冷颤,这是他极其不愿回忆的事情。 但黄杏既然问,肯定是有什么想法的,当即回答道:“是。” 黄杏继续追问:“和这边机关不同的是,那边射出来的箭矢中有毒。” “你怎么知道?”赵天赐震惊地答道。 “能否和我们说说?”黄杏说道。 赵天赐陷入了回忆中。 那边和这边一样,也是三个门。 当时他们去的时候,和现在一样,也是难以抉择。 后来实在没办法,就采取了抓阄的方式。 最后抓出来的是左边那个门,而赵天赐和另外一个外号叫“猴精”的倒霉鬼就抓到了去开门的任务。 后来才知道,这哪里是倒霉啊,实在是幸运儿。 他们走到左边那扇门前,为了避免里面有机关弩箭,其他人就站在另外两扇门前。 两人战战兢兢地一起去推那扇门,结果没有推开。 虽然没有推开,但却感觉到门在前后晃动。 老大发现了端倪,在一边对他们说道:“这是个旋转门,你们两人都站到左边或者右边一起推,应该可以推开。” 两人这才知道,这个门是以中间为轴,可以任意旋转的。 要不是老大见多识广,谁也想不到会遇到这么奇特的门。 赵天赐和猴精无奈,只得移到了同一边一起用力。想不到的是,这旋转门从一边推居然像是没有任何阻力一样。 刚才推不开,是因为他们二人的力道相互抵消了。 由于之前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所以这次两人推得很用力,结果门一下子开了,两人也跟着一下子跌了进去。 “艹,逗我玩呢。”猴精骂了一声。 赵天赐一看,他们处于一个很狭小的空间,四周都是石壁。 也就是说,进入推拉门里面之后根本就没有任何出路。 也不知道是谁,设计了这么一个无聊的东西。 猴精把耳朵贴在石壁上听了一下,随即大叫一声:“不好!有机关!” 赵天赐也跟着把耳朵贴到了石壁上,果然听到一阵吱吱呀呀机关开合之声,从声音中不难判断,是那种非常重型的机关。 也就是说,射出的弩箭将会非常强劲。 两人脸色大变?正想夺门而出时?无数弩箭破空之声传来。 赵天赐暗叫一声“吾命休矣”,闭目等死。 几乎同一时间?听到门外传来阵阵惨叫声?而自己好像反而没什么事。 赵天赐急忙准备出去。 刚刚把旋转门推开一条缝,就被猴精把他给拉住了。 “看看再说。”猴精压低声音说道。 两人透过门缝看出去?只见外面的兄弟已经损失了一大半,只剩下老大和另外两人。 见箭矢已经停了?赵天赐又准备出去?再次被猴精给拉住。 赵天赐不解地望着猴精。 猴精把声音压到最低:“你脑子进水了?现在还有两扇门,出去不又得让咱们两去在前面当箭靶子?” 赵天赐定睛一看,还真是猴精说的这样。 外面的三个幸存者,除了老大之外?另外两个也是他的亲弟弟。现在他们出去?没得说又是在前面探路的份,甚至连抓阄都不用抓。 他们三个人之所以能活下来,就是在箭矢射出来之际,一人抓了一个同伴挡在身前。 由此看来,对这种情况老大早有防范?并私下里告知了自己两个弟弟。 再仔细看过去,中箭身亡的兄弟们伤口处溢出的血液全部都是黑色的?由此可见弩箭上都是喂了剧毒。 这时老大他们三兄弟也回过神来。 老二提出情况不妙先行撤退,被老大否决了。 老大的看法是?用这么多兄弟的命做代价,才探明白了其中一扇门是错的。 那么剩下的两扇门中?肯定有一扇是对的。 也就是说?对错的机会是一半一半。 其实刚才他们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忘了从最简单处开始推算。 三扇门,从对称的角度来看,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正确的门在不对称的位置,一种是正确的门在对称位置。这两种可能性是一半一半。 而不对称位置有左右两扇,对称位置只有中间一扇。 以这个来说,应该是先选择中间那扇门,概率最高。 而现在已经探明属于不对称位的左门是错的,那么右门肯定是错的。 也就是说,目前看上去对错的概率是各占一半,而事实上,基本已经可以确认中间那扇门是对的了。 听老大这么一说,两个弟弟又动心了。 不过这次谁都不会上去开门了。 三兄弟在那里扯了半天,最后“豪气干云”地决定: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赵天赐和猴精大气都不敢喘,看着三兄弟并排走向中门,然后一起用力去推。 门开了,这次没有箭矢。 就在门开的同一时间,老大原地向后一跃。 没有箭矢,但是一股齐着脚面的黑色洪流滚滚而出,另外两兄弟来不及,立即被黑水流过脚面。 两兄弟一起倒在地下,发出凄厉的惨叫。 眼见跑不过水流,老大反身朝前一跃,两只脚分别踩在了两个弟弟身上。 倒在地下的两兄弟又惨叫几声,就一命呜呼了。 黑水具有强烈的腐蚀性,死者身上的肌肉马上就全部消融了,很快只剩下骨架。 老大站在两具骨架上,目光阴鸷地看着流淌的黑水。 黑水慢慢地渗入了地下,顷刻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等地面恢复原状后,老大走到了右边那个门前,放声狂笑起来。 赵天赐二人看得浑身发抖,现在他们眼中的老大,哪里还有半分人样?完全就是一只从地狱里放出来的厉鬼。 “嫩死他,怎么样?”猴精低声问道。 赵天赐惊恐地看了猴精一眼。 “现在两个门都是错的,剩下的那个门肯定是对的了。咱们看到了他的这些丑事,出去后咱们不弄他,他也会弄死咱们。”猴精继续鼓动着,眼里露出贪婪的光。 见赵天赐没说话,猴精认为他已经默认了,于是就去推门。 赵天赐一把拽住了猴精。 同一时间,老大已经推开了右门。 他们看到,老大眼中尽是惊恐之色。 紧接着,一块和外面那个空间一样大的钉板自天而降。 老大不是土行孙,没有遁地的本事。 任凭他如何心思歹毒周密,也逃不过这块钉板——因为根本就没有任何地方可避。 钉板砸了下来,老大只发出了一声不甘的惨叫,就实现了和他两个弟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约定。 许久之后,软着腿肚子的两人这才走了出去。 “走吧,三个门都是错的。”赵天赐说道。 猴精“唔唔”了两声,脚步跟着挪动,眼光还不断回头看着。 赵天赐当然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当即开口劝道:“不用想了,那两扇门后面肯定和咱们这个一样。” “万一不是呢?”猴精说道。 赵天赐答道:“算了,咱俩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了。” “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猴精转身跑了回去。 这次他直接推开了中间的门。 理由很简单。中门里面流出的是液体,因此绝对不再可能还有什么液体。 那些黑水那么强的腐蚀性,里面如果装着机括之物,也早就腐蚀了。 门开了。 猴精呸呸呸了几声说道:“还真特么是个死石壁。” 赵天赐再次劝道:“走了。” 猴精说道:“就剩这个门了,不去亲眼看看,一辈子都得想这个事。老子今儿个还非得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说完冲到第三个门口,一脚踢开了门,然后发出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 听到叫声,赵天赐这时什么都顾不了了,拿出吃奶的劲朝后跑了出去。 逃出生天之后,赵天赐一直以为猴精肯定也死在了里面。谁知道他并没有死,而是疯了。 后来也是因为疯了的猴精被王豹发现,赵天赐才被抓入了大牢。 听赵天赐讲完之后,黄杏脸色变得更加凝重:“那你先前怎么不和我们说这些?” “你们也没问啊。”赵天赐:“加上我以为,咱们上次是因为走的路是错的,而这次走的路是对的,所以总会有一扇门是对的。” 二俅凝视着赵天赐,沉声说道:“赵老哥,我代表正哥谢谢你。” 说这话是因为二俅反应过来了。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赵天赐上次有过这么一次经历,可以说是终身挥之不去的阴影。 再这么经历一次,对任何人来说,需要无比巨大的勇气。 赵天赐之所以没说出来,是因为如果一开始就说的话,大家肯定士气会受到影响,甚至打退堂鼓。 黄杏也是非常聪明的人,二俅这么一说,立即也反应过来了。当即给赵天赐陪了个不是,但还是说道:“赵兄,其实我觉得你不必顾虑。咱们这伙人来这里,都不是为了什么金银珠宝,也知道是九死一生。我想大家都是为了总都料,抱着死的心来的。” “就是就是,死就死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哦不,一群好汉。”缩了一阵子头的易云忍不住叫了起来。 二俅狠狠地瞪了易云一眼,然后说道:“赵老哥,你明白黄科长的意思了吗?他的意思是说,咱们都不怕死,但是任何信息掌握的越多,成功的可能越大,你明白了吗?” 赵天赐躬身抱拳答道:“属下知错了。” 二俅这才转而望向易云:“就你不怕死是吗?要不这样,你直接送死算了!” “我错了。”易云低下头答道。 现在他也明白了这个意思。不是怕死不怕死的问题,而是应该怎么样找到成功的路径。怯弱和莽撞,同样都是不可取的。 “黄科长,说说你的观点。”二俅问道。 黄杏点点头,开始说出他的分析。 在赵天赐进行剩下两个门概率推算的时候,黄杏也是采取的同样方式在进行推算。 不过他思考的出发点,和赵天赐有所不同。 他考虑的核心问题是:尸后是不是就在这个墓里。 那么就是两个可能:在和不在。 现在先不去考虑不在的这种可能,毕竟这是通过前期调查分析出来的最有可能在的地方。 有一点是不需要考虑的,那就是不管尸王还是尸后,肯定是有毒的。 在刚才二俅准备去推门的时候,黄杏脑子里面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和毒有关的问题:倪大虎受伤这件事,最为万幸的是箭矢上没有啐过毒,不然现在已经魂归地府了。 根据他们之前的分析,在楚惠王时期,楚队作战时,就已经有熬制毒药涂抹在兵器和箭矢上的做法。 既然都已经用到军队作战,就证明至少是中等规模的使用。那么作为防守王陵中的机括箭矢怎么反而不喂呢?这是一个怎么都说不通的事情。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些门的设计者,并不是要致人死命,至少不是要致所有进来的人死命。只是起一个警告作用。 这一点,从箭矢的密集程度很低,以及射出来的力度不大,也算是一个间接性的佐证。 也就是想到这里,才会问赵天赐之前的一些相关信息。 从赵天赐处得到的信息,又能排除一种可能。 那就是设计机括的人仁慈善良,只是让人知难而退,给大多人留下生路。 这么推算下来,只有一个可能:这些门是按照奇门遁甲八个门来布置的。 易云误打误撞踢开的这扇门是奇门遁甲中得“开门”,属于是八门中的吉门。 据黄杏推测,赵天赐他们上次所经历的事情中,让赵天赐和猴精躲过一劫的那扇门就是“休门”,也是吉门。 中间流出黑水的那道门,多半就是“景门”。 而最后那扇干掉老大,又把猴精吓疯的,应该是“惊门”。 451. 杜门、银羽、九张机 黄杏说到这里,倪大虎插话进来了:“我还是没听明白。” 然后倪大虎说了起来。 八门的概念,在这个年代很多人都知道。特别是倪大虎这样跑江湖的,多少也是知道一点的。 按照黄杏的说法,这里是按照八门来设计的。 但是赵天赐他们上次遇到的是三个门,加上现在眼前的三个门,也只是六个门而已。 另外两个门呢?吃了? 黄杏笑了起来:“这就是我不让二爷推这个门的原因。” 按照刚才的分析,那么之前赵天赐他们遇到的是休、景、惊三个门。 刚才易云踢开的,是开门。 这么算下来,还有生、死、杜、伤是个门。 但是眼前只有两个门,这是怎么回事呢? 因为这中间的一个门——杜门。 杜门,即隐门。有隐藏的意思,适合隐身藏形躲灾避难,其余诸事皆不宜。若要躲起来不让人发现,杜门最适合。 而在这里的理解,就是隐藏了杜门。 那么就有新的问题了。在这个阵法中,杜门隐藏的目的是什么? 或者说,杜门想要隐藏什么? 八门之中,四凶四吉。 其中,开、休、生、景为吉门。又以开门和生门为大吉。 惊、杜、伤、死为凶门,又以伤、死为大兄。 也就是说,上次赵天赐他们遇到的三个门“休”、“景”、“惊”都是属于偏弱的吉门或者凶门。 而剩下的五个门中,除了杜门外,都是大吉或大兄。 现在他们已经打开了一扇大吉的“开门”,就还剩两个大凶的“死门”、“伤门”,一个大吉的“生门”,一个次凶的“杜门”。 由此推算,杜门除了隐藏自身之外,更重要的就是隐藏最大的吉门,也就是正确的路径——生门。 面前剩下的两个门,一个是伤门,一个是死门,也就是八门中的两个大凶之门。 说到这里,所有人的毛发都竖了起来。 上次赵天赐他们还只是遇到一扇次凶之门,就已经全军覆没,如果是遇到大凶之门,情况会是怎样? 但这样就又有问题了。 按照这个分析,坛棺这么引他们过来,简直是毫无意义。 黄杏说出了自己的分析。 中间那扇门,就是死门。而坛棺停留的这扇门,是伤门。 死门一开,不管你是人是神还是鬼,全部都给我死翘翘。 坛棺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点:引他们这群人打开伤门。 那它又为什么要引人开伤门呢? 这个问题黄杏想了很久。刚才灵光一闪,才终于想出了答案。 八门之中,通过杜门隐藏掉自身?以及唯一的生路生门。也就是说?要想脱生,必须要先找到杜门。 怎么找到杜门呢? 那就要先开除了死门之外的所有门?然后才能找到杜门的所在?再通过杜门去找到生门。 现在要开的门,就是伤门! 可是?伤门是除了死门之外最凶的门。去开这扇门,难免要损失人头。 坛棺这么做的目的?也就是相当于用他们这批人的性命?去填上伤门打开之后的人头。 然后它就可以据此找到杜门,并由此找到生门! 大家捋了捋头绪,才终于明白了黄杏的意思。 明面上剩下的两个门,一个是死门?一个是伤门。 然后杜门和生门都被隐藏了。 这也就是黄杏阻止二俅去开伤门的原因。 想到这里?人人都呼出一口冷气。 “这就是丫的引我们来的原因?”二俅问道。 黄杏点了点头。 众人陷入了沉默。那也就是说,按照黄杏的推论,眼前的两个门都是错的。 怎么办? 。。。。。。。。。。。。 手指勾一勾,两人心在此。 眼神兜一兜,可爱的样子。 转身掉头去?谁的俏身影。 别时多珍重,别后见真情。 嘿呦哼嘿呦?天地的真情。 人在世间生,谁无亲父母? 血肉身连心?养大焉知苦。 同在世间生,同耕世上土。 同担日月天?同甘人世福。 嘿呦哼嘿呦?天地的赐福。 人在江湖上?几多恩怨尤? 本是同根生,何以自相剖。 血染生灵心,谁人凶刃手? 绝灭天理处,谁人在怒吼。 嘿呦哼嘿呦,天地的怒吼。 人在风尘中,随风四飘流。 好恶终有报,只分迟或早。 海阔天空心,常比日月久。 顶天立地身,只为换自由。 嘿呦哼嘿呦,天地的自由。 嘿呦哼嘿呦,还我的自由。 …… 歌声悠悠传来,原本嘈杂的现场,随着前两句歌声全部安静了下来。 第一段四句过后,所有人都跟着打起了拍子。 到了“同在世间生,同耕世上土;同担日月天,同甘人世福”的时候,引发了全场大合唱。 因为这一段是曌建集团所有人的心声,也是他们心里最强烈的愿望。 或者说,这就是建设沙洋堡的真正驱动力。 歌曲终了,但每个人还沉浸在“由于总都料亲自作词作曲”的意境中无法自拔。 银羽娜扎。 不光是银羽娜扎,还有“郭靖”、“黄蓉”、“洪七公”等等演员,所有《射鸟英雄转》的演员全部都来了。 不仅是他们,《曌建好声音》的全部入围选手,还有《曌建蹴鞠赛》的队员们也都来了! 现场躁动起来了,这些人现在可都是炙手可热的“明星”啊! 曌建人也是人,是普通人。所以也会追星,会脑残粉。 大家都知道,现在这些“明星”的出场费可是不菲,哪里有什么机会见到啊? 不光是来了,而且是全部都来了。 银羽娜扎今天身着蓝色纱衣,里面的杭州丝绸白袍若隐若现,腰间用一条集萃山淡粉软纱轻轻挽住。略施脂粉,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芊细腰间,头绾风流别致飞云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紫水晶缺月木兰簪。 她站到了场子中央,娇笑着说道:“对不起,我们曌建人视台来晚了!兄弟姐妹们在这里流血流汗,我们人视台的人不能帮上忙,真的好生惭愧。只能今天来给大家唱唱歌跳跳舞,打打劲!” 荆塔高速的员工们不但心里激动,更是有着无比的自豪。 且不说把这些明星请来得花多少钱,问题是就算你再有钱,也没法把这些人全部同时请到场。 只有曌建,只有咱总都料,才能做到这样! 人视台的明星们分散开来,随意找到一张桌子坐下来,和普通员工一起拿着筷子夹菜吃。 银羽娜扎走到于奇正他们这一桌,开口问道:“我可以坐这里吗?” 采薇和如烟二人脸都黑了。 于奇正伸出手掌摊开指了一下说道:“银羽台长请坐。” 采薇和如烟心中大爽。咱家这木头今天开窍了! 首先,示意银羽娜扎到对面坐,就是很明显的当众拉开距离。 其次,是对银羽娜扎的称呼是“银羽台长”。 这称呼什么意思? 于奇正这一桌是不讲职务的。如果直接叫她“银羽”或者“娜扎”,那就显得太亲近了。 银羽娜扎现在已经是宣传局代局长兼人视台台长,如果是以工作身份称呼的话,应该是叫她“银羽局长”,或者“银羽代局长”。 现在于奇正这个叫法什么意思呢?就是说是看在今天你作为人视台来慰问的代表允许你坐这里。 银羽娜扎不以为然地坐了下来,笑吟吟地说道:“能和于总都料对食,真是娜扎的荣幸。” 采薇和如烟两人差点气炸了:这女人真不要脸! 要知道,对食这个词是个很暧昧的说法。 相对而食,往往是夫妻间才这么说嘛。 于奇正微微一笑:“采薇如烟,你们两也坐吧。” 二女一听这话,心里简直甜得和蜜一样。这不是坐不坐的问题,而是男人的态度问题。 一左一右紧紧贴着于奇正坐下之后,一个给他夹菜,一个给他倒酒。 银羽娜扎依旧不以为意,笑着说道:“总都料,我最近练了一首歌,一直想找机会请您指点一下。不知道现在能不能……” 于奇正“哦”了一声之后说道:“行啊,不是唱《明月几时有》就行。” 这下银羽娜扎脸上可就挂不住了。 在她的印象里,于奇正虽然各方面都很强,但对于耍小心机以及言语中打机锋这方面完全就是个渣渣,今天怎么一下子天翻地覆了? 银羽娜扎的声音中,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干涩:“总都料的意思是,这首歌只有二夫人唱得?” 于奇正哈哈一笑:“歌,谁都可以唱。只是,我个人只听我老婆的。” 除了当事人之外,其他人哪里听得出话里的话,纷纷凑趣,希望银羽娜扎唱一首。毕竟,能这么近距离的听大明星真人演唱的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 银羽娜扎笑了笑说道:“那我就唱另外一首吧。” 说完便唱了一首《射鸟英雄转》的插曲“九张机”。 一张机。织梭光景去如飞。兰房夜永愁无寐。呕呕轧轧,织成春恨,留着待郎归。 两张机。月明人静漏声稀。千丝万缕相萦系。织成一段,回纹锦字,将去寄呈伊。 三张机。中心有朵耍花儿。娇红嫩绿春明媚。君须早折,一枝浓艳,莫待过芳菲。 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 五张机。芳心密与巧心期。合欢树上枝连理。双头花下,两同心处,一对化生儿。 六张机。雕花铺锦半离披。兰房别有留春计。炉添小篆,日长一线,相对绣工迟。 七张机。春蚕吐尽一生丝。莫教容易裁罗绮。无端翦破,仙鸾彩凤,分作两般衣。 八张机。纤纤玉手住无时。蜀江濯尽春波媚。香遗囊麝,花房绣被,归去意迟迟。 九张机。一心长在百花枝。百花共作红堆被。都将春色,藏头裹面,不怕睡多时。 一曲唱完,众人先是呆了好一阵子,然后爆发出如雷般的掌声。 这首歌用词雅致、文彩俊逸、格律精工,婉转的节奏里蕴涵着缠绵悱恻的真挚感情。加上银羽娜扎动情的演唱,简直是“此曲应为天上有,人间怎得几时闻”。 就连柳如烟,不由得也是频频点头,露出欣赏的目光。 “好,好,好。”于奇正拍着巴掌赞道:“真好!特别是娜扎姑娘出身塞外,竟然能将这么汉化的词句唱的如此完美,太难得了。” 银羽娜扎心里“咯噔”一下,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他这话里似乎另有深意啊,难道他什么都知道了? 没错。于奇正还真的全都知道了。 有了强大的财力支撑,万茛苟的技统局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几个人的小部门,而是配齐了各类优秀人才的高效率运作的情报部门。 尤其是于奇正中毒之后,技统局的情报部门更是火力全开,几乎全员都在日夜加班收集整理分析相关的信息。其中,和张有德以及唐五相关的更是重点。 在技统局的全力侦查下,追踪到了在小别墅刺杀于奇正的那群杀手中的若干信息。其中就有一人,是当初和银羽娜扎联系过的。 虽然目前没有进一步的证据,但万茛苟已经给于奇正递过了报告,让他对银羽娜扎留点心。 只不过,于奇正现在的想法是:不管唐五还是张有德,他们的目标都是自己。等自己一死,这些事情也就自然而然地烟消云散了。 今天之所以刻意点一下银羽娜扎,其原因是现在的于奇正已经不想再低调了。 不但不再低调,相反要高调起来。 只有这样,才能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现在往自己身上拉的事越多,表现得越是英明神武,将来二俅他们就越安全。 “人是会变的。”银羽娜扎迎向于奇正的眼神:“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娜扎虽是蛮夷之身,却也不是不辨是非之人。这一点,还请总都料相信娜扎。” 没有人知道,银羽娜扎得纠结、矛盾与迷茫。 她来自草原。 从小受到的信息就是她是中原人。不,应该说,她是中原的主人。 是那些坏人,抢走了属于她们家的“天下”,所以父亲才会流落到草原。然后,再有的她。 夺回属于自己,属于自己家的东西,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可是到了中原,进了曌建之后,一切都在改变着。眼前看到的,和想象中的世界,真的不一样。 452. 净土、汇报、坛棺呢 最开始来到中原,她的想法也一直都是开始那样。 接到打入曌建,尽可能接触到于奇正的任务,她也只想着完成任务。 但随着在曌建的时间增加,她的思想就渐渐变化了。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 就像一个曾经天真无邪的孩子渐渐长大,见到了成人世界的险恶之后的某一天,又回到了幼儿园,和一群孩子在一起的情形。 相对而言,银羽娜扎所生长的那片草原上的人们,非常的单纯和直接。心里怎么想的,嘴里就怎么说。 她进到中原之后,才知道人心是多么的难测。 这让她非常反感,也很不适应。她也终于明白了之前一直想不通的问题:那些亲戚为什么会谋夺她们家的天下。 为了利益。 那么好,他们怎么用阴谋诡计夺走我家的东西的,我们就要怎么夺回来。 为了这个目标,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就在她自认为已经看清了这个残酷的世界之时,进入了曌建集团。 起初,她也认为这一切都是假象。汉人都是这样,最擅于用表面的恭良俭让,去掩盖笑容下的刀子。 但是渐渐的,她发现不是这样。 这是一块净土。 在于奇正的带领下,曌建的几乎每个人都回归到了最初的纯净。 没有人去勾心斗角,没有人尔虞我诈。 其实道理也非常简单。那就是,环境会改变人。 人是群居动物,随大流是人类的本能。适应环境,是人类的天性。 当你身处一个需要去斗心眼才能获得更好的利益的环境中,再好的人也会变得狡诈。 反之,当你身处一个人人遵纪守法的环境中,你搞些歪门邪道,就会受到众人所指,根本就混不下去。 要想在这样的环境中出人头地,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你真正做事比别人强,做出了更大的贡献。 这也就是曌建集团上下,越是艰苦的活越抢着去干的原因。 环境,不仅改变了人的思想,还改变了人的生活习惯。 不说多的 由于饭堂、卫生间、澡堂等措施的完善 曌建人在卫生方面和社会上的人完全不一样。 有了足够的营养和良好的卫生习惯,身体健康了 精气神也就来了。 不仅是这方面 曌建的各种学校和各个分局本身的例行学习,又大大提高了曌建人的综合素质。 总之来说 这是一个很美好的团体。生活在这个团体之中,会有非常强烈的幸福感。 不仅如此 在大家眼睛所能看到的前方 还有着更美好的生活在等着他们。 这个,叫希望。 拿银羽娜扎本人来说,她自幼就特别喜欢歌舞。现在,做着一份自己最喜欢的事情 并由此得到应有的不错的报酬 已经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更重要的是,她的工作能对曌建集团起到应有的作用,实现自己该有的价值。 每当排好一个节目、一次晚会、一个人视剧,听到观众们如雷般的掌声,再大的辛苦都会变成喜悦和感动。 她爱上了这种生活。和其他曌建人一样 她们都认为这就是人间天堂。 而这个天堂的创始者,就是眼前这个皮肤黑黝的男人。 偏偏 她的任务就是对付这个男人。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想办法把他的这种神奇的能力 用在为她们家复国上。 换一句话说,她的任务就是亲手打碎自己心中的梦幻天堂。 这很残酷。 但是 这是她的宿命无法抗拒的宿命。 现在 当这个最接近于神一样的男人 用最接近于神一样的目光看着自己,银羽娜扎感到了一种突如其来的慌张。 于奇正并没有继续追击,呵呵一笑开口问道:“听说现在江陵人视台搞得不错啊,银羽台长辛苦了。” 只要一提到工作,再多烦恼的事情都会飞到九霄云外。 现在既然于奇正问起,银羽娜扎也就趁机汇报了起来。 江陵人视台的运作情况,用一句来形容就是:比想象中要好很多。 相对荆州这样的大城市来说,江陵县和竟陵县一样,属于是中小城市,两者间的规模也差不多。 不过中小城市有中小城市的好处。 就拿娱乐业来说吧,江陵县的娱乐产业比荆州府那可不是落后一点点。 本来就相对落后,突然进驻了一个行业巨头。可想而知的结果就是两个字:垄断。 有了荆州人视台这个成功的模板,基本上很轻松就把江陵人视台的运营做得有声有色。 不夸张地说,现在江陵人视台已经是本地百姓获得信息最直接、最权威、最广泛的平台了,故而广告和商演业务络绎不绝。 虽说价格比荆州这边稍微低一些,但那边的观众容忍度更高,相比这边加大了广告投入量和广告时长。 这么一算下来,其实收入比这边也少不了多少。 虽然别的业务相对这边收入少了一些,但江陵那边比荆州这边多了一项收入。 江陵人视台和销售分局联合在江陵县城中心,开了一个“曌建产品销售店”,直接推广曌建的营造业务以及瓷砖、辣酱等产品。目前的情况只能用“火爆”来形容。 由于月月红是交给了本地代理,所以在销售店里只是展示,不直接进行销售。 听到这里,于奇正若有所指地笑着说:“程副总真的很不错啊!” 表面上这句话是在夸奖程昱的工作能力,实际上是什么意思,聪明人哪里会听不出来? 银羽娜扎听到这话,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姓于的你知不知道,我是流着皇家血脉的公主耶。虽然暂时失国,但也是最高贵的女孩子好不好? 只有最优秀的男子,才可能配得上我,你把程昱那种货色扯进来做什么? 至于什么样才是“最优秀的男子”,答案不言而喻。 当然,这些话也只能在肚子里不能明说出来。 银羽娜扎扯开话题:“他不错?我提议说,既然江陵都这么火爆,咱们干脆在荆州也开一家得了,可他就是不同意。还有啊,咱们技统局开发出来的被套等产品,目前也只是样品展示,不知道多少人问。可一直到现在,他就是不去排单生产!我去问苏可忆,结果回答我说,要有销售部门的订单,才能投产。” 于奇正皱眉想:不对啊,这可不是程昱那个逆臣的作风。 坐在身边的采薇偷偷掐了他一下,于奇正立即反应过来了,肯定是自己不在的时候,采薇她们几人商量后的结果。 于是笑着说道:“哦,你说这事啊,不怪程昱。是我说的。” “啊?”银羽娜扎睁大眼睛,不解地问:“为什么?” “唔,这个嘛”于奇正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好。 采薇笑吟吟地替他回答了:“这事啊,于大哥和我交代过,这叫积蓄能量。你想想啊,一个东西是万人抢购时卖得多呢,还是货物充足时卖得多?” 银羽娜扎这才恍然大悟。 确实如此,比如被套这一类的东西吧,怎么说呢,也谈不上马上就非要不可的必需品。 如果一开始供货充足,那么人们肯定是需要的就买,不需要就暂时不买了。 可是如果一直压着压着,突然一下子开卖,那么就算暂时不需要的人也都会抢购了。 银羽娜扎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于奇正。心想人人都在说程昱是个销售天才,原来还是因为有于总都料把着关啊! “不过呢,你们不用急,近期这些都将会迅速开放。”于奇正补充了一句。 他说这话的意思,其实还是因为最近他的工作重点在于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 但在银羽娜扎眼里,那就是运筹帷幄了。 不过她很快就有了一个新的困惑。 从父亲那边传来的消息是,于总都料的病情已经非常严重了,那为什么还这么镇定自若呢? 很快她就自己找到了一个解释:像于总都料这样最接近于神的男人,其实早就解决了这些问题。什么病重不治之类的,只是给外面人看的一个假象。 事实上,不光是她这么认为,曌建的绝大多数员工,也都是这么想的。 。。。。。。。。 而知道于奇正的真实情况的那帮人,现在正处于不知该如何抉择的艰难处境中。 八个门,已经之前有人走错了三个门,现在眼前有三个门,也错了一个。 也就是已知错了四个门,还有四个门。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面前只有两个门。另外的两个门去哪了? 至此,大家都已经确信了黄杏的推断绝对没错。 隐藏的两个门中,必定有一个是杜门,不然也隐藏不了。 杜门是为了隐藏什么呢? 答案只有一个:生门! 理由很简单,阵法就是为了防御他人的。隐藏伤门、死门没有任何的意义。 那也就是说,眼前这两个门,就是死门和伤门。 所有人不由得一阵后怕。 要是刚才黄杏没及时叫住二俅,无论推开的是死门还是伤门,现在大伙儿都不可能还好生生的在这里。 可是,这里就是这么一个空间,四周都是石壁,大家也都仔细的全部敲过一遍,没有任何地方是空心的。 那杜门和生门又能在哪里呢? 包括黄杏本人在内的所有人心里不由得怀疑起来,莫非方才的推断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这里根本就不是按照八门来布置的? 已经忍耐很久的易云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了,高声叫道:“不管他什么门不门的,总之这个坛子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我先把它砸了再说!” 说实话,以易云的性子能忍到现在才说出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如果换在以前,恐怕早就动手去砸坛子了。 因为刚才自己的莽撞,差点闯了了大祸,所以易云现在虽然口里这么说,眼光也看着那个坛子,实际上却没有动。 黄杏突然双眼一亮,也高声叫道:“易兄弟说的对!砸,动手砸了它!” 众人皆回头望向黄杏,都以为他是在说反话。 谁知道黄杏见大家都不动,自己占了起身就朝坛棺走去,眼中露出兴奋的光芒。 走到坛棺近前,黄杏抬起脚,用尽全力朝着坛棺踢去。 可以看得出来,这一脚没有留任何余地,完全是全力施为。 就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黄杏的脚即将踢到坛棺之时,坛棺竟然又骨碌碌地一个滚动就闪开了。 紧接着坛棺就绕开众人,朝着他们来的路滚去。 “跟上它!”黄杏的声音因为激动变得无比尖锐:“快跟上,这个坛子就是杜门!” 众人先是愣了一愣,随即就明白了过来。 坛棺滚到这里,并不是因为什么指路之类的,而是它自己本身就是八门其中之一负责隐藏的杜门! 也就是说,跟着它,就能找到生门的所在。 这么一想,哪里还肯放过? 众人慌手慌脚地朝着坛棺就追了过去。 坛棺滚动得极快,滚的方向就是来时的路。 因为来的时候都检查过,没有什么风险,所以众人追的也非常快。 没多久,坛棺就滚到了之前那个后耳室门口,滴溜溜打了个转,重新又滚回了之前来的那间耳室内。 这就让人很是不可思议了。 它这么滚出去一圈,然后再滚回来,又是什么意思? 不过众人心里倒是平静了许多。 之前在耳室里面时就曾经四处检查过,那间耳室里面绝对没有其它的通道或者盗洞。 也就是说,现在就是个瓮中捉鳖了。 不顾这时候,也没人能一下子想到这么多,大家一拥而入,冲到了耳室之中。 冲到最前面的倪大虎突然记起来一件事,在江湖上行事,任何时候都少不了望风或者接应得人。 当即回头叫道:“留两个人在外”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所有的人都已经冲进了耳室之内。 倪大虎话音还没落地,“轰隆”一声巨响,一块千斤巨石落了下来,将耳室门牢牢封死。 几人回身去试了试,无论是推、拉、顶,巨石都纹丝不动。 而此时耳室里面,也是变得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 倪大虎伸出手到怀中取出火折子点亮。 耳室还是那个耳室,依旧是空无一物,毫无变化。 不,这就不对了。坛棺呢?????? 453.电梯、河图、指方向 明明亲眼看到那么大一个坛子滚了进来,怎么会一下子就不见了呢? 众人都是一头雾水地面面相觑。 过了好一阵子,倪大虎疑惑地说:“我怎感觉像是上了船一样啊?” 易云笑道:“倪帮主,你是不是……那什么,太敏感了点?” 倪大虎认真地答道:“我也不确定。但是嗯,怎么说呢?我大半辈子在船上,在地上的时候反而不习惯。现在突然觉得很舒服,就是那种回到自己适应的地方的感觉。” 话音刚落地,整个耳室突然一震。 这一次每个人都感觉到了,不是幻觉,就是那种船只靠岸抛锚时猛地一顿的感觉。 这什么情况?怎么会在平地上出现这样的情况? 不是地震,绝对不是地震。 所有人都无法理解,除了一个人——二俅。 这种感觉他也很熟悉,但是不是像其他人说的船只抛锚的那种,而是一个现代社会中才会出现的东西——电梯。 或者说,升降梯。 二俅的思绪回到了现代。他们做房地产工地的时候,就是有升降梯不断上下运输人员的材料。 在工地建设的时候,如果不是升降梯操作员告诉你或者楼层里面有醒目的标志的话,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当前停留在哪一层。 因为每一层的构造都是完全一样的,不会有任何区别。 想到这里,二俅开口说道:“大家仔细看看,这里和我们之前到的那间耳室是不是有什么区别?看得越细越好!” 很快就有人叫起来了:“咦,我刚才在这里撒了一泡尿怎么这么快就干了?” 众人急忙跟着过去,易云站在角落里,看着干燥的地面百思不得其解。 很快,大家都发现了一些很细微的区别。比如黄杏发现了之前墙角的一道痕不见了之类。 人在慌乱之际,是很难去注意到一些细节上的事情的。 如果不是二俅特意提醒,大家也不可能去找,就会一直陷在“进到原地”这个想法。 现在他们都很清楚了,事实上他们现在进到的,根本就不是第一次到的耳室。 可是这里又能是哪里呢? 按照后世的说法,从“平面坐标”来看,他们是到的相同的点。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点了:高程坐标被切换了。 通俗的说,就是你从一楼坐电梯到了地下室。 当然,这些道理对于黄杏倪大虎他们这些人来说,实在是太深奥了,二俅一下子也解释不清楚。 “升降梯”门开了,面前又出现一条和之前看上去一模一样的甬道。 几人走到甬道之后,并没有急于往前走。 二俅明白了“升降梯”的原理,但却对这个年代的什么“八卦”之类的完全一无所知。 于是把自己的理解说了出来,让大家一起参详。 很快,黄杏便说出了他的推论。 之前的判断全部没有错,这里就是按照“八门”来设置的。 八门中?人们能够直接看到的?是六个门。 这六个门全部都是错的。 坛棺引他们进到的这个“升降梯”,其实就是第七个门——负责隐藏的杜门。 只有通过杜门?才能到达生门。 赵天赐提出了一个新问题。 那就是如果真的是这么简单的话?按照这个设计,他们当时只需要停留在耳室里面不动?等着“升降机”开动,不就也可以到达这里吗? 黄杏摇摇头表示不然。 设计师不但不蠢?而且是个绝顶聪明的人。 如果你待在耳室不动?那么升降梯永远不会开启。 因为开启升降梯的机关就是坛棺重新滚回原地。 可以设想一下,绝大多数的人的做法会是什么? 如果来人目的是为了墓里的东西,那么当坛棺滚出去,看到那三扇门之后?肯定是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三扇门上面。 然后就会想尽办法去解开那三扇门。 这么做会怎么样自然是不言而喻?运气最好也就是和他们一样,遇到唯一的吉门。 但即便如此,也会接着去开另外两扇门。 坦率地说,如果没有赵天赐他们之前的前车之鉴,他们也一定是这么干了。 总之来说?结果是不会变化的,就是死在门前。 除了特意为盗墓而来的?那就只有一种人了——无意中掉到这里面的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看到这个诡异的坛棺?只想离得远一点,尽快从原路返回。 另外一种就是那种冲动型的人?非要去打碎这个调戏自己的坛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的注意力在打碎坛子之前?不会全部放到“门”上面,因为他们压根就没准备进什么门。 但是一旦打碎坛子,也就相当于毁掉了开启升降机的机关。 所有的设计就是这么严密。 而他们正好是因为各种鬼使神差,才得以开启了杜门的机关。 由此可以推断出来,现在顺着甬道进去,一定是真正的“生门”! 众人听到这话之后,精神为之一振。当即顺着甬道朝前走去。 走没多远,面前就出现一扇足有三米高的石门。 在这扇巨大的石门中间,有很大的一块凹进去的正方形。 在这个正方形里面,又被划分成了九个等份,其中有八个是朝外的面上刻着“一”到“八”数字的石块,还有一个是空着的。 “这啥玩意?”易云又手痒了,上前两手扶住一块石块就要移动。 “别动!”黄杏和二俅同时叫了起来。 易云也被吓了一跳,生怕被骂,赶紧退到了一边,怯怯地望着二俅。 二俅却并没有骂他,眼神中尽是思索之意。 “这是什么?”倪大虎小声问黄杏。 “九宫图。”黄杏答道。 “这个我知道。”赵天赐插嘴进来:“也就是把里面的数字滑动成为从一到八的排列,我小时候玩过。” “你觉得就这么简单吗?”黄杏开口问道。 赵天赐一下子愣住了。 确实,在这么一座王陵中,给出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实在是不太对劲。 见二俅还在思索,倪大虎低声问道:“黄科长,和我们说说怎么回事呗。” 黄杏点点头,开始介绍起来。 上古时期,一匹白马连续奔跑了七七四十九天,将身上背着的一副图画献给了伏羲。 伏羲得到这幅画之后,由此做出了“先天八卦”,最后成神。 这幅图称之为“河图”。 又过了很多年,华夏发了千古一遇的大洪水。 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终日终夜治水,但仍不能见效。 就在大禹一筹莫展之际,在洛河中浮现一只神龟。 神龟连爬八八六十四步,将背后驮着的一本书献给了大禹。 大禹按照书中的方法,将天下划分为九州,并改堵为疏,终于治理好了洪水。 这本书就是“洛书”。 后来,洛书和河图相结合,就有了这么一个“纵横图”。 据说,若能真正勘破此图,就可窥破天机,成为半仙式的人物。 石门上的这些石块,就是按照纵横图布置下来的机关。 看上去和刚才赵天赐说的孩童游戏一样,但实际上完全不同。 这个机关就是隐藏住数字“九”,需要通过移动数字,最后让所有数字形成无论横、竖、对角三个数字加起来的和都是十五。 易云呵呵一笑:“那我觉得也没什么啊。咱们轮班挪,总会蒙对的。” 黄杏白了他一眼,继续解释了起来。 首先虽然只有一到九这九个数字,但他们可能产生的组合何止万万之多,这么瞎猫撞死老鼠,就算一辈子都未必能撞到。 何况,设计者是不可能让人用这样的蠢办法解开的。 几乎可以肯定,要么是走多少步就锁死机关,要么就是设定必须用最短步数解开。 他们说这些的时候,二俅一直充耳不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到后来干脆如老僧入定一般,盘腿坐到了地下。 。。。。。。。。。 听了银羽娜扎的汇报之后,第二天上午于奇正便召开了中高层干部会议。 “一局二局都不用说了,我都已经知道了。程昱,说说你那边。”这是于奇正第一句话。 程昱最近很低调。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于奇正出事后,程昱也像是整个人都没了精神一样。 尽管于奇正回来了,但他身为副总,是属于知道内情的少数人之一。 现在于奇正点了名,于是就开始介绍了起来:“本季度销售分部营业额xx量,相比上一季度增长xx两。一局销售额xx两,同比增长xx两。二局销售额xx两,同比增加xx两。瓷砖业务销售额……” “行了,”于奇正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我不是来听你打官腔的。我就想知道,接下来咱们准备拓宽哪些销售渠道,怎么提高销售利润,具体准备了哪些销售计划。简单点说,怎么创造更多的利润。” 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愣住了。 什么情况啊?这还是我们认识的于总都料吗? 在过往,总都料是从来都不关心这些赚钱的事的。不仅是不关心,相反给人的感觉还是比较抑制的政策导向。按照今天没到会的何副总的说法,就是两个字“低调”。 程昱也是一下没能反应过来,当即嘴巴张成了一个“o”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以前是我对这一块关注不够,不怪大家。”于奇正敲着桌面说道:“那我今天就在这里说一下。” 众人全部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 “建设沙洋堡,不是哪一个人两个人的想法,而是大家所有人共同的决定和心愿。” “没有开工是没有开工的话,但既然已经决定并开始了,那就只有一句话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我知道大家想要的,是一个像《桃花源记》里记载的桃源一样的地方。可是你们想一想,那样的地方真的存在吗?或者说,有可能存在吗?” “不,我不相信。什么原因,在我上次的信中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今天在这里再重申一次。” “从客观物资条件来说,那样的地方不可能存在!” “为什么?很简单,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够产出让人们幸福生活的地方。记住是生活,不是生存!” “如果仅仅是生存,那么只需要找个山林打野兽吃,剥下皮毛当衣服穿就可以了。” “可那只是生存,不是生活!” “生活是什么?是吃的菜里面有盐,穿的衣服有颜色,住的房子有样式,生了病有药,高兴时有酒,还有孩子的教育,音乐、舞蹈、杂技等等等等。有文化、文明,精神上的富足,这才是生活!” “一个封闭的空间,能够提供这些吗?不能!” “因此,沙洋堡一定、肯定、必须是一个既有着自身闭环,又对外界开放的地方。也只有这样,才能实现桃源的可持续发展!” 这番可谓震耳发聩,所有人都低下头,品味着话中的含义。 高瞻远瞩。 什么叫高瞻远瞩?就是在所有人还只看到脚前面这一步的时候,有人能看到远方并且告诉你:远方是那样的,我们应该怎么走,才能到达那个梦中的远方。 这个最接近神的男人,从来都不会让任何人失望。 指明了方向之后,他接下来的话,就是回答“我们应该怎么走”这个具体路线了。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不管是一个小家,还是曌建集团这么一个大家,没有米没有油没有菜,一天都活不下去。” “举个简单的例子,咱们现在建设沙洋堡,就好像在建一个店铺。即便将来这个店铺再怎么赚钱,你现在得先拿钱把店铺建起来。” “这些建店铺的钱从哪来?得靠咱们现在在外面打工、做生意赚回来,用赚回来的钱来盖好这个店铺,将来就能过上好日子。” “不管是一局、二局、销售、运输、饮食、宣传你们哪个局都好,当前必须要把赚钱作为首要任务。” “这里我还需要提前说的一点是,建好店铺就一定可以赚钱吗?” “不,不一定。要知道,咱们和别人在闹市里租店铺不一样。咱们啊,是在一个很偏僻得地方自个儿盖店铺。” “那凭什么别人要跑这么远的地方来买咱的东西呢?” “答案就是,咱们家的东西必须要做到人无我有,人有我好。” “除此之外,咱还得把咱们店铺门口这条路修好,免得一下雨路上都是泥泞,客人想来都来不了。大伙明白了吗?” 这番话延续了于总都料一贯的风格,那就是把最复杂的道理,用最简单的话表达出来。 会场的气氛立即开始热烈起来。 454.逆风、物流、幸运值 第一个忍不住出来发言的是黄月娥。 现在饮食分局,早就不是一个“分局”的规模了。 目前下面至少有三个比较大的部门,一个是饮食,一个是养殖,还有一个就是各种调料。 饮食分局目前除了供应本集团食堂伙食之外,“快餐业务”也是火得一塌糊涂。 虽然现在城中也陆续有餐馆跟风开展了这项业务,但根本就撼动不了曌建快餐龙头老大的位置。 上个月的净利润大概是纹银一千二百两。 所有人全部都呆住了。 什么?!一千二百两?!曌建二局几百人一个月的净利润也不过如此。 于奇正到并没有任何的惊奇,而是镇静地说了一句:“民以食为天。” 对人类而言,“吃”永远都是第一位的,这是人类生存的第一要素。 只要人活着,就必须吃。这是个永远的“耗材”。 所以任何时候任何年代,饮食行业都不会被淘汰。 任何一个不被淘汰的行业,都一定存在它的利润空间。 饮食行业,不用去考虑它的市场,也不用考虑它的单一利润有多大,需要考虑的只有一件事:你能占多大的市场。 这个理论是在座的所有人第一次听说,但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于奇正继续说道:“因此饮食分局还有着无可限量的发展空间,未来要成为曌建集团的主要支柱之一。” 黄月娥忙不迭的点头,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 她眼里浮现出来的是饮食分局的兄弟们听到于总都料这句话之后的表现,那会是激动到什么地步。 自从圣人说了“君子远庖厨”这句话之后,他们这些做厨师的,就处处低人一等。 终于,到现在有一个人给他们翻案了,这个人就是于总都料! 如果是一般人翻这个案还真翻不过来,但这是于总都料! 在曌建人的心中,于总都料的地位,绝对不会低于孔圣人! “但是”于奇正拉长声音说道:“咱们绝对不能止步不前!现在的快餐业务,都还是等着客人们到各个取货点来拿吧?不行,这只能说明咱们的服务还不够到位。” “您的意思是,给客人送去?”黄月娥试探性地问道。 其实这一点她不是没有想过。送餐上门,肯定能招揽到更多的业务。 但是要做到这一点,需要增加多少人手啊? 于奇正微微一笑:“正是如此。” 所有人又都愣住了。 谁都知道,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往往很骨干。 “那个”于奇正顿了一顿:“现在倪局长不在啊。孙代局长,有个事我得和你了解一下。” 孙小宝赶紧站了起来:“请总都料示下。” 说这句话的时候孙小宝心里非常激动,上次在职务任命的时候被张老三一闹,最后成了个不清不楚的情况。现在于奇正这么一个称呼,相当于就把这个位置定下来了,谁都不敢说什么。 “坐下坐下,”于奇正扬了扬手:“之前我就有听说过,很多运输局的兄弟不习惯在工地上做事,是这样吧?” “呃这个”孙小宝迟疑了一下之后,还是如实回道:“是。” 话说曌建运输局的前身,是竟陵漕帮,都是一些江湖上野惯了的汉子。 加入曌建,并不是说有什么不满意,而是这种天天三点一线的日子过得实在是不习惯。 这种情况,在以前倪大虎在的时候就是这样。最近孙小宝代之后,作为遗留问题,也不好出面解决。 虽然不知道总都料为什么这么问,但既然问道,那就如实回答。 “嗯,嗯。”于奇正用指关节敲了两下桌子。 片刻之后才又开口道:“运输部,立即开始调查组织,成立一个新的部门。这个部门就叫,就叫,嗯,就叫逆风物流吧。” 物流?这又是个什么新玩法? 不过在座的除了孙小宝之外,其他都是曌建的老人了,对于于总都料的新名词已经见怪不怪了。 于奇正开始解释起来。 逆风物流基本上就相当于驿站。 和驿站只是送信不同,逆风物流是什么玩意儿都送。 大到整车的瓷砖,小到一份快餐,以后曌建集团的所有对内对外运输都交由逆风物流负责。 也就是说以后客户的订货单是分为两个类型。 一块是物资本身的价格,另外一块是运输费用。 当然,这并不增加客人的开支。 比如以前你购买瓷砖,算下来是十两银子,现在还是十两银子。区别在于,现在会有两个单,瓷砖的九两银子和运输的一两银子。 如果你不愿意出运输费用也是可以的,你自己到提货点取货,自己找人搬运,出货物的九两银子就行。 预计大的产品方面不会有太大问题,但是小的东西就比较不好算了。 比如一份快餐,本身的价格是三文钱,送货上门的人力成本就要三文五钱,这样就是找客户收四文钱才是合理的。 但是四文钱的价格又偏高了,客户或许会不满意。 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呢? 于总都料又想出了办法。 就定价在三文五钱。对于客户来说,多出了五钱,但少跑了路,还是可以接受的。 但这不就相当于逆风物流白干活了吗?那肯定不行。 因此,就要饮食分局这边让出五钱来。 也就是饮食分局这边实收二文五钱,客户处三文五钱,逆风物流收取一文钱。 扣除掉成本五钱之外,利润五钱。 尽管是于总都料,但大家对这个做法还是不认同的。 原因很简单,这看上去就是个三输的结果嘛。 客户多出了钱,饮食分局少了利润,而这个逆风物流,一个人一天也送不了几单。按照这个利润也根本赚不着钱。 于奇正哈哈一笑,开始解释了起来。 和以往的“占领市场”不同,这个叫做“培育市场”,让本来没有的市场变成有,本来有的市场变成大。 只要这个模式成型,所有的产品的销售额和利润都会爆增。 当然,这个玩法不是一般人可以玩的,需要巨大的体量。 曌建集团现在就有了这个体量。 更大的好处是,这个做法会形成一个很高的入行门槛。没有大量资金、人力和成熟的管理模式,都进入不了这个市场。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看到对方眼睛里面的一句话“你听懂了吗”? 当然,没有人能听懂除非何副总在这里或许能懂一点点。 不过懂不懂其实完全没关系,反正总都料说的,就一定不会有错。按照他说的做,就一定能够成功。如果不成功的话,就一定是自己哪方面没有按照总都料的设想去做这一点,早已经成为了曌建人共同的最基本的认知。 “黄婶,你继续说。”于奇正结束了上一个话题。 黄月娥继续介绍起来。 饮食分局的养殖科,现在正在大规模的扩展。猪羊牛鸡鸭鹅兔鸽的养殖已经全面开展,目前已经完全能供给本集团所需。预计最多三个月后,就能实现外卖。 还有,菜地也已经大面积成型,预计最迟到今年秋天,就能实现外卖。 于奇正点了点头,本来还准备说一下“深加工”的,但转念一想,这玩意在这个年代也实在是太难做到了,于是只好作罢。 最后黄婶提到的就是饮食分局的调料品了。 当前,曌建食堂用的辣椒酱、豆瓣酱、腌菜、泡菜等,在技统局的指导下,采取“定时”、“定点”、“定量”的方式,已经具备了批量化、标准化生产的前提条件。 而且市面上对曌建这些产品极其欢迎,这里将会是一个大的利润增长点。 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总部这边一直压着不让做宣传,不让大举生产和销售。 于奇正已经从采薇口中知道了前一段时间的“低调”策略,当即笑着说道:“那也是我交代的,要求都先压一压。不过现在已经没必要压了。接下来,可以放开手干。” 听到这话,不光是黄月娥喜形于色,另外一个人立即跳了出来:“于总,是不是所有的都可以放开干了?” 。。。。。。。。。。 众人都没见过二俅这么严肃的样子过,也没人敢上去打扰。 许久之后,二俅终于吐出一口长气,似乎从梦中醒了过来,然后吐出四个字:“大道至简。” 几人疑惑地望着二俅。 二俅缓缓说道:“以前我和正哥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当时他和于奇正掉到石洞之中,也是遇到这么一个局。 最初的推算也是应该按照横竖斜都是15来解开机关。 当于奇正好不容易算出了正确的解法,准备上去解的石头,二俅胸口的玉坠产生反应,让他们停止下来。 接下来,于奇正就根据解开机关需要九十九步,联想到了另外的一个词九九归一。 再由此联想到,九是最大的一个数字。 也就是说,最复杂的局面就是九个九。 但是到了最复杂的局面九九之时,又会归回到最简单最初始的“一”。 然后就得出了设计机关的人是个天才的结论。 为什么说他是天才呢? 因为这个机关的设置,是针对的“人心”。 按照智慧来分,世上有两种人聪明人和蠢人。 聪明的人因为聪明,总是容易找到最快、最简单的办法去解决问题。长期在这种习惯下,自然而然地遇事首先去找捷径。 假如,没有捷径的事情,就不愿意去做。因为他们会认为,那是属于蠢人去做的事。 由此,就失去了做大事最重要的一个素质毅力。 而蠢人,虽然谈不缺乏毅力,但由于先天智力的欠缺,所以很难找到新的突破点。 对于蠢人来说,只要完成目的,多费点劲也是很正常的事,因此绝对不会考虑“最短路径”这个问题。 换句话说,能思考这个问题的人,一定就是所谓的“聪明人”。 但如果是个聪明人的话,一定会把简单的事情想得复杂化,认为既然能设计出这么一个机关,那就一定会是非常难的问题。 由此,就会自然的得出要想破解机关,就需要在最短步数得到横竖斜都是15的答案。 而设计的巧思早就越过了这两个阶段。 设计者对于能够打开的人的要求,是既要有聪明人的才智,又能有蠢人的质朴,也就是所谓的“有才有德”也。 天资和勤奋任缺其一者,都破解不了这个机关。 更重要的是,光是天资加勤奋就一定让你成功吗? 不!天道不是这样。 没有天资加勤奋,永远不可能成功。有了天资加勤奋,已经距离成功非常近了。 或者说已经99的成功了。 但是非常近,或者99都不是成功。 有很多人,都倒在这最后的一小步路,或者说这1上面。 就比如本书的作者,从去年十月开始写到今天,就算是大年三十或者是生病住院,也从来没有断更过。 每天用在创作的时间平均十一个小时以上,够勤奋了吧? 从文字和构架来说,天资也算过得去,但是还是如此扑街。 欠缺的是什么?或许就是这最后1的幸运值。 当然,这只是一个比方。事实上,这个作者的天资和作品真不怎么样。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总之就是,对于二逑他们来说,不要把事情想得过于复杂,其实答案往往是最简单的。 听二逑说到这里,几人才终于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 黄杏试探着问道:“二爷,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这个机关的破法是不是就是用最小的步数,把这些数字排列成一到九的顺序组合。” 二逑凝视着石门好一阵才开口说道:“我不知道这里是不是这样,但是上次我和正哥两人遇到情况是这样的。” 这么一说,众人顿觉心里有了底。 既然是被于总都料破解过的阵法,依葫芦画瓢干就是了。 黄杏急忙在地下计算了起来。 作为曌建技统局最优秀的分析人员,黄杏可谓是一个计算方面的天才。 没多久,就把用最短步数走出一到九顺序的方法计算了出来。 再次验算无误后,黄杏走到了门前,准备按照计算的方法去移动。 当他的手已经开始推动棋子的时候,二俅突然尖声叫了起来:“不对!被动!” 455. 死猫、管制、机械化 “怎么了?”黄杏问道。 二俅张了张口,但还是没说出来。 上次于奇正准备开门的时候,就是被二俅阻止了,原因就是胸前的玉坠突然动了一下。 而现在,再次出现了这种情况。 但是关于玉坠的事,二俅不能和他们这些人说。 想了好一阵子之后才说道:“我是在想,不可能同一把钥匙解开两把锁。这里应该和我们上次遇到的解法不一样。” 尽管这个理由很牵强,但在场的众人都是以二俅马首是瞻,也就不好多做辩驳了。 毕竟到底是个什么解法,在解开之前,谁都不敢保证想法一定是对的。 黄杏问道:“二爷的意思是……” 二俅答道:“我在想,是否还是应该还是那种横竖斜都是15的解法。” 说这话的时候,其实他自己也没有底气。 心里想的是:靠玉坠来指引,没反应就是对的,有反应就是错的。 黄杏长叹一口气说道:“那我就实在推算不出来了。” 众人也都陷入了无奈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二俅开口道:“我来吧。” 说这句话也是横了一条心,赌玉坠能通灵。 说完之后,手就扳到了空格旁边的一个石块上面。 玉坠动了。 二俅急忙住手,然后扳到另外一个石块。 这次玉坠没动。 二俅将那个石块推到了空格之中。 众人全身戒备着,准备抵御即将到来的机关陷阱。 一切平静如初。 二俅心中不由得大喜,接着去碰第二个石块。 果然,玉坠又动了起来。 紧接着就一直这么下去,玉坠动,二俅就换。玉坠不动,二俅就推动石块。 也不知道这么推了多久,耳边传来黄杏惊喜的叫声。 满头大汗的二俅退后了一步,看清墙壁上的排列,果然任意三个连线数字相加都是十五! 黄杏钦佩地叫了起来:“二爷真乃神人也!” 石门开了。 一行人走了进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在石门外面怎么都想不到里面居然是这么大的一个空间,足足有一座宫殿大小。 不,这就是一个宫殿。 所有的柱子地面全部都是按照宫殿标准修建的。 只是现在这个宫殿里面空荡荡的,只摆放着一样东西。 在原本应该是摆放龙椅的地方,摆着一口棺材。 几人走近一看,绕是不太懂行的二俅易云,也能看出棺木是上等木料。 赵天赐低声解释起来,这是千年金丝楠。 这一口棺材木料的价格,比同等大小的银子还要贵的多。 一行人全部都咽下一口口水,这也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黄杏吐出了一口气说道:“是楚惠王墓无误了。史料记载这是位贤明的君主,临终前再三嘱咐一定要薄葬,而且不允许有任何的陪葬之物。” 二俅差点骂了出口,尼玛这叫薄葬?光是这口棺材,怎么都算不上薄葬了吧? 黄杏开始解释了起来。 这些昂贵的珍惜木料,是越到后世越稀少,也就越之前。 在战国那个年代,很多原始的林木都没被砍伐,因此找到千年金丝楠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楚地最早原本就是开拓荆山,因此谓之荆楚,所谓“披荆斩棘”是也。 总之,在当年这些木料的价格绝对不像后世的价格,被炒到那么离谱。 何况楚地奉鬼如奉神,作为楚国的君主,死后用最好的木料装殓,确实不算是什么过分的事。 盗墓出身的赵天赐,看到这种好东西,难免心里痒痒的,忍不住就想上去打开看看。 哪怕里面没有什么金银珠宝,反正不打开看看心里就是不舒服。 黄杏劝道:“楚惠王是一代明君,吾等又都是楚人,开他的棺未免太不敬了。” 赵天赐吞了一口口水,强自辩道:“我没想对他老人家不敬。” 黄杏白了他一眼:“那你要开棺干什么?” 赵天赐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这次倒是一直没怎么吭声的倪大虎走了过去,扳着棺材盖对易云说道:“来,搭把手。” 二俅也劝道:“老倪,我也觉得不太好。” 倪大虎一抬头:“咱们楚人有句俗语,活着不孝死了胡闹。又有说,人死如灯灭。不管这位前辈多贤达,总之死了就死了。而这里面可能藏着能救总都料的虫王。难不成死人还比活人重要?” 这话这么一说,大伙倒是没话可说了。 于是一起围了上去。 黄杏口中念念有词:“吾等为救人而来,非是贪图金银财宝。打扰君王,还请勿怪。” 几人拿出工具,就准备动手撬开棺材。 “等等!”赵天赐叫道。 其他人看着这位“专业人士”,心想不会又发现了什么机关吧。 赵天赐也不多说话,从怀中取出一直蜡烛点燃拿在手中说道:“慢点儿翘啊。” 易云不屑地“切”了一声,将手中的尖刀插进棺材缝中用力撬动。 赵天赐急忙把蜡烛凑了过去,只见蜡烛火苗猛地一偏,但却没有被吹熄,只剩下最内芯的一小点青色的火苗。 “别动!这不是普通的棺材。”赵天赐叫了起来。 紧接着面色凝重地缓缓说出三个字:“有机关。” 这么一说,所有人立即住了手。 二俅问道:“什么机关?” 赵天赐垂下眼睑,低声说道:“容我想想。” 说完之后就陷入了神游太空的状态。 其他人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等着赵天赐想出解开机关的方法。 等了好一阵,易云不耐烦起来,就在宫殿中转来转去。 转到一跟柱子后面是,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一绊差点摔倒。 易云骂了一句,一脚把那个东西踢了出来。 其实之前他们也都四处察看过,但宫殿里本来光线就不是很好,这个东西又紧贴着柱子后面,于是就没有被发现。 现在被易云一脚踢到殿中,借着光线,众人就都看了个一清二楚。 一只死猫。 这只猫已经不知道死了多久,由于目的密封得好,里面十分干燥,死猫并没有腐烂,而是呈干尸状态。猫皮也基本完整,可以看出通体黑色。两只空洞的眼眶下面,露出一嘴的森森白牙,看上去甚是诡异。 众人不仅疑惑起来,这只猫到底是在封墓之前被人关在里面的,还是后来钻进来的? 如果是前者的话,是什么人会做出这种事呢?就算是普通百姓也都知道,黑猫黑狗之类,最是容易惊扰亡魂。 要说是后者的话,也不太可能,这个墓室周围全部都是石壁,根本就没有可供猫狗钻进来的洞。再说了,若果有这样的洞口的话,墓地里面的空气就会变得潮湿,这猫不可能成为干尸。 “看看其他几个柱子后面!”赵天赐叫了起来。 大殿总共有四根柱子,很快他们就分别在另外两根柱子后面有所发现。 一根柱子的后面发现了一条死蛇,另外一根柱子后面发现了一只死鸡。 死蛇的皮是通体白色,没有半点杂色;而死鸡的颜色则是五彩斑斓,仔细一数,竟然红、橙、黄、绿、青、蓝、紫其中颜色俱全。 而最后一只柱子后面则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龙虎凤!”黄杏叫了起来。 众人不解地望着他,心里都想着这“龙虎凤”又是个什么玩意? 。。。。。。。。。。 彭巡典自从当上材料局局长之后,心里总是有点小郁闷。 自从曌建分局以来,其他局都是搞得风风火火,就他材料局一直处于不咸不淡的状态。 尽管名义上砖窑隶属于材料局,但实际上谁都知道,那一块的活都是蒋钦在干。 彭巡典憋着一股劲,想着怎么让材料局也能盈利,多少也能有点存在感。 木制作坊生产的楔子等虽然很受同行欢迎,但毕竟是小件产品,市场需求也不大。 好不容易,在技统局的协助下,对下属的铁匠铺的生产和工艺取得了进展,现在铁匠铺生产出来的各种工具都极受市场欢迎。 就在彭巡典准备大干一番的时候,又被上面指令说不得对外生产和销售铁器。 收到这个消息,材料局的一伙人简直恨不得去撞墙才好。 现在看到黄月娥那边可以放开步伐干,彭巡典深受鼓舞。此事不提,更待何时? 当即就提出了希望总部放开对铁匠铺的管制,并表示本局最迟一个月之类就能实现大额盈利。 于奇正问了一下当前铁匠铺的产品,当得知是锄头、铁锹等农具以及菜刀等生活用品之后,并没有像刚才对饮食局那样直接同意,而是思考了一阵子之后才回答。 对于铁器的管制不但不能放松,相反还要更加严格的控制。以后类似于刚才这些凡是能作为攻击械使用的工具,不但不允许外卖,而且就算是本集团内部都要严格控制。每个产品都必须做好严格的出入登记。 彭巡典快哭了出来。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找大人讨糖吃的小孩,不但没要到糖,还被打了一耳光。 于奇正这么说自然有他的考虑。 尽管现在不再低调,但有一点是底线:绝对不能出有可能令朝廷不满的事情。 拿铁器这个事来说吧,如果现在放开,技统局和材料局这两伙人绝对是天天变着心思想花样怎么炼制出更好的产品。 现在下面这些人的骚操作实在令人防不胜防。稍微不注意,就不知道得翻多少个筋斗。到时候会不会给他们折腾出钢材这种逆天的玩意都说不准。 但铁器这玩意不同于别的,一旦你曌建集团掌握了最精良的制造工艺,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就可以生产出最精良的兵器。 加上曌建现在这种规模化标准化生产,就能在短期内生产出大量杀伤力巨大的武器。 这对于任何一个朝廷来说,就是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 当然,对彭巡典这位开朝元老,还是必须想办法安抚一下的。 于奇正又考虑了一下之后,拿起笔“刷刷刷”在纸上快速地画了个框架出来,然后递给了彭巡典。 “这是什么?”彭巡典不解地问道。 “高低床。”于奇正解释起来。 一张床分为两层,同样大小的地方就能睡两个人。 高低床的框架用铁器打造,运输的时候拆散成铁架,用的时候组装成床架。 然后在上面铺上标准规格的木板,就成了床。 目前而言,就能够用到曌建集团宿舍上,将来也可以外卖。 彭巡典见状大喜,天可怜见,总都料还是没忘记咱们材料局啊。 这还不止,于奇正又拿起笔画了一张图:“这个,也可以做。由石材和木门组合而成的橱柜,应该也会受到家庭的欢迎。对了还有这个,下面装四个铁轮子的儿童推车,婴儿床……” 一连画出了五、六种家庭常用品之后,于奇正才说道:“暂时就这么多吧。” 彭巡典已经乐得像是喝醉酒的猢狲,上下抓耳挠腮不已。总都料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他心里可以确定,这其中的任何一样东西做出来之后,都会受到市场热烈的追捧。 其他人也都呆住了。特别是技统局局长万茛苟,更是惊得下巴都快掉出来了。 知道于总都料逆天,但怎么也想不到逆天至此! 要知道,现在技统局的研发科,已经集中了一大帮优秀的人才。他们所研制的东西,都被其他局视为天物。 即便这样,整个研发科所有人加起来一个月也就能研制成功那么一两件东西。 现在总都料随随便便一下子就设计出五、六种神奇的产品,这还是个人吗?! 见到这个情形,其他人也忍不住了。 第一个跳出来的,是罐头厂的关厂长。 这个红脸大汉,本来对于研发就有着非常狂热的迷恋。现在亲眼见到“大发明家”,哪里还按捺得住。 红脸大汉激动的脸比红枣还红:“于于于于于总都料,您您您您您能不能给给给给给我们罐头厂也也也也也……” 于奇正忍不住笑了,想了想之后说道:“我昨天看过你们在临时厂房选料,全部都是人工筛选对吗?” “对,对对对对。”红脸大汉依旧语无伦次。 “唔,”于奇正说道:“我觉得把,类似于罐头厂这种劳动密集型的,应该尽量机械化。” “机械化?”红脸大汉变成了白脸大汉,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是个啥玩意。 456.筛选、输送、合葬棺 于奇正画了一个网状物体出来。 众人伸长脖子一看,这不就是个筛子吗?可是怎么是长方形的呢? 接着在这个筛子的两头画了两个机械的踏板,然后开始介绍起来。 现在的果子,都是全部用人工挑选,这样极大的浪费了人力资源。 所以咱们就做这么一个筛选机,利用杠杆原理用脚去踩踏板,然后筛子就会朝前面移动。 而在筛子的另一头,也有另外一个人操作对面的踏板。 当这边的踏板走到尽头,那边的人就踩动踏板,让筛子回到原位。 这样只需要两个人,就可以操纵这么一台相对而言比较大的机械,利用筛子的来回运动,将小的果子落下去。 说到这里于奇正又画出一个立面图并解释起来。 上一层的果子落下之后,就落到第二层筛子上继续筛选。 这样一来,就能够通过这个机械筛选出三种不同规格的果子,基本上能够满足罐头厂的需求。 而这第二层的筛子因为和第一层筛子连在一起,所以不需要增加任何人力。 红脸大汉拍着手不停叫好,不过很快他又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如果里面有坏的烂的果子怎么办呢? 于奇正笑了笑,又画出一个有一点类似于这个筛选机的机械。 只不过这次上面没有筛子的空洞,而是完全平的,而且成一个环形。 作为动力装置的脚踏板,是一个风车的形状。 于奇正解释起来,这个叫做传输带。 通过人力不断踩“风车踏板”,让传输带上的硬牛皮不断朝前滚动,这样一来,被筛选出来的果子就会顺着传输带往前滚动。 传输带的中间部位,站两个工人,将不良品分拣出来,合格的产品继续朝前滚动。 将合格的果子经过清洗、分切之后,再装进罐头盒子中。 三种不同规格的果子,分别用三条传输带来进行细选和装罐。 红脸大汉大声叫了起来:“于总都料,您真是个天才!” 其他人都用一副“少见多怪”的眼神,不屑地瞟着红脸大汉。 切,于总都料是天才这件事,还需要你来说吗? “还有个问题我必须得说一下,食品行业必须要严格控制卫生状况,目前的情况远远不能达到外面的要求。”于奇正严肃地说。 “那应该怎么做?”红脸大汉急切地问道。 “食品生产车间必须要做到无”说到这里于奇正住了嘴。 你说这年头和他们这些人说什么“无菌车间”“无菌生产”,不是在念天书吗? 真要和他们解释的话,就得从“细菌”说起。 这样的话,连于奇正自己都觉得忒过份了。 还有,就算你能解释清楚“无菌”的概念,这年头也做不到啊。 因而于总都料及时改口:“要做到wu、wu5S标准。” 话一说出来,于奇正就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连无菌都解释不清楚,你现在来个“吾饿死”?这已经不是过不过分的问题,简直是丧心病狂好不好? 问题是,你们这些人怎么一个个脸上的表情如此镇定?难道你们听到这个词不觉得迷惑吗? 迷惑。也不迷惑。 迷惑是因为这词怎么都无法从字面意思来理解哪怕一星半点,不迷惑是因为类似这样的迷惑太多了,久而久之也就不用迷惑了反正迷惑也没有用。 总之,只要按照总都料说的做,等真正去做了,这些迷惑就会解开。 于奇正苦着脸想了一下,这个还真得解释说明一下。 好在5S的实际概念比细菌好解释得多,于是就改了个名叫“5必须”,并开始解释了起来。 5必须的内容包括整理、整顿、清扫、清洁、素养。 整理:区分要与不要的物品,现场只保留必需的物品。 整顿:必需品依规定定位、定方法摆放整齐有序,明确标示。 清扫:清除现场内的脏污、清除作业区域的物料垃圾。 清洁:将整理、整顿、清扫实施的做法制度化、规范化,维持其成果。 素养:人人按章操作、依规行事,养成良好的习惯,使每个人都成为有教养的人。 他讲完之后,在场的人心里想的是:总都料就是有水平,就是扫个地擦个桌子,都能讲的这么高大上。 于奇正很容易就看透了他们的想法,因为当初自己就是这么想的。 与其他工作不同,这件事如果按照常规的“先让员工理解再执行”,效果几乎为0。 于奇正立即按照在后世时他的项目经理的“野蛮推广”的模式进行了安排。 5必须,是必须常态化、高压化的核心工作,在考核、提薪、提干中,具有“一票否决权”。 意思就是说,不管你能力多大,只要你工作负责范围内不能达到“5必须”标准的,一律否决。 将来,整个曌建集团都必须按照这个标准来实施。 目前的话,就先从食品部门开始抓起。 讲完之后,他认真观察着众人的表情,感到无比的迷惑。 按照道理来说,对于领导这种“拿着鸡毛当令箭”的行为,这些人不是应该是“敢怒不敢言”吗?在后世的时候,当时我们就是这样的啊。 可是为什么,这些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常欢那货还拿着笔飞快的记着。这到底是哪里错了啊? 没有哪里错。 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千年之前的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所谓“自我”这个概念。 对他们来说,人活着首先为了国家、民族、上级的“忠”。 然后接着是对父母的“孝”,对世人的“仁”,对朋友的“义”。 除此之外,还有“礼”“智”“信”“悌”“节”“恕”“勇”“让”这些。 这个年代,人不是为自己活着,也不需要为自己活着。 在后世的“贤达”看来,这些都是愚昧到不能再愚昧、蠢到不能再蠢的行为。如果非要直白点说的话,那就是傻X。 但,就是这么一群傻X,繁衍出了一个偌大的族类。 也是这么一群“为别人活着”的傻X,孕育出了一个延绵五千年的明。 他们活着,为别人活着;他们死了,为别人死了。 恰恰就是他们微不足道的“生”与“死”,将某种东西深深、深深地植入了他们子孙后代的血液和骨髓之中,从而让这个民族、这个化得以延续几千年,成为若干年后唯一一个没有消失,而且从未中断过的神话! 没错,他们很愚昧。愚昧到连自己名字的那几个字都不认识,愚昧到“迷信”。 他们迷信着一切,从神到鬼到祖先到像于奇正这样的领袖。 从领袖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值得绝对信赖的。 这并不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人无完人”,而是因为他们更知道“集体的力量”。 这种力量,不仅仅是过去、现在,还是遥远的未来,都是这个民族生存之基。 如果失去了它,这个民族将会和历史上曾经消亡过的那些灿烂的明一样,终将湮没于世。 这是我们的根本,是留给子孙后代的“诺亚方舟”。 因为人,不管科技如何发达都永远无法抹掉自己的生物属性群居性动物。 。。。。。。。。。。 黄杏介绍说这个龙虎凤,本来是一种菜肴。 这么一说众人都笑起来了,心里都想着:当我乡巴佬啊。 尤其是程老黑,走南闯北什么酒楼没去过?当即笑着说道:“黄科长,听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想吃这个菜了。” 黄杏并没有理会他们的取笑,而是认真的解释起来。 这个菜,在楚地这边并不是给人吃的,而是以前祭祀用的,普通百姓都不知道。 所谓龙虎凤,就是用白蛇、黑猫和花鸡三种动物作为祭品,通过这些有灵性的动物魂魄能将意愿传达到上苍。 众人这才明白了过来。可是,在这个地方安排这么一个玩意又是什么意思呢? “阵。”黄杏说道:“我知道了。” 说完之后就捡起三个动物的尸体,跑到最后一条柱子那里,脱下自己的衣服点燃,把那三具干尸放在上面烤。 说来也怪,三具动物的尸体竟然遇火即燃,很快就烧了起来。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最后一条看上去完完整整的柱子,随着三具动物干尸的燃烧,柱身朝内的一面开始融化起来,没多久中间就出现了一个黄橙橙的类似于钥匙的东西。 在他们忙活这些事情的时候,赵天赐重又察看了一番那具棺材,在一个不显眼的隐秘之地,发现了一把八宝玲珑锁。 听到这边惊讶的叫声走过来一看,不由得大喜,这柱子后面出现的钥匙,形制和那边的八宝玲珑锁完全一样。 赵天赐取下钥匙,走过去打开了那把锁。 只听到“咔嚓”一声,整个棺材盖向上弹了起来。 紧接着,一大股黑水从棺材缝中涌了出来。 易云的毛躁性子又上来了,飞起一脚就把棺材盖踢开了。 “卧槽!”一直跟在赵天赐身边的倪大虎叫了出声。 棺材里面全部都是带着浓烈腥臭味道的黑色粘稠液体,隐约间可以看到里面泡着的尸体们。 之所以说“们”,是因为里面的尸体不止一具,而是好几具紧密地堆在一起。 众人不由得完全懵了。 这不是楚王的陵墓吗?按照道理这里面应该就是装着楚王的尸体,怎么会一下子有好几具? 赵天赐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也顾不了什么礼仪,就撒了一泡尿在布上,然后用尿布缠在了口鼻之上。 几人不由得一阵恶心,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赵天赐是对的。 因为稍微靠近一点之后,棺材里发出的气味,比尿味不知道要恶心多少倍。 看来,专业人士就是专业人士啊。 二俅暗自叹息了一声:永远不要用你的爱好,去挑战别人的专业。 然后就效仿赵天赐如样施为。 不仅是二俅,其他几人也纷纷依葫芦画瓢,做好了“防毒面具”。 有了先进的装备,就能仔细观察棺中的情形了。 赵天赐拿过易云的刀鞘,在黑水里拨动着。 这些黑色液体虽然粘稠,却还是透明的。 赵天赐拨了几下,几人便能看到,那些尸体下面的石板上面,刻着一些字体。 但因为尸体和黑色液体的阻拦,没办法辨认具体是什么字。 黄杏自言自语地问道:“这怎么会是一个合葬棺呢?” 赵天赐面色凝重地回答了这个问题:“这并不是合葬棺,也不是楚惠王的棺椁。” “啊?!”众人大吃一惊。 赵天赐继续说道:“里面这些人是活葬下去的被这些黑水淹死的,这个叫做聚气养尸。” 众人听得也还是一阵头皮发麻。 聚气养尸?聚什么气?养什么尸?养尸干什么? 赵天赐开始解释起来。 这个东西叫做养尸棺,和风水相关。 中国无论是哪个宗教流派,都脱离不了最根本的“阴阳”理论。 有一种风水学说认为,任何物质都有和它对应的一个相同的物体。 在帝王陵中,尸身安葬之处必定为极阴之处。而同陵之中,必定有一极阳之处与之对应。 这个极阳之处,也是风水极好的地方。 为了避免龙气外泄,就会在这个地方安葬与帝王极为亲密之人,比如帝后、帝妃,又或者帝子之类。 通过养尸,将此处的灵气输送到帝墓之中。 这处墓葬,多半就是楚惠王的后宫了。 这么一边说着,一边拨弄着尸体,然后点头说道:“死者确实都是女性。” 二俅看着棺材里面的情形,,想到这些死者失去时的凄惨情形,心里不由得阵阵发麻。 古代那些人,实在是太残忍了。为了完全没有事实依据的迷信,就把其他人的生命像是草芥一样剥夺。 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这是完全不能接受的野蛮行径。 不管史书上再怎么记载说这个什么王多么贤明,就凭这一点,就不可能对他有什么好感。 尽管二俅也知道,这也是时代的局限,但总归还是心理上无法接受,对于来盗这个墓打扰到墓主的负罪感也就减轻了很多。 现在需要思考的问题是:石板上刻的那些字又写的是什么? 如果是墓志铭的话,完全没有必要刻在棺材底部啊? 457.陶罐、编码、墓志铭 “掀了!”二俅开口说道。 听到这句话,易云不由得偷偷乐了起来。 这群人中,性格最为冲动的就是他了。其实依易云的性格,早就不耐烦直接掀翻棺材把里面的水倒出来,看看到底能搞什么鬼。 只是因为之前莽撞而做了好几次错事。,心里不得不强忍着而已。 现在二俅开了口,他第一个就走了过去站在棺材侧面,等着其他人到齐后一起用力,先把这个棺材掀了再说。 二俅开了口,其他几个人自然就从命了。 几人全部一起站到了棺材侧面,喊了声“一二三”一起用力,把棺材往另外一侧掀了过去。 棺材完全纹丝不动。 连续一起用力好几次,依旧是没有任何反应。 这就是一件很不正常的事情了。 虽说这个棺材的重量不轻,可他们这一行人全部都是年富力强的壮年汉子。 别说这还是一具木头棺了,就算是同等大小的石头乃至铁器,在他们的合力之下也一定会移动。可是眼前这个棺材,就像是被铁钉定死的木板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停!” 叫停的人是赵天赐。 他的理由很简单,根据他的经验来说,盗墓这件事绝对不是靠力气就能解决的。 墓中那些用于防盗的机关,都是需要找到正确的钥匙或者解法,才能将之打开。 他们这么打不开,就一定是里面有机关。 可是,就这么一口棺材,又能装下什么机关? “这不是合葬墓。”赵天赐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你是合葬墓?你没长眼睛看还是咋地? 赵天赐叹了一声说道:“墓里面的这个,极可能只有一个人。” 众人恨不得上去踹赵天赐两脚才好,咱们亲眼所见的就是一堆人被活埋在这里给君王殉葬,你现在来个说这里不是合葬墓,认谁都很难相信这个说法。 赵天赐也不直接辩解,而是继续拿起刀鞘,再次在水池中搅动着。 没过多久还终于被他发现了异常。 在棺材的底部正中,有一个“塞子。” 这么一来,这具棺材就非常类似于后世的“泡澡盆”了。 洗澡盆的中间位置,会有一个塞子。需要放水的时候,拔掉刷子,让水能流出去。 而准备泡澡的时候,就封死那个洞口,使之能够蓄水。 赵天赐把这个情况说了之后,二俅没做任何犹豫说出两个字:“放水!” 他这么一说,赵天赐也就不再多说,用刀鞘将那个塞子用力一拨。 棺材里的黑水开始动了起来,没多久他们就发现“水位”开始下降。 水位降到一半的时候,几人都目瞪口呆。 赵天赐没说错,这还真不是一个合葬棺。因为这口棺材里面,真的只有一个“人”。 随着水位的下降,棺材里尸体的情形就看得越来越清楚了。 之前他们看到的是三具尸体紧紧抱在一起,但现在却能看得很清楚,虽然其上身确实是三个头、六条胳膊,但却只有一具身体,腿也是正常的只有两条。 而所谓的三个头,除了中间那个之外,另外两个根本就没有任何五官。简单点说,就相当于一个人的两边肩膀上各长出了一个巨大的头颅! 更令人骇异的是,这具尸体的上身,居然长着六条胳膊。 “驭,真恶心。这么多手脚,像是虫子一样。”倪大虎忍不住说道。 听到这话,二俅心里猛地一动。虫子?虫王?虫后?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三头六臂!”易云惊叫出声。 听他这么一叫,众人才全部反应过来了。是啊,这不是神话中的神仙法术吗?会这个法术最有名的就是哪吒了! 这这这,难道神话是真的?这个棺材里面葬的是哪吒? “不可能,不是不是!”赵天赐说道:“这个是女的。” 几人也醒了过来,确实,尽管一直泡在黑水里,尸体处于腐烂状态,但从体型上来看,是女性无误,那就肯定不是哪吒了。 这不废话吗?人家是神仙,既然是神仙怎么会死呢? 不过,既然不是神仙,怎么又长出个“三头六臂”呢?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二俅知道,这个时候再不说点什么的话,会对士气造成巨大影响。 且不说这些迷信的古代人了,就算是具备现代知识的现代人看到这种不合常理的事情,也会胡思乱想。 二俅继续说道:“其实我觉得没什么。有些人出现突然与众不同的突变也很正常,最常见的就是六指了。既然六指都很常见,为什么不能有六臂呢?只不过是比例更少咱们没见到过罢了。” 易云小声嘟哝了一句“那三头呢?” “既然能六臂,那三头不也是很正常的吗?”二俅说道:“更何况她这个还不能算是三头,最多就是长了两个大肉瘤罢了。” 尽管他这番话很是那么有点强词夺理,但听他这么一说,大家倒心安了许多。毕竟,谁都不愿意冒犯神灵。 回过神之后,几人继续朝棺材里面看去。 这时棺材里的黑水已经全部流走了,棺材的底部出现了一圈的陪葬物品——陶罐。 由于陶罐全部都是沿着棺材的事变角落摆放的,所以之前一直未能发现。 直到现在里面的黑水全部流空,才显露了出来。 这又是一个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用陶罐做陪葬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不应该摆放在棺材里。 所谓“事死如事生”,这些表示给死者带到另外一个世界使用的。因此类似于陶罐这些东西,正常来说都是摆放在墓室之中。 而在棺材里的,往往都是死者身上使用的,或是值钱的金银玉器之类。从来没见过谁会把这些不值钱的日用品摆放在棺材里面的。 黄杏从赵天赐手中接过刀鞘,将其中一个陶罐挑了出来。 接着就从外套上撕下一大块布,将陶罐裹着擦拭干净。 擦陶罐的时候,黄杏注意到,陶罐的底部有一个很特殊的铭文。 黄杏的目光落在铭文上,眼光不断闪锁,似乎脑子里面在搜索着什么。 其它人纷纷凑过来,看到这个图案,别说不认识了,连见没见过。 “这啥玩意?丫的画根鱼刺干什么?”倪大虎忍不住问道。 “这不是鱼刺,这个是字。”黄杏答道。 倪大虎差点爆出一句粗口。虽然咱没文化,但别说常用的楷书行书,什么草书隶书那些虽然认不全,但至少看到过,也知道那是字了。 就别说这些字体了,哪怕是最早的像是画的鸟兽的篆书,也至少有点印象知道是字。 可现在这上面就是画的一条线,上面有几个黑点点,看上去就和鱼刺一样。你特喵的告诉我这玩意也是字? “这确实是字。”黄杏的脸色并不像是在开玩笑:“在仓颉造字之前,人们就是用的这种字。” “你说的莫非是结绳记事?”赵天赐问道。 作为“专业人士”,赵天赐先生的历史和人文修养还是可圈可点的。 “不错,虽然那时候的字能表现出来的东西很少,但表现出数字是绝对没有问题的。”黄杏答道。 众人明白了他的意思。 黄杏的意思是说,这些陶罐底部的这些“字”其实是数字,或者说编码。 这一点历朝历代的窑也是这么做的,瓷器上都会刻有相关字样和窑号。 黄杏开始认真端详起这个陶罐,上面画着一副图案。 最爱凑热闹的二俅也挤到旁边看着陶罐上的图案,一下子乐了。笑着说道:“嘿,同行啊!” 这么一说,赵天赐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咦”了一声。 几人忙问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赵天赐开始解释起来。 这个陶罐确实是古物,看来在春秋战国之前就有了。 他之所以惊疑,是因为他见过的同时期图画,上面都是打猎、战争、耕种、捕鱼、祭祀之类的画面。 但这个陶罐上,正如刚才二俅说的“同行”,画的是一个光着膀子的人在夯土。可以说,是最早的匠人形象。这倒是第一次见到。 几人又围着陶罐看了一阵,也没什么新的发现,于是又从棺材里面挑出和之前陶罐紧邻着的罐子。 黄杏首先就看陶罐底部,果然又有一个和之前“结绳记事”的图案相似的铭文。 这下他就没再慢慢看了,而是连续的挑出七八个罐子倒在地下,看着陶罐底部的鱼刺形铭文。 这些铭文其他人完全看不懂,于是就干脆去看罐子上的图画。 和第一个罐子一样,这些陶罐上面全部都刻的是和营造有关的图案。 但看了半天,这些图案相互之间没有任何的因果或者逻辑关系,似乎就是刻着各种营造场景。 二俅笑道:“看来墓主是咱们的老前辈,所以就刻下这些做工的动作。” 黄杏摇摇头,显然不太认可二俅的观点,他的注意力依旧放在陶罐底部的铭文上。 许久之后,他脸上露出一抹微笑说道:“没错了。” “到底怎么回事嘛?”易云抢着问道。 这次是赵天赐替代黄杏回答了这个问题:“罐底这些是数字编码。” 黄杏点点头,开始解释了起来。 这些陶罐底部的像是鱼刺的符号虽然都不同,但他们之间的变化非常有规律,是一种固定排列。 首先你看这个“鱼头”,三角形鱼头代表着“十”位,然后再去数身上鱼刺的数量。这样就形成了“十一”、“十二”……一直到十九。 接着就是这个圆形鱼头,代表着“二十”,搭配上身上“鱼刺”的数量,就能表示出从二十到二十九的数字。 棺材里的这些陶罐的顺序是打乱的。由于画的非常抽象,很难去把每一副具体的图案理解到位。 但是只要按照这些编码顺序,将里面的陶罐全部依序摆放,通过相互间的关联,就能够明白其中的意思了。 据黄杏推测,这些陶罐上面画的,应该就是墓主的一生。 只要能了解到这个“墓志铭”,就有可能推出墓主的真实身份,以及她和楚惠王的关系。 黄杏一边说着,一边把这些罐子按照数字大小摆放着。 其他人也都忙活了起来。 有的去打捞棺材里的其它罐子,有的就在那里擦拭罐子。 折腾了好一阵之后,终于把所有的罐子按照顺序排列起来了。 黄杏说的没说,当所有的罐子全部按照顺序排列出来之后,里面的内容就非常好理解了。 罐子从前到后,所有的画面都是连贯的,描述的一很多人在营造一个非常浩大的工程项目。 黄杏面露苦色摇了摇头,失望地叹了口气。 事实证明,他刚才的设想是错误的。 这上面的图案就是记事而已。和棺材里的死者之间,应该没有任何联系,更无从去推理得知墓主的身份之类的有用信息。 至于这些古代的人营造什么玩意,和他们怎么破解当前的困境完全没有半文钱关系。 “卧槽,你们快来看看。这里是不是这个三头六臂的怪物?”倪大虎怪叫起来。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那个罐子看了过去。 只见那个罐子上的图案中间,画的是一个头戴王冠的男人坐在马车之中,前后还跟着一群人。 这个很容易解释,就是国君前来视察营造的进度。 整个画面这么看上去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如果不是特别注意的话。 国君坐在马车里,一只手掀开了面前的帘子,另外一只手搂着身边的女人,估摸着应该就是王妃之类的。 由于帘子只掀开了一半,加上王妃紧紧缩在国君怀里,所以能看到的部分极少,只有小半张脸和小半边身子。 但是,如果非常仔细的去观察,就会发现一个令人浑身发麻的事。 王妃的一只手,放在自己胸前。 而国君的另一侧腰间和肩膀上,分别有一只搂住他的手! 墓主的身份确定了! 棺材里面的这个人,正是有着三头六臂的楚王妃! 这个发现,令所有人精神一振。 既然在王陵中发现了王妃棺,那么依据线索去找到楚王棺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众人急忙重新开始认真去看所有的陶罐,因为很有可能隐藏在其中的一个细节,就决定了他们这次行动的成败! 458.天宫、造字、产业园 终于有了新发现。 在最后一个罐子上,再次发现了三头六臂王妃的痕迹。 这幅图非常奇怪。 图上是描述的营造已经完工的情形,那是一座巨大的宫殿。 所有之前图画中出现过的工匠全都跪在宫殿门口低着头,而宫殿里面站着一些衣着华丽的人,露出非常惬意的微笑。 之前出现过的国君满脸悲愤的表情,半跪着在地下。怀里抱着那个王妃。 王妃也只露出两条腿,分别有三只手搭在国君的肩膀、腰和垂落下来。 从画面上来看,王妃的手和脚都是软软地垂下,看样子应该是已经死了。 当然,和之前那幅图一样,如果不是特别留意,根本注意不到那三只手。 之所以说非常奇怪,是因为如果仔细看,会发现整个宫殿居然不是坐落在地面上,而是悬空了一点高度。 “他们建造的是天宫!”黄杏失声叫了起来。 众人的目光都不解地望着他。 黄杏开始讲了起来。 上古之时,人、神、鬼并不是这么界限鲜明的。 最早大家都住在地上,后来黄帝炎帝蚩尤一场大战,改变了这这一切。 原本这只是人类之间的事,最后演变成了一场大混战。不光是人类,神仙、鬼怪、走兽无不卷入其中。 最初,是黄帝和蚩尤为了抢地盘,都带着自己的一群小弟,双方大打出手。 然后黄帝打了九架都打不赢。 为什么打不赢呢?这就又要扯到仓颉造字了。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简单点说,一个是祈祷神灵赐予力量,一个就是有了力量好去打架。 这里有个词需要特别解释一下。这个神灵并不等于后来咱们认为的“神仙”,而是所有未知的力量。当时,还没有什么好坏之分。 而且那时候大家相互之间的地位比较平等,不像后世那样的,神仙高高在上,人类无比卑微。 “祀”也和后来的单方面祈求不一样,更加接近于做生意。我给你这个神仙点什么,然后换点什么。 通过“祀”来和“神灵”沟通,那么怎么个“祀”呢? 最早就是用哪个跳舞和语言,然后就出了个问题。 神灵又不是一天到晚坐在那里不动就等着你去“祀”的,人家也得出去散散步跳跳广场舞什么的。 你在那里扭得起劲,人家根本就没看到,有什么用? 于是就有了个聪明人想出了个办法,我把这些事儿给画下来放在这儿。 这样不管什么时候,神灵回来就能看到:王三送给了我一头牛,要我帮他做点什么;陈四给了我一头猪,让我干点什么什么…… 这个“创新产品”具备不受时间限制的优势,于是很快就推广开来。 大伙儿都按照这个法子来祭祀之后,就又出现了新问题。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像狗4那种灵魂画手,又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所以画出来的图案大相庭径。 张三画的牛,和李四画的羊,看上去都一样。 同样是猪,有多少人就有多少个种类的猪。 猪牛羊也倒罢了,多费点心还是能认出来的。可是人们求的那些千奇百怪的事,那就实在是让人抓狂。 哦不,是让神抓狂。 你特莫的画一个棍子,到底是要我帮你打人还是打野兽? 神灵们为此很头疼,尽管他们具备“超能力”,也无法辨认出这些千奇百怪的玩意。 与此同时,人类也很头疼。 你说一个人的事还好说,但是人是群居性动物,有很多事是要大家一起去干的。 比如,咱们准备明天派出千军万马去个隔壁部落打个架,希望得到神灵的力量,那怎么画? 派多少人多少马就画多少个?还没等你画完,估计老窝都被对方给端了。 于是这个时候,就又出来了一个聪明人。 这个人就是仓颉。 仓颉呢通过攻关,造出了一个叫做“字”的玩意,规范了各种表达的方式,解决了这个复杂的技术问题。 当知道有了这个高科技产品之后,黄帝就派人来了。 使者是这么说的:“仓老师啊,你这个实用型新型专利不错哦,卖给我们算了。放心,该给多少专利费我们都出。不过你要是不卖给我的话,明天你们家后院倒了,后天你们家菜园子刚种的小白菜被猪拱了,我们可不负责的哦。” 黄帝的使者刚走没多久,蚩尤的使者就来了:“姓仓的,听说你倒腾出了个新玩意,咱家蚩爷要买。你卖不卖?不卖老子揍你丫的。” 这下可就把仓颉给愁坏了。 这两个都是惹不起的大佬,哪个都得罪不起啊。这可怎么办呢? 不过,说人家仓老师聪明,人家还真的是聪明人。 很快仓颉就想出了办法,他造出了两份不同版本的文字。 一份是用眼睛看的,称之为阳文;另一份是用手摸的,称之为阴符。 然后把这两个专利分别卖给了两个大佬,谁也不得罪。 文化改变世界。 仓颉这么一个无意间的举动,最后引发了大动荡。 。。。。。。。。。。 “咳咳,”于奇正干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之后,继续安排起来。 目前罐头厂区域的建设,应该重新规划。 首先,不应该局限于一个罐头厂,而是应该建立一个示范性食品生产加工产业园区。 除了罐头之外,蜜饯、辣椒酱、花生酱、甜面酱、各种酸菜腌菜,以及将来可能发展的制糖、制油、香料、炒货等食品类别的,现在都应该规划建造出厂房,将来这里就会成为一个食品工业生产、包装、销售的集中地。 “那就是在这边再造一个新城?”程昱问道。 他问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按照于奇正的这个规划,产业园区内建立这么多的工厂之后,就需要大量的工人。 人一多了之后,衣食住行各方面的需求就都跟上去了,也就相当于建设出一个新城了。 “不!”于奇正举起手继续说起来。 他已经看过了,从“中心车站”到沙洋堡的距离大概只有不到三十里路。 对于这个年代的交通来说,是个不算近的距离。 但是不要忘了,咱们有“高速列车。” 现在正在修建的高速轨道不应该仅仅局限于货运,接下来技统局和运输局必须大力研发高速列车的客运化。 另外就是,从长远的目光来看,将来曌建不仅仅只是一个“食品产业园”,还要有“服装产业园”、“家具产业园”等等等等。 以后的建设,就是以目前的食品产业园,朝着沙洋堡方向不断扩展。 这些产业园区的工人早上坐高速列车到各个产业园,下午收工再坐高速列车回到沙洋堡。 也就是说,工作地点在沿线的产业园,而生活、娱乐、消费,还是都在沙洋堡。 “我有个问题啊,”孙小宝提出了疑问:“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呢?直接在各个产业园设立宿舍不好吗?” 于奇正赞许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开始解释起来。 确实,直接在产业园区设立宿舍食堂,表面上看是节省了成本,工人们也减少了奔波。 但这个相反只看到表面的层次,没看到更深层的东西。 在风水上,水代表“财”。 不管是沙洋堡,还是中心车站,附近都没有大江大河。从风水上来看,是缺“水”的。 水,不能简单的理解为江河湖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凡是“流动”的,都可以称之为水。 通过高速列车实现人群的流动,也就相当于凿开了一条“人河”。 水代表财这个说法,其实是吻合经济原理的。 一个地方只要人气旺,尤其是流动人口多的话,那个地方的经济就会很快得到提升。 反之,如果没有流动人口,那个地方的消费和经济增长就会成为一潭死水。 不仅如此,还有个更重要的方面。 人或者,不光是为了做事。工作之余,还应该有着正常的娱乐,这些就属于精神文明建设的范畴。 如果员工的所有时间全部都在产业园里面,生活将会无比单调。 或者说,那只是生存,而不是生活。 该工作时工作,该放松时放松,这才是“生活”。 还有,现实情况不可能在每个产业园区里面,都设置完善的学堂、医院、茶馆、人视台等等设施。 这还并不完全是由基础建设所决定的。 拿学堂举例,即使在每个园区都配置很好的校区,但是将教师这么分散之后,教育质量就很难得到保证了。 商业的归商业,工业的归工业,才能形成相互补充的健康经济生态。 因此,这条线路的设计,未来不仅将成为沙洋堡“外循环”的重要组成部分,也会对沙洋堡“内循环”起到重要的促进作用。 众人听到这里,不由得打心眼里面叹服。特别是孙小宝,现在看总都料的眼神已经是“迷妹式”了。 不不不,这还没完。 ————— 于总都料肚子里面还有货呢。反正老子都快死了,还去顾忌什么低调不低调了,能直接把现代的东西全部搬来的话老子就都搬了! 罐头厂不是要在沿线种上桃树梨树吗?还有不是银羽娜扎提出过苜蓿种植吗? 很好。那咱们就依势而行,扶持旅游产业,把荆塔高速通道开辟成一条“黄金旅游线路”。 旅游?这又是个啥东东?众人已经感觉脑子严重不够用了。 于奇正不得不先进行一番名词解释。 “旅”是旅行,外出,即为了实现某一目的而在空间上从甲地到乙地的行进过程; “游”是外出游览、观光、娱乐,即为达到这些目的所作的旅行。 二者合起来即旅游。所以,旅行偏重于行,旅游不但有“行”,且有观光、娱乐含义。 观光,观什么光?也就是美景了。 美景有两种。一种是上天的鬼斧神工,另外一种就是通过人工所制造出来的美景。 咱们把荆塔高速通道沿线规划分区。这一块是桃花区,这一块是梨花区,还有苜蓿区、油菜花区等等等等。 总之,每一个区域都是大量种植相同的可开花的植物。 接着于奇正便给大家描述起未来这条黄金旅游线路的情形。 春天,在荆州携红颜蓝颜,早上坐高速列车,没半个时辰就到达桃花区,整片整片的粉红桃花妖艳的盛开,接着又到梨花区,大片大片的洁白梨花如春雪办绽放。是不是人间仙境?在这些区域内烹着春茶、品着陈酒,是一种何等快意的享受? 夏天,在荆州约几个同事,早上坐高速列车,两个时辰后就到达和塔湾隔江相望的莲花区,泛舟湖上吹着风,是不是人间仙境?在这个区域内烹着鲜鱼、品着蔬果,是一种何等快意的享受? 秋天,在荆州带上父母子女,早上坐高速列车,一个时辰后就到达油菜花区,整片整片的金黄色洋溢着丰收的喜悦。整个人扑倒油菜花田里打几个滚,闻着泥土的方向,仰望秋高气爽的蓝天,是不是人间仙境?在这个区域内烤着吃油菜籽长大的土鸡,是一种何等快意的享受? 冬天,在荆州同三五知己,早上坐高速列车,一个半时辰后就到达梅花区,见雪落纷纷红梅点点,是不是人间仙境?在这个区域内煮着火锅、畅饮烈酒,是一种何等快意的享受? 众人听得目眩神迷。特别是万茛苟和常欢这两个人文人,口水都滑落到衣襟上还完全不自知。 于奇正继续描绘起来。 如果你是那种急性子,在一个区域内玩上一阵会腻的那种,那么也可以选“荆塔沙一日游”或者“两日游”、“三日游”。 从荆州出发,坐上高速列车,到正在花期的观赏区赏赏花。 然后再坐上高速列车,到达“食品工业园区”,看各种食品的制造流程,品尝着自己亲手做出来的蜜饯、炒花生等物。 接着再坐上高速列车,到达塔湾砖窑生产基地,参观城砖和瓷砖的生产,然后自己捏出了陶罐之类的烧制出来。 从塔湾出来后,折返前往沙洋堡。这一路上还有服装工业园区、家具工业园区等等地方,依据个人的喜好决定是否下车。 最后到达沙洋堡,想吃高档的有高档酒楼,想吃平价的有夜市,然后就可以去逛灯市或者去看人视台的节目。想在这边住宿的有旅店,不愿意住宿的还能坐夜班车回去。 “我惨了!”教育局长常欢怪叫起来。 459.物流、念力、饱了吗 “常局长,没事。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提。”于奇正说道。 常欢已经快哭了出来:“总都料,您这可是把我推到了死胡同里啊。” 于奇正大惑不解。 按理说,这些工作安排和营造部门、运输部门、材料部门、销售部门都有关系。哪怕是后勤部,在工业园的建设中也会产生关系。 可是,在怎么样都和你教育局打屁不沾大腿啊。 别人都没急,你常欢是怎么急起来的? 技统局局长万茛苟打了个哈哈,出来帮常欢解释了起来。 于总都料提出的“旅游”这个概念实在是太妙了。想必将来开展起来之后会有很好的效果。 这件事情总体来说,属于总都料刚才说提到的“精神明”这个范畴的建设。 那么问题就来了。 不同人群的精神需求是不同的。相对而言,什么人是精神需求领域最高的人呢? 答案有可能多种多样,但是其中绝对有一类人群是在此之类的。 那就是教师。 一个教师,可以忍受物资上的贫瘠,但绝对无法忍受精神上的空虚。 于奇正刚才提到的旅游线路的开辟,可想而知最为激动的就是这个群体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 今天的会议开完,常欢回去之后,该不该把会议精神原原本本传达给教育系统下面的老师们呢? 按照正常的管理模式来说,肯定是应该把上级精神解读得越清晰越详细越好,这样大家才能有准确的目标,并因此产生工作动力。 从常欢私人角度来说,这么天大的好消息让他憋在肚子里,也会憋死的。 这么说来,那就回去传达就好了呀,有什么好苦恼的? 事情没这么简单。 常欢很清楚,一旦他回去给下面那伙人描述了“荆塔高速风光带”的建设前景之后,他就别想过一天安逸日子了。 今天,张老师跑过来质问旅游点的建设为什么那么慢,明天李老师过来对旅游点的建设提出一个“诚恳”意见,后天王老师听毕业学生说项目停滞了过来“关心”一下,常欢哪里受得了? 还有,这些老师们都比较清高。你要说学生家长送什么银子之类的肯定都不会收。但是如果是送“雅物”的话,那就不好说了。比如,将来旅游专线的车票以及旅游区的消费之类。 这让常欢怎能不头疼? 万茛苟讲完之后,看着常欢痛苦的神色,这些人不但没有半点同情之情,反而一个个都不厚道地哈哈大笑起来。 身为最高管理者的于奇正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在这么严肃的会议上,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能笑除非忍不住。 “常,常哈哈哈哈哈,”于奇正捂着眼睛不断摆头狂笑。 常欢窘得简直无地自容:“总都料,这,这个我也没有办法的呀。” 这句话又惹来一顿爆笑。 常欢非常无奈:“哎我说你们这些人,笑什么嘛?有什么好笑的啦?” 众人笑得捶足顿胸无法自抑。 笑了好一阵子之后,万茛苟抹着眼泪说道:“于总,我也发现了一个问题。” 于奇正已经恢复了常态:“说说看。” 万茛苟笑着说道:“这条黄金旅游专线开通之后,恐怕一半人都坐不了。” 这下大伙儿就又都不解了,忙问是什么原因。 万茛苟一本正经地说了起来:“你们想啊,真到了那时候,过来旅游的人不得一人带一个比人还大的麻袋?到桃林买点新鲜桃子,到梨林买点新鲜梨子,到罐头厂买点新鲜罐头” 说道这里,想着一个个穿得质彬彬的人背上扛着大麻袋的样子,自己第一个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在众人的笑声中,于奇正敲了敲桌子:“所以,咱们还有一个环节需要完善。” 众人急忙停下笑,全部看向于奇正。 “物流。”于奇正缓缓吐出两个字。 这又是个什么东东? “咱们不是有很多原来漕帮的弟兄不太愿意做困在一个地方的事情吗?正好,全部调去做物流。”说完这句之后,于奇正开始解释起来。 在荆州城每个街道都设立一个物流点,里面设置分发人员。 这个街道的人不管要购买什么东西,不需要自己去厂家或者原产地,只要到物流点来下单。 物流点接到订单之后,就向上面报上去,然后物流部就会派人按照订单到厂里取货,然后通过高速列车全部到达荆州城,再进行分发,送到每一个物流点。 只要这个物流网络形成,用户习惯养成之后,将来大家就都会选用这种便捷式购物了。 建立这个网络最关键在于一个字:快! 也就是说,荆州城内的人,今天在物流点下单,最迟明天就能取到货物。 这样就会出现一个什么样的情况呢? 比如你今天来黄金旅游线路玩,你一路走一路买,但身上没有任何累赘。只需要给卖家留一个收获地址和联系方式就行。 兴许你人还没回家,购买的货物就都已经到家了。 这样一来,不仅方便了顾客,更重要的是促进了各个工业区内产品的销售。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身上背的东西多了,看到一个东西想买,但考虑到不方便就不买了。 但只要建立起物流系统,像刚才万茛苟说的那种背麻袋来旅游的方式就不存在了。 不仅不需要背麻袋,你就算买两麻袋三麻袋的货物都没关系。 在比如家具之类的,有了物流系统,客户现场下单的几率就会大大提高。 换句话说,就是把可买可不买的客户变成了成交客户。 而事实上,真正“必须马上买”的东西又能有多少呢? 这番安排下来,所有人心里都只有一个词:高屋建瓴。 这得需要多大的魄力,多广的眼光,多细的思维才能设计出这么一个庞大的网络呀! 于总都料之能,绝不是人力可为。 “这样吧,咱们这个物流网络就叫顺哦,逆风物流。意思就是咱们逆着风快速把货物送给客人。”于奇正最后敲定了物流公司的名字。 众人全都鼓起掌来。 “对了还有,”于奇正对黄月娥说道:“你那个送餐业务,也可以和逆风物流联动起来。要不给那个送餐也取个名字,就叫饱了吗。” 黄月娥连忙频频点头不已。 就这样,“逆风物流”和“饱了吗”确定了开始建立。 。。。。。。。。。。。。。 黄杏继续说了起来。 你说这仓颉造个字,怎么会引发大动荡呢。 事情是这样的,仓颉造出的阳和阴符,分别给了黄帝和蚩尤,两种字是以眼睛看和手摸来辨认的。 那么,用眼睛看的话需要什么呢?需要光。 对,只有在有光线的情况下,眼睛才能辨认清楚物体,包括字。 黄帝这边的人得到阳之后,自然是需要白天书写并去祭祀。 而除了人之外,通常白天出现的,就是神了。 这么时间一长之后,黄帝这边的人就和神仙接触的更多,相互之间也就越走越近了。 而蚩尤那边得到的是阴符。虽说白天也可以摸,但肯定没有阳方便。 阴符的优势,到了晚上就会显示出来。 不管你多黑,只要拿到这个东西用手一摸,就知道你要和我说什么了。 而晚上什么活动得罪活跃呢?那就是鬼魂了。 于是时间一长,蚩尤族的人和鬼魂之间,关系就越来越好了。 这样一来,问题就来了。 人类之所以和神鬼做交易,是因为神鬼有人类不具备的一些力量。 原本大家都是既求神有求鬼都一样,也就相安无事了。 但现在双方越走越远,就出来了这么一种情况。 “神啊,昨天俺们先看到一头鹿去捕,结果被蚩尤族过来抢了。” “他们这样做太不对了,你们为什么不据理力争呢?” “俺们争了啊。可是他们人多,说不过俺们,就上来打了俺们一通。所以现在俺们来祈求您给点力量俺们,明天去和他们再干一场。到时候打赢了,鹿的大腿就送给您。” “行,我给你们每人加一百斤的力量,去讨回公道。” 而另一边的情形是这样的: “鬼哥,在吗?” “和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打个字就是在吗在吗?有事说事,问推荐不回。还有,再发抖动就拉黑!” “昨天我们和黄帝那边的人干起来了,那帮孙子打不过咱们,然后跑去找神仙加了个BUFF增加20伤害不说,还附带减速效果。然后今儿个咱们团战全灭,太气人了。你能不能帮帮咱们,只要能出这口气,那只鹿咱们不要了,全部都给你。” “哦,我知道了。这样,我给你加个蓝BUFF,减少技能冷却时间,增加回蓝速度。” “啊那太好了,谢谢哥。” 于是乎,黄帝和蚩尤就不断爆发团战。 双方你来我往,渐渐都发育的六神装了。于是双方都起了同一个心思:一波推高地。 就这样,爆发了大规模的团战。 既然是大战嘛,那自然不是一两个时辰能分出胜负的。只要有力气,白天打了晚上继续打 这样一来,阴符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 大军作战,调度和通信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黄帝这边的人即便白天或者晴天辛辛苦苦取得了一点优势,只要到了晚上、雾天,又或者丛林、沼泽之类复杂地形,便会出现迷路之类的问题。这时候,你送去的信都看不到有什么用?何况,连老大自己都看不到,怎么抹黑写字? 而这个问题,对于用阴符联络的蚩尤方来说,就完全不是个问题。 送来了一个牌子?嗯好,我摸摸。 哦,靠左边有一大堆敌人,靠右边只有百来个,咱们现在先去围殴这伙人。嗯好,回去告诉首领,咱们这就动身。 于是乎,黄帝这边就被打得满地找牙,连打九架都输了。 这时黄帝就急了啊,于是亲自去找到神仙。 “老大啊,看来你这个红BUFF没鬼的蓝BUFF厉害啊,你看你看,俺眼睛都被打肿了。” “胡说八道!你自个儿玩得臭,怪到我头上来了?” “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俺是你的人,蚩尤是鬼的人。就算我不行,人家也会觉得是你不行。” “唔,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啊” “何止是一点道理啊。老大你还不知道吧?鬼到处吹牛鼻,说什么蚩尤把我打得不认识爸,你要敢出手他就能打得不认识妈!” “我放他娘咳咳,素质,素质。鬼真的这么说?” “我骗您干嘛?” “岂有此理!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就是就是嘛。这事您要真不管的话,俺也只能去求鬼去了。” “站住!我有说我不管吗?” “嘿嘿,俺就知道老大不会不管的。” “只是,这好像不太合规矩啊。” “明白,我明白您的意思。您看这样行不行?只要您帮俺打赢了,明年一年,哦不,还有后年,俺们每天都给您送只羊腿,不提任何其他附加要求。” “敞亮!就这么定了。这样,你去找我妹子,她那里有本奇门遁甲,里面能造指南车,你们就不怕迷失方向了。” 于是乎,黄帝就造出了指南车,终于打了翻身仗,蚩尤被打得满地找牙。 这下蚩尤又不服了,于是又去找到了他鬼哥。 双方签订了一份契约,也便是后世所说的蚩尤契约。 契约的内容不得而知,总之得到这玩意后,蚩尤又把黄帝差点撸了个秃噜瓢。 黄帝知道之后急眼了,丫的年轻人不讲武德啊。 要知道蚩尤现在掌握的呼风唤雨、驱虫使兽之类技能,原本只属于鬼神界,怎么能传给凡人呢? 于是乎,神仙就又和黄帝达成一项协议,获得了鬼神双方一直都垂涎欲滴的“念力”。 对于鬼神来说,念力对修行和法力的帮助,那可不是一星半点。 人类虽然各方面的能力不如鬼神,但是他们有一个最大的优势,那就是:人多。 念力这个玩意,如果简单点理解的话,就是精神力量。 一个人或许没什么,但若是成千上万人每人贡献出一点点的话,那就是非常庞大的一个数字了。 460.善恶、爵位、六个月 神仙的法力有点类似于人类练武功中的“内力”。 虽然无形无质,看不见也摸不着,但这种力量却真的存在。 内力的来源有两种。一种是自己修炼出来的,另外一种就是外界给你的。比如什么老前辈圆寂之前,将多少年的修为给你打通任督二脉之类。 简单点解释,就是信徒去庙里烧香拜佛颂佛号,你所祈求的那个神仙就会得到“念力”的加成。 也就是说,相同等级相同修为的神仙,比如咱两都是罗汉,本身修炼出来的内力也差不多。但是你得到的香火比我多,那么法力就比我高超了。 那这么说,是不是罗汉得到很多的念力,就能打得过佛呢?不是的。 这里又有一个上限的问题,姑且称之为“念力池”。 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你这个等级,最多就只能装这么多水,多了也溢出来没用。 而我的池子比你大,虽然没装满,但也比你水多。何况我自身修为的内力本身就比你强。 这就是所谓的“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 黄帝和神仙的交易也就是如此,以后人求神仙办事,就要去烧香请愿。人付出了对自己没有什么实际作用的“精神力量”去供奉神,换得对自己有用的好处。 神佛选中了人类心灵中的“善”,并由此劝人为善、与人为善。 更由此,神更加升级成了佛。 事实上,蚩尤和鬼的交易,其根本性质是相同的。 区别在于,他们选中的,是人性中的“恶”。 鬼也由此升级成了魔。 后来,双方的架越打越大,神和鬼也都参与进来。 最后,人类天性中的“善”战胜了“恶”,蚩尤和鬼怪一方彻底战败。 这场战争之后,才开始分出了三界。 从此,神居住在天上俯瞰终生,人走在地下庸庸碌碌。而鬼呢,就被赶到了阴暗潮湿的地府。 新的问题又来了,神住在天上需要宫殿啊,总不可能自己去建造吧。 谁来建呢?当然是数量众多的人了。 于是乎,人们就建了一个天宫送给了神。 本来这也没什么问题,但又出了个新问题。 什么问题呢?就是双方的时间计量方式的差距不同。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 尽管黄帝他们给神仙是建造得最好的宫殿,但有个前提就是——“当时”最好的宫殿。 而在那个时候,连黄帝本人都只是住着茅草屋,能修建出什么样的天宫也就可想而知了。 神仙们在天上住了几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就相当于人间的一年,一年就相当于人间的三百六十五年)之后,就发现了个很不愉快的事情:现在人间住的房子比咱们神仙住的可是好多了。 要知道,现在的神仙和人类之间,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进行平等交换的年代了,而是高高凌驾在人类之上的存在。怎么可能卑微低贱的人类还能过的更好呢? 于是乎,就又找到人类,给他们按照现在最好的标准,重新建造一个新的天宫。 这些内容,都是黄杏从一个古代资料中看到的。 技统局建立之后,就一直收集各种资料,古籍类是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但是,古籍往往都是无从考证的,其中更是有很多都是凭借当时人的想象臆造出来的东西,基本上不存在什么准确性。 因此,当时黄杏看到这个时候也没太在意,如果把精力放在这些捕风捉影的事上,那干脆这辈子不用干别的了。 但是看到最后一幅陶罐上的宫殿时,他猛地记起来,画中的宫殿和他看到的那本古籍中所描述的,情况基本相符。 难道这些都是真的?还有一点很大的疑问,棺材中的这个王妃长有三头六臂,怎么说都属于是人们常说的“怪胎”。不管在任何时候,都不符合人类的审美,楚王是如何爱上她纳为妃子,而且死后是葬在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位置上的? 黄杏再次开始研究其这组陶罐。 将近一个时辰之后,终于被他推导出一个完整的脉络出来了。 那个神话没有说错。 神仙们决定再找到人类,帮助建造一座新的天宫,于是就派出了一个使者,来人间寻找能完成这个任务的人。 这个使者就是棺材中的这位三头六臂的王妃。 要知道,三头六臂在人类中是怪胎,甚至不可能出现的情况,但在神仙中实在是太平常的一件事了。 什么人头蛇身等等各种奇形怪状的神仙都有,何况三头六臂? 也就是说,王妃本来是一位神仙。 来到人间之后,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王妃和这位楚王相爱了。 也不知道双方是达成了什么交易还是怎么的,反正接下来楚王便组织人力开始修建这么一座天宫。 也不知道上面那些神仙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反正在修建天宫期间都没注意到王妃和楚王的关系。 到后来,天宫建好要升天了,神仙们便来“收货”,同时也要带走圆满完成任务的王妃。 也不知道是王妃自己不愿意走,还是她当初答应了楚王什么,总之王妃就不肯走。 最后上天震怒,按照天规处死了王妃,也就是最后一幅画中楚王悲愤欲绝的原因。 说到这里,黄杏突然大叫一声“不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棺材边,紧紧地望着棺材中的王妃。 王妃的六条手臂中,有两条抱着自己的肚子,两条双手合十,还有两条在自己胸前,似乎抓着什么东西。 。。。。。。。。。。 于总都料一系列的神操作,让参与会议的所有人觉得今天脑子实在是太不够用了。 会议结束后,每个人都飞一般地冲了出去,一刻都不想耽误。因为,他们要立即赶回去,召集手下的中层干部,将今天的会议精神以及接下来的工作全部安排下去。 而于奇正,现在就要去见太子李台了。 因为他还有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在自己死之前,让所有人知道曌建集团所有跨时代的发展,都是因为他本人的“高瞻远瞩”。 至于去和李台的说辞,他已经全部想好了。 首先,他会“如实”地汇报现在曌建的安排,同时解释沙洋堡的建设纯粹是为了修建荆州城工程的后勤需要。另外,修建荆州城的工人这么多,将来工程完工之后全部失业成为流民的话,就会成为一个非常大的社会不安定因素。有了沙洋堡这么一块地方,将来把这些人“流放”过去,对荆州治安的稳定是大有裨益的。 让他既高兴有意想不到的是,他说完这些话之后,太子对这些事完全不关注,只问了一个问题:荆州城到底什么时候能完工? 于奇正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下,然后正色答道:“回禀太子殿下,从现在算起,最多六个月就可以完工了。” 李台听到这话,惊喜交加地说道:“真的?” 于奇正躬身作揖答道:“臣愿立军令状。若六个月不能完工,臣提头谢罪。” 李台已是掩饰不住的喜色:“于总都料,要知道君前无戏言啊。” “自然。”于奇正信心满满地说道:“笔来!” 事已至此,一旁的苏胡和赵谦之想阻止都已经无法阻止了。 于奇正说这些话是有原因的。 一方面,按照他估计,如果加紧一点的话,六个月差不多可以完工了。另一方面,六个月后,恐怕自己棺材板子都烂掉了,提不提头的根本就无所谓。 今天这么说,一方面能把沙洋堡已经现在建设中的朝前技术的账全部算到自己头上。另一方面嘛,也是宽一下李台的心,省得他一天到晚盯得紧紧的,被他看出了破绽。 “上笔墨纸砚!”李台高声叫了一句之后说道:“于总都料,孤王今日亲自为你研磨,立下这军令状。孤今日也当众许诺,若你真能六个月完工,孤定当上表朝廷,为于总都料请爵!” 苏胡和赵谦之脸色都是微微一变,想不到太子殿下居然许下如此重的封赏。 尽管人们通常说的“加官进爵”是一个成语,但事实上“加官”和“进爵”两者之间,是有着很大区别的。 爵位和官职是有很大区别的。这话怎么说呢? 爵位属于是荣誉系统,只有皇族的人和立下了很大功劳的才可以得到。 而官职,属于是行政系统。也就是说,通过科举等方式,证明了你这个人有能力,就能让你去当官,管理百姓。 爵位可以世袭,官职不能世袭。 也就是说,你被封爵了,你儿子也有爵位,至少三代人衣食无忧。而官职,再怎么牛也就你自己牛了。 由此可以看出,获得爵位可比获得官职要难多了。本朝对于爵位的发放更是严苛,除了开国元老外,还没人受封过。 通常来说,只有三种方式才能获得爵位。 第一种是皇上特别宠幸的近臣,把皇上哄高兴了,给个爵位你当当。不过这种情况不多,而且能这么做的皇帝,基本上也是昏君了。本朝无论是皇上还是太子,都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第二种是最常见的,军功封爵。本朝有爵位的基本是都是开朝元老,就是属于这种类型。 第三种就是立下了特别重大的功劳。比如说救驾,又或者说国家危难时通过政治手段避免了重大损失,再或者是在政治上做出了相当大的卓绝贡献。不难看出,这种是最难得到的。 而李台现在许诺的,就是第三种了。 尽管没直接说死,但以太子身份上表,重量级别完全不同。退一万步说,即便当今圣上未能同意,也相当于给朝堂上下的大臣们表面了一个态度:此人是太子极为器重之人。 一旦太子登基,此人便是青云直上。 简单点说,无论是否封爵成功,于奇正都成为了炙手可热的“红顶子商人”,或者说“红顶子工匠”。 到时候,不管哪里的官府需要做什么营造,只要他找上门去,那还能有什么话说? 苏、赵二人心中不免喜忧参半。 喜的是,太子对于奇正这个态度,充分说明了太子对荆州城营造一事的重视程度。 如果真的如于奇正所说,按时按质的完工,于奇正本人得到封赏不说,自己二人多少也算是立下了功勋。 忧的是,万一不能按时完工,二人作为主管官员,即便不受到责罚,至少也是在太子面前留下了个“办事不力”的不良印象。 两人心里不由得暗暗责怪,老三这也是太贪功了。 就算你六个月能完工,你还是按照原计划说十个月怎么了? 就算你想在太子面前表现表现,你就说个八个月也有点余地啊! 现在一下子就把话给说死了,将来再没有任何的转圜余地。 他们不知道的是,李台这么高兴的原因就在于现在这个回答是六个月。 京城那边传来密报,圣上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现在全靠御医们精湛的医术和最好的药物吊着一口气。 这口气什么时候断,是一天、一个月,还是一年两年,现在谁也说不清楚。 为此太子的母亲,当朝皇后也是暗自忧心如焚。 圣上这么个情况,儿子又在外面,这中间有多少风险,她心里如何不清楚。 可这话又没法明着问皇上,只能等机会。 终于最近等到了一个适当的机会和圣上提起这事。 圣上考虑了一会之后,给出的答复是如果荆州城那边半年内能完工的话,可以考虑让太子回来协助处理一下政事。因为这样的话,虽说还没完工,但有个比较明确的时间概念,也能封住朝中那些别有用心人的嘴。 得到这个重要消息之后,皇后立即着人星夜疾驰,将消息送给了李台。 也就是说,六个月这个时间节点,对于李台现在来说,简直就是一条生死线! 结果今天于奇正鬼使神差,偏偏说出的就是六个月,怎能不让李台欣喜若狂?若真像是苏胡和赵谦之像的那样留余地的话,哪怕你说七个月,对李台来说都完全意义不同了。 更何况,现在于奇正肯立下军令状,这更是让李台吃了一个秤砣。 只要能回到京城,特别是现在父皇让自己上朝协助处理政事,顺理成章继位当上皇帝,赏赐一个爵位算的了什么?! 461.江湖、黑话、说出来 于奇正自己都没有想到,他和太子的这番对话产生了一个多么惊爆的后果。 拿到于奇正军令状之后,太子李台就令人立即送往京城。 明日早朝时就会有大臣出班启奏太子英明神武,来荆州督造,不过短短三月时间就将全部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接下来只要当地军民按照太子的部署去执行,就会比原计划提前至少半年完工。 作为最高指挥者,其主要作用就是在于大战略的部署。 现在大战略已经部署下去了,而且连负责督造的匠人头领都立下生死军令状,足以证明荆州城的部署是上下奇心,绝对可以完成的。 也就是说,太子已经圆满的完成了本次督造的使命,继续停留在那边,无非就是看那些工匠具体操作,实在是杀鸡用牛刀。 更何况,荆州城刺史赵谦之、折冲都尉苏胡都是忠勇卓绝之臣。只要上面能做出好的决策,由他二人去执行完全是没有问题的。 因此为国计想,宜调太子于其他地方,发挥更大的作用。 当然,这个奏章肯定也有人反对。 反对者的理由也非常充足: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任何大的战略都是由小的战役组成的。任何一个小的战役变化,都有可能影响到整个战略的成败。 不到最后关头,谁都无法判定成败。 太子睿智,已制定下好的战略。但若是太子不能坐镇,下面的人未必能执行好。 荆州城营造失败事小,令太子失信于民事大啊。 故而,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切不可调太子于其它地方。 事实上,无论赞成的还是反对的,每个人都知道,这个“其他地方”指的是哪里。 对于站出来要太子回京和反对太子回京的人来说,这就是一场豪赌——把自己整个家族都押上的赌注。 “咳咳咳咳,尉迟啊……”皇帝直接点名一直没有吭声的尉迟将军。 尉迟将军出班道:“臣在。” “长孙来了没?”皇帝又点了名。 长孙丞相出班奏道:“微臣在。” “咳咳咳咳,”皇帝又叫了:“杜卿、房卿、高卿。” 杜、房、高三位大臣出班奏道:“微臣在。” 朝堂所有大臣全部低下头不敢大喘气了。 要知道,当朝二十四开国功臣,除了不在京城或者已经过世的,现在在朝堂之上的就是这五人了。 圣上这时候钦点他们出来,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不是开玩笑的意思就是,一旦圣上和这几个人的意见达成一致,那么恐怕今天当场就有人头要落地了。 “刚才所议之事是关于太子的事,几位爱卿于国家是柱石之臣,于我李某是兄弟情份,为何却一言不发啊?”皇帝边咳边笑着说道。 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眼光都落到长孙丞相身上。 长孙丞相不仅是开国功臣之首,更是长孙皇后的长兄,当今国舅爷是也。 两侧文武百官,无不是大气都不敢喘,大家都深知接下来注定了很多人的仕途,乃至全家族的命运。 “启禀圣上,”长孙丞相缓缓开口:“太子如何安排,乃陛下家务事,臣不敢置喙。” 这话一出,满朝哗然。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大家心里都知道是那样,但是绝对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就拿太子来说吧,从明面上来说就是“国家”的事。历朝历代,为此与君王誓死力争或者各种进谏的大臣可不在少数。 也就是这样,才形成了“皇权”与包括“相权”在内的官僚体系的平衡。 长孙丞相这句话,无疑是直接撕下那层遮羞布,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站在皇权这边。 “好好好,咳咳咳,”皇帝长声而笑。 笑了好一阵之后,指了了刚才进谏的两位大臣,又指了指五功臣,笑着说道:“其实啊,你们的态度就在他们两个人之中,我说的没错吧。” 五人慌忙跪倒在地,既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 “尉迟啊,你还记不记得三十年前我和你说的那句话?”圣上笑着问道。 尉迟将军当然记得。 那一年讨伐窦建德,因为窦建德士气甚旺,一时不得克敌。 当时还是秦王的圣上决定亲自去挫敌锐气,当即要带三五随从前去窦建德营前挑战,众人无不劝阻。 秦王指着尉迟将军说道:“吾执弓矢,公执槊相随,虽百万众若我何!” 听到这话,尉迟将军血脉沸腾,当即与圣上前往敌营。 离窦建德大营还有三里时,他们就与窦建德的游兵相遇。 圣上大呼曰:“我秦王也。” 引弓射之,毙其一将。 窦建德军中大惊,乃出五六千骑逐之。 圣上边撤边用弓箭射杀数人,而在他身后持槊护卫的尉迟将军竟然连杀十数人,两人一路将追杀的窦建德骑兵引到埋伏圈里,尽数歼灭,终不负“百万众若我何”之豪情。 不过,现在在这朝堂之上,众臣之前,尉迟自然是不能回答的。 这么多年下来,他已经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赳赳武夫,变成了谨言慎行的朝中重臣。当即回道:“臣年老眼花,记性也是越来越差,记不起来了。陛下恕罪。” “哈哈哈哈,”皇上又放声笑了起来:“尉迟啊尉迟,想不到连你都老糊涂了啊?那我问你,你可知你为何记性不好啊?” 尉迟将军急忙敛容答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臣现在,也到了这个年纪了。” 皇上笑着说道:“不不不不不……” 说到这里猛地语气一变,厉声说道:“你不是为你年老昏庸记性差,而是为你的儿子孙子!还有你、你、你!你们这些人,还记不记得,当年我们打天下的时候,每天脑袋都是别在裤腰带上面,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五人急忙惶恐跪下。 皇上语调低沉下来:“当时我问过你们要什么奖赏,你们还记得当时怎么回答我的吗?你们,还有已经走了的那些个兄弟,全部都是说的一句话——能好好活着就好!” 这番话的语调由低转高,到后面几乎已经是歇斯底里的大吼。 不光是跪在地下的五个人,满朝文武全都瑟瑟发抖。 “可是现在呢?”皇上苦笑着说道:“不管是让太子回京,还是不让他回京,你们心里不都打着算盘,怎么样对自己更加有利一点吗?” 殿下五人齐声说道:“臣罪该万死。” 皇上继续说道:“几位爱卿何罪之有?你们是为了自己吗?不是!还不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女能有个好日子过?呵呵,呵呵,想想也好笑,卖着命的时候也没什么功名利禄的要求,到老了却天天计较多拿一分少拿一毫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他这话说的五人全都羞愧得低下头去,这话刺中了他们心中最隐秘的地方。 皇上话锋一转:“几位兄弟,你们有没有跟我想一想呢?我李老二也有儿子,有女儿,我也和你们一样,已经垂垂老矣。咱们兄弟几个,还不知道谁比谁先走呢。” 这话一说,五人放声大哭,齐声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台下众多臣子也赶紧跟着山呼万岁。 皇帝摆了摆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如果你们是我,当作如何想?” 尉迟将军“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臣尉迟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誓死维护您所想的。” 皇上微微一笑,开口问道:“丞相,你觉得呢?” 长孙丞相朗声说道:“臣以为,太子乃国之未来,不宜长期滞留于野。现在荆州城营造既大势已定,当令其回京,辅佐陛下。” 杜、房、高三位大臣紧跟着说道:“臣附议。” 皇上抬头望向其他大臣:“诸位爱卿可有谏议?” 下面一浪高过一浪的“臣附丞相议”传来,尽管其中一些人已经忍不住浑身筛糠一般的抖动起来。 “既如此,那就即可下旨传太子回京吧。”皇帝转身说道。 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退朝……” 。。。。。。。。。。 “发现了什么?”二俅问满脸严肃的黄杏道。 “最后应该还有一个瓶子……”黄杏看着王妃的尸体缓缓说道:“被人拿走了。” 按照黄杏的推论,那些陶罐上的图画看似把整个故事已经全部讲完了,实际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东西没有交代。那就是——楚王的结局。 不管是仙人不遵守诺言,还是王妃违反了天规,总之到最后天宫飞走的时候王妃就死了。 楚王既然命人将王妃安葬在自己将来的陵墓中,并刻文记事,那么必定会刻下自己死之后的安排。 不管是安葬在和王妃这个“阴位”所对应的“阳位”,还是选择和王妃合葬在一起,一定会刻下那个结局——他们这个爱情故事的结局。 由此黄杏判断,一定还有一个陶罐没被发现。 而棺材中的一圈陶罐在里面是密密麻麻的一圈,而且已经全部取出来了,不可能有任何遗漏。那么这个最后的陶罐在哪里呢? 黄杏注意到了王妃抱在胸前的那双手。 那双手似乎环抱着个什么器具,从大小上来看,正好是那些陶罐的大小。 也就是说,最后一个陶罐是在王妃手中。 这也吻合当时的情形和楚王的心境。 王妃死后,楚王做了这么一组陶罐记录下他们的故事,最后一个陶罐是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告诉王妃自己将会怎么怎么样。 这个怎么怎么样,必然就和他本人葬身之处有莫大关系了。 也就是说,通过这个陶罐,就能找到楚王的葬身之地。 就在这个时候,站在黄杏对面的易云突然大叫一声“闪开”! 与此同时,站在黄杏身后的倪大虎出手如爪,抓住黄杏背后的衣服朝后一甩,黄杏被抛了出去。 二俅这才看到,从女尸体内伸出了一只毛茸茸没有任何血色的小手朝着刚才黄杏站的地方抓了过来。 若不是倪大虎出手快,黄杏此刻便是被抓了个正着了。 众人怎么都没想到,女尸的腹内竟然还会有一个婴儿! 看来当时王妃身亡之时是有孕在身,众人更加明白了为什么当时王妃不愿跟着回天宫的原因了。 尽管非常同情她们的遭遇,但不代表着自己人要折在这里。 易云手中的钢刀带着风声朝那只小手横着砍了过去。 只听“叮”的一声金属交击之声,易云的钢刀被弹了回来。 更令人骇异的是,钢刀和那只小手相交时,不但像是砍在了钢板上,而且还碰撞除了火星。 二俅探头向前一看,之前女尸的肚皮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已经鼓得老高,肚皮都快变成透明,里面凸现出一张人脸的形状,似乎拼命的想钻出来。 众人也看到这个情况,都不由得心中一阵恶寒。紧接着,那只小手又往外面伸出来了一截,肚皮上那个人脸的五官都看得非常的清楚了。 “扯呼!”倪大虎一急,江湖黑话都说了出来。 赵天赐更是上前拉住吓傻了的黄杏就往外面拖。 还没等到他们跑到耳室门口,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耳室门上方的土突然一下子坍塌下来,将这个门口堵住。 就在众人暗叫不妙之时,赵天赐抢过易云手中的刀鞘,对着坍塌下来的上方部位猛地一捅。 “噗嗤”,还真被他捅出了一个洞口。 这时,女尸腹中的婴儿的两只手臂已经钻出来了,看样子用不了多久全部都会出来。 “从这个盗洞走!”赵天赐叫道。 盗洞是开砖头挖出来的,做的非常的巧妙,把所有的砖头只敲掉一半,这样就能自然在盗洞的顶部做成一个拱形的砖梁。上面的东西不会压下来,这种手艺真的是考工夫,估计没个几天时间还完不成。 赵天赐率先爬进去有几步了,黄杏在后面拼命的追,他也不知道这盗洞到底通向哪里,爬了没几步,突然就发现盗洞往下倾斜,下面开始竟然有水,不过有水的一段似乎并不长,他看到有灯光衍射进来,预计到可能是我,就往水里一潜,才游了没几步前面果然就一宽,变成了一个大池,那个时候两个人都没气了,拼命浮上来,一行人浮出水面不断喘气。 二俅忍不住说道:“到底怎么回事?” 易云犟嘴道:“我倒是根本不怕那东西,不过你们这么厉害,看到那东西都逃,你说我逞什么能?不过,我还真是不明白,咱们为什么跑。直接和干特酿的不好吗?” 462. 盗洞、石像、仓井满 ———— 一行人爬着爬着,突然就发现盗洞并不是向上,而是往下倾斜一直往下。 这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继续爬呗,活命是真。 接着就发现下面开始有水,好在有水的这一段似乎并不长。 在前面探路的赵天赐点燃火折子,似乎前面是一个很大的空间。 赵天赐深吸一口气,向前面潜行过去。 等到起都快喘不过来时浮起了头,眼前突然宽敞起来,是一个大的池子。 一行人跟着赵天赐,潜到这里时都憋不住气浮了上来。 最惨的就是黄杏了,压根不会水,自从进到水里就不停地蹬腿。 好在有个水下的大行家倪大虎,看到他不会水,戏曲的时候就一只手抓住他的头发朝前带,任凭黄杏怎么乱抓也抓不到他。 黄兴不断地咳嗽着,脸上不知道是眼泪、鼻涕、口水还是池子里的水混在一起。 “你们到底在怕个毛啊?”二俅忍不住抱怨起来。 “手!那只小手!二哥你没看到吗?”易云答道。 “那是只水魃,”赵天赐答道:“等它出来时砍掉它的头就能可以解决,不过同时会溅射出大量毒汁,咱们和它硬拼不合算。” 倪大虎忍不住问道:“我听说过。旱魃就是传说中能引起旱灾的鬼,水魃就是传说中能引起水灾的鬼。” 赵天赐答道:“不错。僵尸在养尸地里呆久了,就可能变魃,诗经上就说过,旱魃为虐,如惔如焚。就是能引起旱灾的魃了。” “那水魃就是引起水灾的喽?”二俅立马举一反三。 赵天赐点点头:“是的,在这江汉平原区域,水网纵横,水魃比旱魃就厉害得多。” 说完之后说出了自己的推论。 那个盗洞非比寻常,一看就是高手的杰作。 只是想不到竟然是通到这个水池来。据他估计这水池下面的盗洞口子必然只是一个出口,可能是这人打盗洞的时候,并不能肯定主棺的位置,就向几个可能方位都打了盗洞,这个只是其中之一。想到这里,就问他们有没有发现叉路? 其他人纷纷摇头说没有,这盗洞又不是很长,而且没舍妹曲折,就是一条路到底,如果旁边有什么早就发现了。 但是这个盗洞,没有任何的孔洞破坏里面的气口,那么就能得出结论:盗洞的进口,必然在古墓之中。 如果是这样,那么找到了也没什么用。 二俅盘算了一下,估计挖这个盗洞的前辈盗墓贼肯定从泉眼挖进耳室。 当时耳室还处在无门的情况。那位前辈没办法,只好侧着挖出了一条通道。 不过,这哥们还真是运气太差了。往耳室挖结果挖到压棺石,往配室挖挖到这个水池。 就不知道他最终有没有挖到主墓。 几人爬上了岸。 易云突然问道:“旱魃会不会游泳啊?” 赵天赐和已经醒悟过来的黄杏异口同声问道:“什么?” 易云指了指他们过来的那个水池,只见水池的中心部位,突然开始不断冒出大块的气泡,就像是火山熔岩喷发一样。 那些不断冒出的水泡,呈现均匀状朝上冒。 水泡不断的破裂,有冒出新的水泡。 这些水泡出现和消亡的时间非常快,就像沸腾锅里的水一样。 众人不由得一阵紧张,倪大虎几人更是受探到怀中,捏好了铁蒺藜等暗器。 几个人都高度戒备地朝后退去,直到后背紧紧贴着墙壁,才有了那么一点点安全感。 二俅已经全身发软,手心里面全部都是汗水。 这时,水底突然传来一声非常沉闷的响声。 紧接着,水池的水位开始急剧下降,水面上逐渐出现了十几个旋涡,只见水花飞溅,二俅的感觉就是面前有十几个抽水马桶同时抽水。 再接着,水流中浮起一个棺材。 棺材在水中不断打着转,随着漩涡拼命的转起来,就像一只陀螺一样。 就在这么一瞬间,水平面就下去了二三米,众人都看得莫名其妙。紧接着他们就看见水池的内壁上出现了一道石阶,顺石壁盘旋而下,似乎直通池底。 水向下流的速度的非常快,还没来不及仔细观察。就消失在漆黑一片的池底,只有旋涡的轰鸣不停传到个人耳中。 二俅结果黄杏的火把,走到池子边张望着。 由于下面水雾缭绕,池底隐藏在迷蒙的黑暗之中,机关灯光照的很近距离,但还是什么都看不清楚。 二俅睁大双眼,继续打量水下的情况。 虽然没有照的通透,不过下面的样子算是勉强出现在世人眼前。 池子底部是一个10米直径的圆形平面,上面雕着浮雕,具体是什么图案也看不清楚。 能肯定的是上面有好几个大洞,看来就好似下水的口子。 这时二俅才又说道:“大家不用怕,装神龙鬼而已,” 易云突然叫道:“你们有没有看出来,那池底上中间,好象有一块石碑?” 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也而不过只能看到一个人脸的轮廓而已。 易云说道:“这石头阶梯这样下去,不知道通到何处,说不定下面还有其他的通道,咱们先下去看看!” 说完纵身一跃,就跳到了那个石头台阶上。 这古墓实在是太为诡异异常,二俅并不赞成贸然下去,继续叫道:“你别急,这样下去太危险了,至少也要等到下面水雾都散了。要不我先下去看看。” 说完之后,也不顾其他人的感受,当即朝另一边走去。 他的这一番举动,幻莱了各类岸上机关, 只见赵天赐往下走了大概有两圈,似乎碰到什么,蹲下来去看,才看几了几秒就抬头对我们大叫:“妈的这又写的啥玩意!” 众人急忙跟上,看了好一阵之后,都对这面墙上画的东西所震撼。 二俅本来也没准备下去,可被易云这样一搞,不下去也不不行了,叹了口气,学着赵天赐的样子猛地一跳,跳到对岸石阶上。 这个石阶也不过只有半米长,而且无法按确定长度。 能确定的是,这些是都用整块的青刚岩架空而成的。一端插进池壁里,可谓是非常贵重的东西了。 只是二俅现在根本就不关系什么“阿里巴巴和事实大盗”之类。于是我用力跺了跺脚。 看上去脚下这块平台还非常稳固,并没有马上坍塌的危险。 这时赵天赐也跳了下来,大家一前一后,向二俅那边围了过去。二俅站在台阶上指着池壁说:“这写的啥玩意啊?” 这个问题谁也不上来,而且谁也不认识这些字。 二俅走了过去拍着赵天赐的肩膀问道:“这到底啥玩意啊?到底是不是,快说啊!” 赵天赐想了一下答道:“写的什么真的不知道,不过可以看出一些其他的。” 二俅等人不由得暗骂一声“无聊”。这玩意无论谁一看都觉得就是个标志,重点在于这标志是什么意思。 黄杏接口了:“留下这些标志的人刻的非常的匆忙,应该是当时他往下走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刻这些标识是为了给后来的人看,便于找到他。” 二俅已经很不耐烦了:“这些人是不是有病啊?盗墓盗墓,不都是为了钱吗?这里面穷尸烂野的,有什么好偷的嘛?” 倪大虎这个名字其实可以改做倪大胆。他倒是没想到别的,瓮声瓮气地说:“想个鸡脖,咱们直接下去看不就得了。” 众人一想,好像还真是他这么说的。现在想来想去,怎么想都不可能明白,不如干脆直接下去再说。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赵天赐突然说道:“这地方我是不是来过的?” 这话说的就让所有人大惑不解了。 而赵天赐似乎也想起了什么,也不理会二俅他们,直接快步朝石阶跑去。 下面的雾气在不断涌动,几人才走下十来个台阶,就完全隐入到浓密雾气中。 四周的能见度急剧下降,刚开始还能看见前面人的背影,几步之后就只剩一个很模糊的人影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易云已经超过众人,跑到了最前面。 跟在他身后的赵天赐紧赶慢赶也还是被他甩开了。没过多久就只能看到前面易云的火把变得如黄豆一般。 这下众人都有点慌起来,生怕易云有失,不断高声叫着。 奇怪的是这浓雾似乎不断阻隔了视线,连声音都被阻隔了,前面易云似乎完全没听到一样。 众人现在在一片云雾缭绕之中,身边前后左右能见度不超过半米,这种能看见有又不清楚的感觉,比在完全纯粹的黑暗中更令人感觉诡异。 就在这时,易云的声音传了上来:“二爷,我到底了。” 几人听到这话赶紧加快脚步朝下走去。 突然,走在前面的赵天赐一脚踩空,差一点滑到在地。 然后众人就听到嘻嘻哗哗的水声。 原来所到的这个底部下面是有积水的。 “我艹尼玛了个老毕的!”二俅爆了句粗口。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没想到下面的积水居然这么深,都已经没过了膝盖。 一行人都到了最下面,接着微弱的火把光芒打量了一阵四周。 这个破地方雾气最为浓厚,想来就是迷雾的中心了。 现在能看到的距离更加小了,只能勉强看到自己的前胸。 易云又叫了起来:“小心水下,到处都是洞!” 话音未落赵天赐就“唉哟”一声怪叫,紧接这就是一阵水响。 众人急忙呼叫着。 “我没事!”赵天赐也是提高声音叫着:“踩到一个洞里差点陷下去,大家要小心了。” 这么一说,所有人都谨慎起来,脚慢慢朝前探着。 也不知道淌水了多久,易云又是一声怪叫,紧接着就听到一声金石相交的响声。 几人惊觉易云遇敌,也顾不得脚下,纷纷抽出手中兵刃冲了上去。 冲到易云身边时,只见前面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这时候也顾不上来几句戏文“来将何人”“某不斩无名之将”之类的,手里兵刃尽皆招呼了过去。 只听得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几人手中的兵刃都砍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上面反弹了回来。 而对面那道人影依旧是一动不动,既没什么损害,也没有反击的意思。 倪大虎壮着胆把手中火把凑了过去,不由得哑然失笑。 令他们如此紧张的,不过是一个石雕而已。 石雕是一个类似于巨灵神形象的雕塑,比常人高出了一个头。 “好像有字!”黄杏叫了起来。 下来的时候,只有易云和倪大虎手里拿着火把,所以黄杏的语气很不确定。 紧接着,黄杏接过倪大虎手里的火把,凑近了石头雕像。 别看这伙人都不是啥好出身,但多少也都认识几个字。 二俅就不用说了,来自后世的“大学生”,怎么能不认识字呢? 倪大虎当上漕帮一帮之主,自然有很多账目过手,签字画押之类,虽然识字不多,但简单的字还是认识的。 易云加入曌建之后就一直参加“学习班”,年轻接受能力强,也认识了不少字。 至于黄杏,那就更加不用说了,是这些人里面知识最渊博的人。 “这是个鸡霸的字。”倪大虎骂了一句。 “好像……我也没见过这种字。”黄杏犹疑的说道。 “这还真是字。”赵天赐的声音传来。 倪大虎原本一声鄙夷的“切”都快说出口了,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赵天赐这货可是靠这个吃饭的,既然他说是字,那就肯定是字。 “这是什么字?”黄杏忍不住问道。 “乙骨文。”赵天赐答道。 二俅差点噗嗤笑了出来。尼玛啊,甲骨文老子听过,你特娘的来个乙骨文?是不是还有丙骨文丁骨文啊? 很显然,赵天赐的声音并不是开玩笑,而是认真的说道:“黄科长之前提到的仓颉造字,造出阳文阴符,并没有错。但却没有提到,除了仓颉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造字了。” “是吗?什么人?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黄杏的声音充满着兴奋。 “仓颉先生的妹妹,”赵天赐缓缓吐出一个名字:“仓井满。” 463. 人傻、钱多、爱薇圈 荆塔高速通车了! 这个喜讯通过曌建人视台王牌主持人梅姐在节目中正式宣布之后,台下曌建集团的所有观众都高兴的跳着欢呼起来。 这种喜悦和兴奋完全是真的,因为他们每个人都知道这条高速的通车对荆州城建设、对曌建集团、对他们本人的重大意义。 不过他们没有忘记一件事,已经密布在曌建各个系统的政工科干部的交代。 这一晚,梅姐宣布荆塔高速通道正式通车的荆州城外长江边上,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高呼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李台也沉醉在这种气氛中。 人都是有感觉的,是拍马屁的应付还是真心高兴,李台完全感受得到。 这种感觉让他非常开心,甚至他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因为这件事是经过自己亲手负责的,现在取得了这样的成就,民众对自己发自内心的爱戴,这还是第一次。 太子爷一高兴,能说什么呢?只能说一个字了:赏! 这话一说出来,身边的侍从和荆州刺史赵谦之就有点愣住了。 太子爷说赏,那是自然要赏了。可这黑压压一片人头怎么个赏法嘛?总不至于拿出一盘银钱往天上一洒,大家来抢吧。 “殿下,怎么赏?”立即有侍从问道。 李台手一挥:“统统有赏。每人,嗯,就赏一两银子吧。” 对于太子爷来说,一两银子那还算是钱吗? 但他没考虑到,这台下看节目的,少说也有几千人。 不过这也没什么,这点银子也算不了什么好不好?反正这个天下都是他的。 侍从脸色一变,扭头望向赵谦之。 为什么呢?因为虽说天下都是李经他们家的,但也有各项账房的啊。 太子爷这一高兴要赏,从他这边支出了,将来怎么向上面报账,是个很为难的事情。 赵谦之立即会意,轻轻点了点头。 这也是没办法的。太子爷要赏,可他自己府中的这个账由不好报,这时候他这个地方长官就得想办法了。 以荆州府的收入来说,这千来两银子平账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何况又不是他赵谦之贪污。 赵谦之唯一祈求的,就是最好局限于在场的人。 当府银调拨过来分发给在场的观众,并告知是太子殿下赏赐的之后,现场的“万岁千岁”声叫得就更响了。 有一件事是太子不知道的。 那就是曌建人视台开播之后,对宣传荆州城修建利国利民起到了很大作用。 为了方便城中百姓看人视,苏胡和赵谦之商量后,下令留了江边一道门,城内百姓可以自由出入,等到曌建节目结束后再关闭城门。 而人视台的观众并不仅仅是曌建的员工,还有很多城里的百姓。 领到赏银的百姓,迅速跑回城内去通知自己的老爹老妈老婆儿子姑妈舅舅姐姐弟弟,主题就是:人傻、钱多、速来。 要知道,这可是按照人头来赏赐的,来一个人就是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啊我滴个乖乖! 于是乎,整个荆州城一下灯火通明起来。 这下连李台都觉察到了异样,忙问赵谦之怎么回事。 赵谦之答道:“城中百姓听说殿下在这边赏银,于是纷纷偕老带幼出来领赏。” 他一边说着这些话,一边打量着李台的脸色。 李台可不愿意了。不是在乎这点钱,而是说本太子是赏给刚才那些真心拥护朝廷,以及为建设荆州城出了力的人,现在来的这些人,无非都是为点赏银来的。钱给这些人,老子心里不爽。 从他的脸色上,赵谦之立即就意会到了。立马躬身奏道:“殿下恩德,令百姓雨露均沾。众百姓也不是为了银钱,只是想来朝拜太子殿下而已。现在殿下之仁德,城中百姓均已知悉。只不过现在天色已晚,众多百姓前来朝拜,臣恐出现踩踏事故。” 李台脸色缓了一缓:“赵刺史言之有理。” 赵谦之立即奏道:“故微臣以为,当前应关闭城门,许进不许出。这些城中百姓,将来造籍发放赏银亦不为迟。” 李台满意地说道:“准。” 一边的苏胡急忙下令命人通知守城兵卒,立即封锁城门,徐进不许出。 至于所谓的“将来造籍发放”,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把今晚上一过,谁都不可能提这茬事了。 李台满意地拿起酒杯,对着同桌的于奇正说道:“于卿,孤王敬你一杯。” 于奇正急忙惶恐谢酒,跪下谢恩,口称不敢当。 李台笑道:“于卿啊,你可是送给了孤王一个最好的临别礼物啊。” 尽管已经听过赵谦之的渠道得知太子可能近期要走,于奇正还是做出一副万分意外的样子说道:“什,什么?” 对他这个表现李台自然是满意的,当即笑着说道:“没错,孤王明日便启程回京了。今晚也是和诸位喝的离别酒了。” 于奇正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说道:“殿下,您可不能走啊!若不是您亲自督阵,曌建上下士气昂扬,哪里可能做的如此顺利?您这一走,咱们可怎么办?” 对他这样的表现,李台可是更加满意了,亲自上前扶起于奇正笑道:“这也是暂时的嘛。将来你、苏卿、赵卿,这些有能力的人,咱们也还会再聚的嘛。” 苏胡和赵谦之两人听后,简直是乐上了天。这话什么意思,官场上的他们再清楚不过了。当即也跪下谢恩。 李台令几人平身后,拍了拍于奇正的肩膀:“记得咱们的约定哦。你不负孤,孤定不负你。只要顺利完工,孤王便奏请为于卿封爵。” 于奇正又是一番“受宠若惊”的道谢不已,接下来就是一番“鞠躬尽瘁”之类的表忠心。 李台又随便说了几句之后,和于奇正告辞之后就带着人回城了。 。。。。。。。。。 太子走的第二天,于奇正就到了沙洋堡。 其实,这还是他第一次到这个地方。 虽然还只是处于初期的规划和建设中,但已经隐隐可以看出,这个世外桃源将来的繁华样子了。 世外桃源的建设者们听说于总都料和两位夫人亲自来到沙洋堡,无不群情振奋。 在员工们的强烈要求下,各个项目的负责人纷纷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如果总都料不去他们那里看看的话,自己恐怕以后说话下面的人都不听了。 于奇正无奈之下,只能分头过去慰问一下。 其他建设工地还好,就是到了服装厂,差点把魂都给吓了出来。 他和采薇如烟跟着苏可忆从服装厂大门走到厂房的那段路的中间时候,两边突然涌现出无数的女工,放声尖叫起来。 苏可忆也愣住了。 这些女工都是下了夜班,按道理应该是在宿舍休息的呀,怎么全部都男人 跑出来了? 她没想到的是,这次在这边服装厂快速壮大,至少有三分之二以上的是近期来新工人,这些人都没见过于奇正。 当听到传说中的于总都料要来的时候,谁还睡得着啊? 本来光是看于总都料这个理由就已经足够了,何况对于这些女孩子来说,还有更无法拒绝的理由。 那就是两位夫人。 据传闻说,于总都料的两位夫人都是人间绝色。 一个是走到路上花都羞愧的合拢,另一个是晚上出门月亮就羞惭得躲到云里。 对于女孩子来说,亲眼看到人间绝色的诱惑力,绝不亚于见到于总都料。 毕竟,在每个怀春少女的心中,自己都是极美丽的。多少有一点想试着“一较高下”的想法。 当看到于奇正和左右的两位夫人之后,这些女工们也不知道是因为看到总都料英姿勃发之后的激动,还是看到两位夫人之后的敬仰,能表达自己感情的,也只有尖叫了。 第一声尖叫响起,就像是什么传染病一样,迅速的蔓延起来,满场的尖叫声震的厂区里的树枝都颤动起来。 外面一叫,里面正在上班的工人们也忍不住了,纷纷放下手里的活冲了出来。心里想的是,哪怕扣一个月的薪水或者受处分也得出来看看,不然万一错过了,那可是多少钱都换不回来的。 别说于奇正了,就连一直对行政事务比较了解的采薇也有点呆了。 之前在报表上是看到说服装厂这边已经发展到一千多人了,但那只是报表上的一个数字而已。 真到了现场被一千多人团团围住的感觉,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柳如烟也是瞠目结舌,喃喃地说道:“怎么这么多人?” 苏可忆笑着解释了起来。 刚刚搬迁过来时,服装厂还只是生产曌建集团的制服,后来月月红的销售火爆,原有的人员就远远不够了。 接着,由于曌建集团的制服简单、美观、大方、实用,而且价格低廉,就有一些武馆帮派之类的找到销售部,商讨给他们也做制服的事情。 苏可忆想到每次于总都料主持会议时都会强调的“研发”两个字,于是在服装厂里也组织了一个“研发部”,专门为这些客户设计适合于他们的服装。 没想到这么一来,曌建服装厂生产制服的名声就传出去了。荆州城的富户们也纷纷找来,要求给他们家的护院仆人设计生产统一服装。这么一来,服装厂的产能就到达了极限。 无奈之下,有段时间苏可忆只能暂时停止了接单,于是研发部那伙人就没什么工作任务了。 令人想不到的是,这又引发了一个新的爆炸点。 “射鸟英雄转”已经全剧终了。曌建人视台正在组织表演的新剧本是“大型当代励志爱情偶像人视连续剧”曌建之恋,里面需要很多种款式的服装,于是人视台台长银羽娜扎就找到了服装厂,希望她们能帮着做一批服装出来。 听到这里,于奇正差点吐了出来。光从这个什么“大型当代励志爱情偶像人视连续剧”这个极度恶俗的名字,就能知道二俅那货肯定插了一脚。 苏可忆继续讲述着。 同所有人的预料一样,曌建之恋取得了极大的成功,由此就又引发了一个事。 因为这个剧受到追捧,所以银羽娜扎立即安排江陵人视台也跟着排班播出。 由于江陵电视台的员工闲时还有一个工作任务,就是去江陵曌建产品旗舰店做活动,帮着去宣传曌建的产品,然后就遇到很多粉丝问她们穿的衣服在哪里买的。 问的人多了,演员们就有点麻烦了,反正展厅里面都是展出的各类曌建产品,其中有很多也是目前不对外销售的,干脆让服装厂再做一套在店里展出,也免得每个人都要回答。 这下可就好了,从服装开始展出,每天都不断有人来问什么时候上市。 当得到说这个只是展示品的时候都无比失望。本来这也没什么,结果又出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 有一天,一个老婆婆来到展厅,苦着嚷着求店里的人员把里面一套衣服卖给她。 最后一了解清楚,原来这位老婆婆的女儿得了绝症,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穿着那套衣服死去。 面对这种情况还能说什么呢?于是展厅就把那套衣服送给了老婆婆,另外让厂里再做一件。 这下好了,天天都有人来展厅苦着赖着非要买到衣服。 其实是这么回事。之前人视台播出的剧种要么演员是穿的戏服,要么是穿的“射鸟英雄转”里的那些“奇装异服”,都不太适合在生活中穿。 而现在播出的这个当代剧,就是这个年代的人穿的衣服,只不过在曌建服装厂的研发和制作下,显得特别得体和高档。 因为服装厂都是批量生产的,接单有最小五十套的要求。展厅也没办法,于是如实给访客做出了解释。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第二天刚刚开门,就有两个女孩子一脸兴奋地跑过来,当场拿出银子说要订好几十套。 原来,这两个女孩子是曌建之恋中“勾采薇”的狂热粉丝,为此还建了一个“爱薇饭圈”的小团体,里面都是追星一族。 听到说最小五十套的需求之后,就立即在“爱薇饭圈”里发布通告:凡是不愿购买“薇装”的,就不是真爱,必须清除出本圈。 于是乎,当天就凑了六十多套的量,等着展厅开门就来订购。 听到这里,勾采薇一脸震惊地说:“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她们要买我哪套衣服?我不都是穿制服的吗?” 苏可忆脸上有些尴尬地说:“她们要的不是你穿的,是人视剧中演你那个角色的演员穿的衣服。为了剧好看,肯定不是穿制服,而是研发部专门设计的衣服。” 尽管苏可忆这话说的比较隐晦,但几人还是听了出来其中意思:人家追捧的都不是你勾采薇本人,而是演你的那个演员。 采薇忍不住脸上一下子觉得有点发烧。 于奇正倒是乐得哈哈大笑:“不会我这个角色也有友情出演吧?” 苏可忆认真地回答:“您没有友情出演。” 于奇正嘿嘿笑了起来,终于有一次放过了我。 “您是主演。”苏可忆补充说道。 465.马甲、风衣、养殖场 “啥玩意啊?”于奇正一下子跳了起来。 苏可忆很认真地解释道:“对啊,您也不想想,《曌建之恋》就是以咱们曌建的故事为蓝本编排的,当然您是男一号了。” 于奇正很想上前一把堵住苏可忆的嘴,苍天啊大地啊,老子才出去几天你们就要翻天了?还有,老夫已是一个病入膏肓行将就木垂垂老矣的老东西了,你们还搞这名堂,想鞭尸咋地? 显然,苏可忆并没有放过他的打算:“于总您还不知道吧,现在您那个角色在剧中穿的同款裤子,光是一条裤子哦,已经卖到了七两银子一条。重点是,还供不应求。等下您去车间看,有一条生产于奇正同款的专线,是咱们厂现在最忙的一条了。” “这些傻……人,我说这些人是不是傻啊?”于奇正忍不住叫了起来:“你们说的那啥破剧我也没看过,那剧里面的什么衣服裤子我也没穿过,怎么个就成了我同款了?” “于郎,旁边这么多人呢。”柳如烟挽着他的手臂小声提醒要注意形象。 采薇捂着嘴巴笑了起来:“没事没事,最好让大家看到于奇正也是会骂人,就免得那些女人一天到晚想入非非了。如果可以,等下我还想站在台上告诉她们,这家伙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打鼾打屁呢!” 于奇正差点跳起来,这尼玛太冤枉人了好不好?老子啥时候打鼾过?啥时候打屁过? 不过转念一想,这还是真没法自证的一件事。毕竟你睡着了有没有打鼾打屁,你自己哪里说得清楚?再说了,你这么去解释,不就等于在宣扬晚上和她们睡一起了吗? 好在这个危难时刻,苏可忆给他解了围:“男装还比较散,虽然总都料的一起绝尘,但是何副总和程副总分别都占了一些份额,倪部长、万部长他们都多多少少有一些订单。但是女装就不一样了。除了两位夫人的同款之外,其它的都没人订购。” “哪个卖的多一点?”采薇和如烟异口同声问道。 问出这句话之后,两人又觉得失言了,立即唔上嘴巴。 眼见场景尴尬起来,于奇正急忙岔开话题:“也不对吧,江陵就那么小一块地方,又能卖出多少嘛。” 苏可忆再次开始解释了起来。 江陵展厅出售了第一批“采薇同款之后”,接下来又连续接到了二个组团购买“采薇同款”和“如烟同款”。 不过,对于绝大多数老百姓来说,也没这么狂热。虽然大家都很感兴趣,但是真说要那么热情组团参团的,毕竟还是少数。 一线销售人员的触觉是最敏感的,立即就感受到了商机。 展厅的工作人员一商量,咱们自己给服装厂下单卖给零散客户,怎么都能卖出五十套,到时候就能赚点钱。就算赚不到钱也赚了衣服,自己穿送亲朋好友都可以。 于是乎就下了一批“如烟同款”的订单。连她们自己都没想到的是,原本还以为要靠口舌推销出去,结果到货的当天就全部销售一空。 这下可就胆子大了,接着就把正在播出的主要角色服装都订阅了,结果又都是很快就卖空了。 尤其令人没想到的是,男人也追星。 不光是于奇正同款成了爆款,二俅、程昱等的同款也是热门货。 由此,展厅工作人员得出一个结论:千万不要小瞧乡下人。 越是在农村,对“潮流”的渴望越是强烈。尤其是年轻人,只要听到说某个东西是现在流行的,那是想方设法不计成本都要买到。 现在在江陵县乡下的年轻人,男的不穿个“二俅马甲”、“程昱风衣”出门,完全就是土老帽。 要说去相亲,不说穿个整套的“于奇正装”(实在太难买了),至少也得穿个“于奇正裤”吧?不然自己都觉得低了一头。 再紧接着,就是“农村包围农村”。 这个潮流从江陵县城蔓延到农村,又从农村蔓延到与江陵接壤的农村,一下子就散播开来了。 这么一来就又出麻烦了。 什么麻烦?荆州城的公子哥们不依了啊。 你们曌建怎么回事?在咱荆州城发财不把咱荆州人当人咋地?凭什么江陵那种垃圾小地方都有展厅,咱们大荆州居然没有? 愤懑下的荆州热血青年冲到曌建销售分局请愿。 程昱也是有苦说不出啊,因为他正在执行他最不愿意执行的“低调”命令。 前几天于奇正主持会议,提出的让大家放开胆子加大步伐干的指示精神,最为激动的就是程昱了。 当时会议一散场,程昱就像是一头发情了三个月一直被憋着的公牛一样,亲自跑营造部门抓壮丁,连夜就装修好了“曌建产品荆州旗舰店”。 这下好了,被压制了很久的购买欲望一旦释放,那可就不是像江陵那样五十五十的订单了。 荆州旗舰店开业当天,不谈其他的产品,光是“明星服装”就下了几千套的订单。 除此以外,还有大量的周边产品。比如,采薇耳环、如烟项链等等等等。程昱一看情形不对,立即开始收购一些小的金匠银铺——反正现在曌建集团对于整个吞下并改造一个产业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是,居然有个地主过来,张口就是要一百把“二俅铁镐”。要不是于奇正专门强调,凡是有可能攻击性的都不能卖的话,估计当场就直接签了契约了。 不仅是如此,服装厂的“魔爪”以自己都想象不到的速度在扩张着。 远至襄阳、长沙等地都有人跑过来,考察之后纷纷找程昱会谈,希望能成为曌建集团在他们当地的代理。 商人都是逐利的。 曌建的瓷砖什么的不好运输的就不说了,光是一个月月红就是稳赚不赔的生意。还有这“明星系列服装”,一旦打开本地市场,那可不是个小数字。还有老黄妈调料等其他产品加成也不说了,据说还有棉被、罐头等神奇的东西即将上市,这样的大腿不抱,还做什么生意嘛。 于是乎,首当其冲的服装厂就面临很大压力了。 别看服装厂现在一千多人,但根本就不够用,就算日夜加班都无法及时满足市场需求。光是服装订单就已经排到了三个月之后了。 这还不说,现在程昱天天在催他们拨人出来生产被套,说销售部门的人天天找他要。 苏可忆已经是焦头烂额,但她还是牢牢记住总都料的一句话:质量是保证长远的根本。 服装厂的所有产品,除了严格的质量检验,从根本上来说还是要依靠工人的熟练。 经过这段时间,服装厂的管理人员发现,和从社会上招的工人相比,从纺校毕业的学生简直是能“一个打十个”。不仅接受了专业技术的培训,更是对曌建集团的管理理念和模式完全理解和执行。 最后,和几个核心管理商量之后,做出了“宁缺毋滥”的决策。 之前还得这边的人兼任纺校校长的老师,上次改制后其他各局都不插手教育局的事,那边的老师也全部真正划归教育局了。 对苏可忆来说,简直是一件大快我心的事。 你程昱不是天天来催我吗?不是我天天得对销售分局的人点头哈腰吗?我这口气得找人出吧? 以前是没办法,现在撇清干系之后,哼哼,老娘就天天找你常欢要人。 你没人给是不?程昱来的时候我也有得解释。 于是乎,现在苦逼的常欢天天被苏可忆骂得狗血淋头。不光被苏可忆骂,偶尔程昱不爽了,也去把他骂一通。 这么看来,程昱好像就应该是食物链的顶端,只有他欺负别人,没有别人欺负他了对吧? 不,少年你太天真了。 程昱比苏可忆她们更加痛苦。 首先,那些客户虽然不敢直接催,但天天到你这喝个茶什么的,你总不能把人家赶走吧? 只要你不赶走,办公室里的人就越来越多,一个个愁眉苦脸的说多么缺货,你程昱也只能赔笑脸吧? 其次,好不容易把这些催命的应付过去了,销售分局的内部人员要求你这个副总兼部长去解决订单不能及时到货的问题,你不能说不解决吧? 以程副总的能力,周旋打发这两种人虽然有难度,但还是能勉力应付的。 可是第三种人,就实在是没法对付了。 谁啊?技统局搞研发的那群混蛋! 要知道,技统局自身是不直接生产任何产品或是直接面对任何客户的。 他们的产值从何而来?全部都是从本集团内部而来。 比如营造类的设计图纸,以及研发的各种玩意上市之后他们的提成之类。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荆州城、荆塔高速通道、沙洋堡三处大型项目同时开工,秦铁牛和张老三自己都忙得一个头两个大,哪里还有空去接一些小的营造活啊? 他们不接活,就不需要什么设计图纸之类的。 技统局的那帮混蛋一天到晚吃饱了没事干,就琢磨一些能卖到市面上的东西。 对这些人来说,有一件事情是最愤怒的。那就是我辛辛苦苦搞出来的东西,你不拿出去卖! 从钱的角度来说,明明可以拿到提成的,结果却一文钱都没有,这已经让人很愤怒了。 从心理上来说,就算没钱,这些做研发的也想看看自己搞出来的东西到底受不受人喜欢。我做得再不好,你也至少上市之后让我死心吧?一直这么拖着,那就更让人愤怒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知道什么时候,很多人在展厅询问被套什么时候上市的消息,给这帮家伙知道了。这就让人愤怒的无法接受了好不好? 于是这帮人就造了反,围着万茛苟质问:不是说技统局是集团最亲的亲儿子吗?咱们这可是在当孙子啊!而且还是捡来的孙子。 民意沸腾之下,万茛苟只能找到程昱。 那话说的好听,什么研究必须要通过一定数量的实物才能验证。还有,不可能一开始就研究得十全十美。要想改善就必须得到市场的反馈意见。还有,现在技统局的东西都不上市的话,他们都没法开始新的项目,在这样的话,技统局的研发部门就得放假了。诸如此类叽叽歪歪的让程昱不厌其烦。 听完苏可忆的汇报,于奇正只想仰着头发出京剧中的“哈哈哈”:苍天有眼啊!你们这些逆臣贼子,那时候逼我的时候,不是一个个挺能的吗?蹦跶啊,接着蹦跶啊,哈哈哈哈哈。 考察完服装厂,于奇正怀着愉快的心情问采薇:“怎么样?所有项目都到了吧。” “嗯,都跑到了。”采薇回答的时候有一点迟疑,想了一下之后还是说了出来:“还有一个地方,我知道算不算。” 牛屠夫的养殖场。 最初在荆州的时候,牛屠夫养一点猪什么的,也就是供食堂使用。 随着曌建集团规模的不断扩大,然后有了这边这个养殖场。 但是养殖场从来都没有过正式的编制。 本身从组织架构来说,后勤分局就不像其他局一样,能够和清晰地划分出级别和归属。 何况后勤这一块本来级别就不高,和销售分局安保分局一样,一直是分局级别,比一局二局他们可是低了一个行政级别。 所以尽管据说牛屠夫这边搞得挺不错,但还是算不上一个独立的组织机构。 这也大概是其他项目的管理人员都来找于奇正要他去项目上考察,而牛屠夫这边一直没动静的原因吧。 听采薇这么一说,于奇正的脸立即沉了下来:“越是这样,咱们越得去。决不能让任何一个兄弟感觉他是被遗忘的角落。” 半个时辰后。 把一捆猪草甩到猪圈的牛屠户抬起头,瞳孔突然变得老大,把手里的割草刀往地下一丢,整个人就跌跌撞撞地奔向正往这边走的几个人。 双方迎面遇上,牛屠夫整个人扑倒在地下,抱住于奇正的脚,“哇”地一声放声大哭起来。 养殖场的一众员工全都愣住了,平时这牛屠夫咋咋呼呼的,怎么看到这么个黑脸汉子就这样了? 哎呦,这黑小子艳福不浅啊,两边两个小娘子是真漂亮啊。 “大伙都过来啊!于总都料来看咱们啦!”牛屠夫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 叫完之后,磕着头放声大哭起来,像一个受到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465.浮夸、黄杏、倪大虎 465.浮夸、黄杏、倪大虎 这下倒把于奇正给吓到了,他心里想的是:你特娘的长得和张飞一样,哭得比林黛玉还悲,这让人怎么入戏嘛?哥们你演技这么浮夸,你们家导演知道不? 不行不行,必须得立即制止这种自己给自己加戏的行为,不然等下其他人都跟着这么干,等下午餐得加多少鸡腿啊? “这是干什么啊?”于奇正连忙伸手去扶牛屠夫。 “我……总都料我,我太开心了。”牛屠夫冒出一个鼻涕泡,笑了一下之后又哭了起来。 牛屠夫这哭的,真可谓是“闻着伤心听者落泪”啊,已经聚拢过来的人都不由得眼眶发红,纷纷“陪跪”了下去。 这咋办呢? 于奇正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当即自己也双腿一软和牛屠夫相对而跪,抱着牛屠夫的肩膀嗷嗷哭了起来。 这一下别说牛屠夫等人,就连采薇和如烟都不知道他在搞什么了。 牛屠夫哪里还哭得出来,呐呐地问道:“总都料,你哭什么?” 于奇正嗷嗷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看你们都哭,我就跟着哭了。” 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忍不住“噗”地笑了出来。 牛屠夫赶紧扶起于奇正:“总都料,里面请,里面请。” “请个毛啊?老子来了,你们准备了杀猪菜没?”于奇正跳着脚骂道。 “好嘞!” “杀猪,杀猪了!” “老三,磨刀磨刀!光杀猪哪够,老五,你去把我养的那头肥羊牵来我宰!” “顺便把那头肥牛牵来,对了哪有那头驴!” …… 养殖场里面兴奋的大呼小叫声传成一片。 于奇正的声音更加粗陋不堪:“还有啊,老牛你这有没有酒啊?” “有,有,有!”不等牛屠夫回答,下面的人就抢着嚷嚷了起来。 “光有酒不行,老子要烈酒!你们给老子听好喽,老子这人没别的,做最难的事,喝最烈的酒;骑最快的马,日最骚的妞。”于奇正一把扯开衣服前襟,把胸膛赤果了出来。 “好嘞,爷,马上就好!”养殖场所有的人全部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采薇和如烟羞得满脸通红。一个把发烫的脸藏在于奇正身后,另外一个用力咬了他的肩膀一口,于奇正疼得“嗷”地叫唤了一声,又引来养殖场员工们的一阵大笑。 很快,养殖场就架起了大铁锅。 三口大铁锅排在一起,里面分别炖着猪牛羊。 于奇正举起碗,大叫一声:“搞起!” “搞起!”“搞起!”“搞起!” 众人齐齐端起碗大声叫着,每个人都骨碌骨碌地一口尽饮碗中酒。 很多人大颗大颗的热泪,滴滴掉入酒中,不会被任何人看到。 不需要更多的言语,不需要任何的解释,他们已经完全知道总都料是什么人,而且他们也知道总都料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这,就够了。 “对了,我是你们总都料啊。来了总得打几句官腔啊。”于奇正把口里的嫩羊肉吞下之后说道。 众人都笑了起来。 “听好了!”于奇正大声叫道:“民以食为天。不管是我这个什么捷豹的总都料,还是曌建扫地的老婆婆,咱都是人。是人就得吃饭,就得想吃好。咱们曌建也没别的,就是要让兄弟伙的,人人都能吃好、穿好、住好。而这一切的基础就是吃好。我话讲完了,喝酒。” “总都料,小的敬您!” “好,干了!” “不不不,我干了,您表示一下。” 养殖场每个员工心里都燃烧起熊熊的火焰。 说实话,和其他部门的人相比,大家之前总有点低人一头的感觉。但今天,这种感觉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光荣和自豪。 总都料没有任何官腔,用最朴实的话肯定了他们的工作价值。 他们的任务,是让曌建人吃好。而这一点,是一切的根本!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再也不会觉得自己比别人低一头,因为他们感受到总都料是把他们当做嫡系部队来看的。 总都料没有直接说出对自己的期望,但每个人都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做到让曌建人都吃好!这是总都料亲自来、带着两位夫人来、不讲任何官话的来、把咱们当兄弟来的时候,给咱们交代的任务! 于奇正也是哈哈大笑着开怀畅饮。 “噗……”于奇正突然一口吐了出来。 大家都笑了起来,原来总都料也会喝醉啊。 “于郎!”“于大哥!” 两声直刺天际的尖叫声,从采薇和如烟口里叫了出来。 “总都料!” 养殖场众人也纷纷发出撕心的高呼声。 “噗!”于奇正又是一口吐了出来。 这次大家看得清清楚楚,总都料吐出的并不是酒,而是血——鲜红的血。 在众人的狂呼声中,于奇正不断朝外喷着血。等停住吐血时,整个人已没了知觉,完全昏厥过去。 。。。。。。。。。。 “别扯啥仓井满了,你就直接说你认不认识这字吧?”二俅不耐烦了。 本来还兴致勃勃准备给大家讲讲乙骨文来历的黄杏急忙住了嘴,转而说道:“这些字的意思就是说,墓主为神仙修了天宫,然后天宫飞到了天上。不过,当时修建天宫的时候,在王妃的示意下,他们偷偷留了一扇通往天宫的门。而这扇门,就隐藏在这块石碑里面。当有缘人来到这里,这扇门就会开启。” “妈拉个老毕的,这种装神弄鬼的屁话,傻比才会信。”倪大虎上前踹了一脚石碑。 “不能这么说,”赵天赐插嘴说道:“这些话往往都是禅机。不一定是说这真的是一扇门板,也可能是一条线索。根据这条线索,就能找到进入天宫的方式。” “扯个暖。”倪大虎哼了一声。 “可这就是一块无字碑啊,上面什么都没有。”二俅指着碑声正面说道。 确实,碑上光滑得像镜子一样,别说字了,就连刻痕都找不到一块。 “不都说了吗?要有缘人才能开启。”易云这次倒是很信了。 黄杏却沉默了下来,他走到石碑近前,细细地看着石碑。缓缓读出上面乙骨文的字: “有缘者见天宫门入之,可得仙境也。” 尽管其他人满不在乎,但黄杏心里却感到深深的震撼。 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黄杏认为,立碑人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在这里刻下这么一块碑。 有其物,必有其用。 既然这块碑在这里,就一定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这石碑中记载的通往天宫的门,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怎么样才能算有缘人呢?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看书领现金红包! 这个有缘的条件是什么? 他站到石碑前面,一寸一寸是找,可石碑就是石碑,没有任何机关或者暗文的痕迹。 其他人慢慢也逐渐冷静下来,二俅觉得时间已经差不多,再在这里耽搁也没什么发现,于是提出再到四周找找,于是大伙都开始找了起来。 而黄杏则一直停留在碑前面苦苦思索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浓了,众人也没其他任何发现。 “要不咱们换地方找找吧?”不知道谁提出了这么一个建议。 二俅也是想到,不管换不换地方,现在这雾气越来越浓,还是先把队伍集合起来免得有失,于是一个个的叫名字。 很快,除了黄杏之外的所有人都围拢了过来。 众人看见黄杏还蹲石碑前面在研究什么,赵天赐不由心头火起,叫道:“黄杏,没听到二爷在叫你吗?你到底要干……?” 话说到一半,二俅一把捂住他的嘴巴,示意不要说话。 赵天赐心中纳闷,看了看其他人,发现都有点惊慌的神色,尽管心里非常不解,但也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二俅见他还没反应过来,于是伸出手指了指雾气之中。赵天赐顺着看过去,只见黄杏身边不到三步距离雾气深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人影。 那个巨大人影几乎于石碑同样的高度,依稀看到有头有脖子,于人无异,只是他站在那里的姿势,伛偻着腰,说不出的怪异,让人看着不汗而栗。 赵天赐忍不住冷汗直冒,一行人站在石阶与池底衔接处,与那个巨人只有五步的距离。 这个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非常的尴尬。 石碑前雾气翻腾,一时间也也无法看清这个东西的到底是个啥玩意。 而刚才这里这么多人,里里外外全都搜索过了,并无其他东西,这个巨人的影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而这个黄杏却依旧一无所知,依然聚精会神地看着石碑,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过了有大约半柱香时间,那个巨人仍旧在雾气中没有任何行动。 易云忍不住了,开口叫道:“黄杏,你还傻蹲在这里干啥?快过来!” 倪大虎吓的急忙阻止,黄杏距离这个东西实在太近,一旦巨人大洞攻击,根本连救援都来不及。现在最好的办法只能是是暂时维持现状。 二俅迅速分析了一下形式,在古墓中凶险的事情虽然不少,但是只要你知道你碰到的是什么东西,自然就有办法对付。 怕就怕像现在这种情况,身处险境却没有任何头绪,死都死的不明不白。 但这么一直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啊,二俅咬咬牙,做了个上的手势。 他心里想的是:管你是人是兽,只要是活的东西,这里这么多人,不要说你身高两米,就算你身高三米我们也能把你拿下。 这时赵天赐说道:“不对啊,我记得在那个位置上面,应该是那个雕像,这么来看可能是什么东西站到雕像上了。” 二俅心中一动,这个可能性很大。很有可能之前有什么东西隐藏在雕像后他们没发现,他们走后就跳到雕像上利用雾气放大影像装神弄鬼。 正准备冲过去时,那个影子突然伸出一只手,对他们一摆,好象是让他们不要说话! 二俅一看他那身形,手的长度和他的身高不成比例,果然是有人站到了石猴之上,他想也没想,快步跑了上去,一个箭步跳上雕像,出手便是一拳。 还没来的及动手,雕像上那人就一把捂上他的嘴巴,轻声说:“我是黄杏!你看下面!” 二俅本来已经怒不可遏,可一听着声音,不由一愣,这真的是黄杏的声音!他怎么会站在石猴上? 他转念一想,突然出了一声冷汗,不对啊!!如果这样说的话,那石碑前面蹲着的又是谁啊! 他马上回忆刚才的情景,那个时候只看到石碑前面蹲着个人,而这么多人中惟独缺了黄杏一个,所以才会马上下了判断,难道这是一个先入为主的错误! 想到这里,他马上探出头去看,一看就楞住了。 只见那碑的前面蹲着的人,看体形不是别人,竟然是倪大虎! 二俅一开始还不明白他在做什么,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竟然在对着那快光滑的犹如镜子的石头碑梳头发。 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是,他那种扭捏的动作,分明是女人才会做的出来。 倪大虎梳了一会儿头,又转了转脸,仔细的的少女放梳妆打扮完毕,在最后看一下效果。 石镜里的倪大虎的脸似笑非笑,看上去鬼气森森的,说不出的诡异。 这样的画面,如果是平时,肯定是非常好笑。 但现在二俅只觉得手脚发凉,连大气都不敢出。 下面那些人看雕像上的两个抱在一起,一动不动,不由的焦躁起来。 赵天赐大叫一声“怎么了?” 这一下子真是出呼所有的人的意料,黄杏暗叫一声糟糕,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见石碑前的那人猛的站了起来! 倪大虎突然用手遮住脸,怪叫一声,转头就跑。 众人一看不对,马上追了过去。 倪大虎的速度非常快,但是经过二俅的时候,他稍停了一下,看他有没有受伤,就是这一下,却坏了大事,那黄杏看他倒地,就冲了过来,以为是关切他,不由心中一热,竟然就去去抱他。 二俅心中不由一叹,这几秒的耽搁,足以让他失去所有的先机,他一个打滚就翻了过去,再一看倪大虎,他已经跑进浓雾,看影子,几乎已经跑到池壁边上了。 456. 门缝、终点、代采购 二俅心中一动,猛地大叫道:“不要让他上石阶!” 说完就整个人箭一般冲过去。 才冲到一半,就看到倪大虎突然猛地肩膀朝着左边的石壁一撞,整个人全部“钻”进石壁之中! 但由于倪大虎动作实在太快,加上雾气现在已经变得非常浓,具体是怎么进去的,一点都没看清楚。 二俅追到石壁边,石壁依旧光滑如镜,哪里能找到任何可供进入的缺口? 心急之下,学着倪大虎刚才的样子,侧着身子对着石壁猛撞。结果一下就被弹回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时其他人也都赶到了。 刚才那一幕尽管不太清晰,但都完整地落到众人眼里。 众人第一反应就是肯定是一道石门,倪大虎撞开石门走了进去,然后石门又关上了。 于是一群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找了半天,最后满脸无奈地坐到地下,相互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任何发现。 别说找到什么开门的机关了,就连门都找不到。 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不管机关设计得多么巧妙,只要是门,就一定会有门缝。 可这石壁上别说门缝了,连划痕都没有半条! 这可就真邪门了,好好一个人怎么会整个钻进石头里面消失不见? “难不成倪局长会穿墙术?”赵天赐喃喃问道。 “穿你娘个头!”易云一句粗口爆了出来。 虽说平时接触不多,但两人都是习武之人,前段时间又一起经历过大巫村的事情,易云心里早已把倪大虎当做大哥。 加上刚才机关开启暗箭射出时倪大虎奋不顾身把他推开,可以说是救命之恩,现在心中一急之下,也就口不择言了。 “那你也看到了,如果不是穿墙术,怎么个就不见了呢?”赵天赐无缘无故被骂,当然是不爽了。 “穿墙术也得是墙啊!至少那边要有空的地方,人穿过去了才能有地方站!”易云立即怼了回去。 听到这话,黄杏突然眼睛一亮,走过去把耳朵紧紧贴在石壁上,示意易云用刀鞘去敲。 众人也都反应了过来。 刚才易云那句话说的对,石壁后面一定别有洞天。否则的话就算倪大虎会穿墙术,也不可能穿到墙中卡死。 这么一想,所有人都学着黄杏的样子,把耳朵贴在石壁上,听着易云用刀柄敲打石壁。 没多久,几人脸上出现迷惑的神色,继而变得一脸失望。 易云忙着敲石壁,自己也没听,见他们这个样子,急忙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赵天赐面露苦色叹出一口气,缓缓摇了摇头。 易云急忙把耳朵贴了上去,手上的刀不断敲着石壁。 片刻之后,失望地退了一步,然后整个人暴躁起来,一边叫着“把倪局长还给我们”,一边对着石壁拳打脚踢。 众人心中都是十分难受,也就由得他在那里发泄。 怒火中烧的易云拔出刀,对着石壁就是一刀:“管你是人是鬼,有本事出来和小爷当面过几招!” 易云连续挥刀,石壁上竟被他砍出三条不算浅的刀痕。 第三刀的时候,只听到“叮”的一声。 刀尖被崩缺了一块,朝着头顶飞去。众人急忙躲闪,免得刀尖落下时伤人。 结果又是一声脆响,众人不由得呆了一呆。刀尖竟然扎入进了顶上的石壁之中,可见这一刀的力度有多大。 砍完这一刀后,易云一屁股坐到地下,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二俅和赵天赐上前把手按在他肩膀上,但一时都不知道如何安慰,都咬着下唇说不出话。 黄杏一直没吭声,呆呆地凝望着顶上那一截刀尖。 不知道过了多久,黄杏一跃而起,伸出一只食指,小心翼翼地按在易云刚才砍出的最深的那道刀痕上,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 养殖场一片慌乱,所有人都陷入了惊慌失措之中。 晕过去的于奇正面如金纸,整个人的体温迅速下降。 “快,快去叫郎中!”牛屠户尖声叫了一句之后,跪在于奇正面前不断打着自己耳光:“都怪我,都怪我!” 如烟说道:“牛大哥,别这样。这事不怪你,于郎他这是隐疾发作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坐到地下把于奇正的头搂在怀中,自己的脸贴到他脸上,嘴角竟然露出一丝微笑。 对柳如烟来说,早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从那时知道于奇正得了绝症开始起,她就已经想好了。这一生能遇到他,就已经足够了。既然命运这么注定,那也就同生共死,也不旺活到这世上一次。 “赶紧派人回荆州,就说让孙先生赶紧过来。”采薇开口说道。 尽管说这话的时候,她浑身都在发抖,但她还是冷静地说出了这句话。 于奇正现在这种情况,肯定是体内的蛊虫发作了。 这足以证明,现在那些临时“饮鸩止渴”的药已经是没什么作用。二哥他们正在想办法,但偏偏这个时候于奇正的病发作了。 就目前来看,能暂时止住的,唯一只能找孙大夫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了。 当天晚上,孙田邈就赶了过来。 给于奇正把过脉之后,就把其他人赶到外面,开始施行针灸。 孙田邈足足在里面忙了两个时辰,才满头大汗地走了出来。 “怎么样?”采薇迎上去问道。 不管她表面上装得多么镇定,心里还是慌乱得不知道该如何安放。 “暂时没事了,他明天应该可以醒过来。”孙田邈说道。 采薇和如烟忙不迭地道谢。 “不过,”孙田邈摸着胡须说道:“老夫也只能暂时压制住他体内虫王,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要想彻底解毒,还是必须得到虫后。” 采薇二人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皱起了眉头。 果然,第二天于奇正便醒了过来,看着床边一群曌建高层人员,坐起来说道:“你们干什么?项目上的事什么情况了?” 众人听到这话,无不是喉头被堵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如烟急忙上来扶他,结果被于奇正一把拨开:“我没事,不就喝多了吐一点吗?” 一向木讷的秦铁牛实在忍不住,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大声嚎哭起来。 其他人也都忍不住,纷纷哭了起来。 “干什么干什么?我都还没死呢,要哭丧也不是现在啊。”于奇正说出一个笑话。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因为不但没有一个人笑,相反每个人都哭得更伤心了。 见无法把话题扯开,于奇正干脆就好好把事情给大家表明算了。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每个人都会死,区别在于有的人死得早有的人死得迟而已。 人生,不过是一场不可逆的单程旅行。我们每个人出生是起点,死亡是终点。 而且,我们都不可避免地要走到那个终点。 从这点来说,人生重要的不是结局,而是过程。就和旅行一样,重要的是沿途的风景,而不是目的地。 人生中所遇到的每个人,父母也好,夫妻也好,还是子女兄弟朋友仇人也好,其实都只是陪伴我们走过人生旅程某一段路的同伴而已。区别只在于,同行那一段路的长和短。 事实上,几乎没有人能陪着我们从起点一起走到终点,没有。 我于奇正也是这样。咱们能这么同路一段,已经是缘分。 所以这有什么好伤感的呢?还是来谈谈工作吧,因为做那些事,就能让咱们同路走得更加远一点。 将来,荆州城墙修好之后,大家漫步其中,能够笑着说“我记得,这块砖是于奇正砌的”就已经是最好了。 “行了,谈工作。”这是于奇正最后一句话。 众人含着泪点着头开始谈起工作了。 第一个说的是一局局长秦铁牛。 随着荆塔高速通道通车,塔湾生产的城砖已经开始源源不断地像荆州城运输过来。 尽管目前来说,运力还不能达到满负荷,轨道也时有故障,但每天都能有一定数量的城砖运到,这就让一局这边的人员安排方面顺畅了很多。 以前走江陵道再转而到荆州,材料供应无法保障。 连续几天都有材料到还好说,经常会遇到道路损坏或者因雨水泥泞推迟到货时间,所以这边的人员经常处于把材料用完之后闲在那里没事干的状态。 现在每天都有材料到,就至少能安排好第二天的工作。 和之前相比,已经是个很大的进步。一局的员工心态也都安定了下来。 秦铁牛讲到这里,代理运输局长孙小宝就马上接口了。 由于荆塔高速通道项目传输距离远,又是第一次做这种项目,所以目前来说还有很多需要改善的地方。 当前来说,最大的瓶颈部位是在于两个节点之间,也就是动车旧力已消新力未生的那个环节。 他们也考虑过加大坡度增加动能的方案,但那么一来动车出轨和翻车的几率就大大增加。 经过技统局研究计算,每加高坡幅度一步,动车行进中的摇摆幅度就大了三指。 目前运输局和技统局正组织精干人员全力攻克这个难关。 说到这里,于奇正笑着打断了他:“好!现在这个方向完全正确。” 接下来解释了一下自己所说的“完全正确”的意思。 在刚才孙小宝的描述中,有一个点引起了于奇正的高度重视。 那就是,每加高坡幅度“一步”,动车行进中的摇摆幅度就大了“三指”。 于奇正说的完全正确,就是说用这种数学数据的方式来进行统计分析的模式。 通过后世学到的知识,他知道古代科技有一个很大的弊端就是“重经验轻总结”。 而这个总结,最关键的东西就是数据的统计。 所以现在专门指出,他们现在这种用数据的工作方向是完全正确的。以后要朝着这个方向去努力,一定能得到改善。 孙小宝连忙点点头,表示自己回去后就把总都料这个指示传达到所有工作人员。 然后就介绍起运输局的其它部分的工作。 荆州至枝江水运线,最早是因为运送石料而开辟的。 但发展到现在,情形已经不是最早的石料运输了。 由于荆州城墙只是地基部分需要石料上部都是城砖,所以相对来说石料的需求量并没有那么大。 经过这段时间昼夜不停的抢运,现在已经运达了城墙所需八成以上的石料。 在这种情况下,就不需要那么多运送石料的船只,现在那些船只基本上都转向客运方向。 通过统计这段时间的数据,现在水运这边采取的方法是:每天固定几个时间发船。客运人流多的时候的船只,全部改为客运船。客运人流相对比较少的时候,船只就主要运送货物。 目前的情况是,就算这些仅剩的以货运为主的船只所运输的货物中,石料所占的比例也都最多只占四成。其他部分都是一些商人委托运输的货物。 现在,上到巴蜀,下到江夏,商人大批货物的运输基本上都会找到曌建运输部。 就目前来看,基本上没有空置的情况。 但有一个情况需要提出一下的就是:现在巴蜀那边已经来了好几个巨商和运输部洽谈代购业务。 意思就是说由运输部帮他们按照清单采购到荆州这边的物品,送到巴蜀之后在那边结算。 这些巨商这么做也是算好了账的。 反正他们在这边采购也是要出钱的,然后还要自己找船只什么的。费时费力不说,还有一点最头疼的事。那就是市场上的其它物资的采购还好说,反正有钱就能采购到。 问题是曌建集团的产品,全部都是市场上的紧俏商品,就算他们自己派人蹲点,也不一定能采购到多少。 而通过运输部去采购,由于大家都是曌建系统内部的,自然就有很多便利条件。 这么一算下来,成本节省了一大截不说,还能采购到多的紧俏商品。 所以最近那边的一些商人天天坐到运输部这边谈这个代理采购的事。 当前运输部正在和其他各个生产局沟通,如果真能协调成功,那么目前的运力就会非常紧张了。 467.统筹、高度、先天阵 “必须要高度重视这件事。”于奇正严肃地说道。 众人怔了一怔,每次只要他露出这种神色的时候,必定是方向性的大事。 可这件事无非就是给那边的商人一些便利,对曌建集团来说,直接经济利益并没有上升多少。毕竟曌建产品都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 相反,大力做这件事还有个很大的弊病。 在这个年代,乡土观念是非常强的。曌建的产品本地都供应不上,这个时候卖给外地人,难免会引起反感。 于奇正解释了起来。 就目前来看,曌建的产品的确供不应求。但有个问题:这种状况是否能保证长期存在? 任何产品,在市场完全空白的时候,只要受到市场欢迎,其销售情况一定是爆炸性增长。经过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处于平稳状态。 比如瓷砖,现在是个新产品,所以大家趋之若鹜。但是一个家庭,采用瓷砖装修之后,至少十年内没有这方面的需求。如果局限于一个区域,那么就会出现供大于求的局面。 这个时候怎么处理?停产?那咱们的工人怎么办? 要想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形成一个闭环。 也就是说,一个产品占领一个市场之后,要接着开拓下一个市场。等到将来市场多了,所有市场的损耗翻新加起来,又能够支撑起生产出来的产品销售。 只有这样,才能支撑起曌建集团“大循环”战略。 众人一听,确实如此。只是没人从这么高的高度来看待这个问题。 苏可忆第一个站出来说:“总都料说的太对了。这段时间都在催着被单上马,我也一直犹疑不决,就是卡在这个环节。假如真的开始做,就必须招纳一批工人。而家里面买了被单之后,至少要用几年。到时候多的工人就不好调节。如果能按照总都料说的,那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其他人纷纷联系到自己那一块的工作,越想越觉得总都料说得真的是太对了。 只不过,要形成这个大的闭环,必须得研发、生产、销售、运输多个部门能做到高度一致。 众人不免想到,万一总都料真的出了什么事,曌建集团内还有谁能把大家这么凝聚在一起呢?想到这里,心里都不免幽幽地叹了口气。 于奇正笑了。 他早已猜出了他们的想法,最近他总是有种很奇妙的感觉,这些人都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 经过了这些风雨,孩子们也都长大了。 而他正在快速地老去,然后走向死亡。上天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让孩子们走得更稳。 “诸位,”于奇正提高声调说道:“我希望大家明白一件事,曌建不是靠哪个部门取得今天的成就的,更不是靠的哪一个人。要想长期、健康的发展,必须摒弃掉这种想法。怎么才能做到这一点呢?那就要依靠制度的保障。” 众人皆低头不语。 “那么什么叫制度的保障呢?”于奇正马上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简单点说,在一个优秀完善的制度体系下,任何一个位置都不是不可替代的。于奇正、张奇正、李奇正,谁来做这个总都料,只要严格按照制度执行,谁做都差不多。” 说完进一步的解释起来。 为什么这么重视外地客商采购这件事?不仅仅是因为商业考虑。 更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提取出好的、可以通用的部分,各个部门之间形成一种相互协调的制度。以后不管哪个部门换领导,都不会影响整个闭环的运行。 不仅仅是单一的这一件事,而是接下来所有的事情都必须建立和采用这个模式。 这与之前曌建的很多制度是不同的。 之前的制度准确来说,应该是各个部门内部的规范。规定了你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相对独立的存在。 而现在所说的,是一个自上而下的架构体系,是一个综合体。 苏可忆等人实在忍不住“哇”地一声又哭了起来。 谁都能感觉到,于奇正这些话里带着很重的临终遗言的味道。 常欢更是止不住泪如雨下,跪到于奇正脚边。 于奇正像是抚摸自己孩子一样摸着他的头发说:“常局长,你的责任最大。我们其他所有人做的,是曌建的现在。只有你,是曌建的未来。” 常欢拼命忍住泪水,站起身给于奇正汇报起来。 这件事他必须现在就汇报,因为他一定要让总都料听到这个好消息。 昨日州里“秋闱”放榜出来了,曌学堂第一期的学子竟然有超过半数的人拿到了“解状”,成为了“乡贡”。 从昨天到今天,整个荆州城内外鞭炮声就没有断过。 尽管于奇正来这个世界时间不算短了,但对科举完全没关注过——反正我又没想去考。 不过看周围的人脸色,似乎是很牛鼻的存在。于是也凑兴说道:“不错不错,很好很好。” 常欢敏锐地感觉到于奇正的语气中有敷衍的意思,心里的得意之情也是少了许多。 “对了,能中几个秀才啊?”于奇正顺嘴问道。 常欢的嘴巴张得老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于奇正看到他这个样子也纳闷了:我也不知道你说的什么秋闱、解状、乡贡是些啥玩意。就问你一下秀才这种最低等级的,怎么成了这样子? 这是因为他完全不了解当代科举情形。 科举制度,是前朝才真正创立定型的。在此之前,都是门阀世家把控着官吏选拔。 前朝总共享国三十八年,本朝至今不到三十年,也就是说这个制度就是这几十年的事。 当朝的科举,可于奇正在后世所以为的科举,完全不是一回事。 在本朝,要想科举,就必须获得相对应的通行证——“生徒”或者“乡贡”。 先说“生徒”,不是人人都可以当生徒的。 所谓生徒,指的是中央官学的毕业生。 中央国学又指的是什么呢?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六大高等学府,统称“六学”。 其中,国子学是本朝的最高学府,有点类似于后世的北大清华; 接下来是太学和四门学,就有点类似于复旦等“前十所”大学。 而律学、书学、算学,就类似于后世的“211”的级别。 需要注意的是,每个学校招生门槛都不尽相同。但是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想读这些学校,不是你家有钱就能读的,而是要当官。简单点说,就是门阀制度的残存。 举例说明,你老爹没个三品,就别指望呢个上国子学。想上太学或四门学,老爹至少是五品官员。 但是有一点,科举制度的目的就是打破门阀制度。如果就按照这个选仕,那和以前的“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也就没有任何区别了。 科举制度就是从这一点打破门阀制度的,因为它采取了一种并轨的方式,让两者兼容在一起。 所以除了生徒之外,就补充了乡贡的概念。 那么什么又叫做乡贡呢? 那就是,在全国各地设立州学和县学。这些也是国家承认的正式官办学校。只要能从州、县学毕业,也能获得“解状”,拥有科举应试的资格。 当然,能够如州学县学的,也都是家里有权有钱的。 于是朝廷就又给穷逼们了一条出路,那就是就算你家里一分钱都没有,能自学成才的这帮人。只要你能通过州县的考试,也能得到“解状”。成为“乡贡”,获得去科举的资格。 当然,这些个层级,是越往下越难的。 曌学堂的弟子中,类似那些工匠的子弟,就属于最后一种。其中也不乏一些本来就是州学县学的子弟,因这边教育质量好来学习,最后以“公立学校学位”身份去考的学子。 这也就是为什么这次能取得这么辉煌成绩的原因。 而为什么于奇正提到“秀才”让常欢如此失态呢? 这就要提到秀才在本朝的地位了。 所谓“科举”,其中有个关键词就是“科”。什么叫科呢?就是分门别类。 简单点说,你获得了“解状”之后,拥有了科举资格,就到了选择的时候了。 有多少选择呢?秀才、明经、进士、明法、明书、明算等等等等,总共有五十多种考试科目。很是那么有点后世的选专业。 而这些专业里面最难的是什么呢?秀才。 可以说,秀才这个科目,已经不是用魔鬼科目来形容了。而是用“祖坟青烟能不能冒三尺高”来判断。 为什么这么说? 武德年号八年,连续几年每年录取的人数的情况是这样的:前年,无;去年,无;本年,无。 而且皇帝和朝臣都知道:预计明年,无。 有史为证:本朝立朝,连同前朝的九年时间到武德年间共秀才6名;清平至今二十一年,钦定22名秀才,其中还有半数是“特许”。 也就是说,全国平均每年不到一个人。如果减去特许,那就是两到三年才能出一个。 然而,现在于奇正依靠口,就是除了“几”个秀才,常欢如何不无言以对? 。。。。。。。。。。。 黄杏细细地摸着易云看出来的缺口,时不时抬头看着头顶的刀尖,终于说出了一句话:“我明白了。” 你特莫明白什么了?其他人都忍不住看向他。 黄杏开始解释了起来。 你们都还记不记得之前我们在的那里,就是倪局长最先发现的整个空间在动的? 众人纷纷点点头。 这本来就是刚刚过去的事情,哪有这么快能忘记呢? 黄杏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也就是这一点提醒了我。” 接着开始说了起来。 如果咱们长期在陆地上的人去乘船,只要坐在船舱里面,是不是就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静止不动的?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周围有个很大的环境处于相对不动的环境下,我们人就不会感觉到它在动。或者说,会判定周围的一切都是静止的。 但是从客官上来讲,并不是这样。 事实上,最开始时易云砍出的刀缝,从垂直方向来看,第二条刀缝和顶上那个掉电之间,是处于同一条线上。但是现在看来,和顶上刀尖对齐一条线的,是第三条缝。 那么也就是说,只有两种可能“石壁在动,或者是顶上的石壁在动。”但不管是什么东西在动,始终是有东西在动。 也就是说,这地底这些石壁什么的是一个整体存在的机关! 二俅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整体是一个机关,那这个机关得多大? 更重要的是,这个机关靠什么驱动的? 要知道,这可不是后世,有核动力来驱动这么庞大的机关运转。 动能从哪来?动能,动能!你们这些傻比不知道,作为四好青年的何尔秋可是学过物理的好不好?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里就只能运用最简单的东西了。”黄杏突然说道。 二俅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简单?你特莫的要敢和我说核反应堆简单我非掐死你! 随即他想到了一次于奇正看《奇门遁甲》时的喃喃自语。 任何精巧的机关、木弓、暗弩,都只能作用于相对较小的器械。越是精巧,器械越是不可能大。 还有一点,越是精巧,越是易损。 不管你用多好的材料来制作,经过几十几百年,不管是机关自身还是引发的机弩,都绝对会腐烂变质,变成一堆废物。 要想能永久性抵挡外人的机关,必定是用最简单,最原始的东西来设置。比如流沙、水、石头这些东西。 而这种化繁于简的机关,必定要是用自然界的东西来带动。比如日照,潮汐、流沙、狂风等等。 这也便契合了返璞归真的理念,让一切回到最初的状态。 简而意之,要想有一个永久的机关,那么机关的所有组成部分都必须是自然界中永久存在的东西。 二俅把这些话说给了大家庭,黄杏忍不住叹道:“我今天相信总都料是神了。他说的对,咱们现在所遇到的,就是先天奇门遁甲!” “奇门遁甲?你也懂这玩意?”二俅忍不住问道。 “略有涉猎,但若是和总都料相比,那就是萤火之于日月了。”黄杏说道。 “得得得,先别拍马屁了。反正正哥也不在这里,也听不到你的彩虹屁。”二俅说道:“你就说说现在该怎么办吧?” 468.猜想、理念、酸文人 黄杏心里有一个模糊的设想:这个石壁是整个移动的,后面有一部分是个“房间”。 刚才倪大虎过来的时候其实是有一扇门的。倪大虎进去“房间”后,门关上了。然后石壁整体继续移动。 等到二俅过来的时候,遇到的就是实体的石壁了。 为了印证这一点,黄杏朝着前面跑了一段路,然后把手贴到石壁上。 接着大家就听到他惊喜的叫声:“是了,这个石壁是整体动的,这后面有通道。” 黄杏之所以想到这一点,是来源于刚才的一个思索:为什么偏偏是倪大虎发现了这边的异常。 就此他想到了之前在“电梯”里的经历,当时也是倪大虎第一个发现“房间”在动的。 也就是说,常年跑船的倪大虎对于外界环境的“动”的感觉,比他们这些人要敏锐许多。因为这样,所以第一个发现了这里的异常。 同样,也是因为“电梯”经历,让他做出“这里是整体移动”这个大胆的猜想。 现在他的手按到石壁上,能感觉到微微的前后晃动。这就说明:这个猜想正确的可能性加大了。 众人急忙围了过去。 果不其然,这里有个暗门。 易云正准备一脚踹开,被赵天赐一把拉住:“等等,看黄科长怎么说。” 黄杏并没有推开门,而是陷入了思索。片刻后,他又继续往前面边走边摸,表情也越来越凝重。 “和外面一样,有三个暗门。”黄杏说道。 二俅也跟着上去摸了一阵。 没错,和外面一样,这里并排着三扇门。只是比外面那几扇门窄了许多,宽度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有了之前的经历,这次便都不敢莽撞了。 大家都在思考一个问题,这次会不会和上次一样,三扇门都是错的? “我总觉得我们似乎遗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黄杏一边说着一边重又跑回了石碑处。 片刻后,他学着之前倪大虎的样子跪在碑前,但仍然没有任何头绪。 “我知道了!”赵天赐尖声叫了起来,声音中满是恐惧。 众人忙问他发现了什么。 赵天赐眼神中带着惊恐:“那三扇门进不得,那是鬼门啊!” 本来在这阴森森的地底,周围又是浓浓的雾气,就让人心里发毛。赵天赐又这么来一句,其他几人也不由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别胡说!”四好青年二俅打断说道:“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这是马这是正哥说的。” 说到这里停住了话头,这些没文化根本不知道马克思是谁,和他们说这个不是鸡同鸭讲吗?干脆说是正哥说的安逸不完。 赵天赐依旧缩着脖颈讲了起来。 刚才在这里的时候,倪大虎像是一个女人照镜子一样,那种妖娆的样子绝对不是倪大虎所能做出来的。如果不是女鬼上身,还能有什么解释? 按照赵天赐的说法,就是倪大虎被女鬼上了身,然后进了鬼门。 他的话音刚一落地,跪在石碑前的黄杏就变了。 只见黄杏面对这面前的石碑展颜一笑,然后把头发解开,对着那块石碑做起梳头发的动作起来。 接下来,他的动作变得无比妖娆起来,不断在碑前扭着身子,就像是一个未出阁的少女正在梳妆打扮。 他的种种动作,和之前倪大虎的表现全无二致。 这下连二俅都不由得开始怀疑起来。 易云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拳就打了过去。 “哎呦!”黄杏的惊呼声都变得有点女腔,然后倒在了地下。 片刻之后跳了起来,爬起身捂着右眼怒气冲冲叫道:“易云你特娘的干什么?” 听到他声音恢复正常,几人心里一块石头才落了地。 赵天赐抢上前去解释:“黄科长,你也别怪易云。相反你还应该感谢他呢。” 黄杏气得大叫道:“那你给他来这么一拳感谢他吧,我才没这么贱呢!” “是真的,”赵天赐耐心解释:“你还不知道吧,你刚才被女鬼上了身。要不是易云一拳把她给吓走,现在你可就惨了。” “上你娘个头!”黄杏骂道:“你才被女鬼上了身呢!我刚才是” 说完便开始讲了起来。 刚才赵天赐讲到倪大虎的异常时,起初他也以为是鬼附身。 可接着二俅又说世上没有鬼,而且言之凿凿地说是总都料说的。 既然是总都料说的,那就肯定不会有错。 那好,排除掉鬼上身这种可能之外,还能是什么呢? 黄杏就想到了一种可能,倪大虎会不会是在石碑这里发现了进门的方法,而且必须要以那种奇特的姿势才能看到呢? 想到这里,就过来这边学着倪大虎的样子看了起来。 别说,还真给他发现了个所以然。 按照倪大虎那个姿势,用眼角的余光,从搭在鬓角的头发缝隙中,就能看到那边石壁的运动情况。 黄杏猜测,等到那几扇门转过来的时候,是不是就能发现正确的门呢? 这么一说,其他几人就都懂了。 易云语气急切地说道:“黄科长,对不起。咱先不说废话了,您继续看,继续看。” “看你娘个头!”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你都把我打成这样了我怎么看?” 说完拿开了捂住自己右眼的手。 手拿开之后,几人就看到了黄杏右边半张脸已经肿得像个大包子,特别是那只眼睛,现在只剩下一条缝了,哪里还睁得开。 尽管心里拼命地想憋着,但几人还是忍不住不厚道地笑出了猪叫声。 “还笑还笑!”黄杏又气又窘。 说了这句话之后自己也被逗笑了,扯得脸上一阵生疼。 “那现在怎么办?”二俅使劲控制住自己不要再笑了。 “能怎么办呢?现在黄科长没法再看,只能让易云这小子在这里看着喽。”赵天赐奸笑着说道。 “不行!”易云一跳三尺高:“要我学娘们那样,我才不干呢!” “你不干谁干?”二俅吼了起来:“本来又没人让你干,谁叫你打伤黄科长的?” 易云脸涨得通红,那表情就像吃了三斤黄豆又被人堵着后窍不能放屁一样。 可是二俅那话说的也是在情在理啊。片刻之后,才泄气说道:“好吧,我干。” 说完之后不情不愿地跪了下去,伸出兰花指把头发拨散,在那里不停地扭着身子。 扭了好一阵之后,粗着喉咙不耐烦地说道:“啥玩意都看不” 说到这里,想起了自己现在的“身份”,立即捏着嗓子娇滴滴地说道:“伦家啥都看不到的啦。” “不可能,”黄杏说道:“我刚才很清楚的看到那边石壁在动。肯定是你哪里不对!” 易云脸上先是闪过一阵怒气,接着赶紧变回女子形象,幽怨地说道:“真的没骗你们了啦。到底哪里不对嘛?伦家已经很用心的在扮女子了啦。” 黄杏愣道:“谁让你扮女子了?” 易云整个人蒙了,回头傻傻地看着黄杏。不是要按照你的办法,学着女子梳妆打扮,用眼角余光看那边吗? 黄杏解释说,之前他自己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当时完全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按照倪大虎的方式依葫芦画瓢。通过观察他发现,重点不在于扮不扮女子,而是要用眼角余光从头发缝隙里看过去。 “哈哈哈哈哈”二俅和赵天赐实在忍不住,笑得满地打滚。 易云一下就跳了起来:“我艹” 就在他挥拳给黄杏来个“对称美”前一刻,黄杏叫了起来:“跪下看好,别错过了门!” 易云眼睛瞪得和牛一样大,忿忿地重又跪下。 “你眼瞪这么大做甚?要眯着眼,用余光。余光,你懂吗?”黄杏在一旁大呼小叫的。 二俅肠子都快笑断了。 现在最大的遗憾就是这个年代没有手机,不然把这些拍成短视频传到网上去,保证能收获一大堆的“老铁666”。 。。。。。。。。。。 不过常欢很快就“正确领会”了总都料的意思。 这次曌学堂取得这么辉煌的成绩,所有人都沉浸在欢乐之中。 与此同时,教育局上下也都开始出现“骄傲自满”的情绪。如果任由这种现象发展下去,也就止步于此了。 这个时候,于总都料指出这一问题,对这些不好的思想动态给予告诫,并指明未来的方向,实在是太有必要了,实在是太及时了,实在是太有远见了! 不行,回去之后立即要把总都料的最新指示传达下去,并在本局范围内展开专项的探讨和学习。 他的这些想法,于奇正是根本不知道的。 于奇正只是从众人的反应中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肯定是哪里说的有问题。 至于到底怎么个有问题现在也不好问,于是干脆岔开话题:“对了常局长,你们这次考这么好,是不是摸了题的?” 摸了题?这又是个什么东东?常欢一阵茫然。 见他这个样子,于奇正也只好随便解释一下。 很多很牛鼻的学校,会把本校最牛鼻的老师抽出来,组成一个“考研组”。 顾名思义,这个考研组的任务就是对每一年的试卷进行统计、分析,并预测下一年的考点范围。 通俗点说,就是猜题。 这样一来,这个学校的学生在备考方面就会占很大优势。猜题准确性越高,考生的平均成绩越好。 常欢差点激动得跳了起来! 这次放榜之后,常欢本人在兴奋之余,也想到过一个问题:为什么会考这么好?这次会不会是偶然现象? 后来他得出的答案是,靠这么好就是因为曌学堂的教育管理体系做得好,平时教学抓上去了。 得到这个答案之后,也就没继续往深处想了。 现在于奇正这么一说,倒是让他记起一件事来。 曌学堂里有一位先生,平时备课不怎么认真。也不能说是不认真,就是有些内容他准备得特别充分,有些内容则非常忽略。 有一次常欢指出这一点时,这位先生还振振有词地顶过几句。 那位先生的意思是:教材是固定不变的,无非就是以四书五经为骨,只是每年考试的侧重点不同。 这样就能推断出“不考”、“可能考”和“很有可能考”三种。 什么是不考的呢?很简单,去年前年刚刚拿出来考过的那个句子,是肯定不会再拿出来考的。还有,和当前大政有可能产生冲突的,是肯定不会考的。 很有可能考的,就是切合于最近几年国家和地方上的政策的地方。 还有一种,就是介乎于两者之间的,有可能考的。 事实上,这次这位先生的学生考试的成绩非常理想。 不过,目前大部分先生都认为,这种想法完全是投机取巧,甚至可以说是带赌徒性质。咱们教书育人,重要的是让学生获取均衡的知识,怎么能这么做呢? 事实上,于总都料简简单单地一句话,就问到了曌学堂未来的核心教育理念问题。 那就是:教育的方向是什么? 常欢不由得想到了自己这批人。 在来曌学堂之前,一个个都自诩才高八斗,视功名利禄如粪土。 而如果有一天,这泡“粪土”真落到自己头上时,比谁都欣喜若狂。 简单点说:我考上了就是我的本事,你考上了就是有猫腻。 所以就有了“酸文人”。 对考上功名的,看法就是“走关系”、“走狗屎运”又或者“马屁精”,一天到晚就是泡在醋坛子里。 遇到别人真是硬本事上去已经没法直接攻击的,就会从“人品”、“道德”等其他和“学业”完全无关的项目去攻击。 如果别人连这个都没把柄的话,这些人依然有办法。 什么办法?编一些自以为很高明的段子又或者断章取义的评论作为攻击的武器,由此来缓解自己的酸意。 你说对比自己好的人酸也就罢了,偏偏这些人还有个毛病,那就是臭。 对比自己成绩差的,就是一副洋洋自得的臭屁模样,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时不时嘲讽别人几句。 常欢很清楚,包括自己在内的这批人,之前都是“文人相轻”中的“文人”直至加入曌学堂,有了真正的追求之后才彻底改观。 尽管已经有了改观,但是过往残余的思维习惯,并不是那么容易脱胎换骨。 而于总都料现在就在帮他们解决这个问题。 469.公平、记号、找到了 虽然没有明说,但于总都料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了。两个字:实用。 事实上,整个曌建集团的管理体系都是建立在“实用”两个字上面。通俗点说,别来一些有的没的,能实用的就是好东西。 不要说什么教的学生多好多好,反正衡量标准就一个:你考中了多少。 所有教学都围绕这个目的进行。 这就有点像小孩子做游戏。 大人划定了一个圈,然后说:你们就在这个圈子里面比赛,谁赢了谁有糖吃。 很多人会退出圈子,其理由也五花八门,而且看上去很有道理。 比如提出游戏规则的不公平,并且去找到无数的论据来证实这一点。 事实上他们要证实的并不是规则的不公平,而是要得到天平倾斜给自己,最好是根本就不比赛直接吃糖。 他们忘记了一点:这个世界最大的公平,就是不公平。 羊吃草,对草来说公平吗?狼吃羊,对羊公平吗? 人吃所有,对“所有”公平吗? 生而为人,本身就已经是“不公平”法则下受益者。 一天到晚唧唧歪歪哔哔赖赖,不去努力奋斗,除了证明无能加无耻之外,还能证明的就只有无趣了。 于总都料这一类人的做法是,那我就遵循这个规则,在这个圈子里面尽力做到我能做到的最好。 即便不能成为最优秀的孩子,但我一定比不努力的自己要强大。 当强大到一定程度时,就可以坐下来说:现在这个规则好像不是很完善啊,来来来,咱们坐下来谈谈,是不是该修改一下啊? 当你比现在的大人还强大时,就可以一脚踹开圈子的挡板:不玩这个了,咱们玩个新游戏,全部去我划的那个圈子玩。 但不管是修改游戏还是重建游戏,不管规则的制定者和执行者是谁,有一点是改变不了的:任何规则的利益都是属于胜利者的。而胜利者,毫无疑问必定是强者。 常欢觉得,总都料不但是给他们指明了方向,更是进一步提出了方法。 那就是:将原有的教研组进一步专业化,专门从事这方面研究工作。 想通这一点之后,毕恭毕敬地躬身说道:“总都料,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回去就办。” 于奇正感到无比抓狂,你明白什么了你?我的意思?我有什么意思啊我? 不行不行,不能再和常欢这货多说了,再说还不一定要脑补出个啥玩意呢。 不对,不仅仅是不能再和常欢说,而是不能和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多说! 打定主意之后,于奇正说道:“行吧,我没什么事了。现在有点乏想休息一下,你们先去忙吧。” 他心里想的是:哼哼,老子现在是个病人,就可以借故修养。 而众人心里想的是:总都料都病的快支撑不住了,这可怎么办啊? 但自己留在这也没什么用,于是只能纷纷散去了。现在唯一祈求的,就是二爷他们能成功找到虫后。 。。。。。。。。。。 “余个屁的光,还是什么都看不到!”易云口里抱怨着,眼睛却不敢离开。 “怎么会看不到?我刚才都看到了。”黄杏说道。 “我骗你干嘛?不信你自己过来看!”易云无比委屈。 “废话!我要能看还要你干嘛?还不是你……”说到这里黄杏闭上了嘴。 二俅和赵天赐又笑了个前俯后仰。 “等等,我明白了。”黄杏说道:“你个字太高了。” 说完之后走过去把易云的头向下一按。 “你按我干嘛?老子自己会低。”易云叫了起来:“还是不行,低头也不行。” “估计还是得装女人。”赵天赐打趣道。 “对!就是这样!易云,快学女人!”黄杏猛地一拍头叫了起来。 “学你个头,我再也不上你的当了。”易云叫道。 和二俅两人不同的是,黄杏脸上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然后解释了起来。 他刚才忽略了一件事。 自己最开始跪在这里也是学着女人,无意中才发现这个秘密的。并不是眼角余光直接能看到那边的变化,而是要通过石碑中的倒影才能模糊的看到。 也就是说,必须得是一个非常爱美的人,把石碑当做镜子照,才有可能发现这个秘密。 但这又有问题了。 不管再怎么爱美的人,处于这种环境中,哪有心情来照镜子? 这种巧合的几率实在是太低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有缘”? 二俅脸色变得铁青,喃喃地说道:“我明白了。” 接着就开始说出了他的推断。 这个解机关的方式,还真的是为女人设置的。 只有一种情况下,才有可能发现。 那就是一个已经绝望了的女人,到了临死之前,才会最后一次对着镜子细细察看自己的容貌。 之所以他脸色这么难看,是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这个设想是正确的话,倪大虎又是怎么会这么凑巧的呢? 于是就细细回想了一下。 之前他就觉得倪大虎变得有点怪怪的,但怎么个怪法也说不上来。 现在他明白了,是因为倪大虎的神态动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女性化了。 二俅认真地回忆了一下,终于找到了答案:倪大虎的变化,都是发生进到这个地库之后。在此之前,他一直都是正常的。 中箭之后就变得像女人,这个年代的人绝对想不出是什么可能。 但二俅却根据后世的医学常识推理出答案来了。 男性和女性的区别,是由体内的雌雄两种,于是就萌生了死志。 但是由于他体内的况非常之糟糕。 姑且不谈门后面有什么危险,倪大虎丝毫不做任何考虑就冲进门里面,最大的可能就是不想死在他们面前。 像个娘们一样的死,这是倪大虎绝对做不到的! 听完二俅说的,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哎哎哎,动了动了!”易云大声叫了起来。 “石壁动了吗?”二俅和赵天赐连忙围上去问道。 “对对对,能看到石壁在动。”易云答道。 “看到门没?”两人赶紧追问。 “没有,就是整块石壁在动。”易云答道。 “怎么会没门呢?”二俅焦躁地吼道。 “没那么快,”黄杏一屁股坐到地下:“这么大个机关,不定啥时候才转过来呢。” 二俅从喉头间发出一声吼,跳起来就朝石壁那边跑去。 “二爷你干什么?”赵天赐急忙上去扯着他的衣袖。 “没时间了,你们在这里继续观察,我先随便撞开一扇再说。”二俅甩开赵天赐的手继续朝那边跑。 “倪局没事!”黄杏突然大声吼了起来。 “你说什么?”二俅回头问道。 “我说倪局没事。二爷,咱们还是在这里等最好。”黄杏说完之后开始解释了起来。 按照之前二爷的推论,箭头上是涂抹一种让人变成女人的药物,那就有一点很是奇怪了。 做出这么一个设计的意义何在? 如果是要杀死外来入侵者,直接乱箭射死不就好了?如果只是起一个警示作用的话,就没有必要涂抹这种药物。理由非常充分:像这种药物之前连听都没听说过,想必非常难以得到。 花这么大的心思精力,去做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可能吗? 刚才黄杏就一直在解读,设计者这么做的原因,最后分析出了一个合理的结果。 首先,排除掉毒箭的目的是要杀死来人这种可能,原因之前说过。 顺着这个思路,就能想明白了。 那支箭的目的,就是让男人变得像女人。 而这种药起作用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通过某种药引子才会触发。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不能解破“电梯”之谜,下到这个地库的话,倪局长中的毒就不会发作。 据黄杏进一步推测,药引子应该就是这下面的这些雾气。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药效要过一段时间才发作。也就是说,他们解开“电梯之谜”到达这里的时间早了晚了都不行。 但不管哪种可能,都是切合了石碑上“有缘者”的说法。 那么,设计者既然认定了倪大虎是有缘人,就不可能让他这么自寻短见。 更何况,那个巨大机关是在移动的,他们即使现在过去,恐怕那三扇门全都已经转到背后去了。 这么一解释,大伙的心才平静了下来。不平静也没办法,因为赵天赐已经抢着跑过去,看到事实真的如黄杏所推测,那一条全部都是石壁,三扇门早就转得不见踪影了。 “我还有一个想法,”黄杏说道:“或许设计者就是只让一个有缘的人进去。” 说到这里,除了一直瞟着那边的易云之外,大家都叹了一口气。 现在也只能无奈地等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易云大声叫了起来:“出来了,出来了!” 几人急忙聚拢过去。 “谁特娘的,别遮住光啊!”易云大吼道。 赵天赐左右看了一眼,赶紧缩到了一边。 “两扇,第二扇门又出来了。”易云继续大呼小叫了半句话之后,马上降低了声音,似乎生怕把那边的门惊吓到了一般。 另外三人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 过了一会儿,二俅小心翼翼地问:“现在什么情况?” “三扇门都出来了,都还在动。”易云答道。 二俅强忍着心里的焦躁问道:“看记号,看记号,那扇门一定是有记号的。” 这一点也是刚才在这里等待的时候,和黄杏他们商量的结果。 那三扇门,必定有两扇是错的。不然这个设计就毫无意义。 那么问题就来了,设计者明知“有缘者”已经心怀死志,那么就一定会想到“有缘者”会不会莽撞的随便撞开一扇门进去。 如果是这样的话,前面所有的心思都白费了。 因此,设计者必定有个让“有缘者”进入正确门的办法。 由此推论,那扇门上一定是有记号的。 不过,又能是什么样的记号,会让这个一心求死的人非进去不可呢? “门停住了。”易云叫道。 “赶紧找记号!”黄杏的声音都变形了:“过一会它们又会走的!” “没有,什么记号都没有。”易云的声音都开始带着哭腔了。 “肯定有!你仔细看!”黄杏也着急地叫了起来。 易云急得额头上的青筋根根凸出,拼命地想去找到记号。 可是只要眼睛一聚光,别说记号了,就连那边的情形都看不到了。这一点已经经过了多次证实,必须用那种不在意的眼角余光去看石碑倒影出来的石壁。若是眼神聚光去看,相反什么都看不到。 易云敛了敛心神,重又扫着看过去,这次声音已经完全变形了:“门又要动了。” 这下黄杏也急得顾不了那么多了,上前去拉扯易云:“让开,我来看!” 这么一拉扯,跪在地下的易云打了个踉跄,接着就一跃而起高声呼道:“找到了!” 可是因为跪得时间太久,又这么猛地挑起,双腿根本就不受力。 刚刚跳起来就整个人摔在地下,一时腿还是软的。 “最左边那扇!”易云大叫道。 “怎么确定的?”虽然心里急,但黄杏还是问出这个必须要知道的关键问题。 471.门虫、陶罐、回沙洋 易云指着石碑上“有缘者入此门”的“门”字说道:“这上面有一条虫子,和我们之前在大巫镇遇到的虫子一样的虫子!那个虫子的两只触角,刚刚对着那边那个门!” 一听这话,几个人都兴奋起来了。 他们之所以兴奋,不光是因为这个“记号”,而是另外一点:这个关键的记号,是一条虫子! 不仅仅是一条虫子,而且是与他们在大巫镇遇到的尸虫一样的虫子!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这里和那边是一脉相承的。而他们这次前来的目标,是为了给于奇正找解药。而这个解药,正是这么一只虫子! 毫无疑问,这次是对上号了。 几人再也无心停留,朝着石壁那边就跑了过去。 刚刚跑到那扇门前,二俅正准备用脚踹门时,门开了。 倪大虎出现在门前,双手抱着一个和他们在棺材里发现的同等性制的罐子站在门前。 几人一时间完全呆在那里,甚至都不知道该喜该忧。 “这罐子里面应该就是虫后了。”这是倪大虎说出的第一句话。 所有人都差点欢呼起来。 倪大虎面无表情地说:“走吧。” 二俅等人不由得心里又惶惶不安起来。 现在的倪大虎,已经完全没有了女人做派,又恢复了粗豪的嗓音。可是,他这种无忧无喜的态度,很是让人不解。 按道理说,历经了这么多辛苦,他本人又取到了,按道理是立了首功,应该是非常高兴才对。怎么会是这么一副表情呢? 就在此时,倪大虎猛地咳嗽起来,二俅他们看到从他嘴里一下就吐出一块污血出来。 是的,你没有看错,这个形容词没错。就是“一块”,或者说“一团”。 从倪大虎口里吐出的,并不是流动的鲜血,而更加类似于固体。 倪大虎咳出血块之后,再也没说一句话,整个人就直挺挺地朝前跌倒! 二俅和易云连忙抱住了他。二俅突然记起来了一件事:那个叫孙神仙的医生说过,上天有好生之德。无论多么毒的毒药,三步之内必有解药。 很显然,倪大虎现在是中了剧毒,那么想要解开这个毒,肯定得到那附近去找。 再说,他们这群人,都还没有进入墓室里面过,说不定有其他什么新的发现了。 正当易云准备进去的时候,里面轰隆隆发出一声巨响! 赵天赐回头一看,大声惊叫起来:“你们看!” 几人顺着他的手指一看,刚才的那块石碑竟然拔地而起,全部浮出地面。 没错,就是浮。 那块石碑被地底的一股喷泉给冲了起来,就那么被水流托举得离地足有三尺高。 轰隆隆的响声越来越大,其中隐隐夹杂着风雷之声。 “这里要塌了!”黄杏大声叫了起来:“快走。” “从哪走?”赵天赐叫道。 黄杏指着“喷泉”说道:“从那里钻进去,那里就是出口。” 二俅叫道:“那老倪怎么办?” 他的话音刚落地,易云就一脚踹开了那道门,同时大声叫道:“你们先走,我进去给倪局找解药。” 门被彻底踢开的同时,一块足有半间房子大小的巨石坠落下来,将石门完全堵住。 要不是赵天赐出手快拉了易云一把,恐怕他现在已经葬身巨石之下了。 就在巨石降落的一瞬间,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二俅看到里面影影绰绰的站着许多人。不过现在,全部被那块巨石堵住了,一点都看不到。 接着就听到巨石后面不断传来剧烈的“轰隆声”。 不用说都能猜到,刚才倪大虎进去的那个墓室已经整个塌方了。 也就在此时,他们站立这里的地面和头顶的石壁都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看来不消片刻,这里也会和那边一样,完全塌方掩埋。 “快走啊!”黄杏上去掺着已经没有知觉的倪大虎就往“喷泉那边走。” “我不,我要救倪局!”易云嘶哑着嗓子一边叫着一边推着石门后的那块巨石。 “要救他就得咱们先活着!”二俅大喝一声。 易云泪如雨下,抢了两步从黄杏手中接过倪大虎背在背上,第一个冲了过去,从喷泉处跳了进去。 二俅等人跑到喷泉边,咬了要牙,叫了一声“死就死吧”,依次跳进喷泉之中。 也不知道在下面一条地下河中漂了多久,几人想死鱼一般瘫在了岸边。 二俅赶紧从怀中取出倪大虎交给他的那个罐子,还好完好无损。 倪大虎已是完全昏迷不醒,整张脸都变成了金黄色。 赵天赐抬头望了望天,又看了四周树木的影子。又掐着指头算了一阵,然后四周查探了一圈之后说道:“咱们在汉水边。” “先回去!”二俅面色铁青地说。 几人相互搀扶着走了好一段路,终于遇到了一条船只。 当几人说自己是曌建集团的人,要送他们运输局的倪局长回去救命时,艄公二话不说就撑起了船。 现在在这附近,曌建集团,于总都料那可谓是众所周知。 不过对于汉江上跑船的船夫了说,更为津津乐道的,还是竟陵漕帮帮主倪大虎如何慧眼识人,力排众议带着全帮兄弟投奔曌建,为大家都找到一条出路的传奇。 对他们这些人来说,于总都料就好像是天上的神仙一样,虽然无所不能,但毕竟里自己的生活不远。 而倪大虎,尽管没见过面,但心里的感觉就是自己非常熟悉的一个人。 这种亲近感是与生俱来的。 几个时辰后,二俅等人走完水路走旱路,终于赶到了沙洋堡。 不仅是于奇正,还有孙神仙现在也在那边。 送到的时候,倪大虎已经气息全无。 这一路上易云都是把他背在背上,谁说换都不行。看到已经断气的倪大虎,易云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孙田邈皱了皱眉,不悦地叫道:“把他抬出去!” 等二俅等人去拖易云时,孙田邈又补上一句:“你们全都滚出去,不叫不许进来。” 嗨呀二爷这小暴脾气,刚要发作的时候,就看到采薇和如烟对自己使着眼色,只得忍气吞声地带上众人出去。 在外面等的喉咙都焦了,才终于听到里面传出“可以了”的声音。 一群人赶紧奔了进去。 见到躺在榻上的倪大虎虽然不断地咳血,但却又有了呼吸,易云直挺挺地跪下去,头在地下磕的“咚咚”作响:“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把他抬出去!”孙田邈面无表情地吩咐。 于是乎,二俅等人只得再次把无比无奈不甘的易云“抬出去。” 结果孙田邈又是补了一句:“你们全都滚出去,不叫不许进来。” 嗨呀二爷这小暴脾气,不过这次不用再看采薇和如烟对自己使眼色,主动忍气吞声地带上众人出去。 二俅等人出门后,孙田邈一直呆呆地盯着桌上他们带回来的那个陶罐一言不发。 半个时辰过去了。 采薇实在忍不住了,偷偷给如烟使了个眼色。 如烟会意,急忙过去说道:“先生,您和茶凉了,我去给你换热的吧?” “唔唔,”孙田邈心不在焉地说道:“这还真是奇怪了。” “先生不用着急,”如烟柔声说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于郎曾经说过一句话,叫做什么量变积累就会质变。我一个女人家也听不懂,只不过大概猜想是说有很多事情是需要时间才能水到渠成的哩。” “时间?”孙田邈喃喃地说:“可这事应该和时间没关系啊。” “先生的意思是……”采薇终于开口问了。 “哦,大夫人,是这样,”孙田邈解释道:“这位倪局长所中之毒,与于总都料全无二致。可是据副总堵料所言,倪局长出来时给他们交代的是,瓶子里面是虫后。那么按照道理来说,即便倪局长中毒,也应该是与总都料完全相反。可为什么会一模一样呢?” “先生是说,”采薇干涩的说:“这两只都是虫王?” “不可能!”孙田邈用力地摇摇头:“不可能同时出两只虫王。即便出现这种情况,也必然会自相残杀,只留下一只。” “找先生所言,罐子里面这只,定然就是虫后了。那咱们为什么不用哪个它来试一试呢?” “不行!”孙田邈断然拒绝:“为医者与其他人不同。其他行业可能可以不断的去尝试,失败了再来。但是为医者,一旦失败,就是一条人命啊!必须要等倪局长醒来,至少知道这个到底是什么情况才能动手。” 他说的这话在情在理,采薇和如烟都不能多说什么。 三人再不吭声,就那么像雕像一样静坐在那里。 时间一点一点的在过去。 “叮!”铁珠子掉到铜盘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子时到了。 如烟幽幽一叹,起身去调换沙漏。 就在此时,本来睡得好好的于奇正猛地咳嗽起来,接着“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如烟惊呼一声“于郎”,和采薇一起奔过去,擦拭这他嘴角的血渍。 孙田邈眼里突然精光一闪,跑到床边手搭在于奇正脉搏上,同时嘴里说道:“快把倪局长移过来。” 采薇和如烟也顾不了那么多,一人抬头一人抬脚,把倪大虎抬了过来。 孙田邈二话不说,把左手搭在倪大虎脉搏之上。 采薇二人这才发现,之前一直断断续续咳血的倪大虎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咳嗽。 孙田邈微微眯着眼,不断频频点头。 片刻之后,他双眼猛地睁开,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把锋利的小银刀。 只见孙田邈出手如风,反手抓过于奇正的左手就是一刀! 一条从中指正中一直笔直到手腕处的血线沁了出来。 不待如烟她们惊呼出声,孙田邈又如样炮制,将倪大虎的手掌心也如此割破。 紧接着,孙田邈将两人手掌相对,用布条牢牢地绑在一起。 然后,他就起身去搬动两人。 于奇正和倪大虎两人的身材都很健壮,孙田邈年纪有这么大了,很快就满头大汗。 如烟二人见状,急忙上来帮忙。 在孙田邈的指挥下,将二人相对盘膝而坐。 孙田邈又割破了两人另外一只手掌,固定绑在一起。这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这次不等采薇二人询问,孙田邈就解释了起来。 刚才二夫人说的时间是对的。 表面看来,两人在各方面的表现,都是中的一样的毒。 但实际上,两人发作的时间不同。 倪大虎发作的时间是在白天,而总都料发作是在晚上。 而这个毒最巧妙的地方在于,如果两者分开,就不会显现出来。 之前孙田邈怎么都想不通,就是因为昨天于奇正就是白天犯的病。 简单点说,就是如果只有一个人中毒,那么犯病的时间就是随机的。可能是白天,也可能是晚上。 只有两个人都中了毒,那么就会泾渭分明,一个白天犯病一个晚上犯病。 这个发现有着非常重大的意义,那就是证明了这个毒的原理,还是没有超出已知的原理——阴阳理论。 事实上,之前孙田邈的思维一直处于混乱中,其原因就是病的表现形式超出了阴阳原理。 按照已知的各种推论,于奇正和倪大虎之间,应该是完全相反的,一阴一阳。 但是之前的表现形式,确实完全相同。 现在既然能找到两者之间的对立反应,就可以证明一阴一阳没错。 听到这里,采薇大喜过望地叫道:“那就是说,于大哥和倪局长之间阴阳互补,以毒攻毒,就能把双方的毒都解开了?” 孙田邈苦笑了一下:“哪那么简单?” 说完就又解释起来。 目前这种方法只是治标不治本,治表不治里。只能说暂时控制住,但不能彻底除去病根。 原因也很简单:于奇正的病根,来自于体内的那条虫王。而与虫王对应的虫后,并不是在倪大虎体内,而是在桌上那个陶罐里。 要想真正除掉病根,就必须从虫王虫后处彻底解决。 很明显,目前并没有合适的解决方案。 于奇正体内有虫王,因此他体内的毒是源源不断的。而倪大虎体内的毒素是有限量的,一旦中和完毕之后,就没有后续的了。 也就是说,他们两人目前这样,也不过是一种权宜之计,不可能持续太久。再说了,两人也不可能就这么永远绑在一起吧? 472.药王、孤本、下一步 “孙先生,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呢?”采薇面带忧色地问。 “等这位倪局长先醒过来,问清那个陶罐的情形再说吧。”孙田邈沉声说道:“这样,你们在这里轮班看着他们,我也回房好好想想,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二女急忙道谢不迭,起身相送。 孙田邈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我记得之前有一本什么典籍里面有提到过一点,但怎么都记不起来。还是老了啊……” 刚刚把门一打开,就看到在门口挤成一团的二俅等人。原来,这些人一直没走,都在门口偷听呢。 万茛苟急切地说道:“孙先生,您说说大概是本什么样的典籍,或者书名中的一个字,或者一段话,咱们这边也找找。” 孙田邈知道万茛苟是史官出身,也没给脸色他看,而是说道:“我就是记不起来了啊。其实也不能算典籍,也不是医学方面的书……” 万茛苟追问道:“那大概是什么类型的呢?” 孙田邈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好一阵才说:“有点杂话本子,里面讲的都是些传奇故事。算了算了,还是我慢慢想吧。” 说完就抬腿向外走。 “当前曌建信息部藏有杂话本子三千一百八十七本,其中先秦话本二百零三本,两汉五百六十六本,魏晋……”黄杏像是背书一样背了起来。 孙田邈猛地站住,像是看到怪物一样看着黄杏:“你、你、你……” 黄杏笑了笑:“孙先生,请容晚辈自我介绍一下。晚辈黄杏,乃曌建集团资料科科长。职责就是收集整理各类文字资料,这些书籍的收集整理是晚辈的份内事了。” 孙田邈凝视了好一阵,才缓缓开口说道:“没那么简单的。” 其实孙田邈刚才是懒得和他们说。 当年他看到的那本书,是无意中在一家卖旧书的店里偶尔看到的。 之所以对这本书有点印象,也是一件偶然的事。 如他之前所说,这并不是本医书或者什么严谨的著作,就是一些猎奇故事。 里面所讲的内容,根本就完全是想象之外的一些事情。 可以说,就是神话类的存在。 对于这些玩意,医者都是嗤之以鼻的。所以孙田邈当时也就是在店里随手翻了翻,也没太过留意。 连他自己都想不到,在他后来的行医生涯中,最广为人知的一件事,恰恰就与这本书有关。 那就是被广为流传的“一针两命”。 那一次孙田邈走在路上,看到一群人抬着棺材送葬。 原本对于医生来说,救活不救死,这事与他完全不相干。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就是医生的事;人只要断气了,那就是阎王爷的事了。 可恰恰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孙田邈与送葬的队伍擦身而过的时候,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于是摔了一跤。 迎面跌倒,就来了个狗啃泥。 说巧就是这么巧,孙田邈这么一个狗啃泥,就偏偏鼻尖摔到地下一团血迹上了。 孙田邈暗叫一声“晦气”,用指尖摸去鼻尖上的血迹,眼光无意中落到了地下不断延伸的小血点上。 就在那么一刹那,他就记起了不知道在哪里一本书上看到的一个故事。 那个故事讲得就是一个已经死了去送葬的人,鲜血不断从棺材中滴落。然后被一个贤者偶遇,贤者急忙拦下棺材,最后开棺之后,证明棺内的人是假死,最后救活了回来。 当时那个贤者判断的依据就是:人活血活,人死血死。 活人的血是动的,死人的血是静的。 地面上的血点附近都溅有一些小的血点,证明血是活的。 既然血是活的,那么人就是活着的。 如果是死人的话,是不会有这些溅到附近的小点的。 而孙田邈眼前所看到的血迹,如果仔细观察,每一个血点附近都有些小的血点。 人命关天,医者仁心的孙田邈决定冒险一试,于是拦下了送葬的队伍。 恰好这家人对死者感情极其深厚,只要有哪怕任何一丝渺茫的机会都愿意一试,于是就同意了开棺的请求,并介绍死者是因难产而断气。 开棺之后,孙田邈隔着死者肚皮,摸到了一个小小的硬块。 沉思片刻后取出银针,对着那个硬块猛地扎了下去。 然后就见到死者的肚子一阵痉挛,再没多久,就听到小儿的哇哇大哭声。 接着,死者就睁开了眼睛,露出感激的笑容。 原来,这个产妇是因为临盆之际,被腹内小儿乱抓乱动,因为剧烈疼痛而休克,并不是真正死亡。 产妇休克后,自然产道就无法蠕动,小儿也就无法顺利生产。 孙田邈那一针,正好扎在小儿虎口之上,小儿受痛,便猛地一惊,回到产道之中,顺利生产下来。 因为这件事,孙田邈名声大振,被人尊称为“孙神仙”。 事后,孙田邈立即赶回书店,遗憾的是那本书已经不知所踪。 既然没找到,那也就罢了,或许是巧合吧。 可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就让他完全改变了看法。 有一次,孙田邈进山去采草药时,突然一只吊睛白额大虫跳了出来,挡在他的面前。 吊睛白额大虫是啥?就是老虎。 在一条狭窄的山道上,面前突然跳出一只猛虎,要你的话会怎么想? 不管你怎么想,反正孙田邈是给吓了个半死。 这时候的情况就是:没法逃,也逃不掉。 孙田邈站在原地,闭目等死。 可是等了好一阵,还是没等到老虎吃他的消息。 孙田邈不由得睁开眼说道:“给我来个痛快的吧。” 令他想不到的是,老虎不但没有攻击他,反而爬了几步,趴在他的脚边,不断用头去拱他的腿。 这时候孙田邈就又记起来一件事,在之前那本书上提到过,如果老虎像只大猫一样对着你撒娇,那就是有求于你。 于是孙田邈就问了:“你是有什么事求我帮忙吗?” 想不到的是,这老虎似乎能听得懂人话一样,连连点着头。 孙田邈又问了:“可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呢?” 老虎张开了血盆大口。 孙田邈装着胆子上去看了一眼,只见老虎的喉咙中横着一条白色的东西。 再仔细一看,原来这只老虎被一条巨大的兽骨卡住了喉咙。 医者仁心。 尽管对面的是一只野兽,孙田邈还是决定替它解除痛苦。 可是,这就又有个麻烦了。 且不说老虎等下是否兽性发作,就算是个人,一直这么张着嘴巴也难免有可能扣拢。 万一给它治疗的过程中,老虎耐不住了,牙关合下来,自己一条手臂也就废了。 孙田邈想了半天,目光落到了随身的铁棒上,于是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将铁棒插在两块巨石缝隙之中,用力去折弯。 但人力有限,哪里能把铁棒折弯。 这时老虎走了过来,用头拱开孙田邈后,咬住铁棒用力拗着,三下两下就把铁棒扭成了一个铁环。 孙田邈拿着铁环放入老虎口中,撑住老虎的上下颚,接着吧手臂从铁圈的中间伸进去取出了兽骨,并为它敷上了药。然后才把铁环取了出来。 老虎不断对着孙田邈又是摇尾巴又是点头之后,才重又归入山林。 自此以后,只要孙田邈再来到这一片山区,老虎就会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口里衔着一些很难采到的珍稀草药。 由此,孙田邈又被人称之为“药王”。 经过这两件事,孙田邈便想到,那本书上所记载的内容看似荒谬不经,实际上还真有可能是记载的是真事。 只不过实在太为少见,没人会相信而已。 由此之后,便到处去寻找那本书,可惜一直都是泥牛入海,找不到任何信息。 后来到宫廷之中给皇帝看病受到重用,趁此机会提出想找到这本书。 圣上敕令御书房和秘书监全力配合,但结果依旧是毫无信息。 其实也不能怪那些人,毕竟孙田邈所能提供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既不知道作者,也不知道书名,甚至都说不出书中相对准确的内容。 想想也是,不管是谁,对一本随手翻到的书,能隐约记得其中的一两个故事,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 要说藏书,天下最齐全、分类最完备的,也就是皇家的书院了。 连他们都无可奈何,民间就更加不用谈了。于是慢慢的孙田邈就遗忘了这件事。 现在再一次记起来,是他隐约间记得似乎那本书里提到过和于总都料他们目前的情况有关联的一个故事。不过,也不敢完全肯定。 只是刚才黄杏的话中提到的曌建仅仅是不起眼的杂话本子都藏有那么多,这就让他很吃惊了。 更为惊讶的是,黄杏竟然随时随地都能提到这其中的分门别类,可见他的记忆力有多么强大了。 或许,还真有一点点希望呢? 黄杏从孙田邈的表情中看出,自己已经初步取得了信任,于是就问了一个问题:“先生,请问您看到的那本书,是用什么字体写的?” 什么字体?这有什么好问的? 孙田邈尽管心中不解,但还是回答了他:“当然是楷书了。” 黄杏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又问了一个问题:“冒昧再问先生一句,书中所记载的故事,您所记得的最近的是哪个年代的?” 孙田邈摇摇头:“你要说最早的,我还有点印象,里面提到过盘古开天地。但要说最迟嘛,这个我还真不敢确定。只是依稀记得那个活人死人鲜血定生死,是东晋时的事。” 黄杏点点头:“先生勿要责怪晚辈絮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除了刚才讲的,先生是否还能记得其他的线索?” 孙田邈想了好一阵,这才答道:“实在记不清了。” 黄杏躬身行礼道谢之后走到万茛苟面前:“局长,属下请求您的协助。” 万茛苟答道:“有什么但凡开口。” 黄杏说道:“从孙先生适才所讲,我有了一些思路。” 不光是万茛苟,所有的人都催道:“赶紧说说。” 黄杏说出了他的看法。 首先,他最担心的是那本书是孤本。 众所周知,任何孤本的东西,只要一段时间找不到,就有可能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这就是他问字体的原因。 既然是楷体,就证明不是先秦之前用的篆书,以及一段时间流行的隶书。 那么就是说要么是近代人所作,要么是抄录。 如果是前者,既然能流落到书店之中,也就不会是孤本。如果是后者,那么临摹而出的就不会是一本。 这样一来,能找到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其次,之前宫廷出面找过但没有找到,那就说明肯定是非常冷僻的书籍,不然不可能找不到。 那么就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宫廷中没有收录,第二种是被遗漏了。 但据黄杏推测,后一种可能比较小。 所以当前可以先排除掉常规书籍,着重点在生僻作品上。 第三,从孙田邈所描述的内容中,里面是由许多个小故事串联而成,至少包括活死人血、老虎、盘古这三个关键词。 按照目前掌握的情况,最多只需要半个时辰,资料科的人就可以把现有藏书全部检索一遍。 现在之所以提出申请万茛苟协助,是因为他们面临的一个大难题:假如曌建存书没找到,又该怎么办? 毕竟这本书存世数量极少。如果稍微多一点,不可能宫廷那些人找不出来。 因此,黄杏做出了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推测。 刚才孙田邈提到过,书中有提到活死人血的事情是东晋时间,那么也就是说成书时间不会早于东晋。 还有个问题就是这本书应该不会是成书于最近几十一百年间。 理由就是,假如是近些朝代所发生的事,孙先生应该印象会比其它的故事要深。 还有一个推测就是:这本书多半是成于太平年代。 理由是:在乱世之中,人们所写的书的类型大多与现实相关。即便是写一些神话或者传说,一定会有些现实性的隐喻,又或者对美好世界的期盼。 而从孙田邈刚才的描述中来看,几个毫不相干的故事,也没有任何对现实的含义,纯粹就是那种感觉就是闲的无聊,猎奇野史之类的作品。 而这种作品,通常只会在盛世中受到群众的欢迎。 黄杏现在希望借助万茛苟的史学知识,推算出这个时间段。 这样假如曌建书库找不到,至少还有下一步的一个大致方向。 473. 为何、不想、当皇帝 万茛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黄杏。 现在就不用说废话了,各就各位赶紧去忙吧。 所有人都散去之后,二俅走进了房间,看到相对盘膝而坐的于奇正和倪大虎,嘴里嘟哝了一句:“郭靖黄蓉啊?” 如果正常来说,谁都听不懂他说的话。 但是在这个世界,《射鸟英雄转》已经在附近家喻户晓了,采薇和如烟自然明白了他说的就是剧情中郭靖和黄蓉就这么疗伤的。 “好了好了,二叔就别开玩笑了。”如烟尽力挤出一个微笑说道。 “我说那老家伙就是个傻波一!”二俅愤愤不平地骂道:“现在病理啥的都搞清楚了,不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吗?” 采薇赶紧问道:“怎么个简单法了?” 二俅指了指于奇正,又指了指倪大虎:“不就是要阴阳互补以毒攻毒吗?要我说很简单,让老倪把这个虫子吐下去就成了。” 事实上,他说的这一点采薇和如烟都曾想到过。 只是孙田邈坚决反对,所以就没把话往下说。 “要我说啊,就是那老东西在装神弄鬼。明明可以治好的病,故意搞出一点周折,然后凸显出他的本事。”二俅很是不爽的说道。 采薇和如烟对望一眼,又犹豫了好一阵才说道:“二叔的意思是,现在直接……” 二俅低下头,咕哝道:“没有没有。” 说实话,抱怨是有的,发发牢骚也是正常的。但真说要拿正哥的命去开玩笑,自然不敢草率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在过去。 已经是半夜了,但曌建技统局资料科依旧灯火通明。 所有人都没有半点睡意,都紧张的查找着典籍。 他们都知道,如果遗漏了关键的信息,就可能造成一个人的死亡。 而那个人,是他们最为敬重的总都料于奇正。 丑时一刻。 按照后世的说话,大概就是午夜两点多。 资料科所有人员聚拢在一起,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失望和自责的神色。 所有典籍都已经全部查找三遍,没有合乎条件的书籍。 黄杏的脸色也非常沉重,虽然之前有这种心理准备,但多少还是抱着希望。现在希望完全破灭,心理也确实不好受。 当然,这也不能责怪手下的人,大家都已经尽力了。 黄杏默不作声地走了出去,他要去找万茛苟,把这边的情况说一下,然后看看那边有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 他刚刚出门,就有一个员工恼怒地捶了一下桌子。 这么用力一捶,桌面就震动了。 这么一震动不打紧,桌上一个烛台就倒了。 烛台一倒,就烧着了另外一个员工面前的一本书。 被烧着书的员工当时就跳起来爆了粗口。 捶桌子的员工不甘示弱,当即反讽你查那本书有个鸟用。 被烧着书的员工大怒,又骂着这边更加没鸟用。 很快,文斗升级成了武卫。 技统局作为曌建集团最核心的部门,而资料科的人觉得自己是技统局最核心的头脑,现在正是危难时刻显身手的时候,却这么铩羽而归,哪个人心里都不好受。 现在心情焦躁之下,相互之间发生龌龊就升了级。 两人扭打着,撞到了船板上。 其他人过去劝架,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劝架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最后分成了两派。 最开始还是嘴巴上骂骂咧咧,不知道怎么就演变成了动手,最后竟然打起群架起来。 整个资料科里面打做一团,轰隆隆的不断撞着船板。 “干什么?”听到响声赶过来的万茛苟和黄杏怒吼道。 不光是他们两人,后面还跟着睡眼惺忪的王麻子。 这事怎么个和王麻子扯上了呢? 要知道,王麻子现在名义上是曌建人视台的新闻栏目主持人,但隐藏的身份却是技统局政工科的科长。 由于白天在明面上都是做人视台的事情,所以政工科这边的培训、会议之类的都是在晚上进行。 因为这种工作性质,王麻子也就免得麻烦,干脆晚上就在船上办公室里睡。 王麻子他们政工科的办公室就紧邻着资料科的办公室,中间就隔着一层木板。本来一直都睡得好好的,结果今晚上被这伙人打架,不断的撞击隔板,哪里还睡得着。 于是就披上衣服起身来看看这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刚刚走到门口,就遇到赶过来的万茛苟和黄杏。 两人不断的骂着打架的员工,王麻子在旁边听了一阵,也听出点头绪来了。 他并没有参与到打架事情的判定中,一把拉住正指着打架员工鼻子骂的黄杏问道:“你是说有什么盘古啊,活死人血,老虎圈之类的内容?” 黄杏不在意的“嗯”了一声,继续破口大骂着。 “我好像看过这么一本书。”王麻子不是很肯定的说道。 “什么?!” 不光是万茛苟和黄杏,所有资料科的人都忘记了刚才的事,全部热烈地望向王麻子。 王麻子自惭地一笑:“应该不是,我看过的那玩意是咱们这行的话本,一个不知名的人写的,就是胡编乱造奇闻轶事能插在说书时吹牛逼的,不是什么典籍。” “在哪里?”万茛苟和黄杏一人抓住他的一只手,激动地问道。 包括资料科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紧张地望着王麻子,大气都不敢喘。 之前黄杏他们就分析过,这是一本很不知名的作品。 按照后世来说,就是那种一本收藏不过百,均定不过十的网络小说。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给寻找增加了很大的难度。 要真是《X吹灯》、《斗破苍X》之类的,那可早就找出来了。只有类似《神话情话之人鱼奇缘》、《其实我也可以飞》、《皇上您该去搬砖了》、《傻王爷又丢了》、《这人间我不护了》、《重生之王妃有点作》、《重生成女主的恶毒皇姐》、《长安春盈盈》、《星希花开》这之类的扑街作品,才会找不到嘛。 更重要的是,孙神仙说过,他看过的是一个神神怪怪的杂话本子。 而王麻子所说的,吻合所有的条件。 众人不禁想到:对啊,要说书籍什么的,资料科随便一个员工都比王麻子强很多。但要是这种杂话本子,大家还真不一定有他见得多。 王麻子是个聪明人。 见到大家的神色,便推出自己的这条信息肯定是非常重要了。当即也不浪费时间,告诉大家曾经在荆州城另外一个说书人那里看到过有他们说的这些内容的破烂杂话本子。 众人一听大喜,急忙问他是在哪家看到的。 王麻子说道:“城南福来茶馆的陈铁嘴那里,明早我就去找他。” 可众人哪里还等得到明早,当场就要去。 王麻子说道:“现在城门都已经关了,怎么去嘛?” “我去和杜将军说。”万茛苟说道。 一直没有存在感的名义上负责荆州城营造项目的杜西影,终于被记了起来。 他现在就一直住在于奇正别墅边的军营里。 很快,杜西影就被叫了起来去叫开城门,理由是非常充分的:紧急军务。 不但杜西影本人,听说是要救于总都料,军营里被吵醒的士兵都爬了起来,跟着进了城。 可怜福来茶馆的陈铁嘴,睡得好好的,大半夜就被一群凶神恶煞般的军士弄醒,当场就吓得尿了裤子。 折腾半天才知道是来找一本旧书,陈铁嘴都快哭了。 拿到那本书之后,一群人又风风火火地跑了。 临走之前,黄杏突然记了起来,丢了一锭银子到床上:“这是买书的钱。” 陈铁嘴是欲哭无泪啊,一颗小心脏噗噗噗的跳个不停。 等情绪稍微稳定一下后,拿起床上的银子咬了一口。 哎呀我滴个妈呀,是真的,真银子! 当即破涕而笑,这挨一顿惊吓也算是值了。 一群人快步跑了回去,紧接着连夜快马赶到了沙洋堡,将本子交到了孙田邈手里。 孙田邈打开本子随便翻了几页之后说道:“不是这本。” 一群人立即像是被刺破的猪尿泡一样,泄气了。 孙田邈随手把本子丢到一边:“你们走吧。” 众人暗叹一口气,纷纷告辞离去。 就在他们都已经出了房门之际,孙田邈突然指着万茛苟和黄杏:“对了,你们两等等,我好像又记起一点什么来了。” 两人这才交代其他人先走,留到了孙田邈房间里。 “你们觉得我为什么要离开京城?”孙田邈没来由的问出了这句话。 曌建上下知道孙田邈身份的人不多,而负责情报的万茛苟和黄杏就是其中的知情者。 尽管不知道老神仙为什么突然问出这句话,但万茛苟还是如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不管是多么英明神武的人,最终还是会走向死亡。 但对于御医来说,被迁怒而治罪的事屡见不鲜。 老神仙即便看清生死,也至少不愿坏了名声。 由此便干脆在此之前,离开那么一个是非之地。 按说,万茛苟的这个推断也是合情合理。 但想不到的是,孙田邈摇了摇头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不是。” 见两人大惑不解,孙田邈继续说道:“当今圣上是古往今来的明君,要的是青史流芳,绝计不会让人对御医做这种事,留下一个污点。” 这话一说,就让万茛苟二人完全蒙住了。 如果不是这样,那还能有什么可能呢? 孙田邈回答了他们这个疑问:“因为,我知道了一件不该知道的事。” 说到这里,他的两眼眯成一道缝,陷入回忆之中。 那一天,他为圣上治疗之后,圣上突然低声说了一句话:“到床下去,千万别发出声音,我不让你出来千万不要出来。” 孙田邈虽大惑不解,但皇命不可违,于是还是躲到了床下。 没多久,他就听到了脚步声,然后听到了一段颠覆了他之前所有认知的对话。 “呵呵,唐贞兄弟来了?”这是皇上的声音。 “微臣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了行了,这里就咱们两人,就别来这些了。” “谢陛下。” “唐贞啊,你就和我说个实话,我还能活多久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说唐贞啊,咱们两能不能不来这些。你就给我说个实话不行吗?” “禀圣上,据微臣所知,您千秋万代永不消亡,如何有此一说呢?” “唉,算了。既然你不肯说,那我也就不问了。人啊,总有闭眼睛的那一天。其实吧,把眼睛一闭,身后惊涛骇浪也都管不着了。朕就是很好奇一件事,这大唐朝享国祚多少年?” “这个……” “唐贞啊,本朝都以你之名作为国名了。朕也说了,只不过是好奇,难道你就不能和我这将死之人说个实话吗?” “这……好吧,本朝享国祚289年,是历史上有名的长盛王朝。” “哈哈哈哈哈,多谢贞兄。俗话说,富不过三代。千古一帝也不过二世而亡。我李家王朝能享将近三百年,也算不愧祖先了。” “是。禀圣上,本朝是自夏以下三千年中最为强盛的王朝。” “好,好,好。全是有赖贞兄啊。呵呵,贞兄可还记得你我相识之时?” “微臣片刻不敢忘怀。” “最初你我相识,你告诉我说,我是真命天子,将来必当皇帝。说实话我是不信的,只是觉得你就一溜须拍马的江湖骗子。” “不怪圣上,当时之情形,换谁都这么想。” “可是后来,每一件事你都料事如神,令朕起了疑心。自古而今,诸葛郭嘉多智而近妖者常见,而你已经超脱了他们那个范围。” “圣上过奖了。” “朕也得谢你,青武门之变前,你告诉朕你是从后世穿越而来,才令朕下定了决心。” “事实也确是如此。” “世人皆知凌烟阁二十四臣,更推崇独孤为首。这全天下只有朕一个人知道,要说功劳最大的,就是你啊。” “谢陛下,微臣不敢居功。” “你我二人在一起已经几十年了,虽然你不肯明言相告,但朕也知道自己没多少日子了。我有两个一直压在心里的疑问,不知贞兄现在能否实言相告?” “但请圣上垂询。” “第一个问题,这天下可以说有一半是你的,可你直至今日也不过是个区区五品官,难道心中就真没有一些不甘吗?第二个问题,你对历史的走向完全清楚,又具备当世人之不能,为何没想到自己来当这个皇帝?” 474.唐贞、暗卫、汉家子 听到这里,万茛苟猛地记了起来:“孙先生说的,莫不是上牧监唐贞?” 孙田邈答道:“老夫一直卧于床底,未曾见到其人。” 万茛苟点点头:“据我所知,当时在朝名为唐贞的官吏就此一人,何况适才先生所述他们的对话中提到是五品,应该就是他无误了。” 本朝官僚体系为三省六部九寺五监十二卫。 上牧监这个词既可以说是官署名,也可以说是官职名。这个部门的职责就是掌管养马,这个官职就是养马的头头。在高品级成堆的京城,这种从五品小吏实在是算不了什么。 上牧监也是属于存在感特别低的那种部门,平常也没人去注意到。要说这活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清闲了。 唐贞此人又属于为人特别低调的那种,基本上不与官场中人往来。 若不是万茛苟正好有段时间抽调到吏部帮忙整理京城官员名单,加上他记忆力超人,也决计记不起有这么一个人。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人,能单独进入圣上卧室不说,从两人的对话来看,完全是平起平坐。甚至给人一种他还略占优的感觉。 孙田邈继续说起了李世明和唐贞之间的对话,这次先从唐贞的回答开始。 “陛下,臣知道您的担忧。不过您放心,微臣绝无二心。” “呵呵,贞兄过虑了,朕也不过是好奇而已。” “其实陛下顾虑的非常有道理,这世上谁人不想高官厚禄,扬名后世呢?只是微臣的情况,目前这样是最好的选择。纵有不甘,也只能如此了。” “哦?” “陛下,臣来自于后世,这件事您是知道的。臣若是有什么大的想法,就会遇到一个无法解决的难题。” “什么难题?” “历史。” “历史?” “是的,历史。对于我来说,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和事,全部都是已经发生过的,根本就没法更改。” “这又是为何?” “陛下天人之资绝顶聪明,应该明白微臣所说的。” “唔,我想想啊哦,我明白了!没有过去,就没有现在,更没有未来。假如你改变了历史的进程,比如说你当上皇帝,那么整个天下的走势就不一样了。历史改变了,你所来的那个世界就不存在,甚至根本没有你这个人,更不用说穿越到现在。” “陛下圣明。这就如同一条河流,如果我人为的改了它的河道,那么原来的河道就是干涸的,里面的鱼也就根本不存在了。臣就是原来河道中的一条鱼,逆着跳到了上游,但根本无力也不能去改变河道。” “哈哈哈哈,唐贞啊唐贞,本来朕一直以为你无所不能。没想到你也有没办法的事啊?” “这就是天命啊。微臣所做的一切都必须遵循一点,那就是没有任何唐贞这个人来过的记载。臣在后世,只不过是一个屌丝,哦也就是最低微的那种人,连老婆都找不到的那种。现在在这里,不愁吃不愁住,有仆人使唤不说,还找了七八个漂亮老婆,满足了啊。” “哈哈哈,贞兄这么一说,我倒是羡慕你起来啊。不过我还有个问题啊,既然你可以逆流跳到这里,那咱们这边的人是不是也可以顺流跳到你们那个世界呢?” “我明白陛下的意思。像我这种情况,实际上是摆脱了时间的限制。如果能不断的跳,就能不受时间的制约,想自己活在多少岁,就跳回到那个时间去。” “对对对对对,朕就是这个意思!” “不能。坦率的说,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我能做到这一点,随便从现在带点什么东西跳回到我那个年代,都是价值连城的物。我也很想试着去过一下在我那个世界里面当有钱人的感觉。毕竟,在那里我有太多的遗憾了。” “哦我明白了。有劳贞兄了。” “陛下若没有其它吩咐,微臣先告退了。” “贞兄请。” 唐贞走后,李世明把孙田邈叫了出来。 “刚才我们的话你都听到了?”李世明笑吟吟地问道。 “没没没,”孙田邈浑身发抖:“启禀圣上,臣年老耳背,圣上适才所言又过于深奥,臣一句都没听到。” “既然没听到,又何来过于深奥一说?”李世明嘿嘿笑道。 孙田邈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了。 “好,既然你没听清楚,朕现在就给你说清楚。”李世明冷着脸站起了身。 孙田邈吓得六神无主,急忙说道:“臣不过是一走方郎中,只知抓草问药,其他的事情全然不懂。” “正因为你是大夫,所以朕现在才找到你。”李世明说完这句后,接着补充道:“不然如何让你知道如此隐秘之事?现在我可以直接告诉你,唐卿之事,这世上你是第三个知道的人,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孙田邈当然明白,当即伏地痛哭:“禀陛下,微臣真的什么都不懂啊” “嗯,那我就让你懂。”李世明沉声说道:“朕问你,前朝末年风云顿起,一十八处烽烟三十六路反王,何以我李家得了天下?” “这陛下天纵英才,天,天,天命所归”孙田邈上下牙关不住的颤抖。 李世明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和他纠缠,而是问出了一个问题:“孙神仙,你昨晚半夜说梦话时,有一句话是葛洪之药可访,对吗?” 孙田邈一下子愣在那里,我怎么知道我有没有说梦话,又说了些什么? 李世明的笑容更加暧昧了:“你接下来的一句话是,小翠,我会找到葛洪那服药的。” 这句话一说出来,孙田邈犹如被雷击中一般,整个人愣在那里。 要知道,他已经九十多岁了,而这是藏在他心里已经将近有七十多年的一个秘密。 很多很多年前,只有十五岁正值青春少年的孙田邈,见到了一场婚礼他的那个杀猪的表哥娶媳妇。 不知道为何,表哥拜堂时他的眼光便落在新表嫂身上。 尽管表嫂被红盖头蒙着脸,但他还是不知道为何心里砰砰乱跳。 第二天,他才有幸见到表嫂的真面容。 他无法形容自己当时心里的那种感受。这么说吧,如果有机会为这个女人去死,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立即死去。 再后来,他知道了她的名字小翠。 从此这个名字就伴随着他,每一个独自望天,每一个无夜梦回,每一次清晨醒来时面对湿漉漉内裤的羞愧。 再后来,小翠病了。这也就是孙田邈从医的理由。 他要救她,找到葛洪的那服药救她。 然而,他没有找到。生活不是童话,他也没能成为拯救爱人的英雄。 小翠死了。 孙田邈和其他人一起将他埋葬。同时埋葬的,还有自己的心。 从此,他就死了。或者说,他就只剩下这具躯体在人间苟活着。 而小翠这个名字,经过好几十年,早已没有任何人还能记起除了他。 这是他藏在一颗活了将近九十年的心脏里面最深地方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今天被面前这个穿着龙袍的人轻易的、不屑的、无所谓的说了出来。 这让他羞愧得无地自容,就像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一把扒光所有衣服,然后还促狭地弹着自己的小丁丁一样无地自容。 紧接着,他就想到了另外一个让他极度恐惧的事:这些事,李世明是怎么知道的? 对孙田邈的这种反应,李世明很满意,事实上也是习以为常了。 他并没有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缠,而是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孙神仙,你觉得内卫怎么样?” 孙田邈一下子全部都明白了。 以前就听说朝中有个直属圣上的秘密部门,没有人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头领是谁,做一些什么事,但是只要他们想知道的,就绝对没有能逃得过的。 但是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付自己这么一个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医生呢?这也实在令人想不通了吧? 李世明没有解答这个问题,而是说出了另外一句让他震惊到极点的话:“你是不是以为内卫很厉害?不不不,还有一些叫做暗卫的人。你想知道内卫和暗卫的区别吗?” 孙田邈的头脑已经完全空白了。 什么?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内卫更厉害的人??? 李世明的表情十分坦诚:“我只能这么给你个参考,在暗卫眼里的内卫,就像在内卫眼里的普通人。事实上,这个差距还不止如此。” 孙田邈已经完全没法再惊异了,今天的所见所闻已经颠覆了他所有的人生观点。 李世明凑到孙田邈的面前:“我要告诉你的是,你们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因为,我有暗卫。” 接下来就给孙田邈开始解释起什么是暗卫。 暗卫,这是一个不为人知的神秘部门。 当年,他还没能想到后面会怎样更没想到自己可能当皇帝时,刚才那个叫做唐贞的人帮他建立的一个部门。 唐贞告诉他,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不是兵力、不是粮草,而是“信息”。 这是李世明第一次听到“信息”这个词。 尽管不是很相信,但李世明这人有个优点,就是不明白的事情都愿意去试一试何况这个叫唐贞的人所提出这个叫暗卫的部门也花不了多少钱。 但是,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他就知道了暗卫的作用有多大。 前朝炀帝好大喜功目空一切,前往雁门关巡视,结果被早有准备的蛮族包围。 举朝哗然,但没人能拿出好的计策。 出兵?投鼠忌器。 不出兵?眼睁睁看着皇帝被俘虏? 就在满朝武争论不堪的时候,一支仅有五百人的地方部队出发了,领头的正是当年不到二十岁的李世明。 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得到了暗卫传来的两个消息。 其一是炀帝随身亲军虽然只有一千余人,但个个都是骁勇善战之士,尽管困守在一个小小的山岗上,却斗志昂扬。 蛮族人已先后攻击二十余次,依旧被阻挡在山脚。按照唐贞所定下的“数据分析”方法,至少还能坚守五日以上。 第二个信息就是,蛮族人并没有杀死皇帝的打算。他们的目的就是能虏获中原皇帝狠狠地敲一笔竹杠。也正是这个原因,让本来不同族类的蛮族联合在一起。其实他们内部之间也是各怀鬼胎,相互之间还防备着。因此,蛮族不同阵营之间,都留有一定的“缓冲区域”。 拿着暗卫的报告,经过进一步的分析,李世明就做出了一个大胆的方案:率领精骑,从两个蛮族之间的缝隙中插进去;带着皇帝从另外两个蛮族部落的缝隙中冲出来。 他们成功了。 当晚这支精兵就突破重围,冲到了包围圈之中见到炀帝。 听到他们的策略之后,炀帝当即决定当晚就突围。 与李世明之前的设想不同的是,炀帝的亲军首领坚决拒绝了一起突围的方案。 他的理由是:现在蛮族还处于共同利益之下,相互间并无冲突。若是全军从一个点突围,蛮族各部落势必联合起来,全力绞杀他们。故,当以忠勇之士直冲敌阵枢纽,令蛮族首脑忙中出错,来不及做出清醒判断。然后用精兵保护皇帝突围。 炀帝此人虽暴虐无道,却对跟随自己多年的亲兵首领还有几分情义,当即否决了这个提议。 亲兵首领站起身,朗声说道:“皇上,当世人,是非对错后人评。但若吾汉人皇帝被蛮族所擒,千秋万世之下,上愧见先人,下羞对子孙。这一辈天下所有人都蒙羞,何况吾等军人乎?” 炀帝怒道:“尔敢抗旨乎?” 亲兵首领仰天大笑曰:“吾抗皇帝旨,不抗天下旨!有从乎?” 众兵士齐声喝道:“愿从之。” 首领狂笑曰:“今日吾等败,自然死于乱军;成,乃抗旨之罪当自刎以谢罪。望诸君鉴。” 众兵士亦大笑:“愿从将军死。” 首领转而对李世明说道:“陛下托付于尔,可乎?” 李世明扬声答道:“李二誓死。” 亲兵首领二话不说,带领全体兵卒朝着蛮族首领大营冲去。 蛮族大乱。 李世明趁机带着炀帝从另外一个方向两个蛮族间的缝隙中突围成功。 事后方知,他们这一千余人,竟硬生生的冲进蛮族大首领帐篷,将之格杀当场! 随后,自亲兵首领以下一千二百一十七汉家子弟,当夜尽皆殉国无一生还。 首领本人更是先身中二十余刀,身死后被马蹄踏作齑粉尸骨无存。 他的每一分每一寸血肉,已全然融入脚下那片土地,再也无法隔离。 475.正穿、反穿、大斗智 (第四卷完) 这次事件让年仅十六岁的李世明立下救驾之功。 他很清醒的知道,这次成功的真正首功,是来自于不为人知的暗卫。假如不是暗卫事先把所有事情都打探得一清二楚,无论自己多么神勇盖世,这件事不可能成功。 从这开始,他对唐贞所说的“信息”重要性有了深入的理解,于是立即着手加大对暗卫的投入。 到后来军阀四起,暗卫起的作用就更大了。包括后面征讨刘黑闼等军阀时,可以说暗卫都是立下了首功。 说到这里,李世明嘿嘿一笑:“本朝建立之后,兵甲入库马放南山,是不是觉得暗卫也应该解散了?” 不等孙田邈回答,他就自己继续说了起来。 建立本朝后,身为天策上将的李世明不但没有降低,相反还大幅提高了在暗卫方面的开支。 不光是当时的太子齐王,就算是他的父皇,晚上找的哪个妃子说了哪些悄悄话,当晚就会有人一句不落地传到他耳里。 尽管如此,在黑武门事变前夕他还是拿不定主意。毕竟从当时来说,皇帝已削去了他大部分兵权,太子的势力也远超自己。而自己将同时面对皇帝、太子、齐王三方势力。 因此,尽管独孤、尉迟等文武再三劝说,李世明仍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最后,暗卫首领唐贞告诉他此举必成,其原因很简单,他是天选之子,必定要当皇帝的。 类似这种“真命天子”之类的恭维话,不止一个人对李世明说过,但他从来只是一笑了之不予理会。 若是尽信巫卜之言,就真的是所谓“不信苍生信鬼神”了。 这世上如果只有一个人用这话能打动李世明,那么一定就是唐贞。 因为唐贞从来都是用数据、推理、分析来做出结论,这是唯一一次说出这种话。 后来,事情果然再一次证明了唐贞的正确性。 之所以说“再一次”,是因为这么多年来,在大势的走向方面他就从来没错过! 听到这里,孙田邈忍不住浑身筛糠一般地抖了起来。 他突然想到面前这个人一面是个伟大仁慈的君主,而他的另一面,囚禁老爹杀死亲兄弟毫不手软。 对孙田邈这种反应,李世明毫不为意,而是继续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也就是黑武门事件这一次,让李世明产生了怀疑,他突然想到这些年自己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唐贞是因为整理分析暗卫们收集来的信息,得出准确的判断。 但现在细细想来,其中有一些事根本就没有任何资料,唐贞依旧判定得准确无误! 于是李世明决定试探一下。 第二天他就找到了唐贞,开门见山地说我呢打算修建一处凌烟阁,把本朝功臣都画像上去。我准备明天早朝把你的功绩公之于众,列为凌烟阁功臣之首。现在天下已经安定,你也该得到你应有的名份了。 唐贞再三推辞不受。 直到李世明说出“天子之赏,不可不受”这句话他才明白,这是在摊牌啊! 事情发展到这个份上,唐贞才说出他是后世穿越而来的真相。 李世明当时就想用“欺君之罪”来治他,但转念一想似乎除了这种可能外,没有任何一种合理的解释。 最后,依照唐贞自己的意思,将他安置为一个低品级闲职上去。 李世明突然话锋一转:“知道我为什么和你说这些吗?” 孙田邈上下牙齿不断碰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心里知道,圣上对他说这些,就和当初给唐贞摊牌的性质是一样的。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圣上对自己这么一个郎中,摊这个牌有什么意义? 很快,李世明就给他解释了原因。 将唐贞调离暗卫部门之后,李世明亲自接手接收密布天下的暗卫传来的信息。 很快他就发现之前唐贞压下了很多信息没向他汇报,其中大多都是前朝的各方面残余势力在各处私密结党的消息。 李世明大怒,立即命新任的暗卫首领去将这些人全部铲除。 令他想不到的是,新任暗卫首领口里应喏,却一直迟疑着不肯退出。 在李世明的询问下,新任暗卫首领终于吐出了实话。 唐贞之所以压下这些信息,还是为了圣上着想。 我们经常可以看到一个现象,一个从不生病的人,某一天突然生病,就是生的大病。 这是因为体内能抵抗病的东西少了。 同样拿国家来举例,如果完全没了这些想作乱的人,暗卫们是不是意志渐渐消沉,丧失了该有的警备心呢? 所以一定程度上保留一些可控的“小病小患”是很有必要的。 其实天下的百姓很好说话的,只要能给口饱饭吃,有衣服穿,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容身,有几个吃饱了撑的想去造反的? 如今国泰民安,老百姓们安居乐业,那些前朝余孽根本就鼓动不了百姓,又能成什么气候? 再者,咱们要维护圣上,要从大局出发。 我问你,你是否愿意和一个精明得过了头的人交往? 如果咱们暗卫的事路人皆知,那么圣上在臣子、在百姓眼里就是一个过于精明的人。即便你做的所有的事都是对的,所有的人还是会防着你。更何况,人哪有没错的呢? 这个错,一方面是“精明人”自身可能犯错;另一方面,是别人一旦犯错就躲不过“精明人”的眼睛,会造成很大的心理压力。 所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暗卫这番话,除了打消了李世明铲除孤臣孽子的念头之外,还打消了他另外一个念头。 自从上次谈话后,他一直在思考着要不要把唐贞给“弄”了。 但现在,他明白了两件事。 第一件是唐贞在暗卫中的威望,已经高到不是把他换下来就能解决问题的地步。 第二件是唐贞确实对他不造成威胁。 现在去“弄”唐贞,无疑是存在一定的风险的。 你很难保证消息不被泄露出去。只要被唐贞知道自己要弄死他,必定是鱼死网破。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唐贞的能量了。 一旦把他逼急了,这皇帝的位置还真说不那么准。 更重要的是,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对付一个对自己,对李家江山没什么威胁的人,有意义吗? 李世明不得不佩服唐贞计算之精,把所有的情况全部算进来了。 既然没有利益冲突,那就和平相处吧。 于是,李世明当了二十年的圣君。而唐贞则当了二十年的闲官。 这二十年来,李世明日夜操持着国政;而唐贞,除了不断的娶老婆外好像没做其它什么事了。 尽管都在京城,可当初称兄到弟的两个人,已经足足有二十年没有见过面了。 今天再见面,是因为一件事。或者说,因为一个人。 如唐贞所说,当年留下的那些“小病小患”,让暗卫组织一直保持着活力。 比如什么张有德啊,什么唐五啊之类前朝余孽的活动,一直在暗卫们的掌控之中。 但从去年开始,新的动态出现了。 一个叫做于奇正的年轻人横空出世,以营造为基,短短半年间起势力就迅速扩大。 尽管没有任何反朝廷的迹象,但是有一点却不得不慎重思考。 那就是,在“曌建集团”的内部,有一个类似于暗卫的部门。 当李世明拿到更为确切的报告之后,不由得呆住了。曌建集团那个“技统局”的组织架构,比暗卫组织更完善。还有他们的技术研发能力,已经到了足以用“逆天”来形容的地步了。 李世明详细地比较了当年唐贞和现在的于奇正两人之间的操作,得出一个结论:唐贞懂的,于奇正都懂;而于奇正懂的,唐贞不一定懂。 也就是说,极有可能这个于奇正和唐贞一样,是来自未来的穿越者。 而于奇正,比唐贞更为先进。 除此之外,李世明没有忽略于奇正身边那个叫做“二俅”的愣子。 他记得很清楚,这人就是“祖传古玉”事件的主角。 此人是否穿越者,李世明不敢肯定。但他能肯定的是,如果真有穿越这回事,那个叫于奇正的,一定是和唐贞一样的穿越者! 这中间最大的问题在于,于奇正是否和唐贞一样,甘心当一个默默无闻只是多找几个老婆混一辈子的人。 其中最让李世明不解的是,唐五给于奇正下毒之后于奇正的态度实在太令人费解了。 李世明相信一点,无论穿不穿越,性命都是最重要的。而于奇正本人似乎连命都无所谓了,那么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按照这个思路继续推论,那就不难得出一个答案:于奇正根本就不怕死。而他不怕死的原因,是因为他有自己不死的把握。 这种把握从何而来? 难道说他刀枪不入百毒不侵?显然不是。 这就很容易得出一个终极结论了:他掌握了唐贞所没掌握的、能够自由穿越时间的方法。 有了这个方法,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死。 因为只要临死的前一刻回到过去任意一个时间点,一切都可以重来了。 而这一点,恰恰是李世明现在唯一需要的东西。 连整个天下都是自己的了,唯一还能追求的,就是长生不老了。 秦皇如此,汉武如此,任何一个有为之君皆如此——他李世明当然也不例外。 只是和秦皇汉武不同的是,他不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仙山灵丹。那是因为,他认识了一个叫做唐贞的穿越者。所以要想真正实现长生不老,就得依靠得到在时间中穿梭的办法。 而现在,那个叫于奇正的人,很可能就掌握了这种方法。 所以,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必须得到这个。 但这么一来,新的问题就出现了。 那就是,如何能让于奇正把这个方法告诉自己。 如果是普通人,这不是什么难事。高官厚禄威逼利诱严刑拷打什么都可以解决。 问题是这人如果真的掌握了穿梭时间的方法的话,只要遇到过不去的坎,他就“BIU”地一下穿了回去,你奈他何? 这几乎是个无解的答案——直到李世明无意中看到一本与蛊虫相关的书籍。 那书籍里面介绍说,有些蛊虫的蛊毒是能够进入人的血液里面的。 看到那里的时候,李世明心里突然就有了主意。 这就有了两种可能。 第一种就是穿越者回到未中毒之前的时间段,就会自然解毒了——因为他根本就没中过毒。 第二种可能就是一旦穿越者中了毒,就算再穿越回去,身上也带着毒素。那么不管去到哪里,他都要被这个毒所控制。或许,这就是穿越着唯一的罩门所在。 从于奇正现在的种种表现来看,他去大巫村,包括现在派二俅等人去盗墓,都是为了“解毒”。也就是说,他对这个毒物,还是非常忌惮的。 如果真是第一种情况,他就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 还有他宁死都不肯屈从于唐五,也从侧面印证了这一点。 按照正常理解来说,不管唐五要的是权还是钱,于奇正都可以满足他。 权和钱这两样东西对世人来说很重要,但对一个掌握了历史,又可以自由穿越时间的人来说,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曌建集团把利润全部分给员工,也证实了这一点。 对于奇正这种人来说,作为一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存在,最大的威胁就是自己被别人所控制。 一个还不能自由穿越时间的唐贞,都从来没被控制过,何况于奇正。 所以这就是于奇正宁死都不愿受到唐五控制的原因。 那么现在事情就简单了。 首先要证实,自己刚才所做的这些判断无误。 其次,假设这些推断都是正确的话,那么就要想办法解除唐五给于奇正所下的毒。 再接着,就是要给于奇正下新的毒,为己所用。只要他交出自由穿梭时间的方法,一切都好说。 事实上,即使做不到第三点,至少也得做到第二点。 因为假如连第二点都做不到,于奇正被唐五所控制了的话,那么李家江山就完了。 即便我李世明不能长生不老,也得给我儿子孙子把家业守好。 476. 仁心、人文、三重山 孙田邈的话,到现在也算是讲完了。最后苦笑着说道:“于是老朽便接下了这桩无论成败,自己都要身死的活。” 万茛苟迟疑着问道:“那老神仙为何还要做这件事呢?” 孙田邈合上眼皮,抚摸着长须,良久之后才说道:“不过二位可知,这天下最苦之事是何苦?” 万茛苟和黄杏摇头表示不知。 孙田邈叹道:“战火连天朝代更替。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尽管有人对黑武门之事颇有微词,但无可否认,当今圣上乃是一等一的明君啊。我来此地之前,并不知于总都料是何德性。但若是大奸大恶之人,又或是被唐五那等小人相胁步入歧途,这战乱一起,天下百姓何如?” 万、黄二人闻言,垂头默然不语。 孙田邈淡然一笑:“老朽毕生研习岐黄之术,以天下苍生痛为己痛,致力于祛除百姓病痛之苦。我已垂垂老矣,对自身生死之事倒是看得淡了,但怎忍见天下百姓受这种苦难?” 万、黄二人大为感动,鞠躬说道:“老神仙不但医术通神,这份医者仁心,委实是菩萨所为啊。” 孙田邈大笑着摆手:“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啊。要说这怜悯之心,老朽倒是敢坦然接受;但若说到医术,和于总都料相比,真是萤火之于日月啊。” 万、黄二人心中纳闷不已:没听说过总都料会医术啊? 孙田邈正色说道:“二位可知,这世上最难治的病是什么病?” 两人摇摇头。 “心病。”孙田邈缓缓说道:“人之初,性本善。但随着慢慢长大,不可避免或多或少会沾染到恶。而这恶,就是病啊,是最可怕的病啊。治身易,治心难啊。” 万、黄二人微微一叹。孙田邈的话已经超脱了人们日常所说的“病”,表面上看有些混淆概念的嫌疑,但事实上谁又能说不是这样呢? “来到这里之后,我接触了很多人,和我之前所认识的都不一样的人。”孙田邈露出欣慰的笑:“曌建的人都是健康的,对,我说的是心是健康的。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叫于奇正的人。你们放心,我会尽我所能救他。” 孙田邈一边说着,一边把刚才技统局找来的那个杂话本子凑到烛火上点燃。 黄杏上前说道:“老神仙放心,这本不是,我们会继续找,一定会尽快找到您说的那本书的。” 孙田邈脸上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将杂话本子撕开,好烧得更快一点。 整本书烧完之后,指着灰烬说道:“我要找的,正是这本书。” “啊?!”万、黄二人惊呼起来。 “适才有一件事情我瞒了你们,其实这是一个孤本。”孙田邈嘴角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刚才听到他说是这本书,两人先是惊讶,随即想到的就是,只要有这本书,只要有人抄录过,就一定还能再找到。孙田邈又是如何这么肯定这本书是孤本的呢? 孙田邈笑了起来:“没错,的确可能有人抄录过这本书上的故事内容。但不管抄录多少本都没用,因为根本就没法抄到书里面的真正内容。” 万、黄二人完全傻眼了,这话什么意思? 孙田邈说了起来。 这又回到了之前他们曾经聊到过的字的事情了。 仓颉造字,造出了阳和阴符。阳给了黄帝,阴符给了蚩尤,从而引发了神人鬼兽之间的全面战争。 这中间有一个人,或者说有一派势力,通常被忽略掉了。 这个人,或者说这派势力,就是炎帝。 仓颉造阴阳字之后,他的妹妹仓井满融合阴阳字体,也创造出一种字。 简单点解释,那就是阳是人与神沟通的字,阴是人与鬼沟通的字。而仓井满创造出的是人与人沟通的字。 阳靠眼,阴靠手,而人靠什么辨识呢? 心。 没错,心。人心的心。 这种字,仓井满传给了炎帝。 事实上,最终黄帝战胜蚩尤的真正原因,是因为炎帝站在了黄帝一边。 就像一个已经平衡的天平,谁那边加多一个砝码,就能取得压倒性的胜利。 而世上最难辨认的,也是知道最少的字体,也就是仓井满留下的人了。 黄帝取得胜利之后,阳便成为了主流。 不管你分出任何字体,始终都跳不出“用眼睛看”这个大框框。所谓的“车同轨字同”,其实也不过是把眼睛所能看到的字体统一起来而已。 而眼睛所不能看到的呢?那就肯定是无能为力了。 比如阴,已经成为了一种不被人类所能理解的字。更不用说流传区域更小的人了。 人之所以这么难流传下来,是因为和阴阳相比,门槛太高了。 阳靠眼。只要有光,只要眼睛能看到,就是辨识。 阴靠手。只要有触觉,能摸到,就能辨识。 而人靠心什么意思?就是你必须用心去体会和感受,才能读出字。 这就比依靠眼睛和手的难度高多了。 可以这么说,人可以隐藏于阴阳之间,阴可以隐藏于阳之间,但这种关系是不可逆的。 这并不是说人和阴比阳强,只能说明通用于特殊之间的关系。 所以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一万人能认识阳,但可能认识阴的只有一百人,而认识人的,大概就只有一个人了。 而孙田邈,就是这一个人其中的一员。 他,认识人。 之所以说这本书是孤本,是因为这本书的真正内容,是里面的人,而不是表面上通用的阳。 其他人再怎么抄,也最多只能抄到其间阳表达的。而那本书真正要表达的内容,是在人之中。 这就非常类似于曌帝双龙传那本,如果从阳看就是那么一本,如果从阴看是那么一本有点意思的,只有极少数人,能看到其中人所要表达的意思。 当然,这些并不是主题。 主题是:这本书是一本蕴含着人的的书,而孙田邈要找的,就是这么一本书。 万、黄二人不但没听懂,相反还陷入了更深的迷惑。 他们只想知道,这本书和于总都料的病情有什么关系。 孙田邈笑着解答了他们的疑惑:“书真的是这本书,只不过,书里面讲的,并不是怎么能救活于总都料,而是怎么能让他死,彻底的死!” 万、黄二人终于明白了孙田邈的意思。 李世明所谓的要万茛苟先治疗再下毒,其实更多出于私心,希望从于奇正这里得到穿越时间的方法。 而孙田邈心中抱着为天下百姓赴死的决心而来。因此假如于奇正是奸恶之徒,又或者被唐五胁迫,那么孙田邈要做的,就是干掉于奇正。 但这样的话,就存在一个很大的难题。 那就是,如果于奇正掌握了回到过去的方法,你这一切都是没用的。 因为只要在他临死前,哪怕只剩一丝气,他都能回到过去的时间点。只要能回到过去的时间点,你就不可能杀死他。 也就是说,孙田邈所说的这本书里记载的,就是能够真正杀死类似于奇正这种人的方法。 又是什么方法,能将一个随时可以“倒带”的人杀死呢? 两人终于有点理解孙田邈的意思了。 提出来说,我们说的杀死一个人,就是从肉体上毁灭他。 但是对这种可以任意穿越的人来说,已经不受这个的局限了。那么想杀死他的办法只有一个:杀死他的心。 而杀心这件事,就又和与心有关的“人”联系在一起了。 综合所有的推论:能杀死于奇正的,就是这本用人记录下来的书里面的记载。 而这本书,现在已经被孙田邈给烧了。 万茛苟再次鞠了一个躬:“晚辈有一事不解,老神仙为何要将如此隐秘之事告知我二人。” 这确实是一个很难想明白的事。孙田邈将此事原原本本说出来,是要冒很大风险的。 这里说的风险,不仅仅是对这些人生命有可能出现的风险,更是一种任何人都无法预测到的、超过了现有知识体系之外的风险。 孙田邈并没有直接回答他们,而是问了一个和此事毫不相干的问题:“难道你们不好奇那本书的字记录了些什么吗?” 万、黄二人差点抓狂了。 你特莫的不是说里面关键信息是在隐藏的人之中吗? 按照这个推论,书本上阳记载的是什么,根本毫无意义。 现在又掉转头问我们这个,是在玩咱们吗? 孙田邈的脸上,并没有任何戏耍之意,而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们太小看我们的前人了。” 这什么意思?这特莫的到底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太小看前人了? 万茛苟和黄杏两人,都是自负绝顶聪明之人。但是今天,他们只感觉到了摩擦。 摩擦摩擦,把我的脑子在这光滑的地板上摩擦! 孙田邈继续说了起来。 这就是我们前人的三段式哲学。 什么叫做三段式? 我们的前人认为,人生的任何事情都会经历这三个阶段。 称之为: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 什么意思呢? 就是你一个人,远远的看到了一座山,那么就是那么一座山的模样。不管你东看西看,它就是那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山。大多数人一辈子都生活在山脚下,那么在你眼里,一辈子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座山。 但是人类中总有一些少数人,这些人已经不满足于在山脚下,于是他们想:我要去山上看看,这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于是他们就去爬山。这些人,大概一百个里面有一个。 他们爬呀爬呀,可是这真的太辛苦了,一百个人里面都不一定有一个人继续攀爬。 这百分之一的人,耗费了全身精力,终于爬到了半山腰。 然后他们看看山脚下那些如同蚂蚁一般大小的人和如同小盒子大小的房子,不由得便会升起无尽的优越感。 接着再看着山下环绕的江水和四周的草木,便会顿悟:哦,原来山根本就不是山,其实山只是平地。所有的陡峭都只是吓唬那些头脑不行或者体能不行人的假象! 接下来他们就会有两个选择:继续攀爬,又或者在这种自满中度过愉快的一生。 人总是会选择愉快,所以这批人类的精英中的绝大部分人,选择了停留在半山腰,享受无尽的欢呼与荣耀。 但是在这些人中,又有那么极少数的几个“傻子”,他们只想知道,山顶到底是什么样的。 于是他们继续攀爬,这些人的数量甚至不到已经到半山腰的人的百分之一。 就这万里挑一的人继续向上爬去,但是他们无一例外的摔倒了。 对,无一例外!也就是说,第一批一百万个人里面,经过层层的攀爬,最终没有一个人到山顶。 但是人类,只是人类,和这个世界的万千动物不同,总有那么一些异类去挑战不可能的极限。 这,也就是人之所以为人,之所以成为万物之灵,之所以成为造物主的宠儿的唯一理由。 于是,又有了第二批百万人里面选出的一个人。 然后,再有了第三批、第四批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人,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爬到了山顶,对着上天高呼一声:啊 既然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这些爬到过山顶的人,会将自己这一路的经验和教训,传给下一代人,让他们登顶时更加容易些。 于是,山脚下的人就会问这些人一个问题:你们爬到了山顶,请问山到底是什么样的? 这些人想了很久,最后给出了一个回答:山嘛,就是你们所看到的那座山。 说到这里,孙田邈看着万茛苟和黄杏问道:“你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二人同时摇了摇头:“不明白。” 这是聪明人的回答。 因为孙田邈打得这个比方并不深奥,似乎很容易就能明白。 但如果你真的就以为自己明白了,那只能证明一件事:你根本就没有明白。 因为,一知半解永远比懵懵懂懂更失败。 477.答案、泥俑、将军俑 孙田邈笑了,然后直接给出了答案。 这本书就是一个三段式。 普通人看到书的时候,就是看到上面记载的一些匪夷所思的事。会把这些事当做是故事、传说、神话,在茶余饭后作为一个有趣的谈资,绝对不会想到里面还有什么东西。 而认识“人文”的人,则能从这本书里面的人文部分读出一个关键的信息:神,是可以杀死的。 那么,首先就要确定一下“神”的概念。 在上古时期的“神”和后世的“神”是不一样的。那时候的神,更多类似于人。同样拥有人的喜怒哀乐,只是具备人所不存在的一些能力。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于奇正于总都料、还有唐贞这类人,其实都是神。 当然,这本书的作者并不认识于奇正,也不认识唐贞。 他所知道和了解的,是一个超越了人的范畴的“神”,而这个“神”死了。 这个神,就是那位三头六臂的楚王妃! 也就是说,神也是会死的。 “人文”的记载到此也就戛然而止了。 读到这里的人,就会不断去思索到底是什么办法,能够让神都死去。 这,就是第二层。 能够读懂到这里的,都是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就绝对不会再回头去看最初最嫩稚荒唐的故事。 而恰恰,最后的答案就在最初的故事中。 这本书里面,就记载了那位王妃的死因经过。从中,人们也能知道杀死神的方法。 也就是说,只有通过了一波三折,才能知晓真正的答案。或者说,才能真正说出“山就是山”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如果你没有经历过从半山腰爬上去的这个过程,那么说出这句话,不过是盲人摸象而已。 “为什么要和我们说这些?”万茛苟突然问道。 孙田邈笑了笑,没有回答。 不过很快万茛苟和黄杏就明白了过来。 李世明给孙田邈下的任务,是先救下于奇正,然后再给他下新的毒。其实这一点更多的是出自私心,想要得到于奇正所知道的穿越时空的方法,实现长生不老。 只是,他长生不老的代价,就是一次又一次的把天下百姓带到那个战乱年代——也是属于他李世明的光荣年代。 而对孙田邈这位已经决意为天下百姓赴死的大仁大义者来说,想法完全不同。 孙田邈此来,是为了找到能够彻底杀死于奇正这个“不死怪物”的办法。 只要真正杀死了于奇正,那么无论李世明、唐五还是张有德之类的人,都无法从这上面做文章,天下百姓才能一直过着现在这种正常的生活。 但是,当他真正来到这里,了解了这里之后,他无法说服自己去杀死想于奇正这样一个“医心者”。 所以,他依然要找到那本能杀死于奇正的那本书,并将之销毁。 孙田邈摆了摆手:“天快亮了,你们先去睡一下吧。老朽也要休息一下了,估计最多不过一个时辰,他们就要醒了。” 万茛苟和黄杏两人对望了一眼朝外走去。 刚刚走到门口孙田邈突然叫住了他们说道:“你们现在回去准备一下。等于总都料醒了,我和他说清楚之后,就立即解散技统局。” 万茛苟和黄杏二人回过头来看着孙田邈一言不发。 孙田邈解释了起来。 圣上注意到于总都料,也是从技统局开始。 这次他提出让技统局提出找这一份杂化文本,也是有试探的意思,证实一下是不是暗卫言过其实。 其实孙田邈根本就没认为技统局能找到这份关键的文本。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黄杏他们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找了出来。 这让他不知道该是庆幸还是叹息。 有时候,能力越强所代表的,就是毁灭越快。 技统局这个组织的能力越强,对朝廷来说威胁就越大。试想,连皇家出面都未能找出的东西,你技统局仅仅几个时辰就能把它摊到案头。无论你是不是运气,换你是当今圣上会如何想? 要想表明不和朝廷做对的态度,第一件事就是解散技统局。 黄杏笑了起来:“老神仙,晚辈有句话不知到讲不当讲?” 孙田邈说道:“尽管说。” 黄杏沉声说道:“老神仙的意思,就是让咱们放下手里的武器,以示没有攻击性,然后别人放过我们。对吗?” 孙田邈默然不语。 这话很难听,但却是事实。隔了片刻之后才说道:“你觉得圣上真要对你们动手的话,你手里有武器和没武器,有区别吗?” “有!”黄杏非常肯定的答道:“而且区别很大。即便最后都是死,但死的不同!” “如何不同?”孙田邈问道。 “吾等既无罪,若是引颈就戮,当贻万年羞。不甘冤屈,抗争而死,死得其所。”黄杏字字顿声说道。 孙田邈一时语塞,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万茛苟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三人呆了好一阵之后,孙田邈才缓缓的开口:“你说的也没错。但是如果现在不放下武器的话,那么就会是一个硬碰硬的结果。” 黄杏没有争辩,但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心中所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气氛一下尴尬起来。 片刻之后,万茛苟终于开了口:“我们在这里争论这个没意义,因为我们都做不了主。” 孙田邈点头道:“我明白。所以我说要等于总都料醒来之后再说。” 万茛苟苦笑了一下:“有件事孙神仙可能不知道吧?” 孙田邈问道:“什么事?” 万茛苟缓缓说道:“这技统局并不是于总都料建起来的。” “什么?怎么可能!”孙田邈不可置信地叫了起来。 万茛苟苦笑着点了点头:“是真的。当初设立技统局,于总都料根本就毫不知情,而且事后还提出了反对意见。” 孙田邈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看着万茛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万茛苟自嘲般的笑了笑,然后说道:“恐怕就是那个料事如神的皇帝也没有想到这一点吧。系统局并不是于总都料要建的。当初建这个部门,是二爷和我商量建立的。” 孙田邈闻言,立马陷入了沉思。 万茛苟又笑了:“老神仙,你不要想多了。你是不是以为,于总都料是二爷的傀儡。那我告诉你,这点绝对不存在。曌建的人正没那么复杂。” 被说穿了心事的孙田邈陷入了茫然,因为这是他唯一能够想到的可能性。 “行吧。那咱们就都休息一会儿吧。我们大家都再冷静想想。”说完这句之后,万茛苟就和黄杏告辞离开。 一个多时辰后,和于奇正相对盘膝而坐的倪大虎悠悠醒了过来。 一直守在旁边连眼睛都不敢闭上的柳如烟急忙去叫孙田邈。 孙田邈过来的时候,于奇正也醒了过来。 给二人把脉之后,孙田邈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倪大虎:“你在墓里到底经历了一些什么?” 一提到这个,倪大虎整个人脸色都苍白起来。静静的坐了片刻之后,讲出了他在墓地中的所见所闻。 进到墓里后,他差点跳了起来。之前无论脑袋里面怎么想,都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 倪大虎的第一反应是:我已经死了,现在到了地狱。 前面有很多很多的人,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之所以倪大虎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地狱,是因为这里的人都比人间的人小了一号。 不,也不是小了一号,而是正好小了一半。传说中地狱里的不就都是“小人”吗? 倪大虎瘫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好久,那里面的“人”也一句全部一动不动。 “日达你地姆妈地个批哦,”倪大虎爆了一句粗口站起来,自己给自己打气道:“该死地鸡霸朝天翘。” 骂完这两句话之后,他又愣在了原地。 他自己的变化,自己最清楚。之所以离开同伴到这里来,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个“女人”。 在进来这里之前,不论是思想和行为举止,都像一个女人。尽管他拼命的阻止自己,但却无能为力。 但现在,那种女人的感觉一下子就没了,他又回到了那个江湖汉子倪大虎。 如果是黄杏在这里的话,肯定会根据眼前的情况分析出来,这里的军阵肃杀之气至阳至刚,将他体内的阴气祛除了。 但现在就倪大虎一个人,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所以然。 既然恢复了江湖血性,倪大虎的蛮劲也上来了:怕个鸟啊?横竖都是死,不如死个明白。 这么一想,也就不再顾忌什么,朝着前面的“小人”走了过去。 等走得近了,就差点一下笑了起来。 哪里有什么真人小人?不过是一些泥俑。 只不过由于彩绘得实在太逼真,加上里面光线没那么好,就误以为是真人了。 尽管是泥俑,也不由得令人啧啧称奇。 这些泥俑有人、有马、有车,还有各种旌旗样样俱全。数量更是一时间数不过来。 若不是比真人小了一半,定会人人错觉置身于一直庞大的军队之中。 “傻X来着。”倪大虎骂了一句。 他这么骂,是出自于他的道理。要想制成这么大数量的泥俑,得花费的人力物力可想而知。这么麻烦,搞出这些毫无用处的东西,不是傻X是什么? 不过,不管是不是傻X,既然来了就得探个清楚,说不定那个什么虫后就在里面呢? 倪大虎迈开脚步朝前走,没多就走到了俑阵尽头。 一堵泥墙。 然后顺着泥墙往四周察看,还是泥墙。 找了好大一圈,还是没找到任何机关。 倪大虎失望地走回泥俑阵的通道,折腾了这么就也有点累了,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下。 这么一坐,和泥俑的高度差不多,就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 面前不远处,有个举着剑,涂成将军服侍的泥俑正怒目圆睁的瞪着自己。 很明显,这个将军俑与其他俑有所不同。 尽管这里其他的泥俑制作都非常精良,但和这个将军俑币叫来,简直就是粗劣至极了。 这个将军俑不但五官什么的栩栩如生,连胡须毛发都是用真人毛发贴上去的。 看到这个将军俑倪大虎就呆住了。 他很确定,这是一个自己特别特别熟悉的人,甚至可以说熟到不能再熟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直没能想出来是哪个熟人。 猛然间,他的脑袋轰地一声炸开了! 因为他突然想了起来:这个将军俑,竟然就是他自己! 不管是眉毛、眼睛、鼻子,甚至嘴角的的那颗痣,都和自己一模一样! “艹尼玛的我要你学我!”暴怒之下的倪大虎一脚就踹了过去,浑然没想到人家不知道比自己大多少岁,怎么可能来学他倪大虎这个先后顺序问题。 令人诧异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倪大虎那一脚即将踢中的时候,泥巴糊成的将军俑竟然猛地一侧身,躲过了这一脚。 没等倪大虎反应过来,将军俑手里的长剑剑对着倪大虎当头劈下。 好在倪大虎习武多年,一个“懒驴打滚”躲了开去。 饶是如此,长剑还是贴着他的头皮而过,连帽子带头发削去一大截。 倪大虎顿觉头皮发凉,伸手一摸,头顶一片头皮光秃秃露了出来。 一柄在地下多年的泥俑手中的长剑,居然还能锋利如斯,这也太令人无法想象了。 结果这么一下,倪大虎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毕竟也是漕帮帮主,见过大世面的。很快他就稳了稳心神,开始仔细观察起来。 面前这个将军俑,双眉紧锁,眼睛凝视着前方。 他捏着长剑的右手,劈下那一剑之后,重又抬起来恢复了原样。 倪大虎特别留意了他的左手。 将军俑的左手虚抓成拳护在胸前。 如果是一般人,绝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但倪大虎却发现了异常。 作为常年习武的人来说,他太清楚练武之人习惯性的平衡了。 平常就不说说了。当处于戒备状态时,双手必定是同时捏紧,这种一只手紧握武器,而另一只手这么轻松的情况,绝对不存在。 那么难道是雕塑的工匠遗漏? 倪大虎摇摇头,很快的否认了这种可能。 理由很简单,雕刻一个捏成空心的拳头费的时间和精力,比雕刻实心拳头不知道要多多少。 那么这个空心拳头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478.梦境、陶罐、最珍贵 说到这里,倪大虎突然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一种非常古怪的神色。 过了好一阵,孙田邈忍不住开口问道:“接着呢?” 倪大虎一脸迷惑地说道:“我不记得了。” “什么?”众人都忍不住叫了出声。 倪大虎的表情又是尴尬又是无奈,低声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就是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梦?”众人更加不解了。 倪大虎说话开始顺当起来:“说实话,我现在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进去过那么一个地方。我怀疑自己一直跪在石碑前睡着了,后面的那些事其实都只是我做的一个梦。” 跟着一起下去过的黄杏说道:“倪局,你不是在做梦。” “你怎么这么肯定?说不定你们当时也是在做梦呢?”倪大虎反驳道。 “这个东西,是你从里面拿出来的。”黄杏面色苍白地指了指桌上的陶罐。 倪大虎的脸色也变得发白,口里喃喃地说道:“原来真的不是梦。可是,为什么我会不记得呢?” 众人面面相觑。 从倪大虎表情看,绝对不是作伪,而且他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 既然问不出有用的线索,也只能另外再想办法了。 万茛苟说道:“倪局,你刚醒过来,还是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倪大虎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万茛苟:“怎么?你们不听后面的事了吗?” 这什么意思?不是说不记得了吗?怎么又来个后面的事? 倪大虎看着大伙的表情也明白了,于是开始解释起来。 他说的不记得了,是指的在将军俑面前之后的一段记忆消失了,和后面所记得的事情之间有一个记忆断层。 出现这种情况,通常就是在梦中。 人做梦醒来之后回忆梦境,经常会出现断断续续,又或者记得开头不记得结尾,记得结尾不记得开头的情况。当然,开头结尾都记得,但怎么也想不起中间的过程,也是其中的一种情况。 现在倪大虎遇到的就是这种情况,所以他才会认为全部的记忆都是在做梦。 但现在桌上的那个陶罐,可谓铁证如山,这让他确定了自己不是在做梦,只是消失了一段记忆。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这是个一时半会找不出答案的问题。 目前来说,还是先从已经知道的事情中去解决眼前的困惑。 倪大虎的下一个记忆场景,就是自己站到了一个棺材前面和之前看到的那个棺材一模一样的棺材。 好在有了上次的经验,倪大虎依葫芦画瓢,找到了开棺的隐藏机关以及钥匙。 一切都和上一次完全一样。 根据上次的经验,取下钥匙打开锁之后,棺材盖向上弹了起来。 接下来就会有一大股黑水从棺材缝中涌了出来,然后里面就是浸泡在带着浓烈腥臭味道黑水中的尸体那种三头六臂的怪物。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已经有了足够经验的倪大虎撕下衣服的一条,强行憋出了一泡尿撒在布条上,做成“防毒面具”缠在口鼻之上,然后去开了锁,踢开了棺材盖。 棺材盖打开之后,他就发现了和上次不同了。 这一次里面的,并不是那种黑色粘稠液体,而是透明淡蓝色的液体。 蓝水非常清澈,一眼就能看到棺材里面,围着尸体的一圈陶罐。 倪大虎拉下“防毒面具”,试探着吸了一小口气,发现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蓝水也没有上次黑水那种浓烈腥臭味道。相反,还隐隐带着香气。 除此之外,他还注意到另外一个与上次不同的地方。 那就是棺材中是一个人。 之所以说是一个人,因为和外面那个三头六臂的女怪物不同,这里是一具正常中年男人的尸体。 按照上次的经验,倪大虎找到了机关,将棺材里的水放了出去,然后取出了里面的陶罐来看。 和黄杏不同的是,倪大虎是完全不认识上面的那些编码的,于是只能随便那起来胡乱看。 说实话,就算是之前黄杏按照编码顺序排列好,都很难搞明白这些画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何况这么胡乱看,就更加摸头不知脑了。 看了十来个陶罐之后,倪大虎唯一的发现就是:和外面陶罐上的画不同的是,这里的画上不再对那个三头六臂的女人遮遮掩掩,而是把那些头啊手啊画得非常清楚,就连三张脸上的五官都画得清清楚楚。还有就是,这里所有的画里面这个三头六臂女人都是主角。 孙田邈插话进来,要倪大虎具体描述一下。 倪大虎说了好一阵不但没说明白,还越说越混乱了。 这种鸡同鸭讲的状态,让倪大虎也觉得烦躁,于是说道:“我还记得一两个,我画出来给你们看。” 采薇急忙拿来纸笔。 倪大虎用心地画着,奈何那画功实在是不敢恭维。画出来连他自己都不满意,画几下就去涂改,可越改就越是不像。 众人不由得暗暗摇头,就他画的这玩意,恐怕就算是神仙,都没法辨认出来。 倪大虎自己也是急得满头大汗,一边画着一边嘴里念叨着:“这个是朵花” 众人看着他的解释,简直快哭了。心中均是暗想:老大,你把这玩意叫花?你见过比人的身体还大的花?好吧,大就大吧,可你总不至于把这个蚯蚓样的东西,说成是花的花瓣吧? “对!这里就是一朵花!”孙田邈叫了起来。 几人扭头看着孙田邈,这老头不会也疯了吧? “这样,倪局长,我来画,你来看看是不是这样?”孙田邈说完之后接过纸笔就画了起来。 片刻之后,一个清晰的画面出来了。 画中是那个三头六臂的女子,六条手臂同时去抓一朵六瓣花的花瓣。和倪大虎相同的是,那朵花确实和人一样高,每个花瓣都有人脸那么大。 “对对对,就是这样的!”倪大虎惊喜地叫了起来:“你也进去过?” 孙田邈没有回答,而是接着又画了一副。画中是一条虫子,从女子肚脐处往里面钻。已经钻进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在外面蠕动着,看上去既恶心又诡异。女子三张脸上都是惊恐之色,六只眼睛里分别流露出惊、恐、慌、乱、惧、怕的神色。 “就是这样!”倪大虎叫了起来:“当时我就特别留意过。其他的画里面,她三张脸的表情都不一样。只有这个,三张脸都是一样的表情。” 孙田邈长叹一声,放下了笔。 不待众人相问,他就说出了答案:“这就是那个本子上字所描述的情形,只不过倪局长看到的是画。” 万茛苟和黄杏心里一沉。 之前孙田邈说过,那个本子上用“人”记载的,就是怎么杀死类似于奇正这种“怪物”的方法。也就是说,倪大虎看到的画上,也是记载的同样的方法。最大的可能是,有人用这种方法杀死那个三头六臂的女人,然后这么记录下来,告诉后人怎么对付“怪物”。 “不对!”黄杏突然高声叫了起来。 见大家全部望向自己,黄杏也觉得有点失态。但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连忙问道:“孙神仙,我想请问您一件事。您看到的记载,是叙述式的吗?” 别人都没听懂,但孙田邈却听懂了他的意思,立即答道:“不是,都是描绘式。怎么说呢,就是描绘出一幅图画的样子。但把这些描绘出来的画按照顺序组合起来,就是用虫王杀死三头六臂女人的过程。我最初看到的时候,也是把它当做是一个荒诞不经的神话传说。直到知道了唐贞的事情之后我才明白,画里三头六臂实际上是代指不死的异类,而这个过程就是讲的怎么杀死他们的办法。” 孙田邈有这个想法很正常。假如黄杏他们没亲眼见过那个女人的尸体,也怎么都不会相信真的有三头六臂的存在。 黄杏的声音更加急迫了:“那一共描绘了多少副画?” 孙田邈没做任何犹豫就回答:“十三副。” “不对!”“对了!” 两个截然不同答案的叫声响了起来。 黄杏和倪大虎对望了一眼,黄杏说道:“你先说。” 刚才那声“不对”,就是倪大虎叫出来的。 倪大虎点点头:“我没数是多少个陶罐,但这么大的罐子围着棺材摆一圈,怎么也有四、五十个。反正绝对不会只有十三个这么少。” “四十九个。”黄杏沉声说道:“外面那具棺材里就是这么多,两个应该是一样的。” “那你刚才说的对了,是什么意思?”倪大虎不解地问道。 其实黄杏分别说了两次。第一次是孙田邈说里面记载的是杀死怪物办法时说的“不对”,第二次是孙田邈说道画的数量是十三副时说的“对了。” 先说他说“不对”的原因。 当时孙田邈判断,不管是那个话本还是倪大虎看到的画,里面都是杀死三头六臂女人的凶手做的记录。 黄杏就立即进行了相关的推理。 不管王妃是不是神仙处死的,都不可能是神仙做的这个记录。 理由很简单,神仙告诉凡人“你们用这玩意就可以杀死我们神仙了啊”,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那么可以肯定的是:这个记录是“人”做的。 接下来问题来了,做记录的人目的是什么? 难道是为了告诉世人:哦,咱们用这个办法可以对付神仙了哦。 显然不是。且别说人家神仙又没得罪你,就算你想对付神仙你找得着吗?像王妃这种下凡的神仙能有几个?还有就是,如果是有人想推翻神仙带着人类去干架的话,那么根本就没必要这么隐晦,应该是尽可能的传给更多人知道。 因此,尽管当时还不知道做记录的人是什么目的,但肯定不是孙田邈说的那个目的。 所以当时他脱口而出“不对”。 接下来的问题是:倪大虎看到的中年男尸是谁? 这个答案就很容易找了。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墓地是谁建造的?以当时的人力物力和营造工艺,除了楚王之外,没有任何人在这块地盘上有能力建造这么宏大的机关作为墓地。 接下来的问题是:这里会不会是假墓? 仅仅一点就能推翻这个设想。中年男子的墓穴和王妃的墓穴位置是完全阴阳相对,且格局布置完全相同。 尽管王妃死了,不管是楚王还是他的臣民,都无论如何不可能让一个“替身”和王妃“同茔”。 由此可知,倪大虎所看到的中年男尸,绝对就是楚王。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楚王因为某种原因杀死王妃的呢? 也绝不可能。 这还得从之前在女人棺材里面发现的组画讲起,好在那部分的内容已经被破译。 神仙决定找人类帮助建造一座新的天宫,于是就派出了那个三头六臂的仙女来做这个事。 来到人间之后,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仙女和楚王相爱,并成为了王妃。 接下来楚王便组织人力修建天宫。 天宫建好要升天了,也不知道是王妃不愿意走,还是因为和凡人结婚的事情暴露,最后被处死了。 最后一幅画,是楚王抱着王妃悲愤欲绝的表情。 尽管后面的内容没有画出来,但根据他们发现的棺材大致上也可以推测出来。 王妃死后,楚王便将她葬在此处,并令人以陶罐作画,记录下这一切。 后来自己死后,也葬在和王妃对应的位置。 作为楚王,后宫不止一人。可那墓中除了六臂王妃之外,并无其他妃嫔。由此可见楚王对六臂王妃,简直就是达到了“独宠一人”的地步了。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如果说王妃棺中的陶罐,解释为记录死者生前经历还说得过去的话,那么楚王棺里面的这些陶罐内容就让人觉得莫名其妙了。 在自己棺材里面,记录自己妃子是怎么死的,这是人能干的出来的事吗? 黄杏又想到了一个之前想过,但是一直忽略了的问题。 那就是:为什么楚王陵里面没有殉葬品。 最开始的想法是这个楚王比较仁德,讲究薄葬。但刚才倪大虎讲述泥俑的时候,一下子提醒了黄杏。 建这个墓地和里面的泥俑,所需耗费的银钱人力,就不知道得花费多少。 还有就是,不管再怎么薄葬,就算是普通百姓,也都会带一些身前最喜欢的首饰之类东西入土。 不管值不值钱,总之死者一定会把对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带进棺材。 而他们的棺材里面却什么都没有。 不对,有。 就是那些陶罐。也就是说,那些陶罐,更准确的说,那些陶罐上的画,才是对楚王来说,最为珍贵的东西! 抽丝剥茧想到这里之后,黄杏有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479.同生、共死、药引子 按照黄杏的推断,整件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杀死王妃的方法,就是虫后之毒! 王妃死后,楚王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一心想救活王妃。 王妃棺中的那些黑水实际上是一种防腐剂,让她的身体泡在其中,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见到尸体的时候,并不是一副骨架的原因。 而王妃胸前那两只手捧着的,应该是一个陶罐。 或许是到达一定的时间,或者是满足某种条件之后,王妃体内的虫后就会爬出来,钻到陶罐之中。 而楚王棺中的那些陶罐,完整的内容并不是怎么能杀死王妃,而是怎么能救活王妃! 把这一点一想通之后,就什么都通了。 楚王找到的救活王妃的方法就是:找到和虫后配对的虫王,然后自己吞服下去,葬在和王妃阴阳相对的位置。虫王和虫后之间相互产生感应,便都会从两人体内爬出来,钻到各自胸前的陶罐中。 听到这里,倪大虎猛地冲过去,抓住桌上的瓶子就要去打开。 “你干什么?!”众人异口同声的叫道。 “我明白了,要治总都料的毒,就得有个人把这个虫王吃下去。然后引出总都料体内的虫后。”倪大虎说道。 “胡来!”神医孙田邈叫了起来:“你这是在害死他!” 倪大虎停住去拔塞子的手:“此话怎讲?” “我问你,如果真是这么简单的话,为何楚王不当时给王妃解毒?”孙田邈叫道。 倪大虎一下呆在那里。 确实,孙田邈这句话问到了关键点上。 假设解毒的方法就是这么简单的阴阳想冲的话,楚王为什么不直接解毒呢? “药引。”孙田邈缓缓吐出两个字。 “药引?”众人似懂非懂。 这倒不是什么很深奥的问题,在场的人很多都知道。 药引是引药归经的俗称,指某些药物能引导其它药物的药力到达病变部位或某一经脉,起“向导”的作用。 它们不仅与汤剂配伍,更广泛地和成药相配伍应用。 最出名的莫过于被称之为“百药之长”的甘草了,几乎大部分中药都需要用到甘草。 药引自身对疾病并没有治疗作用,但是若是没有药引子,药物的治疗效果就会大打折扣,甚至于完全没有效果。 特别是在以毒攻毒的情况下,药引的作用就更大了。 简单点说,并不是阴毒和阳毒一遇上就立即相互中和。如果没有药引服用相反的毒物,甚至可能同时中正反两种毒。 孙田邈所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这个道理稍稍一解释,在场的人就都明白了。 倪大虎苦着脸说:“那怎么办?” 孙田邈抚着胡须说道:“还是要从病因着手。” 说完之后,就接着黄杏的推理继续往下推。 按照黄杏的说法,楚王是为了王妃而殉情的。 但事实上,还真不能说是殉情。楚王所做的,是用自己的生命作为赌注去救回爱人。 虫王虫后钻到陶罐之后,肯定还得某种药引,两人才能苏醒过来。 据孙田邈推断,应该是某种法术之类的东西。 那为何楚王不干脆命人守在旁边呢?这个也很容易推测出答案。 那就是,虫王和虫后相互感应并钻到陶罐中,肯定是需要时间的。而且这个时间可能是一百年、两百年,甚至更长。 到那个时候,他们那一代的人早就都死了,谁还能来做那个法术呢? 世上确实有那种世代忠诚的守墓家族,可那都是做到了才能算的。在当时谁又能保证不出问题呢? 于是楚王就想了个办法。 在王妃棺中记录下故事的前半段,在自己棺中记录下王妃的死因和解救他们的办法,以及承诺苏醒后会给解救者的报酬。 这样进来的后人无论是有感于他们的爱情故事,还是为了金银财宝,多半都会按照他所记录的方法去救回两人。 至于孙田邈所看到的那个杂话本子,想必是了解此事的人,比如制作陶罐的工匠茶余饭后给其他人无意中提起制作了一组什么样的陶罐,于是被人写出了那个本子。 很有可能那些罐子楚王是命不同工匠制作,因此一个工匠只知道那么多。 所以听的人就误以为这是一种对付“不死人”的办法,于是用“人文”记下来。 这样就出现陶罐是画,杂话本子上是文字对陶罐上前面一小部分画的描述。 所以,能流传到世上的,也就是“能杀死不死者的方法”。 在他们进去之前,有一个人到了墓地里,那个人就是唐五。 但是唐五也只到了王妃棺那里,得到了王妃手里那个陶罐。对他来说,也就是得到了能杀死“不死者”的方法,达到了目的。 唐五也没想到,真正事实的真相。 不过对于他来说,也只要得到这个就行了。因为,他只需要能要挟于奇正就行了。 至于能不能治疗,这不是他考虑的事,而且他也根本就没打算让于奇正活下去。 他需要做的,就是能给于奇正下毒,然后自己手里能有延缓的法子。 所以也就是说,当初于总都料选择坚决不低头,是完全正确的。因为就算他低头也没有用,唐五手里根本就没有真正治疗的办法。 因为资料的方法,就是记载在楚王墓之中。 而楚王手里的陶罐就是个他早已设计好的机关。如果来人了解到这一切,去找药引子帮他和王妃治病的话,那么就没问题。 反之,就会启动机关,将整个墓地全部毁灭。 倪大虎急于将装有虫王的陶罐拿出去给于奇正治病,从楚王手里取出了陶罐,于是就启动了机关,整个墓地坍塌。 事情的整个过程大概就是这样。 听到这里,倪大虎捶足顿胸后悔不已。 黄杏急忙安慰道:“倪局不必如此自责,换任何人恐怕都和你一样。” 孙田邈也劝道:“其实你取不取出来都一样,因为楚王的设计是让去的人救他们两人的。” 尽管这话有些强词夺理,但也只能这样想,至少心里有些安慰了。 “那个墓已经完全毁了,也进不去了,现在连怎么治病,什么才是这个药引子都不知道,怎么去找?”万茛苟苦恼地说道。 “老神仙,我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采薇突然开口说道。 “夫人请讲。”孙田邈说道。 “首先,这个毒是有解毒之法的。不然楚王也不会那么记录,对吧?”采薇冷静地说。 “这个……从道理上来讲,是这样。”孙田邈答道。 “虫王和虫后,相当于两种毒性相反但剂量相同的毒素。如果能找到解毒的方法,就能用以毒攻毒的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对吧?”采薇继续问道。 “嗯……从毒理上来讲,是这样。”孙田邈答道。 “那好,按照于大哥经常使用的方法。咱们先列出来现有的,再去看欠缺的,然后再去解决问题。”采薇继续说道。 众人纷纷点头。 确实,这也是于奇正开工作会议时说过好几次的话。 “首先,这个毒是可以解的;其次,于大哥中的是阴毒,需要阳毒来以毒攻毒;第三,现在阳毒,也就是桌上这个虫王也在我们手里。第四,我们从楚王没有直接解毒的事情找那个能够得知,即便两只虫子都爬了出来,还是需要有一个药引的东西。这是咱们现有的,对吗?”采薇一字一句说道。 众人纷纷点头。按照这个思路来捋的话,确实是这样。 “那么我们现在没有的东西是什么呢?”采薇问出这么一句话之后,马上自己回答了起来:“就是我们不知道解毒的方法——因为这种方法已经随着坟墓的塌方再也找不出来了。” 众人点头,事实就是这样。 “那好,”采薇的指关节叩着桌面:“既然楚王能找到解毒的方法,那么我们也一定能找到!” 她这个用指关节叩桌面的动作,实在是太像于奇正开会宣布决定时候了,众人纷纷呆了一呆,然后木然地点头。 “而解毒方法的最关键点,就是在药引子!”采薇提高了声调:“也就是说,只要咱们能找到药引子,通过药引的功效去反推,就有很大概率得出解毒的方法!” 孙田邈眼睛亮了起来:“大夫人说得没错!毕竟这虫王虫后,与其它普通毒物不同,是至阴至阳之物。毒性越烈,就越稀少。越是稀少,可能性就越少。只要我们能知道什么是药引,那么成功的机会就非常大了!” “那好,接下来我们就分析这个药引。”采薇缓了一口气说道。 众人全都安静下来。 “首先,这个药引肯定是比较稀罕的物品。”采薇说道:“如果非常容易得到的话,楚王就没有必要做那些陶罐搞那么复杂,只需要随便留点字据之类就可以了。更重要的是,以他迫切和王妃见面的心情,一定会冒险一试。” 众人纷纷点头,这个分析很有道理。 采薇继续说道:“第二,这个药引一定是楚王知道,或者说很确定它肯定就是药引的东西,不然也不至于那么毅然决然地吞服虫王。你们也说了,棺材中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假如他不是非常确定的话,绝对会继续去寻找和判定。只有完全有把握判定了这一点,他才可能服下虫王。” 众人不得不承认,采薇的分析非常可靠,完全是得到了总都料的真传。 “那我们就能得出结论,”采薇说道:“第一、世上绝对有这个药引;第二、这个药引非常稀少,甚至有可能是孤本;第三、这个药引当时不在楚国。” “没错!”黄杏目露崇拜之色:“大夫人分析的丝丝入扣。” “那我们接下来就可以围绕着这三点去找。如果有一件物品能满足这三点要求的,就有可能是药引。然后我们再根据这个东西的特性去推。我的话讲完了。”说完之后,采薇吁出一口气,坐了下来。 众人全都陷入了沉思中。 良久,万茛苟非常艰难地开口问了一个问题:“大夫人,我想问您一下,总都料是不是来自于其它地方?” 在场的人中,采薇是唯一一个从一开始就知道于奇正来历的,孙田邈对万茛苟和黄杏说过唐贞的事已经有所怀疑,倪大虎和柳如烟则是完全不知情。 “这不废话吗?”倪大虎叫道:“谁不知道总都料不是本地人啊?” 采薇心里很清楚他们问的是什么,但这个问题怎么能回答? 万茛苟叹了一口气:“大夫人千万别误解,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在想一件事,这个毒是不是只对于总都料这样的人有效。” “你到底在说什么?”倪大虎不满地叫道。 “是!”一个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黄杏等人吓得跳了起来。 万茛苟更是起身就往外走,心里想着:行动科这些人必须严肃处理了!进来前就交代他们守在门口,布的放任何人进来。 他这么急匆匆的往外跑,差点和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看清来人后,万茛苟才明白为什么负责警戒的人这么失职了。 进来的人是二俅。 “没错!”二俅边往里面走边说道:“其实之前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二俅坐到桌边,从倪大虎手里拿过陶罐把玩着:“正哥就是天上的星宿下凡。” 这话一说,所有人脸上都变色了。 二俅笑了一笑,淡淡地说道:“我也是。只不过,我是正哥的副手。” 所有人都张大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尤其是柳如烟,急忙奔到床边,抓住于奇正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好像生怕他下一刻就飞走一样。 “所以我们和你们都不一样,对你们这个世界的荣华富贵没有半点留念,现在你们明白了?”二俅眼中流出一种说不出的寂寞。 没人能说什么。 这已经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层次了。 二俅拿着陶罐,走到床边坐了下来,苦笑着说:“正哥,他们说的那些,太复杂了。我听不懂,也不想听。我就知道,咱两来一起来,走也一起走。” 说完之后,就面对着众人说道:“我不废话了,什么药引子之类乱七八糟的我也不想听了。等下你们看我们哥俩的毒能中和就中和,不能中和就把咱哥俩葬在一起。” 说完之后,手就去拔陶罐的塞子。 480. 住手、试毒、不乱来 “住手!”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于奇正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猛地叫出了声。 趁着二俅愣住的时候,采薇急忙一下子冲过去把陶罐抢到手中。 “采薇,把罐子给我。”于奇正沉声说道。 采薇略作迟疑,还是把陶罐递给了于奇正。 于奇正看了眼欲言又止的二俅:“听我说!如果真的就是这么容易的话,当时楚王为何不干脆把这个虫后也送到王妃体内两者相抵?你们若是如此莽撞,不如我现在把这个吃下去,看能不能好起来?” 说完便作势欲拔出塞子。 众人急忙一阵惊呼“不要”! 于奇正笑道:“这便是了,就我以已经中毒之身来试,你们都觉得不可行。我又怎么可能让你们任何人来做这个试验?” 众人心中无不暗叹了一声。 于奇正小心翼翼地把罐子抱进怀里:“所以,以后谁都不准再打这个罐子的主意。” 就在此时,倪大虎突然猛地一下仰面栽倒,大口大口地咳血出来。 这次和之前咳出黑色血块不同,咳出的是鲜红的血——和于奇正的情况一样。 孙田邈上前把了一会脉之后,苦着脸说道:“总都料,恐怕没办法遵从您的吩咐了。” 说完就开始介绍起来。 倪大虎现在的身体的表现,和于奇正全无二致。 神医孙田邈略作思索,就明白过来了其中的原理。 于奇正体内的尸王所产生的是阳毒,陶罐中虫后产生的是阴毒。 倪大虎之前打开罐子,身上也就中了阴毒。 只不过,两者体内的毒素数量相差极远。 然后之前与于奇正两人血液想通,于奇正体内的阳毒进入倪大虎体内,就解了倪大虎体中的阴毒。 但是这个数量是没办法控制的,现在倪大虎体内的情况,阳毒又过多了,于是表现得和于奇正一样了。现在要想解开他体内的阳毒,就必须再给他吸入阴毒。 看着倒地不醒的倪大虎,现在也只能听医生的。 于是又把倪大虎拖过来,小心翼翼地打开罐子放在他鼻端,然后迅速塞住塞子。 果然,刚刚一吸入毒气,倪大虎就停住了咳血。 孙田邈说道:“现在他体内又是阴毒了。十二时辰之后,毒性就会发作。到时候就需要和总都料继续交换,直到有一次完全平衡下来。” 于奇正猛地一拍头:“我怎么这么蠢啊?既然毒素在倪兄体内能中和,那在我体内也行啊。” 孙田邈说道:“不可。你的情况和倪局长的情况不同。” 倪大虎是中了毒,而于奇正是体内又一个不断产生毒素的“毒源”。 就算用罐中的毒素去中和,也治不了本。 何况孙田邈认为,罐中的阴毒根本无法和阳毒直接在于奇正体内中和。 理由嘛,就是于奇正刚才说的那个理由。 如果真的是这么简单的话,那楚王何必费那么多周折。 见于奇正仍然是持怀疑的态度,孙田邈说道:“总都料若是不信,咱们可以先试一试。请总都料吸入一小口阴毒,记住千万千万只能吸入一点点!” 于奇正本来就有这个心思,当即点头道:“您放心,我知道这个是试毒,不会乱来的。” 481. 反对、解散、技统局 于奇正小心翼翼地吸入一小口阴毒,立即咳出两口血。 孙田邈急忙用一个瓷碟接着他咳出来的血液,然后拿给众人看。 这下大家都看得很清楚,鲜血中有很小的两团黑色的血块。 也就是说,阴毒和阳毒不但没有相融,而且还成了两种毒素同时起作用的情况。 虽然这是之前就有心理准备的事,但真正被证实之后,众人心里还是免不了一阵失落。 于奇正怔怔地看着手里的罐子沉默着。 众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全部都沉默的或站或坐。 好一阵子之后,于奇正突地眼睛一亮,似乎发现了什么,把手里的罐子转动起来。 转了好几圈之后,猛地叫了起来:“遁甲!” 遁甲? 众人一阵疑惑。 于奇正哈哈大笑道:“这个罐子上面写的两个字是遁甲!” 众人连忙围拢过去,看着他手中的罐子。 之前他们也想过,其它罐子上都是画的图案,为什么这个罐子上只是很简单的几条线条。 当时的想法是,其它陶罐的目的是叙事,这个陶罐的目的就是引出体内的虫子,所以根本不需要画什么东西了。至于上面的线条,只不过是随手刻上去,以免罐身滑溜溜的不好拿住。 于奇正这么一叫,然后缓缓转着罐子指点给大家看,果然是用篆书写的“遁甲”两个字。 本来篆书就像是画的鸟兽之类,加上刻这么大,还是三百六十度一个字,两字上下排列,就更难认出这两个字。 于奇正之所以得以认出,是因为他看过无数次勾博留下的竹简,对这两个字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那么由此就能推论出来,王妃手中的那个罐子,上面应该是刻有“奇门”两个字。 可是,这两个关键的陶罐刻上“奇门遁甲”又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是说,“药引”是“奇门遁甲”? 这完全就不可想象。 正常来说,药引应该是一种实质性的物质,才能引导药效。可这奇门遁甲是一种知识技能,怎么都不可能和药引扯上什么关系。 但是,既然在这陶罐上刻下这两个字,就一定有关系。 会是什么关系呢? 大伙全都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着,但想了半天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一时想不出什么,那就先解决其它的问题。 现在既然于奇正醒了,二俅也在这里,万茛苟干脆当面提出了之前孙田邈提议他们解散技统局的事情。 二俅低头想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说道:“行吧,解散就解散吧。反正咱们当初也就是为了建沙洋堡,现在沙洋堡已经开建了,朝廷又盯着正哥不放,没必要为这事把朝廷给得罪了。” “我不同意。”于奇正说道。 所有人都露出诧异的神色。 其实说实话,大家心里都清楚。说的是技统局,实际上朝廷真正在乎的,是资料科、情报这几个科,做技术研发的部门倒并不是太在意。 当初兴建这些科室,于奇正是不知情的。后来知道之后,就提出了反对意见。 可是,现在为什么又反对解散技统局呢? 482. 最近、同样、无法解 于奇正解释了起来。 当初反对建这么一个秘密部门,就是担心曌建发展太快,过于高调引起别人注意。 但现在想遮也遮不住了,就失去了当时要控制的意义。 就算他们解散了技统局,难道朝廷就不盯住他和曌建了吗? 相反,有这么一个部门的存在,曌建才能有信息来源渠道,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才能有更多的反应时间。 孙田邈摇头道:“可是圣上那里” 于奇正笑了:“他不会杀我的。” 孙田邈摇头不语,总都料未免把人想的太好了,凭什么肯定圣上不会杀他。 于奇正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或者说,他不到断气的前一刻,是不会杀我的。” 众人终于明白过来了他的意思。 于总都料已经完全看懂了当今圣上的心思。对皇帝来说,现在其他的一切都是次要的。只有一件事情是最重要的:得到穿越时间的方法。 对皇帝来说,没有什么比“长生不老”更重要了。 李世明也知道,对于奇正这种人威逼利诱都没用,而且还不一定能杀得了他。目前还没找到能对付于奇正的方法,所以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会这么做。 于奇正笑得更愉快了:“其实你们根本不需要为我担心。唐五张有德他们都不过是在白费心机,根本就要挟不了我。” 说完之后补充道:“有一点圣上想错了,那就是,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毒,能够带到之前的时间去。我确实找到了自由穿越时间的方法,只要我愿意,就能穿越到中毒之前自然解毒。” 这话一说出口,所有人都被震撼了,但每个人心里想的都不同。 最惊喜的人就是采薇。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于奇正和二俅是穿越而来,可以说“于大哥会不会离开我”这个问题,一直是压在她心里最大的一块石头。 现在于奇正亲口说出他掌握了穿越时间的方法,那就意味着一直以来他不是不能离开,而是不想离开。 最矛盾的人是柳如烟。 在她心里,于郎就是世界上最接近于完美的男人。之所以她不愿意像其他人一样去认为他是“神”,是因为神是不能男欢女爱的。而她,不想要什么神仙,不想要什么长生不老,她只想要他。 她只想要和他一起,过着最普通的生活,生一群最普通的孩子,然后和他一起普普通通的老去,走到人生的尽头。 而今天,二叔和于郎先后亲口承认了他不是普通人,柳如烟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了。 最怀疑的人是二俅。 以他对正哥的了解,他相信正哥不管任何时候获得了这个办法,即便不马上带着自己回现代,也一定会告诉自己。 这个从时间上也能推断出来。假如真的如正哥所说,他掌握了自由穿梭时间的方法,那么他是什么时候掌握的? 如果一开始就是掌握了这个方法,准备穿越时间的话,那么以他的为人,一定会事先问自己愿不愿意跟着一起过来。如果自己不愿意的话,正哥肯定不会强求。 到这个世界的初期,他也不止一次的想要回去。如果那时候掌握了办法,不可能不用。 再来看看最近的事情,同样也无法解释。 483. 大虎、自身、扛不住 再来确定几个不可能的时间点。 去大巫村的时候肯定不是。如果那时候就掌握了方法,他不可能带着易云倪大虎他们冒生命危险去找什么破钵子。后面知道了自己带人去找楚王陵,也一定会拦住。 那么,难道是他们从楚王陵回来之后才发现的吗? 这就更不可能了。因为这段时间他处于昏迷状态。 很快,二俅就想明白了:正哥这么说的目的,是为了保护曌建的所有人。 皇帝现在心里不知道能不能对付得了于奇正,但是却可以做另外一件事:以曌建的员工,作为人质来要挟。 于是就出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在没把握一定会成功之前,如果说就是一个人两个人,甚至一个村子,派出一支部队全部灭口,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而曌建现在已经多达几千人,等沙洋堡建成之后,那就是一个容纳几万人甚至几十万人的城市。人口规模越大,皇帝越不敢做这样的决定。 毕竟当今圣上可是花了一辈子的时间,树起了贤德君主这块碑,不到万不得已,他不可能亲手毁掉。 这也就是正哥不同意解散技统局的原因。 不仅不打算解散技统局,同时还要尽力地扩大曌建的规模。 与此同时,将自己“掌握了穿梭时间的方法”,想办法传递到皇帝耳里,让那边始终抱有幻想,不会轻举妄动。 只要曌建达到一个城市的规模,到时候皇帝就算发现上当,最多也就是把于奇正抓去殉葬。 更何况,谁比谁先死还说不准呢。 如果于奇正先死的话,皇帝也没有对付曌建这些人的必要了。 “好了,我也困了。”于奇正下了逐客令。 众人对望了一眼,也只能先行散去,让于奇正他们能好好休息一下。 出门走了一段路之后,二俅从后面追上了孙田邈,冷冷地吐出了四个字:“你在说谎。” 孙田邈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就像没听到一样继续向前走。 “其实你可以治好倪大虎,完全不需要和正哥溶血。”二俅继续说道。 孙田邈停了下来,转过身子看着二俅:“没错。倪大虎身上并没有毒源,而且中毒不深,我确实可以治好他。” “你为什么这么做?”二俅死死地盯着孙田邈脸上的皱纹。 “二爷这么聪明,难道真想不出为什么吗?”孙田邈笑道。 二俅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应答。 他刚才只是想到一件事,如果说必须要用这种方法的话,那么哪有那么巧,倪大虎体内的阴阳二毒恰好就一样多?那么假如将来真的治好了正哥,倪大虎又怎么办?还有,刚才孙田邈同意于奇正吸入阴毒,到时候体内的阳毒清除干净,又怎么解现在的这点阴毒? 孙田邈说道:“既然二爷想听到这话从我嘴里说出来,那我说也无妨,只是希望你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没有毒源,只是少量毒素的话,孙田邈还是有把握治好的。 但这就有个问题,现在于奇正怎么办? 要知道,他现在体内的虫王正源源不断地释放毒素,接下来只会中毒越来越深。 尽管不能治本,但目前来说治标也得先治。而目前唯一被证实可行的办法,就是用倪大虎的阴毒先和于奇正体内新长出的阳毒对冲,暂时先控制住病情。而倪大虎一次所能吸入阴毒的量也必须严格控制,否则他自身会扛不住。 484. 曌建、大同、找神话 就在二俅和孙田邈说这些的时候,万茛苟和黄杏两人也在商量着。 他们所商量的事情就要具体得多了。那就是:怎么解开谜底。 对他们两人来说,根本就不需要去考虑于奇正“能自由穿梭于时间之中”这件事的真假。原因很简单:如果是假的,那么总都料命不久矣;如果是真的,总都料也只能选择穿越到过去的时间。可是这样一来,就留下他们这群失去方向的人,茫然无助地随波逐流。 人,一旦有了信仰,便没有任何可以阻止他们的东西了。 万茛苟和黄杏,既属于“曌建大同世界”这个信仰的开创团队成员,也是这一信仰最坚定的信徒。对他们来说,“大同世界”就在可以看得到的地方,为此宁可牺牲一切。 他们认为,一旦失去了于奇正这位缔造者,这个理想中的城池便会轰然倒塌。 这是万茛苟和黄杏,以及倪大虎、程昱等许多和他们一样的人,所绝对不能接受的。 所以,他们必须解开这个谜题。 两人拿着纸笔,不断清理着各自的思路,最后想出了个可以努力的方向。 先说说目前已知的情况。 1于总都料体内有一只不断生成阳毒的虫王。 2能彻底解决的办法就是用虫后引出虫王,现在虫后已经到了自己人手里 3虫后引出虫王需要一个“药引”。 4这个药引具备三个特点。一是非常罕见,二是楚王确定有这么个东西,三是当时不在楚国范围内。根据这三点又能进一步推断出,这个药引多半是一种原产于楚地,至少楚国曾经拥有过、但后来被遗失了的东西。 5由楚王陶罐中的“遁甲”可推出,王妃陶罐中的应该是“奇门”。这四个字很有可能是破译出药引是什么东西的关键所在。 通过对比可以发现这些线索有一个共同点,都是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不管是于总都料穿越、三头六臂的王妃、还是蛊虫药引、奇门遁甲,这所有的一切在普通人眼里,都是神话传说。 那么,既然谜面已经超越了他们现有知识的范畴,想要解开这个谜,就肯定不能依靠现有的知识来解决。 可是如果不用现有的知识,光凭自己空想能想出来吗?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两人最后得出了一个共同的结论:去找神话传说!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打开门,已经恢复了身体的行动科科长易云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说:“我们截下了一个人。” “什么人?”万茛苟知道肯定非同小可。 “程昱。”易云沉声说道。 “程副总?他有什么问题吗?”万茛苟皱着眉说道。 “暂时没有直接证据。”易云说道。 “胡来!”万茛苟怒不可遏地吼道:“你们有什么资格去动集团的副总?” 易云站在那里,张了张嘴巴,但还是没说出声。 “赶紧给我放了!不行不行,我得亲自去放人。人在哪?”万茛苟脸都涨成了紫色。 “我可以带您去,但是人不能放。”易云说道。 “易云,你、你、你!”万茛苟气得说不出话来。 黄杏看出端倪,上前问道:“易云,你别急,慢慢说。” 485. 程昱、投敌、带过来 黄杏这么一说,万茛苟也想起来了。 易云虽然性格直爽,有时候行事还有些鲁莽,但绝对不是那种飞扬跋扈的人。他有一个缺点,就是本身就不善言辞,遇到事情特别紧急的时候更加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想来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大事。 想想也是,说的是截,实际上就是抓捕。敢直接以下犯上,去抓捕程昱,绝对不是小事。这么一想,万茛苟反而不好催了,而是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道:“别急,慢慢讲怎么回事?” “程昱要叛逃。”易云终于吐出了这句话。 本来条件反射准备喝止的万茛苟想了一想,还是没吭声,先把易云叫进了办公室,拉了张凳子给他坐下。 易云这才讲出了事情的经过。 尽管曌建目前与张有德之间暂时相安无事,但技统局这边却一直没忽视过这件事,一直派人潜伏在张有德那片竹林的附近。 昨天下午,银羽娜扎进入了竹林。 “不是跟你们说过先不要动她的吗?”万茛苟忍不住插话进来。 这段时间以来,经过情报科的努力,已经得知银羽娜扎和张有德之间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既然已经知道银羽娜扎是张有德埋过来的钉子,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按兵不动,留意观察好动向即可。 所以万茛苟已经交代下去“不要打草惊蛇,静观其变即可”。 当然,这中间是有个很反常的现象的。那就是:银羽娜扎从来没有这样直接去张有德那边去。之前所有的联系,都是通过在荆州这边的中间人来完成。 银羽娜扎不顾暴露身份直接去找张有德,一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信息,不得不这么做。 易云点点头回答道:“所以我们一直都没有动啊。可是,可是……” 可是,后来的事逼得易云不得不动。 银羽娜扎离开前,曾给了程昱一封信,信的内容是什么无法得知。 总之银羽娜扎走后,程昱看到信,马上就直接叫上马,朝竟陵城奔去。 这个信息就让情报科无比紧张起来,立即向上汇报。 但当时万茛苟和黄杏都去了沙洋那边,守在于奇正旁边,于是情报就到了易云手里。 易云收到情报后,哪里还敢怠慢?立即通知了竟陵城那边行动科的人,并亲自带着人追了过去。结果,最坏的情况出现了。 程昱一路直奔,前往张有德的竹林。 就在他进入竹林的前一刻,易云不得不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先把他拿下来再说。 易云当然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后果,但是他不得不做。 按照目前的情形来判断,程昱投敌的可能性已经无限大了。一旦曌建集团级副总投敌,会产生什么后果,实在是太可怕了。 所以易云宁可事后自己被责罚,也不得不下令拦截下程昱。 连易云自己都想不到的是,程昱被截下之后,竟然没作任何辩解,承认自己是准备投奔张有德。 这下易云可就没法处理了,于是最快速度把程昱带了回来。 等易云说完之后,万茛苟这才问道:“现在人在哪里?” 易云迟疑片刻之后,出门对着外面大叫了一声“把人带过来!” 486. 程昱、副总、他疯了 于奇正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接着再看更方便。 五花大绑的程昱被带了过来,本来苍白的脸上更是毫无血色。 万茛苟叫看守的人出去,亲自给程昱松了绑,然后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坐在了程昱对面。 沉默许久之后,万茛苟终于开口了:“程副总,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程昱苦笑了一下,吐出了四个字:“没有误会。” 这话一说,万茛苟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讪笑着说道:“程副总勿要介意。这么说吧,只要您说句集团机密,我们没资格问就好了。” 程昱摇摇头:“没有。万局长也不必如此多礼了,该怎么审就怎么审吧,我都配合。” 万茛苟挤出一个笑容:“程副总这说的哪里话来?万某可还真没这个资格,要说这曌建上下,敢说用审这个字对程副总的,恐怕除了病床上的总都料,其他人都不够格。” 一听到万茛苟提到于奇正,程昱立马尖叫起来:“不要!” 万茛苟劝道:“程副总不必如此。您也了解总都料那个人,就算是犯了天大的错,他都不会说什么的。” 程昱一下站了起来,双手隔着桌子来抓万茛苟的手,身后的椅子倒在地上,发出轰的一声响。接着激动地叫了起来:“不要!万局长,要杀要剐我都认了,只求不要让于总知道。” 万茛苟长叹了一口气。 程昱状若疯狂地叫了起来:“不能!不能让他知道!他现在已经病这么重,要知道了会特别伤心的。我求求你们了!” 易云冷哼一声:“你知道总都料会伤心,还要背叛?” 程昱整个人倒在地下,双手叉到自己头发中,不断痛苦地叫着“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这句话。 万茛苟几人冷冷地看着他。 好一阵之后,程昱才抬起头,眼里就和死鱼一样说道:“我爱她!你们知道吗?我爱她,我不能没有她!” 万茛苟几人的目光更冷了。 “我知道,你们会看不起我。”程昱披头散发地傻笑起来:“因为,你们都不懂什么是爱。不,你们懂。只不过,你们爱的,是那个虚无缥缈的桃源圣地。而我和你们不同,我爱的是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有血有肉有体温的女人!” “她爱你吗?”一直没吭声的黄杏猛不丁地问出这句话。 听到这句话,程昱一下子愣住了。片刻之后狂笑起来:“哈哈哈,好笑,好笑啊好笑!当你问出这句话时,已经不是爱了!她爱不爱我,很重要吗?哈哈哈哈,我知道,她爱的是于奇正。可是这有什么呢?” 万茛苟说道:“程副总,你冷静点!” “冷静?哈哈哈哈,”程昱笑得已经完全止不住了:“我很冷静!比你们都冷静!于奇正已经要死了!为什么你们还要自欺欺人?难道我们都要为他殉葬才是对的吗?你们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娜扎,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些话说到后面,程昱的双眼里全是血丝,不断用头撞击着桌面,发出“咚咚”的响声。 万茛苟急忙示意黄杏和易云上去抓住了他。 可程昱已经是眼神涣散,除了不断叫着“娜扎你为什么这么傻”这句话之外,再也说不出其它的话。 他疯了。 当万茛苟他们醒悟过来时已经迟了。曌建集团的创始人之一,程昱副总,已经彻底疯了。 487. 老衲、出家、说实话 万茛苟已经无法再审问下去。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是谁都想不到的。之前他们也掌握了信息,程昱对银羽娜扎有那么点意思,但任谁都想不到,会是这么一个局面。 这事到底要不要给于奇正汇报呢?万茛苟他们几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 “张有德求见。”门外传来报告声。 张有德?他来做什么? 万茛苟等人全部警惕起来。 尽管程昱疯了,但不难得知,是银羽娜扎有什么重要的事不惜暴露身份赶回去和张有德见面,最大的可能是银羽娜扎爱上了总都料,或者说爱上了曌建,从而要去和张有德那边彻底断绝关系。 程昱得知银羽娜扎要这么做,就能想到这完全是送死,于是去找张有德,盘算着不惜背叛曌建也要救银羽娜扎。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程昱疯之前说的诸如“我爱她”、“她爱的是于奇正”之类的话。 可是,为什么张有德现在会过来呢? 尽管不知道对方的来意,但既然来了,就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但是看到张有德的第一眼,万茛苟等人还是一下子呆住了。 张有德身穿一身袈裟,头上光秃秃的一片,还有几个新烧的戒疤。 他的身后,站着银羽娜扎。 说来也怪,最早认识他时,就是一个典型的官场中人;后来知道他的身份,再看上去就是隐有皇家贵气;现在看到他这个样子,又是一番宝相庄严。 万茛苟实在无法分辨,哪个才是真正的张有德? 张有德颂了一声佛号,开口说道:“老衲既已出家,原本不应再理会这尘世俗世。奈何仍是有些事,不来交代一下无法心安,让各位见笑了。” 万茛苟连忙说道:“张明府……哦,大师说笑了。” 张有德继续说道:“老衲也就不绕圈子了,将该说的话说完便走。” 说完就开始讲了起来。 “如你们所猜测,老衲委实就是那个人。 这些年来,也委实心有不甘,确实也一直在活动,包括之前也想利用于总都料。 实不相瞒,娜扎是老衲小女。 其实你们应该也知道了这些事,那我就不说了。 我现在说一些你们不知道的事吧。 首先就是你们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剃度吧? 说真的,皇帝我也当过,虽然只是傀儡皇帝。 但是我要说的是,其实我对当皇帝这事还真不是那么感兴趣。 我也认真问过我的本心,到底是为什么? 其实我就是因为心中的不服和怨恨,还有就是身边人的期望。 我就像是一个船上的人,虽然不想漂流,但是上不了案。 这一次,终于解脱了。” 万茛苟几人静静地坐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有德继续讲了起来。 “这么说吧,这事还是得感谢娜扎。 你们知道她昨天回去给我带去了一个什么消息吗? 不,不是一个消息,而是两个消息。 这两个消息,都足以颠覆我的所有认知。 第一个消息就是,于总都料可以任意穿梭于时间。 这什么意思?也就是说我根本无法对付得了于总都料。不管我再怎么做,他都能回到以前的时间。 第二个消息就是,原来我这么多年的所有行动,都被朝廷的暗卫掌握的一清二楚。那一刻,我就感到自己像是一个光着身子在街上走了许久还不自知的人一样。 这什么意思?就是说只要李世明愿意,他随时可以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碾死我。” 488.饱饭、暖衣、三宝物1 张有德继续说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灰。所有功名利禄,什么王侯将相,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这红尘不过如此,何须栈栈恋恋。不如就此别去,阿弥陀佛。” 万茛苟和黄杏对望一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回草原。”银羽娜扎说得很简单。 张有德接口道:“临别之前,来和老友告个别,顺便有些话和你们说说。” 实际上,当年张有德选择来竟陵城,最关键的一个因素,并不是之前他们所猜测的从荆襄区域起家,而是因为蚩尤契约。 张有德深知,经过战乱之后,民心思安。老百姓嘛,其实对谁当皇帝并不是那么关心。他们关心的是,当皇帝的人能不能让自己吃饱饭、穿暖衣。 尽管对他来说,本朝皇帝就是奸臣贼子。但不得不承认,他治理天下比自己父皇要好得多。 在这种太平盛世下,就靠一句“我是正统”,让军民跟着自己去造当今皇帝的反,无异于痴人说梦。 除非有某种战无不胜的神兵利器,否则复国的指望完全就等于零。 经过苦心的探访,终于打探到了一些和神兵利器相关的信息。 其实说神兵利器不准确,应该来说:宝物。 这世上有三件宝物,只要得到其中一件,都能有一战之力。 这三件宝物分别是:黄帝留下来的奇门遁甲、蚩尤留下来的蚩尤契约,和炎帝留下的天机珠。 而这三件宝物之中,除了曾经在宫中看到过蚩尤契约的相关记载之外,另外两件哪怕是连只言片语都未能寻获,于是张有德决定先寻找蚩尤契约。 听到这里,黄杏忍不住问道:“您不会没听过蚩尤契约被祖龙得到过的消息吧?” 其实,黄杏问这句话还有一个意思,那就是:你找蚩尤契约也不应该在这里找啊。 据说,蚩尤是通过在地下建造一些类似于祭坛的建筑与鬼神想通,从而获得巨大的力量。 蚩尤战败身死时,将这些内容纹在自己身上传了下去。 第一个得到这份契约的,是楚国第一任君主熊绎。故而能在短短几十年间,就从一个封地只有五十里的蛮荒子爵,成为拥甲数万、占地千里的强大诸侯。 传到楚平王这一代的时候,楚国就发生了连续大的动乱。 动乱的起因是一件说出来极其羞耻的事情。 楚平王即位后,命伍举子连尹伍奢为太傅,命宠臣费无忌为少傅,共同辅佐太子。 太子建对人品高尚的伍奢非常尊重和信任,对小人费无忌则嫌恶无比。 费无忌一天到晚都在犯愁,将来楚王总会老去,等太子继位,自己肯定没好果子吃。到时候别说荣华富贵了,脖子上这颗人头能不能保住都是很大的一个问题。 要想自己安全,最根本的解决办法就是能把太子废掉。 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 费无忌一天到晚处心积虑的想着这事,还真给他逮住了一个绝妙的机会。 太子年满十五岁时,楚平王为他聘秦国公主孟嬴为太子妃。 这本来是一件对秦楚两个势力庞大的诸侯双方都有好处的政治联姻,按道理应该是个皆大欢喜的事,结果闹出了个通天丑闻。 天助、我也、老色批2 费无忌在楚平王面前,极力争取到了前往秦国迎娶太子妃的差事,并如愿以偿。 到达秦国迎娶到貌若天仙的孟嬴之后,费无忌暗叫一声“天助我也”,预先想好的一条毒计开始正式实施。 回到楚国郢都,费无忌一反平时爱出风头的习惯,带着人偷偷摸摸进城。 然后跑到宫中,在楚平王面前百般夸赞孟嬴如何如何美。 以费无忌对楚平王的了解,这个老色胚不可能不动心。 果然,楚平王听到费无忌的描述,哈喇子都快掉下地了。只不过这时候还有那么一点理智,这抢儿媳妇的事说出去得有多丢人啊。 费无忌说道:“如此绝世美人,不见一眼未免遗憾。王上可以去在暗处看一眼嘛,又不做什么,怕什么?” 楚平王一想也对啊,我就去看看,又不做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乎,费无忌就带着老色胚偷偷去看了孟嬴。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的结果,往往只能用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来形容。 接下来楚平王的心情就是用“心荡神驰、色迷心窍、色胆包天”之类的来形容了。 尽管如此,心中还是存在一丝理智。这要真干了这事吧,朝中大臣怎么看?全国百姓又怎么看? 费无忌便开始讲起了“道理”。 什么叫太子妃?那得是入得门洞了房之后才算嘛。 一刻没过门,就不能说是谁的谁谁谁。 见楚平王已经心动,费无忌就又出了一条妙计——偷梁换柱。 反正楚国谁都没见过孟嬴,大王把她纳入后宫外人也不知道。到时候,只需要另外找个女子冒充她嫁给太子,这不就都解决了吗? 楚平王一想对啊,这是个好主意,就这么干。 于是乎,就找了齐女冒充孟嬴嫁给了太子,他自己就把孟嬴收入囊中。 费无忌也因为干了这桩脏活,更加受到楚平王的宠幸了。 本来吧,这事貌似做得挺隐秘的。 问题是人家孟嬴可就亏大了啊。本来是嫁给一个年轻英俊的王子的,结果被给糟老头子给啃了,换你你愿意吗?于是就哭啊哭。 这么一来,宫中的一些侍女什么的就都知道了。又不知道怎么一来,这事就传到宫外去了。 要知道,这什么公公媳妇的事,人民群众最是津津乐道的了。 于是乎,没过多久,郢都内就传得沸沸扬扬。 这不还有另外一个当事人太子建吗?这哥们本来就有些怀疑,我娶个秦国公主,怎么滴是齐国口音的呢? 无风不起浪,于是回家三问两问,齐女就交代了实情。 这下可把太子建给气得呀,这不是一个美女的事好不好?简直是奇耻大辱! 若是其他人,还能去直接开怼,可偏偏干这事的是自己老子,你说这话上哪里讲理去? 太子建只能迁怒于费无忌,愤恨地说将来必诛其九族。 而费无忌也没闲着,又去找到楚平王说了一番话。 “王上,这事不知道被谁给传出去了,现在太子大怒。都是臣不对啊,这要为这事搞得你们父子反目可怎么办?” 楚平王本来心里就有鬼,听到这话心里不免更慌乱了。 490. 外派、太子、去督军3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楚平王说道:“赶紧想想办法吧。” 费无忌见楚王已经动了心,于是马上就奏道:“自从我帮你做了那事,太子就怨恨我了,也不能不怨恨王上。我倒无所谓,您可是要稍微自加防备吧。况且太子居守城父,拥有兵权,对外交结诸侯,而且据说想要拥兵自重,想要攻进王城呢。” “岂有此理!”楚平王也只能想出这么一个词了:“赶紧想办法啊。” 既然王上这么说了,费无忌自然就得“绞尽脑汁”的想办法了。 很快,他就想出了办法, 他想出的办法是什么呢?就是外派太子去督军。 这个话说出来很好听,一方面是锻炼太子,另一方面也避免在王城里为秦女之事再生龌龊。 于是乎,第二天楚平王便宣读让太子建前去督军。 太子太傅伍奢当庭抗议。 伍奢当然清楚,这一切都是费无忌的操作。若只是男女之事,还不便多言。但这涉及到国家根本,就不能不说了。 于是伍奢就上言:“太子乃国之储君,不可一日远离于朝堂之外,以免被奸人所乘。” 这句话立即就被费无忌抓到了语病,立马反问“奸人”是谁。其实“奸人”是谁,这个问题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能这么出“奸人”,那就是说主上是昏君了。 伍奢本就是以忠君护国闻名于世,听得这话,当即上奏道:“君王怎么因为小臣的谗言而疏远骨肉呢?” 殊不知,这话恰恰刺痛了楚平王的神经。 因为这个时候,孟嬴已有了身孕。 太子建是骨肉,难道孟嬴肚子里的就不是骨肉? 楚平王恼羞成怒之下,将伍奢下入牢中。 接着,就以太子建谋反之名,令司马奋扬诛杀太子。 恰巧奋扬也是忠君护国之臣,暗中派人先去向太子建告密,自己不慌不忙上路。 太子建得到通知,于是逃奔到宋国。 等太子逃走,奋扬才赶到城父,然后让城父大夫把自己押送郢都去请罪。 楚平王大问道:“那个命令,出自寡人嘴里,进到你的耳里,是谁泄漏给太子建的?” 奋扬神态坦然地回答:“是臣通知太子的。” 楚平王大怒问其原因。 奋扬答道:“大王曾经嘱咐臣要像服侍大王一样服侍太子,臣虽不才,不敢三心二意。臣按大王先前的嘱咐执行,不忍按大王后来的命令执行。况且,太子国之储君,王上亲骨肉,岂能因无罪而诛?” 楚平王气得笑了:“那我问你,你怎么还有脸来见寡人呢?” 奋扬丝毫不惧答道:“臣没有完成大王的使命,已是有罪。如果不来,就是再次违命了,臣不敢。” 平王被他给气笑了,于是说道:“滚回去!以前做什么官还做什么官,别想我再提拔你!” 奋扬磕头谢恩而走。 得知太子建逃亡的消息,楚王庭乱作一团。 于是费无忌又开始出主意了。 太子建之所以如此不尊君上,无非就是爪牙众多。 而他所倚重者,不过伍奢而已。 491. 伍奢、伍胥、白公胜4 伍奢之所以如此猖狂,是因为他两个儿子。 欲除太子,必先除伍奢。 欲除伍奢,必除其子。 如若不然,必为楚国大患。 对费无忌这番话,楚平王深以为然。 于是费无忌又出了个主意:以赦免伍奢为条件,召其二子前来,到时候斩草除根。 楚平王就派人去和伍奢说:“写封家书吧。你两个儿子来了就赐你不死,不能来的话你就完蛋了。” 伍奢笑了一下说道:“老大会来,老二不会来。” 使者忙问其因。 伍奢答道:“老大伍尚的人廉正,仁慈孝道,能为节义而死。听说召他而赦免父罪,一定不顾自己生死而来。” 使者问道:“那何以说老二不来呢?” 伍奢笑了起来。“我们家两个儿子,所谓知子莫如父。伍胥的为人,机智而好谋划,勇敢而争功名,知道前来必死,一定不会来。” “那太傅的意思呢?”使者问道。 “请转告王上,必诛此子。”伍奢加重了语气:“不然的话,灭楚者,必伍胥也。” 当伍奢被囚禁,需要两个儿子去,才能换取赦免的消息传到伍家,事情的发展果然如伍奢所料。 使者传问伍尚时,伍尚笑着说道:“听说父亲能被赦免而不前去,是为不孝;杀父之仇不能报,是为吾谋;不各尽所能谋划大事是无智。吾当尽忠尽孝,老二且尽智尽情。” 然后跟着去了郢都。 当使者传唤伍胥时,伍胥弯弓搭箭见使者,说:“父亲有罪,为何召其子呢?” 说完拉弓就要射,使者慌忙逃走。 伍胥由是逃奔到吴国。 父亲伍奢听了此事,说:“无论如何,必诛此子。” 不过他这感叹没人去听,因为他和长子伍尚立马被楚王诛杀了。 接下来就是伍子胥从楚国逃到吴国,成为吴王阖闾重臣,协同孙武带兵攻入楚都,伍子胥掘楚平王墓,鞭尸三百,以报父兄之仇。吴国倚重伍子胥等人之谋,西破强楚、北败徐、鲁、齐,成为诸侯一霸。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了。 在来看当时事件的另外当事人。 被司马奋扬拿性命做赌注让他逃跑的太子建,出逃后的所作所为就颇令人失望了。 他先是逃到了宋国,后因避宋国华氏之乱,又投奔郑国。 郑人对他确实以礼相待。 可是,人格已经扭曲的太子建,利用郑人对他的信任,与晋人策划袭击郑国。 后被郑人察觉,并获得证据,乃将他杀死。 太子建死后,他的儿子熊胜便从郑国逃到吴国。 后来楚国已经是楚惠王当政了。 令尹子西顾念王族血脉,上表请奏将熊胜从吴国召回楚国。 当时朝堂上出现了大的争论。 叶公沈诸梁当即表示了反对:“我听说胜这个人狡诈而好作乱,我觉得不宜如此!” 子西辩解:“我听说熊胜很有楚王室遗风,诚实而勇敢,不做没有利的事情。把他安置在边境上,让他保卫边疆,则楚国安宁了。” 叶公说:“符合仁爱叫做诚信,遵循道义叫做勇敢。我听说熊胜这个人务求实践诺言,而又遍求不怕死的人,大概是有私心吧?不管什么话都要实践,这不是诚信,不管什么事情都不怕死,这不是勇敢。您一定会后悔的。” 子西不依,还是把熊胜召回楚国,让他住在和吴国边境任巢邑大夫,号白公,故称白公胜。 497.子西、这个、大奇葩 这就得说说子西这个奇葩了。 在外面后世人眼里,这些什么姓姬、姓芈、姓熊、姓什么屈子等等的,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其实不然。 这就如同在外面后世人眼中姓氏中的氏,基本上是个摆设一样。 而在那个年代,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所以不得不解释一下姓氏的关系了。 首先得从上古八大姓说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八大姓可以说是八个氏族。 分别是:姬、姜、姒、嬴、妘、妫、姚、姞。 有没有发现一个很奇妙的事情,那就是这八大姓里面全部都有个“女”字。 其实,就算没有现代考古学,就从汉字起源都能得出“母系社会”的结论。姓,本身就是一个族群的代表。就是说,在上古时期的氏族是以“女”为核心。 现在咱们选取八大姓之首的“姬”姓来看看? 为什么它是八大姓之首?因为,轩辕氏、青丘氏等上古部落皆为姬姓。 而黄帝,就是轩辕氏的首领。 而这个氏又是个什么东东呢? 一个部落大家都是姓一个姓,只能证明是同一个部落起源。 但部落逐渐发展壮大,一个人生很多孩子,一个孩子又生很多孩子,这时候就有点混乱了。 于是就有了“氏”。 简单点说,这个氏是可以非常轻松的找到某个共同祖先的。或者说,“氏”代表着原始族群进入了父系社会。 “氏”是姓的一个分枝,它是源于父系分出去的符号。 那么人们靠什么来确定氏的呢?首先是从上层贵族开始的。 黄帝因长居姬水而姓姬,然后生了一群儿子。 再然后,把这些儿子分封到吴国、鲁国、燕国、卫国、晋国、郑国、曹国、蔡国等地。 那这些儿子就是姓姬,氏吴、鲁、燕、卫、晋、郑、曹、蔡等等。 然后这些儿子又生出了许多儿子,这些孙子们渐渐就以吴、鲁、燕、卫、晋、郑、曹、蔡这些氏为姓了。 仅仅在先秦时代,姬姓演化出多个分支姓氏,如周姓、吴姓、郑姓、王姓、鲁姓、曹姓、魏姓等411个姓,占《百家姓》总数504姓的82,由这411个姓衍生出来的姓氏更是数不胜数,姬姓是名副其实的“万姓之祖”,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汉族姓氏的起源。 好了,现在就要从黄帝讲起了。 黄帝的第二个儿子叫昌意。 昌意有个儿子叫颛顼。 颛顼死后,把位置传给了侄子帝喾。 也就是说,都是黄帝的儿子孙子曾孙当皇帝。 而颛顼自己也有儿子孙子。 他的第三个儿子叫称。 称又生了个儿子叫老童。 老童又个儿子叫吴回。 吴回又有个儿子叫陆终。 陆终第六个儿子叫季连。 这时候故事就来了。 陆终氏有六子,多已分姓分氏。周初统治者为扩大华夏势力,封以子男(周官爵中最低级别)之田,居丹阳(今湖北秭归),为芈姓。 这就是楚国的由来。也就是说,楚国的国姓就是芈。 接着,这个芈姓又分出了N个分支,形成了很多其他的姓氏,成为“荆楚十八姓”之祖。 498.姓氏 芈姓中间后来出了一个叫做芈熊的人,也就是后世说的鬻熊。 商朝末年,鬻熊投奔周文王,并成为周文王的火师。《史记》记载:“鬻熊子事文王”,意为“鬻熊如同儿子般侍奉文王”,可见楚国始祖鬻熊对周文王的恭敬。 由于他很牛鼻,所以从他的儿子开始,就都叫“熊某某”了。 到了周成王时,为感念鬻熊的功劳,封鬻熊的曾孙熊绎为子爵,楚始建国。 所以准确的说,熊绎姓芈,氏熊,名绎。 再接着,熊姓又分封没能继承的王位的儿子无姓,比如屈原的屈,后又发展成“荆楚十八姓”。 再接着,“荆楚十八姓”又慢慢发展出楚氏、熊氏、附氏、穴氏、鬻氏、粥氏、斗氏、郢氏、逞氏、叙氏、序氏、祖氏、成氏、启氏、囊氏、贲氏、善氏、逯氏、禄氏、县氏、逮氏、审氏、侧氏、庇氏、次氏、连氏、莫氏、仵氏、昭氏、由氏、到氏、声氏、晏氏、即氏、闱氏、尹氏、后氏、竟氏、秉氏、宜氏、绎氏、酒氏、枝氏、乘氏、保氏、春氏、钧氏、阳氏、甲氏、环氏、卯氏、武氏、霜氏、蜎氏、皋氏、举氏、举氏、雪氏、紃氏、穿氏、称氏、仆氏、贵氏、侣氏、严氏、征氏、庾氏、奋氏、贺氏、列氏、监氏、减氏、韵氏、卒氏、度氏、翠氏、班氏、陈氏、张氏、李氏、冯氏、屈氏、阎氏、瓦氏、堂氏、棠氏、蒍氏、薳氏、蕲氏、卷氏、圈氏、柘氏、拳氏、养氏、包氏、椒氏、苗氏、苟氏、穰氏、蒙氏、荡氏、白氏、涡氏、淖氏、匡氏、赀氏、訾氏、棘氏、枣氏、龙氏、俞氏、园氏、艾氏、鑢氏、聂氏、蔓氏、万氏、利氏、鄀氏、主氏、康氏、郴氏、潘氏、孙氏、沈氏、半氏、罗氏、苏氏、理氏、叶氏、骆氏、初氏、越氏、勾氏(句氏)、卿氏、王氏、麇氏、贠氏(员氏)、兰氏、米氏、何氏、坛氏、喻氏、堵氏、刘氏、魏氏、杜氏、柳氏等一百四十三个单姓。 以及斗斲氏、斗斲耆氏、斗斲乳氏、斗斲谷氏、斗斲强氏、斗斲缗氏、斗斲文氏、斗斲班氏、斗斲比氏、围龟氏、弥牟氏、若敖氏、叔敖氏、堵敖氏、郏敖氏、越椒氏、罢敌氏、三闾氏、五相氏、五参氏、诸将氏、太宰氏、公建氏、良臣氏、左尹氏、右尹氏、申叔氏、申公氏、楚季氏、楚宗氏、巫臣氏、列宗氏、子南氏、子期氏、子庚氏、子西氏、子建氏、子午氏、子重氏、子季氏、子承氏、子千氏、子仪氏、子木氏、尹干氏、无钩氏、无圉氏、无宇氏无庸氏、余推氏、涉其氏、庆父氏、襄老氏、王孙氏、成王氏、黑肱氏、舒坚氏、来缎氏、沉纤氏、邑由氏、利孙氏、白男氏、吉白氏、屈南氏、耆门氏、市南氏、伍参氏、婴齐氏、弃疾氏、枝如氏、伯比氏、师祁氏、熊率氏、熊相氏、倚相氏、辛廖氏、接舆氏、季融氏、仲雄氏、大心氏、蓝尹氏、厩尹氏、箴尹氏、乐尹氏、芋尹氏、陵尹氏、权尹氏、莠尹氏、清尹氏、郊尹氏、工尹氏、连尹氏、嚣尹氏、包申氏、邓陵氏、卜梁氏、鲁阳氏、栎阳氏、苞丘氏、吴丘氏、何丘氏(荷丘氏)、轩丘氏、商密氏、愈豆氏、英贤氏、武安氏、期思氏、田公氏、白公氏、泾阳氏、叶阳氏个复姓。 好了,咱们就得说说子西怎么个奇葩了。 499.自家人 通过姓氏的奇缘我们可以得知,其实从黄帝开始,所谓的王宫大臣都是自己家的人。 楚国也不例外。 这个子西,也不是姓子,而是姓芈,氏熊,名申,是楚平王的儿子。也就是前面说的那个被老爹抢了老婆的倒霉蛋太子建的弟弟。 楚平王抢了本来应该是儿媳妇的孟嬴做老婆之后,就给太子建、子西他们又生了一个小弟弟熊珍。 太子建逃跑被废之后,就把这个小儿子熊珍立为了太子。 楚平王死的时候,熊珍还不满十岁。 于是就有人说了:太子珍年小,况且他的母亲就是前太子建应当娶的。应该立子西为王。 可子西这哥们就不当,他说:国家有一定的法则,改立君主就有祸乱,再说改立的话就要招致杀戮。 于是乎,他就扶立自己的小弟弟熊珍当王,也就是楚昭王,自己就当个令尹。 熊珍这哥们的王位也坐得不稳,原因就在于当初被他老子所灭门的伍胥。 现在人家伍胥已经是吴国的上卿,天天厉兵秣马要回来报仇。 楚昭王十年的时候,柏举之战楚国打败,接着被吴国攻破了都城,楚平王也被伍胥挖坟鞭尸。 熊珍辗转逃到了随国,派了一个叫申包胥的大夫跑到秦国求援,不知道怎么哔哔了一阵,把秦王给说动了。 话说秦王虽然恼怒妹子被楚平王那个老色批给拱了,但不管怎么说也还是熊珍的舅舅。再说那个老色批也死了,外甥还是得帮一下。 而此时的子西还在楚国建树王旗,安定人心,招集散兵,组织抗战。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接着就是秦楚联军,大败吴军。 然后熊珍就又回来当上了楚王,而且成为了中兴之主。 可这哥们命不长,也就三十出头就挂了。 临死之前,又把子西叫过来要传位给他。 子西当年就不受,现在肯定更加不会受了,于是立了熊珍的儿子熊章为王,是为楚惠王。 由此也可以看出,子西是一个很重血脉亲情的人。 也就是这一点,给他自己引来了杀身之祸。 子西的职务是令尹,这是个什么官呢? 令尹,是楚国在春秋战国时代的最高官衔。掌握政治事务,发号施令的最高官,其执掌一国之国柄,身处上位,以率下民,对内主持国事,对外主持战争,总揽军政大权于一身,被称之为“百官之长”。 即便是名义上并列的“二卿士”另外的一个官职“司马”,实际上也比令尹要低。 这哥们顾念血脉亲情,不听叶公的劝告,坚持要把熊胜召回楚国。 在他看来,自己的哥哥太子建本身就是个受害者。现在老哥死了,怎么能不照顾一下他的儿子呢? 于是不但召回了熊胜,还让他在和吴国边境的地方巢邑,担任巢邑大夫。号白公,于是被称为白公胜。 白公胜也是个不分是非的人,不去想想自己老爹做的那些龌龊事,只是怨恨郑国杀了老爹太子建。于是一天到晚就想着攻打郑国替父报仇。于是向子西请求出兵攻打郑国,子西说:“楚国一切政事还没纳入正常轨道,现在还不能出兵。” 500.杀神人屠 数日之后,白公胜又强烈要求攻打郑国,子西拗不过他,只能口头上同意有机会时去打,但却迟迟没有出兵。 后来,晋国攻打郑国,郑国向楚国告急,根据当时的形势,楚惠王派子西率军救援郑国。 子西受王命救援郑国成功后,便与郑国结盟。 这下白公胜就彻底恨上叔父子西了,对人说:“郑国人在这里,仇人不在远处。” 后来有一次,司马子期的儿子见到白公胜亲自磨剑,于是不解地说说:“为什么要自己磨剑呢?” 白公胜回答:“我这人就是爽直著称,也不怕和你说了,我要杀死你爹和子西。” 子期的儿子回去之后把这些话告诉了子西。 子西笑着说:“你和熊胜都是我侄子。你们都像鸟蛋一样,在我的覆翼下长大。将来我死了,令尹、司马的位置还不是你们两的?” 这话传到白公胜耳朵里,不但不感恩,反而说:“令尹真狂妄!他要得到好死,我就不是我。” 子西依旧是把这些话当做孩子赌气的话,不予理会。 白公胜找到了一个叫石乞的猛士,说道:“君王和二卿士,派五百个人就可以干掉了。” 石乞摇头说:“他们的威望太高,我们不可能找到愿意去对付他们的五百人。” 后来,吴国军队进攻慎地,白公胜率领领地的不对打败吴军,楚惠王大喜。 白公胜趁机上表,请求不解除军队武装押解俘虏等战利品回都城,楚惠王同意。 白公胜率军进入首都后,立即发动了叛乱。在朝廷上杀死子西和子期,并且劫持楚惠王。 楚惠王的随从屈固在宫墙上打开一个洞,背着楚惠王逃到王母越姬宫中。 白公胜于是干脆就自立为王。 一个月后,当时劝阻子西的叶公听闻白公胜谋反,征发楚国都城之外军队前来勤王。 叶公率军进入郢都,遇到箴尹固率领他的部下准备狙击。 叶公指着箴尹固大骂道:“如果没有子西和子期他们二卿士,楚国早就不在了。白公胜做的这些事,简直猪狗不如。你们抛弃德行跟从盗贼,难道能够安全吗?” 箴尹固及手下不对,纷纷跪下表示跟随叶公。 双方不对集结在一起,前去攻打白公胜。 很快,失道寡助的白公胜就兵败走投无路,逃到山上自缢身亡,楚惠王恢复王位。 这事到这里本来应该是告一段落了,可是并没有结束。 白公胜死后,他的几个儿子白乙、白丙、白巳、白降等都逃奔到秦国去,其子孙便以其封地“白邑”为氏,称白氏。 而他的子孙里,就出了一个被称之为“人屠”、“杀神”的无敌战神白起。 熟知兵法,善于用兵,交好秦宣太后,和穰侯魏冉的关系很好。辅佐秦昭王,屡立战功。伊阙之战,大破魏韩24万联军,彻底扫平秦军东进之路。伐楚之战,攻陷楚都郢城。长平之战,重创赵国主力。担任秦军主将30多年,攻城70余座,为秦国统一六国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受封为武安君。后与廉颇、李牧、王翦并称为战国四大名将,后位列武庙十哲。 501. 能人异士层出不穷 而蚩尤契约,就是当年被太子建带走,交给了儿子白公胜,然后传到白起。 始皇帝也就是从白起手中得到了这件宝物。 所以黄杏问张有德的那句话,实际也可以这么说:你要找蚩尤契约,也是应该去祖龙墓去寻找,怎么会到这一片呢? 张有德笑了笑,反问道:“你们知道阴文吗?” 这件事万茛苟等人之前了解过,于是点点头,也明白了张有德的意思。 蚩尤契约是用阴文写的。也就是说,如果不懂阴文,即便得到了蚩尤契约也没用。 对张有德来说,在咸阳是相当危险的。 以目前所知的信息,楚王氏族中有人懂阴文这一点是确定的。 因此他的做法是,先到这边学会阴文,然后再去咸阳那边去祖龙墓寻找蚩尤契约。 这样整个逻辑就顺了。 “那你学会了阴文吗?”黄杏忍不住开口问道。 张有德苦笑着摇摇头。 这也是一件可想而知的事情,如果他已经掌握了阴文,肯定就会去咸阳找蚩尤契约了。 片刻后,张有德又笑了一下:“不过我却无意中知道了另外一件事。” 万茛苟等人知道,接下来应该就是他今天要来说的重点了,当即屏息凝神静听。 果然,张有德说出了一件又令他们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 在寻找各种古文字的过程中,张有德打听到了另外一件与文字相关的事情——昔日楚国宫廷之中有个画师,能够把字刻得很小。 这个很小是有多小呢?用一段树枝在泥中划“天问”两个字,他就能在这两个字的槽内刻下整篇的《天问》。 万茛苟等人长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张有德。天问这首著名的楚辞,里面问了一百七十多个问题,由此可知其长度。这样一首作品,雕刻在用树枝在地下随手划的槽中,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张有德非常确信地点点头。 “可是,即便他能雕刻出来,且别说别人了,他自己能不能看清楚都是个问题吧?”黄杏吐着舌头问道。 “这个问题得反着想。”张有德反问道:“如果你这么做了,旁人会相信吗?” 黄杏呆在了原地,他理解了张有德的意思。 任何一个人要是在地下划两个字,在那里折腾一通,然后告诉别人说你在里面雕了一首天问,旁人只会当你是个神经病。 张有德既然这么肯定,一定是得到了当时比较权威的、足可信的记载。 也就是说,那个人不但能做到这一点,而且一定有能说服别人的充足的依据——比如,能让别人看到里面的那些字。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能人异士,层出不穷。”万茛苟叹道。 确实,人类的智慧和灵巧,往往超越自身的想象。这一点,已经有不止一个例子证实了。 “我今天要和你们说的是,这个画师是楚惠王时期的。”张有德目含深意地笑了笑。 万茛苟等人怔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有德这句话的指向已经非常明显了——于奇正手里那个从楚王陵中得到的陶罐,上面刻着两个字“遁甲”! 502. 因为娜扎2 不管张有德是当和尚这件事是真的看破红尘还是掩人耳目,至少现在提供的这条信息对万茛苟他们来说非常重要。 万茛苟急忙躬身施礼说道:“多谢大师。吾等愚昧,还有个问题想要请教大师,请问怎么才能看到这些字?” 张有德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只是知道应该又需要借助一个什么特殊的东西。我的线索也就是到此就中断了。好了,老衲就此告辞。” 银羽娜扎也站起身,跟着朝外走去。 “银羽姑娘……”黄杏突然叫了起来。 “还有什么事?”银羽娜扎冷声说道。 “程昱程副总他……”黄杏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他疯了。” 银羽娜扎“哦”了一声,继续朝外走去。 “银羽姑娘,”黄杏不甘地叫道:“你难道不去看一下他吗?” 银羽娜扎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我为什么要去看他?” “这个,这个……”黄杏还是说了出来:“毕竟他也是倾心于你……” 银羽娜扎冷哼道:“那又怎么样?” 黄杏吸了口气,继续劝道:“虽然他是自己的原因,但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也委实可怜……” “哈哈哈哈,”银羽娜扎仰天大笑起来:“可怜?我可怜他,谁来可怜我?” 黄杏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银羽娜扎厉声尖叫起来:“于奇正吗?他是怎么对我的?你去问问他,有没有正眼看过我一眼?” 黄杏急忙辩解道:“于总对大家都一样……” “都一样吗?”银羽娜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那我也可以说,我对程昱和对其他人都一样!你爱我,是你的事;我不爱你,是我的事!这是你们于总都料教我的!” 这话说到这份上,原本想出面劝几句的万茛苟也没法开口了。 银羽娜扎从鼻孔中冷哼一声,然后继续朝外走去。 走了两步,还是无法宣泄心中的愤怒,转身回来拿起桌上的纸笔,在上面写下一行字:枕席无由荐,朝云徒去。 写完之把笔一扔,疾步跟着张有德离开。 黄杏和万茛苟对望一眼,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过了好一阵子之后,万茛苟才说道:“这事咱们得立即向总都料禀报。” 这话说的是,且不说张有德带来的信息,就光是程昱的事情,都必须去及时汇报。 于奇正听完两人的汇报之后,什么话都没说,第一时间就去看了程昱,然后马上让人通知孙神仙来给程昱看病。 知道孙田邈来,看过之后摇头表示这个实在不是针石所能为,然后还是开了药离开之后,于奇正心情沉重地坐到了万茛苟的办公室。 事情的全部过程,万茛苟和黄杏已经汇报得很清楚了,于奇正一直皱着眉不肯做声。 “我明白了!”跟着一起过来的采薇叫了起来。 “你明白什么了?”于奇正心不在焉地问道。 采薇的语气有些激动:“张有德不是真心当和尚,而是现在知道了朝廷暗卫的事以退为进。” “说说理由。”于奇正还是没从程昱的事情中恢复过来。 “因为娜扎。”采薇说出了四个字。 503. 因为你们不是女人3 采薇接着解释了起来。 我也是从刚才万局长他们复述的“我可怜他谁来可怜我”这句话想到的。 你们这些人想不到这一点,是因为你们不是女人。 女人,如果怨恨一个人那不是恨,而是爱。 银羽娜扎的这个说法,能够说明一点,就是她觉得她自己绝对不必程昱好过。又或者说,她的付出绝对不比程昱少。 而程昱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是为了她不惜背叛曌建。 按照这个推理来看,也就是说银羽娜扎为了于大哥,不惜背叛张有德。 她去找张有德,除了带去现在这些机密消息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在维护曌建。准确的说,是要维护于奇正。 据采薇推论,包括这次张有德能过来,告诉他们这些事情,应该都和银羽娜扎有关。 也只有这样,她才能理直气壮地觉得程昱没什么可怜的。所以,才会最后愤愤然写下那两句诗。 这些分析委实合情合理,众人也都只有在心中暗叹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 采薇说这些话的时候,柳如烟一直盯着桌上的那两句诗陷入了沉思之中。 过了大约一盏茶时间,柳如烟突然叫了起来:“我明白了!” 于奇正一脸茫然地看过去,你们一会儿这个明白,一会儿那个明白,怎么就我什么都不明白。 柳如烟双手拿起写着诗的纸,惊喜地叫道:“你们看看这个有什么特殊之处?” 众人闻言去看了一眼,除了字不好看之外,还真没什么特殊之处。 柳如烟笑了:“我也是从刚才大夫人的话里面想出来的。我换了个位置,假如我是娜扎,会怎么想?” 于奇正感到头都疼了,喃喃问道:“会怎么想?” 柳如烟望着于奇正,甜甜的笑了:“于郎,假如有一天,我不得不和你分别。那么在我走的前一刻,所要和你说的,绝对不可能是什么怨恨之类的话。只有一种可能,是对你好对你有用的一句话。” 众人皆愕然,不过随即便发现柳如烟的话很有道理。 柳如烟指着桌上的诗句说了起来。 枕席无由荐,朝云徒去。这两句诗出自于前朝李孝贞的《巫山高》一诗。 指的注意的是,后面一句应该是“朝云徒去来”,而银羽娜扎省略了最后一个“来”字。 是因为时间匆忙没写完就走的吗? 柳如烟认为肯定不是。 首先,时间并没有那么紧迫;其次,从笔意来看,这里本来是完全可以一气呵成,而实际上却故意中断于此。 所以也就是说,其实银羽娜扎想要表示的意思,是一个“来”字。 也就是说,让咱们跟着她去。 可是这个“来”,是要跟着她“来”哪里呢? 那就又要想到一件事:她为什么要用这两句诗? 表面上来看,是对于奇正“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不满,但如果联系到这个“来”字,就大有深意了。 如果是因爱生恨,不可能暗示“来”。 那么我们就得再返回到诗歌自身的意思。 李孝贞的这首诗里面是引用的“襄王有心神女无意”的典故,那又是怎么回事呢? 504. 《高唐赋》和《神女赋》4 襄王神女的故事出自于宋玉的《高唐赋》和《神女赋》两篇文章。 这又讲的是个什么故事呢? 楚怀王和宋玉去湖北云梦泽畋猎,小憩于高唐馆,朦胧中,见一女子袅袅娉娉,款款行来,自言:“我帝之季女,名曰瑶姬,未行而亡,封于巫山之台,精魂为草,实曰灵芝。”楚王见她禀天地阴阳造化之妙,得天独厚,含有天地间一切之美。 “其象无双,其美无极”,她的相貌容颜,无人能比;“其状峨峨,何可极言”,其状貌之美,已到了无可言谈的地步,惊为天人,爱慕心生,遂留下了一段风流佳话。 楚王恍然梦醒,芳影无踪,遗香犹存。王不能忘情于瑶姬,寻至云梦阳台巫山,但见峰峦秀丽,云蒸霞蔚,乡闾相传,此云乃神女所化,上属于天,下入于渊,茂如苍松,美若姣姬。王在巫山临江侧修筑楼阁,号为“朝云”,以示怀念。 这就是《高唐赋》讲述的故事。 简单点说,就是楚怀王去云梦的巫山,在高唐馆午睡的时候,梦见了神女,然后不可描述。时候还专门建个房子来记录自己的这一段意淫。 然后接下来就是《神女赋》了。 这时候,喜欢意淫的老色批楚怀王已经呜呼哀哉了,是他的儿子襄王当政。 结果他这儿子也是个小色坯,听到老子的风流韵事之后也带着宋玉跑了过去。 没错,这次儿子也梦到了神女,不过神女没给他好脸色看。 简单点解释:就是老色胚意淫到梦遗了,小色胚梦到了人但没意淫成功。 但小色胚很不甘心,醒来之后就要宋玉这个拉皮条的“给老子记下来”。 于是宋玉就绞尽脑汁大吹了一番。 咱们来看看啊,他是这么吹嘘的: 夫何神女之姣丽兮,含阴阳之渥饰。披华藻之可好兮,若翡翠之奋翼。其象无双,其美无极。毛嫱鄣袂,不足程式;西施掩面,比之无色。近之既姣,远之有望。骨法多奇,应君之相。视之盈目,孰者克尚?私心独悦,乐之无量。交希恩疏,不可尽畅。他人莫睹,玉览其状。其状峨峨,何可极言?貌丰盈以庄姝兮,苞温润之玉颜。眸子炯其精朗兮,瞭多美而可视。眉联娟以蛾扬兮,朱唇的其若丹。素质干之醲实兮,志解泰而体闲。既姽婳于幽静兮,又婆娑乎人间。宜高殿以广意兮,翼放纵而绰宽。动雾縠以徐步兮,拂墀声之珊珊。望余帷而延视兮,若流波之将澜。奋长袖以正衽兮,立踯躅而不安。澹清静其愔嫕兮,性沉详而不烦。时容与以微动兮,志未可乎得原。意似近而既远兮,若将来而复旋。褰余帷而请御兮,愿尽心之惓惓。怀贞亮之洁清兮,卒与我兮相难。陈嘉辞而云对兮,吐芬芳其。精交接以来往兮,心凯康以乐欢。神独亨而未结兮,魂茕茕以无端。含然诺其不分兮,喟扬音而哀叹。頩薄怒以自持兮,曾不可乎犯干。 于是摇佩饰,鸣玉鸾;整衣服,敛容颜。顾女师,命太傅。欢情未接,将辞而去。迁延引身,不可亲附。似逝未行,中若相首;目略微眄,精彩相授。志态横出,不可胜记。意离未绝,神心怖覆。礼不遑讫,辞不及究。愿假须臾,神女称遽。徊肠伤气,颠倒失据。黯然而暝,忽不知处。情独私怀,谁者可语?惆怅垂涕,求之至曙。 505. 色坯界翘楚1 宋玉这弯来转去的一大段废话是什么意思呢?大概是这样的: 要说这个神女,有着得天独厚的美。 她穿的衣服和裙子绝对是限量版的,柔弱得像水草,看上去像翡翠色的翅膀。那长相哎呀我滴个乖乖啊,全世界都找不到第二个,简直是极品中的极品。 那个叫毛嫱的妞漂亮吧?见了她只能举起袖子遮住脸说,俺不看俺不看,只要不看到她,俺就是最美。 西施牛鼻吧?可是和她打照面的时候,也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脸说,不比不比,各过各的小日子,有啥好比的啊? 只要是个人,能走近神女看上一眼,马上就变成地主家的傻儿子,流下哈喇子;等离得远了,那就变成了脑膜炎后遗症丢了魂。 她那华贵的气质,一看就是陪伴君王的命相。其实这话说的又点不太对啊,应该反过来说,能看到她是君王的眼福啊,有怎能让她溜走呢? 于是乎,襄王这个小色坯心里就想啊:这妮儿,中!咱得上去说一番什么“额稀饭泥”,把她给骗到手。 只不过大家又不认识,冒冒然去要微信电话啥滴,吃个冷罗卜挺没面子的。 这就很是那么郁闷了啊,要是被别的色胚看到了,肯定会偷拍她的照片,然后分享到朋友圈。还不止如此,丫的肯定还死不要脸的号称:这是我新交的女朋头。 想想就气人啊。神女的美如此丰盛,哪里是你们看到一个平面照片能够了解到的? 她的体态丰满庄重,容颜温润如玉。美眸炯炯发光,眼珠流转四方。 弯弯的细眉象蚕蛾飞扬,鲜亮的红唇似点过朱砂。娇娆的身段富有弹性,娴雅的神态安闲无躁。 最难得的是,人家完全做到了出门像戏子,回家老妈子;做饭像厨子,回房像那啥子。 严肃点说就是:既能在幽静处表现文静,又能在众人面前翩翩起舞。 比如高唐殿这旮旯吧,就正和她意,随便尽情欢舞或是信步徜徉都行。 …… 后面的也就不再解释了,言而总之总而言之,就是把一个绝世美人的各种样子描绘的惟妙惟肖。不得不说,能写出这玩意的,也是色坯界的翘楚啊。 这么说吧,写下这两篇文之后,宋玉就一举奠定了自己在色坯界的地位。 要不是后来有个另外叫曹植的色坯写下《洛神赋》,宋玉在色坯界排名第一的位置还无人撼动。 不过想想也是,毕竟人家曹植是“家学渊源”,先天上就占了很大优势。 然后咱们就得讲讲一些可怕的误区了。 提到色胚,通常人们眼前出现的形象是这样的:厚嘴唇子红鼻头,十有九个都下流。 要不就是“眯眉细眼,色得明显”,或者“天上飞机最高,地下眼镜最骚”等等。 哦等等,这里穿越了一下,那年代还没有飞机和眼镜。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在人们的想法中,色胚和“帅”这个词不沾边。 这是个非常非常错误的观点! 色胚宋玉不但长得不猥琐,反而是一个大帅哥。 帅到了什么地步呢? ??? 506. 受帅于天2 ??? 这么说吧,这个宋玉帅的简直就是“人神共愤”好不好。 因为他实在太帅了,有个大夫叫登徒子的,就跑到楚王面前说了:大王啊大王,宋玉这小子长得帅不说,一张嘴巴还甜言蜜语的特别会哄女人。这样的人,您可千万别让他到您后宫里去。不然的话,臣担心您戴帽子啊。 楚王一听,这哥们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啊,于是就去质问宋玉:“你自己说,你是不是个色胚?”。 宋大色胚开始讲道理了。他是这么说的:大王啊,我是长得帅,这玩意是上天生的,我也很无奈啊。 你说这话气人不气人? 楚王也有点气,可是人家“受帅于天”,也真拿他没办法。那老子不和你在帅这上面纠缠,就说道:“那你对女人说话像是抹了蜜一样又怎么说?” 宋大色胚又说了:这事也怪不得我。人有口才而言辞微妙,是从老师那里学来的。您啊要怪得怪我老师去。 楚王无奈,于是说道:“可是好色总是你自己的问题吧。” 果然,到了关于“色胚”这个问题上,宋玉就完全转变了态度:“不!我绝对不是色胚!” 楚王说道:“你不贪爱女色,确有道理可讲吗?有道理讲就留下来,没有理由就给老子滚。” 想想这楚王也是挺可爱的。像这样的事你听了觉得有道理,不让他去你家不就行了呗,还问个啥啊?还让人解释说明“我怎么个不是个色胚”。 话说大多数人受了这种冤屈,确实很难辩白。 不过宋玉可不是大多数人,于是就反问了:“大王您说说,是谁说我色的,我倒要和他比一比我和他谁更色?” 楚王于是就说了啊:“登徒子说的!” 宋玉冷哼一声,然后开始讲道理了: “天下的美女,最美就是楚国女子了; 楚国的美女,最美就是我老家那一块的了; 我老家那边,最美就是我邻居东家那位小姐了。 你知道那位小姐有多漂亮不?我这么跟你说吧,她的身材,若增加一分则太高,减掉一分则太短;她的皮肤,涂上脂粉则嫌太白,施加朱红又嫌太赤;她那眉毛有如翠鸟之羽毛,肌肤像白雪一般莹洁;腰身纤细如裹上素帛,牙齿整齐有如一连串小贝壳;甜美地一笑,足可以使阳城一带的人们为之迷惑和倾倒,足可以使下蔡的人们为之迷惑和倾倒。 我就问你她美不美?” 楚王只得不断点头:“美,美美。” 宋玉继续说了:“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倾国倾城的美女,她啊在我家墙头上偷窥了我三年,而我至今仍未答应和她交往。你说我好色吗?” 楚王一时间感到头晕晕乎乎的。 宋玉就又说了:“您在看看那登徒子。他老婆一天到晚蓬头垢面,耳朵挛缩,嘴唇外翻而牙齿参差不齐,弯腰驼背,走路一瘸一拐,还有疥疾和痔疮。” 楚王恶心地“驭”了一声。 宋玉继续说道:“就这样,登徒子还非常喜爱她,并且生有五个孩子。您说他好色不好色?” 楚王感觉自己头更晕了:“这个和好色有什么关系啊?” 507. 登徒子好色3 宋玉振振有词地答道:“当然有关系了!不光是又关系,这关系可大了。这么丑的女人登徒子都能喜欢,证明只要是个女人他都爱。好色到了这种地步,简直是惊天地而泣鬼神了好不好?” 楚王一听,咦,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啊。虽说老子是个色胚吧,但也只喜欢美女。丫的登徒子连丑女都不放过,确实比老子还好色。 于是乎,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宋玉很不爽,于是就写了一篇《登徒子好色赋》,把这事给记了下来。 于是乎,那个既不追逐美女,又从不见异思迁,始终不嫌弃他那位容貌丑陋的妻子,在夫妻生活方面感情专一的登徒子,在后世成了“好色之徒”的代称。 由此可知,人们往往会被表面的现象所蒙蔽。 不仅仅是成了好色代称的登徒子,还有之前说的那位叶公。 在后世人眼中,他就是“叶公好龙”的那个叶公,又有几人知道他就是那位在国家危难之际挽狂澜于既倒的叶公? 还有提到巫山云雨,很多人就会面带着猥琐的笑容说是襄王和神女之间怎么怎么样,其实人家神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襄王的“小妈”,也根本就没给过襄王好脸色看。 当然,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和现在没什么关系。 柳如烟之所以说这么多,是因为她有了个大胆的假设:银羽娜扎真正要表达的意思是三个字——来巫山! 万茛苟喃喃地念道:“巫山……巫山……巫山神女……旦为朝云、暮为行雨……” 黄杏插嘴道:“万局长是否想起传说中巫山会出现海市蜃楼?” 听到这句话,一直默不作声的二俅猛地惊醒,大声叫道:“极有可能!” 众人不解地望着他。 二俅脸色激动地对于奇正说道:“正哥,你应该知道海市蜃楼是怎么形成的啊。” 海市蜃楼,在这个世界的人们看来,是非常神秘的。但对于于奇正和二俅来说就很清楚,海市蜃楼不过是一种比较特殊的大气光学现象而已。简单点解释,就是一种反常的光折射现象,光线在垂直方向密度不同的大气层中传播,经过地球上物体反射的光经大气折射而形成的虚像。 海市蜃楼通常是在滨海区域出现,但并非其所独有。在沙漠、江河湖泊、山地丘陵等地都可能出现。 因此,在“旦为朝云、暮为行雨”的巫山区域出现海市蜃楼,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于奇正也不解地望着二俅。 他的不解不是因为海市蜃楼的原理,而是这和咱们现在能产生什么关系? 二俅接着又问了一个问题:“正哥,你应该也知道,陶罐上刻着的遁甲两个字的沟槽中,即便是有记录,也不会是奇门遁甲的内容。” 于奇正立即就明白过来了他的意思。 勾博临死前传给自己的竹简,就是记载奇门遁甲的那份竹简,一直在自己手里。 那么陶罐上的字就会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里面记载着奇门遁甲,那么那个陶罐对自己来说毫无意义。直接从竹简上找答案不是容易得多? 第二种可能就是二俅说的,里面记载的并不是奇门遁甲的内容。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刻上“遁甲”两个字又有何意义呢? ??? 508.巫山在哪里4 ??? “海市蜃楼就是奇门遁甲。”二俅说出了第三句话。 这下于奇正就全部理解了二俅的想法了。 在奇门遁甲中,有很多虚虚实实的东西。当初勾博就是用一把锹,在他们面前证实了奇门遁甲的存在。 除此之外,奇门遁甲还能把很小的东西放大,把很大的东西缩小,就比如“撒豆成兵”“缩地成尺”之类。 那么也就是说,陶罐上的“遁甲”两个字,其实是告诉他们,要想解读出里面的微型字,就得需要用上奇门遁甲。 而奇门遁甲在这里的应用,应该就是将陶罐置于巫山的某个地方,把里面的字通过海市蜃楼折射放大出来。 于奇正不由得问道:“海市蜃楼都是能反射出很远地方的地形,怎么能反射出这些东西呢?” 二俅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应该就是这样。” 于奇正拍了拍额头,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走啊正哥,”二俅叫了起来:“还在犹豫什么?” 于奇正抬起头:“去哪?” “还能去哪?”二俅不满地说道:“巫山啊!哪里离咱们也不近,得顺着长江上去呢。 所有人想看傻子一样看着二俅。 二俅也一样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其他人。 万茛苟终于开口了:“二爷,你是不是不太了解地理啊?巫山离我们很啊。” 二俅一下子愣在那里,忍着怒气没发火。 你要说别的,二俅可能没这么生气,但要说到这个,可是真不服气了。 话说在后世,像邀请者二俅这样的货色,绝对是标准舔狗的存在。 本来就活在男多女少的社会,还特莫的是土木专业,其程度,非本专业人士绝对无法理解。 然后二俅那一届里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有了个重庆妹子鬼使神差考了进来。 这妹子可以说是他们这一届的届宝啊。 在那批土木傻比眼力,什么洛神什么神女,都不及咱们这“届花。” 作为狂热单相思队伍中的一员,二俅也打听得一清二楚,这姑娘是重庆市巫山县双龙镇人。 现在他们提到的巫山,当然就是二俅梦中女神的家乡了啊。 说不定,咱们那的那个同学就是传说中的神女呢。 可是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露出一副看沙比一样的目光看着我? 说实话,也真不怪大家像是看沙比一样看着他。 在后世,一提起巫山,不管是谁都会想到的是重庆的巫山。 可是在古代,完全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好不好? 巫山云雨里的巫山不是长江三峡地区巫山县的山! “楚灵王既游云梦之泽,息于荆台之上。前方淮之水,左洞庭之波,右顾彭蠡之隩,南眺巫山之阿。延目广望,骋观终日。“ 由此可知,其中的“巫山“均指“湖北云梦的巫山“,又称阳台山,并非长江三峡地区“巫山县的山“。 《方舆胜览》:“阳台山,在汉川县南三十五里,或言宋玉作《高唐赋》处,有裴敬碑载其事。“ 《太平寰宇记·淮南道》:“阳台庙在县南二十五里,有阳台山。山在汉水之阳,山形如台。 按宋玉《高唐赋》云楚襄王游云梦之泽,梦神女曰:‘妾在巫山之阳,高邱之阻。朝朝暮暮,阳台之下。’遂有庙焉。 今误传在巫峡中县。今裴敬有碑以正其由。楚人所说的“巫山“在今汉水以南的云梦泽一带,故登云梦之台可以望见“巫山“的高唐观。 509.反常的唐五1 经过万茛苟一番解释,二俅讪讪地说:“管它在哪里,反正咱们去就是了。” “局长,局长”情报科长张迁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黄杏去开门后,张迁儿看到集团的高层全部都在这里,不由得呆了一呆。 正常来说,可能会先离开,等他们开完会再来。可张迁儿明显有很紧急的事,一时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说。 “张科长,有什么事你先说。”于奇正说道。 “是,总都料。”张迁儿躬身答道:“我们救下了一个人。” “什么人?”万茛苟知道应该是大事。 “狄英。”张迁儿答道。 “什么?狄英?”万茛苟和黄杏分别站了起来。 他们都知道,狄英是唐五埋在曌建里的钉子。尽管身份暴露了,因为于奇正直接开口了,也就没人为难他,只是让他走了算了。 按说这狄英和曌建也没什么关系了,张迁儿他们为什么又要救他,又是什么人为什么原因要杀他呢? 张迁儿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和张有德一样,曌建情报部门一刻也没有松懈过对唐五的监视。 今天上午,他们见唐五匆匆出门。 这是一个很反常的举动。 情报部门确信,唐五应该也知道了曌建人对他的监视。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唐五一反常态深居简出,也不和任何人来往。 从他出门的形态可以看出,唐五是遇到了什么非要去处理的大事。为这件事,宁可暴露身份也要前往。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张迁儿立即放下手头的事情亲自前往。 唐五到了当初关于奇正的那间房子。 由于那间房子的位置在复州和荆州中间,所以张迁儿带着人也很快赶到了。 刚刚一到,就听到了里面的打斗声。 张迁儿不再犹豫,当即带人冲了进去。 见他们前来,唐五洒出一把石灰之后,跳窗而逃。 等石灰散去,张迁儿等人就发现倒在地下的狄英,于是火速把狄英带了回来。好在还算及时,赶回来的时候狄英还剩一口气,现在孙神仙正在全力施救。 他们之间是怎么出现内讧的?大家已经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立即赶了过去。 狄英已经陷入完全的昏迷之中。 在孙神仙的全力施救之下,第二天清晨终于醒了过来,告诉了他们一个大秘密。 经过大巫村的事情之后,唐五也知道自己暴露了。以曌建技统局现在的实力,调查出他的底细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因此唐五变得异常小心。 万茛苟他们猜得没错,唐五很快就发现了曌建的人在监视他。这个发现让他惴惴不安,主要还是因为一个人张迁儿。 之前他们的推断基本上和事实完全一样。 唐五和张有德一样,也是想得到某种神兵利器。不同的是张有德想得到的是蚩尤契约,而唐五想得到的是炎帝珠。 奇门遁甲是黄帝流传下来的,能在地面布置出各种阵型;蚩尤契约是蚩尤流传下来的,在地底建造能与鬼沟通的契约;而炎帝珠的神奇之处又在哪里呢? 炎帝珠可以制造出一个虚幻的空间,最简单的就是海市蜃楼。 510.神奇炎帝珠2 于奇正他们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比如说楚王当初建造的天宫,是一个实体的建筑。在地上建造出这么一栋建筑,必须是依靠“地基”才能建造起来。 可是建造起来之后,又怎么能连根拔起到天上去呢?没有地基的建造物又如何能够稳固呢? 知道了炎帝珠这个东西之后,似乎就有了答案。 炎帝珠的神奇之处,就在于能将虚实之间相互转换。 比如说海市蜃楼里面出现的景色,前提是世上有那么一个实物,才有可能出现镜像。 炎帝珠,就是能将实物和镜像转换。 听上去似乎没有奇门遁甲和蚩尤契约那么直接霸道,但实际可是厉害得不得了。 举个简单的例子。 比如两支军队打仗,即便在战场上对方占了上风,只要有了炎帝珠,把己方的一支精兵的影像投射到对方主帅营帐附近,通过移形换影,这支神兵就会自天而降,只捣敌人中枢。 无论是集中、追击、撤退、埋伏等几乎所有的军事部署上,只要有了炎帝珠,己方的部队就能做到神出鬼没。 众人不由得暗叹,这三件宝物果然样样都是翻云覆雨的神兵利器啊。 唐五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楚王给仙人们建造天宫这个传说,由此推论出炎帝珠和楚王有关系。 原因很简单,就是刚才说过的,天宫是需要有了炎帝珠,才能飞到天上去。 于是唐五便处心积虑地找到了楚王墓。 与二俅他们不同的是,唐五最终只到了王妃棺那里,并没能找到楚王棺。 因此他并没有得到炎帝珠的进一步线索,只是得到了楚王妃手里的那个陶罐。 还有一点与二俅他们不同之处在于,唐五并没有找到放出棺内黑水的机关,因此也没有看到放置于棺材底部的那些陶罐,只看到了王妃抱在胸前的装有虫王的罐子。 当时唐五匆匆取出那个陶罐便离开了,一番研究之后,找到了里面装着虫王的秘密。 后来唐五就字这个房间内把虫王植入于奇正体内,企图以此来控制于奇正。 但从头到尾,唐五都没有想到过这个陶罐内另有秘密。所以当时给于奇正下毒之后,就把陶罐随意扔到了一边。 狄英当内奸是为了主持正义,为唐七报仇,后来发现完全就不是那么回事。于奇正并不是凶手,而且是一个好人,由此便去求唐五将解药给于奇正。 其实唐五手里也没有真正的解药,就拿出临时压制的药物给了狄英。 狄英将药物送过去之后才知道唐五也没有真正的解药,心怀内疚离开曌建。 离开曌建之后,狄英心灰意冷,因为惧怕张有德不敢回竟陵县,也不愿意再去找唐五,于是就来到了这件人迹罕至的房子暂时栖身。 来到这里之后,狄英便发现了当初被遗弃的装有虫王的陶罐,于是心念一动。 在狄英看来,世上任何毒物都是有解药的,现在这个陶罐中肯定还有残留的毒素。自己在这里慢慢研究有什么东西可以解毒,也算是弥补了自己做错的事。 他也没想到,唐五会再次找到这个地方。 511.唐五抢陶罐 3 唐五又是怎么杀这个回马枪的呢? 是因为银羽娜扎去给张有德汇报事情的重大变化时,杨浩一直就在旁边。 谁都想不到,其实杨浩,才是唐五埋在张有德处最深的内线。 杨浩获知情况之后,深知事情重大,立即就把情况传给了唐五。 朝廷的暗卫早已探知包括张有德、唐五的底细,这对唐五来说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这件事实在太重要了,唐五必须马上采取应对的方法,否则随时朝廷都会来取了他的人头。 不管他打算如何处理,那个从他手里遗弃的陶罐都成了最重要的物件。 此时的唐五要多懊悔有多懊悔,当初怎么会忽略那个陶罐呢?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尽快取回到手中。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顾曌建还有人在监视自己,直接朝这间屋子跑了过来。 对唐五来说,取回这个陶罐势在必得。 令他想不到的是,狄英居然也到了这里,陶罐还到了狄英手上。 唐五先是要求狄英将陶罐交给他,狄英不可,表示自己要从这个陶罐中找到解毒的方法。 也不知道唐五是真心还是假意,将除了自己是前朝余孽之外的其它事情对狄英合盘托出。并提出我们都是公门中人,现在依靠咱们的力量已经无法对付于奇正这个妖孽了,必须在于奇正这个妖孽掀起滔天巨浪搅得天下百姓不得安宁之前,马上把相关的证物交给朝廷。 而且咱们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朝廷一定会好好嘉奖我们的。 狄英当场对他的这番说辞表示了怀疑。 理由是:如果于总都料真是妖孽的话,为什么一直以来做的都是让大家日子过得更好的事?按照你的说法,于总都料是要造反。可是他现在已经身中剧毒,如果没有解药根本就活不下去,这种情况下他去造反有任何意义吗? 唐五知道身后有跟踪的人,没法继续拖时间,于是趁狄英不备,抢过了陶罐。 狄英不依,当场就上去试图抢回。 唐五猛下杀手,将狄英刺翻在地。 正准备上去补刀时,张迁儿他们冲了进来,于是仓皇逃窜,整个过程就是这样。 “我明白了!”万茛苟大声叫出声来。 “你明白什么了明白?”二俅不悦问道。 万茛苟脸色阴沉着解释了起来。 其实他也不敢完全保证,也只是一种推想。那就是,陶罐内刻着的那些字没那么简单。 据他推测,这一对陶罐各自刻了一半的字。 这个一半的意思,并不是说一个罐子上刻的全上半部,另外一个刻着下半部。而是说每个字都只有一半,只有两个陶罐并在一起,才能出现完整的字。 事实上,即便两个陶罐都在,弧形的陶罐上的凹槽里面的字也不可能合在一处。何况那些微形字本来就是在弯弯曲曲的沟壑之中? 因此,要想能解读出陶罐里面字的内容,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其他人连忙问道。 “炎帝珠。”万茛苟缓缓吐出三个字。 众人脸色一变,大致明白过来了万茛苟的意思了。 512.云梦与汉川4 在海市蜃楼的环境下放大陶罐里的字,然后用炎帝珠让两个陶罐上的字准确点说其实是偏旁部首,相互移形换影重新组合成完整的字,才能够真正解读出里面的内容。 也就是说,现在一下子就有三个问题需要得到解决。 第一件事就是必须得到现在被唐五所抢走的那个陶罐。 第二件事是必须得到炎帝珠。 第三件事是即使得到炎帝珠,也要掌握其中能够制造海市蜃楼和移形换影的方法。 那么银羽娜扎说的“来巫山”的意思就很容易推导出来了。 要么是炎帝珠,要么是炎帝珠的使用方法,这两者必有其一在巫山。 而巫山的确信位置也已确定,即紧邻着竟陵县的汉川县。按照典籍所载,即为“云梦之泽,荆台之上。” 之前说这些的时候,于奇正就一直觉得“云梦之泽”这个词好像很熟悉。 经过一番回忆,他记了起来。在后世时,地理老师为了表示这门学科是最神奇的学科,大为感叹过沧海桑田,就是举了云梦泽这个例子。 江汉平原地势低下,河道纵横交错,湖泊星罗棋布,素有“九曲回肠”之称的荆江贯穿其中,构成典型陆上三角洲景观。在地壳下降时期形成巨大洼地,加上江水累积而成巨大湖泊。 据左传、国语、子虚赋等相关点击记载,先秦时期楚国有一名为“云梦”的楚王狩区。 春秋时,梦在楚方言中为“湖泽”之意,与漭相通,由于长江泥沙沉积,云梦泽分为南北两部分,长江以北成为沼泽地带,长江以南还保持着浩瀚的水面。 这片地域相当之广阔,东部从大别山麓和幕阜山麓一直拉到长江江岸一带;西部一直到夷陵以东,包括长江以南的松滋、公安县一带;北面到随州、钟祥、京山一带;南面以长江为缘。 其中有山林、川泽等各种地理形态,并有一名为“云梦泽”的湖泊。“云梦泽”因此湖而得名,二者并非指同一概念。 先秦时期,由于汉水和长江所带来的泥沙填充,原始地貌开始改变,云梦泽演变为平原到湖沼的地貌景观。 当时云梦泽两侧有两大平原。这两大平原在春秋时代已有村落出现。 到秦汉时期云梦泽汉江北岸部分已化为平陆。 云梦泽西部接纳了大量江水带来的泥沙,不断向东发展,形成汉江陆上三角洲。 也就是说,那时候的云梦泽几乎囊括了整个江汉平原地带。 又或者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江汉平原就是云梦泽演化而来。 而汉川,正处于江汉平原的腹地。这么看来,两代楚王到这里来游玩就是情理中事,因为这本来就是他们的狩区。 不仅如此,于奇正还想起了另外一件与“云梦”这个地名有关的事。 在后世,有一个非常重大的考古发现,就是“睡虎地秦墓竹简”。 从一个叫做“喜”的秦朝官员墓中,挖掘整理出了1155枚秦代竹简,其内容包括秦律十八种、效律、秦律杂抄、法律答问、封诊式、编年记、语书、为吏之道、甲种与乙种日书。 而秦律十八种就包括田律、厩苑律、仓律、金布律、关市律、工律、工人程、均工、徭律、司空、置吏律、效、军爵律、传食律、行书、内史杂、尉杂、属邦等方面的内容。 而这个睡虎地秦墓竹简,就是出土于云梦县。 想到这里,于奇正不由得心里猛地一动。 512.云梦与汉川4 在海市蜃楼的环境下放大陶罐里的字,然后用炎帝珠让两个陶罐上的字准确点说其实是偏旁部首,相互移形换影重新组合成完整的字,才能够真正解读出里面的内容。 也就是说,现在一下子就有三个问题需要得到解决。 第一件事就是必须得到现在被唐五所抢走的那个陶罐。 第二件事是必须得到炎帝珠。 第三件事是即使得到炎帝珠,也要掌握其中能够制造海市蜃楼和移形换影的方法。 那么银羽娜扎说的“来巫山”的意思就很容易推导出来了。 要么是炎帝珠,要么是炎帝珠的使用方法,这两者必有其一在巫山。 而巫山的确信位置也已确定,即紧邻着竟陵县的汉川县。按照典籍所载,即为“云梦之泽,荆台之上。” 之前说这些的时候,于奇正就一直觉得“云梦之泽”这个词好像很熟悉。 经过一番回忆,他记了起来。在后世时,地理老师为了表示这门学科是最神奇的学科,大为感叹过沧海桑田,就是举了云梦泽这个例子。 江汉平原地势低下,河道纵横交错,湖泊星罗棋布,素有“九曲回肠”之称的荆江贯穿其中,构成典型陆上三角洲景观。在地壳下降时期形成巨大洼地,加上江水累积而成巨大湖泊。 据左传、国语、子虚赋等相关点击记载,先秦时期楚国有一名为“云梦”的楚王狩区。 春秋时,梦在楚方言中为“湖泽”之意,与漭相通,由于长江泥沙沉积,云梦泽分为南北两部分,长江以北成为沼泽地带,长江以南还保持着浩瀚的水面。 这片地域相当之广阔,东部从大别山麓和幕阜山麓一直拉到长江江岸一带;西部一直到夷陵以东,包括长江以南的松滋、公安县一带;北面到随州、钟祥、京山一带;南面以长江为缘。 其中有山林、川泽等各种地理形态,并有一名为“云梦泽”的湖泊。“云梦泽”因此湖而得名,二者并非指同一概念。 先秦时期,由于汉水和长江所带来的泥沙填充,原始地貌开始改变,云梦泽演变为平原到湖沼的地貌景观。 当时云梦泽两侧有两大平原。这两大平原在春秋时代已有村落出现。 到秦汉时期云梦泽汉江北岸部分已化为平陆。 云梦泽西部接纳了大量江水带来的泥沙,不断向东发展,形成汉江陆上三角洲。 也就是说,那时候的云梦泽几乎囊括了整个江汉平原地带。 又或者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江汉平原就是云梦泽演化而来。 而汉川,正处于江汉平原的腹地。这么看来,两代楚王到这里来游玩就是情理中事,因为这本来就是他们的狩区。 不仅如此,于奇正还想起了另外一件与“云梦”这个地名有关的事。 在后世,有一个非常重大的考古发现,就是“睡虎地秦墓竹简”。 从一个叫做“喜”的秦朝官员墓中,挖掘整理出了1155枚秦代竹简,其内容包括秦律十八种、效律、秦律杂抄、法律答问、封诊式、编年记、语书、为吏之道、甲种与乙种日书。 而秦律十八种就包括田律、厩苑律、仓律、金布律、关市律、工律、工人程、均工、徭律、司空、置吏律、效、军爵律、传食律、行书、内史杂、尉杂、属邦等方面的内容。 而这个睡虎地秦墓竹简,就是出土于云梦县。 想到这里,于奇正不由得心里猛地一动。 513. 更重要的任务1 睡虎地秦墓的M11墓葬主人叫“喜”,生于秦昭王四十五年。 秦王政元年,喜年仅17岁即登记名籍为秦国服徭役,在秦王政三年、四年和十三年曾三次从军。 这什么意思呢? 就是说这个喜,是在秦始皇他老爹秦昭王当政的年代出生的。按照时间推算,他比秦始皇嬴政大了四岁。 嬴政是十三岁登基,那一年喜十七岁,登籍服役。并且在秦王政三年、四年和十三年曾三次从军,参加过多次战斗。 不过和那些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相比,他的成就可以说微乎其微。历任安陆乡史、安陆令史、鄢令史、治狱鄢等职务,反正就是低级官吏。不过他的职务都是与刑法有关,这一点就很有意思了。 众所周知,秦之所以能统一六国,“法”在其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作为亲身经历了始皇亲政到统一六国的整个过程的喜,可以说是经历了秦最辉煌的时代。 作为在这个时代参与对秦意义最大的“法”的执行者,他的记录就具备很特殊的意义了。 于奇正之所以突然心里一动,是因为想到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因为睡虎地竹简内文为墨书秦隶,反映了篆书向隶书转变阶段的情况。 这就很有点意思了。 要知道,秦始皇“书同文车同轨”,是在他统一天下之后的事情。 而他统一天下时,是秦王政二十六年。什么时候死的呢?秦王政三十七年。 那楚国是什么时候灭亡的呢?秦王政二十五年。 云梦是谁的地盘呢?楚国的。 也就是说,这叫“喜”的官员,是在新的“占领区”任职的。 那这中间就有个问题了。 喜任职的时候,文字并没有统一。当地楚人用的还是由“虫文”进化而来的“鸟文”。 作为一个掌管法律的官吏,你的判决书百姓都看不懂怎么办? 第二件事就是睡虎地竹简里面,除了法律制度和行政文书,还有医学著作以及关于吉凶时日的占书,这就更加有点意思了。 这个喜要记录下这些医学和占卜之类的玩意干什么?这和他的本职工作并不相干啊。 还有,为什么晚年秦始皇对于长生不老的追求到达了痴迷的地步?尽管受了很多方士的欺骗,但他还是始终坚定不移地相信成神成仙是存在的,只不过是一直都没找对路。 最后还有一处最为令人不解的地方,为什么他从亲政起就大举修建骊山陵? 这就很矛盾了。既然那么想当神仙,应该是往天上飞啊,为什么又要往地下挖呢? 再联系到万茛苟他们查阅出来的,疑似嬴政从白起手里得到了蚩尤契约。这么一来疑问就更大了。 如果说,嬴政是因为蚩尤契约而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那么他就不可能不知道奇门遁甲和炎帝珠的事情。 既然知道了,以嬴政之贪婪,不可能不到处去找。 把这些全部联系到一起,于奇正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当时派到已经占领的楚地官员,就比如这个“喜”,除了管理本地之外,还有个更重要的任务。 514. 尽量少拉上别人2 这个任务就是,在最为崇信鬼神的楚地,搜索与这些神秘物事相关的信息。 在那个时代,医卜还没彻底分家,所以“喜”的文献里面,有大量这方面的内容。之所以是用秦篆书写,是因为那些竹简都是要上交的。 其中关于法律方面的判决相当于是他的“述职报告”,而其他的内容,则是完成记载“神秘事件”的任务。 而“喜”所管辖的云梦县,与发生“巫山云雨”的汉川县,都属于是“古云梦泽”范围,那么也就是说,在这区域内发生的奇闻轶事应该都会尽可能收录,至少会有相关。 当然,如果能在汉川阳台山附近发现这些记录,肯定是更加完善完备。可是在于奇正的记忆中,唯一知道与这个相关的就是睡虎地竹简了。 之所以想这么多,还是因为之前的推论。 那个在陶罐刻字槽内雕刻微型字的楚国工匠,只有一个办法让众人相信他有这个技艺。也就是在众人面前证实出他能刻出这么小的字。 想要证实这一点,就必须折腾出一个能放大字体,类似于海市蜃楼的东西。 不管是炎帝珠藏于巫山,还是必须要在巫山这个地方才能制造出那种海市蜃楼,总之巫山是一个关键地点。 但即便知道了这个关键地点,也还有很多无法解决的问题。 比如,怎么找到炎帝珠?再比如,就算你找到了炎帝珠不会用,也是白费力气。 说到这个就有点丧气,自己手里捏着《奇门遁甲》这么久了,也没能搞出什么花样来。这只能证明一点,根本就没能解读出里面真正的内容。 先不管奇门遁甲,现在要去搞定这个罐子的事,就得找出更加多的记载。 想了好一阵,最后决定这事还是分头进行比较好。 这几件事情中,最为简单的就是另外一个陶罐。 现在已经知道那个罐子被唐五抢走,而唐五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后不可能再回到复州府去当官,那么现在想办法去抢回唐五手里的陶罐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于奇正觉得,这件事交给行动科和情报科,应该比自己亲自去办都还靠谱。 至于查找和“巫山”相关信息的活,应该资料科黄杏那帮子人最为厉害。 而有一件事必须自己亲自去办,那就是去云梦睡虎地去找竹简,看在那里能不能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之所以这么做,主要是有一个问题给他们解释起来很麻烦:你是怎么知道那里有竹简的。 到目前为止,于奇正和二俅对他们的说法都是很模棱两可的。至少在其他人眼里,自己的来历还是比较接近于“星宿下凡”那种带神话色彩的玩意,对于“穿越”这种说法,大伙还是很难接受。 其实这也不是最难的部分,毕竟到时候也可以含糊地来一句“老夫掐指一算”之类的屁话去忽悠。 最重要的还是,于奇正觉得这事是自己的事,不想麻烦别人。像这种冒险去盗墓的活,还是尽量少拉上别人的好。 以目前的情况,除了两个必须带上的人,这次他决定其他人一个都不带。 515. 必须给他们汇报3 这两个人一个是赵天赐,一个是倪大虎。 没有赵天赐这么一个专业人士,恐怕很难找到那个墓地。至于倪大虎嘛,现在每天得和自己“对冲”,不然自己马上就呜呼哀哉了,还盗个屁的墓啊? 主意一打定,便开口说道:“这样,你们大家想办法,尽量查出相关信息。我呢,要和赵天赐和倪局长出一趟门。” 不等众人开口,于奇正就立即把他们的话给堵了回去:“咱们要去找炎帝珠,现在不能多说,说了就不灵了。” 见于奇正一脸严肃,加上这次没和以前一样要单独行动,众人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接下来就是各自去忙自己手头的那一块事情。 于奇正也往回走,准备也去收拾一下,黄杏神神秘秘地跟了上来:“总都料,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得单独向您汇报。” 于奇正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就跟着他走到了一遍。 黄杏小声奸笑着问道:“总都料,您是准备去盗墓去对吧?” 卧槽,这货长了个狗鼻子咋地?于奇正差点骂了出来。 不过,这事本来就不想让他们知道,当然不可能承认了。 于奇正板着脸说道:“怎么可能?你们不要乱七八糟的瞎想好不好?” 说这话,他觉得挺理直气壮的。 什么叫盗墓?那就是跑到人家坟墓里面去偷人家的东西。所以被称之为“盗”。哥们我只是去看看资料,就和去图书馆看看书一样,最多也就是借一两本书出来,怎么能叫盗呢? 黄杏嘿嘿一笑:“不盗墓的话,咱们曌建集团这么多人,您单单带上赵天赐干什么?” 我嗬你个黄杏,我就喜欢和赵天赐玩不行啊? 于奇正瞪着两只眼睛望着黄杏,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什么叫我单单带上赵天赐啊,我不是也带上了倪大虎吗?” 黄杏笑得更奸诈了:“总都料,这个就不用说了。因为倪局是现在必须每时每刻都和您在一起的。” 于奇正怒极反笑:“黄杏你特莫的到底想干什么?” 黄杏笑得更愉快了:“也没什么,就是这次这事呢,您得把我带上。” 于奇正一听这话,差点气得跳了起来,丫的搞这么半天,原来是起的这心思啊! 还没等于奇正发火,黄杏就“一片赤诚”地“袒露了心迹”。 “总都料啊,您是不知道啊,”黄杏情真意切地说道:“别说您不知道,连我自己之前也不知道啊,原来我是这么有盗墓的天分的。” 听到这话,于奇正鼻子都气歪了。 丫的,先别说你有没有盗墓的天分好不好,就算你有盗墓天分,关我毛事啊? 黄杏继续说了起来:“我就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有兴趣,总都料你就带上我吧。” “不带!”于奇正回答得很干脆。 “啊?”黄杏一副不可接收到样子:“总都料,你是真不带还是假不带?” “废逼话!”于奇正怒火中烧:“真不带!” “哦哦,真不带啊?”黄杏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行吧,您是总都料,您说不带那就不带了。不过,我作为下级,有些事既然发现了,就得给我局长,还有大夫人、二夫人,对了,还有二爷,职责所在,我必须给他们汇报吧。” 516. 烧全鱼都是这样4 “你汇报个啥?”于奇正忍不住问道。 “是这样的总都料,”黄杏说道:“我是资料科科长,所以我这边资料分析结果应该及时向上汇报,没错吧?” 这话于奇正还真没法反驳:“没错。” “那我就说说我现在对资料的分析结果吧。”黄杏像个没事人一般开始讲了起来。 第一、于总都料本次出去,多半与进入墓地有关; 第二、于总都料此次,绝对不可能是在荆州、竟陵、复州一直到江夏一线; 第三、于总都料本次出去,一定是和上古时期传说有关。经过进一步分析,应该是在先秦时期时段; 第四、于总都料此次是要找到一个侧面证据,而且和文字有关; 第五、于总都料要解决的,是印证三大宝物的真实性; 第六、于总都料这次要去的,绝不是荆州范围,也不是竟陵范围,也不是巫山范围,而是江汉平原某个之前没去过的地方。 说完之后,黄杏似乎是一个考试不及格的学生一样,非常难受地低头说道:“属下愚钝,目前只能分析出这么多。” 于奇正差点撞墙。这就是你特莫的“只能分析出这么多”? 不等他开口骂人,黄杏就凑了上来:“总都料,我真的很有盗墓天分啊,带上我吧。” 于奇正真的很想一脚踹死他,但是很显然,做不到。 “行吧,”于奇正终于无奈地开口了:“不过我有个要求,你得给咱们把掩护打好。” “得令!”兴奋地回答。 他不光是这么说的,还真是这么做的。 紧接着,黄杏就找到了完美无缺的理由,证明了于奇正、赵天赐、倪大虎和他,四人组成的团队去探访出发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一天之后,四人就出发了。 二天之后,四人就到达了云梦县。 可是倒酒到了呗,该怎么进一步查访,谁都找不出头绪来。 在县城晃悠了两天,几人又聚在城中最好的酒馆喝酒。 来是来了,查也查了,但是还是没有任何头绪,换谁都心情不好。 “啪!”倪大虎不耐烦地袖子一甩,把桌上一盘菜摔到了地上。 小二急忙过来:“客官……” “客尼玛客,官尼玛官。”倪大虎心情不好,随口就骂了起来:“欺负咱外地人啊,尽给些残羹剩饭咱们吃啊?” “哎呦,也您这可是冤枉了,”店小二叫了起来:“您这话说的,真是败小店名声啊。” “败你麻痹败!”倪大虎骂得更大声了:“这就是你们的烧全鱼?就尼玛一筷子长的鱼,我烧你麻痹的全鱼!” 店小二不服气地叫了起来:“烧全鱼都是这样子的嘛。” “放尼玛狗P!”倪大虎跳了起来:“这烧全鱼最少都得两扎长,你特码是在烧鱼孙子。” 话说倪大虎是跑惯了大江大河,又是船上出身,说这话自然是行内事。 可是对本地人来说,这话就太过了。 云梦县不是没有河,也不缺少鱼,但倪大虎这话也太夸张了。 “深龙不戏浅水!”店老板的声音响了起来:“咱云梦这块地太小了,装不了大鱼。客人若是见怪,还请自便。今日小点酒水,自当奉上,分文不取。” 一听这话,倪大虎更气了:“你这话是说咱想赖账故意刁难尔等吗?” 店老板冷笑一声说道:“各位好汉请了。小店已被上薄礼,给几位好汉饯行。请了!” 517.沧海变桑田1 “你这话什么意思?搞得好像咱们是来吃白食找茬的似的?”倪大虎撸起了袖子。 “行了行了,老倪。”于奇正喝止住倪大虎:“心情不好也别到处放炮。” 倪大虎这才忿忿地坐下,嘴里还嘟哝着:“还什么云梦泽呢?连条像样的鱼都没有。” “世事终难料,沧海变桑田。旧时王谢燕,飞入百姓家。”另外一桌一个头发灰白的老者摇头晃脑地念了几句诗,自顾自地斟了一杯酒,慢悠悠地喝了下去。 “少在那里掉书袋子,当咱听不懂啊?”倪大虎刚刚消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酸谁呢?” 老者微微一笑:“那老朽就直说了。天生人,必养人。山有山珍,海有海味,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富饶之处的人们,对贫瘠之地的人不但没有怜悯之心,反而嘲笑讥讽,其德何在?” 就像于奇正说的那样,倪大虎本来就是心中焦躁,随意找人发泄,但并不是不懂道理之人。 被老者这么一说,当即起身赔礼道:“倪某错了,还望诸位包涵。” 老者又是一笑:“何况我云梦也不算贫瘠之地。就拿这位壮士适才提到的大鱼来说,当年这里还是水乡之时,所产鱼之大,恐怕就算是长江汉江,也出不了几尾。” “盗墓专业工程师”赵天赐凭借其专业敏感性,一下子就嗅到其中不寻常的味道。 赵天赐笑道:“老丈适才指点的是。不过要说云梦泽所产之鱼类大过长江汉江,也未免言过其实了吧?” 老者笑了起来:“你也不用拿话来激我。这么说吧,尔等如若不信,去龙骨庙一见便知。” 店主听得此话,急忙走出来说道:“老丈,这可使不得。他们说话冲是不对,可咱也不能这么做啊。” 老者又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酒:“店家啊,你难道看不出来这几位正是为此而来的吗?” 店主还是不断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于奇正等人听到这两人打哑谜般的对话,一下子就糊涂了。不过糊涂归糊涂,心里也知道这其中必然有异,当下便死磨硬泡的缠着两人说说。 直至先秦时期,云梦县境都是泽国。后来因泥沙堆积逐步成为平原,至今最大的一条河就是从涢水下来、最终注入长江的符河了。 在离城十几里远的符河北岸,有一处被本地人称之为“龙骨庙”的所在。 其实名叫庙,但实际上谁都说不清楚算不算是“庙”。 老者开始慢慢说起那地方的起源。 在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是云梦泽,生长着各种各样的大鱼。其中有一种叫做铁头龙王,跑船的都迷信,说它是河神变的,平时也见不着,只有发大水的时候才出来。” 这鱼有多大呢? 这么说吧,当年有一条半大的铁头龙王搁浅了,那时候的人就认为是龙王。想把它送回河里,还没等动手,铁头龙王就一命归西了。 人们都非常害怕,是不是得罪神灵了?于是天天在河边对着鱼尸体烧香祷告。 那大鱼有多大?身上有九层青鳞,鱼头是黑的,比铁板还要硬,光是鱼头就有一间房子大。 518. 大鱼长着个鱼嘴2 赵天赐笑了:“河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鱼?不过话说回来,这世上真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后来怎样了?这铁头龙王埋了还是吃了? 老者一本正经地回答:“不可能吃嘛。且别说是龙王爷转生,就算是鱼那肉也是又硬又老,怎么吃啊?” 几人连忙问接下来怎么样。 老者答道:“这铁头龙王当时就死在了岸上。正赶上七月,天热得跟下火似的,马上就烂得臭气熏天,隔壁县都能闻到臭味。大家很担心如果就这样的话,本地会出瘟疫。于是干脆把鱼肉割下来,一把火烧了。这些在县志里面是有记载的。” 于奇正赶忙问道:“那接下来呢?” 鱼肉烧完后,剩下一副鱼骨架子撂到河岸上,也就没人管了。 在往后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那副鱼骨头一直在那里风吹雨晒,还是和当初一样没什么变化。 直到前朝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个道士。 这道士过来做了一阵法,最后提出了一个让大家很能接受的提议。 这么大的鱼,不管是不是龙王也是罕见的。不如以此为基础建个庙,鱼骨做房架,鱼头做门,鱼头做大殿。 在庙中供奉龙王爷,有灵的话庇佑四方,不灵异的话也损失不了什么。 这话算是说到大伙心里面去了,其实求神拜佛不都这么回事吗? 于是就按照这个道士的说法,大家就建了这么一个庙。 可是庙一建起来就发生了怪事。 龙骨庙完工的当天,整座庙就完全沉了下去,就剩一个入口。 这个入口也就是那只大鱼长着个鱼嘴。 再接着,就是邪门的事不断发生。 去龙骨庙许愿的,无一不反。 这个无一不反是什么意思呢? 如果你去这里求雨,不去还好,只要你去求了,必定接下来大旱。如果你去求家里人病好,不去还好,只要你去了,不等你回到家,亲人就死了。 连续多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之后,就有人打起了反心思。 什么叫反心思呢?就是我心里想着去求雨,我就去求旱;我心里想着亲人病好,我就去求他早死。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 如果你是求这些,那么就有求必灵。比如你田里庄稼实际上缺水,你去求旱的话,那么你田里就没有一滴水。 总结一点就是:求福必反,求祸必灵。 这么一来,这个龙骨庙的香火肯定是越来越衰。到后来,完全断了香火。 再后来,那个道士也不知所踪。 听到这里,黄杏忍不住问道:“你说这是个庙,可是又说是个道士牵头建的,道士就算要建也是道观啊。” 老者摇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于奇正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用说,这中间肯定有猫腻。 老者继续讲了起来。 那件事过去后,那里就渐渐变成了一处荒地。虽说没人去求什么,到倒也安静。 也不知道那个年代,来了几个和尚。 这些和尚最初来的时候,天天在那里念经颂佛,附近百姓也相互传闻是又佛家弟子前来镇压妖孽。 可是没过多久,人们就发现来的那些和尚,全部暴毙身亡。 再之后,那附近便闹起了鬼。只要敢进入鱼嘴的人,一定会很快就死于非命。 渐渐地,那里就成了一块凶地。本地人只要经过那里,都会绕道而行。 听他们说完,于奇正望着老者笑道:“子曰,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既已知此,吾等何以以身犯险?况且,龙骨庙之传说,吾等这才初次得知,老丈何以认为吾等因此而来?” 老者笑了:“是不是,君心自知。” 519. 蜡烛,绳子,铁钩子3 不管老头是什么意思,至少赵天赐已经把这事,按照自己的专业捋了一捋。 那个招摇惑众修建龙骨庙的道士,多半是他的前辈。 修庙是假,以此作为掩护盗墓是真。 只是这中间出了什么问题,整座庙塌陷下去,一时间找不到原因。 后面来的那帮和尚,不用说,也是“本专业”的前辈。 以和尚职业为掩护,在庙下挖条暗道通进古墓中摸宝贝才是他真正的意图。 只是为什么后来会全部出事,这也是现在不能想明白的问题。 总之,不管是道士还是和尚,都是为了盗墓倒斗而来,只是他们都失败了。 但是从他们失败的教训中,至少能够得出三个结论。 第一就是,他们想挖的墓地肯定很深,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到达的。否则他们没有必要这么掩人耳目,搞出这么多事情来。 第二就是那个墓地必定是藏在水下,不然的话和尚们不会在道士修建的庙宇整体下沉之后,还来继续探索。 第三就是下面埋着的这玩意,肯定不仅仅是金银珠宝那么简单。如果只是钱财,那么这两批人不会费尽心思乔装打扮成和尚道士。 不过无论如何,于奇正他们都得想办法过去看看。 问明了详细路径和地形地貌之后,第二天几人便按照赵天赐的吩咐,分别购买了蜡烛,绳子,铁钩,肉干,白酒等物,就朝着龙骨庙出发了。 等到了龙骨庙时,已经是傍晚了。 虽然来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到了之后才发现,这个庙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残破得多。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再晚来一点,整座庙会不会坍塌都很难说。 看到眼前的这种“危房”,于奇正唯一的想法就是上前用红笔写一个“拆”字,然后在外面画一个圈,最后画上一条象征着白花花银子的斜杠。 且不管别人敢不敢进,反正他们几个是敢的。 这座龙骨庙也没分什么三进三出,反正连个庙门都没了,还谈这些讲究,纯粹是笑话了。 总之,就是一个巨大的鱼头就是大殿,鱼嘴就是庙门。 进去之前,倪大虎还是不能相信,在鱼骨边端详了半天,最后才说道:“我日打你地姆妈地过批哦,这玩意还真的是鱼骨头。老子还冒有看倒过怎大地鱼骨头呢。” 且不管倪大虎的竟陵话,几人小心翼翼地朝内走了进去。 庙堂内龙王爷的泥像早就不知哪去了,地面梁上全是尘土蛛网,不过在里面看不出房梁是由鱼骨搭建的,估计鱼骨都封在砖瓦之中了。 众人又细细打量了一番,这里墙壁上的石灰还没完全剥落,勉强能够辨认出上面有“风调雨顺”四个大字,地上有好几窝小耗子,看见来人了吓得嗖嗖乱窜。 既然进来了,也就不敢在龙骨庙的庙堂中多待。 毕竟看这个逼样子,这破庙可能随时会塌。到时候被上面的房梁瓦块一埋,可就全都呜呼哀哉了。 于奇正突然记起了奇门遁甲里的一些讲究。 但凡建寺修庙,与安宅修坟相比,虽同为阳宅,但风水方面又些许不同。 519. 蜡烛,绳子,铁钩子3 不管老头是什么意思,至少赵天赐已经把这事,按照自己的专业捋了一捋。 那个招摇惑众修建龙骨庙的道士,多半是他的前辈。 修庙是假,以此作为掩护盗墓是真。 只是这中间出了什么问题,整座庙塌陷下去,一时间找不到原因。 后面来的那帮和尚,不用说,也是“本专业”的前辈。 以和尚职业为掩护,在庙下挖条暗道通进古墓中摸宝贝才是他真正的意图。 只是为什么后来会全部出事,这也是现在不能想明白的问题。 总之,不管是道士还是和尚,都是为了盗墓倒斗而来,只是他们都失败了。 但是从他们失败的教训中,至少能够得出三个结论。 第一就是,他们想挖的墓地肯定很深,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到达的。否则他们没有必要这么掩人耳目,搞出这么多事情来。 第二就是那个墓地必定是藏在水下,不然的话和尚们不会在道士修建的庙宇整体下沉之后,还来继续探索。 第三就是下面埋着的这玩意,肯定不仅仅是金银珠宝那么简单。如果只是钱财,那么这两批人不会费尽心思乔装打扮成和尚道士。 不过无论如何,于奇正他们都得想办法过去看看。 问明了详细路径和地形地貌之后,第二天几人便按照赵天赐的吩咐,分别购买了蜡烛,绳子,铁钩,肉干,白酒等物,就朝着龙骨庙出发了。 等到了龙骨庙时,已经是傍晚了。 虽然来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到了之后才发现,这个庙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残破得多。 毫不520 夸张的说,如果再晚来一点,整座庙会不会坍塌都很难说。 看到眼前的这种“危房”,于奇正唯一的想法就是上前用红笔写一个“拆”字,然后在外面画一个圈,最后画上一条象征着白花花银子的斜杠。 且不管别人敢不敢进,反正他们几个是敢的。 这座龙骨庙也没分什么三进三出,反正连个庙门都没了,还谈这些讲究,纯粹是笑话了。 总之,就是一个巨大的鱼头就是大殿,鱼嘴就是庙门。 进去之前,倪大虎还是不能相信,在鱼骨边端详了半天,最后才说道:“我日打你地姆妈地过批哦,这玩意还真的是鱼骨头。老子还冒有看倒过怎大地鱼骨头呢。” 且不管倪大虎的竟陵话,几人小心翼翼地朝内走了进去。 庙堂内龙王爷的泥像早就不知哪去了,地面梁上全是尘土蛛网,不过在里面看不出房梁是由鱼骨搭建的,估计鱼骨都封在砖瓦之中了。 众人又细细打量了一番,这里墙壁上的石灰还没完全剥落,勉强能够辨认出上面有“风调雨顺”四个大字,地上有好几窝小耗子,看见来人了吓得嗖嗖乱窜。 既然进来了,也就不敢在龙骨庙的庙堂中多待。 毕竟看这个逼样子,这破庙可能随时会塌。到时候被上面的房梁瓦块一埋,可就全都呜呼哀哉了。 于奇正突然记起了奇门遁甲里的一些讲究。 但凡建寺修庙,与安宅修坟相比,虽同为阳宅,但风水方面又些许不同。 520行内人的暗门4 寺庙是为了造福一方,不能随便找个地方就盖。 因此,建寺庙之地必是星峰磊落,明山大殿,阳气充足。 可是这龙骨庙,从根本上来讲,就已经违背了这一原则。 于奇正更是断定这中间有蹊跷。 赵天赐在庙内转了好几圈,最后摇头说道:“高手啊,高手。” 于奇正他们立即就明白了这话的意思。 假如说,之前来的人没有任何发现无功而返的话,也就是到此为止了。那么赵天赐不会发出这种感叹。 然后就是如果这个进入的路径很容易发现,赵天赐也不会发出这种感叹。 那么就只剩两种情况。 第一种是这个路径很难发现,但是被前面的人解开了谜,让赵天赐感叹“高手”。 第二种情况就是赵天赐找不到进去的路,但却知道前人进去过,所以感叹“高手”。 “码的,干个挖坟掘墓的活,还装尼玛个逼!”倪大虎忍不住骂了起来。 被倪大虎一骂,赵天赐也不敢继续以“专家”的面目出现,苦着脸说道:“这里没有入口。” “是没有入口还是你没发现入口啊?”倪大虎毫不客气地说道。 “这个”被他这么一咋呼,赵天赐也不那么肯定:“反正我是没发现入口。” “曹尼玛的,挖!”倪大虎取出随身的铁镐骂了起来。 “倪局,等等。”黄杏坐到了地下。 “干啥?”倪大虎不满地叫道。 “我相信赵兄。”黄杏冷静地说道。 于奇正也同意这个说法。 姑且不谈赵天赐的水平有多高,但人家怎么说也是“专业人士”。 什么叫“专业人士”? 就是说你是做建筑的,虽然你自己不会做海底隧道,但只要让你经过海底隧道,你就能知道这其中的施工难度有多大。 如果技术更高点,至少能看出这个工程的受力点是在哪里。 然后通过受力点,就能推算出你从哪里开始施工。 简单点说,就是对于技术人员来说,破解比新建要简单得多。 再比如说,你要在家里安装一个暗墙,你安装的时候要花费很多心思,但是如果行内人仔细观察的话,很容易根据瓷砖之间的不规则缝隙距离找到暗门所在。 赵天赐不一定能建造出这么一个结构,但如果这里面有什么机关,他要看出来倒不是什么难度了。 现在的问题是赵天赐根本就没能看出任何暗门。 那就是说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是暗门实在建得太巧妙了,连行内人都看不出。 第二种可能是根本就没有暗门。 于奇正仔细思考了一阵,觉得第一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其理由是,即便是在后世,不管你工艺做得多好,只能瞒过行外人,或者没有想到你会有暗门的行内人。 假如一个行内人,事先知道你这个房子内有暗门,就不可能发现不了。 而他们现在的情况就是,赵天赐这个“行内人”已经知道这里有“暗门”,而且专门就是来察看这些暗门,却又一无所获。 按照这个来推论,这里面必定没有暗门。 但是这又与大前提有冲突了。 因为从之前了解的信息来看,这里一定会有暗门。 这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呢? 520.行内人的暗门4 寺庙是为了造福一方,不能随便找个地方就盖。 因此,建寺庙之地必是星峰磊落,明山大殿,阳气充足。 可是这龙骨庙,从根本上来讲,就已经违背了这一原则。 于奇正更是断定这中间有蹊跷。 赵天赐在庙内转了好几圈,最后摇头说道:“高手啊,高手。” 于奇正他们立即就明白了这话的意思。 假如说,之前来的人没有任何发现无功而返的话,也就是到此为止了。那么赵天赐不会发出这种感叹。 然后就是如果这个进入的路径很容易发现,赵天赐也不会发出这种感叹。 那么就只剩两种情况。 第一种是这个路径很难发现,但是被前面的人解开了谜,让赵天赐感叹“高手”。 第二种情况就是赵天赐找不到进去的路,但却知道前人进去过,所以感叹“高手”。 “码的,干个挖坟掘墓的活,还装尼玛个逼!”倪大虎忍不住骂了起来。 被倪大虎一骂,赵天赐也不敢继续以“专家”的面目出现,苦着脸说道:“这里没有入口。” “是没有入口还是你没发现入口啊?”倪大虎毫不客气地说道。 “这个”被他这么一咋呼,赵天赐也不那么肯定:“反正我是没发现入口。” “曹尼玛的,挖!”倪大虎取出随身的铁镐骂了起来。 “倪局,等等。”黄杏坐到了地下。 “干啥?”倪大虎不满地叫道。 “我相信赵兄。”黄杏冷静地说道。 于奇正也同意这个说法。 姑且不谈赵天赐的水平有多高,但人家怎么说也是“专业人士”。 什么叫“专业人士”? 就是说你是做建筑的,虽然你自己不会做海底隧道,但只要让你经过海底隧道,你就能知道这其中的施工难度有多大。 如果技术更高点,至少能看出这个工程的受力点是在哪里。 然后通过受力点,就能推算出你从哪里开始施工。 简单点说,就是对于技术人员来说,破解比新建要简单得多。 再比如说,你要在家里安装一个暗墙,你安装的时候要花费很多心思,但是如果行内人仔细观察的话,很容易根据瓷砖之间的不规则缝隙距离找到暗门所在。 赵天赐不一定能建造出这么一个结构,但如果这里面有什么机关,他要看出来倒不是什么难度了。 现在的问题是赵天赐根本就没能看出任何暗门。 那就是说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是暗门实在建得太巧妙了,连行内人都看不出。 第二种可能是根本就没有暗门。 于奇正仔细思考了一阵,觉得第一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其理由是,即便是在后世,不管你工艺做得多好,只能瞒过行外人,或者没有想到你会有暗门的行内人。 假如一个行内人,事先知道你这个房子内有暗门,就不可能发现不了。 而他们现在的情况就是,赵天赐这个“行内人”已经知道这里有“暗门”,而且专门就是来察看这些暗门,却又一无所获。 按照这个来推论,这里面必定没有暗门。 但是这又与大前提有冲突了。 因为从之前了解的信息来看,这里一定会有暗门。 这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呢? 521. 进庙烧香是共识1 黄杏走到神坛前,注视着石制神坛上的神像。 按照他们之前推测,这座庙是以前那个假道士建起来起掩人耳目作用的,其真正目的还是从这里挖出一条盗洞。所以大家也一直都没太关注神像这里。但现在见到黄杏的样子,不免也都围了过去。 虽然是掩人耳目,但做戏自然要做全套,所以这里看上去还是像模像样的一个庙,神坛上供奉的是龙王。即使过了这么多年,神案上依稀还是能看出当年摆放各种贡品的位置,和其它庙宇没有任何区别。 黄杏走到供桌边,拿起了桌上的香。 赵天赐笑道:“也对啊,进庙总是要先烧烧香的。谁不定龙王爷见咱们心诚,给指一条明路呢。” 一边说着一边掏出火折子,抽了三支香准备点燃。 黄杏急忙过来,劈手就将赵天赐手里的香抢了过去。 “怎么了?”赵天赐不明所以地问道。 于奇正看着黄杏手里的香,心中一动,也一下子明白了。 按照昨天那老者和店主的说法,这个庙已经荒废了很久。 最早那个道士修庙的时间已经久远到无从考证,能知道的就是后面那个和尚又重新修庙的时间,距离现在也有一百年了。 和尚失踪之后,这个庙越来越邪门。凡是来庙里的人都会出事。即使侥幸死于非命,也一定会精神失常。 因此这里就成了一个远近闻名的凶地,根本就没人进到这个邪门的地方来。 那么问题就来了。 这个龙骨庙当初是建在水边,尽管现在水位退了很多,但毕竟还是属于潮湿之地,不管什么东西都非常容易腐坏。如果不是整个骨架是巨大的鱼骨,上面覆盖的都是石块,整座庙都早就烂掉了。 庙里现在的情形也证明了这一点,里面凡是木制的东西都已经全部烂成了粉末状。包括他们手里拿着的香,后面的木签部分也全部腐烂了。 可是前端的香的部分却依旧整洁如新,这就很不寻常了。 黄杏用两只手指捻了一下,把粉末放在鼻端前闻了一阵。 倪大虎急忙凑过去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黄杏脸上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表情说道:“不清楚,我也不是郎中。要不你们闻闻?” 倪大虎气得手都扬到了半空,想了想还是算了。 “这个好办。”赵天赐说了这句话之后,就走到门口竹笼里拎出了一只鸡。 今早上过来的时候,赵天赐特别在市场上把人家的一笼鸡都买了过来,现在就派上用场了。 赵天赐抓过鸡,然后点燃了一只香凑到鸡的面前。 只见这只鸡不断的扭动,避开燃烧的香发出的烟气。 赵天赐观察了一阵之后,踩灭了香火,十分肯定地说道:“这香有毒。” 其实不用他说,大家也都看出来了。 然后这里的情况大概也都能推测出来了。 不管是和尚,还是道士,他们都只是用这个庙作掩护,根本就不想有外人来打扰。 于是就想出了这么一个很坏的点子。 不管信不信,进庙就烧香是一种共识。于是他们就在这里准备了这些毒香。 522. 露出了真面目2 进来的人看到庙里有提供香火,自然会顺手拜一拜,然后就会中毒。 和尚道士还在这里的时候,应该有解毒之法。 为了避免出了人命引起官府注意,只需要把来的人迷晕,然后救活,在说几句吓人的话,自然就可以把人们都吓退了。 但后来和尚和道士都死后,再进来的人就没人解毒了,所以就会出事。最后这里就被传位了凶地,再也没人敢来。 不过,这个发现除了能够证明和尚和道士是盗墓贼之外,对他们发现秘密并没有太大的帮助。 尽管破解了“道士和尚之谜”,但实际上却没有任何作用。 倪大虎颓然地叹了一口气,自然地向后倚靠过去。 他现在的方向是背朝神坛,面朝庙门外,这么顺势一靠自然是靠到神坛的那个石头供桌上。 倪大虎并没想到,这个供桌并不是一个整块的石头雕刻而成,而是下面两个石凳支着上面的一块石头面板。 从他这个角度靠过去,恰恰就是个斜面。 只听“轰”地一声,供桌轰然而倒。 倪大虎收势不住,继续向前撞去,直接撞到了龙王泥胎伸出来的手上。 大概是因为年久失修,就这么一撞,龙王的右手整个齐着手腕处断了下来。 接着几人便听到一声清脆的金石交击声。 这声音是龙王的手掉到地下的石板上所发出来的。 黄杏一个箭步冲过去捡起掉落到地下的手研究起来,片刻之后非常肯定地说:“食指是铁的!” 在黄杏去检查“断手”的同时,赵天赐已经跑到龙王的手腕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一直到黄杏说出“铁的”之后,赵天赐才说道:“这个手可以任意方向转动。” 众人连忙去观察那只“断手”,整只手握成了拳头只是伸出了一只食指。而这只食指,是铁器制造而成。 这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单单制造出一只铁手指? “指南车!”于奇正叫了出声。 一个单独指向的铁手指,加上可以随意摆动,同时具备这两个条件,让他想到了奇门遁甲中记载的“指南车”。 指南车,是根据地理磁场的原理所创造出来的指名方向的器具。 但是在这里,并没有必要去特意“指南”或者“指北”。这个设置要起到的是什么意义呢? 黄杏将手平放在地上,用一只手指拨弄起来。 断手赚了几圈之后停了下来,那只铁的食指指向了他们身后。 黄杏又试了几次,但不管怎么转,最终铁手指还是指向他们身后同一个方向。 几人连忙奔了出去。 拿着“断手”经过好一阵子的探索,终于发现了距离庙外百步远,有一处地面是磁力最大的地方。 拿着铁镐刨了一阵之后,听到“叮”的一声。 又挖了一阵,地下露出一块石板。 经过反复的试验,几人发现这块石板竟然是一块巨大的天然磁石! 一切都明白了。 可以活动的神像手指,就是为了指向这么一块磁石。 几人一下子就兴奋起来,接着不断挖掘,整块石板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翻开石板,一个地洞露了出来。 523. 非常关键的作用3 赵天赐一把拉住急急就要往下面钻的倪大虎,从竹龙中抓了两只鸡丢了下去。 几人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扑腾声。 既然有扑腾声,就证明里面的空气等方面都没问题,几人这才顺次爬了进去。 下到地底,就是一条石头甬道,赵天赐点燃了火把。 几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一句话:找对路了。 两只鸡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就在此时,众人听到身后“轰”地一声巨响,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块巨大的磁石石板掉了下来,重新封住了入口。 几人慌忙回头,但不管怎么用力推也好,撬也好,石板还是丝毫不动。 “没用的,应该是一个机关。”于奇正叹道:“咱们只能往前走了。” 几人无奈,只能顺着通道朝前走去。走了几十步,耳边突然响起了水流动的声音。 “难道咱们到了河底了?”倪大虎忍不住问道。 赵天赐先是点了点头,然后摇了摇头。意思是应该是这样,但是他也不能完全确定。 这时前面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赵天赐急忙奔了几步,用火把照了过去。 不照还好,一照之下,几人是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前方不远处一个人站在石壁之中,一张大脸没半点人色。 这张脸不是石头的雕刻,也不是什么画在墓道中的岩画,在火把光线的摇曳下,忽然产生了变化。 只见那个人脸嘴角上翘,露出一个笑容,两只眼睛也同时合上,弯成了半圆形的缝。 几人不由的心中发凉,谁都没见过这么诡异得难以形容的笑容。 这个时候就显示出混江湖的人的那种狠劲了。 倪大虎不退反进,抽出腰间的分水刺直接冲了过去。 这时大家突然听到脚下传来一种古怪的声音。 几人急忙低头一看,只见黄杏横倒在地下,被几条亮晶晶的白丝缠住手脚,喉咙上也被缠了一圈。 黄杏双手拼命抓住勒住他脖子的白丝挣扎着,虽然不至于窒息憋死,却已经说不出话来。 于奇正马上抽出刀冲过去,想要解救黄杏。 没想到这时头顶上窸窸窣窣一阵响动,黄杏的身体突然腾空而起,像是拍电影吊威亚一般一下升了上去。 几人急忙全部跑回来,赵天赐手里的火把朝上照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张怪模怪样的人脸移到了众人头顶上。 怪脸悬在头顶,俯视着几人嘿嘿冷笑着。 这张怪脸面部表情无比狰狞,并且不断抽搐。 它脸上的肌肉每抽动一下,黄杏就被从地上拉起来一截。 倪大虎怒喝一声,手里的分水刺飞了出去。 常年在水上行走江湖,倪大虎用的武器和寻常武师不同,是这种叫做分水刺的利器。 和普通兵刃不同的是,分水刺并没有普通刀剑的把手,整个面基本上是平的,而且比较薄。这样既能握在手里,也能绑在小臂上。 在水下时,将之绑在小臂上,完全不影响在水下腾挪运动。 这种构造这个时候就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 因为整体是一个平面,所以在倪大虎的巧力之下,分水刺在空中快速旋转着,“嗖嗖”两下就把缠在黄杏身上的白丝割断了。 黄杏“嗵”地一声掉到地下,发出“哎呦”的叫声。 524. 笑意突然凝固了4 于奇正急忙扑过去,紧张地说道:“黄科长,你没事吧?” “我不知道。”黄杏的声音带着哭腔:“感觉屁股被摔成了两半。” 赵天赐忍不住笑了出声:“贵臀本来就是两瓣好不好?” 黄杏不满地叫了起来:“我是说,一半又摔成了两瓣,加起来也就是四瓣。” 这句话一说出口,忍不住自己也笑了起来。 其他几人也笑了起来。 既然还能说笑,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赵天赐脸上的笑意突然凝固了,手中的火把对着于奇正的脸就横扫过来。 于奇正都来不及说话,急忙头往下一缩,只听“呼”的一声,火把就从头上扫过。 他刚准备问赵天赐发什么疯,就见到火光之下,两条白丝朝着赵天赐拿着火把的胳膊缠了过去。 好在刀已经抽了出来,急忙舞了个刀花,将那两条白丝斩断。 “卧槽!到蜘蛛精的洞里了!”倪大虎叫了起来。 正好这时,旋转着的分水刺掉了下来,倪大虎赶紧接到手中又是一甩。 分水刺再次朝着空中飞去,不偏不倚地扎在头上那个怪脸的额头正中! 只见怪异的巨脸下边突然亮起两排红色的灯,就像八只血红的眼睛。 紧接着,一只黑乎乎的庞然大物从头顶猛地砸了下来! 几人急忙狼狈地滚到了一边。 一个漆黑的重物“轰”地一声,落到他们原先站立的位置。几人爬起身,赵天赐手里的火把照了过去,这次终于把这个怪物的真面目看清楚了。 倪大虎刚才说掉到蜘蛛精洞里这话还真没错。 地下真的就是一只蜘蛛。 只不过这只蜘蛛实在超出了于奇正他们认为的“蜘蛛”这种动物的范畴——因为实在是太大了。 这只蜘蛛足足有后世的人玩的那种“篮球”的大小,通体黢黑,背上却又非常奇特的白色花纹图案。 为什么说奇特?因为这花纹竟然是一张人脸!五官轮廓一样不多一样不少,而且须毛皆非常清晰。 “巨型人脸蛛!”黄杏惊叫了起来。 “这是个啥玩意?”倪大虎问这话的时候也是心有余悸。 黄杏介绍起来。 他也是在一本古代典籍中见过,那本典籍记载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动物,就有点类似于山海经,其中就有这种巨型人脸蛛。以前都以为那里面的内容是虚构的,谁知道今天竟然亲眼见到这样的怪物。 据记载,这种巨型人脸蛛也算是蜘蛛,只不过和普通蜘蛛有很大区别。除了体型巨大之外,还有就是这种蜘蛛体内有剧毒。 和普通蜘蛛不同的是,巨型人脸蛛并不结网——因为它根本不需要结网。 只要它的蛛丝捕捉到猎物,就会通过蛛丝朝猎物体内输入毒素。 中毒后的猎物就会肌肉僵硬失去力量,任由它摆布。 最可怕的是,中了巨型人脸蛛的毒之后,人的头脑却一直是清醒的,会看着自己被它的唾液一点点的腐蚀融化,被其吸食。 听到黄杏的介绍,几人都不由得不寒而栗。 “都把火把点起来!”于奇正沉声说道。 看来这破地方也是凶险异常,呆在这里的话肯定不是什么好办法。 525. 你这个怂货1 倪大虎突然脚下踩到一个软乎乎的东西,定睛一看,原来是刚才他们放进来的鸡。 鸡的血肉都已经融得差不多了,和黄杏所描述的死法一模一样,几人不由得心里又是一寒。 好在那只巨型人脸蛛已经被倪大虎给弄死了,还是先找到出路再说吧。 后路已经被堵死了,当今之计也只能硬着头皮向前了。 几人往前走了一段路,就听到一阵非常细微的声音。 “嘘”于奇正站定身子,侧着耳朵听了起来。 众人全部安静下来之后,就都听到了那个声音。 声音不大,就是两个硬物的不断撞击,但是节奏非常的快。 于奇正突然发现,这个声音就是在自己背后传来的,几乎都快贴上后背了。 这个发现让他浑身的冷汗一下全冒出来了,横竖都是死,一咬牙猛地转过了身子。 转过身后,就见到黄杏的一张脸都快凑到自己面前,浑身打着哆嗦,上下牙关不断敲击着。 这就是刚才那声音的来源。 于奇正强忍着一脚踹过去的冲动,皱眉问道:“怎么?你很冷吗?” “不不不不不是,”黄杏的牙齿还在不断撞击着:“我,我突突然想,想到了一个事,事事” “什么事把你这个怂货给吓成这样?”倪大虎不屑地说道。 “记记记载里面说,这这这种巨、巨、巨型人脸蛛,都都都都”黄杏抖得更厉害了。 “都什么都,快说啊。”这次赵天赐也不耐烦了。 “都是一对的!”黄杏终于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一对就一对。不就是还有一只吗?再过来我再宰了就得了,怂货,吓成这样。”倪大虎语音更加轻蔑了。 看着黄杏的神色,于奇正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刚才虽然凶险,但也还是把那只巨型人脸蛛给灭了。如果说仅仅就是另外一只的话,虽然有些害怕但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啊。 这么一想,于是开口问道:“你是说,另外一只比这只要厉害得多?” 黄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可可可可可能”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可可可可可能?”赵天赐促狭地学着黄杏说话。 黄杏吞了几口唾沫,稍微平息了一下情绪之后讲了起来。 据记载,这种巨型人脸蛛都是成对的出没。最奇异的是,两只蜘蛛之间体型差异足有十倍大小! 听到这话,几人全都吸了一口凉气。 刚才那只光是身子就已经比后世的篮球还要大了,若是大了十倍,那是何等恐怖?也难怪黄杏吓成这样了。 过了好一会,赵天赐才说道:“或许咱们遇到的是大的,另外一只是比这只小十倍呢?” 黄杏颤声说道:“所所所所以我说说说,是可可可能嘛。” 话是这么说,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这话多半是自我安慰。光是从名字就能知道,这种蜘蛛的体型超级大。如果比刚才那只小十倍的话,那也就比普通蜘蛛大不了多少。就不会取“巨型”这个词了。 “管它大还是小,反正总是要朝前走的。”倪大虎说完这句话之后率先向前走去。 526. 飞轮断蛛丝2 于奇正生怕他一个人在前有什么闪失,急忙赶了两步和他并排在一起。 赵天赐和黄杏见状,也马上跟了上来。 往前面又走了十来步,于奇正突然觉得脚腕处一紧,一股巨大的拉力传来,当即整个人站立不稳,一下子摔到在地。 紧接着就听到连续几声沉闷的响声,抬头一看,另外三人也都摔倒在地下。 于奇正心中大惊,急忙低头看去,只见自己脚踝处,缠着一条足有铁锹把手粗细的黑色蛛丝! 码的,黄杏这张破嘴,说福不灵说祸马上灵。从蛛丝大小来看,聊以的幻想也破灭了。 几人纷纷奋力挣扎,可越是挣扎蛛丝拉得越紧。 更倒霉的是,他们摔倒时刚刚点燃的火把也都摔到一边。而且除了之前赵天赐手中那支已经烧得很旺的之外,另外三支都熄灭了。 蛛丝猛地一扯,几人就被朝前拖了大概两步远。 然后不远处出现了几盏红色的灯笼,从大小来看,比之前那只的大了差不多正好十倍。 现在的情况是:四人都被扯倒在地,倪大虎和于奇正两人差不多并排在最前面,紧接着是黄杏,再接着是之前断后的赵天赐。 四人被蛛丝拉着在地下拖行好一段路,后背的衣服全都磨破了。 离这只巨型人脸蛛更近之后发现,前面已经没有路了,只有一个黑洞洞的洞穴。 一只庞大无比的蜘蛛身子缩在洞穴中,八只足有一条大船长的爪子探了出来,不断上下挥舞着。 缠住几人的蛛丝就是从它口中吐出来的! 倪大虎猛挥舞手里的分水刺去割脚上的蛛丝,没想到这只蜘蛛吐出的蛛丝不仅比上一只粗很多,而且蛛丝的韧性极强。 割了两次不但没割断,反而更加激怒了蜘蛛,又是两道黑色的链条从它口中激射而出,对着倪大虎双臂直射而来!倪大虎急忙躲闪,但左手还是连同分水刺一起被绑住马上就动弹不得。另外一条蛛丝虽然没能绑住他的右手,但却直接缠在了他的腰上! 被三条蛛丝缠住的倪大虎受到了更大的拉力,一下被拉得向前一米多。 “赵天赐!”倪大虎狂吼一声,右手的分水刺脱手而出,在空中不断旋转,朝着蜘蛛飞去。 尽管情况危急,但他这叫声还是让人莫名其妙,你叫赵天赐做什么? 不过很快,于奇正他们就明白了。 分水刺越旋越快,像一个飞速转动的飞轮一样,割在了其中一条蛛丝上! 这个旋转和拿在手里切割的力量,两者之间当然不可同日而语。 “飞轮”隔断了那条蛛丝之后,也是后继无力掉在了地下,发出一声脆响。 赵天赐顿觉脚下一松,那股拉力已经不在了。 他觉得有点蒙。从倪大虎刚才叫出他的名字来看,肯定是分水刺看准了缠住自己的蛛丝甩过去的。但是按道理来说,倪大虎怎么都应该是先救总都料,为什么会救自己呢? 蜘蛛口中又是一根蛛丝,对着“逃脱”的赵天赐射了出来。 倒在地下的黄杏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一跃而起,这只蛛丝缠到了他身上。 黄杏带着哭腔的声音传了过来:“火把!” 527.防毒面具3 赵天赐这才猛地醒悟。 四人之中,他是落在最后的。换句话说,他是距离那支还烧着的火把最近的。 而现在,唯一有可能救他们命的,也只有“火”这个万兽克星了。 赵天赐爬起来,连滚带爬地朝着身后的火把跑去,用最快的速度捡起了火把,然后再转过身朝着这边跑过来。 刚跑两步就看到离蜘蛛最近的倪大虎已经很靠近蜘蛛口了,看样子不等他跑到,别说倪大虎了,于奇正和黄杏恐怕都已经变成一堆血泥了。 “倪局!”赵天赐用吃奶的力气叫了起来,同时手里的火把转着圈朝前飞去。 看来这巨型蜘蛛真的怕火,八只爪子急忙合拢,来阻挡火把。 有时候真的就是天意。 就在蜘蛛爪子堪堪碰到火把,火把“呼”地一下飞了过去。 尽管如此,火把还是被巨大蛛爪的劲风带偏了方向,朝着斜前方的地面坠落。 赵天赐整张脸变得煞白,倪大虎是不可能接到火把的了。 倪大虎已经闻到从蜘蛛口中吐出的令人作呕的腥臭气味,心中暗叫一声“吾命休矣。” 就在火把坠地的同一时间,一只脚“啪”地一脚踢在火把上。 于奇正踢中火把之后也是大叫一声“倪帮主!” 已经快贴上蜘蛛嘴的倪大虎右手一把操起神兵天降的火把,塞到蜘蛛口中! 天无绝人之路啊。 这蛛丝不惧刀斧水浸,但是遇火即燃。口中吐出的一堆丝哪里来得及收回?加上倪大虎是直接点燃的嘴边的蛛丝根部,顿时火光大起。 巨型蜘蛛发出凄厉的“桀桀”声,爪子不断挥舞着,刨得四周的石块不断坠落。 于奇正等三人再次重重地摔在地下,急忙就地打滚,以免缠在身上的蛛丝燃烧起来。 火焰顺着巨型人脸蛛的口部直接烧进了硕大的身躯之内。 巨型蜘蛛的叫声更加凄厉了,然后爪子挥舞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僵在那里。 几人险死还生,一个个坐在地下喘着粗气。 “码的,想不到差点折在这畜生手里。累死老子了,现在都头昏乎乎的。”倪大虎笑骂道。 “倪局威武!”黄杏笑着送上彩虹屁:“别说您了,我现在都是晕的。” 赵天赐正待取笑几句时,突然脑袋一阵昏眩。 于奇正脸上变色了:“你们是不是都觉得头晕?” 三人纷纷点了一下头,随即都反应过来:“不好,有毒!” 对于这一点,于奇正倒是有那么一点经验的。 “防毒面具”这玩意嘛,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于奇正毫不犹豫的拉下裤子,开始制作防毒面具。 总都料都这么做了,其他人还有什么可想的,纷纷有样学样了。 做好“防毒面具”之后,几人才发现目前面临的情况并不是仅仅一个防毒面具可以解决的。 很明显,蜘蛛是有毒的。 尽管干掉了蜘蛛,但是它身体上的这些蛛丝所燃烧出来的气味也是有毒的。 虽然进来折腾了这么久,但是这里面空间并不大,很快毒气就会充斥整个空间。 你再怎么“防毒面具”,也不可能不呼吸吧? 528. 更大的蜘蛛4 等了好一阵,谁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更头疼的是,即使不是在这么一个空间内被毒死,也是闷在里面闷死。 倪大虎焦躁地走来走去。 “倪局,你别走了行不行?看得人头疼。”黄杏一直在那里拨弄着缠在自己身上的蛛丝。 听到这话,倪大虎火气更加上来了,但是却又找不出话来反驳。浑身的火没处发的情况下,看到横在面前的巨型人脸蛛长大的爪子,当即忍不住一下跳了过去双手抓着爪子身体悬空起来。 要知道现在巨型人脸蛛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身体的器官也就都僵硬了。倪大虎这么跳过去一抓,恰巧是反着爪子的关节方向。只听“咔嚓”一声响,巨型人脸蛛的爪子钱面半截就整个断了。 要知道,蜘蛛爪子的长度可是比身体还要长。那么大一只蜘蛛,就算是前面的半截爪子,也有三、四米长。 倪大虎和爪子一起掉在地下,浑身的火更大了。当即双手抓起爪子,像是拿着长矛一样对着已经烧得七荤八素的蜘蛛身体捅了过去。一边捅还一边骂着:“卧槽尼玛”。 说来也怪,也不知道是不是“卧槽尼玛”这句神奇的咒语起了作用,“蜘蛛爪长矛”捅到蜘蛛身体上,发出了一声败革被刀锋划破的沉闷声响。紧接着,透过余火的光芒,几人看到蜘蛛身体的后面,出现一个黑洞洞的空间。 如果是还有退路的话,没人会去考虑这个十有八九是蜘蛛巢的地方。 但是,他们现在已经是到了“横竖都是死”的地步,只要看到一个窟窿眼,就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 倪大虎又拿着“长矛”捅了几下,蜘蛛身后的黑洞更明显了。 他回过头来看着于奇正,不用说,那意思就是“老大,怎么搞?” 能怎么搞呢?先过去再说啊。 于奇正一只手捂着防毒面具,另外一只手抓着之前一直没机会拔出来的刀,朝着烧焦的蜘蛛嘴走去。 几人也纷纷捂着口鼻,跟着鱼贯而入。 想不到的是,后面并不是想象中的一个密闭的“蜘蛛巢穴”。 不过,巢穴依然可以称之为巢穴。 这里同样是一个密闭空间,只不过非常的宽阔,其面积差不多又七、八间民房大小。 在这个空间里面,密布着各种动物的尸骸。 各种动物的意思是:有畜生,也有人类。 这些尸骸具备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身体内的水分全部都被吸干了。 黄杏忍不住又打了个尿颤。 要不是他们鬼使神差干掉了巨型人脸蛛,现在就和这里面的尸骸一样了。 尽管这些尸骸的外部都被蛛丝包裹着,但从他们扭曲变形的面部依旧能看出,生前是受到了怎么样的痛苦。 几人纷纷摸了摸后脑,同时意识到了一点:尽管这个地方比较大,但说来说去,还是那只该死的蜘蛛的巢穴! 而他们所关心的,不是谁谁谁有多么神奇的巢穴,而是需要一条通道求生的通道。 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找到能提供信息的墓地,并不是和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斗来斗去的好不好! “啊,啊,啊!”黄杏尖叫起来:“还有更大的蜘蛛!” 529. 外面一阵轰隆隆1 这下可是把所有人都吓得浑身打了个激灵。 在这么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如果出现一只比刚才这只还大十倍的的巨型人脸蛛,就算能烧死它,几人自己也得被烧死或者被毒烟呛死。 赵天赐声音不由得也颤了起来:“你不是说这玩意是一对吗?” 他的意思很明显,如果按照之前黄杏说的,巨型人脸蛛都是成双成对出现,那么他们已经干掉了两只,怎么出来的第三只? 黄杏带着哭腔说道:“会不会最开始那只是它们下的崽?” 倪大虎的悍劲完全上来了,恶狠狠地说道:“该死的鸡脖朝天翘,火把给我。” 刚才倪大虎从蜘蛛尸体中捅出通道时,于奇正捡回了火把。 他并没有把火把交给倪大虎,而是问道:“大蜘蛛在哪?” 黄杏颤巍巍地指着正前方的山壁:“就是那里,有张人脸。” 几人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果然见到一张巨大的人脸,在山壁上时隐时现。 空气紧张得似乎凝固了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于奇正开口了:“好像没有爪子。” 这么一说,其他三人才发现,确实没有看到这只巨型人脸蛛的爪子。 按道理来说,身子已经这么大的蜘蛛,爪子应该大到一眼就能看到,可是为什么会没有呢? 倪大虎哈哈笑道:“没爪子,怕它个鸟?” 虽说这话是为了壮胆,但大家也发现了另外一个事,就是从他们进来之后,这只巨型人脸蛛一直就没有什么举动。 “不会是已经死了的吧?”赵天赐试探着问道。 这么一说,几人的胆子又壮了一点。 “你们在这,我去看看。”于奇正说道。 很明显这就是一句屁话,另外三人怎么可能让他去涉险呢? 最后,“专业人士”赵天赐抢到了这个任务,拿着火把朝前走了过去。 “嗨,哥几个过来吧,不用怕了。”赵天赐走近之后如释重负地叫了起来:“是一幅画而已。” 几人跟着走近一看。果然,就是一副花在山壁上的画。 “卧槽尼玛的!”倪大虎一脚踹了过去:“把老子腿都吓软了,原来是这么个逼玩意!” 于奇正也笑了起来,打趣道:“咋地?难不成倪帮主还希望它是个真蜘蛛?” 几人都笑了起来。 警报解除之后,马上就回到面临的另外一个难题:怎么出去? 现在先不谈能不能找到竹简,先得考虑怎么活着出去再说。后路已经是断了,现在这里又是密闭的,难不成在这里困死? 几人都陷入了思索。 许久之后,黄杏开口了:“我想来想去,只能想办法回到原地,从外面下来那里想办法出去。” “怎么可能?那边现在都是毒烟,过去就是一个死!”赵天赐说道:“再说了,墓地机关你不懂。既然咱们下来后就封死,就绝对不会有给你原地返回的可能。我怀疑那边会不会设的是流沙阵。” 话音刚落地,就听到外面一阵轰隆隆的响声。 倪大虎和黄杏不由得心里又是暗骂“乌鸦嘴”不已。 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于奇正一直在那里埋头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530. 有什么很奇怪吗2 “总都料,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黄杏试探着问道。 于奇正这才如梦方醒地说道:“我在想一件事,那一对巨型人脸蛛没可能这么凑巧吧?” 赵天赐立即明白过来,于奇正指的是这里出现这么两只罕见的巨型人脸蛛,恰恰山壁上的石画也是画的这玩意。如果说是先有这里,然后巨型人脸蛛找到这里作为洞穴的这种巧合。 可以说,这种巧合出现的概率几乎就是等于零。 那又会是什么可能呢? 几人又想了一阵,黄杏说道:“会不会是这样?” 黄杏的意思是,这种怪异的蜘蛛极为少见,然后被以前的一些人见到了。 那些凡夫俗子视之为神物,然后奉为神灵,于是就不惜人力在里面绘下这个图案用以祭祀。 这话听上去貌似有点道理,但于奇正摇了摇头:“如果是这样,那么一定会有某种祭祀的仪式或者神坛之类,但是这里完全没有。” 这下赵天赐就完全理解了,当即说道:“总都料,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和我们上次在大巫村见到的情形一样?” 这么一说,倪大虎也记起来了。 上次在大巫村,他们最初也是以为尸虫是那里人的图腾。 但是折腾到最后,实际上那些尸虫可以说就是大巫师墓的守护者。 也就是说,他们遇到的两只巨型蜘蛛会不会是在这里要守护什么东西? 几人的视线重又回到了山壁上的画上面。 接着上上下下看了很久,依然没有任何发现机关设置的情况。 从进来这里一直都是高强度体力消耗,折腾到现在也都是又累又渴。 找了半天没发现之后,倪大虎说道:“渴死了。你们身上还有水没有?” 其他几人都摇摇头。 进来时确实都带有水囊,但是在刚才被巨型人脸蛛拖行的时候水囊全都磨破了洒干了。 倪大虎颓丧地贴着山壁一屁股坐到地下:“我宁愿被那只蜘蛛吃掉,也不愿意渴死。太特么的难受了。” 话刚说完,就感觉到好像有什么液体滴到了他鼻子上。 倪大虎伸出手一摸,好像真的是水!那种湿润润的还带着青草的味道的水源。 这个发现很是振奋人心,这证明这里有岩石缝能沁出山泉,至少不用渴死了。 倪大虎站起身,用手顺着朝上摸去,还真的有所发现。 不是岩石缝隙,而是山壁上,比人头顶略高的地方,有一个比乒乓球稍大的孔洞,水滴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为什么之前没有发现呢? 因为这个孔洞里面长满了青苔杂草,从外面看和山石上其他长青苔的部位完全没有两样。 倪大虎拿着分水刺在孔洞中搅了几下,真的就有一股很小的水流缓缓顺着山壁流出来。 于奇正眼睛一亮,爬起身退出好几步,远远地看着这面山壁,突然大声叫了起来:“我知道了!” 说完之后跳起身就往外跑。 赵天赐急忙跟在后面问道:“总都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于奇正笑道:“你记不记得刚才咱们在外面时的情形?”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的,谁答得上来? 见他们几人都没听明白,于奇正补充着说道:“刚才咱们和外面那只巨型人脸蛛搏斗的时候,你们不觉得有什么很奇怪吗?” 531. 钳子塞回去之后3 几人还是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于奇正把双臂张到最大,不断地胡乱挥舞着。 黄杏第一个反应过来了:“外面那只蜘蛛没有用爪子攻击我们!” 于奇正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么一说,其他几人也都反应过来了,刚才在外面确实很奇怪。 那只蜘蛛的爪子又长又尖利,按道理来说一开始用蛛丝困住了他们的时候,只要伸出爪子来抓他们,可以说于奇正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对抗的能力。 为什么那只蜘蛛一直都只是用蛛丝来对付他们,直到最后看见火把时才用爪子去抓呢? 还有,这个怪物已经在地底这么多年,就算不是精也可以说是怪了。正常来说它的爪子应该是非常健壮而且灵活,可为什么没能阻挡住火把呢? 之前大家都以为是运气,这么仔细思考起来,完全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于奇正笑着说道:“因为那根本就不是那只蜘蛛的爪子!或者说,虽然是它的爪子,但是是断臂!” 接下来他就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在《奇门遁甲》中,有一条非常重要的原则就是就地取材。 这不仅仅是因为方便,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古人认为,天地之间,万物皆有灵。 在某一个地方能够生长旺盛的东西,必定是最适合那个地方的。又或者说,充分吸收了本地的灵气。 这也就是“天时地利人和”中的“地利”。 这面山壁上的岩画,很有可能是一个机关。而这个机关的解开点,就来自于附近的东西。 这就有联系到刚才的一个疑问:为什么这个岩画上只有人脸蛛身却没有爪子。 于是就可以做出这么一个假设:当年的机关设计者,将外面那只巨型人脸蛛的八只爪子拔出来,然后依据其纹路,去在岩画中对应的位置设置机关。打个简单的比方,就是先找到一个天然的树枝之类的作为“钥匙”,然后再根据“钥匙”的形状做出对应的锁。 其他几人听到这里,不由得眼睛都瞪大了。 这也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光是用“钥匙”去做“锁”,从工艺上来说,也实在是不太可能。 如果不是有过之前的那些经历,于奇正也不敢做这样的想象。 但是,光是自己来这个世界不久,和二俅进入那个“蛇腹”,最后才知道那是一座地下建筑之后,就完全推翻了他所以为的“古代科技局限性”。 既然古人能在地下做一个像是真的巨蛇一样的建筑,为什么不能做出先“爪子钥匙”后“石头锁”呢? “可是,”赵天赐提出了异议:“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外面的那些爪子应该是死的完全不能动的啊。咱们丢火把的时候它也动了。” 于奇正露出了一个微笑:“你有没有吃过螃蟹?” 这不废话吗?螃蟹谁没吃过啊。只是,这个和吃螃蟹有什么关系呢? 于奇正解释了起来。 如果一只螃蟹,你是直接砍断或者扭断它的钳子,那么就会是一个完全的死物。 但是,假如你是用巨大的力量直接把它的钳子扯出来,硬甲并没有破坏,只是突然的暴力扯断了里面的肌肉和筋脉又会是什么样呢?那么你再次把它的钳子塞回去之后,也会出现小幅度小范围的运动。 532. 两人合唱一首歌4 外面那只蜘蛛就是这种情况。只不过它的“死爪子”运动的幅度和速度,比螃蟹要大和灵活而已。 “也就是说,”黄杏接口说道:“破解现在这个机关的钥匙,就是外面那只蜘蛛的八只脚!” 于奇正点点头说道:“还有一点可以证实我的猜测。那就是刚才倪帮主发现的这个孔洞的大小,正好塞进外面蜘蛛的脚。如果说按照画中蜘蛛的大小,这个脚的孔洞应该要大十倍。” 几人听得这话不由得都兴奋了起来。 于奇正继续说道:“如果不信,咱们可以再找找,画上蜘蛛的孔洞是不是对应在八个脚的位置。” 这句话一说,三人急忙手忙脚乱地一阵摸索。 很快,就听到倪大虎的大呼小叫:“真的!这里也有一个。” 一阵察看之后,最后发现,岩画上的人脸蜘蛛两侧,不多不少分别排列着一边四个总共八个孔洞。 这个发现让大家大喜过望,正好外面的火势已经基本上灭了,就是还充斥着浓烟。于是赶紧捂好“防毒面具”,反身冲出去,用最快的速度拔出了巨型人脸蛛的八只脚。 再次回到岩壁前,将蜘蛛脚插进孔洞之后,正好四个人两人一组,一个人站在另外一个人肩膀上,每个人拿住两只脚,像是划桨一样同时向下扳去。 果真,蜘蛛脚扳了下来。 不过接下来的情形令人大失所望。 “钥匙”是扭动了,但是“锁”却没开。 岩壁上的图案没有任何变化,那张诡异的人脸似乎流露出无限的嘲讽之色。 这又是怎么回事? 思维最为敏捷的黄杏跌坐到地下,脸上的神色可以用“绝望”两个字来形容。 “黄杏,你特莫的做出这个逼样子什么意思啊?”倪大虎忍不住骂了起来。 黄杏的声音里面都是苦涩:“如果这里真的就是总都料说的什么卧虎地,那也就是先秦时期的事情了。” “那又怎样?”倪大虎怒道。 “那就是说,”黄杏干涩地说道:“到现在已经有八百多年了。” 这下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了。 不管什么机关,不管你用什么材料,都有可能出现材料老化腐烂的情况。 且不说木头之类容易腐烂的东西,就算是用最好的铁器,经过了八百多年,都有可能完全腐烂了。 就算这个机关是用石头做成的,但很难避免里面要用到铁链之类的器件连接。只要这些连接件失效,那么整个机关也就失效了。 简单点的比方就是:锁里面的弹簧或者顶针坏了。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确实就是最大的可能性。 这次连于奇正都完全失望了。想不到翻来覆去,还是人算不如天算。 于奇正跌坐在地下,喃喃地说道:“是我害了你们。要不是我……” 三人急忙说道:“总都料你这说的哪里话来?” 几人劝解了一阵之后,也不知道该多说些什么。最后大家围坐在一起,相对无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倪大虎挤出一个笑容:“总都料,估计咱们也就这样了。对我老倪来说,这倒是无所谓。只是从认识你开始我就有个心愿,一直没好意思说。” 于奇正也笑了:“老倪,有什么你就说嘛。” 倪大虎突然变得扭捏起来。 黄杏怪叫道:“倪局,你不会又变女人了吧?” 大伙一阵哄笑。 “我去你的!”倪大虎一脚踹了过去,也就不再扭扭捏捏了:“总都料,其实我一直都希望,有机会的时候能和你两人合唱一首歌。” 533. 众人划桨开大船1 于奇正差点跌倒。 我特莫的这都是些什么下属啊?都特莫这时候了,居然是这么一个遗言? 不过想想大伙也都要死了,能有什么心愿尽量满足呗。 于是点点头说道:“行吧,你说唱什么歌我和你唱。不过我先说好啊,我可不会唱几个歌的啊。” 倪大虎的回答让于奇正不想跌倒了,只想撞到山壁上死了算了。 “总都料,这个歌你一定会的!我就想唱《众人划桨开大船》。” 生不如死啊,生不如死啊!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都到了这时候了,唱就唱呗。 于是乎,于总都料和倪大虎扯开嗓子干上了: 一支竹篙呀,难渡汪洋海;众人划桨哟,开动大帆船。 一棵小树呀,弱不禁风雨;百里森林哟,并肩耐岁寒,耐岁寒 一加十,十加百,百加千千万;你加我,我加你,大家心相连 同舟嘛共济海让路,号子嘛一喊浪靠边。 百舸嘛争流千帆进,波涛在后,岸在前。 一根筷子呀,轻轻被折断;十双筷子牢牢抱成团 一个巴掌呀,拍也拍不响;万人鼓掌哟,声呀声震天,声震天 一加十,十加百,百加千千万;你加我,我加你,大家心相连 同舟嘛共济海让路,号子嘛一喊,浪靠边 百舸嘛争流千帆进,波涛在后,岸在前。 …… 于奇正唱的是愁眉苦脸,倪大虎唱的热血沸腾,苦就苦了黄杏和赵天赐两人,听得那是一个痛不欲生啊。 好不容易等他们唱完了,倪大虎意犹未尽地说:“再来一遍。” “别唱了!”黄杏和赵天赐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干啥?”倪大虎怒不可遏地叫了起来。 黄杏苦着脸说:“倪局,你先把咱两杀了再唱吧。” 这么一说,倪大虎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一下子萎了下去。但嘴上还是说着:“怎么了?我觉得挺好听的啊。” 虽说被黄杏他们阻拦了下来,倪大虎还是意犹未尽,双手做着划桨的动作,小声哼哼着:“同舟嘛共济海让路,号子嘛一喊浪靠边。百舸嘛争流千帆进,波涛在后,岸在前……” 赵天赐突然双手一拍,跳了起来:“我想到一点了!” 他突然来这么一下,可是把几人都吓了一大跳。 黄杏不满地说道:“你一惊一乍干啥呢。” 赵天赐也做出划桨的动作:“你们看。” “咋地?你也想唱歌啊?”于奇正忍不住怼过去一句。 “不是不是,”赵天赐眼睛里有一丝激动之色:“你们看,这蜘蛛的八只脚像不像船桨?” 几人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了他的意思。 赵天赐说出了一种可能,就是这里这个机关并不是一次就能够开启的。而是要像划船一样,不断地前后划,才能到达对岸。 几人同时一跃而起。 不管是不是吧,反正现在也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几人重又跳回“船桨”上,开始“一二一”喊着号子“划船”了。 划了十几次之后,黄杏兴奋地叫了起来:“开了开了!” 众人顺着他的眼光望去,那只巨大的人脸蜘蛛画像中的嘴巴真的张开了一条缝。 534. 竹简全部搬回去2 这个发现让他们很是那么激动和兴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倪大虎的带头下,“一二一”的号子变成了“众人划桨开大船”的整齐歌声。 现在好,大哥不说二哥,反正大家都是破锣嗓子,谁也别嫌弃谁。 话说回来,这时候就算你是歌神,WHO CARE? 等到嗓子都喊哑的时候,人脸蜘蛛画像上的嘴巴完全张开了。 那是一个仅容一个人进去的“门”。 几人大喜,打着火把依次走了进去。 进到里面,四个人全部呆住了。 竹简。 竹简并不是没见过,可他们从没想象过这么多的竹简堆在一起,给人的心灵震撼是那么的大。 这是人类的精华。 人类也正因为有了这种叫做“文化”的东西,才能不断地累积前人的经验,不断发展壮大。 这是无数前人在油灯下,一个字一个字写下来的东西,其间付出了多少的心血,实在是难以想象。 黄杏激动得热泪盈眶。 作为资料科科长,他的感受和其他人更为不同。在倪大虎他们眼里,这也就是个资料库;但是在黄杏眼里,这可是比世上任何金银珠宝还要珍贵一千倍一万倍的宝贝。 他迫不及待地冲了过去,先是打开了手边的一册竹简,看了一阵之后合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地。 紧接着就一排一排的去看侧面注明的种类。 他在做这些的时候,于奇正他们三个完全傻眼了。 倪大虎和赵天赐虽然识得几个字,但也不过是最简单最常用的而已。稍微复杂和生涩一点的那就完全是“陌生人了”。更何况他们能认识的,也不过是当代通用的楷体字,而这些竹简上,都是由篆书和隶书所书。 于奇正那时候为了学奇门遁甲,虽然也学着认了一些篆书,但也是靠的半学半猜。真让他来看这些玩意,没两分钟就头大了。 “这样吧,黄杏你也别看了,咱们还是找出路吧。只要找到出路,咱们到时候叫人来把这些玩意全部搬回去,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倪大虎说道。 黄杏先是一喜,正准备按照倪大虎的说法,一起先找出路时,不小心撞倒了一个架子。 “罪过啊!”黄杏叫了一声,忙去扶起架子,把散落到地下的竹简重新又放上去。 可是当他的目光落到其中一个散开的竹简上,便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紧接着,他就蹲到地下,忘我地看着那份竹简。 倪大虎叫了他几声,结果这家伙完全置若罔闻。 “行了,别管他了,咱们自己找吧。”于奇正说道。 这话也对,看这个书呆子魂不守舍的样子,现在估计也没心做其它的事。 于奇正他们三个开始在这个密室里面找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于奇正突然想到了上次和二俅掉进那个井里的事了。 不得不说,古人的聪明才智远远超出你的想象。 在上次那个井中也是这样,如果是“聪明人”,也破解不了机关;如果是蠢人,也破解不了机关。 只有既聪明又有毅力,还要加点运气的人,才能够破解他们所设的机关。 535. 他们非常信天意3 换句话说,机关设计者不仅是在考验后来人的智力和胆识,更是考验来者的人品。 拿这次来说,正常来说,人进入迷阵之后,闯过第一道关之后,到第二道关的时候,决计不会想到“钥匙”需要回头到第一道关。 如果不能发现外面的蜘蛛爪子是开门的“钥匙”,永远都不得其门而入。 即便找到了钥匙,如果没有一直划动的“傻劲”,也开不了这扇门。 这连环设计之精妙,实在是令人不得不叹服。 那么也就是说,这里一定会有出路。而且,出路的设计也绝对非常精巧。 这个设计者又会设下什么样的“门”呢? 于奇正一边摸着四周墙壁一边仔细思考着。 猛然间,他的脑海中像是掠过了一道闪电。 闪电消失的时候,隐约出现了三个字——“有缘人”! 想到这一点,于奇正浑身震了一震。 尽管古人的智慧难以捉摸,但有一点一定是相同的,那就是:他们非常相信天意! 或者说,只有有缘人才能见到他留下的东西。 而既然把这些视若珍宝的东西费尽心思做出复杂的机关,那么就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 也就是说,只有“有缘”的人才能看到。 这个有缘的意思是,被看到之后就距离毁灭不远了! 他和二俅在蛇腹建筑里的经历是这样,后来在井里的经历也是这样。即便是大巫师墓,最后也是彻底毁掉。 那么也就是,这里很有可能会被毁掉! 于奇正额头的汗水大颗大颗地滴落,他觉得自己现在需要思考的问题是:会用什么方式毁掉这里,又会是什么时间毁掉? 他无比紧张地抬起头,眼前就出现了一幕实在不愿意发生的事情——他们进来的那个门,正在缓缓地合上! 不仅如此,耳边也传来一阵阵类似闷雷般的响声。 紧接着,头顶和脚下都开始出现了微微的晃动。 常年行船的倪大虎也感觉到了异常,上下看了几眼之后大声叫道:“这里要塌了!” “快从原路出去!”于奇正吼了起来。 说完就往正在关合的门跑去。 跑到一半,一回头发现黄杏依旧对周遭发生的事一无所知,现在已经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在地上看着竹简。 于奇正大急,赶紧又返身回去抓住黄杏的胳膊就跑。 黄杏沉浸在竹简中,完全对周围的情形一无所知。突然有人来拉自己,愤怒地挣扎着。 于奇正来不及解释,一个大嘴巴就扇了过去,大声吼道:“看看我是谁!” 黄杏这才如梦方醒,怔怔地望着于奇正。 于奇正来不及解释,一把拖起他就跑。 倪大虎和赵天赐已经跳到门外,突然发现于奇正没跟上。 往里面一看,于奇正正在拖着黄杏往外跑呢。 现在门已经快了只容得一人半侧身通过了。 倪大虎二人大急,就要往里面冲进来接应于奇正。 于奇正大声吼道:“别来!你们快摇蜘蛛臂!” 二人一听这话,马上也反应过来了,急忙跑过去拼命的上下摇动着插在石洞里的蜘蛛臂。 关门的速度缓了一点。 就在这时,于奇正听到“嘶”的一声响,手里猛然一轻,只剩下黄杏的一截袖子。 黄杏又跑了回去,伸手去捡刚才看的那本竹简! 536.失去重要的竹简4 捡起了刚刚看的那个竹简不说,他还继续把那个架子上的竹简胡乱往怀里塞。 于奇正简直是杀了他的心都有了,但自己兄弟,说什么都不能不管啊。当即再转回去,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就往外跑。 “咔嚓!”倪大虎和赵天赐手中的蜘蛛臂一下断了。 想想也是,本来是靠八只蜘蛛臂“船桨”才能滑动的船,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只能操作四个蜘蛛臂。 由于阻力太大,他们这么用蛮力操纵,“船桨”不折断才怪。 倪大虎二话不说,把手里的“断桨”横着插到“门”里顶住,然后抓住剩下完好的“船桨”划动起来。 于奇正和黄杏已经快跑到门边了,黄杏的衣领一下也被全部扯开了,刚才塞到胸前的竹简“哗啦啦”全部掉到了地下。 黄杏见状又准备下去捡。 这次于奇正已经有防备了,顺手抓住他后脖子就往外拖。 黄杏大声哭叫了起来:“这个不能丢啊!” “再嚷嚷老子嫩死你!”于奇正暴吼着一脚踹在了他屁股上。 黄杏跌跌撞撞冲到门边,赵天赐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将他扯了出去。 黄杏一直拽在手里的那本书也掉在了门内。 “咔嚓!”剩下的四条蜘蛛臂也断了。 没有“船桨”的助力,横在门上的蜘蛛臂也“咔嚓”一声断了。 而这个时候,于奇正距离门还有一步半远。 倪大虎大呼一声“跳”,然后手疾眼快地把手中的断臂塞到了门中。 于奇正左脚迈出一大步勾在了黄杏掉在地下的竹简上,右脚用力一蹬,整个人腾空而起,像是跳高一样,侧身跃过了倪大虎横过去的两条蜘蛛臂,从仅容一个人通过的门缝间跳了过去! 他刚刚跳出门外,两条蜘蛛臂便同时一声脆响断成两截,石门也轰然关闭。 被于奇正左脚踢飞的竹简完全展开跟着飞了出来,飞到一半的时候就被合上的石门夹住了。 倪大虎用力一扯,绳子断了,飞出来的这一部分“哗啦啦”掉到了地下。 黄杏连滚带爬地去捡起散落的竹简,用衣袖擦拭着,伤心地大哭起来:“就剩这么一点了,就剩这么一点了……” 倪大虎气得当上就要给他两个嘴巴,被于奇正拉住了。 赵天赐也是气得大骂:“你苟日的,为几片破竹简差点害死总都料你知不知道!” 黄杏抬起头,双眼茫然地说道:“可是……没有这些竹简,咱们怎么救总都料啊?” “什么?”倪大虎和赵天赐睁大了眼睛:“你是说,这些竹简上记载着解毒的方法?” 黄杏双目失神地点了点头。 倪大虎二人转身就去推石门,可哪里还推得开? 于奇正上前拉住处于暴怒中的两人,好声劝道:“算了,这门肯定是打不开了,咱们另外再想办法。现在还是先想想怎么出去吧。” 两人颓然坐到地下,心中无比悔恨。要早知道这样,出来前就带上竹简了。可是,他们也不知道哪些竹简才是有用的啊。 这怪得了谁?怪黄杏吗?当然不能。 他们都如此自责了,可想而知最先发现竹简作用的黄杏,现在心里有多难过。 再说,如果不是黄杏沉迷进去,也发现不了这个,也正是因为他的沉迷,根本就没注意到旁边发生的事。 537. 都是盗墓贼的家什1 可是出路在哪呢?这又是一个很难的问题。 现在他们又退回到了那面刻画着巨型人脸蛛的山壁面前,前面堵死了肯定没有办法。 赵天赐赶紧又朝来的时候从蜘蛛尸体中挖出的通道跑了过去。 没多久重又走回来告诉了大家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就在他们听到里面塌落声音的同时,后面蜘蛛尸体处也塌方了。也就是说,来路也完全被堵死了。 几人脸上的神色都非常难看,黄杏又坐了下去。 只见他刚刚一坐到地下,就像是屁股被针扎了一样,猛地一下尖叫着跳了起来。 原来,他正好坐在一具人类尸体的旁边。 他们进来时,就发现这里有一些人和动物的尸体,都是被巨型人脸蛛吸干了身体的水分死的。 只不过大家都忙于破解机关,没人留意这些骨骸。 “怕个屁,以后咱们也是这样。”倪大虎趁机吓唬吓唬黄杏。 果然,黄杏被吓得手往旁边一撑,结果按在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又吓得尖叫了一声。 赵天赐走过去一看大笑道:“黄科长你这胆子也忒大了。” 地下是一个蓝布包裹,因为时间久远,被黄杏一按就散架了,里面的东西都散了出来。 赵天赐看到那些东西笑道:“都是好东西啊!原来这人是咱们前辈。” 几人也都围了过去,看着散落一地的零碎。 有三个火折子、二十来根蜡烛、两张叠成一叠的纸张、一把小桃木剑、一个罗盘、还有几个龙眼大小的药丸、一小包粉末状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一大堆小玩意令人眼花缭乱。 赵天赐解释了起来。 倒斗盗墓都是在地下,所以光线是必不可缺的东西。 火折子和蜡烛就是做这个用的。 至于那叠成一叠的纸,其实展开之后就是个灯笼。首先,提着灯笼比拿着蜡烛要方便得多。其次有些密封不是那么好的墓里,时不时会有阴风,灯笼的作用就更大了。 至于那把小桃木剑嘛,是用来辟邪的。不用说肯定是开过光的,万一遇到尸变的时候,可是防身的利器了。 罗盘就不用说了,指方向避免迷路。 那几颗龙眼大小的药丸,是干这行的人世代相传的秘方药物,专门用于化解尸毒的。 由于空气不流通,古墓中总是少不了有尸毒的。 遇到一些棺椁密封特别好的,尸体在棺材里面分解之后,尸气就会留在棺材里面。开棺摸金的时候,若是口里不含着这么颗药丸,难免被尸毒所浸。 至于那些粉末状的东西,是中药里的“地霜”。其味辛、苦,其性平,无毒。这个是因为人在地穴中因为空气质量差,很容易引起头晕的现象。把地霜的碎末放到鼻边闻一闻也就醒了。 根据这些东西来判断,死者多半就是之前修庙的假道士或者假和尚了。 赵天赐说这些话的时候,倪大虎心不在焉地四处打量着。反正都是些盗墓贼的家什,他也没什么兴趣。 突然,他的目光注意到死者的一只手的手势很古怪,看上去像是托着一个罗盘似的。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个罗盘还在旁边的包里面呢。 538. 建安七子的陈琳2 倪大虎蹲了下去,发现手的骨架上有一条黑色的细绳。 他好奇地拉起了绳子,发现原来是一条“项链”。 这下就都明白了。 死者临死前,确实手里就是平托着这条项链。因为死后身体的肉全部枯萎腐烂,所以项链的吊坠从骨头缝中掉了下去。 只不过,这个项链的吊链很是那么奇特。非金非木,形状看上去就像是什么动物的爪子一样。 可是你说是动物的爪子吧,却又有一种奇特的光泽,在火光照耀下亮晶晶的。 “这可是个宝贝啊!”赵天赐也注意到了这玩意,惊喜地叫了起来。 赵天赐拿起那个漆黑透明的吊坠,细细看了起来。 那吊坠在火光映照下闪着润泽的光芒,前端锋利尖锐,圆锥形的下端,镶嵌着数匝金线,制成“透地纹”的样式。 “啥玩意啊这是?”倪大虎凑过来问道。 “摸金符。”赵天赐简单地回答。 于奇正也凑过去看了一眼,只见那个吊坠正面镌刻着“天官赐福,百无禁忌”八个古篆字,反面则是刻着一个“曹”字。拿在手中,感觉到一丝丝的凉意,极具质感。 “这到底是啥玩意嘛?”倪大虎忍不住说道。 赵天赐开始介绍起来。 这是发丘中郎将所佩戴的符。 至于什么是摸金校尉,就得从东汉末年说起了。 汉·陈琳《为袁绍檄豫州》:“操又特置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所过隳突,无骸不露。” 发丘中郎将又是个什么玩意呢? 发,发掘。丘,坟墓。 中郎将,官名,秦置中郎,至西汉分五官、左、右三中郎署,各置中郎将以统领皇帝的侍卫,属光禄勋。 那么情况就非常明显了,也就是说在讨伐袁绍的时候,曹操为了弥补军费的不足,专门派人去进行盗墓获取财务。为了做这件事,还专门把盗墓队伍的首领封为“中郎将”或者校尉。 值得注意的是,《为袁绍檄豫州》这篇文章的起草者是大名士,列为“建安七子”之一的陈琳。而这篇文章也是古来檄文的名篇。 而让人觉得有意思的是,陈琳在袁绍失败后,归附曹操集团。 曹操曾经对陈琳此文中对于他祖上行为的揭露表示不满,对盗掘陵墓的批评却似乎取默认态度。 也就是说,这两个官职极有可能是存在的。在当时世上大家都知道,所以曹操也无法抵赖。 然后这里重点就来了。 “发丘中郎将”和“摸金校尉”谁更牛? 这个问题只要稍微具备一点点军事常识就知道了。 先从品级上来说,虽然历朝官制不同,但中郎将至少也是正四品下,而校尉通常而言都是在六品以下。 因此陈琳檄文中所描述的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是:曹操设置了发丘中郎将,在此之下在设置有摸金校尉。这种可能就比较符合军事编制。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第二种可能是:曹操设置了两支盗墓队伍,其中的一支最高长官是“中郎将”级别,另外一支最高长官是“校尉”级别。但是,这并不代表当时的发丘中郎将的队伍就一定比摸金校尉的队伍庞大。 为什么呢? 539. 这种宝贝送就送3 这个问题还是要回到现在他们发现的这枚“发丘符”。 摸金校尉的“摸金符”,和他们所看到的这枚“发丘符”,形制模样完全相同。 这两种符都是用穿山甲最锋利的爪子浸泡在巂蜡中七七四十九日,然后埋在龙楼百米深的地下,借取地脉灵气八百天,才算是制成。 区别就在于两者之间上面所雕刻的字。 在发丘符上,正面刻的是“天官赐福,百无禁忌”,反面刻的就是一个“曹”字。 而在摸金符上,就是刻着“摸金”两个字。 那么两者之间的区别也就出来了。 回到刚才说的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曹操设置这支部队,最高长官是“发丘中郎将”,所以也只有这个中郎将才有资格佩戴他亲手刻下的发丘符。而下面那些校尉,肯定就要次之了。 第二种可能,是两支不同的队伍。那么会是怎么样两支队伍呢? 答案非常显而易见。 一支是曹操自己军队中抽出来盗墓的人。换句话说,也就是“嫡系”。 而另外一支是曹操在民间招募的帮他盗墓的队伍,也就是“杂牌”。 即便“杂牌军”的人数什么的和“嫡系军”相同,但两者之间的级别和待遇肯定有所相差。 举个简单的例子,御林军管一万人的将军,品级一定会高出野战军区管同样人数的将军一到两个级别。 但不管是“发丘中郎将”还是“摸金校尉”,对后世的盗墓者来说,这都是“祖师爷”。他们遗留下来的“发丘符”和“摸金符”都是世所难见的宝贝。 事实上,摸金符倒是时有所闻。 就赵天赐所知,行内至少有两到三个“德高望重”的前辈,是拥有正宗的摸金符的。 但是发丘符,只是听过传说,没有人看到过实物。 “切,想不到你们这些盗墓贼都这么讲究。那行呗,就送给你算了。”倪大虎不以为然地将发丘符抛了过去。 赵天赐怎么都想不到,这种宝贝倪大虎居然说送就送。 想来也是,就像黄杏看到里面的竹简,其他几人完全就觉得不过是可以当柴火烧的竹子,但黄杏却视为珍宝。对于赵天赐来说,这枚“发丘符”可谓是天下第一重宝,但对倪大虎他们来说,不过就是一只穿山甲的爪子。 事出突然,赵天赐连接都来不及去接,发丘符就掉到了那一堆物品中。 不仅仅是掉到物品中,而且不偏不倚地掉到了那个罗盘上面。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发丘符掉到罗盘上之后,就开始滴溜溜地转了起来。 不但是转了起来,而且越转越快,就像一个陀螺一样。 众人不由得都傻了眼。 要说被倪大虎抛了过来,因为通体光滑转几圈,这个可以理解。但是居然转得停不下来,而且越转越快,这就很是那么违背常理了。 “什么情况?”于奇正都忍不住喃喃地说道。 “天啊!我知道了!”赵天赐激动得无以言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罗盘。 众人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激动,但现在面前出现的就是不合常理的事情,技术方面只能相信赵天赐这个“专业盗墓工程师”了。 540. 发丘符和摸金符4 赵天赐叫了起来:“我知道发丘符和摸金符的区别了。” 这个世界总有些无法解释的事物。 比如罗盘,本来是用磁场的原理去指明方向的。 但是,有些开过光的罗盘到了“有脏东西”的地方就会不断转动,并最终指向“脏东西”的方向。 对于这一点,于奇正之前也思考过,并得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结论:那些所谓的脏东西,或者说灵魂,实际上是一种能量。而任何一种能量,都会有它的磁场。因为磁场的变化而导致指针的变化。 而这个指针的变化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开过光”。 至于这个“开光”又是个什么原理,就实在想不明白了。 当然,于奇正也懒得去想。因为要是一天到晚去想这些东西的话,就干脆剃个光头去当和尚算了。 提到和尚,于奇正突然想到一个很好笑的事情。 在后世的时候,其实他是很想去当和尚的。 为什么呢?因为在后世那个年代,据说和尚的工资很高。 具体高到多少不知道,反正和尚都是开的好车。 不用做事,也不用担任何责任,然后拿着高工资,天天烧烧香拜拜佛,这样的好事谁不想啊? 本来还以为就是个笑话,但当他后来知道和尚三十五岁之后就可以结婚的时候,就再不把这件事当笑话了。 怎么?三十五岁结婚很难吗?我不当和尚,三十五岁都不一定能结婚呢。 话说现在据说男女比例已经失调到有多少万人找不到老婆了,就算能找到也是多少多少万的彩礼。 像我这样的工程狗,等攒到彩礼钱的时候,绝逼就接近三十五了。假如想找好一点的,当然还有房子车子的要求。可以简单计算一下嘛。按照二三线城市一万元的房价买个八十平方的房子,首付就要二十多万,加上契税和装修,怎么也得三十多万。然后还买个代步车十来万,接下来就是房贷物业什么的每个月几千,养车一两千。再过一两年生个孩子,生孩子哈哈哈,月子中心哈哈哈,奶粉哈哈哈,还得跪求父母来帮着带。如果父母不来帮,就得请保姆又是哈哈哈。 可是亲爱的,这还只是个开始。接下来更加美妙的生活等着你。幼儿园的费用哈哈哈,费用哈哈哈了不说,还会不断给你灌鸡汤“最长情的告白就是陪伴孩子的成长”,然后从一月一日开始起,元旦、二月二、三月三、五一五四六一七一八一十一,中国的清明端午节中秋节重阳节冬至小年春节,外国的情人节父亲节母亲节圣诞节平安夜万圣节,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生日和纪念日。 以上节日稍微忽视点还好,但是班里的活动园里的活动区里的活动市里的活动你作为家长如果不重视就是对孩子的不负责,严重的不负责!怎么叫负责呢?以做手工为代表的各种“兴高采烈人山人海锣鼓喧天”,方能表达做家长心情之万一。 理由很充足,就是你错过了这一次就错过了孩子成长的关键瞬间。 好吧,或许你到现在还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想“去当和尚”。但是接下来的“小学”会让你连和尚都不想当,只想去死。 学区学位啊怎么办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啊同志。 好容易孩子上学了,要不要美术班舞蹈班钢琴课声乐课瑜伽武术跆拳道编程书法画画?综合素质啊兄弟! 好吧,咱不要综合素质了。可是,要不要在家辅导?要不要去报学某思某博某雅!要不要奥数!要不要北美外教一对一! 然后马上初中了,你会发现你连死都不想了——因为你根本就没有资格去死。 初中可是人生观世界观某某观形成的关键时期啊!毫不夸张地说,这决定了孩子的一辈子啊!你敢现在去死你就是个垃圾、渣男,人神共愤! 于是乎,你就只敢在午夜里做梦,梦想自己如果当年当了和尚该有多好。 但是即使在梦中,也会有一个声音给你当头棒喝:想得美!你什么条件你就像当和尚?知不知道当和尚得是某某学历还得是科班出身非本专业不要的?! 你唯一能说的只有一句话: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541. 再没石头掉下来1 不过现在这个情况,也就不管什么和尚不和尚的了,命都没了,想啥都是白想。 就在这么个时候,发丘符停下来了。 穿山甲的爪子弯弯的向上,指向了这个全部都是石头组成的空间的一角。 那是他们头顶靠右边的角落。和其他部分一样,完全也就是石头,没什么好看的。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角落“轰”地一声,掉下一个大石块下来。 几人不由得都是脸色一白,情不自禁地望向自己头顶。 要是自己顶上的石头也这么坠下来,不用说,整个人都得被砸成肉泥了。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真有其事,总之发丘符指向的那个角落就掉下了这块石头。 可这掉一块石头有个屁用啊? 如果真说有用的话,那大概就是告诉他们,现在这个地方也是迟早要塌方,他们这伙人会被活埋在这里。 尼玛啊,无非也就是换一种死法罢了。饿死渴死还是憋死,虽然过程中痛苦不同,但结果都还不是个死? “土!”黄杏惊喜地叫了起来。 于奇正抬头一看,掉下来的石块后面,出现的是一堆泥土。但还是忍不住白了黄杏一眼,丫的多半是已经被吓得神智失常了。土就土呗,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吗?要说这世上,最不缺少的东西也就是土了,值得这么欣喜若狂吗? 让于奇正想不到的是,赵天赐也惊喜地叫了起来:“是的,真的是土!” 这可是专业人士啊,他这么说,是不是就有点意思了? 没等于奇正开口,倪大虎已经抢先问了:“土又怎么了?” 赵天赐兴奋地去拿刚才还残余的蜘蛛脚,口里解释了起来。 这里全部都是石头,然后发丘符给他们指了一个后面有土的位置。在这种环境中,有土代表着什么?代表着可以挖。 那么可以挖又代表着什么?那就代表着有可能挖出一条通道。 可以挖出一条通道代表着什么?代表着可以出去啊! 这么一说于奇正和倪大虎也兴奋了起来,急忙叫上黄杏,三人站成一个圆形手臂相连,让赵天赐踩在他们肩膀上,拿着手里的蜘蛛臂对着上面的土捅了起来。 至于如果真能捅出一条通道之后怎么上去,不是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 现在首先需要考虑的是,能不能捅出一个洞穴来。 赵天赐才捅了几下,周围的地面就开始震动起来。 紧接着,石室顶部也开始晃动起来。 没多久就又坠下一块石头。 几人立即朝着那个地方望去,坠落石头的上面,还是石头。 再接着,又有几块石头落了下来,除了之前最早那块石头之外,其它部位掉下之后,上面还是石头。 几人立即明白了过来,这个地方马上也要坍塌了。 如果说真的能有通道的话,那么只有可能是在现在这个有土的地方了。 周围下坠的石头越来越密集,几人不断躲闪着,免得被石头砸中。 好在他们站的这个地方,除了第一块石头之后,上面再没有石头掉下来,这块区域暂时没有被石头砸中的风险。 542. 感受莫名的不安2 凭借专业的敏感,赵天赐也能感觉到,这可能是他们唯一有可能脱险的路径,当即加快了捅土的速度。 石室里下坠的石头越来越多,多到整个石室的地面已经被垫高了半米的高度。 有利必有弊。高度越高,赵天赐也就越好用力,头顶的泥土被捅下来的越来越多。 又过了一段时间,坠下的石块已经滚落得把原有地面提升了一人多高。 好在几人之前想到万一赵天赐手里的蜘蛛臂捅断了没有工具,所以一直把剩下的蜘蛛断臂带在身上。 到了现在这个高度,就没有必要再搭人梯了,几个人一起拿着蜘蛛断臂拼命的往上捅。 泥土不断往下坠落。 不过现在都顾不了那么多了,不管是不是通道也不重要了。对他们来说,还真是应了一句话:病急乱投医。 这时候,由于不断下坠的石块,石室地面和顶部之间的距离已经不到一人高了。 “有水!”对这方面最为敏感的倪大虎叫了起来。 他这么一叫,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现在捅下来的泥土越来越潮湿。 这时候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拿出吃奶的劲继续捅呗。 又捅了几下,只听得“哗啦”一声,一股水流激射而出,正好射中了黄杏。 由于力道太大,黄杏一下被冲得摔到地下,疼得怪叫一声。 紧接着,头顶水射出来的那个孔洞越来越大,那块半米见方的土质顶部完全被冲开了一道缺口,大片的水流一下子垮了下来。 就算是再蠢的人,这时候也完全明白了,他们现在挖通了一条地下河。 找到地下河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找到了一条逃生的路! 等水流充斥了现在这个空间之后,四个人是真正的“鱼”贯而出,从孔洞中钻了出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几人终于浮到了水面上。 游回到岸边,四人都是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太阳,无不升起再度为人的感觉。 从结果上来说,这是一次失败的行动,最大的遗憾是没有得到本来应该得到的关键资料。但相比被活埋在地下,至少现在还活着。 只要活着,就还有机会,不是吗? “先回去吧。”于奇正开口说道。 也是,现在不回去,留在这里也是毫无意义。难不成靠他们四个人还能重新把这里挖开不成? “呸!”倪大虎吐出一口含着泥沙的水,对着身后的湖水恨恨地说道:“就让你牛两天。老子回去了就调人过来,改你的河道,把该挖的东西全部挖出来。” 倪大虎本来也只是说的解气,但一边的黄杏却不这么认为。 黄杏掐着手指头算了一阵之后说道:“倪局说的对。我刚才算了一下,以咱们曌建现在的技术实力,派上两三百人,只需要几天就可以改它的河道。然后再增加三百人,三天内就能挖下去。” 赵天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你刚才在下面哭爹喊娘的做什么?” 黄杏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刚才……没想到是这么回事嘛。” 他们说的这些一点都没错,但是于奇正却隐隐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不安。 543. 这种想法很天真3 没错,按照他们说的确实就应该是这样。以曌建集团现在的人力和物力,想做到这一点还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问题在于,有一个无法忽视的情况。 于奇正知道卧虎地竹简,是因为他来自于后世。 本来他的想法是,自己这伙人来这里找到所需要的资料,一切都不成问题。 但是假如是这么大举挖掘的话,势必要将里面的竹简全部挖出来。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件事就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就是,他们最终没能挖出来。所以那些竹简埋在下面,该腐烂的腐烂,该留下的留下,直到一千五百年后被后世的考古工作者发现,然后重见天日。 第二种可能是,他们把这些竹简全部挖出来了。那么后世的考古工作者就不可能再发现这批竹简。那么也就是说,他改变了历史。 改变历史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他不知道,但是从孙田邈转述的唐贞和李世明的对话来看,绝对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其实他也想过第三种可能,那就是自己率人挖出这批竹简,把有用的留下来,没用的再埋下去。但从事实上来看,这种想法很天真。 原因很简单,现在要挖出这批竹简,那么就要改变河道。那么哪怕你重新埋下去的东西,受到的腐蚀程度都不同。或许等到后世发现的时候,都早就腐烂得不能要了。有或者,保存得比原来后世发现的时候要好。 还有一点就是,这么浩大的工程,在当世不可能不引人注意。这么多人的参与,也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传出去。只要有点风声传出去,时间地点物资什么都是确定的,难保后面没有人也跟着过来挖掘。 因此可以排除掉其他的任何可能,只剩下前面两种。 但不管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可能,对于奇正他们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当然,这些话他没办法和黄杏他们说。 当今之计,也只有先回去之后再慢慢想办法了。 回去的路上,黄杏讲了他在里面的发现。 其实在黄杏看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把这里重新挖掘出来。之所以现在主动说起这些事,还是因为自己之前在里面的表现拖累了大家,让大家冒了不必要的险。所以必须要给大家解释一下,为什么会那么失态。 那么他又是为什么呢?因为他在里面看到的竹简内容实在是太重要了。 他看到的部分,记载着就是三大宝物《奇门遁甲》、《蚩尤契约》和《炎帝天衣》的来历。 其实一切都和他们猜测的相差不远。 区别在于,之前他们对所有情况都只是一种推断,没有任何的实物或者典籍可以作为佐证。而这一次,相当于找到了实实在在的证据。 要知道,“推断”和“猜想”,与有“实证”的东西相比,区别是很大的。 从本质上来说,前者只是一种可能,人们所需要做的就是不断去证实这种可能。 而后者的性质就是已经是一个客观存在的事物,人们要做的就是从已知的客观事物中找出或者总结规律,为以后解决问题提供参考。 544. 物种起源进化论4 从黄杏已经读到的部分,可以证实的有这么几件事: 1这是一个叫做“喜”的低级秦朝官吏收集整理的资料;刑法之事其实只是“喜”的表面工作,或者说是以那个作为掩护,来隐藏他的真正任务。他的真正任务就是收集与此相关的各种资料; 2实际上这三大宝物可以看做是天、地、人的至高知识。《奇门遁甲》属于天,《蚩尤契约》属于地,《炎帝天衣》属于人; 3天与地之间实际上就是阴和阳、乾和坤的关系,谈不上谁比谁厉害。是以神与魔之间也是势均力敌,最终决定胜负的关键是在于“人”。黄帝蚩尤之战结局的根本点是因为代表“人”的炎帝站在了黄帝一边; 4《奇门遁甲》有极少一部分内容流传到了世上,被人录了下来。被录下的这部分内容只是理论介绍部分,里面所录的也都是最为简单的阵法,其目的就是以最简单的例子说明其理论的根本是正确的。而绝大部分应用,都不知所踪。一旦能得到整本的奇门遁甲,将会有不亚于神仙的能力; 5《蚩尤契约》已在皇上手里,重点在于能解读出其中的阴文。怎么解读阴文,是“喜”目前最为直接的任务,但一直到他去世,都还没能找到; 除了第一点之外,其它几点可以说既证明了他们之前的猜测,从大方向来看没有偏差,也补充了一些他们之前所不知道的事情。比如:三大宝物之间的关系,还有这是第一次出现了《炎帝天衣》这么一个正式的名词。 对于于奇正来说,更是知道了一件之前完全没了解的事情。那就是:他从勾博处得到的《奇门遁甲》,其实只是一部分。 这一点实在是太重要了。 一直到现在,于奇正都不太相信什么神仙鬼怪之类的玩意。 关于这方面他一直在思索,并得出了一个从目前来看,他觉得最有可能的情况。 那就是,人类历史上,曾经出现过一个早于人类的外星文明。不仅如此,甚至人类的起源都与此相关。 他这么想,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在他后世所处的那个年代,对于人类的起源,从主流观点上来看,是信奉达尔文《物种起源》中的“进化论”观点。 进化论的主要观点就是所有动物其实都是同一个祖先。然后在不断的发展中裂变,其中有部分是从低等逐渐演变成高等动物。 与人类血缘关系最为接近的,就是类人猿了。 这个观点得到了很多的证据得以证实。 但是有两个看上去微不足道的小细节,让这个观点有了那么一点点小瑕疵。 第一个就是,在达尔文的《物种起源》中人类的演变,是缺少很关键一个环节的。就连达尔文本人都说:如果五十年内找不到新的证据来证实这一点,那么我的这个推想就是错误的。事实是,从他发表《物种起源》开始,至少一百五十年内,都未能找到这关键一环的证据。 第二个问题就是,在进化论中任何物种在某个阶段,都会出现一个“突变”的情况。从人类有历史记载开始,至少已经过去了三千年时间。按照进化论的观点,这么一个时间虽然不算长但也不算短,在这个不长不短的时间内,没有看到过任何物种出现过“群体自然突变”现象。至于单独个体的“返祖”或者“异变”,就不在“群体现象”这个考虑范畴之内。 提到“返祖”或者“异变”,那就不得不提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我们通常说的返祖,指的是智力或者身体构造和早前的祖先相似。如果简单的理解,就是“退步”了。 而我们说的“异变”,指的是某一个体突然在智力或者体力方面出现跳跃性跨进。例如,迄今都无法解释的很多古代典籍以及种种以当时的技术层次不可能做到但又偏偏客观存在的东西。 545. 因为,你就是神仙1 所以于奇正怀疑真正的概念,和神话以及科学都不一样。 在他看来,这个世界的组成实际上是这么一回事。 很久很久以前,世上并没有人类。或者说,没有高等生物。 然后,天外飞来了一群外星人。 那些外星人,就和后世那些探索世界的宇航员一样,作为高等生物到了一个低等生物的地方。 但是不管你多高等的生物,都存在着生物的本能。 这个生物的本能指的是什么呢? 首先当然是吃、喝和睡觉。 这些是任何动物能活下去的基础。 那么,如果能吃饱能喝水能睡觉之后呢,那就是那啥了。 外星人到了地球后,这里有足够的适宜生存的吃喝等维持生命的基本物质,于是就面临着那啥了。 可是到达地球的外星人就那么几个,根本无法自给自足怎么办呢? 于是咱么就不得不谈到一个很恶心人的事情了。 假设,这里仅仅是假设。 假设一群男人被关在一个监狱,没有女人的情况下,会发生什么? 嗯,捡肥皂。 但是假设都是女人,肥皂都没法捡呢? 于是就女娲造人了。 然后再有了一些“原始神”。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些原始神其实就是最初的高等级生物。 然后就造人、造人、再造人。 这就出现了神话传说中的人面蛇身、人身蛇面、人面牛头、人头牛身的种种次一级的神。 说白了,也就是次神拥有部门高等动物的血缘遗传比如智力或者力量。 然后次神又怎么繁衍,于是最后出了有高等智慧的人。 尽管如此,这个过程也是漫长而演化的。 新出来的这批“人类”发现了一件很奇异的事,就是自己的能力还不如自己的爷爷一辈,于是爷爷他们就成了“神”。 然后到后来,人就以自己的想象,或者说以自己的标准认为“神”应该是什么什么样。 而对于那批宇航员来说,这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所以不管在哪里的传说中,神是不允许神的后代和凡人发生什么关系的。这就类似于咱们这个年代的人无法允许自己的后代和母猪发生关系一样。 然后其实,所有的神都会老。或者说,都会死。 或许,他们掌握了某种身体物资死去的精神力量存在的方法,于是他们就更加“神”。 也就是说,说白了,神就是人,人就是神。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于奇正被自己吓了一大跳。因为他想到了当初勾博说的那番话。 当时,勾博看着身边整张脸挤成一团,拼命憋住笑的于奇正,也忍不住笑了。 笑了一阵之后,于奇正突然开口问道:“勾叔,奇门遁甲真的可以扭曲空间吗?” 勾博停住了脚步,脸上的笑容也僵在了那里。 微弱的月光下,他的两只眼睛炯炯有神。顿了片刻后缓缓说道:“你是想通过奇门遁甲回到你原来的地方?” 于奇正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站在那里沉默着。 勾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相信有神仙吗?” 于奇正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这次却老老实实地答道:“我不知道。” “不,你应该知道。”勾博紧紧地盯着于奇正:“因为,你就是神仙!” 546. 老槐树影影绰绰2 勾博接下来的话,完全颠覆了于奇正的人生观。 人人都可成神。 比如你现在做的这些事,是这个世界的人现在无法做到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就已经是神。 所谓的神和人之间,无非就是神具备人所没有某种能力而已。 在古来之时,所有人什么都不懂。有个人能教会大家用火,那么他就是神。 很多很多年之后,当普通人已经能制造某种一天走一千里的交通工具,而你可以制造出一天一万里的交通工具,那么你也是神。 所以说,神其实就是“知识”。 时间和空间,是现在所不能解读出来的东西。但是或许,曾经就有人解读出来过。 而这个解读的依据就是这本奇门遁甲。 当你能完全把它解读出来,也就拥有了现在的人所不具备的能力,那么你就是神。 当时听到这些话时,于奇正完全是呆了。 他从来都没从这个角度解读过。 别说回到这个年代,即使在他所处的后世世界,也依然没能解读出时间和空间的概念。 这些事说起来,实在是太玄幻了。 于奇正觉得如果继续往这个方向思索,就干脆什么都别干了。 咱们还是面对事实吧。 那么现在首先要面对的一个事实是,自己所得到的那份珍贵奇门遁甲,其实只是一部分。 然后就是蚩尤契约,所能知道的最近的获得者是始皇帝,而且还没能解读出来。不然的话,也不可能派人出来寻找阴了。 然后就剩下最后的一个宝物炎帝天衣了。 事实上,这个“天衣”的叫法,他们也是第一次听说。或者说,第一次确定下来那玩意的正式名称。 按照目前他们所需要解决的问题,也就是得到炎帝天衣, 可是,能怎么得到,这完全就是个笑话。 本来以为就是个笑话的,想不到的是这个笑话被缓过神来的黄杏说出了个最不接近于笑话的结果。 他们最后所带出来的竹简,就和炎帝天衣有关。 黄杏打开仅余的竹简细细研读,获知了两个信息。 一个是:炎帝珠在残月谷。 另外一个是:炎帝珠只有女人能取出。 目前也没法想多的了,先回去再说。 回到荆州城,一众核心人物在一起听完他们这次的经历之后,柳如烟笑了起来:“看来真是上天注定啊。这残月谷我知道,至于只有女人能取出,那自然就应该是我了。” 采薇立即开口叫了起来:“你什么意思?难道我不是女人?” 如烟笑了起来:“那好吧,看来就是上天考验咱两姐妹能不能诚心救男人了。” 本来于奇正是不同意的,但是拗不过“天命”,最后采薇和如烟两人出发了。 一天后的夜晚。两个女人一路跋涉,路过一口水塘,池塘水面上结着薄薄的一层冰块,倒影着天上的明月,显得异常清冷。 “你怕吗?”如烟问道。 “我不怕。”采薇答道:“再说了,怕不怕很重要吗?” 如烟叹了一口气,抬眼望去,池塘边的几株老槐树影影绰绰,像是张牙舞爪的异兽一般。 547. 还是掘坟泄私愤3 如烟脸色突然凝重起来。 采薇忙问道:“怎么了?” 如烟答道:“最近于郎和我讲了一些阵势。这里是个天然的血月照镜阵。如果将来被奸邪发现利用的话,恐怕有大麻烦。” 采薇道:“那我们不如顺手把它给破了吧?” 如烟没有回答,抬起头看了看夜空。 池塘呈镜子形状,现在阴气越来越重,如烟去逐一敲了敲旁边的几株老槐树。其中有一颗中间已经朽空,其中若有相连于水塘之通道,那么水底的东西就可以从塘底爬到树顶上吸收阴气了。 平静的水面突然冒出几个水泡。紧接着,水面出现一条涟漪,成直线直奔那颗中空的老槐树方向。果然真有东西! 两人的眼睛紧紧盯着水中的涟漪,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来到树旁。 采薇用耳朵贴着树干,很快就听到树干内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似乎是蜥蜴之类的东西在爬行。 天上残月如钩,薄云似纸。又过了一阵,残月倒影处,映出一个银色的脑袋,四下转动着。片刻后,头颈伸得长长的,张开嘴巴对着月亮吐纳起来。如烟发出一声惊讶的低呼:“银头龟!” 奇门遁甲中有过记载,但她心里一直以为只是杜撰,没想到在此处竟真的见到真身!此物善食阴气,寿命极长,可达千年以上。与普通龟类不同的是,据说此龟口里能吐出阴风。寻常人被喷中,当场不治身亡。就算只是不小心沾上一点,恐怕都得在床上躺好几个月。 如烟低声说道:“若不是“血月照镜”的格局,应该不会见到这种罕见的东西。” 树顶又出现了一只银头龟。原以为是一对,没想到第三只、第四只,不断有银色的小头冒了出来。竟然是一群! 两人对望一眼,决定再看看。没多久,那些小的银色脑袋纷纷朝两边让开,这次出现的脑袋比之前的大了两倍有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些银头龟都爬走了。 两人装着胆子继续朝前走去,没走出两里地,如烟“嘘”地一声停下脚步,侧着耳朵听着。采薇见状也立马侧耳倾听。前面不远处,断断续续地传来类似用锄头种地的声音。这大晚上的,不可能有人这个时候在这荒郊野地里开荒吧? 两人狐疑地对望一眼,蹑手蹑脚地朝声音传过来的方向走去。 惨淡的月光下,一个男人背对着两人,拿着锄头不断地刨着地下一个小土包。 再仔细一看,哪里是什么土包,分明是一座新坟! 本朝律法,挖坟掘墓可是不赦之大罪,是什么人这么大胆? 勾采薇当即就准备跳出去,被如烟一把拉住,轻轻地摇了摇头。 看样子应该她发现了有不对劲的地方。 果然,仔细听去,除了挖坟的声音之外,还有这个男人不断的低声抽泣声。只是因为被锄头的声音掩盖,所以差点没听到。 这可就怪了。不管是盗墓,还是掘坟泄私愤,都不可能哭啊。 两人亲自镇定,决定再看看是什么情况。 不断传过来锄头落地的铮铮声,在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清晰。不多时,已经刨出一个大土坑。那个男人扔下锄头,蹲下身子,开始用手向外扒土。 548.问世间情为何物4 勾采薇和柳如烟交换了一个眼神,男人的动作至少说明了两件事。 第一,男人和死者关系密切,不忍锄头伤到死者的尸体。 第二、死者应该就是用一床薄草席草草收敛下葬的。这说明要么家境贫困,要么就是家人不在意。 总之,盗墓窃取陪葬物品或者因仇掘坟泄愤的可能性基本上被排除了。 男人继续小心地清理碎土残渣,最后露出来了一条鼓囊囊的麻袋。从麻袋的形状,她们推断是尸体应该没错了。 那个男人手颤抖得厉害,但还是解开了袋口,一张毫无血色、苍白的脸孔露了出来。一具女尸露了出来。她双眼闭得紧紧的,惨白的月光下,长长的睫毛似乎还在一颤一颤,就好像没有死去一样。 “翠儿”男人发出一声悲呼,不断抚摸着女尸的脸,失声恸哭起来。 采薇低声对如烟说:“应该是有私情的一对男女。” 如烟说道:“不一定吧?” 采薇说道:“假如是正常夫妻,人死的时候丈夫也都看到了,要悲伤当时也就悲伤了,怎么可能趁夜半无人挖出来?因此,必定是白日时不敢表现出来,相反还要避人耳目。另外你注意到了没有?那具女尸腹部隆起,分明已有身孕。由此我推测,女子和这个男人偷情被发现了,而且不肯透露这个男人是谁,而被活活打死。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另外一种可能就是那女尸还是个姑娘,和这个男的未婚先孕。因为承受不了周围人的眼神寻了短见。” 如烟点点头:“我觉得你推断的应该八九不离十。不过这和咱们关系不大,咱们走吧。” 场上情况又有了变化。 那个男人哭了一阵之后,自言自语地说道:“翠儿,咱们成亲时就说好的要一起白头偕老的,你为什么这么狠心啊!” 什么?他们是夫妻?如果是夫妻,为什么会夜半三更来做这种勾当? 说实话,两个女人其实已经吓得心脏砰砰跳。但只是一想到自己男人就得靠自己救回,便什么也不怕了。 男人继续哭道:“翠儿,我不是出去卖力气几个月赚点钱回来,等孩子出生了你们娘两过得好些吗?为什么你就突然这么带着孩子走了?你让我可怎么活啊。” 二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男子因为妻子怀孕了,于是出门去给人帮工赚点钱。结果就在这段日子里,妻子就出事了。而且他们应该也没什么亲人,附近乡里人就把他妻子草草安葬了。 男人继续说道:“不行不行,我说什么都不能让你一个人睡在这荒郊野地里。这多冷啊!你看你,手都是冰凉的。走,翠花,咱们回家。回家后我帮你把手脚都捂热。对了,你要唱歌我听啊。唱什么呢?还是唱那首” 勾采薇和柳如烟二人看得心里特别堵。这人间啊真的是“问世间情为何物,执教人生死相许”。男人一边絮絮叨叨,一边把袋子整个的解开,站起身把女尸背在背上,锄头也不要了,转身就走。 549. 多半是上吊自杀1 本来这事和她们两人没太大关系,看到这里也就没事了。 男人走出了一段路之后,采薇突然叫了起来:“不对!” “怎么不对了?”如烟赶紧问道。 采薇讲了起来。这段时间因为要在墓中找解毒的相关资料,技统局对尸体等这方面的研究很多。 有一次她过去时,无意中听技统局的人谈论时说起,如果尸体的舌头是伸出来的,多半是上吊自杀的。 “这又怎么了?”如烟不解地问道。 采薇的目光不断闪锁:“从我们刚才看到的情形来看,这个男人对她不错。更重要的是,这个女人还有孕在身。咱们都是女人,你可以想想,假如你怀孕了,不管遇到任何事情,你会自杀吗?” 如烟一下明白过来了她的意思,那个叫做“翠花”的女人,极有可能是被人害死的。 虽说这不关她们的事,但同为女人,遇到这样的事情,同情之心大起,决定跟上去看看。 那个男人背着女尸,在高高低低的土路上行走着。惨白的月色发出迷离的光,增添了许多诡异。 翠花的尸体冰凉地靠在自己男人的背后,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面。 随着男人的步伐,翠花的长发垂下迎风飞舞,两只脚不断地向钟摆一样摆动着。 采薇和如烟不紧不慢小心翼翼地跟着。 估计这个男人做梦也没有想到后面还会有人跟着他,现在只想着快点回到家中。 翻过了一个小山包之后,前面出现了一个小村子。男人把尸体放下歇了一口气,朝着村里猛跑。 采薇她们明白了过来,估计男人怕路上遇到其他人,所以要在最短的时间跑回家。两人赶紧脚步跟了上去。 “呼,呼”男人觉得仿佛翠花在他脖颈便吹气,心里也是有点发毛。 没多久他就反应了过来,因为他跑得比较快,颠簸中就会将大着肚子的翠花腹腔挤压,有空气不断进初体内,就产生这这种怪声。马上就要到家了,看到自家的草房,男人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这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条黑狗,跑过来狂吠起来。男人又惊又急,抬起一脚将黑狗踢得远远的。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黑狗冲过来的那一刻,翠花猛地睁开眼睛,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猛地朝他肩膀咬去! 男人顿觉肩膀上一阵剧痛,差点大声叫了起来。但想到随时会惊动邻居,硬生生地把叫声压了下去,只是闷哼一声之后,加大脚力,几个箭步冲进了自己家。 采薇突然又想到技统局的人说的一些话,脸上变色说道:“不好,可能尸变了!” 如果是这样,这个男人也马上活不了了。采薇和如烟两人壮起胆子,冲进了院子。男人进了屋子,把女人放到床上,正准备转身去关院门时,就看到了采薇两人。 当时就被吓了一跳,张大嘴说不出话来。 紧接着,他的眼珠就瞪得老大,完全失神呆呆地看着房间里。 采薇看到这个神色,心里就知道,应该是不妙了。 那个男人回转头来,看到房间的床上,翠花上身直挺挺地坐了起来,两只手僵硬地平端着,朝他们这个角度转了过来。 550. 一个恶毒的念头2 采薇想起了技统局他们说的话,急忙咬破中指,弹手将指血谈了出去。 翠花眼白一翻,又直挺挺地躺回了床上。 男人瞠目结舌地说:“这,这,这” 采薇走到床边,察看了一下尸体之后说道:“她是被人谋杀的。” 什么!”男人无比急切地说道:“翠花是被人害死的?” “不错,”采薇说道:“颈上明显有勒痕产生的淤血。而且绳印直接向后,这说明有人从她身后用绳子勒死了她。” “黄家昌!一定是这个畜生!”男人叫了起来,当即要向外冲去。 如烟拦住了他:“这位兄弟,能否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我们听听?不然你这么无凭无据的去寻仇,万一冤枉了好人呢?” “我肯定不会冤枉他!”男人嘴里这么说,但没有继续向外冲,把事情的原委说了起来。男人名叫何祥生,是本地的佃农。和翠花结婚之后,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也相亲相爱。但心里时常想着怎么能多赚点钱,将来自己也能买一块田,把小家过得好一点。于是农闲时,每当有药材商来这边收药材时,就会去当挑夫,好去赚点钱。 遇到这种活,离家十天半个月也是常事。 他们这个村的村长叫黄家昌,在这一块就是土皇帝,可以说是无恶不作。或许是干得坏事太多了,一直到现在家里的大老婆小老婆的肚子没一个又动静的。这个坏东西早就垂涎翠花的姿色,但由于他们两口子防范得紧,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几个月前,又有药材商找到何祥生去当挑夫,而且给出了很高的价格。 翠花不同意张桂生出去,因为她这几天老是呕吐,应该是有喜了。而且钱这个东西两口子慢慢攒,总会攒到钱的。其实最主要还是担心黄家昌那个满肚子坏水的家伙。 何祥生本来也想听翠花的话算了,可是第二天又改了主意。 第二天一大早,黄家昌不知道怎么的,发出话来家里的两亩田要卖。何祥生算了一下,去跑了这一趟之后,加上家里以前的积蓄,差不多刚好够买这两亩地。于是就和翠花说,跑了这一趟买下地之后,以后就再也不用出门,那黄家昌也不会再动歪心思了。 他这么一说,翠花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就同意了。结果他这次出门之后,这黄家昌当晚便摸上门来,把翠花强暴了。 翠花本来准备去寻死,但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就忍了下来。 等何祥生回来,翠花把这事和他一说,当即炸了,要去和黄家昌拼命。 翠花哭着指着肚子拦住了他。 两口子气得牙都要碎了,但为了这个没出生的孩子,强行忍了下来。 没多久翠花的肚子越来越大,周围人都知道怀上了。 黄家昌这个畜生便又升起了一个恶毒的念头。这么多年,为了生孩子他是什么招都想到了,但还是无济于事。他心里也非常怀疑是自己没有生育能力。现在翠花怀孕之后,这个混蛋就有了新的想法。 551. 怎样才能够报仇3 在黄家昌眼里,这事就是两个可能。 第一种是翠花肚子里这个孩子是自己的。那么无论如何也要抢过来。第二种可能就是这个孩子是何祥生的,但即便是这样,抢过去之后也可以对外宣称孩子是自己的,从此就有了后。 月明星稀,夜空中充斥着淡淡雾霭。 何祥生一拳击在桌子上,悲愤地说:“我要报仇!老天啊,你告诉我,怎样才能报仇?” 采薇问道:“为什么不报官?” 何祥生苦笑道:“咱们这里地处偏远,报官也还是责成地方上解决。那不还是黄家昌一手遮天么?” 采薇紧锁双眉:“这事咱们管定了。回去之后我们就和于大哥说,他绝对不会不管。只要他出面,官府肯定会派人来。” 何祥生跪到地下,千恩万谢不已。 采薇说道:“只不过,咱们姐妹现在确实没有时间回去。要不,你先将翠儿葬回原处。最近盯着村子里的人,有异常动静马上告诉我们。” 何祥生不解地问道:“其他人都盯着?这是为什么?” 采薇沉下脸说道:“按我说的做。以后不许再问为什么。” 见采薇不悦,何祥生急忙回答“知道了知道了。” 采薇继续说道:“尤其是去翠花坟地和你们村子后面山上晃悠的,要特别注意。” 何祥生急忙回答:“是。” 休息了两天之后,第三天何祥生就过来报告说,在西山上见到黄家昌去见了一个老者。 采薇问道:“那老者形貌如何?” 何祥生答道:“估摸着有五十多岁六十岁上下,瘦的像一条竹竿,留着三羊胡子。” 采薇又问道:“有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何祥生想了半天,摇了摇头:“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而且我怕被那黄家昌发现,也没敢过于靠近。” 采薇点点头,对如烟说道:“走,咱们去会一会他。” 西山远远看上去并不觉得,但走近了才发现,山势极为险峻。 三人上山转了一圈,哪里有人的踪影? 莫不是老者和黄家昌会面之后就离开了?如烟正待说出来的时候,发现采薇盯着山下的一个谷口。 不,不是一个,而是两个并排的谷口。 采薇也不言语,直接朝谷口奔去。两个谷口中间,长着一颗歪脖子柳树,看上去也不知道长了多少年了。 观察了好一阵子之后,采薇才指着左边的谷口说:“我们从这边进。” 三人依次前后走入谷中。 “呱呱”两只体型巨大、毛色油亮的红眼乌鸦叫了两声,抖动着翅膀向山谷里面飞去。 三人眼色一变,提高了警惕。乌鸦喜食腐肉,这谷口的乌鸦长得如此健硕,其中是否有异? 走了大约半里路,面前居然出现了一间草房。 何祥生纳闷地说:“奇怪啊,上次我进来都没有看到啊。” 这时门内走出一个瘦高清癯之人,形貌与何祥生之前的描述完全相同。 何祥生低声说道:“就是他。” “我是守林人黄善。几位有何贵干?”老者看上起极为客气。 采薇上下打量这黄善,心中暗暗吃惊。 552. 真是修行好地方4 此人身长不茅立,瘦而不鹊寒,应是修行中人无疑。不仅如此,见他两道目光绵里藏针,当不可小觑。 采薇微微一笑说道:“我们有一个同伴走丢了。请问您今天是否见到有人入谷?” “没有。”黄善回答得非常干脆。 采薇接着问道:“那先生是否有出谷见到我们的同伴?” 黄善的回答依旧简短:“也没有。” “胡说!”何祥生连涨得通红:“我明明看到你和黄家昌在山上说话过!” 黄善一双三角眼冷冷地盯着何祥生,就连旁边的采薇她们都莫名其妙感到一阵寒意。 找人找了半天了,又累又乏的。能否请我们进屋坐坐?”采薇突然笑着说道。 黄善略一思索之后说道:“请进。” 屋子里十分简陋,除了一张木板床,和一套桌椅,再没有其它的了。 采薇哈哈一笑:“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先生生活如此简朴,倒不像是守林人啊。” 黄善面无表情:“你觉得我能是什么人?” 采薇盯着黄善:“也是守陵人,陵墓的陵。” 黄善浑身一震:“恕老夫眼拙,不知您是何方高人?” 采薇笑了一下:“您应该不知道。小女子不过是普通妇人而已。” 黄善沉声问道:“妇人?可否请问尊夫名讳?” 一旁的如烟笑了笑,每次只要有人问道这个问题的时候,她都是无比骄傲:“我们家相公姓于名奇正。” 本来以为这荒郊野外,说于奇正也不可能知道是谁。 令她们万万想不到的是,黄善听到这话之后,竟然浑身一凛:“莫非是于总都料于奇正?” 尽管非常不解为什么这种地方的人居然也知道自家男人,但采薇和如烟还是傲然挺胸答道:“正是我家相公。” 黄善不再多言,而是转头问何祥生道:“这么说来,你也是曌建的人了?” 何祥生不明所以回答:“什么曌建?我不知道,我就是本地农户。” “哦”黄善一面做沉思状,一面晃出一个手势,何祥生即刻软软地倒了下去。 采薇二人大惊。 黄善说道:“两位夫人勿要惊慌,老夫只是使得昏睡咒,不会伤他。” “那你是什么意思?”采薇问道。 黄善冷笑一声:“我倒是想问问,两位夫人是什么意思?” 采薇二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黄善叹了一口气说道:“还望二位夫人回去转告于总都料,我残月谷与曌建无冤无仇,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这话一说,采薇二人不由得心中大惊。 之前只是知道残月谷在这附近,但是不知道具体地点。 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现在从这黄善口中,一下便得知这里便是残月谷了。 既然如此,那么这事就肯定要查下去了。 采薇开门见山直接说道:“冒昧的问一句,先生与黄家昌之间是什么关系?” 黄善答道:“并无关系。” 采薇她们知道,既然黄善不愿意说,再打听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于是换了一个话题说道:“此处山深林密,人迹罕至,真是修行的好地方啊。” 黄善笑道:“既是守林人,自在林深处。” 如烟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是林还是陵?” 553. 朝向西山的方向1 黄善冷声回道:“这就随便您二位怎么看了。” 采薇之前让何祥生盯住村里的人,是因为她无意中发现翠花的尸体眼睛一直没有闭上,不管怎么搬动,总是会朝向西山方向。 她只是隐隐觉得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只是没想到扯出这个黄善出来,而且这里就是残月谷。 看来翠花被害之事,或许其中还隐藏着有别的事。 不过没有任何证据也不能说什么,于是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我等告辞了。” 黄善似乎松了一口气:“请便。” 弄醒何祥生后,三人起身出谷。黄善站在草房门口,象征性拱了拱手。 三人走出谷口,又到了那颗歪脖子柳树下面。 采薇说道:“这次我们进这边看看。” “不行不行,这边不能进。”何祥生慌忙摆手。 “为什么?”采薇二女不解地问道: 何祥生说道:“里面,有那个。就是那个那个脏东西。” 采薇沉声说道:“那你就在外面吧,我们进去。” 要说采薇她们不害怕,那是假的。 只是好不容易找到残月谷,难道就这样走了?为了自己的男人,怕也得往前闯啊。 二女抬腿朝里面走去。 何祥生无奈地跟上。在他看来,采薇她们也是为了自己的事,何况人家两个女人都敢,自己一个大男人当缩头乌龟也不太像话。 “汩汩”那两只体型巨大、毛色油亮的红眼乌鸦,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柳树上。 见到采薇她们,抖动着翅膀向这边山谷里面飞去。 三人沿着蜿蜒的小路前行,发现右边这条山谷里面的景致,与左边完全相同。 天上的夕阳已经快要落山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天色就会黑下来。 拐过一处山脚之后,谷中豁然开朗。 三人不由得呆了一下。 前方有个和刚才那边完全一样的草房。 采薇和如烟交换了一个眼神,意思是这边并不是障眼法,眼前这些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如烟声音发抖地说道:“不会这边也有一个黄善吧?” 话音刚刚落地,三人都呆住了。 草房里走出一人,不是刚才那个黄善还能是谁? 黄善看到三人,也是非常惊异地问道:“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采薇强忍着心里的慌乱说道:“看来还真是有缘啊。” 黄善脸上挤出苦笑:“不知三位回来,有什么事吗?” 采薇强笑着说:“又走了这么久,又累又乏。黄先生能否请我们进屋坐坐?” 黄善略一思索之后说道:“请进。” 草房中的情形和之前一模一样,屋子里十分简陋,除了一张木板床,和一套桌椅,再没有其它。 柳如烟突然说道:“好香。” 采薇不解地问道:“什么好香。” 柳如烟答道:“上等徽州墨的香味。若我没有闻错的话,应该是绩溪的。” 黄善脸色微微一变。 柳如烟行了个礼说道:“不知先生是在作诗还是作画,能否一饱眼福?” 黄善想了想之后走到床底下取出一副刚刚画到一半的山水画。 柳如烟端详了一会说道:“想不到先生竟是此中高手啊。” 554. 还挂着一只苍耳2 黄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随便画的玩玩。” 柳如烟故作惊讶地叫了起来:“先生这么随便玩玩,就已经远超当世任何画师了。不过我有一点小小的困惑,还望先生能解惑。” 黄善勉强挤出两个字:“姑娘请讲。” 柳如烟指着画说道:“请教先生,此处这条线条为何如此突兀,与整个画风完全不符。” 黄善站在原地,嘴巴一张一合,就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柳如烟突然调转话题:“这和刚才那间草屋,并不是同一处。” 黄善脸上尴尬之色更甚:“姑娘说笑了。” 既然不是神神鬼鬼之类的东西,柳如烟就没那么害怕了,干脆讲了起来。 其实这里是两道天然地形地貌十分相同的山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什么人发现之后,专门特意的的进行了修整,然后栽种上相同的植物。 这样再过了一些年,两边的山谷看上去就是一模一样了。只要进来的人就一定会被迷惑,以为是走进了一个迷宫,又绕回到了原处。 黄善冷笑道:“那我这个人又作何解释?” 如烟微微一笑:“太好解释了。之前我推断是两种可能,第一种是一对孪生兄弟。两边分别各有一个人,不熟悉的外人根本分不出来。不过,刚才在那边我就特别留意到了,你的衣服下摆这一处被荆棘划破了,还挂着一只苍耳。如果是两个人的话,不可能连这个都完全一样。” 她这么一说,采薇和何祥生都朝黄善的衣服下摆处看了过去。果然如柳如烟所言,即便人能孪生兄弟,也穿一样的衣服,但又不是新衣服,经过漂洗几次之后,两件衣服绝对有区别。更何况这很明显是刚刚划破,至少这件衣服是没洗过的。黄善又不是未卜先知,预先算到她们要过来,然后专门在这样的细节都作假。 柳如烟望着黄善继续说了起来。 排除掉孪生兄弟这种可能之后,那就只剩下另外一种可能。 在这两条山谷之间,有一条秘密通道,黄善通过这条通道可以来去自如。 黄善冷笑道:“自以为是!那你说说,我怎么知道你们过来这边的?” 如烟的笑容更加自信了,说出了她的判断。 谷口柳树上的红眼乌鸦,就是黄善豢养的。也就是通过乌鸦的报信,黄善随时能知道外来人进了哪边。 说完之后冷笑道:“其实要证明这一点也非常容易。我们都在这里,让何祥生再去那边看看就行了。” 采薇说道:“何小哥,那就麻烦你走一趟吧。” 何祥生应了一声就准备过去。 “不用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二夫人冰雪聪明,老朽佩服佩服。” 话音未落,从草屋靠山崖一侧暗门中走出一个老者。尽管年龄很大,但依旧能看出来人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眉骨伏犀,颧骨双突。 黄善连忙躬身施礼。 “于总都料派两位夫人前来,也真是太看得起我这糟老头子了。”老者傲然说道。 “老先生误会了,”柳如烟连忙解释:“首先,并不是于郎派我们来的。其次,不仅是于郎,就是我们二人之前也从未听说过和老先生相关的任何消息。” 555.有种东西叫权力3 老者上下打量这二女,半晌之后才点头说道:“我信了。” 黄善急忙上前准备说什么,老者摆摆手打断他的话:“之前我们猜测,应该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于总都料乃当世年轻一辈中第一豪杰,绝不会派两位夫人以身做饵。” 说到这里脸上又恢复了傲然之色:“如果于总都料真是要对付老朽,以他之睿智,想必也不会以为两位夫人就能拿下老朽。即便不是亲身前来,至少也会派手下何副总都料带上倪大虎等一众精英而来。” 采薇二女心中暗惊。 这老者隐居山谷,按道理应该是对外界的事完全不了解,但是从他的话中可知,不仅是对于奇正了解,甚至对曌建集团里面的人员都摸清楚了。 如烟躬身行礼说道:“老先生所言极是。我们真的对您并无恶意。” 老者笑道:“那你们又为何而来?” 采薇和如烟一时语塞,不知怎么回答是好。炎帝珠之事,即便在曌建内部,也是一个机密。关乎到于奇正的性命,实在不方便对外人讲。 老者脸上拇指和食指扣成一个圆圈,露出一丝微笑说道:“是为这个吧?” 采薇和如烟大惊。 很明显老者已经知道了她们的来意,而她们却对对方一无所知。 如烟笑着说道:“老先生龙行虎步,更是慧眼如炬” 老者摆摆手:“不用绕来绕去,老朽名唤王世充。” 采薇二人不由得愣住了。 面前这个老者,也是前朝末年的群雄之一。据传,其涉经史,爱好兵法。开皇年间,屡建军功,拜兵部员外郎、仪同三司。隋炀帝大业年间,负责修建江都宫,参与平定杨玄感叛乱以及各地民变各地,发展河南地区的势力。攻打李密领导的瓦岗起义军战败进入洛阳。得知隋炀帝被杀后,越王杨侗即位,封为郑国公,领军大破李密,招降瓦岗众将。之后,废主自立,建立郑国,年号开明。 不过同时也有些疑惑。大家都知道,当今圣上攻破洛阳后,王世充率部投降,免死流放蜀地,途中为仇人独孤修德所杀。怎么会又在这里? 王世充看着她们的样子笑了起来:“当年老朽不死的话,还能活到今日?” 这么一说,二女立即明白了。 对王世充这种人来说,流放他出去,就是一件放虎归山的事情,可是当时圣上又没法杀他。毕竟人家是投降的,如果直接杀了,难免会引来非议。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流放的消息传出去。那个年代的英雄豪杰,哪个人手上不是沾满了鲜血?谁不是一堆的仇人。 以前实在他手里人的亲友去报仇,自然这账就算不到朝廷身上了。 而王世充则利用这一点,来了个金蝉脱壳,从此才算真正安了。 二女不由得心中暗叹:这些人个个都是人精啊。 王世充笑道:“二位夫人是否想知道,老夫为何要选择此地?” 采薇和如烟脸色一沉,心里已经隐隐猜到了原因。 王世充眼中露出一丝狂热:“这个世上啊,有一种东西叫做权力。只要尝过它滋味的男人,终生终世都忘不了。不光是忘不了,还得忍受那种得到后再失去的痛苦。” 556. 于郎不是这样的人4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如样略微激动地说道:“于郎就不是这样的人。” “那是他现在还没走到那一步!”王世充提高声音叫道。 随后,他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让自己恢复平静。 “我是守陵人。”王世充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尽管之前进来时,采薇这么问过黄善,但现在这句话从王世充口里说出来,也真的是太不伦不类了。 像他这种盖世枭雄,还存在什么守陵不守陵的? 采薇笑了:“王爷,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了,只能叫您一声王爷了。我实在无法想象,有谁的陵墓能让您来守。” 这话问得还真没错。像王世充这种枭雄,能让他心甘情愿守陵的,会是什么人? 王世充笑了,然后吐出了两个字:“空陵。” 采薇和如烟同时叫了出来:“什么?空陵?” 王世充继续笑了起来:“这里太憋闷了,不如咱们移步林下小酌?” 也不管采薇她们同不同意,王世充就自顾自的走了出去。 距离草屋不远,有一块扁平的天然大圆石桌,旁边摆着几个可供人坐的卵石。 片刻后黄善搬来了酒菜,王世充端起酒杯开口了:“有什么疑问尽管开口。” 采薇想了一下决定还是从空陵处着手,于是问道:“适才先生说这里守的是空陵,不知是何意?” 王世充自顾自饮了一口酒:“上古之时,黄帝与蚩尤大战之事,诸位应该都了解吧?” 采薇心里咯噔一下,莫非此处又与黄帝奇门遁甲和蚩尤契约有关? 没想到王世充话题突转:“不知几位对风水之事如何看待?” 柳如烟笑着答道:“藏风聚水,奇门八卦,自是神秘莫测。” 王世充笑道:“不错。其实黄帝蚩尤之战,最终的结局取决于风水。” 采薇等人瞪大眼睛,这种说法倒是第一次说。 见到她们的表情,残月居士也不以为意,开始讲述起来。 事实上,即使黄帝得到了九天玄女的帮助,和蚩尤之间也只是战了个平手。双方势均力敌,很难分出胜负。这时一个人加入了黄帝阵营,成了压垮蚩尤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个人是就是炎帝。炎帝之所以能决定天平的方向,是因为风水大战。 他告诉黄帝,蚩尤找到一处世所罕见的“龙抬头”风水宝局,于是将先人墓穴移葬与此。只需三个寒暑,风水局的气运即可孕育成型。现在蚩尤正在请风伯雨神雷公电母相助,人力合成三个春秋。一旦气运形成,战争将会出现一边倒的局面,黄帝必败无疑。黄帝大惊,便问是否应立即派人去挖掘,破其阵法。 炎帝摇头。一来短时间内无法找到该处地点。二来即使找到了,蚩尤必定有重兵防护。 黄帝焦急万分,再次向炎帝求教。 最后,也不知两人谈了些什么,炎帝答应了黄帝的请求。 炎帝告诉黄帝,要破龙抬头,就必须找到“天子降”之处,将自己先人墓葬移于该处。 那么什么叫天子降呢?这要又要从五行说起了。 中国之道,在于阴阳。阴阳之道,在于五行。 557. 五色土俱全之处1 世间万物,皆有金木水火土五行组成。每一个具体的东西,都有其五行属性。而在这个东西内部,又有一个小五行,如此环环相扣。 所以,土的自身也有五行之分。土有五色,分别是白、青、黑、红、黄,从而对应五行。 正常来说,在同一个区域,土壤的颜色都是同一类型,两色土也是比较常见的。 三色土虽然比较少,但也能见到。四色土就很难很难看到了。五色土俱全之处,恐怕全天下都只有一处。 而这处地点,恰恰被炎帝发现了。只要在五色土相聚之处,埋下先人灵柩,再辅以阵法相助,即可形成“天子降”格局。黄帝大喜,依炎帝之计而行,将先人灵柩移至炎帝所发现五色土之处。 最后果然,天子降大胜龙抬头。 听完之后,才为她们心里一直存在的一个疑惑终于解开了。 之前总是听说炎黄二帝大战蚩尤,炎帝到底在其中起到什么样的作用,一直搞不明白。但若不是起到非常关键的作用,为什么人们会把炎帝和黄帝相提并论呢?原来竟然是这么回事。 王世充继续讲述。 炎帝自身和黄帝、蚩尤一样,是一个部落的首领。但以他的力量,不是其中任何一方的对手。因此在这场战争中选择了站队到其中一方,为将来部族的后路做打算。 黄帝战胜蚩尤之后,又一个问题摆在了炎帝面前。这时的黄帝,已经一统天下,再无敌手。倘若他不遵前言,吞并自己的部族,又该如何是好呢?于是就留了个心眼,暗中准备了一处可以克制天子降的风水宝穴。 此处宝穴称之为闲人怒。 采薇忍不住插嘴说道:“您的意思是说,这个山谷中就是闲人怒?” 王世充并没回答,但他那态度,很明显就是默认了。停顿了一会之后,继续说了起来。 炎帝派了一队自己最信任的嫡亲子弟来到此处,看守闲人怒。若是黄帝对自己部族不利,就启动该处阵法。但黄帝并没有这么做,所以闲人怒阵法一直没有启动。 到前朝大乱的时候,王世充知道了这个秘密,于是派了一小队人前来守护。 几十年过去了,那个小队就只剩下黄善一个人了。但依旧在这里保守着这个秘密。 柳如烟默然良久之后说:“一直这么守着一个不会启动的地方,有意义吗?” 王世充笑道:“有没有意义不重要。重要的是,炎帝当年交代过,只有一种情况,才能见到炎帝珠。” 采薇忍不住问道:“什么情况?” 王世充答道:“有人带来信物。” 采薇脱口而出:“什么信物?” 王世充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采薇吐了吐舌头,也不再问。事实上王世充已经告诉她们了很多了,但这是个核心秘密,再要别人说的话,就实在是过分了。 柳如烟抬头望了望夜空,寻思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时候不早了,我等也就告辞了,多谢盛情款待。” 王世充淡淡道:“你们已经知道了这么多的秘密,难道还想出谷么?” 采薇大惊,当即跳了起来:“你待如何?” 王世充语气依旧是淡淡的:“也不如何,只不过得委屈几位,在这里留个三日而已。” 采薇叫道:“你想怎么样?” 话刚说完就突然觉得浑身一阵发软,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558. 终于要了结宿愿2 柳如烟指着王世充说道:“卑鄙!” 王世充答道:“放心,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三日之内,有人持信物前来谷中接头,苦等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天。事情了结之前,任何入谷可疑之人都不得离开。” 柳如烟还待说什么的时候眼前一黑,也软软地倒了下去。 黄善走近前来小声问道:“如何安顿这几个人?” 王世充摆了摆手:“先锁进密室里面吧。” 黄善不再言语,将三人一一搬进草屋,打开山壁密室门在漆黑的石动中走了许久,最后来到一座石壁前。黄善双掌缓缓推开一扇沉重的石门,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间宽敞的石室,黄善将三人并列排好,丢在地板上。 做好这一切之后,他返回草屋中时,王世充已经在里面了,正在桌上继续那副没有完成的画。 黄善恭敬地行了个礼:“办好了。” 王世充“唔”了一声。 黄善微微发红:“主上,终于要了结宿愿了吗?” 王世充提着笔的手也是微微发抖,许久之后才说道:“炎帝经终于要重见天日了。” 有一件事是王世充他们没有想到的,就是采薇她们出门之前,孙田邈给了她们一些解毒之药。并嘱咐感觉遇到危险就先吞服。所以在进来山谷之前她们就已经吃过解毒药了。 因此,不到两个时辰她们就醒了。不过由于身处山洞中,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现在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好在山洞中还有一盏油灯,照明不成任何问题。 清醒之后,便去何祥生的人中,将他们救醒了过来。 三人坐在一起,采薇她们不禁思考起来。 黄善是守陵人,那王世充呢?据最后王世充的说法,三日内会有人拿着信物前来。来的会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多年了,到现在才来?又是一件什么样的信物? 这个山谷中处处都是谜团,该从哪里下手才能解开? 不过不管怎么说,困在这里是什么都做不了的。 当务之急,是先出去再说。 三人爬起身,没多久就找到一扇石门。这道石门倒并没有什么机关,随便用力就把它推开了。 走出石门,就是一条甬道。 采薇拿着油灯一照,不由得暗暗叫苦。 面前的石甬道像蜘蛛网一般纵横交错,到处都是支岔路。 万一走错迷失在里面,就可能再也走不出去了。 就在苦恼之际,何祥生说道:“我来带路吧。” 二女疑惑地望着何祥生。 何祥生咧开嘴笑了:“我们山里人都知道,虽然咱们感觉不到,但只要是山洞,里面都会有风,油灯火苗会朝有新鲜空气方向倾斜。” 二女这才恍然大悟,把油灯交给了何祥生。 他在前面带路,采薇和如烟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 约摸走了一炷香时间,洞中变得宽阔起来。 “等等,”采薇停下脚步,耸动着鼻子嗅了嗅:“你们闻到了吗?” 楼如烟闻了一下,摇了摇头。 采薇说道:“好像有血腥气。” 一边说一遍四处打量着。眼前的山洞呈长条形,宽有十丈,长则完全看不到头。两侧石壁孔隙中,渗出暗红色的液体,看上去就像是血一样。 559. 龙血传说是真的3 采薇把鼻子凑近闻了闻,确认血腥气就是从这些液体中发出来的。 “龙血!”何祥生惊叫起来:“传说是真的!” 采薇和柳如烟狐疑地望着何祥生。 何祥生曾经听村里的老人说,他们村后这座西山是一条龙脉,龙的体内肝胆脾肺俱全,而且里面流淌着龙血。现在他们肯定是走到龙脉里面了。 采薇突然说道:“灯油不多了!” 何祥生和如烟低头看去,油灯里面的灯油果然已经所剩无几了。 何祥生脸色大变:“快走,不然就被困在里面了。” 一只通体白毛,却长着一双血红眼珠子的蝙蝠突然从三人面前滑翔而过。 采薇还待看个究竟,被何祥生一把拉住:“此处不宜久留。” 说完就开始小跑起来。 看着灯油越来越少,她们也知道,必须在灯油燃尽之前跑出去,不然就麻烦了。 没往前面跑多远,通道内出现了一双双的红眼睛。 采薇她们知道,想必都是和刚才那只白毛蝙蝠一样的东西。 这龙腹之中,竟然是一个蝙蝠窝。 “趴!” 油灯熄灭了。 三人脸色大变。 黑暗中只能看到一双像是来自地狱的血红色眼睛盯着她们。 三人都听到其他两人紧张的喘息声。 黑暗中,血红的眼睛一动不动。 四周安静得出奇,但这种安静让觉得更加诡异。 “走!”采薇说道。 三人手牵着手,凭着感觉向前走去。 远处又出现了两个红点,与其他安静的红眼睛不同的是,这双眼睛迅速地朝采薇她们这边运动而来。 几乎眨眼时间,这双眼睛就飞到了近前。 采薇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双眼睛格外巨大,足有鹅卵大小。像灯笼一般,散发着红色的光,照的周围地面朦朦胧胧,甚至可以视物。不用说,应该是蝙蝠首领无疑了。 蝙蝠首领猛地发出一声尖利的唿哨。眨眼间所有的蝙蝠蜂拥而至,径直扑向三人。 采薇他们立即吧手里灯光慌了过去。 果然,蝙蝠也是怕火,见到火光立即退了出去。 蝙蝠首领又发出一声尖利的唿哨,所有蝙蝠都飞了开去,附在石壁上,静静地望着三人。 采薇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就自己的法力,恐怕支持不了多久。到时候蝙蝠肯定又会一拥而上,将三人撕得粉碎。 采薇大声叫道:“往那边跑!” 两人一看,她所指的正是蝙蝠首领来的方向。 何祥生不由得心想:是不是给吓糊涂了。本来形势就十分紧急了,还往敌人窝里钻? 如烟却反映了过来,直接就往那边跑了过去。何祥生见状也只能跟了上去。跑进之后才发现,那里是一个很窄小的洞。 三人同时想到:对,现在的情况是空间越小越好防御。 但想不到的是这条洞居然很长。 采薇一马当先,快速向里面运动,何祥生紧随其后。 越往里面石洞越发窄小,最后三人不得不匍匐爬行。也不知爬了多久,前面逐渐开阔起来。 不仅如此,还出现了绿色的荧光,并伴有流水的声音。 等到爬近了才发现,通过刚才那条窄小的通道后,面前出现了一个大的石洞。 石洞里面遍布着尖形柱状石笋。石笋和之前遇到的一样,渗着暗红色的龙血。 石洞正中间有一个巨大的椭圆形的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绿光正是由蛋身上发出来的。 三人又累又乏,一下子瘫软在地下。 560. 一片翠绿的竹林4 现在才发现,自从她们进了石洞之后,那些蝙蝠就没跟着来了。绿色的荧光照得石洞里清晰可辨,何祥生上前扶着采薇慢慢移动着。 采薇有些迷惑不解,沿着石蛋走了一圈,仔细察看。外表看上去就是一个石头长成这个形状,可为什么能发光呢?把耳朵贴上去,曲着手指敲了敲,里面传出了回声。也就是说,这个蛋内部是空心的。很明显,这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难道何祥生他们的传说是真的,这个是龙蛋? 柳如烟实在是体力耗费过巨,刚刚走到龙蛋附近,就倒了下去。这一倒正好倒在一根上部非常尖锐的石笋上。 不知怎地,这支石笋的底部非常脆弱。 如烟的身体撞上石笋之后,竟然把石笋撞断了。断了的前半截石笋倒了过来,石笋尖直接扎到了龙蛋上。 “砰”地一声,龙蛋被撞了个窟窿! 没等反应过来,龙蛋被撞,猛地伸出许多洁白细腻如蚕丝一般的触须。 不到眨眼时间,“蚕丝”就将三人包裹在里面,像是一个巨大的蚕茧。 采薇不断地手扯脚踢,可这“蚕茧”韧性极强,根本就无从破坏。反而是这么一阵折腾,蚕茧滚动起来。 没多久蚕茧突地一弹,采薇感觉自己身子漂浮到了半空中。紧接着蚕茧非常急速地下坠,似乎从悬崖跌落。 她们感觉心脏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没过多久,蚕茧又似乎撞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上面,继续上下弹跳好几次。 这时听到了外面传来的水声,于是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之前三人在洞里听到过地下河流动的声音,但一直没去察看,应该是被蚕茧裹着掉进了水里。 蚕茧在湍急的地下暗河中随波逐流,一路冲将下去。 三人被颠簸得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在水里漂了多久,蚕茧终于慢了下来,最后停住了。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三人感觉蚕茧似乎被一股外来的力量牵引着移动。 与此同时蚕茧外面传来了人声:“这是个啥玩意啊?” 三人异口同声地叫道:“救命啊!” 没等她们叫第二声,外面也传来叫声“救命啊,妖怪!”原来,外面的人听到这个奇怪的蚕茧里面传出人生,自然以为是妖怪了。 采薇急得大叫:“我们不是妖怪!我们是人,被困在里面了!” 片刻后外面才传来小心翼翼的脚步声。 双方对话了一阵之后,外面的人就展开了营救行动。先是手扯,又是火烧,然后就是刀割,完全没用。 外面的人说道:“你们等着,我去叫我祖母来,她老人家一定有办法。” 片刻后,外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这是天蚕丝,当然不惧刀兵水火了。” 先前那个声音说道:“祖母,那怎么办呢?” 苍老声音说道:“只须找到线头即可。” 三人在里面听到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之后,感觉蚕茧越来越透光了。最后,外面的光线透了进来,然后就看到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手里正不断的绕着蚕丝。 回头望去,身后是一泓碧绿的潭水,面前是一片翠绿的竹林。 561. 说一下尊夫名讳1 竹林中,隐隐能看到一座竹屋。 竹屋顶上,正升起袅袅炊烟。 顺着炊烟望去,远远的夕阳如血。 好一副宁静的画面。 不过她们现在却没有过多的心情欣赏。柳如烟不断拍着胸口,终于死里逃生了。 采薇最先反应过来,连忙道谢:“多谢婆婆相救。” 老婆婆上下打量着她们问:“你们是谁?怎么会在天蚕茧里面?” 采薇答道:“我二人是外地来的,这个小伙子是本地农民。” 老婆婆也不再多问,开口说道:“先回屋吃点东西再说吧。” 将三人带回到竹屋,一边吃饭一边又聊起来。 老婆婆把这里介绍了一番。 听完之后,采薇和如烟相互望了一眼,采薇惊讶得吐了吐舌头。 这里竟然是西山的北麓! 也就是说,她们三人从西山那边穿到了这边。 于是三人也把自身的经历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老婆婆突然叹道:“真是万万想不到,死地居然是活地。如果早知道,我家那老头子就不会” 说到这里,伤心的抹了抹眼泪。 采薇她们开解了好一阵之后,老婆婆片刻后才又开口说了起来。 她的丈夫就是死在蝙蝠洞。如果当年知道蝙蝠首领飞出来的地方才是生门,也就不会惨死于蝙蝠之手了。 采薇一面安慰着老太太,同时心里也暗暗警觉起来。 这里是西山北麓,之前老婆婆丈夫不知道这么一条通道,那么要想进到蝙蝠洞,就必须翻过这么大的一座山,而且要能找到残月谷,再找到进去的入口。 可是残月谷里一直有黄善把手着,而且入口是一处极其隐秘的所在,他是怎么进去的? 那么是不是说,老婆婆丈夫也和王世充他们是一伙的?采薇也想了了一种可能,那就是老婆婆的丈夫能趁黄善守护松懈之机偷偷摸进去。 可随后仔细一想,也解释不通另外一个事情。那就是既然他已经死在蝙蝠洞里,老婆婆又是怎么知道他怎么死的? 即使先不去想这个问题,就眼前的情况,都不得不令人警觉。 老婆婆救她们的时候,脱口说出“天蚕茧”。她们专程来找炎帝珠,事前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一个乡下农妇又是如何知道的? 还有一点,从她说话的口气中不难听出,不论当年她丈夫是怎么进去的,但绝对不是无意,而是专门进去寻宝的。 也就是说,老婆婆夫妇两人都不是普通人。 老婆婆似乎也看出了她的疑惑,于是说道:“明人不说暗话,不如咱们都敞开了说吧。” 采薇笑道:“多谢婆婆,我们也不知该如何说起。要不这样,您问我们答。但凡我们知道的,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婆婆笑了:“姑娘也是个直爽人。那我就问了,你们两个弱女子,为何跑到这里来?” 采薇答道:“我们是来找一颗珠子的。” 如烟补充道:“因为我们需要那个给我们丈夫治病。” 听到这里,老婆婆眼里放出精光:“可否方便说一下尊夫名讳?” 采薇和如烟对望一眼,异口同声地答道:“于奇正。” 老婆婆脸色大变:“果然是他!” 562. 知道自己想错了2 采薇二人心中一凛。 要说在荆州或者竟陵,民间百姓知道曌建集团和于奇正并不为奇。可这里距离那边好几百地,又是消息闭塞的山区。 山区都还不说,看着竹林竹屋,老婆婆和外界的联系也不会多,怎么提到于奇正会是这种表现? 老婆婆笑了起来:“既然是于总都料的两位夫人,那就免了许多口舌。” 二女心中更是奇怪,这话什么意思? “我们夫妇都是唐五的手下。”老婆婆沉声说道。 “啊?”采薇她们都惊叫了起来。 老婆婆摆摆手,示意她们不用紧张,然后又说了起来。 唐五的所作所为是为了光复梁国,这些采薇她们也都知道。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年萧铣手下的一些遗老遗少便都加入了进来。 有一天,唐五告诉她们夫妻,在西山里有一条龙脉。其中埋藏着当年炎帝留下的一本经书,里面记载着炎帝的终身所学。 如果得到这个,复国指日可待。而唐五经过多方打探,得知有一条通往龙腹的地道。但密道具体在那里,就需要人寻找了。 夫妻两表示自己愿意接受这个任务之后,便来到了此间。 听到这里,采薇忍不住插口打断:“经书?可是我们得到的消息却是一枚宝珠啊。” 老婆婆摆摆手,示意听她讲完。 接到任务后,夫妻两并没有贸然到处找密道,而是又进行了相关调查。 机缘凑巧,也被他们查出了不是什么经书,而是炎帝珠的信息。 当时他们以为,应该是唐五得到的消息有所偏差,所以也没往深处想。 唐五派人来催过他们几次,都被老婆婆的丈夫以“还没找到密道口”为由拒绝了。 再后来,他们的内部就出了内讧。 在唐五集聚这些人里面,其实又分为两派。 其中一派是坚定的萧家拥护者,所以必须要拥戴萧家的后人。 而另外一派则是唐五的嫡系,这些人不过是打着“为梁国复国”的幌子,拥戴唐五起事。 最开始的时候双方的矛盾还没那么突出,可后来矛盾越来越大。 事情是这样的。 唐五打着为梁国复国的旗号,依靠萧铣的遗老遗少,组织迅速扩大。 组织扩大之后,唐五就开始重用手下的嫡系,打压老资格的“铁杆萧家支持者”。 后来组织内部开始出现质疑唐五行的是曹操之事的声音,这又遭到了唐五进一步的打压。 再后来,双方的矛盾越来越尖锐,到最后已经是水火不容。 这时候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些铁杆萧家支持者中,有人觉得被逼得走投无路了,认为与其像现在这样,干脆鱼死网破,谁都不好过。于是决定去官府告发唐五。 唐五本身就是公门中人,这些年更是在官府底层官吏中秘密发展了自己的人,所以这个消息被截了下来。 这样就引发了一场大清洗,铁杆萧家支持者们被用各种方法屠杀殆尽。 而这夫妇二人内心中实际上也是“萧家支持者”,但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们表现的并不明显,看上去就是中立派。 当时他们心想,估计这也就是之前唐五能告诉他们这个秘密并派他们来执行这个任务的原因吧。 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563. 没什么好怕的了3 得到唐五大规模清洗的消息之后,夫妻两就商量了起来。 他们加入组织是为了光复梁国,如果不是萧家正统即位,那他们现在做的事情毫无意义。 现在唐五还没清洗到他们,有两种可能:一是因为之前是中立派,唐五可能会认为属于是可以发展成自己人的类型。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因为现在组织内部大乱,唐五一时之间还没想到地处偏远位置的他们。 但不管是哪种原因,用不了多久肯定会派人来。以唐五的性格,多半会派人将他们灭口,派上自己人来执行这个任务。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条就是趁还没派人来之前,赶紧逃离这里;第二条就是铤而走险,抓紧进洞找到宝物。 一旦宝物在手,无论进退都有了资本。 逃离这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且不说能逃到哪去,当时他们的儿子儿媳刚刚生下一个孙子,也就是在河边发现采薇她们的那个小孩。唐五耳目众多,这么拖家带口的不一定能逃脱。 所以夫妻两最后决定,冒险进洞去寻找炎帝珠。 有一件事夫妻二人骗了唐五,事实上他们不仅找到了密道,而且进行了相关的探索。 之所以没告诉唐五,除了早就对唐五的狼子野心有所察觉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对唐五当时和他们说是“经书”起了疑。 密道并不是那么简单。从北麓这边进到山腹内后,便发现里面的洞窟密如蛛网。 老婆婆的丈夫是一个谨慎的人,用了蚂蚁搬家的方法。每次都只是前进一小段路并沿途做记号。 天长日久,终于发现了那条能进去的路。 原本准备再一点点的往前探索,但眼下的情形已经容不得他们再继续等了,所以这次夫妇两直接进去了。 想不到的是,在洞中遇到了成群的红眼蝙蝠。 危难之间老头子用身体挡住洞口,让老太太有时间从原路逃了回来。而他自己,就葬身在蝙蝠洞中。 从山腹出来之后,老婆婆发现儿子儿媳已经被人杀死,孙子也被摔在地下一动不动。 老婆婆一番抢救,将孙子救了回来。估计是当时被摔晕了,杀手听不到孩子哭声便判断已经死了,所以捡回一条命。 老婆婆万念俱灰,独自抚养孙子。除此之外就是每日里吃斋念佛,了此残生。 采薇他们听完之后,气得不断骂唐五那些畜生不如的东西,并告诉老婆婆现在曌建技统局的人已经去追捕唐五,一定会把那个畜生绳之以法的。 众人又叹息了一阵之后,何祥生突然问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到那边去啊?” 采薇二人知道,听到老婆婆一家的悲惨遭遇,他又想到了惨死的翠花和自己的孩子,现在肯定是报仇心切。 老婆婆说道:“如果你们着急的话,倒是可以从我们发现的那条密道进去的。” 何祥生苦着脸说:“那怎么行?里面那么多吸血蝙蝠。” 老婆婆回答:“我们上次是不知道,所以才着了道。那些蝙蝠怕火。你们只要带足够的火种,应该就没事的。” 三人一听,这倒真是个这样。既然有了对付蝙蝠的方法,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564. 感叹造物的精妙4 从老太太口中得到了密道的路,再三答谢之后,决定事不迟疑立即出发。 因为现在不仅要去找到炎帝珠,还要帮何祥生报仇。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 王世充他们口里的“三日之约”,必定藏着什么阴谋诡计。不搞清楚这一点,就算得到炎帝珠了也不那么容易离开。 从北麓这边进到山腹中的入口极为隐蔽,若不是老婆婆指点,绝对发现不了。 进去之后就发现,和之前从那边进来的情形差不多,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蛛网状的通道。好在有了老婆婆的指点,走不多远就有她们之前做下的记号。 顺着记号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尖的何祥生指着前面叫道:“红眼蝙蝠!” 采薇二人抬眼望去,果然看到远远的有一些小红点。 如烟皱眉说道:“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这里虽然复杂,但好像和我们之前进来的那里一模一样啊?” 采薇点点头:“我之前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不过这样证明应该是对的。” 何祥生抢着问道:“为什么?” 采薇反问道:“你还记得我们从那边进来的两个完全相同的山谷吗?” 何祥生答道:“当然记得了,怎么了?” 采薇说道:“当时我就非常惊讶。释然经过了人工修整,但至少本身的主体就非常相似。” 如烟说道:“没错。当时我就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竟然能让两个山谷如此相似。” 采薇摇了摇头:“这其中另有奥妙。” 如烟和何祥生立即问道:“什么奥妙?” 采薇答道:“以前我听爹爹说过,风水之事非常奇妙。这世上有一种龙脉,里面的各种天然洞穴,都是两两相对一模一样。” 如烟立即明白了过来。 采薇的意思是说,之前她们见到的一模一样的山谷,当时的想法就是偶然为之。如果按照采薇这个说法,就是龙脉的神奇之处。 所以不仅是她们进来之处有两个一样的谷口,这山腹之内的也都是两两相对。当下不由得又是一阵感叹造物主的精妙。 这么一边说这话,一边继续向前走。由于这次已经有了充足的火把之类的燃烧物,又知道那些蝙蝠惧怕火光,三人心里虽然有些发毛,但也不至于过于害怕。 直到走到蝙蝠集中的地方,三人心里才紧张起来。 何祥生走到前面,拿着手里的火把朝近处的蝙蝠试探着挥舞。 果然,老婆婆没骗她们。只要火光一接近,蝙蝠就会飞得远一点。 这时,三人看到和上次一样,远处那两个红点迅速地接近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采薇脑子里突然一个激灵,开口大声叫道:“不好,快撤!” 虽然不解其意,但两人对采薇的判断十分相信,于是一句话也不说跟在采薇后面往回跑。 跑了好一阵之后,如烟才气喘吁吁地边跑边问:“采薇你发现什么了吗?” 采薇叫道:“蝙蝠是瞎子,根本不可能怕光。” 听到她的话,何祥生停下了脚步:“哎,你是不是太紧张了?它们不怕光,可是难道感觉不到热度?” 如烟则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采薇,你是不是发现了其他的问题?” 采薇点点头,脸色非常难看。 565. 龙蛋的那个洞中1 采薇确实想到了一件事:老婆婆的话中有个很大的漏洞! 按照老婆婆的说法,唐五派杀手来杀了她的儿子儿媳。 可这中间有个重要的问题就是,唐五的主要目标应该是她们夫妻两。 也就是说,并不是泄愤。 那么既然目标是她们夫妻两,杀手怎么会只是杀掉她们儿子儿媳就离开呢? 就算当时有什么变故不得不离开,事后也不可能不派人来继续寻找炎帝珠。 还有,从老婆婆这个角度来看,不管再怎么心如死灰,为了孙子的安全,也绝对不可能继续住在这里! 也就是说:老婆婆对她们说了谎! 随即采薇就想到眼前另外一个问题:刚才那些蝙蝠,用火把靠近的时候,只是稍微退了一点点。如果是真的怕的话,就会像丛林里的那些野兽,感觉到火之后就会远远地躲开。 但是刚才那些蝙蝠的举动并不是这样的,更像是扑火之前的飞蛾,会在火光前试探一阵,然后离开一点距离,最后猛地一下子扑上来!” 何祥生忍不住问道:“那它们在等什么?” 问完这句话之后,三人相互交换了个眼神,都看到对方眼里的惊惧。 它们在等蝙蝠首领的命令之前在那边就是这样的! 想明白这一点后,三人加速拼命地朝前跑。 可是尽管已经尽力了,但怎么也没有蝙蝠飞得快,已经有蝙蝠追了上来。 何祥生现在跑在最后面,听到声音赶紧把火把对着身后一挥舞,正好打在一只蝙蝠身上。 终于发现一个好消息:这些蝙蝠虽然不怕,但是被火烧着之后还是会被烧死。 不过,现在蝙蝠少还好办,若是后面大群的追上来,也就不好办了。 采薇突然叫道:“把所有的火把全部堆在这里!” 另外二人当即反应过来了,她的意思是就在这里筑一道火墙,暂时阻隔住后面的蝙蝠群,然后趁这段时间,能够逃回来的那条通道里。 好在之前来的时候老婆婆说多带引火之物,他们进来是带了大量的火把,一直是何祥生背在背上,现在立即用最快的速度把所有火把全部架在一起,何祥生连身上的外套都脱了下来。 采薇和如烟用手里的火把胡乱挥舞着,何祥生点燃了地下的火堆之后,三人赶紧继续逃命。 火焰燃了起来,他们都闻到身后传来的那些蝙蝠被烧焦的难闻的气味。 跑在最前面的采薇一下子呆在那里,她发现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情:通道内的记号没了! 最开始开始还以为是偶然,会不会是进来是谁的袖子无意中擦掉的。但很快她们就发现,所有的记号全部都不见了。 采薇对老婆婆的怀疑得到了印证。 好在那些蝙蝠应该就是守护那个洞口,他们进到这个通道后没有再追进来。 三人在一起,把所有的事情捋了一捋。 以他们在山洞中的所见,以及之前王世充和黄善守在这里,还有北麓的老婆婆这些情况来看,炎帝珠在这里的可能性极大。 那就是说,他们确实进入了龙腹最中心处。 由此可以推断出,炎帝珠是在龙蛋的那个洞中。 566. 杀人灭口的毒计2 之前她们在那个洞中停留的时间也不算短,最核心的部位就是发着绿光的龙蛋了。 所以如果炎帝珠在这里的话,最大的可能就是藏在龙蛋之中。上次被天蚕丝包裹成了茧子,那么那些天蚕丝应该是炎帝珠的保护措施。 目前的局面是,那个老婆婆故意将她们引进来,然后擦掉记号,让她们陷在这个迷宫中。 也就是说,那个老婆婆是要把他们置入死地。 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妙。首先,能不能找到进来那个入口就很难说。其次,即便费劲千辛万苦找到入口,也很有可能被堵死了。 这就又牵扯到另外一个问题:老婆婆想害死她们的动机是什么?这是一个要害问题。 如果老婆婆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她们在蚕茧里的时候,直接不去救就好了。也就是说,至少在救她们之前,老太太是没有起杀心的。 当然,还有种可能就是要从她们口里知道里面的情况,这里先不考虑。 就一种情况来看,就得问一个问题了:老婆婆是什么时候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要谋害她们的呢? 采薇缓缓呼出一口气之后说道:“我听万局长说过,他们分析的时候经常会用到排除法。咱们也照这个方法试试吧。” 通常来说,杀人动机只有两种仇杀和谋财。 先说谋财。她们身上并没有什么财物,而且就算有,也没必要用这种方法。 那么能不能把这个“财”理解为炎帝珠呢? 这也不对。 首先,采薇她们并没有得到炎帝珠。 如果因为谋财而害命,那么肯定要首先看到“财”,至少要确认财宝在被害人身上,才有可能下手。 再来看看仇杀。 仇杀又可以分为情杀、冲动、过失、宿仇等等。 情杀、冲动和过失这些首先可以排除掉。她们之前和老太太没有任何交集,双方之前也没有什么仇恨。 难道是宿仇?有可能。 老婆婆是唐五的手下这一点没说谎,不然她也编不出唐五这个人,更没有知道于奇正的渠道。最有可能说谎的部分就是,她并不是“铁杆萧家”派系的,而是唐五的嫡系。 这么一来,要害她们的原因就明确了:阻止她们拿到炎帝珠。 但这样的话问题又来了,如果是这样,怎么会故意引他们进来困死他们而不是直接下手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如烟猛地跳了起来叫道:“天蚕茧!” 她突然记起来,老太太原本是很快速的在解开线头,但到了他们勉强可以钻出来的时候,似乎发现了什么一样,立即停住了手。然后让她们从里面出来之后也再没有去动天蚕茧。 也就是说,天蚕茧内部的花纹上极有可能是一种字!如果把天蚕茧全部抽成丝,那些字也就消失了。 虽然听上去匪夷所思,但是现在回顾起来,除此之外找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释。 老婆婆原本也不知道这一点,所以那时候救她们的时候并没有起杀心。 在救她们的时候发现了这个秘密,于是就想了杀人灭口的毒计。 那么,为什么不直接动手而是引他们进来呢? 567. 天然通道的接口3 有两种可能。 第一,老太太并没有把握将他们杀死。反正只要把他们往龙洞里面一引,自然就能将他们困死在里面了。退一步说,即便他们能侥幸逃出升天,只要说一句“我也没想到这样”,她们也没什么可说的。 第二种可能就是让她们当小白鼠,再次进来探陵。死了也就死了,如果侥幸能活着,最好是得到炎帝珠,到时候再出手抢夺。 何祥生愤愤地说道:“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心肠比蛇蝎还毒啊!” 现在虽然想明白了这些事,但对于逃出去还是无济于事。 何祥生不禁抱怨道:“这炎帝也真是的,人家埋宝物都是神神秘秘,只有一个入口。他倒好,山南一个,山北一个,说不定其他地方还有什么入口呢。” 不说倒好,这么一说,柳如烟突然眼睛一亮。 她一直隐隐感觉到这事中间有什么不合常理的地方,但只是一种感觉,说又说不出来。现在何祥生这么一说,突然找到了思路。 如烟站起身用手去摸两侧的石壁,片刻后开口:“我有个想法” 采薇和何祥生急忙问道:“什么?” 如烟沉声说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我们之前从山谷那边进来的通道,基本上是全天然的?” 采薇点头道:“是啊,怎么了?” 如烟指着山壁说:“可是你看现在这条通道,应该是人工开凿出来的。” 采薇也去摸了一阵说道:“还真是这样。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如烟笑道:“就是说,这是一条盗洞。” 老太太这里又说了谎。她们夫妻花了很多时间,并不是所谓的一直在里面摸索,而是一直在挖掘。 而现在这条通道,也就是他们挖出来的盗洞。 或许是他们不知道那边入口的信息,或者是知道了但是忌惮守在山谷里的王世充等人,总之他们采取了最笨也是最安全的办法挖。 只要一直向里挖,总会挖到山腹里面的内空处。 如果这个猜测属实的话,那么还有两件事老婆婆说的有可能是假话。 第一个就是他们出去的那个竹林并不是北麓,而是和残月谷一样,也在山南!只不过为了避开王世充等人,他们在下游出找了一个定居点。 第二个谎言就是,她们并不是一家人在这里,而是另有帮手。这个山是石山,光凭老婆婆一家,想挖出这么一条通道,就算二百年都未必能挖出。 那么也就是说,要想出去其实只有一条路,就是从残月谷进来的路。 算起来距离王世充口里的三天之约的时间也快了,必须得尽快出去。 就在这时,何祥生突然惊叫起来:“有鬼呀!” 两个女人也不由得吓得一阵激灵。 何祥生指着人工通道与天然通道之间的接口处,惊恐地说道:“刚才那里,有个东西嗖地一下,就跑到外面去了!” 采薇和如烟不约而同地望向那个丁字路口。 片刻后,采薇咬了咬牙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去看看吧。” 尽管心里害怕,另外两人还是跟着一起,朝那个丁字路口走去。 不就后三人就到了丁字路口,探出头朝外望过去,什么都没有。 568. 老婆婆就是队长4 采薇不悦地说何祥生:“你是不是看花眼了?人吓人吓死人啊。” 何祥生摇头辩解:“我绝对没花眼,真的有一个东西,从这里往那边窜过去了。” 见他生言之凿凿,采薇和如烟不由得思考起来。刚才她们也就是从这里出去,然后右拐到了蝙蝠窝。 接着因为被蝙蝠追,就又退进这条通道。 通道内并没有其它的岔路,她们这么又是进又是出的,如果真是有什么东西,不可能不碰上。 何祥生恼怒地用脚踢着地下一颗小石子:“这还真是奇了怪了。” 小石子飞出去砸到旁边的山壁上,发出一声清亮的响声。 如烟眼睛一亮,对采薇说道:“你还记不记得于郎和我们说过的他们在大巫师墓里面遇到过的避难所?” 听她这么一说,采薇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两人对望一眼之后,朝着小石子的方向跑去。 从刚才石头撞到山壁上的响声听来,山壁很有可能是空的。 那也就是说,他们刚才跑来跑去时,没注意到山壁边有一处是类似于奇正他们曾经遇到过的“避难所”。 没多久她们就在山壁间发现了一道石门。 合力推开石门之后,就看到了一个非常狭小的空间。空间大概只能容纳下一个人。 这个“避难所”里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何祥生不解地问道:“这又是干什么的?” 二女异口同声地说:“避难所。” 何祥生还是不懂:“是干什么的?” 采薇解释起来。 老婆婆夫妻是非常谨慎的人。她们挖掘到这里之后,通过回音得知,前面马上就要挖通了。 这时也不知是他们家的哪个人提出一个建议。 陵墓之类的地方都有各种机关陷阱。他们挖通这里之后,会不会遇到什么机关毒雾之类的都不是很清楚。 为保险起见,于是就在这里挖一个空间。万一接下来遇到什么情况来不及跑出去,可以先到这里躲一阵,等危险过去之后再出去。 于是他们就修建了这处所在。 这处避难所后来还真起了作用。上次他们进来被蝙蝠追击时,他们就是躲在这里逃过了一劫。而跑得最慢的老头子想必就没这么幸运,被红眼蝙蝠追上杀死了。 “你们想没想过,老婆婆这里也说了谎?”如烟问道。 “什么?”采薇二人反问。 如烟就又说了起来。 这些老头子啊儿子儿媳之类的话,都是老婆婆说的。 之前她们有推测过,老婆婆并不像她所说的那样,和唐五有着血海深仇,而是唐五的铁杆嫡系。 假如真像她所说的是一家人,而且已经准备好了挖这么一个避难的地方,那么为什么只挖了够一个人容身的?至少也要挖够一家人容身的啊。 还有就是,这里这么一条通道,绝对不是一两个人短时间内可以挖通的。就算能挖通,对唐五来说,也是事不迟疑能快就快,怎么可能让一家老弱病残来慢吞吞的做这件事呢? 就算是担心王世充发现,不敢用多的人,也必定会派一个年轻力壮的小队来挖掘。 也就是说,当初就是有这么一支队伍,老婆婆就是队长。 569. 自己避难的地方1 所以当初她就修了够自己避难的地方。 采薇如烟她们进来之后,老婆婆一直在后面跟着,沿路抹去记号。 只是没想到的是,采薇他们在进蝙蝠洞前,及时反应过来,重新向来路跑回来。 为了不被发现,老婆婆就又躲进了避难所。 等采薇如烟她们走到里面之后,她就从避难所出来,朝残月谷那个方向的通道跑去。刚才何祥生看到的黑影,应该就是老婆婆了。 “追!”采薇急忙朝外奔去。 如烟一把拉住采薇说道:“别追了,追不上的。” 采薇急道:“那怎么办?” 如烟笑着回答:“我们从这边出去。” 采薇和何祥生一看,如烟指着的是他们这次进来的方向。这下可就大惑不解了,这边不是堵死了吗? 如烟笑道:“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既然是这么回事,那么老婆婆为了给自己留退路,一定不会堵死这边的出口的。” 采薇点头道:“不错。我们现在去追,肯定是追不上了。洞里面地形那么复杂,还有被陷在里面的可能。” 如烟继续说道:“如果我之前的推断不错的话,我们只要从这边出去后,顺着竹林往上游方向走,应该就可以再到谷口。” 采薇二人听她这么一说,当即什么话也不说,在后面跟了上来。 半个时辰后,三人终于走出了洞口,回到了竹林处。 向外走了一大段路,遇到路人一问,此处果然是在西山以南。见推断没错,三人不免精神一振,快速向上游走去。 残月谷。 王世充负手而立,望着居住了几十年的地方,长叹一声之后自语道“也该了结了。” 站在他身后的黄善应道:“是啊,想到能在我这辈身上了结此事,也算是够了。” 王世充说道:“只有来人出示信物,咱们方可移交陵地。” 黄善问道:“大王,我怎么都想不通。按说我们守护的就是龙腹里面的炎帝经。可是需要出示的信物又是炎帝经。没有炎帝经,我们不可能放人进去。人进不去就拿不到炎帝经。这不是一个死结吗?” 王世充摇摇头:“这个我也想不明白。但是既然是这么个安排,就一定有中间的道理。” 黄善更加不解地说:“还有,如果已经取得了炎帝经,这个领地就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那来人又有什么必要和我们移交呢?” 王世充沉吟道:“先不管这么多了。反正今日终于可以一睹庐山真面目了。” 黄善又问道:“对了大王,都怪我疏忽。现在那三人不知所踪,我们该怎么办?” 王世充摇摇头:“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今日与来人办好移交,咱们就算功德圆满了。对了黄善啊,这件事了结之后,你想去哪里?” 黄善咧开嘴一笑“我能去哪里?大王您去哪我就跟着去哪呗。” 王世充目光移到黄善身上,看着他斑白的双鬓,不由得感慨万分:“黄善,你也老了。” 想到二人在这里这么多年,不由得一阵酸苦。 王世充又叹了一口气“你还是去找个人成个家,让你们家血脉延续下去吧。” 570. 巨大洁白的茧子2 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婆婆从草屋中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巨大洁白的茧子。 王世充他们怎么都没想到的是,来的人居然是从里面出来的。 黄善抢先走上前去问道:“来者何人?” 老婆婆答道:“来和你们了结夙愿的人。” 前几日,两个劲装打扮的中年人来到谷中。 尽管是一副行商打扮,但王世充一眼就看出他们武功不低。 来人操着标准的官话,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三日之内,信物将至。百年夙愿,就此了之。” 真正的信使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王世充做了各种各样的猜测。 但怎么也想不到,是眼前的这样一个老婆婆。 但既然事已至此,还是开口问道:“请问炎帝经何在?” 老婆婆扬了扬手里的天蚕茧说道:“这便是了。” 王世充缓缓说道:“可这并不是什么经书啊?” 老婆婆嘿嘿冷笑起来,声音突然间如金属般刺耳,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尔等可曾见过炎帝经?” “吾等从未入洞,当然未曾见过炎帝经。”王世充只得老实回答。 “既然没见过,凭什么说这不是?”老婆婆冷哼道。 “炎帝经乃炎帝所著,记载破天下邪物之书,如何是一个茧子?”王世充问道。 “无知!”老婆婆语气中满是鄙夷:“我且问你,上古时期,何来纸张?且莫说纸张了,就连竹简记事都不曾有。” 王世充立即语塞。 老婆婆继续说道:“我今日前来履约,你们若是无法证明此物并非炎帝经,即当就此移交,说出五色土之处。” 这番话说得王世充哑口无言,没见过炎帝经,确实不知道实物是什么。若自己无法证明是假的,又拒绝接收,那就有违背誓约之嫌。 只是现在心中有个很大疑惑。按道理说,炎帝经已是天下至宝,来人已经得到此物,却偏偏还要来交换,这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五色土比炎帝经更为重要。 想到这里,王世充说道:“不错我无法证明这个是假的,但你也无法证明是真的。委实此事太过重要” 老婆婆冷哼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手一抬,一串烟花飞上半空。 片刻后,十来个劲装大汉出现在附近,为首的正是之前来通报的那两个中年人。 王世充脸色大变,来的都是身手矫健之人。没有一个不是强手。 老婆婆说道:“看来你是想违背誓言了。” 王世充昂然道:“不敢!事关重大,本王不得不谨慎一些。若是想凭强的,在下二人不是你们对手,但你们恐怕也阻止不了我们自尽!” 见到二人满目决绝之色,老婆婆也知道,继续强逼也没什么用。当即冷冷一笑,将手中天蚕茧丢了过去:“好吧,那就让你亲眼见见,免得你还有托辞。” 王世充接过天蚕茧,疑惑地望着老婆婆。 老婆婆继续说道:“看茧子里面。” 王世充道:“我看过了,什么都没有。” “是吗?”老婆婆继续冷哼一声:“你伸手进去摸摸。” 王世充半信半疑地伸手进去摸了一会儿,脸色大变。 蚕茧里面凹凸不平,若是仔细摸去,里面那些凹凸就是一些似图案的符号。 571活葬生母得天下3 老婆婆面色更加阴冷:“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偷学炎帝经吗?” 王世充急忙把手缩了回来:“在下不敢。” 老婆婆说道:“那还不说出五色土所在?” 王世充再没有任何可推脱的,只能回道:“五色土就在龙蛋之下。” 老婆婆脸色也是一遍,似乎也没想到会在那个地方。 但转念一想,这个设计确实绝妙。若是有人不是通过守陵人,即便进去得到了炎帝经,也怎么也想不到得再进去一次,才能到五色土处。就像把一堆金银珠宝藏在一个柜子里面,小偷进去拿走了金银珠宝,但怎么也不会想到,更重要的东西在柜子下面的地窖里。 如此一想通,一切便顺理成章了。 这时,劲装大汉上前拱手行礼:“老夫人,时辰到了。” 精壮大汉抬手时,露出了里面袖口的标志。 王世充心里一个咯噔,终于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这些劲装大汉,全部都是大内高手! 老婆婆点了点头,默默地念着佛经。 这时,四个大汉抬过来一具棺材。 老婆婆抬脚跨进了天蚕茧之中,几个大汉将她放进了棺材。 黄善一下冲上前去:“你们这是干什么?老人家还精神着,怎么能下葬呢?” 为首的劲装大汉一脚便将他踢得飞了出去:“若再不滚,杀无赦!” 王世充一下子全部明白过来了,他想起了这件事的起源。 当年炎帝就是把黄帝的先人,葬在五色土之中,借风水之力,打败了蚩尤。 而这些人之所以得到炎帝经之后,却借此换的五色土所在,所谋甚大。 更何况,这些人都是大内高手,也就是说,这事已经牵连到了最上面那个层次的争斗。 而这个老婆婆,绝不是什么普通人,肯定是某个权势滔天之人的生母。 自身活葬的目的,就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得到整个天下! 想到这里,王世充浑身冷汗汩汩而下! 自己虽然知道所守护之物事关重大,但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 看到王世充脸上的表情,为首的劲装大汉也猜出他应该是想到了这一层。当即冷笑这说道:“若不是老人家逼我等立下重誓,不得无故伤害守陵人,尔等早已身首异处。不过,若是还不知好歹,就不能算是我等违背誓言了。” 王世充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天下竟有如此荒唐之事,亲生儿子竟然让自己的亲生母亲活葬! 为首的劲装大汉继续说道:“当年的誓言里,并无不得下葬活人之规定吧?更何况,守陵人不得干涉履约人的行动。” 残月居士点点头,事实确实如此。 不过,自己眼睁睁地看到,为了帝位连其生母都能活葬的残酷事实,心里还是不太能接受。尽管王世充本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也是想着那个位置,但是这么多年来,看到国泰民安,也慢慢体会到百姓的辛苦。试想这种不顾人伦活葬生母的人,将来若真做到帝王宝座,天下苍生不知道要受多少苦难。 为首的劲装大汉似乎也心有所悯,微微一叹说道:“何况你也看到了,此事完全是老人家自愿的。老人家为了天下苍生,成就后代之大业,甘愿如此,将来必如愿登临西方极乐世界。” 572.大内高手不畏死4 王世充心中不免一阵难过,想不到自己这个恶人,最后却等来一个大奸大恶之徒。 棺材盖已被订上。 为首的劲装大汉说道:“好了,现在你们只需带我们到五色土之处,你们的任务就完成了。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王世充虽心有不甘,但还是不敢违背誓言。长叹一声之后,当先带着众人走进了草屋。 采薇她们赶到谷里的时候,正好看到这群人走进草屋的背影。 她一把按住准备冲过去的何祥生,说道:“等等,咱们先不要打草惊蛇。” 何祥生随即明白过来了她的意思。 来到这边,并没有看到那个老太太,而是多了这么一群人,似乎还抬着个什么东西,不过远远的看不清楚。还有,他们现在全部一起又进去山洞干什么呢?没搞明白前,确实不宜轻举妄动。于是三人蹑手蹑脚地偷偷跟了上去。 半个时辰后,劲装大汉一行人已经到了蝙蝠洞。 在蝙蝠首领的号令下,蝙蝠们纷涌而至。劲装大汉首领冷笑一声:“就凭你们这些扁毛畜生?” 大内高手们每个人手里都举着火把,照得石壁里面灯火通明。劲装大汉首领一声令下,大内高手们手里的暗器如雨点般激射而出,飞过来的蝙蝠纷纷跌落在地下。 但很快大内高手首领脸上就变了颜色。飞过来的蝙蝠越来越多,而且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大内高手首领阴沉着脸说道:“上!” 语音刚落,一个大内高手脱众而出,直接向前冲去。 周围无数的蝙蝠立即围了上来,将他团团包裹在一起。 这个大内高手就像一个浑身长满蝙蝠的怪物一样,根本看不出里面是一个人。只听得一声爆喝,这个大内高手毕生功力运了出来,整个人爆炸了!浑身的的血肉变成了一颗颗黄豆大小的肉团,像无数的的暗器朝四周飞舞。不仅附在他身上的蝙蝠,方圆三丈之内的蝙蝠纷纷被这个大内高手的皮肉击中,全部掉到了地下。 王世充看得心惊肉跳,怎么都想不到,此人竟然悍勇至此。更令他想不到的是,紧接着又一个大内高手冲了过去,等到身上挂满蝙蝠之后,如同前面一个人一样,运起内力,整个人完全炸开。 世上顶尖的武林高手,以自身做暗器,所飞出的皮肉暗器何止万计?蝙蝠虽多,但一次就是背成千上万的消灭,也受不了。等到第五个人肉暗器全面开花,蝙蝠洞里的蝙蝠已经所剩无几了。 大内高手首领盯着蝙蝠首领的两只红眼睛,恶狠狠地说道:“继续来!” 话音刚落,又一个大内高手朝前冲去。 这个高手没有爆炸。 因为他冲过去的时候,蝙蝠首领发出一声尖锐的唿哨,所剩无几的蝙蝠跟着它,迅速向黑暗里面遁去。不到半柱香时间,所有的蝙蝠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饶是大内高手首领心硬如铁,这一刻也难免潸然泪下。他走上前去,将同僚的骨头抱在一起,抬头叫道:“岂曰无衣?” 剩下幸存的几个人同时念了起来:“与子同袍。” 大内高手首领继续悲怆地叫道:“岂曰无衣?” 其它大内高手叫道:“与子同泽。” 大内高手首领泪如雨下:“岂曰无衣?” 其它大内高手咬着下唇吼道:“与子同裳。” 大内高手首领说道:“兄弟们,继续前行。” 其它大内高手躬身应道:“喏!” 573. 一个匹夫的责任1 王世充当然知道大内高手首领念的是诗经里面的无衣。 这首诗的意思是:谁说我们没衣穿?与你同穿那长袍。君王发兵去交战,修整我那戈与矛,杀敌与你同目标。谁说我们没衣穿?与你同穿那内衣。君王发兵去交战,修整我那矛与戟,出发与你在一起。谁说我们没衣穿?与你同穿那战裙。君王发兵去交战,修整甲胄与刀兵,杀敌与你共前进。 这是一首激昂慷慨、同仇敌忾的战歌,表现了秦国军民团结互助、共御外侮的高昂士气和乐观精神,其独具矫健而爽朗的风格正是秦人爱国主义精神的反映。 全诗共三章,采用了重章叠唱的形式,叙说着将士们在大敌当前、兵临城下之际,他们以大局为重,与周王室保持一致,一听“王于兴师”,磨刀擦枪、舞戈挥戟,奔赴前线共同杀敌的英雄主义气概。 当时的秦国位于今甘肃东部及陕西一带。那里木深土厚,民性厚重质直。班固在汉书赵充国辛庆忌传赞中说秦地“民俗修习战备,高上勇力,鞍马骑射。故秦诗曰: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其风声气俗自古而然,今之歌谣慷慨风流犹存焉。”诗意气风发,豪情满怀,确实反映了秦地人民的尚武精神。 在大敌当前、兵临城下之际,他们以大局为重,与周王室保持一致,一听“王于兴师”,他们就一呼百诺,紧跟出发,团结友爱,协同作战,表现出崇高无私的品质和英雄气概。 诗采用了重叠复沓的形式。每一章句数、字数相等,但结构的相同并不意味简单的、机械的重复,而是不断递进,有所发展的。如首章结句“与子同仇”,是情绪方面的,说的是他们有共同的敌人。二章结句“与子偕作”,作是起的意思,这才是行动的开始。三章结句“与子偕行”,行训往,表明诗中的战士们将奔赴前线共同杀敌了。 这首诗用在现在这个时候,很是有那么一点贴切的意思。 王世充叹了一口气说道:“诸位奋不顾身,勇则勇矣。不过,这样做值得吗?” 为首的劲装汉子答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可你们是为国家吗?”王世充忍不住出口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一个能让自己生母活葬的人,即使阴谋得逞,将来也是一个暴君!” “住口!”为首的劲装汉子喝道“这不关你的事。” “既然你能说出,这句话,那我也有一句话要说。”王世充答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应该是为百姓谋福利,而不是为某个人!” 为首的劲装汉子冷哼一声说道“你待如何?” 王世充答道:“带你们进来,是因为不敢违背誓言。但阻止你们做这种窃国之事,却是每一个匹夫的责任!”这句话一说出来,其他劲装大汉也都停止了动作,转身望向王世充。 一直没说话的黄善,上前挡在王世充身前半步,场面立即剑拔弩张起来。 574. 天下不够太平吗2 为首的劲装汉子冷笑道:“那我就实话对你说了吧。首先,我们持有信物,你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而现在,你并没能履行。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能见到五色土。然后我要告诉你的是,老夫人之子可不是你惹得起的。况且,当今圣上原本得位就不正。要说不顾人伦,也是他杀兄弑弟在前。” “哈哈哈哈哈,”王世充放声大笑:“我从来就没觉得李世明是个什么好东西。只不过,如果用一个比他更坏的人上台,就还不如他呢。” 劲装大汉冷笑道:“老夫人之子,原本就是皇室正裔。等到他接掌大位,自然拨乱反正,天下清平。” 王世充呸了一声说道:“天下清平?难道现在天下不够太平吗?想我王某,也是称王称帝过的人,要从太平这个角度来说,你们还真说不上吧?” 其实说这些话的时候,王世充基本上已经猜出来人的身份了。 当年李世明青武门兵变,将太子等人直接格杀,之后包括皇太孙在内的众多子侄也俱一并处死。江湖传言,当年皇太孙并没死,而是一个与他年龄相貌相仿的伴读替死。真正的皇太孙在兵变中逃了出来。如果传闻属实,那么极有可能就是这个为首的劲装汉子口中的“大人物”。 也就是说,自愿生葬的老太太是当年的太子妃! 王世充指着蝙蝠首领飞出来的洞口说道:“里面便是五色土所在之处。先人严令,任何情况下守陵人都不得进入。我已将你们带到了,已经完成了诺言。现在到了阻止你们的时候了。” “上!”既然已经到了目的地,为首的劲装大汉也不废话。 两名劲装大汉取出兵器朝王世充冲来。片刻后便发出一声惊呼,兵器掉在了地下。为首的劲装大汉抬眼望去,只见自己两个手腕上都插着一把薄如柳叶的匕首。 为首的劲装大汉冷哼一声,欺身而上。双拳对着王世充迎面击来。另外一个为首的劲装大汉身形如暗魅般悄无声息,闪出一片青色的影子。双手成爪子状,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分上下两路朝王世充抓了过来。 王世充大惊失色,没料到这两个人出手如此迅速,当即向后急避!尽管如此,还是觉得胸前一凉,前襟早已被扯去两条。胸前皮肤上也留下了两条爪印。 接下来满天都是为首劲装大汉的拳影,另外一个为首劲装大汉枯槁细长的爪子,王世充立即险象环生。 一旁的黄善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被另外几个劲装大汉围住,看样子比王世充还要难堪。 王世充心中无比懊悔。 刚才眼见对方折损了一大半人,心里觉得还有一搏之力。现在看来,还是远远低估了劲装大汉他们的实力。自己绝非其敌手,看来今天自己和黄善二人是要折在这里了。 “住手!”一声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 王世充抬头一看,竟然是之前被自己所迷晕之后丢到密室,不知怎么逃脱的采薇三人。 为首的劲装大汉停下手,冷冷说道:“来者何人?” 采薇笑道:“该来之人。” 575. 老婆婆却不见了3 为首的劲装大汉狞笑:“行,你不说就不说。我只想问你,也是来趟这趟浑水的吗?” 采薇继续笑道:“天下人管天下事,怎么能叫蹚浑水呢?” “哈哈哈哈,”另外一个为首的劲装大汉尖声笑了起来“大哥,不用和他们废话,反正今日也不能留任何活口。” 这个家伙的笑声特别刺耳,就像是用刀刮破锅一样,那种金属摩擦声,刺得人耳膜生疼。笑声未了,身形如鬼魅般一晃,突然出爪抓向采薇。只见两爪之上黑影暴涨,十道黑光如电般射了过来。 就在这个为首的劲装大汉就要抓到采薇时,采薇面前出现了一道火墙。不仅如此,四面八方出现火阵,将劲装大汉们牢牢困在阵中。原来,趁刚才劲装大汉全部对付王世充二人之际,如烟她们已经暗暗地把周围引火之物集聚在一起。 这也是如烟唯一跟于奇正学到的火焰阵了。 劲装大汉们虽然武艺高强,但也奈何不了这火阵。 采薇冷哼一声说道“快快从实招来,尚可饶你们一条活命。” 劲装大汉们对望一眼,一句话都没说,纷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采薇几人大惑不解,连忙收了火阵,上前察看。所有的劲装大汉全部口吐鲜血,一动不动地倒在了地下。原来,这些劲装大汉见事情败露,又不是她们火焰阵的敌手,为免落入她们之手,竟然全体活生生自断经脉而亡。虽然他们助纣为虐,也是罪有应得。但如此刚烈,确实采薇她们始料未及的。 王世充上前说道“多谢姑娘不计前嫌,以德报怨,搭救我二人。” 采薇笑道:“若不是看你二人还算忠义之士,我才不救你们呢。哼,一码归一码,等此间事了,我再和你们算账。” 王世充尴尬地笑道:“任凭姑娘责罚。” “不好了不好了!”何祥生大声叫了起来。 采薇不悦地说:“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要老是一惊一乍的好不好?” “老,老,老婆婆,老婆婆”何祥生结结巴巴地说道。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棺材盖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走进一看,原本被装在里面的老婆婆不见了! 采薇随即反应了过来。之前那些劲装大汉并没有订死棺材盖,想必是未到时辰,不能过早地让老婆婆闷死在里面。这边大战之时,老婆婆便自己推开了棺材盖,爬了出来。 众人急忙四下察看,哪里还有老婆婆的踪影?不仅人不见了,那个装着炎帝经的天蚕茧也不见了! 采薇的目光落到了蝙蝠首领出来的洞口,当先朝里面钻了进去。刚刚钻进龙洞,一阵唱戏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倚殿阴森奇树双,明珠万颗映花黄。 如此断肠花烛夜,不须侍女伴身旁。 下去。 落花满天蔽月光,借一杯附荐凤台上。 帝女花带泪上香,愿丧生回谢爹娘。 偷偷看,偷偷望,佢带泪带泪暗悲伤。 我半带惊惶,怕驸马惜鸾凤配,不甘殉爱伴我临泉壤。” 最为熟悉的如烟听出来了,唱的这是帝女花。 576. 再觅那平阳门巷4 这是根据一段真实的悲剧爱情故事改编的一段戏。故事讲述的是好几个朝代之前,皇家长公主被赐婚下嫁太仆之子。正准备完婚的时候,造反的兵马攻进了京城。那个朝代最后一个皇帝,不忍自己的妻女被贼寇玷污,于是决定亲手将妃子和皇女们全部杀了之后,上吊自尽殉国。 到最后一个,也是他最为疼爱的长公主时,皇帝却怎么都下不了手。于是闭上眼睛刺出一剑后,上吊自杀。长公主未至气绝,被驸马的老爹救返并藏于家中。再后来,外族趁中原大乱之际,在汉奸的带领下攻了过来。外族人剿灭了起义军,并立了国。 已经被灭国了,驸马的老爹于是准备向外族投降。长公主得到驸马的妹妹和一个老尼姑的帮助,冒替一个已经死去的尼姑,避居庵中。 后来有一次,驸马偶然间到了尼姑庵,遇上扮作女尼的长公主。双方都是大为惊愕,几番试探下,公主驸马相认。 然而此事为外族皇帝知悉,勒令驸马的老爹威迫利诱,让长公主和驸马他们一同返宫。 夫妻二人为求外族皇帝善葬自杀殉国的皇帝,并释放被俘虏的皇家子弟,遂佯装返宫。 最后在宫前连理树下交拜,双双饮砒霜自杀殉国。 老婆婆身上披着天蚕茧,站在龙蛋旁边继续唱着 “寸心盼望能同合葬,鸳鸯侣相偎傍。 泉台上再设新房,地府阴司里再觅那平阳门巷。 唉,惜花者甘殉葬,花烛夜难为驸马饮砒霜。 江山悲灾劫,感先帝,恩千丈。与妻双双叩问帝安。 唉,盼得花烛共谐白发,谁个愿看花烛翻血浪。 唉,我误君,累你同埋蒘网,好应尽礼揖花烛深深拜。 再合卺交杯墓穴作新房待千秋歌赞注驸马在灵牌上。” 这个戏曲原本是男女对唱,而现在老婆婆一个人唱着双方的歌词,加上她那苍老的声音,尽添了无尽的沧桑和感伤。 采薇上前行礼道:“老夫人” “大胆!”老婆婆厉声喝断她的话“我乃金枝玉叶,岂能以草民之称待之?” “好吧好吧,”采薇说道“您是皇家贵族不假,不过我倒有一事不解。” 老婆婆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继续唱了起来 “将柳荫当做芙蓉帐,明朝驸马看新娘,夜半挑灯有心作窥妆。 地老天荒情凤永配痴凰,愿与夫婿共拜相交杯举案。 递过金杯慢咽轻尝,将砒霜带泪放落葡萄上。 合欢与君醉梦乡,碰杯共到夜台上。 百花冠替代殓装,驸马珈坟墓收藏。 相拥抱,相偎傍,双枝有树透露帝女香。 帝女花,长伴有心郎。 夫妻死去树也同模样。” 见老婆婆不理自己,采薇不由得微微恼怒。 柳如烟笑了起来:“我们都知道了,你是废太子妃。人家这帝女花是公子和驸马,你这也对不上啊。” 老婆婆轻蔑地望了柳如烟一眼,吐出两个字“无知!” 柳如烟猛地记起来了一件传闻,当即脱口而出“你是嫁给本朝太子的前朝长公主贞烈公主!” 老婆婆从鼻孔里哼出一声“还算你有点见识。” 577. 和恶霸什么关系1 这下采薇等人全部都明白了。 前朝末年,炀帝好大喜功。在位期间,修大运河,大举营建东都并迁都洛阳。改州为郡,改度量衡依古式,频繁发动战争,滥用民力、穷奢极欲。最后引发全国范围农民起义,天下大乱,导致前朝崩溃覆亡。 当时,天下群雄并起,十八路反王三十六路烟尘,在中原大地上征战不休。 本朝一统天下后,立了长子为太子。 实际上,本朝皇家和前朝皇家相互间本来就是亲戚。太子娶的太子妃,是前朝的长公主。长公主能有什么办法呢?反正已经被灭了国,况且自己的老爹也不是被本朝的人杀的,而是被之前的反贼杀的。安安心心当本朝的太子妃,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而且婚后不久,她生的长子又被册封为皇太孙,应该来说也算是很好了。 可天有不测风云,她太子老公的三弟,也就是她的小叔子,如今的圣上,发动了黑武门兵变。不仅太子和另外一个小叔子被当场格杀,自己的公公也被逼退位,当朝圣上更是要斩草除根。 幸好有一个皇太孙的伴读,以身相替,才保住了皇太孙的性命,母子二人趁着兵乱逃了出来。 这些年,她暗中联络了当年忠于太子的手下,以图报仇雪恨,夺回皇位。 可是,李世明虽然夺权时心狠手辣,但还真是一个好皇帝。短短二十多年,就将一个战乱凋零的社会变成了一个太平盛世。 当今四海清平,百姓安居乐业,太子妃和皇太孙的复国,变得越来越渺茫了。 甚至可以说,正常情况下,根本没有可能,只能把心思用在超能力上面。一次无意的机会,得知了炎帝珠的事之后,觉得这是他们唯一能翻盘的机会,于是这么多年一直再朝这个方向努力。 现在她便是想通过自身活葬,从而让儿子得天气运,十年内即可夺回皇位。整个事情的经过大致就是如此。 一曲唱罢,老婆婆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脸上露出不知是痛苦还是欣慰的表情,嘴角开始溢出鲜血,纵身朝龙蛋扑了过去! 采薇惊叫道:“拦住她!” 这次何祥生倒是反应特别快,一下子扑过去就抱住了老婆婆就地一滚,两人和龙蛋那个窟窿擦身而过。 可是,等何祥生爬起来时,老婆婆已经气绝了。 采薇她们都没有发觉,刚才唱完戏时,老婆婆就咬破了藏在口里的毒药包咽了下去。几人叹息一阵,将老太太的尸体抬了出去。将老婆婆和劲装大汉们的尸体埋葬后,采薇冷眼望着王世充说道:“现在该轮到我们算账了。” 王世充以为是说的之前将她们迷晕的事,于是急忙解释起来。 采薇不客气地打断了他:“我可说的不是这个。” 王世充不解地问道:“那大夫人说的是什么?” 采薇怒问:“你和那个恶霸是什么关系?” “恶霸?哪个恶霸?”王世充不解地问。 何祥生感激地望着采薇,经过这么多事,她一直都没有忘记自己的事。 578. 一个神秘的组织2 得知采薇她们问的是黄家昌之后,王世充便解释了起来。 那两个劲装大汉上次来到今天,就也再都没出现过。中间就派了个人来传递消息,这个人就是黄家昌。 虽然黄家昌是本地人,但王世充一直在残月谷中没出去过,所以并不认识他。 黄家昌也只是说受人之托来传信的。可奇怪的是,来了之后也没有具体说些什么,只是说要王世充他们不要到处乱跑。 那时王世充就很疑惑,为什么会派人来传达这么一件没有必要说的事情。不过想到即将了结,也就没有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 一旁的如烟思考很久之后说:“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众人都疑惑地望向她。 如烟沉声说道:“黄家昌在撒谎,他并不是劲装大汉他们派来的。” 采薇反问道:“你怎么这么肯定?” 如烟望着众人说道:“因为黄家昌有个身份。” 采薇不屑地说道:“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恶霸村长吗?难不成他还能有其他身份?” 如烟说道:“不错,他确实只是一个小小的村长。但就是这一点便有了蹊跷。” 采薇追问道:“什么蹊跷?” 如烟说道:“你还记不记得太子?” 采薇点头,这事她当然记得。 如烟说道:“我就是记起来了太子有一次和于郎闲聊中说过的话。” 说完就开始讲起太子和于奇正的聊天内容。 当时见到曌建集团的管理结构,非常重视一线的班组长,太子对此赞不绝口,表示这点和圣上治国有异曲同工之妙。 对朝廷大员来说,村长里长这些级别的人,真是连他们家的奴仆都还不如。但恰恰就是这些最不起眼的人,构成了诺大一个王朝的统治基石。 太平盛世之时,这些人是朝廷最得力的鹰犬和爪牙。天下纷乱时,这些人是最快能笼络一帮人造反的。 因此本朝极其重视对这些连正式品阶都没有,严格来说连“官”都算不上的“官”的管理。换句话说,这个黄家昌虽然卑微,但他的身后,是直达京城的统治力量。 对于当朝皇帝来说,太子妃和那批劲装大汉这批人就属于是反贼了。而黄家昌虽然是个小小村长,但至少名义上是忠于朝廷的。 这两者之间有着天然的对抗关系。 柳如烟也设想过,会不会黄家昌是和太子妃她们是一伙人。但随即想到另外一个问题,他们之间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关系呢?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黄家昌是太子妃的下属。 即便是这种可能,像黄家昌那种货色,肯定不可能是太子妃核心圈子里面的人。像龙洞这么隐秘之事,太子妃也绝对不会对黄家昌透露半句。 第二种可能就是相互利益交换关系。那太子妃更加不可能给黄家昌透露机密之事。 何况这事本身就不合逻辑,劲装大汉既然已经直接联系上王世充,还有什么必要让黄家昌再来? 也就是说,黄家昌肯定不会是太子妃一伙的。 那么他又是怎么回事呢? 如烟又想到了一件事,或者说一个神秘的组织。 579. 像是蚕茧的东西3 之前从孙田邈口中,于奇正他们了解到,当今圣上手里有一个非常神秘又厉害的组织暗卫。 而一个地方消息最灵通的,就是本地的村长保长之类。 也就是说,黄家昌极有可能是暗卫的人。 他来找王世充,最大的可能就是找个传达消息的借口来打听虚实。这样的话,至少从王世充的态度可以看出,是否有人来找过他。 也就是说,太子妃那帮人早已经被暗卫盯上了。 几人不由得心中一凛,既然连那么隐秘的太子妃集团都能被盯上,自己二人的行动也一定被盯上了。这暗卫组织实在是太厉害了。 分析了当之后,几人边朝西山村走了过去。 几人到何祥生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们家的位置,在村里也算是比较偏的,家里也没有其它人。 翠花死了,何祥生又一直和采薇她们在一起。现在家里面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何祥生推开院门,走进去正准备推房门的时候,王世充叫道:“等等!” 何祥生他们家从外面看上去没有什么异样的,就是因为没有人显得十分安静。 王世充将何祥生拖到一边,自己走到屋子门口,伸出手在台阶上摸了一把。随即脸色变得不太好看,回头点了点头,示意有人来过。 几人不由得佩服王世充的谨慎。 何祥生出去了这么几天,按道理来说门口台阶上应该堆满了灰尘,可是王世充手摸得地方却非常干净。由此可见一定有人最近来过,甚至现在埋伏在里面都有可能。王世充取出两把匕首:“你们等等,我先进去!” 黄善上前拿下匕首抢到前面道:“大王,还是我先进去吧。” 王世充想了一想,但还是把匕首给了黄善。 黄善接过匕首,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刚刚踏上台阶,如烟突然开口说道:“我记起来了,有件很重要的东西遗落在谷中了,咱们得回去拿。” 几人虽然不明所以,但她的话肯定是有道理的。于是也不多说什么,就都应了一声,转身便走。 就在这时房门咿呀一声被打开了,里面冲出两个官差模样的汉子,大声喝道:“来了还想走?” 王世充不由得心里对如烟的佩服又深了一层。这两个官差早就埋伏在此地,也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其它人。由此看来,之前如烟的推算都是对的。 黄善冷哼一声:“就凭你们两个就想留下我们?” 其中一个身形比较高的官差说道:“怎么,尔等还敢拒捕不成?”另外一个身形比较矮的不屑地冷笑一声:“收拾你们这帮老弱病残,还需要多的人吗?” 说完便要动手。 “别别别,两位官爷先莫动手,”如烟急忙上前说道:“不知两位官爷是不是要追查一个像是蚕茧一样的东西啊?” 两个官差对望一眼,身形比较高的说道:“你是说,那东西长得像是蚕茧?” “对啊对啊,”如烟笑着回答:“就特别轻,而且火烧不断刀割不断。” 两个官差眼中露出喜色:“不错。那东西现在在哪里?” 如烟说道:“本来是哪个老婆婆披在身上。那个老婆婆死后,我觉得这玩意挺好玩的,于是就拿到手里了。” 580. 不知名的动物牙齿4 身形比较矮的官差急忙说道:“就是这个,快给我!” 如烟说道:“可这是我们捡到的。难道这个东西是贼赃?” 身形比较高的官差原本已经准备动手,听她这么说,急忙回道:“不错不错,就是贼赃。” “唉,”如烟一脸惋惜地叹道:“那既然是贼赃,我也就只能上交了。” 说完上前一步,手朝怀里掏去。 就在这时,黄善猛地两只手腕一抖,双手各执一把匕首猛地扎了过去!这个变故来得过于突然,别说两个官差都没反应过来,就连这边的其它人也来不及阻止。 谁都没有想到,黄善竟然如此彪悍,一言不合就直接对官差动刀子。 要知道,不管在任何时候,因为任何原因,谋杀官差都是死罪啊! 黄善右手的匕首直接深深地扎进了那个身形比较高的官差的胸膛之中!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匕首刺进官差胸口之后,竟然发出了一阵似乎滚烫的开水浇在铁板上的声音。紧接着她们看到,那个官差的表情几乎已经不是人类可以发出的了,他脸上的五官扭曲到了一个极其诡异的程度。 再接下来,他整个人开始“融化”起来就像是一个被火焰猛烤的雪人一样融化。再没多久,这个官差整个人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地上没有任何痕迹,若不是地下赫然摆着那把匕首,大家甚至会以为刚刚的那一幕,不过是错觉而已。而另外一个身形比较矮的官差,站在她们对面的左边。 毕竟正常人的左手和右手差距是很大的。因此,尽管黄善出手无比迅速,匕首也刺破了他的胸膛,但在一瞬间还是被他向后退了出去。身形比较矮的这个官差向后一退,随即在地下连续打了几个滚,冲进了房间。等黄善他们追进去的时候,已经撞破了窗棂逃了出去。 王世充望了望四周,表情很是凝重。 “这到底怎么回事?”何祥生从来没见过这种局面,上下牙关打着颤抖问道。 王世充看了看周围,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朝地上使劲吐了一口唾沫。 突然,勾采薇看到堂屋里似乎躺了两个人。走近一看,这不就是刚才那两个官差吗?那刚才那两个又是什么?! 王世充从怀中掏出一枚表面被打磨的极其光滑的铜镜子,对着地下两个官差照着。他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铜镜,大约一盏茶后场场地舒了一口气,蹲到两个官差身边。 地下两个官差双眼紧闭,似乎是沉沉地睡得正香。看样子还在做什么美梦,嘴角挂着笑容。 王世充伸出手在他们眉心按了按,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这两个官差又到底怎么了?采薇等人心中不断地猜测着,刚刚大家几乎是半点都没有发现这些端倪。 若不是黄善突然出手,几人肯定不敢直接对官差发动攻击。 王世充城市半晌,从怀中摸出一件物事。采薇她们在旁边看去,这东西像是什么不知名的动物牙齿,大约只有半寸长,白森森的甚是狰狞。 王世充又拿出一些不知道是药粉还是其它的什么东西,细细地在那两颗牙齿上面,慢慢地涂抹均匀。众人只闻到一股特别刺鼻的味道。 王世充也不吭声,用其中一颗牙齿对着官差眉心扎下去。 581. 决不能受人胁迫1 几乎在牙齿扎进皮肤的同一时间,王世充原本白森森的牙齿瞬间一下全部变得黝黑。 接着,那个官差像是打摆子一样剧烈地抖动起来。不过双眼依旧还是紧紧地闭着,并没有苏醒的任何迹象。 王世充又拿着另外一颗牙齿,同样朝着另外一个官差眉心扎了进去。和之前一样,牙齿瞬间变得黝黑。 在一旁目不转睛看着这一切采薇等人,一颗心早已是忐忑不已。之前王世充往牙齿上抹药粉的时候,把那个铜镜顺手就放在了地上。 采薇无意中看了铜镜一眼,吓得差点跳起来。铜镜里面出现了一张诡异的侧脸。脸上的五官极其扭曲就像鬼魅一样。 柳如烟一声惊呼叫出了声。她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个怪异的鬼脸,竟然趴在王世充的脖颈后背之上。 她这么一叫,采薇等人也发现了,但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用手对着王世充指了指他的脖颈。 王世充没有任何答复,就像没有听到她们的话一样。 采薇觉得事情已经有些不对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从心头升起。这种感觉,就好像人虽然看不到,但是知道自己后背上爬着一条毒蛇一样,既不敢轻举妄动,又不能不解决。 而王世充此时却蹲在地上,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他低着头,完全没去理会被随意的丢在了一旁的两个牙齿。紧接着呼吸声慢慢变得粗重起来,到后来已经变成了喘息。 采薇她们仔细看过去,王世充脸上似乎表露出极其痛苦的样子。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王世充突然抬起了头,回过头扭着脖子看着她们,张开嘴露出两排白牙嘿嘿直笑。就算是黄善也都看出来了,王世充恐怕出了问题。 采薇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她们现在这群人中,好像是是个普通的农夫,自己和柳如烟只是弱女子,唯一可能会点武功的就是黄善,但是黄善却是王世充的人。 可以说,如果王世充发难的话,她们几人还真的对付不了。 就在采薇无比担心的时候,黄善的脸色突然间变得无比狰狞,身子也在不断地抖动着。 紧接着他脸上的神色变得无比悲壮,怒吼一声,捡起地下的匕首对着王世充就冲了过去。 只见他不等王世充反应过来,手里的匕首就扎到王世充的胸口,而他自己的胸口也在不断的起伏着,可见也是心有余悸。 王世充应声而倒。 黄善满脸是泪,仰天说道:“大王,臣已遵照您的吩咐做了。可是微臣以下犯上,万死莫赎!” 说完之后,反手就把匕首朝着自己心口扎去。 已经反映过来了的采薇等人急忙把他拦了下来,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善大哭道:“大王早就说过,他英雄一世,决不能受人胁迫。只要他连续给我眨三次右眼,让我必须马上杀死他。刚才,他就是对我眨了三次右眼” 众人皆是呆了一呆。 不过很快,柳如烟就问了:“那你可知,为何你大王要给你这么一个交代?” 黄善颓废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如烟点头说道:“我知道。” 黄善抬头望着如烟,大声叫道:“不可能!” 582. 我家老爷派人来2 如烟冷静地答道:“真的。” 黄善瞪着血红的双眼:“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如烟说道:“因为他知道,这牙齿有毒。中毒后就会失去意识,完全就不被自己控制。” 黄善狂吼道:“不可能!” 如烟沉声说道:“那个谁,何祥生,你去帮我看看,躺在那里的两个家伙要是没死的话,就把他的衣服扒一件过来。” 何祥生傻愣愣地问道:“扒哪个的?还是两个都扒?” 如烟不耐地说道:“随便扒一个。” 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既然他吩咐了,何祥生自然也就照做了。 如烟走到其中那个身形较高的官差身边。这个身形较高的官差依旧昏迷不醒,如烟顺手探了一下鼻息,对采薇点了点头,示意还有气。这个身形较高的官差非常健壮,脱他衣服时要先把他搬起来,用手扶着。看到她这么费力,黄善等人也忙上去帮忙。 “是你们老婆吗?这么客气干嘛!直接用脚,一脚踹翻过来就得了。”很明显,采薇对这两个官差可没什么好气。 何祥生脱下那个身形较高的官差的衣服之后,拿在手里走回来,递给给了如烟。 只见如烟接过衣服之后,一口就咬在那个身形较高的官差的衣服上,然后用手猛地一撕,“嘶”的一声,把这件上好的官服撕下一片长长的布条来。 然后又问了一句挺莫名其妙的话:“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很不对劲啊?” 大伙心想你这不说的废话吗?事情都这样了,大家都亲眼目睹了,能对劲吗? 但既然她这么问,肯定有她的理由。 于是想了想之后说道:“我们,是不是被迷住了?” 不等如烟回答,似乎有什么声音从院外传了过来,几人神色一变。声音更加清晰,这次她们听清楚了,是脚步声! 再仔细听过去,脚步声只有一个人。但一直没见到人。这个脚步声就在院子门口,不断地响起,似乎什么人在门口不断的徘徊,但就是不进来。 黄善抽出匕首,捏在那只没伤的手中,朝前走了几步。他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院子门。片刻之后听到如烟说道:“咱们都围拢。” 等几人都围在一起之后,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站着不动。 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何祥生怯怯地说道:“我们在等什么?” “不知道。”如烟答了三个字之后,发现其他的人也都疑惑地看着自己,于是不得不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咱们只能拖,能拖到什么时候就拖到什么时候。” 但是大家都知道,不可能挨到天亮。 不是她们不想挨,而是对方,不可能让她们这么挨下去。 “biubiu”夜空中绽放出一朵烟花。 采薇和如烟大喜,急忙也从怀中拿出一朵烟花点燃,片刻后两朵烟花飞向了天空。 黄善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如烟和采薇笑得比蜜还要甜:“我家老爷派人来了。”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她们就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 紧接着就听到有人大声叫的声音“大夫人、二夫人,你们在哪里?” 583. 保存完好的棺材3 采薇立即高声回道:“我们在这里!” 几乎是眨眼时间,易云带着技统局行动队的人就冲了进来。看到采薇如烟之后,接连拍着胸口:“大夫人、二夫人,你们好好的就好了。” 黄善本来想出言讥讽说“你以为你是赵子龙啊”,但看了一下来的这帮人,个个都是猿臂蜂腰,很明显全都是练家子,所以也只能把话吞回肚子里。 “二位夫人,”易云躬身行礼道:“这边外面的事总都料都知道了。但是你们入谷后就没了消息。总都料急得没办法,马上就要过来。可是他和二爷都被京城来的人拖住了没办法,所以派咱们先过来。” 采薇面色立即凝重起来,这事绝对不比寻常。 要说京城来人拖住于奇正,倒也不算怪事。但是连二俅一起拖住,事情就不好说了。难道于大哥和二叔的事情全部暴露了? 易云很快就说了起来。 采薇她们出发的第二天,荆州府的官员就来,收走了曌建的所有人员花名册。 因为事情来的突然,加上曌建一直都合法合规不怕人查,所以交了就交了。 可是万万想不到的是,第三天就有圣旨下来了。内容就是要曌建所有人现在立即进京。 采薇忍不住问道:“干什么?” 易云摇摇头:“不知道,圣旨上没说。” 采薇瞪着眼睛说:“你们技统局没有分析?” 易云躬身说道:“分析过了,应该是要去修皇陵。据黄科长分析,这是面上的理由,真正是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于郎怎么说?”如烟态度比较迫切地关注这个。 易云忍了一下才回答:“总都料对使者说,他死也要和两位夫人死一起。” 两个女人不由得心里甜丝丝的,同时也知道了一件事:如果不是于奇正拿出的这个态度,恐怕现在暗卫已经出手,她们都已是死尸了。又或者说,于奇正就是因为她们两身处危险之中,才会这么回答的。 易云接着又说了一句:“总都料还说,必须给他五天时间安排一下这边的事。” 采薇也一下明白了,于奇正说这话,其实是想着她们这边失败了,所以自己一定要去汉川那边探一探。 虽然这次没得到炎帝珠,但那个天蚕茧还在手里,回去交给技统局去分析,或许能得到一些什么信息。 这么一想,采薇二人立马跟着易云动身了。 至于给何祥生报仇的事,也全部交给了行动科的人。 回到荆州,并没有见到于奇正,他已经带着二俅、赵天赐等人出去了。 采薇急忙吧天蚕茧叫道了万茛苟和黄杏那边,由他们进行进一步的分析。 而同一时间,于奇正他们这几人遇到了一件怪事。 从荆州到汉川,一路上倒是平平安安。可是就在他们进入田二河地界时,在汉北河面上就发现了一个怪事。 河面上漂浮着一口黑色棺材,因为浸泡在水里的缘故,只能看到一块黑色的棺材板。 在运河上发现这种保存完好的棺材,是一件很不同寻常的事情。 倪大虎说道:“行船跑马,升官发财。咱们要么避开,要么开棺。” 584. 墨斗封棺镇阴煞4 于奇正想了想,淡淡地说道:“我看不用避了,是有八九是冲我们来的。既然如此,避也避不开。” 这么一说,一行人也都觉得确实如此。倪大虎拿出飞虎爪,三下两下就把这棺材给勾住拉回了岸边。 几人很快发现,这口棺材特别重,费了好大劲才把它拖到了岸上。 刚拖上岸赵天赐忽然惊疑的嘀咕了一句:“不对!” 几人急忙朝这口棺材上看去,马上也发现了异样。 这口棺材不但外表看着厚重不凡,并且在那棺材板上面还雕刻着一些奇异的花纹。花纹上边的飞鸟走兽自不用说了,更奇特的是在那厚重两头突起的棺材盖上,还雕刻了一副精美绝伦的图画。 这帮人全都没有见过雕刻得如此精细的棺材,不由得心中暗暗起疑。 二俅又仔细端详了一番。画中有金山银山,还有无数个俊男美女。可是奇怪的是那些俊男美女都没有穿衣服这让这具棺材显得非常诡异。 赵天赐沉声说道:“这不是民棺。” 几人都望向他,不是民棺,这话什么意思? 赵天赐上前围着这口棺材转悠了好几个圈,最后指着棺材的正前方的棺头说:“你们看。” 几人过去一看,棺材正前方刻着几个篆体字:大将军女。 赵天赐沉默良久之后,猛地从地上站起来说:“此物不一定是对咱们来的。要不咱们还是丢回水里?” 这时二俅开口了:“这上面怎么那么多条黑线啊?” 几人又前前后后把这口棺材给打量了一遍,确实如同二俅所说。 赵天赐的脸色更加阴沉了:“这棺材上面的黑线是墨斗线,一般来说棺材下葬是用不到这种东西的,除非” “除非什么?”于奇正也忍不住问道。 “墨斗封棺镇阴煞。”赵天赐沉声说道。 “说人话!”二俅不满地叫了起来。 “就是说棺材里面是非常厉害的东西。”赵天赐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不过这个解释对于来自后世的“四好青年”二俅无效,当即上前踹了两脚,还叫了一句“打倒一切牛鬼蛇神!” “行了。跑这么久也累了。咱们休息一下,等下把这棺材下葬了算了。如果不是冲咱们来的,那也就没事了。如果是冲咱们来的,该怎么地怎么地吧。”于奇正说道。 这话也是很有道理,所谓“敬鬼神而远之”嘛,几人也就都决定这么做了。 盘膝坐在地上休息了一阵,于奇正突然发现二俅一副魂飞天外,像是睡着了样子,立马上去踢了他一脚。 二俅大梦方醒,脸上仍有惊恐之色:“正哥,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 几人不由得又是一惊。 其实他们坐下来时间很短暂,还不到半柱香的工夫,二俅居然睡着了还能做个梦? 这绝对就不是简单的困了累了的事情。 于奇正看着二俅问道:“什么恶梦?” 二俅说道:“我梦到你们捞上来一口棺材。” 于奇正恨不得一脚踹过去。尼玛啊,咱们本来就是捞上来了一口棺材,还需要梦吗? 可是看到二俅脸上的神色,却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而是非常严肃。 584. 和梦里一模一样1 “不是不是,你们没懂我意思。”二俅有点着急。 看他这个样子,大家也都知道不是在开玩笑了。 于奇正说道:“二俅你别急,慢慢说。” 二俅坐在地下看着那口棺材,组织了一会语言才说了起来。 他的梦很凌乱。 先是梦到他们打捞起这么一口棺材。虽然在梦里,但是二俅还是有点意识。当时他很奇怪,这不是刚才打捞起来了吗,怎么有把做过的事情重复一遍? 然后到这里场景就跳到了下一个。 接下来的梦就是他们到了一个村子里,很奇怪那个地方二俅从来没有去过,但是梦里面特别清晰,就连树啊草啊,还有各种动物、房子以及人,就像是真正存在的一样。 再然后,就是村里面死了一个人。 本来嘛,死人是一个很正常的事情。可是二俅梦里见到的死人却特别诡异。 死者尸身湿漉漉的,脸色白得可怕,口鼻处好多白色泡沫,全身的皮肤全部浮肿,并且有几块淡淡的尸斑。 其实这也没什么在水里淹死的人就是这样的! 二俅无意中看到死者鼻腔里有一小根墨绿色的水藻,不过这也属于正常现象。 于奇正上前劝道:“没事的,别说是做梦了,就算是真的也没什么。意外身亡的事在哪里都有。” 二俅眼里露出一丝惊恐:“不是的。你听我说完。” 当时二俅也是像于奇正说的这么想的,想到自己几个人还有正事要办,路上遇到这样绕过去也就是了。 就在二俅收回目光时,死者突然开了口:“是那口棺材害死我的还会死人我们全村人都得死你们也得死” 赵天赐脸色一变,开口问道:“二爷,他还说了什么?” 二俅摇摇头:“没有了。他说完这句话我就醒了。” 倪大虎沉声说道:“总都料,这口棺材有点邪门。咱们时间也紧,还是不要管这些细枝末节,赶紧去巫山吧。” 他这么说,是考虑到于奇正心地比较善良,肯定是想着把棺材埋下去让死者入土为安。 于奇正考虑了一下,点点头说:“也好,咱们走吧。” 几人往前面走了三、里路的样子,不远处出现一个村子。 看到那个村子,二俅的脸变得煞白,低声说道:“正哥,这个村子和我梦里的一模一样。” 几人不由得心里一凛。 赵天赐说道:“要不咱们绕开这个村子?” 于奇正眯着眼睛看着前面说道:“不绕了。” 见赵天赐还要劝说,于奇正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可否认,这件事是有点邪门。 但不管什么样的邪门事,都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是真有什么邪门的东西,第二种可能是有人装神弄鬼。 先说第一种,如果真是什么邪门的东西,既然那口棺材冲到他们面前,那绕也绕不开。 再说第二种,如果是有人在这里设了一个局,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阻止他们继续前行。那么不管他们进不进村子,对方都会不断的进行骚扰。 甚至还有可能就是,这里是的虚招,真正对付他们的地点是在另外一处。 585. 圈套就在村子里2 于奇正继续说道:“现在天色也快黑了,咱们也不知道前面还有多远才能有村庄。如果咱们绕开,相反可能直接踩到圈套里面。毕竟在人多的村子里,火把什么的都好找。要是在野外黑灯摸火的,咱们更不好办。” 倪大虎说道:“对,总都料说的对。要说面对面的干,我老倪谁都不怕。可要是四周黑酷隆冬的,还真特娘的有点渗人。” 这么一讨论,几人还是准备继续前往。 赵天赐迟疑地说道:“可是,会不会是咱们想多了?圈套就是在这个村子里?” 接着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按照于奇正的这个说法,这事是人为,目的是逼得他们不进入这个村子然后绕道野外,那么就有一点怎么都解释不通。 如果真是这样,不管对方设计得有多巧妙,其表现形式也必定是让外界发生一些神神叨叨的事情。 问题是到目前为止,让他们觉得恐惧的来源,是二俅的那个梦。总不至于他们能把梦植入到二俅脑子里吧? 退一步说,就算是这样的话,那对方的本事也实在是太恐怖了吧。 关于这一点,刚才于奇正就考虑过。 他认为,应该是对方用了后世“催眠术”之类控制人精神的方法。 只不过,他没办法给赵天赐他们解释这些玩意。事实上,即便是在他们来的那个年代,也没能解释清楚催眠术的原理。 于奇正想了一会说道:“你们还记得上次的黄鼠狼吗?” 当初一起在那个黄鼠狼神殿,赵天赐也是跟着去了的。听于奇正这么一说,立即就反应过来了:“总都料,您的意思是说,这个和上次黄鼠狼神殿遇到的一样。” 于奇正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你觉得呢?” 赵天赐想了一想,认可了于奇正的说法:“行,听您的。” 于奇正沉声交代,不管任何所谓的“摄魂之术”,一定是先让目标精神涣散。如果说精神力高度聚集,便不会着道。所以接下来大家一定要集中高度集中注意力。 这么说好之后,一行四人便进入了这个名为李家村的地方。 果然,进到村子没多久,就听到了哭嚎声。 走进一看,在一家的门口,一个年约三十的汉子躺在一块门板上,周围围着几个人哭着。 死者的模样和二俅之前描述的全无二致。几人心里抖了一下,但想到刚才于奇正的交代,立即就集中心智,让自己平静下来。 光从这点来看,事情就已经不寻常了。 很简单,不管是自然死亡还是意外,家里有人死了,怎么都不可能摊在大门口。退一万步说,就算因为某种风俗要摆放在外面,也至少会在尸体上盖一块布。既不会让家人见到亲人的惨状过于伤心,也顾忌到死者的体面。 而现在这个死者,就直接这么摊在大门口,不用说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于奇正他们看到。 于奇正咬了咬下唇。 别的不说,这些人心狠手辣残酷冷血是完全已经见识到了。不管这个死者是否自愿,总之就是凶手为了阻止自己这几个人,把人命当做一个工具。 586. 兀自晃动的棺材3 不等于奇正示意,赵天赐就走上前去,对着死者旁边跪着的一个看上去是死者老婆的女人说道:“逝者已逝,这位大嫂节哀顺变。” “说得这么简单,死的又不是你!”女人不但不领情,反而开口噎了过来。 “算了算了,别说了。”旁边一个看上去是死者母亲的老妇人说道:“说这些又什么用呢?” 死者老婆模样的年轻妇人哭道:“太可怜了。在河里淹死了还能自己回来,他多舍不得离开我们啊呜呜呜” 要不是之前于奇正有过交代,几人现在恐怕心里就乱了。 先是一个奇怪的梦,然后发生和梦里一样的情况,在然后从死者家属口里听到这个诡异的事情,换谁都会心里发毛。 于奇正掏出一锭银子过去放在死者头边,叹了一口气说道:“吾等路过此地,也没什么好表示的。这点银钱给这位兄台置办一口棺材吧。” 死者母亲和老婆模样的两个妇人再三道谢不迭。 不过连倪大虎都看出了异常。尽管两个女人装出一副感谢和贪婪的样子,但由始至终都没去看那锭银子一眼。要知道,于奇正掏出的这锭银子少说也是十两,对乡下人来说,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好了,咱们走吧。”于奇正对二俅等人说道。 “恩人啊,”死者母亲模样的老妇人拉住于奇正:“太感谢您了,不过咱们两个寡妇也没法替他安排后事。咱们已经买了棺材,还请恩人好事做到底,帮一把手抬进棺材吧。” 话音刚刚落地,就有人抬了一口棺材过来。 于奇正几人生怕有失,连忙摆手谢绝,表示还是他们自己人帮忙比较好。 两个妇人也不在强求,让送棺材来的几个人把男人尸体放了进去,迅速地订上棺材盖。 接着,怪异的事情发生了。整口棺材一下子蹦跶起来,哪里像是一口棺材,简直像是一只蹦蹦跳跳的兔子。 “尸变了!”立即有人叫了起来。 于奇正几人都知道,这中间必然有异,继续紧守着心神不要被波动。 二俅正全神贯注看着棺材时,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抓住他的胳膊向上一抛。 猝不及防之间,二俅整个人压到那口兀自晃动的棺材上。 “压住压住!要用活人的阳气镇住,不然尸体就要蹦出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人群中出现了一个道士模样的人高声叫了起来。 二俅正准备跳下去时,突然感到一阵阴风袭来,紧接着眼前一片漆黑。随着黑暗他感受到身底下的棺材停止了磕碰不动了,然后听到周围传来于奇正他们的怒吼以及一个人不停跑动的脚步声。 “妈的比!老子要下去!”二俅惊惧的叫了起来。 不过很快,他发现自己不但没有动弹的力气,就连自己的声音也发不出来。 而于奇正他们眼里看到的景象又不同了。 “你们还想他活着就别动!”道士叫出这句话之后,开始围着那口棺材不停的跑动。 于奇正等人也迷惑了。 如果是要对付他们的话,现在二俅已经在他们手里,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的啊。 587. 给死者守一夜灵4 道士围着棺材越跑越快,趴在棺材上的二俅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睡意。尽管他拼命的想抵抗,但还是无济于事,很快就进入了半睡眠状态。 接着,二俅就赶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凉,阴湿湿的,就跟被浸泡在了水里一样的。但又和泡在水里不同,是那种特别阴冷刺骨的凉意。 迷迷糊糊间,他听到道士粗重的喘息声,而且他也只能听到这么一个声音。 随着道士的脚步声,突然脖子后一痒,后背猛地一沉,二俅条件反射地反手朝后背上抓了过去。 “别动!”这次是于奇正的声音。 于奇正这么叫,是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 不,准确的说,是看到了那人手里的一个东西木匠用的墨斗! 来这个年代这么久了,于奇正也知道,墨斗不仅仅是木匠的一个工具,在传说中也是能辟邪的宝贝。尤其对于镇棺压煞,是经常会用到的器物。 既然来人拿着这玩意,就应该不是对付二俅,而是对付棺材里面的尸煞的。难道说之前的推断都是错的,来这个村子发生的事真的只是机缘凑巧? 拿着墨斗的人不断扯拽出手里的墨斗线,将魔仙另外一头交给了道士。 道士接过魔仙,两人不断地弹着墨线。 但非常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弹向棺材,而是不断地向二俅身上弹了上去。 随着那墨斗线弹动时发出的“噗噗”的闷声,二俅听到后背上发出“咿”的一声尖细叫声,紧接着又是一股阴风刮过,后背上那种湿漉漉的沉重感觉没有了。 “还好这位是童子身,不然也压不住棺。”道士抹着头上的汗水说道。 这时二俅也完全清醒过来了,听到这话臊得满脸通红:“老子不是!你才是处男,你们都是处男!” 道士和拿墨斗的人也不和他争辩,对视呵呵一笑,把二俅气得直跳脚。 “行了,没事了,大伙散了吧。”道士对围观的人说了一声吼,转而对于奇正等人说道:“多谢几位兄弟了。不过还得麻烦几位在此暂住一夜,明日等下葬了再离开。” “凭什么?”二俅愤愤地叫了起来,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处男,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他现在还不能介怀呢。 “主要就是因为小兄弟你啊。”道士呵呵笑道:“因为你是镇棺人,你不在的话,保不准还会闹事。到时候真给他从里面出来了,对您今天镇住他的举动一定不爽,到时候也会去找您麻烦呢。” 二俅还待说什么,被于奇正给拦住了。 一来这事如果真是帮人家这个村子的人也没什么,二来也是现在天色已晚,总是要找地方歇脚的。 当然,想说好好睡觉肯定是不可能了,几人商量了一下,还不如好人做到底,干脆给死者守一夜灵,大家换的睡一下,第二天再出发。 将棺材抬进死者家之后,几人和本地一些帮着守灵的人就围在那里吃着主人家做的饭菜,闲扯些无聊话题。 又过了大概个把时辰,已经是完全入夜了,四人商量了一下,两人一组换的眯一会。毕竟这个村里的人是敌是友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肯定不能四人都睡。 588. 您最大您说了算1 考虑到二俅白天被吓了一下,于奇正决定让他和武功比较高的倪大虎守上半夜,自己和赵天赐换下半夜。 时间一点点的在过去,不知不觉就到了子时了。 死者家属已经照人帮画好了遗照,摆放在灵堂上。 倪大虎觉得尿意上涌,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临走专门用眼色给二俅打了个招呼,意思是说“你自己注意点,我马上回来”。 倪大虎刚走,在烛火恍惚中,二俅就看到死者遗像冲着自己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 二俅吓得一个激灵,定神看过去,遗像哪有什么笑容。 他揉了揉眼,暗自骂了一句“眼花了。” 这时他就听到旁边有人低声说:“这货能扛得住不?” 另外一人回答道:“扛不住就算他们倒霉呗。” 二俅遁声望去,说话的就是白天那个道士和拿墨斗来的那个人。 “嘀咕啥呢你们两个?”二俅怒叫道。 二人也没想到二俅不仅神智清晰,而且耳力还能保持这么敏锐,当即尴尬地笑道:“没,没什么。” 倪大虎听到二俅的叫声,大步跑了进来,连裤子都没提好。 “没事吧?”倪大虎粗声粗气地叫道。 “没事。”二俅答道。 倪大虎狠狠地瞪了那两人一眼,意思是:再搞什么幺蛾子老子嫩死你们。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轰隆”一声重物坠落到地面的响声,二俅等人在堂屋里都能感受到地面一震,于奇正二人也醒了过来。 一群人赶紧走到院子里一看,于奇正几人全傻眼了。 那口他们在河边打捞起来的棺材,像一头黑暗里的怪兽一样,落在院子里面。 “阴煞棺!”道士脸色大变,声音里面也充满着惊恐。 饶是不相信这些玩意的于奇正和二俅,这时心里也非常紧张。白天他们打捞的时候是知道这口棺材的重量的,他们四个身强力壮的人,还是借着水面的浮力,也得费很大力才把棺材拖上岸。 而现在这口棺材自半空坠落,如果是人的话,得需要多少人多大的力气才能做到? “赵哥,你今天下午的时候说什么来着?”于奇正开口问道。 这话问得赵天赐莫名其妙,我又不是哑巴,一下午说了那么多话。你这么没头没脑的问,我怎么知道你说的哪句话? 好在于奇正并不是真的需要他回答,而是自己说了起来:“不管设计得有多巧妙,其表现形式也必定是让外界发生一些神神叨叨的事情。” 没错,下午赵天赐确实是这么说过,可于奇正现在这么强调是什么意思呢? 于奇正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其实这话也可以反过来说。凡是外界表现出来的一些神叨叨的东西,都有可能是人的巧妙设计。” 几人终于明白了,他这是在宽咱们的腰子呢。 人类最为恐惧的事情是“未知”,只要知道是人在捣鬼,就没那么可怕了。 可是,三人不由得又想到一个问题:现在出这事是外界发生的,所以你判定是有人捣鬼;白天二俅的梦是人体自身的,你还是判定是迷惑心智,也是有人在捣鬼。好吧,您是总都料您最大您说了算,反正您高兴就行。 589. 其他人都一伙的2 “妖孽,哪里跑?”道士突然怪叫一声,抽出手里的桃木剑朝着院门外冲了过去。 倪大虎抽出刀就要跟着冲过去,被于奇正一把拉住:“老倪,你看到什么了?” 倪大虎嘿嘿傻笑了一下:“没,只是习惯了。” 他说的习惯了,是因为常年跑江湖,一旦同伴遇袭或者示警就会立即跟上去。就差不多等于我们说的“条件反射”。 于奇正说道:“人家修行人去抓鬼,你也不会啊,跟着去有什么用?” 倪大虎立即明白了过来,于奇正的意思是现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是什么事,咱们都不好奇不参与。 几人当即冷静了下来,回到堂屋中和其他的守灵人在一起。 那个拿墨斗的人没进来,一个人围着院子里的那口棺材转圈。 这时就有一同守灵的本地人用乡音叫了起来:“戴鑫火你苟日的在那转悠啥呢?你转来转去不晕,老子看得都晕了。” 接着另外几个守灵的人也纷纷用本地口音嚷嚷了起来。 赵天赐向于奇正投来一个询问的目光,于奇正微微摇了摇头。 之所以赵天赐感到疑惑,是因为这个本地人说的这句话太正常不过了。 而自从到这个村子之后,一切都显得不正常。 在不正常的大环境下,遇到正常的事情,这本身就是不正常。 从他们这些平常的举动,就能做出一系列的推论。 这些人确实都是本地人。不管再怎么学,有些特殊发音的土话,不是本地人都发不准。 既然是本地人,那就有个问题了。 按照于奇正的设想这都是有人在后面捣鬼,那么难道捣鬼的人是神仙,几十年前就安排这么多本地人在这里等着今天来骗于奇正他们? 很显然这一点是说不通的。 如果说是有人提前知道了于奇正他们的路线,然后安排整个村子的人一起做局来骗他们,那得是有多大能量才能做到? 还有,就算那人有这么大的能量,这村子里男女老幼都有,不可能个个都是“影帝”吧? 再说了,就算个个都是影帝,人多了难免不会露出马脚。 如果是有人设局,不可能考虑不到这么简单的事。 之所以现在赵天赐才表示出自己的疑问,是因为刚才这些人的对话中,很明显守灵的人对那个叫“戴鑫火”围着棺材转圈的动作不满。 如果他们是一起做局来对付自己这几个人的话,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于奇正摇头的意思,是说赵天赐考虑到的这些他都考虑到了。 但他想得就更多了。 毕竟他和二俅来自后世。除了科学知识比这个年代的人强以外,还有一点比这个年代的人强。 那就是“防骗意识”。 要知道,和现在这年代相比,在他们后世诈骗和防骗的技术简直是几何等级的进步。 这个随便举个例子就知道了。 某人进了一个做什么活动赚钱群,群里有八十几个人,简直是热闹非凡。 然后这哥们被骗了几十万之后,群友全部都退群了,就留下自己孤零零一个人。 再后来查清楚,群里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是一伙的。 590. 你说这玩意是啥3 很多人听到这事之后,都会哈哈大笑。 这种笑中含着某种智商上的优越感,也就是“那人真傻,要是我就不会被骗”。 但笑的这些人不知道,如果同样的事情落到自己头上,不一定比那哥们的结果更好。 事实上,那哥们不是没有过怀疑。 进群时他的警惕性也很强,一直都不吭声,一副“静静地看你们装比”的样子。 群里依然非常热闹,每天都有人聊天。 有比他先进群的,也有比他后进群的。比他先进群的人里面有些也一直没“做任务”,三不五时跳出来说几句酸话。比他后进群的也有人一直处于怀疑态度的。 还有“做任务”亏钱了的。但是,亏钱的都是很少量的钱。而且一眼就能看出那简直是个傻子。 后来那哥们见到一个傻子又要亏钱,忍不住了好心提醒不能那么做。 可对方就是不听啊,于是那哥们一气之下就买了少量的。 结果果然,那哥们赢了,从此就走上了“高风险高回报”的道路。 当然,他也并不是一开始就被骗了那么多。 玩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发现自己好像变成了之前他认为是傻子的那种人。 当他下注时还经常有“好心人”提醒自己这么下是错的。可是他当然觉得自己是对的啊。 结果出来后,果然是“好心人”说对了,自己错了。 这可真是金钱和智商的双重打击啊。 于是乎,就越陷越深。 所以说人啊,永远不要轻易嘲笑别人。 没有人不曾做过“脑子犯轴”的事。就算以前没做过,不代表以后不会出这样的事。 和台某电信集团、莆某医药连锁等超一流专业公司斗智斗勇过的于奇正,哪能这么容易就被眼前这个迷魂阵骗了? 他的想法是,现在还不能断定说这些本地村民就不是“做任务的傻子和好心人”。 其实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于奇正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不管你这么说,就不相信这些玩意。 那个叫“戴鑫火”的家伙也不和这些人争辩,还是一直围着棺材转悠,不时还伸出手去比划棺材上那些密集的墨线。 “曹尼玛的戴鑫火,要你苟日的别转了,你还在那转尼玛币!”最早叫骂的那人也是个火爆性子,跳起身就冲出去。 紧接着又有几个村民也跟着出去了。 于奇正急忙用眼色止住蠢蠢欲动的倪大虎。很多时候做局的人都会装作打架,等物出自好心去劝架时,就是动手的良机。 “站住!”戴鑫火吼了起来:“你们知道个叼!这个是墨斗封棺镇阴煞!” 于奇正等人心里一凛,之前他们发现这个棺材时,赵天赐就说过。 见村民们都已经跑出去了,赵天赐低声说道:“不是。” 于奇正几人不解地望着他。 赵天赐说道:“这个不是墨斗封棺镇阴煞。” 倪大虎压着怒气低声说道:“之前不是你说的吗?” 赵天赐露出一丝赫然之色:“那时候看得不够仔细,加上马上二爷那样,我心里有点慌乱,所以看错了。现在仔细看去,封棺走的墨线对不上缝。” 低声骂道:“东也是你在说,西也是你特娘的在嚼。那你说这玩意是个啥?” 591. 老子来说给你听4 赵天赐想了好一阵,脸色突然变得无比难看起来。 在和倪大虎斗嘴的这一会,他又仔细回想了一下打捞棺材的过程和凝视现在的棺材,发现了一件很不妙的事情。 其实他下午也没看错,现在也没看错。 下午和现在是同一口棺材。下午时确实是墨斗封棺镇阴煞,而现在棺材上的墨线纹路对不上了。 其原因在于,棺材盖反了。 也就是说,有人开过棺,重新放回去的时候把棺材盖放反了。 到底是开棺人有意为之还是不小心出了差池,现在就不得而知。 但现在能确定的是,按照赵天赐知道的说法,开棺之后,墨线就镇不住里面的阴煞了。 “嘭!”一声巨响,棺材盖飞到了半空中。 不是院子里的那口,而是摆在堂屋里装着下午那个被谁淹死的死者的棺材。 紧接着,棺材里的死者一下坐了起来,伸出手指,指着院子里的那口棺材开口说道:“是那口棺材害死我的还会死人我们全村人都得死你们也得死” 二俅的脸马上就白了,这和他之前梦里的情形一模一样。 “尸变了!”戴鑫火一个箭步冲了进来,手里的墨线朝着尸体弹了过去。 说的迟那时快,倪大虎迅速地把手里的刀插到死者体内。 尸体惨叫一声,当即倒了下去。 戴鑫火脸色猛地一变,接着就大叫道:“封棺,封棺!” 在院子里的村民也就冲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情形,全都愣了一愣,脸上露出一种很怪异的表情。 在戴鑫火的催促下,村民们七手八脚地合上了棺盖。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声雄鸡的报晓声。 倪大虎朗声说道:“各位乡亲,这天也亮了。咱哥几个还有要事在身,就先告辞了。” 听他这么一说,于奇正三人心里就知道,倪大虎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于是也纷纷起身要走。 戴鑫火一下拦在门前:“你,你,你们不能走!” 其他村民也都围了过来。 倪大虎把还沾着血的刀在面前晃了晃:“咋?来硬的?” 本身就出身草莽,加上刚才那利落的出刀,现在倪大虎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杀气,一众村民也都不敢上前了。 倪大虎刀尖指向挡在门口的戴鑫火:“让开!” 戴鑫火被他的气势给压住,不由自主地朝旁边挪了挪。 倪大虎冷哼一声,当先迈步走出了房门。 于奇正等三人跟着鱼贯而出。 刚刚走到院子门口,就又被一个人挡住了那个之前去追“妖孽”的道士。 “怎么?你想试试钢火?”倪大虎冷声说道。 “各位稍安勿躁,”道士开口说道:“你们要知道,咱们也是一片好心。” 倪大虎冷笑一声,露出一副“我就静静地看你装比”的样子。 道士继续说道:“可能你们不知道啊,这口棺材大有名堂。称之为” “墨斗封棺镇阴煞是不?”倪大虎语调中满是讥讽之意。 道士微微一叹:“既然你们知道它的来头,就应该知道” “知尼玛个比!”倪大虎怒骂道:“你不用说了,老子来说给你听。” 被倪大虎这么一咋呼,道士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592. 把道士带回来了1 倪大虎嘿嘿一笑:“沙比,连老子都差点上你的当了。” 道士恼怒地说道:“你别骂人啊” “骂你?”倪大虎笑得更起劲了:“我特娘的还想揍你呢。我就明告诉你吧,你特莫的忽悠本事真不错,可你就忘了一点,咱们有于总都料。” 然后就开始说了起来。 虽然现在不知道你们具体玩的一些什么花样,你们的这些花样都不错,连我老倪都被你们给唬住了。 但是就有一点,从一开始到现在,咱于总都料都一直判定,这玩意都是人搞的鬼。 说实话,从开始我老倪一直都不敢完全确认,但是直到刚才,老子刀插进那孙子胸口的时候才全明白了。 我倪大虎纵横江湖几十年,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跟特娘的吃饭一样。老子干肯定,刚才宰的那个逼日的是个人。刀子进去后,是活人还是死人,这点瞒不过我老倪! 所以还是咱总都料判断的对,你们啊,就特码的在装神弄鬼。 至于你们玩的是些啥名堂,咱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更没必要知道。老子只知道活血和死血的不同。 “你的意思是说,棺材里的人本来是活人,然后被你杀死的?”道士突然开口说道。 “难道不是吗?”倪大虎这话一出口,立马就知道自己上当了,但现在已经收不回了。 “杀人犯!”道士叫了起来。 倪大虎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了道士,手里的钢刀横在了道士脖子上。 于奇正几人也急忙跟了上去。 本来在房间里面的死者老婆和老娘也冲了出来,听到说自家人被杀死了,当即嚎哭着冲上来。 倪大虎眼一瞪,高声叫道:“老子杀一个是杀,杀一群也是杀!” 这么一叫,就把拿着板凳的村民和死者家属给镇住了,不再敢往前冲。 死者的老娘和老婆不断咒骂着什么“天杀的”之类。 嚎了几句之后,死者老婆猛地扑向戴鑫火,伸出手指就往他脸上刨:“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家男人。你不是说没事的吗?” 戴鑫火不断尴尬地一边躲闪一边说:“我也不知道啊。” 在死者老婆和戴鑫火的不断撕打和咒骂中,于奇正他们终于了解到了事情的大致情形。 前几天河里浮起来一口棺材,村里人发现后就打捞了起来。 棺材非常沉重,村里人推测里面装着很多金银财宝,顿时就起了贪念。 就在他们准备开棺时,被戴鑫火给阻止了。 戴鑫火告诉他们,说这个叫墨斗封棺镇阴煞,里面确实装着很多金银财宝,但是也养了一只尸煞。如果就这么开棺的话,里面的尸煞出来,村里就要倒大霉了。 这么一说,村里人都矛盾了。既害怕开棺了出问题,又舍不得里面的金银珠宝。 于是就有人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去找个和尚道士之类的来。既可以开棺,又能得到财宝。 这个建议立即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 这时,戴鑫火就又说了,他正好认识一个道行高深的道士,而且恰巧这个道士就在附近。 于是第三天他就把这个道士带回来了。 593. 村里人起了歹心2 结果这个道士来看了一阵之后,说里面的金银财宝非常非常多。但也有个问题,越是财宝多,守护的尸煞越厉害。这个棺材里的尸煞实在太厉害了,他对付不了。 戴鑫火缠着他很久,道士才终于说道:“其实是有一个办法,不过太” 道士说,要想开棺并搞掉尸煞,必须要得死四个正当壮年的男子。 这下村里人也都有点傻了。银子是好,可要是命都没了,要银子有什么用呢? 这时戴鑫火又说了,他去找道士的时候,在路上看到过四个外地人正往这边来,估计明天就要经过村子了。 金钱会让人丧失人性,村里人便起了歹心。 于是就都按照道士的吩咐行事。 这道士有一种药,人吃了之后,就会像是溺水身亡一样,但实际上那人就是一种假死状态。 按照既定计划,就是让这四个外乡人能去开棺当替死鬼,然后道士镇住棺里的阴煞,最后得到财宝。 万万想不到的是,这些外乡人竟然这么狠。 不但没有被各种眼花缭乱的恐怖事件给吓到,竟然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 事实上,倪大虎出手时也并不是了解到了内情,就是性格里面的那股蛮劲。 谁都没想到,事情竟然是发展成了现在这么个局面。 正当于奇正想去把戴鑫火截下来时,一根细不可闻的银针飞出,正正扎在戴鑫火两眉正中。 银针是从被刀架在脖子上的道士口中吐出的。 不待倪大虎等人控制下道士,那个道士就软软地倒了下去,脸上的皮肤全都变成了黑色。 掰开嘴巴一看,全部都是黑色的。 不用说,已经是中毒死得不能再死了。 于奇正等人急得满头大汗,但已经无济于事了。 很显然,这里的一切事情,都是这个道士搞出来的。 包括催眠二俅,也一定是他搞得鬼。 他这么畏罪自杀,能证明的只有一点:他并不是真正的指使者。或者说,他只是一个工具。 不管他们其他的是什么目的,但是明面上有点是不会错的。那就是,不能让于奇正他们顺利的到神女峰。 道士后面的人是谁,已经不是当前需要思考的问题了。 至少从世俗眼光来看,这里死了人,而且是三个人。 既然出了死人的案件,那么本地官府不可能不出面来查询。 也就是说,按照国家法度来追查杀人犯。 那么和“杀人凶手”倪大虎在一起的所有人,现在都不能离开这里。 而他们所能要到的最长时间也就是五天。 现在已经两天一夜了,只要出现官府来调查的情况,他们就没有办法继续去探访。 “就在这里等着吧。”于奇正咬着牙说道。 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决定。 只要他们现在离开,不用任何猜疑,他们都是这个村子里面凶案的嫌疑人。 就算他们走了,县令也必定会下海捕书,那么接下来的路也寸步难行。 几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于奇正脸上。 于奇正也没法多说什么,很明显,对方就是下的一个连环计,根本就不给他们任何可以跳出圈子的机会。 既然如此,唯一的选择也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594. 有另外一个交代3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大汉跑了过来:“完了完了,那八个抬棺人全部出事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看到倒在地下的道士和戴鑫火。 在倪大虎的眼神逼问下,来人讲了实话。 当时发现棺材并请来道士之后,道士指定了本村的八个属相相克的人来抬那就棺材。 包括棺材能升到半空中,实际上就是这八个人拉着看不见的铁线到院子半空中的。 做完那件事之后,八个抬棺人便回家了。 可让人万万想不到的是,现在那些人全部都出事了,不知不觉中,这八个人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于奇正等人心里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人在搞鬼那还真没什么,比如道士派八个大汉提起这口棺材。 但这中间有个问题,道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对付他们。可是这玩意又有什么必要呢? 特别是现在阵法已经被破了,还用这些人在这里装神弄鬼,更加没有任何头绪。 倪大虎急忙揪住来报信的大汉是怎么回事。 这个大汉语无伦次地说了“坟地”两个字。 众人急忙跟着他赶到了离村不远的坟地,之间地面挖着一个坑,坑的周围东倒西歪着一圈人事不省的汉子。 来报信的人说了,这些人都是道士之前安排拖着棺材的几个角然后顺着一块斜木板拖到院子上空,再同时丢手让棺材落地到院子里的人。其目的,当然也是要把于奇正他们吓坏的了。 事实上道士除了让他们做这件事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交代。 那就是然过这几人火速是挖一块地,等下将来的四个“祭品”和“重要的人一起入土。” 于是这批人完成了抬棺材装神龙鬼之外,就回到了目的,给这口棺材寻找栖身之地。 让他们万万想不到的是,坑刚刚挖好,这些人就像是被迷惑了心智一样纷纷倒在了地下。 赵天赐上前细细探了那些人的气息脉搏,能得出的唯一结论就是惊吓过度死亡。 这时本地的村长也来了,看到这些尸体之后不免叹息起来:“不能啊,这明明看着人都倒下了,而且招呼谁都没动静,这咋就没了呢?”随着填埋完坟土往回走,村长还在兀自的叨咕着。 于奇正他们都没有说话,心里惦记着怎么能尽快摆脱面前的事。 而村长则一脸的沉默,眉头拧成一个大疙瘩。片刻之后说道:“不行,我得回去看看去。” 不等于奇正他们相劝,就自言自语的叨咕着往村子里跑去了。 “总都料,你的意见呢?”赵天赐问道。 说实话于奇正自己笨人都不知道这些到底怎么回事,于是说道:“不知道,反正觉得这事挺怪异的!” 村长也不吭声,只是不断摇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村长对着戴鑫火简单地说道:“散了吧。”说实话于奇正自己笨人都不知道这些到底怎么回事,于是说道:“不知道,反正觉得这事挺怪异的!” 村长也不吭声,只是不断摇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村长对着戴鑫火简单地说道:“散了吧。” 595. 村里人就不愿意4 听到这话,村里人就不愿意了,纷纷在那里小声嘀咕着。 村长突然开口说了: “这真是一口凶棺,墨线就是专门用来封印起尸的凶煞的,乡亲们,真开不得,开了会给村子里带来灾难的,我今日在此发誓,要是有半句谎言,天打五雷劈,不得好死!” 人群不免躁动起来,要知道这个年代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赌咒发誓,那可就真不是玩的了。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村长突然也猛地一下子直接栽倒在地。 “村长,村长你怎么了?”立即有人叫了起来。 于奇正几人更加迷惑了。刚才的谎言已经揭穿了,看这个样子村民没必要再撒谎啊。而且就他们的表情来看,这里只有惊慌,没有半段做局的意思。 “村长,村长你到底咋地了你说话啊?”立即又村民不断边叫边摇晃着。 “在哪挖墓的?”看着村长的样子,于奇正大声问了起来。 “小庙!”立即就有村民叫了起来。 “小庙送棺材的地方?”赵天赐叫道。 “对对,咱们这里的人出殡都是先停在那里。”有村民回答。 于奇正等人也不废话,反正现在死了人,不搞清楚也走不了,于是干脆让本地人带路直奔村外的土地庙而去。 这土地庙建在村子的西南方向,不太大,里面供奉着土地公公跟土地奶奶。这里本来是应该供奉河神的,但不知为啥,在这村屯左右,还真就没有一座河神庙。 赵天赐发现了这一点,于是奇怪的问村民中年纪大的。 从口中得到的回答是,这事老祖宗流传下来的规矩,具体的谁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反正一辈辈的都这么做就是了。 到了土地庙前才发现,这里聚集了不少的人,一个个垂头丧气的,难掩一脸的恐惧!小庙的地上仰躺着一群佝偻成像一团焦炭的尸体,于奇正等人数了一下,不多不少正好八具。 最让人不解的是,这些人的尸体被烧得像是焦炭一样,但是他们的衣服却完好无损,根本没有任何火烧的痕迹。 “三味真火。”赵天赐沉声说道。 不过这个时候于奇正等人也来不及问赵天赐。 村里人这时也都吓坏了。虽然这事是因为贪念开始,但毕竟这也都是一些普通的百姓,现在出了这么多事,也都是吓坏了。 当即有人叫了起来:“都是那口棺材惹得祸,咱们去把它烧了!” 这话一说出来,就得到了其他村民的响应。 所有人的想法都是:一下死了这么多人,恐惧占据了全部的思绪。钱不钱的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先保住命再说。 一群人慌慌张张重又跑回村里,可是眼前的情形让他们更加慌张了。 那口棺材不见了! 到底是谁把那口诡异的棺材弄走了?是想贪图里面的财宝吗?已经出了这么多事,还要把棺材打开,不怕惹出更大的祸事吗? 这时就听到隔壁传来死命的嚎哭声:“墩子,墩子,你怎么了,天啊!” 立即就有村民跑了过去,回来之后脸色死白:“墩子死了!”正心里蓬乱的留着眼泪呢,突然就听到院子里传来阵阵的脚步声。 596. 喉管胃部是黑的3 脚步声非常整齐,而且是好些人一起走路发出的,就有点像是军队行军那种。 人们抬头一看,只见八个瘦小焦黑的身影,抬着诡异棺材,远远地朝着村子走了过来。 村里人全部都是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村长突然一下子跪在于奇正面前,不断抽打着自己的嘴巴:“各位高人,之前是我们鬼迷心窍,为了钱起了害人之心。还望各位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 村长这么一说,其他村民也纷纷跪到地下苦苦哀求着。 于奇正一下子僵住了。 过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这些村民们一定是误会了。 出了这么多事,他们自然而然地想到这口诡异的棺材是和于奇正他们有关了。 这也说明了一点:之前的事情其实就是那回事,但现在发生的事情就和村民们无关了,至少是毫不知情。 二俅忍不住开口嚷了起来:“你们这什么意思?这事咱们到现在也都还蒙在鼓里。你们找我们,那我们找谁去?” 一种村民并不回答,只是不断地磕头。显然,没有人相信二俅说的这些。 倪大虎“呸”地吐了一口口水之后说道:“活该!” 话是这么说,但事情也不能这么任由其发展。 于奇正想了想之后说道:“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我还是坚定的认为,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所有这些东西都不过是故弄玄虚。” 这么一说,村民们都是将信将疑,但于奇正他们自己几个人倒是心里全都安定了下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二俅恨恨地说道:“咱们就去会一会他们。” 四人抽出武器,迎着对面走了过去。 村长见状,赶紧大声叫了起来:“大家也都操家伙,跟着高人们。” 村民们也纷纷醒悟了过来,不管对方是人是鬼,如果于奇正他们出事,自己也讨不到好,于是纷纷拿起农具跟着冲了过去。 距离那八个焦炭一般的人还有七、八步时,对方突然一下子全部直挺挺地倒在地下,那口诡异的棺材也坠到地下发出“轰”的一声响。 “老赵,用银针探探!”于奇正突然心里一动,大声叫道。 倒斗盗墓时,经常会遇到尸体或者墓中某种东西有毒的情况,因此银针也是像赵天赐这种专业人士的必备工具。 赵天赐立即就明白了于奇正的意思,当即上前将银针扎入地下死者的身体中。 忙乎了好一阵之后,抬起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总都料,你猜的对,这些人都是中毒死的。” 接着便说出了他验尸的结果。 虽然死者都是浑身焦炭状,但银针探下去之后,顺着喉管到胃部这一条都是黑的,而四肢等部位银针没有变色。从这一点可以判断出来,死者都是被人下了某种毒药。 很快于奇正就作出了相关的推论。 而这种毒药进入腹内,就会令体内的肌肉和内脏组织出现高温,所以死者就会呈现这种奇异的死状。 不仅如此,这个高温传到人的体表就衰退了,所以死者外面的衣服却是正常的。 597.大巫师施法4 二俅本来还觉得这个解释很牵强,这么霸道的毒药,别说这个年代没听说过,就算在后世也没这方面的记载啊。不过转念一想,于奇正身上的蛊毒不也是这种性质吗? 不过就算是这样,还是有一点很难解释。 那就是不管这些人的死因是什么,总之是已经死了。 可是死了的人,怎么又能抬这么重的棺材走这么远呢? 于奇正缓缓吐出四个字:湘西赶尸。 几人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人们通常说的“湘西”的区域,是武陵山脉自西向东蜿蜒境内,系云贵高原东缘武陵山脉东北部,西骑云贵高原,北邻鄂西山地,东南以雪峰山为屏。也就是沅江流域一带。 这一段的路线大多是崇山峻岭,其间道路崎岖,行走期间不亚于蜀道之难。 赶尸,是巫文化的一部分,又称移灵,发源于古辰州沅陵、泸溪、辰溪、溆浦四县,因此被称为湘西赶尸。 所谓湘西赶尸,即用“秘术”将客死异乡的人的尸体带回家乡,让他们入土为安。 湘西赶尸的起源,又和蚩尤有关。 在和黄帝大战之前,蚩尤部族也经过了很长时间才统一南方的。 有一次和一个敌对部族厮杀的过程中,遇到了硬茬子。 双方都是死战不退,最后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由于对方人数太多了,蚩尤这边被打败了,这也就只能撤退了。 把伤兵都护送走后,蚩尤对军师说:“活着的咱们要管,战死在这里的弟兄也不能拉下。能不能想出一个什么办法,把这些兄弟们带回去?” 从当时的实际情况来看,这事很难做到。 战死的人太多,没那么多的人力来搬运。退一步说,即使有足够的人力也不行。 敌方恶战胜利后,现在正准备大举追杀蚩尤部落。如果不能及时逃出去,那就会被歼灭在此。 军师想了好一阵之后说道:“咱们只能去看看大巫师有没有办法。” 随军大巫师听到之后,也是想了好一阵才说道:“行,我想想办法。不过,恐怕需要借助你的威望。” 蚩尤当即说道:“只要我能做到的,您尽管吩咐。” 大巫师这才说道:“你我需互换身份,到时候你就拿着这个符在前面引路,我在队伍后面督促。” 说完之后,两人便互换了衣物。 装扮成蚩尤的大巫师走到战死的战士尸体中间,默念了一番咒语之后,大声喝道“起!” 随着话音,就有一些尸体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见还有一部分尸体还倒在地下,大巫师便高声叫了起来:“死难袍泽弟兄们,此处非尔安身所,尔今枉死实悲悼。故乡父母依闾望,娇妻幼子盼回乡。尔魂尔魄勿须彷徨,起!” 大部分尸体应声而起,但还有部分尸体依旧倒在地下不动。 大巫师厉声喝道:“吾乃蚩尤是也。现令尔等诸人,立即归队!起!” 话音刚落,所有尸体全部站了起来。不仅如此,还列成了出征队形。 蚩尤见状,立即按照大巫师的交代,高擎着“符节”率先朝部族方向走去。 598. 还只是入门考核1 战死士兵跟在蚩尤后面,排成队列向前走去。 后来,还是被敌军追了上来。 就在此时,通过战死者亡魂的引导,蚩尤与鬼界签订了“蚩尤契约”。 接着蚩尤布下了迷魂阵,平地而起漫天黑雾,将追兵困在其中。 蚩尤带领剩下的军队反攻过去,将敌军全部歼灭反败为胜。 战胜敌人后,蚩尤继续和大巫师一起,引领者战死者回到了家乡,并将这一法术传给了一个湘西辰州籍贯的士兵。以后再有阵亡者,就由这个士兵将遗体赶回家乡。 再后来,蚩尤败亡后,那个士兵回到了辰州,这一法术便流传了下来。 那位在蚩尤处学得赶尸术的士兵,被尊为祖师爷;在前面引路那个“符节”,也就被叫做辰州符了。 为了不至于引来麻烦,祖师爷严格规定了允许赶尸的范围和相关的禁忌。 就地域来说,最北只能到常德,最东只到靖州;向西只到涪州和巫州,向南可到云贵。 收徒方面非常严格,至少包括这么几个: 一、要胆子大。这个不难理解,胆子不大的话是做不了这行的; 二、要身体好,尤其是脚力要强。这个也很好理解,毕竟是以走脚为生; 三、必须容貌丑陋。所谓鬼怕恶人,长得越丑陋凶恶,越能镇得住; 四、八字必须带阴,命中阴气越重越好。阳火太旺的人,很容易冲撞到一些东西。 看上去是不是好像也没什么?其实不是。 这几个条件满足部分不难,但要全部同时都具备,就非常少了。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第四条和其他三条很容易产生冲突。 通常来说,命中阴气重的人,性格往往多疑、善妒、易惧,胆子通常都比较小。这么一来就很容易和第一条冲突了。 然后就是,阴气比较重的人,往往身体不太好。所以容易和第二条产生冲突。 最难的和第三条之间的冲突。一个男子,就算五官长得稍微差一点,但只要“气宇轩昂”,再丑也丑不到哪里去。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考核。 比如辨认方向的考核。得望着当空的太阳,然后原地不断旋转,直到师傅喊停。 猛地停下来之后,会让你立即说出面对的方位。如果不能准确说出来,就不能被录用了。 因为,赶尸这件事都是在晚上进行,必须要对方向有着天生的敏锐。 如果方向感不是特别强的人,那么赶尸时很容易走错。而赶尸是有固定线路的,也只有在这条线路上才有专供赶尸的“死尸客栈”。 接下来的考核就是抹黑爬坡挑担子。就是一个至少四十五度的坡度,背负两百斤的物体爬上去。其原因在于,赶尸的过程中会遇到一些尸体跳不上去的陡坡。遇到这种情况,就需要赶尸匠一个个尸体爬上去。 还有,就是师傅会将一片桐树叶放在坟场里某个坟包上,夜里去取回来。不然就不具备该有的胆量。 值得注意的是,这还只是“入门考核”,后面还有一系列的培训,不合格的就会被淘汰下来。 599. 这话好像没毛病2 总之,类似这样的规矩非常之多。 对于赶尸匠,一直都是敬畏与质疑并存。敬畏的人认为是法术,质疑的人认为是故弄玄虚。 其实即使在后世,去探究真相是什么,其实毫无意义。借用沈从文一句话就是“为了一种流行多年的荒唐传说,充满了好奇心来拜访一个熟透人生的人,问他死了的人用什么方法赶上路,在他饱经世故的眼中,你和疯子的行径有多少不同?” 人,往往以为自己很聪明,以为自己能破解一切。但人类中的佼佼者比如牛顿,最后说出“科学的尽头是神学”;编写出《物种起源》的达尔文坚信“神”的存在。即便是最为入世的孔老二,最多也不过说出“敬鬼神而远之。” 鬼神是否存在,是一个很难证实或证伪的东西。但无论你信奉的是什么,有一点是确认的:人类具备一种超出本身物理极限的精神力量。 而拥有这种力量,最为接近的途径就是“信仰”。 任何信仰都值得被尊重。或者说,任何有信仰的人,对其他信仰都会采取“我不同意你但是我誓死捍卫你信仰的权力”的态度。 于奇正是个无神论者,他的信仰是马克思主义,这是他精神力量的来源。 也正因为他的坚定信仰,所以能够从一开始就一直保持着初心。不管这口棺材出现之后发生多少诡异事件,所有伎俩都被他一一戳穿。 但这并不代表,他否定其他人的信仰。所以在这件事上,他借用了“湘西赶尸”这个说法。事实上对他来说,是完全不会相信和理会这种荒诞的东西的。他相信,一切的真相终究会得到合理的解释。只是目前暂时采取了一个更能让其他人所能听懂的说法而已。 “老大,可是湘西赶尸只是人赶尸体,也没听说过能让尸体抬棺材的啊?”倪大虎忍不住问道。 “鲁班爷还只能做一层的草屋,现在咱们曌建都能盖三层楼房了呢。”二俅抢着回答。 倪大虎想了想,这话好像没毛病啊。正准备再说什么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看到远处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不愧是当过漕帮帮主的人,几乎根本就没用时间考虑,倪大虎就朝那边奔了过去。 其他人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但倪大虎移动,就赶紧跟着后面追了过去。 倪大虎跑了三十来步,然后停了下来。 等于奇正他们跑到身边,皱着眉头说道:“追不上了。” “老倪,你看到什么了?”二俅问道。 “唐五。”倪大虎接着补充了一句:“我绝对没看错。只是想不到他的轻功这么好。” 尽管没能追上唐五,但既然知道是他,基本上就都能想通了。 能进入楚王墓室找到尸毒给于奇正下毒,唐五对巫蛊之术相当了解,这已经是件不需要怀疑的事情了。 也就是说,这个村子这里所发生的事情,全部都是他搞的鬼。 包括之间已经破解的,以及这八个中毒身亡的村里人抬棺材,都是唐五利用巫蛊之术,搞出来的一系列障眼法。 那个道士也是他的人,所以直到最后宁死都不肯吐露秘密。 现在的问题是:唐五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600. 很难猜测的问题3 这还真是一个很难猜测的问题。 如果唐五真要对付于奇正的话,没有必要绕这么大的圈子。 既然最开始二俅都能着他的道精神恍惚,那么唐五完全可以直接下毒或者直接用巫蛊之术。毕竟他在暗处于奇正等人在明处,可谓防不胜防。 可是他的做法确实搞了很多障眼法和绕圈子,这也太不合常理了。 “开棺!”于奇正沉声说道。 他这么说,是想到了一点:进入这个村子一来,所有的事情都和那口诡异的棺材有关。 或者说,那口棺材是唐五所有戏法的核心道具。 无论唐五有意还是无意,从那口棺材中,一定能发现蛛丝马迹。 已经被吓坏了的村民当然不愿意再多惹事,可是现在明摆着就得靠着于奇正他们解决问题。劝阻了一阵之后,也只得由得他们了。 棺材打开后,倪大虎气得差点一脚踹上去。 棺材里就是一堆石头。 “难怪这么重呢!”二俅忍不住说道。 见识一堆根本不值钱的石头,村里人也是忍不住大声咒骂起来。花了这么多心思,当了坏人不说,村里还死了这么多人。 结果现在发现就是一堆破石头,换谁不是恼羞成怒。 就在大家全都忿忿地口吐芬芳时,于奇正突然叫了起来:“我知道了!” “正哥,别一惊一乍的好不好?你知道了什么嘛,” 于奇正二话不说,上前就把棺材里的石头捡出来,快速地再地下拼着图。 很快,一个三头六臂的任务形象就出现在大家面前。 “他搞这个又是什么意思?”二俅不解地问道。 于奇正死死地盯着“石头人”造型,最后捡起石头人的头部拿到耳边敲了几下,说出了两个字:空的。 打开这块内空的石头之后,里面掉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的是:奇门已交皇上。 这话什么意思?几人不由得低头沉思起来。 想了好一阵,终于想出了一点端倪。 这个石头人造型很明显是对应的楚王墓中的楚王妃。 由此可以推论出,那句话中的“奇门”指的应该是和于奇正他们得到的“遁甲”所对应的陶罐。 从这个关键词就能看出整句话的意思,就是说那个陶罐到了皇帝手里。 这中间最微妙的部分就是“上交”。 “奇门”指的那个陶罐,“已”指的已成事实,“皇上”指的具体的人。 那么这个“上交”,到底是自愿的呢,还是被迫的? 或者说至少存在两种可能。以一种就是唐五已被招安,另外一种就是被朝廷抢走了。 但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可以明确的部分就是:唐五这次的举动,目的就是阻止于奇正他们继续去找神女峰。 事实上他已经做到了,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天,如果于奇正他们继续前行,肯定唐五还会不断作祟,根本就不可能在五天的时间内回到荆州。 其实就以目前发生的事情,唐五根本就不需要再做什么,只要给本地官府报案这里的凶杀案,于奇正他们就没有继续走的可能。 于奇正长叹一声说道:“哥几个,咱们回去吧。” 说这话他也是想清楚了,不管唐五现在是不是真正投靠了朝廷,让他来阻止是不是朝廷的意思,只要自己几人现在回头去荆州,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601. 很多种死的方法(换卷)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他们几人回荆州的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障碍。 尽管心里很是有那么一点不爽,可是特娘的,活在世上谁又没当过孙子呢? 十几天后,于奇正到了京城——还有曌建集团的三千多人。 到京城的第二天,就被召进宫面圣了。 皇上能见一个工匠,已经是难得的礼遇了。 于奇正按照礼仪恭恭敬敬地给李世明行了大礼。 李世明一直没吭声,就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下的于奇正,也不说让他平身。 于奇正也像是没事一般,一直跪着一动不动。 两人维持着这种时间凝固的状态足足有一个时辰。 “平身吧。”李世明终于开了口。 “谢陛下。”于奇正缓缓起身。 “于爱卿,知道朕为何召尔等进京了吧?”李世明说道。 “草民不知。”于奇正躬身答道。 “呵呵,”李世明笑了起来:“行,那我就告诉你知,这次宣你进京,是让你修建一个陵墓。” “草民遵旨。”于奇正淡淡地说道。 “你就不想知道是给谁修建陵墓吗?”李世明也淡淡地说道。 “草民谨遵皇命。圣上要说,自然会交代草民;圣上不说,草民也不敢问。”于奇正答道。 “哈哈哈哈,看来你还是个忠心爱国的顺民了啊。”李世明站起身。 “草民也就是一个工匠,也只想做一个工匠,忠心体国不敢当,但绝对是个良民。”于奇正答道。 “呵呵,好个良民。”李世明冷笑一声说道:“行,那咱们先不说这个。朕告诉你,朕让你修的,是朕的陵墓。” “这……”于奇正慌忙跪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正值春秋鼎盛……” “够了!”李世明恼怒地一挥袍袖:“尽管朕不知道你们那个时代到底是怎么样,但是朕知道,你现在就是在假惺惺!” 图穷匕首见。 于奇正只能低下头默不作声。 “朕且问你,”李世明的语音和刀锋一样冰冷:“朕还有多久可活?” 不待于奇正答复,李世明补上了一句话:“如果你绕开这个问题,那三千工匠立即身首异处!” 于奇正抬起头,来之前他设想过很多种可能,但怎么都没想到一代明君竟然能直接对自己说出这么赤果果的话。 李世明眯着满是杀气的眼睛说道:“在你面前,朕不想废话。朕可以直接告诉你,朕征战天下之时,打过的那些仗死的人,是以万来计算的;黑武门事变,朕的兄长和弟弟都死了。” 就算是于奇正,也忍不住浑身抖了起来。 李世明没有骗他。正因为李世明没有骗他,才让他突然醒悟过来:无论这些人嘴上多么爱民如子,事实上死在他们这些人手里的人是最多的。 “我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于奇正开口了:“但是请放了那些工匠。” “不能。”李世明回答得非常干脆。 “既然横竖是死,我又何必如你的意?”于奇正抬起头,毫不畏惧地直视着李世明。 两人就这么对望着,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之后,李世明缓缓说道:“你可知道,有很多种死的方法。” 于奇正露出一个不是笑容的笑容:“可是没什么本质性的区别。再说了,只要我想死,根本就要不了一天时间。” 他这话很简单,现在能够续命,是因为和倪大虎之间两毒对冲。如果他不想活了,李世明根本就没有折磨他的机会。 602. 很不忍心说答案1 “咱们这么僵着也不是个事吧?”李世明突然眨了眨眼说道:“俗话说的好,生意都是谈出来的嘛。” 看着李世明这副奸商般的表情,于奇正不由得愣住了。 这就是传说中那个英明神武牛到飞起的绝世明君? 不过好在来之前他就已经把一切都想清楚了,于是清了清嗓子说道:“既然圣上这么说,那我也就直说了。工地上实在太辛苦了,我希望能找一块地,给这些工人们建个宿舍。” 李世明凝视着于奇正,缓缓说道:“就像是沙洋堡一样?” “不,”于奇正答道:“这个地方是国有,由官家派人管辖,我本人绝不踏足进去半步。” 李世明笑道:“这个还不算坐地还钱,可以考虑。” 于奇正想过,到底要怎么样李世明才会放过曌建集团的这些人。 最后得出的答案是:顺民。 尽管曌建人本身就是顺民,但李世明不这么看。 只要心里最尊崇的人不是皇家,那就不是顺民。 要想保住他们,唯一的途径就是把他们变成真正的顺民。 这就需要做到两件事。 第一件是能有一个地方让他们安居乐业。对这一点于奇正很有信心,曌建集团有了沙洋堡的建设经验,再建一座新城并不是什么难事。在沙洋堡的建设中,其实自己直接参与的部分很少,更多的是起着一个象征符号的作用。因此依靠他们自己,完全是可以做到这一点的。 第二件事就是消除自己这个符号。或者说,这个新城用“皇家”这个符号,代替“于奇正”这个符号。 只要做到这两点,就能解除李世明或者将来皇帝的疑虑。 “行,我答应你。”李世明说道:“现在你可以回答刚才的问题了吧?” 于奇正望着李世明反问道:“其实圣上真正关心的,不是那个问题本身吧?” 他这话的意思是,其实李世明更关心的,不是“我什么时候死”,而是“我能不能不死”。 李世明强压着怒气说道:“我现在就关心这个问题。” 身为皇帝,直接被人戳穿“怕死”总是有点不爽的。加上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直接影响后面的问题。 不管于奇正回答的时间点是什么,就代表着“你死定了”。 如果于奇正的回答是“不知道”或者“原本应该是什么时间”,那就代表着他有办法。 在这件事情上,于奇正根本没法撒谎,因为几千条人命在那里。 只要于奇正撒谎,李世明归天之日,就是这几千人全体殉葬的之时。 所以于奇正这次的回答非常直截了当:“清平二十三年五月。” 李世明垂下头,轻轻地说:“那就是说,还有……两年?” 于奇正暗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普通人尚且贪生,何况皇帝乎? 又过了好一阵子,李世明抬起头,眼睛里隐隐能见到一层雾霾,声调中带着哀求:“有办法吗?” 就在这短短一瞬间,李世明似乎一下子衰老了十岁。 看着面前这个本来年岁就大了的老人,于奇正很不忍心说出答案,但他又不能不说。 603. 新城免税一百年2 他只能换一种委婉的方式,或者说从侧面讲明这个道理:“圣上,历史无法改变。假如改变了历史,就没有了现在……” “不对!”李世明大声叫了起来:“这事我想过!对你们来说,我们是历史。你们不能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是因为如果改变了的话,你们根本就不存在!但对我们来说,这不是过去的已经发生的事情,而是即将和正在发生的事情。如果从我们这里改变,河流只会改道,而不会断流!” 于奇正呆住了。 说实话,李世明说的这些他从来没有考虑过,不过想想似乎也很有道理。 比如打台球,现在的李世明就是那颗母球,按照正常的历史轨迹,接下来应该是碰撞1号球,然后1号球再去碰撞下一颗球,这样不断连续碰撞下去。于奇正他们就是这条线上某一个球。 假如李世明这颗母球在前行的过程中,另外一条台球杆击打在他身上,外力改变了他的运行轨迹,接下来他碰撞到的是2号球,然后不断向下碰撞。尽管所有球的命运都不同,但母球和其他球的概念不同。 原本应该出现的1号球那条线上的所有球(于奇正和二俅那个世界的人)就有可能不存在,而原本不存在的2号球线路上的球出现了。 但母球李世明是肯定存在的,只是改变了运行轨迹。 李世明咆哮起来:“这就是你和唐贞这一类人不能改变历史的原因。因为一旦改变,你们就不存在了!” 于奇正苦涩地说道:“其实,我们也没有能力改变。” 显然,这话李世明是不信的。 他从鼻孔中“哼”了一声,放缓声调说道:“我没办法去逼唐贞,但是我却可以逼你。” 于奇正大惑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李世明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因为——爱。” “什么?”于奇正还是没反应过来。 李世明脸上那抹笑意不断扩大,开始说了起来。 或许唐贞也爱他那些妻妾子女,但是他最爱的,是他自己。如果说只能活一个人,那么他绝对会选择自己。 改变历史对唐贞来说,就意味着自己消失,这是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不管李世明怎么逼,即便拿死来威胁,在这一点上唐贞都不会退让。 而且李世明也不敢肯定,唐贞到底能不能自由穿越与时间之中。 假如他能,那么任何威胁对他没有任何意义;假如他不能,逼他甚至杀了他又有什么用呢? 但是你于奇正不一样,你爱兄弟、亲人、朋友胜过爱你自己。如果说用你的死换他们所有人的生,你一定会去做。 所以,不管你是否具备改变历史的能力,为了那几千人的生命,你都会尽最大的力去做。 说完这些之后,李世明又露出商人般的笑容:“要不咱们再来做一笔交易?” 于奇正愕然:“什么交易?” 李世明笑道:“如果你答应,你要建的那个新城免税一百年。而且,朕会任命那个二俅做新城的副城主,你现在手下的人按照目前品级,分别在新城中担任对应的职务。” 于奇正想了好一阵,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之后,差点一句粗口骂了出来。 604.儿子就叫于洪杰3 李世明当真可以说是老奸巨猾。 第一次交易中答应了建新城安置这些工人并由官府管理,但并没说新城的具体管理模式。只要课以重税,人们在那里就生存不下去。 而且,更狠的是后面的话。 或许李世明可以放过下面那些普通工人,但不管于奇正的事是否泄密,像二俅、万茛苟这些核心团队的人,绝对是有杀错没放过,这是一个帝王的基本操作。 即便当时放过他们,过后随便罗织一个什么罪名,杀这些人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你想知道新城的城主是谁吗?”李世明的目光像是一只看着老鼠的猫。 于奇正不解地望向他。 刚才说任命二俅他们职务,无非就是说完全赦免所有人,并非真的让他们掌控。这新城城主自然是你自己人担任,怎么会说起这个? “你儿子。哦,或许是女儿。”李世明加重语气吐出两个字:“世袭。” 于奇正只觉得一个惊雷在耳门边炸开。 他在说什么?是他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什么我儿子我女儿的? “恭喜你,于总都料。”李世明笑得很愉快:“尊夫人有喜了。” 于奇正依旧没能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地问道:“哪个夫人?” “二夫人,柳如烟。”李世明笑得更愉快了:“于总都料后继有人,朕心甚慰啊。” 尽管目前情形如此糟糕,于奇正还是感到一阵巨大的狂喜如同潮水一般,将自己深深淹没。 什么?我有孩子了?我有孩子了!我有孩子了! 他在骗我!不,这事他骗不了我啊,只要回去一问如烟就知道了。 这!是!真!的! 我真的有孩子了!天啊,天啊,这这这,谢谢苍天,谢谢大地,我有孩子了! 人间真好,活着真好! 我要活下去,我一定要活下去! “怎么样?这笔生意不亏吧?另外还有赠礼。”李世明顿声道:“只要朕能活下去,再生的孩子中和你孩子异性的,就定下亲事。” 于奇正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我要活下去”,想到这里,跪下说道:“草民叩谢圣上。” 李世明哈哈大笑道:“于卿平身。朕替你儿子名字都想好了,就叫于洪杰。” 于奇正脸上都笑开了花:“谁知道是不是生儿子呢?” 李世明说道:“一定是,一定是的。将来也给你于家传宗接代,光耀门楣。” 于奇正一脸诚恳地说道:“圣上,草民必须得和您说实话。” 李世明略微有些紧张:“于卿,你说你说,一定要实话实说。” 于奇正为难地说道:“这事能办成的几率非常小。” 李世明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但随即又燃起希望之火。 如果于奇正现在拍胸脯保证能办成,那才是见了鬼呢!他现在这么说,恰恰证明他会全力去办。 况且,他是说几率非常小,但不是完全没有。 想想也是,像这种逆天改命的事儿,当然是希望非常渺茫的事。 但只要他肯去办,这事就至少还有希望。 李世明换了一副无比温和的表情说道:“于卿不用担心,你大胆放手去做,需要什么东西直接和朕说。就算最后没办成,那也是天意,朕不会怪你。” 605. 搞明白四维时空4 于奇正说道:“关于这方面的事,其实我也一直在想办法。目前为止也有了一点点头绪,唔,应该说方向吧。” 李世明关切地问道:“能不能说给朕听听?” 于奇正点头道:“但凡圣上垂询,草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完之后,拿起桌上的毛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小黑点,然后开始讲了起来。 首先咱们必须要认识“维度”这个概念。 这个叫做“点”,是组成物质的基本初始单位,因此是0维。 接着他顺着那个小黑点,不断在后面打着连接在一起的小点。 这个叫做“线”,所有的线都是由点组成。 线和点之间的区别是什么呢?线有长度,而点没有。 线比点多了一个叫做长度的维度,所以它是1维。 接下来,于奇正不断在那条线下面画着相邻的线段。 这个叫做“面”,所有的面都是由线组成。 面和线的区别是什么呢?面有宽度,而线没有。 面比线多了一个叫做宽度的维度,所以它是2维。 接着于奇正拿过旁边的纸,全部叠在一起。 许多的“面”组合在一起,就形成了“体”。 那么体和面的区别是什么呢?体有高度,而面没有。 体比面多了一个叫做高度的维度,所以它是3维。 总结:点成线、线成面、面成体。 说到这里,于奇正怕李世明听不懂,用问询的目光望着他。 李世明沉声说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于卿请继续。” 于奇正感觉自己舌头打了一下结,尼玛啊,老子给你讲这么深奥的数学原理,结果丫的用一句几千年前的《道德经》就简简单单打发了。问题是,好像……还没什么毛病。 行行行,老子再给你来点物理的:“刚才我解释了什么是三维,现在得说一下什么是空间。” 说完在纸上花了一个“十”字,开始讲解。 横着的这条叫X轴,竖着的这条叫Y轴,这两条轴线分别表示“左右空间”和“前后空间”。 那么这么厚一叠纸,我们怎么区分这个“十”字是在哪一页上的呢? 于是咱们就又设了一条“Z”轴,表示“上下空间”。 小到一个盒子,中到一间房子,大到整个天地,都是不同的“空间”。 对应或者说找到某个空间里的某个点,就需要知道它在X、Y、Z三条轴线上的定位。 我们所存在的这个世界就是三维空间。能听懂吗? 李世明点点头:“这个不难。易有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 于奇正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卧槽,坐标轴还能这样解释的! 李世明似乎生怕于奇正以为他没完全听懂,反过来举了一个例子。 比如我们行军布阵,要叫哪个具体的士兵,就是“第几排第几列的某某某”;如果用你这个,就直接说X几Y几就行,更加清晰。 于奇正喝了一口茶水,静静地看着李世明心想:我看你丫的接下来怎么强行解释Z轴一波? 李世明平静地继续举例。 那这个Z轴是什么呢?比如我们现在攻城,同时搭了许多梯子,然后部队源源不断地向上爬。 这时候,既有平面军阵,又有爬到城墙不同高度的士兵,加上Z轴就能知道梯子那个士兵爬到哪个高度了。 “噗!”于奇正口里的茶水一下子全部喷了出来。 “于卿,你没事吧?”李世明关切地问道。 “没事,没事。”于奇正摆摆手,心想:算你狠!接着就要讲连我自己都没搞明白的四维时空,还能听懂我叫你一声爷爷。 606. 道生一与四维1 于奇正继续讲了起来。 我们刚才讲的从0到3四个维度都属于低维度空间,再往上的四维空间就属于高维度空间了。 什么是四维空间呢?简单点说,就是在三维空间的基础上增加了一条“时间”的维度。 对,时间就是咱们平时说的时间。 这里首先我们要了解到一个前提:构成任何一个世界必须具备空间和时间这两个基础条件。 听到这里,李世明终于提出了疑问:“没有空间,世界不存在,这个朕能明白;可是没有时间,世界也不存在,这个就搞不懂了。就好像定身法,或者假设时间不动,那人什么也都还在那里,并不是没有啊。” 于奇正想了想之后说道:“不是这么说的。即使时间停住,那也是一种凝固状态,而不是不存在。就比如水冻成了冰,只是它的外在形态由流动的变成固定的,但它本身还是存在的。” 李世明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说道:“对极对极,是朕着相了。” 于奇正撇了他一眼心想,哥们,你是皇帝又不是和尚,还什么着相不着相的? 不过嘴上当然不能这么说,而是耐心地解释道:“何况,时间是否会存在凝固状态,都无法证明呢。” 李世明一副“受教了”的样子说道:“于卿继续。” 于奇正喝了一口水,继续说了起来。 不管是几维空间,都离不开时间的支持。假如没有时间,也就没有了空间。 换一种说法,时间和空间之间是无法分开的,一旦分开,将没有任何意义。 值得注意的是,这里“没有意义”的意思是:不存在。 看着李世明越皱越紧的眉头,于奇正心里终于有了一阵报复式的快感:让你丫嘚瑟,让你丫的学霸。老子最讨厌的就是学霸了好不好! 这确实是一个很难理解的概念。 时间是咱们天天过日子,空间是咱们天天住的地方,它们之间是怎么扯上关系而且还是密不可分的关系的? 李世明突然想到一个说法,天上一日人间一年。 按照于奇正所说的,时间也是一条类似于之前表述空间的X、Y、Z轴线一样,也是一条轴线的话,那么就是说神仙的时间轴线和凡人不同。也就是因为时间轴线的区别,导致的空间轴线区别。 时间轴和表示空间的三条轴线的区别在于,它是看不见摸不着,但每个人都知道它是切切实实存在的。要想了解事件,只能通过感知。 把这些想法和于奇正说了之后,结果就是于奇正闭上嘴巴。 李世明像个期待着考试结果的学生一样望着于奇正。 而于奇正心里想的是:我不知道还能跟你讲什么。 看到他这个样子,李世明认为自己是不是哪里错了,于是继续解释了起来。 刚才说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中,后面的“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都很好理解,难懂的就是“道生一”。 或者说,一、二、三、万物都好理解,这都是客观存在的能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而“道”这个字,就连到底是个什么都很难说清楚。 如果谁能够搞明白这一点,那么他也就“得道”了,就成了神仙! 四维时空里面的时间轴就是这个“道”! 同理,易经里的“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中,两仪、四象、八卦相对容易理解,但“太极”就实在难以捉摸,也可以说,等同于“时间轴”! 607. 擅入者格杀勿论2 于奇正不仅是无力吐槽,连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觉得李世明的观点是一种“谬论”,但却根本找不到任何话能反驳这种谬论。甚至说实话,他也不能完全确定李世明说的这些就是谬论。 算了算了,还是不在这上面纠缠了。 于奇正严肃地说道:“所我们要做的就是,改变时间轴,扭曲时空。” 李世明兴奋得差点跳起来。 不管是“得道”还是参透“太极”,都是成了仙。既然成了神仙,就不存在生死问题。 按照于奇正的说法,就是和凡人的“时间轴”不同。 到目前为止,不管佛家道家都有成仙的说法,也有相对应的法门。可这中间有一些很头疼的问题。 一个就是神仙都只是传说,但没人真正见到过,也没人能拿出有说服力的理论来证明“神仙是存在”的。 另外一个就是他们修行的那些所谓“法门”,不仅没有证据,而且总是说服力不足。 只有于奇正的这种观点,逻辑严密,因果清晰,能让人觉得信服。 他提出的长度、宽度、高度、时间的概念都是真真切切能感受到的,世界由这些东西组成也是清清楚楚的。这就不像之前那些什么“道”、什么“太极”之类那么玄乎,完全捉摸不到。 而且对于如何“成仙”,也有非常合乎逻辑的“修炼法门”。 那就是改变时间轴,扭曲时空。 比如,如果在自己个人身上“时间的流逝”变得比常人慢十倍,那么就能拥有常人十倍的生命长度;如果慢一百倍,就能拥有常人百倍的生命长度。这才是“长生不老”的正道啊! 那么好,现在已经“通过推论证实能长生不老”,而且找到了“修炼长生不老的正确方向”,接下来的就是“具体如何修炼”了。 相对于目前的所有修炼,这个已经是最牛的了。 李世明喘着粗气问道:“那怎样才能改变时间轴,于卿有没有想过?” “奇门遁甲。”于奇正吐出四个字。 奇门遁甲?李世明低下头想了一会,立马眼睛亮了起来。 确实这世上有些人会奇门遁甲之术,尽管都是一些简单的小法术,但奇门遁甲自身存在这一点,是经过了证实的。 行军打仗出身的李世明,最了解的就行兵布阵。相同的士兵数量,根据天气、地势、作战目标等各方面整体因素,布出不同的阵势,所能发挥出来的战斗力相差很大。其实这就是一种奇门遁甲。 没错,于奇正距离成功只差一小步了。或者说,他是这个世界上距离成功最近的人。 对这一点,李世明完全不再有任何怀疑。 “于卿,你现在打算怎么做?或者说,你需要些什么?”李世明问道。 于奇正深吸了一口气:“我需要一块做实验的场地。” 李世明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还是个问题吗? 不过,为了表示自己的态度,还是开口说道:“你想要哪里、要多大地方尽管说,哪怕是需要皇宫,朕今天就腾出来。” “不是不是,能有一块不受干扰的空地就好。”于奇正答道。 “行行行,不管你看中哪块地,朕立即派兵围起来。”李世明补上七个字:“擅入者格杀勿论!” 于奇正面有为难之色,吞吞吐吐一阵,还是欲言又止。 608. 只想回去看老婆3 李世明见状,知道应该不仅是要一块地这么简单,尽量把语调放缓说道:“于卿有什么事尽管说。” 于奇正这才说道:“草民想您之前说的那个陵墓,是否还是由草民来兴建。” 李世明上下不断打量着于奇正。 于奇正急忙解释道:“草民是在想,用这个也是个幌子” “不用说了,”李世明摆手打断他的话:“朕明白。要不朕来说说,你看看是不是这样?你不要说多的,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 于奇正不安地搓了搓手,两人的对话开始了。 “其实你已经想好了怎么去做这件事。具体什么方法还不确定,但通过改变时间轴这个方向是确定了的。是不是?” “是。” “你所想的改变时间轴的方法,并不是改变整个世界的时间轴,而是改变我的时间轴,让我的时间比常人慢很多倍。是不是?” “这个是。” “因为这么做,尽管这么做也是在改变历史,但是并不是突然断流,而是相对平缓一些。这样你就有个时间段可以想办法,是不是?” “是,吧?” “你很清楚,如果我活一天就能活一天。但是只要我死,你就肯定死,是不是?” “是。” “那么你现在提出要修陵墓,其实是有三点原因。第一点,你现在说的奇门遁甲,其实是想走通蚩尤契约那条路,所以需要一个能往地下挖的地盘。是不是?” “是。” “第二点,修建陵墓至少要一年半的时间,然后新城建得差不多了,这样就给你下面那些人找了条退路。是不是?” “是。” “第三点,其实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你根本没把握这件事能做成。所以你就在想,若果没做成是什么局面,是不是?” “是。” “那好,就只有两种情况。第一种做成了,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你现在修不修这个陵墓都一样。是不是?” “是。” “第二种就是没做成。那么又分两种情况,第一种是你给我修了陵墓。这样的话就是你给我陪葬,反正只要我死,你就活不了,这点是确定的,是不是?” “是。” “第二种情况就是我死了,但是一直因为以为能不死所以连陵墓都没修。到时候你就是妖言惑主,我连个死了的安身之地都没有,所有的责任都是因为你。那就不是你一个人殉葬,而是和你有关系的所有人都得死。所以你就是在给自己,不,不是你自己,而是再给你的亲人和朋友留活路。万一这事没成,你总是要死的,让他们能活。是不是?” “是。” “很好。”李世明笑了起来:“尽管你有这些小心眼。但是至少现在,咱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你说对不对?” “对。” “很好,”李世明满意地点点头:“你所有的要求我都答应。就按你说的这么办,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李世明揉着太阳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于奇正站起身:“没有。我现在只想回去看我老婆。” “哈哈哈哈,”李世明笑了起来:“应该,应该。你去吧。” 609. 没哪个寿终正寝4 于奇正谢恩之后转身离开,走到房门口时又被李世明叫住了:“等等,你还有一样东西拉在这里了。” 于奇正不解地望向李世明。 李世明抱出一个陶罐:“这个。” 于奇正看到这个陶罐,忍不住浑身抖了一下。 这个陶罐不是别的,正是楚王妃手里那只! “圣上”于奇正感激地叫道。 “不用说多的,也不用感谢我。”李世明淡淡地说道:“还是那句话,咱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所以,你的一切条件,你能想到和不能想到的,我都能答应你。条件只有一条,让我活下去。” 于奇正也不再多说什么,起身默默地接过陶罐,转身离开了皇宫。 他一路走一路想着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李世明的精明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这一次自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工作,可接下来修建皇陵,李世明随时都可能来,到时候会不会露出马脚,是一件很难保证的事情。 这次来见李世明之前,技统局就秘密做了一个分析报告。 他、二俅和万茛苟三人专门对这个报告进行了认真探讨。 报告分析了这次曌建集团被整体征调来修建皇陵,得出的大致结论是:情况非常不容乐观。 对一个普通人来说,曌建集团几千人很多了。但对一个国家来说,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数字。 技统局分析了历朝皇陵修建的记录,参建工匠殉葬几乎是一个常规操作。 于奇正和二俅、万茛苟商量之后,最后决定做两件事。 第一件就是要求能建设一个新城,将新城的管辖权交给朝廷。然后利用已经积累的经验,迅速将新城建成一个人口规模巨大、商业繁华、流动人口众多的城市。客观上将这几千员工融入到一个大的城市中,成为对朝廷没有任何威胁的“顺民”。 第二件事就是修建陵墓的核心部分的全部使用目前的管理人员,因为不管怎么做,朝廷都不会放过这批人。在修建陵墓的过程中,秘密修建逃生通道,陵墓修建完毕后从逃生通道离开。 今天和李世明的“生意”,把这两点都确定了下来。 回去之后于奇正立即找到二俅和万茛苟两人,把今天谈的过程全部和他们说了之后,说出了自己新的想法。 “今天谈的结果,比我们预想的要好。最大的一点就是,除了我之外圣上不会其他任何人。所以我的考虑是,曌建除了我和二俅之外,其他人全部都只参与外围的建设。陵墓内部就用朝廷派来的囚徒。”于奇正说出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万茛苟哈哈大笑起来。 于奇正问他笑什么。 万茛苟眼里满是讽刺之意:“总都料,你以为圣上今天说的话就一定算话吗?” 于奇正愣了一下:“不会吧?不是说君无戏言吗?” 万茛苟冷哼一声:“这不过是为了维护君主权威,表示说到做到而已。平时一些小事这么做当然是无所谓,真遇到大事,翻脸比翻书还快。我翻遍了史书,被御赐什么丹书铁券免死金牌的,几乎就没哪个是寿终正寝的。” 610. 解开时空的秘密1 于奇正脸色难看地颓坐了下去。 二俅吐了一口唾沫:“老万说的对。要我说啊,求人不如求己。那个皇帝老儿是肯定信不过的,还得靠咱们自己来想办法。” 万茛苟说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我看不如把黄杏他们叫来商量一下吧。” 于奇正想了想,确实如万茛苟所说,无论能否解决这件事,这批核心人员都不会被放过。 又经过仔细斟酌之后,心里确定了绝对不会被放过的人员名单。 自己和二俅就不用说了,然后采薇和如烟也是跑不了的。 万茛苟、黄杏、张迁儿、易云这四人是技统局的核心人物,也是不会被放过的对象。 还有就是赵天赐和倪大虎,他们参与了太多事情。 最后一个就是孙田邈,知道李世明太多的秘密。 和二俅他们说了之后,万茛苟说道:“还有两个人圣上不会放过。” 王麻子,著名说书人,曌建人视台节目主持人,曌建技统局政工科科长。这三个身份中任意一个,都不可能让他活。 常欢,曌建教育局长兼化学校校长,作为曌建化传播的核心人物,也不可能让他有机会著书立说。 这两个人,都是舆论系统的关键人物。一个能迅速在现实中传播,一个在未来中传播。 于奇正在纸上写着:于奇正、二俅、采薇、如烟、赵天赐、倪大虎、万茛苟、黄杏、张迁儿、易云、孙田邈、王麻子、常欢,共一十三人。 然后对二俅说:“咱们这些人开个会吧。” 一众核心人物来了之后,由万茛苟把目前的情况和大家全部交了底。 首先确定一件事,这件事情无论成败,都由在座的十三人担下来。 事实上,这十三个人都是没有退路的。 他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不牵涉到曌建其他人。因此今天讨论的这些事情全部都不能透露出半点风声。 因为,对其他人来说,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大的安全。 接着于奇正就说出了自己的安排,秦铁牛、彭巡典等技工干部以及黄月娥、苏可忆、孙小宝等,所有未参与到这个秘密中的人,全部去修建新城。 对这一点,所有人都没有异议。 接下来就是对当前的情况进行分析和分工。 目前摆在眼前的有这么几件事。 一、修建皇陵; 二、解除于奇正的蛊毒; 三、解开时间和空间的秘密。 昨天圣上将“奇门”陶罐给于奇正之后,通过进一步的解读,得到了更多的一些信息。 要想解开时间和空间的秘密,只能依靠“奇门遁甲”或“蚩尤契约”。 目前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能找到哪个,所以必须同时进行。 先说奇门遁甲这边。 1、于奇正从勾博处得到了部分粗浅的资料。据分析,应该是基础知识。及不可或缺,又不能彻底解决问题。所以必须要找到全本奇门遁甲。 2、要想得到全本奇门遁甲,必须解读出那两个陶罐上的内容。 3、解读陶罐必须找到“巫山云雨”,然后通过海市蜃楼放大陶罐凹槽里的字体; 4、要想在巫山制造海市蜃楼,就必须有炎帝珠。 5、要得到炎帝珠,就必须解读出采薇所得到的“炎帝茧”上面的内容。 6、要想解读“炎帝茧”,就必须能读懂“乙骨”。 611. 十三个人分三队2 再来看蚩尤契约。 这一部分目前所知的就少了很多了。除了知道是一张由“阴”所记载的“蚩尤皮”之外,没有其它多的有价值的信息。所以现在只能确定两个必须的前提:一个是学到阴,一个是找到蚩尤契约。 至于怎么去学和找,完全没有头绪。 经过再三的商议和讨论,最后决定把这十三个人分成三支队伍。 第一队:队长于奇正,队员柳如烟、倪大虎、王麻子、常欢。 这批人需要留在长安附近。一方面是修建皇陵,另外一方面就是于奇正本人尽快参透勾博留下的奇门遁甲部分。之所以选这几个人,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队长于奇正不用说了,本身就不可能走。 柳如烟已有身孕在身,也不能外出奔波。 倪大虎需要和于奇正天天换血,而且也需要保护于奇正,也不能走。 常欢作为本队的“情报资料”担当留下。 第二队:队长勾采薇,队员赵天赐、黄杏、易云、王麻子。 这批人的任务是寻找奇门遁甲,也是目前所知信息最多的,因此派出最强的配置。 采薇做队长,是因为炎帝珠必须女子才能得到。 她们这一队人,毫无疑问要进入一些古墓,所以“专业盗墓工程师”赵天赐随行。 很多时候,必须有具备深厚历史知识的人跟着,黄杏无疑是最佳人选。 保卫方面则是派上了武功最高的易云。 出去执行任务期间,难免要和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王麻子对各地方言、风俗、人情、传说最为精通,让他跟着加强二队的力量。 第三队:队长二俅,队员万茛苟、孙田邈、张迁儿。 目前已经得到了虫母,但经过孙田邈研究之后,于奇正体内的虫王,并不是感应到附近的虫母就会出来。 要想让虫王出来,就必须令其发情,在求偶欲的驱使下才能爬出来。 他们的活动区域大致就是在蛊虫盛行的南方,而蚩尤契约和阴从常理上推断,应该也是在这个区域。 所以他们的任务是找到解开蛊毒的方法,以及进一步打探蚩尤契约的消息。 这批人由二俅带队没什么好说的。 本队的核心人物是孙田邈。没有他别说找到解蛊毒的方法,整队人能不能在瘴疠虫蛊盛行的地方活下来,都是很大一个问号。 和一队的常欢、二队的黄杏一样,万茛苟在队中负责的是“资料分析”。 张迁儿就是兼负保卫职责以及和二队王麻子一样的“外交”职责。 所有分工明确之后,大家便分头去做准备工作。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个会议开完不到半个时辰,一纸密报就传到了李世明的案头。 李世明看完密报之后,马上放到烛火上烧掉。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自言自语地说道:“幸亏朕有先见之明,提前派出了天字第一号暗卫潜伏过去。” 坐在椅上想了一阵之后,高声吩咐:“传将作大匠阎本德。” 阎本德依皇命前来,李世明摒退左右,与其在书房中谈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之后,李世明沉声吩咐道:“传于奇正。” 612. 那就是说有内奸3 于奇正再次来到皇宫。 李世明笑着说道:“从哪里着手,于卿想好没?” 于奇正躬身答道:“草民回去仔细思索过,如果得到黄帝奇门遁甲或蚩尤鬼神契约,或许就能成功。” 李世明点点头:“朕不是问你这件事,而是问陵墓的事。” 于奇正不由得愣了愣:“陛下,草民正全力寻找长生之术,也已安排相关人员” 李世明摆摆手:“这事吧,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还是要做两手准备。不然万一事情没办成,朕一旦驾崩没个地方安寝,就算朕免尔等罪,新皇也会治卿一个妖言惑主之罪。” 于奇正心里不免咯噔一下,这话之前他们开会时就分析过。 难道就这么巧合,李世明也想到这上面了? 如果不是巧合的话,那就是说有内奸! 李世明说道:“寻长生之术,于卿自己做主,朕不干涉。不过这修建陵墓之事,还得于卿多费心。朕考虑了一下,派阎本德协助你,你们先见个面吧。” 说完直接令守候在外的阎本德进来。 “见过前辈。”于奇正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叉手礼。 “不敢不敢。早就听说过于总都料盛名,如今方得一见,果然是英雄少年啊。”阎本德笑着还礼。 在后世学建筑的于奇正,对这位史上非常著名的前辈,还真是“久仰大名”。 阎本德出身工程世家,擅长建筑、工艺、绘画。阎氏自北周世代贵族,是典型的“关陇集团”成员。 其父娶北周公主,前朝大运河从洛口到涿郡的河北段就是他主持营造的。 史料记载,召陵就是阎本德兄弟设计并修建的。外陵“灵寝盘空曲,熊黑守翠微。再窥松柏路,还见五云飞”。内陵“从埏道下见宫室制度,宏丽不异人间”。 现在见到其人,于奇正心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和史料对上了”。顺着这个思路,立即又想到李世明驾崩归田也是历史上记载清清楚楚的事,自己现在再怎么做恐怕也是无济于事。 “圣上,”于奇正立即禀道:“阎前辈乃吾行泰山北斗,草民无德无能,能在他手下跑跑腿,已是天大的福气,不敢居于前辈之上。” 李世明笑道:“昔日卫青威名赫赫,其外甥霍去病名不见经传。但后来霍去病封狼居胥饮马瀚海,这成就连卫青都达不到。于卿何必过虑?” 阎本德也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才人出。这才是本朝应有的气象。” 李世明点头称善。 阎本德继续说道:“营造之道,恒与变、旧与新、静与动、阴与阳、方与圆、奇与正,很难以对错好坏来衡量。关键在于,如何巧妙结合在一起。” 于奇正差点给跪了。 可以说就这么一句话,将建筑设计的精髓说了个一清二楚。 更巧妙的是,阎本德说这话的时候,将重音落在了“奇”与“正”、关键在“于”里面的三个字上。 阎本德继续说道:“守成与开拓,各有所长又各有优劣。长者念旧,少壮喜新,这是人之常情。念旧而不僵固,创新而不逾矩,方为大道也。” 613.将作大匠阎本德4 于奇正不由得心服口服,一股景仰之情油然而生。 阎本德这话真是说的太好了。一味的墨守成规,厚古薄今,只会停滞不前甚至倒退;但是如果狂妄自大,不在前人总结出的基本规律规矩下凭空想象,不过是空中楼阁。 无论将来自己和皇帝之间会发展成什么情况,但和这位前辈共事,一定是件非常愉快的事情。 阎本德继续笑道:“若能取你我二人所长,必定能营造出青史留名的作品。人生在世,还有何憾?至于谁排名在前谁排在后,根本就是无须挂齿的小事。故,于小弟不要再推辞了。” 于奇正心里一动。 对啊,李世明的召陵及其设计督造者眼前这位将作大匠,确确实实做到了青史留名。 不过又一个疑问上来了:如果真的是我和阎本德一起做的话,为什么没有我的名字相关记载呢? 想来多半的原因是自己名字被抹去了。不过这个问题并不重要,至少现在不重要。 总之,这次的事情和历史上有名的真人真事重合了。 既然如此,那就先不考虑那么多,做了再说。 想通这一点之后,于奇正也就不再推辞,恭敬地领了命。 “行,那你们下去慢慢商酌吧。”李世明打了个哈欠。 两人立即谢恩拜辞。 出宫的路上,于奇正问道:“前辈,您觉得咱们应该从哪里着手?” 阎本德笑道:“现在你是营山陵使,我自然听从你的。还有,以后咱们共事,就不要前辈前辈的如此生份了。若陵使大人不嫌弃,你我二人私下里兄弟相称,凡事好好商量。” 于奇正受宠若惊,连连道谢不迭。 阎本德接着说道:“无论将来如何设计,咱们现在先是要选址。这样,工部曾将京城附近山峦全部绘下。等下我派人送到你那边,你看中哪个了之后,咱们再去实地勘验。确定三个地形后,再呈报圣上。你看如何?” 于奇正忍不住问道:“不是还得请人堪舆吗?” 堪舆,也就是民间说的“风水”。堪,天道;舆,地道。即相地之术,核心即是人们对居住或者埋葬环境进行的选择和宇宙变化规律的处理,以达到趋吉避凶的目的。 堪舆之道,不仅是对活人的住宿进行选址设计,也对死者的墓地进行选址设计。也就是我们通常说的“阳宅”和“阴宅”。 一直以来,国人对风水之术都甚是迷信。不管是建房子还是选墓地,都一定是要请风水先生来看一看的。 普通百姓尚且如此,帝王陵墓就更不用说了,其中的讲究多不胜数。 即便他们现在修建的是掩人耳目的伪陵,也不可能不合“制”。 也就是说,这事并不是负责营造设计的人所能决定,于奇正问这话也就合情合理了。 阎本德笑道:“这事你就不用担心了。除了我之外,圣上还安排了一个人做你的副使,明早应该就回到京城了。” 于奇正忍不住问道:“谁?” 阎本德微微一笑,说出了一个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于奇正整个人在那里呆若木鸡。 614. 神仙级的人物1 他说出的这个名字是:李淳丰。 阎本德本身就是个天才,无论建筑、绘画、设计、工艺等作品,都是超一流的存在。 但如果和李淳丰相比,就大为逊色了。 李淳丰这个人,已经不能用“天才”两个字来形容,而是神仙级别的人物。 年仅二十五岁之时,便上书朝廷,对戊寅元历提出一十八条意见,被采纳了七条。 他编著的乙巳占,是世界气象史上最早的专著,成为史上第一个给风定等级的人。 在他之前的浑天仪,只有四游仪及六合仪两个层次。上书改制浑天仪后,亲自督造出铸造出铜铸三重浑天黄道仪,此仪黄道经纬、赤道经纬、地平经纬均可测定。并著法象志七卷。 后又受诏审定周髀算经九章算术海岛算经孙子算经夏侯阳算经张丘建算经缀术五曹算经五经算术缉古算术等十部算经,颁行于国子监。注释九章算术时,将著名的计算球体体积的“祖暅定律”传播开来。 后又在皇极历基础上,创作麟德历。 受诏“预撰晋书及五代史,其中天、律历、五行志,皆由他所作。 除此之外还有,首次将“率”载入官修正史而赋予其显赫的地位,将祖冲之所著的缀术的成就编入史书,记载乾象历的光辉成就。 由此可以看出,无论是天、历法、史学、数算、制造等哪方面,已经不是用“精通”能形容,而是样样都登峰造极。按照后世的说法,就是集天学家、气象学家、地理学家、历史学家、考古学家、数学家、物理学家、化学家为一体的“妖孽般的存在”。 而且这还不是最恐怖的,还有一个领域,他的成就达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步。 他的推背图,融合了易经、天、诗词、谜语、图画为一体,准确预测出将近两千年的重大社会历史事件。若不是姓袁的那哥们推他的背,还要继续推衍下去。 没有人知道,一个“科学家”是怎么能同时成为一个“预言家”的。 总之,听到这个名字,于奇正就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如雷贯耳”是什么滋味了。 他的脸色很难看。 在这次进宫之前,他还想着修建陵墓时秘密造一条逃生通道。现在圣上派了这两个人过来,一个人在设计上绕不开,另外一个人更不用说,直接能把你算得死死的。这个想法就完全不可能实现了。 不过也有一点好处,在他们身上肯定能学到奇门遁甲相关的一些知识,或许能依靠这个解开那个谜呢。 就在于奇正愁肠百转之时,采薇她们这一队人已经出发了。 根据之前的推论,她们现在要找的,就是能读懂“炎帝茧”的“乙骨”。 这种极为罕见的字有没有失传现在都不知道,就算没有失传,到哪里才能找到懂的人也没有任何头绪。 几人商量了一下,炎帝就是这边的人,在这边找到的几率会比较大,而且又不远,干脆从这里开始找起。 615. 盗墓行业的祖师爷2 这么一确定,二队的人就朝宝鸡方向进发了。 第二天中午,一行人便到了一家饺子馆打尖。 在西北以面食为主,在面食中饺子属于是比较精细的。 饺子馅有很多种,但是其中肉类基本上就是牛肉、羊肉、猪肉。 这三种肉类中,最为鲜嫩的是羊肉。 这件饺子馆就是在本地颇负盛名的饺子馆。 能准确找到最好味道的地方,当然少不了王麻子的功劳。这应该也是这个小队最划算的地方了。 这个饺子馆环境非常整洁,价格也很实惠,最重要的是饺子馅大皮薄有嚼劲,一行人吃得是啧啧有声。想想也是,在面食为主食的地方,若不是各方面都出类拔萃,也不可能名声传出去。 就在几人大快朵颐,吃得肚皮滚滚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贼眉鼠眼的人凑到了赵天赐身边:“哥,想收什么样的明器?” 赵天赐不满地瞪了对方一眼:“什么明器暗器的,听不懂。” 来人嘿嘿一笑:“爷,您身上这股味,呃一嗅就知道了。” 赵天赐大囧,采薇等人忍不住捂住嘴笑了起来。 既然已经这样了,赵天赐就干脆不装了:“说吧,你有啥好东西?” 来人神神秘秘地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几乎是眨眼间就收回了怀中:“爷,怎么样?这个怎么也值百来两银子吧?” 赵天赐往后一仰:“兄弟,啥都别说了。你走吧,都没诚意有啥好谈的。” 来人急了:“别别别,这位爷,咱们有啥好好说嘛。” 赵天赐说道:“兄弟,真没啥好说的。我也没见过你,你也没见过我。” 来人急急说道:“敢问顶上元良,何处山门?烧几柱香,派几尊佛?” 赵天赐漫不经心地答道:“无有元良,愚者自知。微末七炷香,所礼逍遥佛。” 这话一说出来,来人立马态度变得恭恭敬敬,双手捧着茶水地上:“鳞片小猫顶三香四眼代七,见过虎爷。” 采薇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切口,但也感觉得到,看样子赵天赐应该是在他们这行挺牛气哄哄的。 事实上,在盗墓倒斗行内,赵天赐的等级还真不算低的。 盗墓倒斗,按照地域方法等来区分的话,有很多个流派。 但是从主流来说,分为了四个流派。分别是:发丘、摸金、移山、卸甲。 任何行业都是在不断的发展变化,有很多东西在变化中改变或者淹没了。后世的很多东西和最初的起源之间,会发生很多变化。 事实上自古以来的绝大多数时候,国人都讲究“事死如事生”。即便是在提倡“薄葬”的年代,也多少会有陪葬物品。 只要有利益,就会有罪恶。 尽管历朝历代都将“挖坟掘墓”定为大罪,但是在利益的驱使下,这行从来就没有中断过。 谁都说不清楚,是从哪个年代开始有“盗墓”这种行为的。或许,从有陪葬品之日,就有了这个行当。 但咱们国人,自古以来就讲究个“名正言顺”。 要想名正言顺,就得有个撑得住台面的人做“祖师爷”。 比如建筑行业祖师爷鲁班,皮肉生意祖师爷管仲 盗墓行业的祖师爷,便是三国曹操了。 616.七炷香的赵天赐3 之所以认曹操为祖师爷,是因为当时为了筹集军费,曹操亲自筹建了一批官方的盗墓部队,设立“发丘中郎将”和“摸金校尉”等职务。 在后世的外人看来,四个流派属于是平起平坐、各有专攻。 其实事实上并不是这样,至少在早期不是这样。 这里就要讲到一个很多后世人往往看上去明白实际上很模糊的概念,那就是嫡庶长幼之分。 大多数人都知道,嫡长子地位最高。但如果这个问题往下追溯一点,很多后世人就不一定明白了。 比如:嫡次子和庶长子谁高?嫡次子和嫡长孙谁高?庶子之间是按照长幼排序的吗? 其实说简单也很简单,就是八个字“尊卑有别,长幼有序”。 只有正妻所生的孩子谓之“嫡子”,位尊;有名分妾室的孩子谓之“庶子”,位卑。至于偷情所生孩子,就是“野种”,连“位”都没有的。 这就能看出来了,别说嫡次子了,就算是嫡三子,嫡无数子,也比庶子的要高。 按照继承权简单排个序就知道了:嫡长子嫡长孙嫡次子嫡N子庶长子庶长孙庶N子。 “正统”观念主宰着社会的方方面面,所以也可以套用的盗墓流派中。 从形制来看,“发丘印”和“摸金符”基本上差不多。区别在于发丘印正面刻的是“天官赐福,百无禁忌”,反面刻的就是一个“曹”字。而在摸金符上就是简单刻着“摸金”两个字。 发丘中郎将曹操自己军队中抽出来盗墓的人。换句话说,也就是“嫡长子”。 摸金校尉曹操在民间招募的帮他盗墓的队伍,也就是“嫡次子”。 但这两支都是属于“官方认可正规队伍”,或者说,都是嫡子,只是长幼区别。 摸金符有三到四枚,对于后世盗墓者来说,这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至于只有一枚的发丘印,那就是盗墓界的“皇冠”,基本上想都不敢想。 至于移山和卸甲,就是属于“庶子”类型,分别取“愚公移山”和“见龙卸甲”之意。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慢慢被称为“搬山”和“卸岭”,这是后话不谈。 赵天赐本人暗自得意。发丘印其实被他们上次在云梦泽找到了,因为二爷特别喜欢于是就送给了他。不然的话,自己现在拿出发丘印,这个家伙不得舔鞋底才怪。 当然,即便没有发丘印,这个叫代七的孙子也对赵天赐顶礼膜拜了。这其中的原因就是“同门辈分长幼”的概念了。 方才代七切口中的“顶上元良”是开场白的尊称,赵天赐的回答“无有元良”也就是谦让了。 接下来的“何处山门”便是问的流派,赵天赐答复“愚者自知”便是指的自己是“移山”一脉。 代七问的“烧几炷香”指的就是派中等级,赵天赐所说的“七炷香”也就是说的自己的等级。 而接下来代七话中的“鳞片”是说自己是卸甲一脉,“三炷香”是自己的等级,“四眼”指的是自己的职责是耳目。盗墓倒斗行的是鼠辈之事,但不会以“鼠”自称。“小猫”和“虎爷”则是行内谦称和尊称了。 至于“礼几尊佛”“礼逍遥佛”云云,则是“行业资历成就”问答了。 617. 这只绣花鞋来历4 要知道这个社会,任何行业辈分等级都是相当森严,丝毫不得乱。不从者皆以“欺师灭祖”论。 尽管不是同一个流派,但怎么说大家也是“亲戚”,又都是“庶子”,基本上可以平行计算的。 九炷香指的是“移山流派”公认的总舵主。 八炷香就是各个分支的帮主派主。 七炷香就是帮内长老级别。 其实赵天赐这一派现在仅剩他一个人,就算自称八炷香也没问题。只不过现在他已志不在此,所以还是自称“七炷香”。当然,这已经是足够“三炷香”的代七仰视的存在了。 一番对话之后,代七从怀中取出一物递了过来:“请前辈过目。” 赵天赐急忙将头扭开:“咱们还是按规矩来吧。” 尊敬归尊敬,生意归生意,这是两码事。总不至于因为尊重你,别人就做亏本生意吧? 尽管都是盗墓,但各人所关注的具体东西又不同。有的是字画、有的是金银、有的是珠宝等等不一而足。 通常来说,行内交易都会先“亮板”,就是把手里的东西给对方扫一眼。 如果对方有兴趣,双方继续进一步洽谈。卖家说明是何物、有何价值,大概出手价格等等,买家觉得有兴趣,就会进一步验真伪,继续细谈下去。 代七将物品递过来的举动,已经是释放出了最大的善意,即表明可以让赵天赐先验货。 而赵天赐坚持“按规矩来”原因也简单,和他们此行无关的东西,不会多生枝节。 代七抱拳行礼之后说了起来:“此乃一只绣花鞋。鞋底图案应该是一份藏宝图,但吾等始终参详不透。我老大想着反正放在手里也是没用,宝物深埋委实可惜,不如转给高人,让宝藏重见天日,也算成人之美。” 赵天赐似笑非笑望着代七说道:“你回去吧,我们没兴趣。” 代七一听这话急了,急忙把绣鞋往赵天赐手里塞:“您老先看一眼嘛。” 赵天赐摆手不接:“不看不看,不合规矩。” 两人这么一推让,绣鞋掉到地下。 赵天赐无意中看了一眼,马上脸上变色了:“此物你们何时从何处所得?” 代七愣了一下。 他这么愣的原因,是因为赵天赐开始一直是“要守规矩”,但是按照规矩,即便交易成功,也不能问对方货物的来源。不过这也恰恰证明赵天赐对这个很有兴趣了。 当即开口讲起了这只绣花鞋的来历。 今年赶上了大旱,现在应该是雨季,可一直到今天连毛毛雨都没下过一场。 在这附近啊,有个陈家村。村里人求龙王爷什么都试过了,还是半滴雨水都没有。 后来呢,不知道哪里来了一个道士,和村里人说这是闹旱魃了。 关于旱魃的传闻,很多地方都有。早在古代,诗经里就有“旱魃为虐,如惔如焚”的诗句。传说中能引起旱灾的怪物,乡村中认为是死后一百天内的死人所变。变为旱魃的死人尸体不腐烂,坟上不长草,坟头渗水,旱魃鬼会夜间往家里挑水。只有烧了旱魃,天才会下雨。 村人们一听,立即就想到了前不久下葬的家小姐。 618. 不算坏了规矩1 文家小姐的事情本身就比较怪异。 文家老爷是本地人,但是很早就出去做官,一直到年龄大了告老还乡,回来盖了大房子。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上个月还未出阁的文家小姐就突然暴毙身亡。 文老爷很伤心,将小姐葬了下去。 因为文老爷就这么一个独女,所以据说装了很多陪葬的金银珠宝。 或许就是因为陪葬品太多,文老爷担心有不怀好意之徒盗墓,打扰女儿的亡灵,于是将女儿秘密下葬,没有告诉任何人下葬的地点。 本来吧,这事过去也就过去了,大家也都不甚在意。 即便是贪图财宝的一些人,找了几圈没找到文小姐的坟,也就此作罢了。 可现在旱魃作怪,而最近一个月下葬的只有文小姐一人,这下大家就不依了。 村里人去围住了文家,要求交出文小姐的下葬地点。 文老爷夫妇当然死活都不肯交。 后来村里人就把文家人全部关押了起来。 毕竟文老爷年老体衰,不可能自己抬棺材去下葬,所以一定会有其他人。 在严刑拷打,终于有个家人交代了出来,文小姐葬在后山一个罕无人迹的地方,因为怕人盗墓,连墓碑坟头都没敢立。 于是村里人便带着道士一起去找文小姐的坟。 代七讲到这里,看到赵天赐似笑非笑的眼神,不由得脸上一红,嘴里说道:“前辈,这个也不算坏了规矩吧?” 赵天赐笑了笑:“在行随行,顶针本是行内手法,谈不上坏规矩。” 这段对话什么意思呢? 盗墓行业并不是像人们想象中的就是挖啊掏的,其实如果从工作量来说,前期的调查需要耗费更多的精力。 对准备盗的墓了解的越多,危险系数越小,盗墓时所花费的信息也就越少。 所以有经验的盗墓团伙在行动之前,都会在附近尽量的调查了解到更多信息。很多在旁人眼里根本就是一笑而过的本地俚语、传说、故事等,在行家眼里都是宝贝。 说句不夸张的话,如果把这些盗墓的人全部抓起来,编撰一本地方志,绝对是一等一详尽完善的作品。 代七提到的“顶针”,就是探听信息的一种方法。 有些时候,以及得到准确信息某地有个“好方”,但是很难查出“方子”的具体位置的时候,“顶针”就是最好的手法之一。 所谓“顶针”,就是利用一些深入人心的鬼怪传说,然后人为的在那个区域内装神弄鬼,搅得人心惶惶。 然后这时候盗墓团伙的人就会以“救世主”的形象出现,取得人们的信任。 接下来就是通过号称要去“抓鬼”、“除邪”,让本地人把本来不会说出来秘密自动的交出来。 陈家庄这事,就是典型的“顶针”手法。 之前他们已经探听到这里有一家有钱人家的小姐暴毙,陪葬的器皿不少。 然后利用本地人在旱灾下的求雨心理,派出自己人扮成道士提出“旱魃作祟”,然后让村民们自己联想到文家小姐身上。 当然,这中间怎么做托让人们相信他们的同伙是“得道之士”的具体细节就不讲了。 总之,这次的操作很成功,很快就把需要的信息给“顶”了出来。 619. 这次遇到个怪事2 但代七他们这个团伙,怎么都没想到,这次遇到了个怪事。 “顶针”操作法有个很重要的,就是让本地人也参与进来。一旦本地人起疑,就可能功亏一篑。所以还是道士出面去带着本村人去开棺。 一行人挖开文小姐的坟,撬开了棺材盖。有几个胆大的捏着鼻子凑到跟前往里面看。尽管已经下葬好几天了,文小姐身上的衣服首饰保存得非常完好,和新的一样。不仅如此,甚至连人都像是没死一样,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 道士当时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很明显这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按道理来说,尸体下葬好几天后,就算不说尸斑什么的,也至少是开始风干。 不过心里又是一动,难不成是含着防腐的珠子?那可是稀世珍宝啊!很快天色黑了下来,村民们问道士应该如何处置。 道士装模作样的掐指算了半天,才说必须要连着棺材一起烧掉。不过有两点是特别需要注意的:一时必须要等到子时;二是棺材里面的东西全部沾了邪气,凡人沾着就会被旱魃上身,所以绝对不能碰,要和棺材尸体一起烧掉。 村民们看着这么多值钱珠宝心里非常不舍,但想到命比钱重要,还是听道长的话的好。于是就留了两个村民在这里守到子时烧棺材。 代七他们团伙在子时那两个村民烧棺材时装神弄鬼,把他们远远的吓走,紧接着就是把女尸的陪葬品洗劫一空。 就在他们准备离去的时候,老大突然“咦”了一声走回去,脱下了女尸脚上的绣鞋。 回去之后,老大每天就是盯着那双绣鞋发呆。 越往后情况越是严重,发展到后来竟然已经是茶饭不进,一天到晚哪里都不去,就是死死的盯住那双鞋子。 大伙都觉得是不是这鞋子太邪性,结果去拿开的时候被老大的一番话说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老大说,这不是简单的鞋子,下面的花纹是藏宝图。只要能解开藏宝点,以后兄弟们都不用做这个,可以金盆洗手安安心心做富家翁了。 尽管对老大的话是将信将疑,但从他说话的语气表情,大家能够确定老大并没有失魂,而是非常正常。 既然老大思维是正常的,那么这个是藏宝图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 接下来所有人就都天天对着这双绣鞋研究。 半个多月过去了,能猜到的可能都猜到了,还是一无所获。 这时就有人提出了:天下奇人异士何其多?咱们解不开不代表别人也解不开。再说了,这玩意解不开对咱们一点意义都没有。不如转卖给懂行的同行。能够解开这个谜,也算是咱们没愧对祖师爷。 这话得到了大家的赞同,于是就拿了一只鞋给代七,让他出来把这玩意卖给有能力的人。 听到这里,赵天赐发出一连串的“嘿嘿”声之后,然后说道:“我想了一下,就咱们这点微末道行,接不起这么大的活。这东西呢咱不敢收。不过也不能白让兄弟你跑一趟,这点小意思,兄弟拿去喝喝茶,咱们就此告辞。” 说完之后给易云使了个眼色,从怀中掏出一锭十两的纹银抛了出去。 620. 得回去请示老大3 易云的钢刀出手如电,刷刷两刀,把半空中的影子劈成了四半,笑着说道:“这个太过笨重带着不方便,我帮您分一下。” 代七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爷,这事您也别为难我这么一个小的,我去禀报老大,看他怎么说吧?” 赵天赐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 得到他的答复,代七三步并作两步奔了出去。 代七走后,赵天赐笑着解释了起来。 这也是行内的一些伎俩。 有些盗墓团伙,遇到自己倒不了斗时,就会把信息“卖”出来。实际上就是等着买家去倒斗时偷偷跟在后面黑吃黑。 之前在路上时赵天赐就和易云说过,当他右眼眨两下,代表着让易云露一手。 本来赵天赐就是七炷香,加上易云这么露了一手,代七知道是硬点子,自己做不了主,所以就回去请示老大。 采薇低声问道:“这个和咱们要找的东西有关吗?” 赵天赐目光一沉:“不敢确定,但是很有可能。我也说不清楚,就是有这种感觉。” 采薇知道,不管做哪行久了,对自己专业上的事情都会有一些说不出来的直觉,但是往往这种直觉非常准确。 过了一会儿,代七带着一个中年汉子来了,介绍说这是他们的老大燃龙。 燃龙倒是个比较直接的人,已经从代七口中知道了赵天赐他们的情况,也就不绕弯子,直接说明了来意。 他们就是这边本地的一个团伙,其实也没几个人,专业技术也一般般。不过靠近长安这边,葬的达官贵人不少,也就吃吃窝边草而已。 其实他们早就知道,这附近的万蛇岭里有一座古墓,据说规模很大。这些年也一直有一些同行在打这个主意,但都折在了里面。 燃龙是个谨慎的人,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所以也就打消这个念头。 但这次无意中得到这双绣花鞋之后,发现绣鞋上绣的图样外围部分和万蛇岭的地形地貌非常的像,于是就又去实地考察了一番。 万蛇岭那边地势非常险恶,很多地方都是陷空地洞,在外边根本瞧不出来。 从表面上看就是普通的土,但是人一踩上去就会塌下去,掉进去就爬不出来。 据老人们说那地下直接连着地府,里面都是妖魔鬼怪,人一进去就会被吃得尸骨无存。 说来也好笑,这世上或许最相信也最不相信鬼怪之谈的,就是盗墓的这些人。或者说,就是有那么些要钱不要命的人。 燃龙得到绣花鞋之后,就判断万蛇岭的地下其实都是溶洞,又或者是原本里面就有天然溶洞,被人借势修建成一座地下迷宫。 没有人会吃饱了撑的在地下挖个迷宫。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大墓就在下面。 燃龙他们找到了一个地洞,吊着绳子下去察看了一下,没走几步远就发现里面极尽曲折复杂,原本心里就虚的燃龙不敢深入,立马全部退了出来。 出来之后便想到这个主意,假意卖出藏宝图,让买绣鞋的人在前面做替死鬼,等得手时去分一杯羹。 621. 怎能不欣喜若狂4 赵天赐他们当然知道他们所谓的“分一杯羹”实际上就是黑吃黑,只是也不便说穿。 接着燃龙就说,现在有幸遇到前辈高人,希望能坦诚合作,一起做这笔生意。 赵天赐考虑了一下之后答道:“既然燃龙兄弟如此开诚布公,那我也就直说了。咱们几个人这次出来,是专门来找一件物事的。那玩意除了对我们之外,对其他人没有任何用处,也分不值。咱们合作,如果能发现那东西,我们拿走。其他所有的东西全都是你们的。” 燃龙说道:“这咱们哪好意思呢” 赵天赐摆手打断他的话:“我还和你说明白点,咱们不缺钱,而是奉命行事。” 燃龙睁大眼睛“哦”了一声,随即捂住嘴巴。然后放开手小声说道:“您几位是” 赵天赐脸猛地一沉,眼里精光一闪:“你真的想知道吗?” 燃龙立即脸色大变,双手乱摆:“不不不,小的不不不不想知道。” 赵天赐满意地点点头:“若真是有些黄白之物,尔等出来后入个良籍,做个富家翁也不错嘛。” 燃龙忍不住一阵狂喜,不断鞠躬作揖:“谢谢大谢谢前辈。” 采薇她们虽不明所以,但知道赵天赐已经彻底拿下了燃龙。 不过事后,赵天赐给她们解释这事时,几人都忍不住笑得肚子疼。 要知道,像这种盗墓团伙之间的合作是最不可靠的。不管开始说的怎么分,真正看到财宝后都可能发生你死我活的火拼。 尽管采薇她们确实不是为钱财,赵天赐说的分配模式也不假,但在燃龙他们看来,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于是赵天赐就补上了“咱们不缺钱,而是奉命行事”这句话。 盗墓但是又不求财,那就只有两种人了。 一种是那些修行什么邪门歪道的门派,为了找一些和修行有关的东西。 还有一种就是朝廷的人,要找一些涉及到某种机密的东西。 但不管是哪种,都是燃龙他们这个级别的人惹不起的。从而也就能进一笔让他们相信自己几人确实不是为财物。 赵天赐的最后一句话,是“透露”出自己的身份,并给了燃龙他们一个无法拒绝的诱惑那就是户籍。 本朝律令中明确规定,人分“良”、“贱”两种。 良民和贱民之间的区别天差地远。 拥有编户的良家即可享受国家“均田制”授田。18岁以上的男丁每人授田100亩。 而贱民没有资格编户,只能附籍于主家。 贱户殴打良家罪加一等,良家殴打贱户罪减一等。 良家子弟家里和本人有田有地,基本上不可能从事“下九流”的职业。更何况比下九流还不如的倒斗盗墓,那是绝不可能了。 能从贱户变成良家,那就是社会阶层的飞跃。不仅仅是自己本人,子孙后代都跟着沾光。但这对于绝大多数贱户来说,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情,就算有钱都没办法。能解决这件事的,只有官家的人,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官僚。 赵天赐最后那句话进一步的暗示了自己的“官家”身份,并表示有可能帮他们解决户籍问题,燃龙怎能不欣喜若狂? 622. 这个盗洞太巧妙1 当天休息了一晚,有准备了一些必须的工具,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就朝着万蛇岭进发了。 万蛇岭属于秦岭余脉,实际上是一片星罗棋布的土丘。 山丘之间被雨水切割得支离破碎,高低落差极大,看上去就像是无数条蜿蜒的蛇一样。这也就是万蛇岭这个名字的由来了。 两个山丘之间的直线距离很近,但要走过去就需要耗费很多时间。加上这里到处都是地陷,所以速度极为缓慢。 一路上采薇她们也都商议过,认为万蛇岭下面的溶洞并不是一个整体的大洞,应该是是支离破碎,大小不一的许多溶洞组成。 事实上在路上查探的结果也证实了这一点。有些地方的山体是实的,有些是空的。 勘探过的那些洞深浅长短不一,有单独的,也有互相连接的。 他们怀疑大墓下面的情况就是这样,溶洞之间错综复杂,掉进去的人就和进入了迷宫一样,很难走出来。 一直到了下午,她们才找到了燃龙他们说的那个地洞。 赵天赐笑了笑:“不错嘛。” 燃龙嘿嘿一笑:“前辈过奖了。” “盗墓专业顾先生”赵天赐最擅长的就是相形度势。根据自己的经验判断,这里应该是大墓的大致方位。这么夸奖的意思是说,燃龙他们能够在一片被破了势的山岭中找到古墓的大致方位,“专业技术”很不错。 下到洞底之后,果然如燃龙所言,没走多远前面就出现好几个洞口,有大有小,也不知道哪个才是对的。 “你们就是到这里了?”赵天赐问道。 “是是。”燃龙恭敬地回答。 赵天赐看了一阵之后,指着右前方一个洞说道:“这个。” 采薇等人疑惑地望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肯定。 赵天赐笑着解释了起来。 虽然盗墓倒斗被世人瞧不起,但真正做这行的人还是很讲究的。 “正宗”的四派弟子都会严格遵守这方面的规矩,尽量不会破坏墓中的构造和伤害遗体。对那些就是为了钱财,一窝蜂上去挖坟掘墓的非常鄙夷。 这些讲究中就有一个和郎中差不多,就是“望闻问切”。 “望”指用目力望风水,判断古墓的具体位置; “闻”是用洛阳铲挖出土,通过嗅觉判断方位年代以及下面的地质结构; “问”是在本地多方打听相关的传闻,得知墓的相关信息; 以上三个都属于是“前期勘探”阶段,动手之前就要讲究个“切”了。 所谓“切”,就是计算好日期、天气、方位、角度、地形、地质等综合因素,确定盗洞从哪里开孔、钻进、角度等具体“施工组织计划”,用最合理的方式直达棺椁停放处。 赵天赐眼光犀利,从诸多洞孔中辨认出了眼前这个洞就是一个盗洞。 之所以之前燃龙他们没能发现,是因为这个盗洞打得实在太巧妙了。 这并不是一个完全人工的盗洞,而是本来天然就有这么一个洞。打这个盗洞的前辈依势而为,从此处钻进的。 说到这里,赵天赐笑了笑:“如若不信,进去探二十步便知。” 623. 总工程师赵天赐2 燃龙派代七先行进去探了一番。 很快代七就出来,无比钦佩地说道:“前辈果真厉害!进去十几步便发现了一处切洞。” “我之所以看得远,是因为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这句话也适用于盗墓。 如果有前人的盗洞,相对而言就是比较安全的一条路。 一行人鱼贯而入,果然没走多远,右下方就出现了一条盗洞。 这个盗洞角度以一个非常合理的角度倾斜向下,只要看好了直线距离,就算盗洞打了一半,打进了溶洞之中,也可以按照预先计算好的方向,穿过溶洞继续朝前挖掘,不至于被陷到迷宫迷了方向。 “是个高手。”赵天赐忍不住赞了一句之后解释:“盗洞穿过这些四通八达的溶洞。而溶洞里面不会缺乏水,这就不会憋气。如果是个实洞,时间长了,里面就会非常气闷。” 尽管嘴上这么说,为了保险起见,赵天赐还是命燃龙的人点起了蜡烛,每间隔二十步就插上一支。一来是看空气质量,二来万一进去后迷路了,也是一个标识。 这次燃龙亲自举着一条长蜡烛在前面开路,采薇她们和燃龙的人夹杂在一起。 又走了一段路之后,前面出现了一些木架。 由于时间过久,木架都已经出现不同程度的腐朽。 燃龙回头叫道:“前辈,您来看看。” 赵天赐上前,先是观察了一阵,和之前的石块不同,前面这段路全部都是土质的。然后抓起一把泥土闻了一下之后才说道:“还是得上檩子。” 这些木架是起支撑作用的。既然前辈从这里开始架设,证明前方的土质比较松软,有坍塌的可能。 遇到这种情况时,只有两个选择。 其一是改变挖掘线路,让盗洞的角度更加倾斜。 如果不是的话,那么就要一边挖掘一边支护了。 往往这种情况下,就要“总工程师”记过计算和判断,哪种“施工工艺”更加合理。 不过对他们来说,现在这个就比较好选择了。毕竟他们现在只需要对“隧道”进行“支护维修”,不需要重新挖掘,自然非常轻松了。 燃龙手下的小喽啰们爬洞外砍伐树木,然后再拖进来。赵天赐指挥里面的人朝前搭建。 盗墓倒斗就是这样,很多时候虽然比较费时费事,但总比把命丢在里面强。 这么一来,前进的速度就慢了很多。 一群人轮流土工作业,又往前进了几百米之后,轮到最前面的易云说道:“好辣眼睛。” 接着就是跟在他身后的黄杏手里的蜡烛“扑”地一声灭了。 “退!”赵天赐叫了起来。 其实不待他叫出来,易云和黄杏就已经朝后退了。 换他们在前面时,赵天赐就再三交代过:在下面绝对不能逞勇斗狠,别说发现什么异常现象,就算是心里突然觉得不对劲,都必须先退回到安全地带再说。 何况现在又是刺眼睛又是灭蜡烛的,自然不会犹疑了。 “前辈,得开风口吧。”燃龙凑到赵天赐身边说道。 根据易云他们的情况来看,前面的空气肯定有问题。这种情况通常的解决方法有两种,一种是等待,一种是从另外一处开一个洞口,将里面通风。 624. 黔湘之间的苗地3 赵天赐的脸色变得非常凝重,沉声问道:“带先锋官来了吗?” 盗墓倒斗进地宫都会随身带上几只家禽在前面探空气质量,其中最灵敏的就是大鹅。这次下来也有带了几只,不过赵天赐这里说的“先锋官”却不是指的鸡鸭鹅。 燃龙脸色也是一变,回头大声叫道:“嘎子,请先锋官。” 赵天赐说的先锋官,指的是老鼠。 老鼠生长于污秽之中,对环境好坏并不像家禽那么敏感。但是有一样,这小东西在地底的灵性和警惕性极强,若是遇到什么邪门的东西,反应比什么都快。 之所以称呼为“先锋官”,是因为盗墓倒斗就是典型的“不见天日的鼠辈”,所以“专业人士”对老鼠都比较“尊敬”。 燃龙之所以听到要请先锋官而不是放鸡鸭鹅,便知道有可能是遇到了什么邪门的玩意,所以马上脸上变色了。 被燃龙叫道的“嘎子”并没有回答,燃龙又不耐烦地大声叫了几声,后面仍然没有任何答复。 几人回头望去,脸上都出现无比惊惶之色。 他们身后的通道全部塌方,被大大小小的石块堵得死死的! 这就太诡异了,按理说这么大面积的塌方会发生很大的响声和震动,怎么可能会这么无声无息的全部塌方下来,没有任何的震动和响声? 。。。。。。。。。。 和她们完全相反的是,二俅他们现在遇到了剧烈的震动和响声。 在他们面前的山体,伴随着如同连续的打雷声,整个剧烈震动起来。 与此同时,脚下的地面不断震动,不远处的一条小溪像是烧开的开水一样,“咕嘟咕嘟”不断冒出混浊气泡。 紧接着,巨大的石头从两侧山崖上跌落下来,重重地砸在他们正在行走的这条山路上,山上的大树携着泥土不断滑落下来,整个天地变得混乱不堪。 “码的!”二俅大声骂了出声。 他们这队人的目标是寻找解开蛊毒的方法,于是日夜兼程赶到了位于黔湘之间的苗地。 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万茛苟他们查阅资料时,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这是一个传说。 但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发现,对他们来说传说和神话才是最具参考价值的资料。 楚国灭亡后,蚩尤契约落到白起手里,然后又落到秦始皇手里,秦亡后便不知所踪。 秦始皇死后,将蚩尤契约带进了陵墓中。蚩尤后人趁战乱之机,潜入陵墓夺回了先人的宝贝。 当年夺回蚩尤契约的蚩尤后人是一对兄妹。 尽管得到了宝物,但还是被胡亥发现,派出追兵不断追杀。 兄妹两商量了一番,现在两人的行迹已经暴露了,如果被追兵追上的话,就会连人带物被擒获。 于是就找了个安全的地点把蚩尤契约藏了起来,两人继续南逃。 没多久项羽已经攻入了咸阳,秦朝灭亡,那些追兵也就无心继续追杀。 这样兄妹两就顺利逃到了黔西南山区地带。 安定下来之后,哥哥严肃地对妹妹说了一番话:“我们身上流淌的是伟大蚩尤血脉,咱们无论如何要将这一支血脉流传下去。所以,我决定就在此处娶妻生子,将种族延续下去。你走吧。” ( 625. 母系氏族的圣女4 妹妹非常诧异:“哥哥,为什么要赶我走?” 哥哥沉声说:“因为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妹妹不解地问:“什么重要任务?” 哥哥说道:“将识别阴文的方法传下去。” 说完就开始解释起来。 秦始皇即位后,生怕将来被人得到蚩尤契约推翻他的天下,除了一直随身携带,更是接着焚书坑儒之机,将懂得阴文的人一网打尽。 以后不管谁当皇帝,都不会放弃对蚩尤契约的寻找。对他们来说,这样的宝物,即便自己不能用,也决计不能落到别人手里。而且,势必将懂阴文的人全部扑灭。所以未来,可能只有他们两懂得阴文了。 现在他们虽然有了蚩尤契约,但没有自己的族群,光靠他们两人是无法取得天下,恢复祖先的荣耀。 所以,哥哥的决定是他就留在这里和本地苗人融合,繁衍出自己的一支族群。事实上,苗人本身就是蚩尤的后代。可是这么一来,未来人多之后,难免不会出现族群内部争斗。到时候他们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于是哥哥想了个办法,兄妹两分开,一个保留藏蚩尤契约的地点,另外一个保留识别阴文的方法。 这样,只有将来出一个非常贤明的后代,获得双方族群的共同拥戴,才能获得蚩尤契约的能力。 最后决定,他保留藏宝地点,但不再将识别阴文的方法传给下一代。 而传下阴文的方法就交给妹妹。 妹妹说道:“我是女孩子,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啊。要不然咱们换一换?” 哥哥摇头否决了。 两人分别繁衍后代,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前提。那就是族群必须由他们所主导。 哥哥这边好办,难的是妹妹这边。在这个社会上,女子怎么能在家里占主导地位呢? 所以,妹妹必须要建立一个母系氏族。 而建立母系氏族的前提,必须要在与世隔绝的地方。否则不说别的,当地官府都会起疑。 因此,妹妹必须继续往更深的山里,才能实现这个计划。 妹妹又提出了一个问题。按照哥哥这个安排,她进入深山之后,知识的传播将会变得非常困难。这么一来,很容易在某一代中断。 哥哥表明,关于这一点他已经想好了方法。 和阳文需要用眼睛看不同,阴文是依靠用手指摸凹凸面的不同层次来辨别的。于是他便将如何解读阴文的方法画在了衣服上,以后用这个方法传下去就容易多了。 为了迷惑外人,哥哥这一支也会在衣服上画上各种花纹。两者之间看上去相似,但哥哥这边画的花纹实际上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听完哥哥的话,妹妹也觉得这个计划确实很完善。 哥哥这边有藏宝地点但不懂阴文,即使出了叛徒也不怕。 同样,自己这边即便出了叛徒,不知道藏宝地点,也没用。 只有出现能令所有族人都信服的人,才能得到完整的蚩尤契约。 有了英明的领袖,团结的族群,再加上祖上的神物,才有了征战天下的本钱。 后来,妹妹也真的在深山里建立起了一个母系氏族,首领被称为圣女。 关于解蛊之事,目前还没有任何线索,所以二俅他们就想着先来寻找圣女,看能不能找到识别阴文的方法——反正寻找解蛊之术也是在苗地。 ( 626. 死气沉沉的寨子1 可想不到的事,居然遇到了山崩。松鼠、野猪、蜥蜴、猴子等动物惊惶不安四处逃窜,就连蛇也顾不上攻击青蛙,快速地游走而去。 看着前面不断滑落的石块、泥土、大树,二俅心里默念“千万别泥石流啊!” 祈祷有效。 震动仅仅持续了不到两分钟就停了下来,死里逃生的几人欢呼着抱在了一起。在大自然面前,人类实在是太渺小了。 前面狼藉不堪,本来就是一条山间小路,现在到处都是巨石和裂缝,更加崎岖难行。 又往前走了一段,在他们右前方出现了一片原始从林。前面的路已经完全毁坏了,大块石头和泥沙将将路面完全掩埋。 几人手脚并用又往前走了几百米,视线才开始开阔起来,远远地看到一个峡谷。 更有意思的是,峡谷那边看上去比较齐整,还能看到过去的路。 由此可见,刚才他们遇到的地震虽然强烈,但是范围很小,应该是局限在一条极窄的地震带上。 尽管地震停止了,但心有余悸的几人见到平静的地带,还是忍不住加快脚步奔了过去。 走进峡谷之后,才发现这个峡谷只是入口处很窄,越往里走越是宽阔。再走不远,各种绿色植物也丛生起来。 如果不是刚才遇到那糟心事,甚至会怀疑是不是进了传说中的桃花源。 二俅这一队总共有四个人。除了他之外,就是万茛苟、孙田邈、张迁儿三人了。 相对于另外两支队伍来说,属于是“高龄队伍”了。 高龄队伍中的最高龄成员孙田邈突然惊讶地“咦”了一声。 “怎么了?”二俅忙问道。 “哪里好像有个人影一闪而过。”孙田邈指着前方说道。 “没看错吧?”万茛苟紧张地问。 “应该没看错吧?”孙田邈的语气不太肯定。 “得了得了,别自己吓自己了。”二俅不满地说道。 且不说年轻英俊的自己没看到,就连那个做贼的张迁儿都没发现什么,就你个老眼昏花的糟老头子看到,谁信呐?多半是老头子眼花了。 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不一定是老头眼花了,因为他们面前出现了一条路人工修整出的路。 几人立即警觉起来。张迁儿作为尖兵走在前面,几人依次跟上。 又走了不到一里路的样子,前面的路顺着山拐了个弯。 绕过去之后,几人都呆了一呆。 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个寨子。 寨子的围墙非常简陋,很多地方都已残破不堪了。 几人不敢冒失闯进去,保持着一定距离观察着。 这种寨子的围墙,主要是抵抗野兽的,所以修建得并不高,最多也就到人肩膀这个高度。 几人的视线越过围墙,能看到里面的一些房子,参差不齐大约有几十间。都是那种最简单的用石头搭建,中间胡乱糊着些泥巴的房屋。 石墙上爬满了一道道绿色青蔓,有些还开着白色或者红色的小花。 几人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他们已经看了有一阵,寨子里面没有任何声音。按道理说,就算里面人没说话,但这么久了也应该有鸡或者狗的叫声。 整个寨子死气沉沉,就像是一个死去的怪物一样。 627. 捧着肚皮打饱嗝2 “我先去看看。”张迁儿说完后抽出了刀,弓着腰朝前走去。 “我和你一起去。”二俅跟了上去。 两人从敞开着的寨子口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并没有遇到什么东西。 那些墙壁因为雨水和植物的侵袭全都斑驳不堪,偶尔能看到几具风化了的动物白骨。由此看来,这个寨子已经不知道废弃了多久了。 两人又转了几圈,还是没什么发现。 眼见天色也要黑了,既然这里没什么危险,不如就在这过夜算了。 这么一想,便将外面的两人也叫了进来。 二俅和张迁儿两人再次大范围地搜索了一次,所有的断垣残骸和每间房屋都进去看了看,确保不会有什么狼窝之类的。 万茛苟和孙田邈两人则在寨子的空地处点起了篝火。 二俅很快有了一个意外之喜一顿丰富的晚餐。 孙田邈不仅是个神医,还是个优秀的厨师。 当然,这也离不开他们中间有个优秀的贼。之前遭遇地震时,尽管连命都快没了,张迁儿那偷鸡摸狗的贼性子都改不了,顺手打了两只野兔、几只山鸡不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捎带了一条蛇。 很快,烤野兔和蛇汤的香味就弥漫了开来。 二俅涎着口水就去撕兔子腿,被孙田邈一把拍开:“还没好呢。先喝点汤。” 二俅咽了咽口水,端起汤就喝。一口下去,立马闭上眼睛,然后又是一大口。紧接着像狗一样不断吐着舌头“哈哈哈”地喘气。 “烫着了吧?又没人和你抢,你急啥?”张迁儿得意地吹了一口气,美滋滋地喝了起来。 万茛苟看着两人,一条晶莹剔透的口水挂到了胸口。 尽管如此,还是一直没动手,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不断吞口水。 “你干啥?搞得好像咱们不给你喝似的。”二俅不满地说。 万茛苟喉头上下动了几下,艰涩地说:“我我怕腥。” “笑话!”孙田邈不依了:“老夫煮的蛇汤会腥?我告诉你们吧,这汤里放了三十多种药材,具有明目、强肾、固本” 万茛苟实在忍不住,捏着鼻子皱着眉头砸了一小口,随即两道眉毛就飞了起来:“哎哎哎,不腥!真的一点儿都不腥!” 接着不管二俅他们怎么取笑也不吭声,低着头不断喝着汤。 半个时辰后。 除了孙田邈之外,其他三个人都捧着肚皮,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下,不断打着饱嗝。 “噗”“卜”“嘶” 连续三个不同的声音响了起来。 “二爷你干啥?放个屁都还要玩点花样啊?”张迁儿捏着鼻子说道。 孙田邈一脸嫌弃地看着二俅。 万茛苟不满地说道:“孙神仙,都怪你做那么好吃。” 二俅梗着脖子辩解道:“我不是要放屁,我是要哎呀卧槽!” 三人大眼瞪小眼,看着二俅捂着肚子飞一般地跑向其中一间房子。 不到一刻钟时间,就听到房子里面传来一阵巨响。 三人面面相觑,拉个S能拉得这么惊天动地的,恐怕也只有二爷了。 紧接着,就看到二俅浑身灰土、提着裤子飞一般地跑了出来。 628.二俅的重大发现3 “重大发现!”二俅高声叫着跑了过来。 事情是这样的:最开始的时候,二俅是背对着墙壁进行的。但是由于份量太多,屋子的地又是平的,稍不小心就会亲密接触。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二俅便采取了“移动式”,通过不断转换地点来解决这个问题。 没想到的是,本次的份量之多超乎了他的想象。等到终于感觉到差不多了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移到了另外一堵墙前,而且变成了面朝墙的方向。 由于已经接近尾声,也就不需要再移动了。 不过这时候呢,二爷诗兴大发,准备在墙上刻上一个“何二爷到此一游”之类的。于是就顺手捡起了一条棍,在墙上画了起来。 想不到的是,没画两下居然把墙壁捅了个洞。 这就很奇怪了,二俅明明记得这个房子是依山而建,这面墙后面应该是山啊,怎么会捅出洞呢? 当时也没想那么多,然后又换了个地方捅,结果又捅了个洞。 这样连续捅了四、五个洞时,轰地一声,许多泥土垮了下来。 于是二俅就跑了出来。 听他讲完之后,几人一起走进去察看。 果然,原本应该是山壁的那一面墙,出现了一个一人多高、能容两人并肩而行的洞口。 张迁儿举着火把就要进去,被万茛苟一把拉住:“不要莽撞。” 说完之后蹲下身子,边用手去抓地下的土边说道:“我听赵天赐说过,他们和孙神仙一样,要讲究个望闻问切。现在这种情况,就要用到闻了。你看,这泥土非常湿润,还黏糊糊的,证明土质松软,如果进去就需要做支架。再闻一闻,嗯,非常臭,应该是哎呀卧槽!” 万茛苟怪叫着把泥土就要往二俅身上抹,二俅慌忙躲开:“又不是我叫你闻的!” 孙田邈和张迁儿忍不住爆笑起来,原本紧张的气氛也就冲淡了。 “还是我进去看看吧。”张迁儿笑着就要往里走。 这次是孙田邈拉住了他:“尽管万局长判断有误,但我觉得他的说法很有道理。现在里面黑洞洞的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万一真是软土呢?咱们都走了一天体力没恢复,现在时间也这么晚了。要我说,咱们还是先休息一夜养精蓄锐,明早再探。” 这话很有道理,几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轮班守夜,先睡一觉再说。 要说这四个人中,体力最差的其实并不是年龄最大的孙田邈。 因为孙田邈常年上山采药什么的,又非常注意养生,所以精神体力不亚于中年人。 二俅身强力壮,张迁儿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体力最差的人是万茛苟,于是大家让他和孙田邈先睡了。 很少锻炼的万茛苟走了一整天,早就困倦得要死。刚一闭上眼睛疲倦便如同潮水袭来,立即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听到有一种悠远的旋律在耳边唱响,似乎十分熟悉,但是又陌生。 万茛苟很想睁开眼睛看看,但就是困得睁不开眼睛。但是他脑子里面很清晰,这旋律是女人哼唱出来的,既遥远又近在咫尺。 629. 女人吟唱的声音4 “我在做梦呢。”万茛苟告诉自己。 但很快,他就听到张迁儿熟悉的声音说话:“二爷,好像有个女的唱歌。” 二俅答道:“不管她,咱们就守在这里,免得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万茛苟一下子醒了过来。 看看时间,自己这一觉已经睡了将近三个时辰。 原来,二俅和张迁儿想到万茛苟和孙田邈是“老弱病残”,打算自己两人守个通宵呢。 这时候孙田邈也醒了,和万茛苟一起再三坚持他们两人得去眯一会。 二俅和张迁儿这才躺地下合上了眼睛。 万茛苟胆战心惊地和孙田邈一起守了两个时辰,太阳已经完全起来了,这才叫醒了二俅他们。 四人走进昨晚那间屋子,看到孔洞里竟然有光线透过来。 “码的,害老子吓了一晚上。”二俅挠着头骂道。 其他几人也笑了起来。 现在情况已经很清楚了,这就是一条很短的通道,直接到了山那边。 几人顺着通道钻了过去,看到眼前的情形,不由得又都呆住了。 并不是“山的那边”。 这里是一个的山谷,四周全部都是几乎笔直的崇山峻岭。 其他地方有没有出入的通道目前尚不清楚,但是假如没有的话,他们进来的这里就是唯一的入口。 那也就是说,这里是一个完全与世隔绝的地方。 几人立即想起了传说中那个妹妹要找的地方就是“与世隔绝”。 之所以马上就联系到一起,是因为这个山谷里有一个寨子。 和外面不同,这里的房子是有由松皮覆盖的木屋。 外圈也有着石头垒起的寨墙,还有一个防御性的门楼。 实际上,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修建这些围墙门楼并没有实际意义,更多的是一种象征意义。 “苗寨。”万茛苟非常肯定地说道。 其实不用他说,其他几人也都看出来了,这里是典型的苗寨建筑风格。 几人慢慢走近,从门楼出望进去,一直都没看到半个人影。静悄悄的,如同鬼蜮一般,难道和外面的寨子一样,又是个被废弃了的“死寨”? 就在他们这么想的时候,寨子里面传来了一声狗叫。 家狗和野狗的叫声完全不同,二俅他们立马断定这里是一个有人居住的寨子。 只要有人,那就好办了。 二俅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这么看来,这里极有可能就是圣女的寨子。 寨子大门原本是用粗大的松木制作,外面还刷了桐油,本身应该非常牢固,但现在却破破烂烂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砸烂了一样。 刚刚走进门楼,几人脸色就又变了。 面前空地上,连续排着几排整齐的坟墓! 几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一种比较少见的风俗,都朝万茛苟望去。 万茛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听说过。 几人心里不免又是一沉。 万茛苟本来就是史官,博览群书不说,最近这段时间还专门研究了这方面的东西。如果连他都不知道的话,那就一定不是什么风俗讲究。 更重要的是,他们发现其中有几个坟上面覆盖的是新土。也就是说,下面埋的死者并没过世多久。 这时几人耳边又传来昨晚那种女人吟唱的声音,歌声极其凄婉。 630. 浑身的毛土黄色1 几人四处张望,可哪里看得到半个人影? 万茛苟打了个寒颤,幸亏昨晚孙田邈提议说今天进来。现在大白天的,听到这声音都心里发毛,要是昨晚进来不得被吓死? 二俅已经走上前去打量着那些坟墓。 坟墓总共大概有三十个。所有的坟墓全都没有墓碑,而是在墓前插了一条雕了一个非常丑陋怪脸的木棍。更令人不解的是,鬼脸上还雕着一对牛角。 稍微平静了些的万茛苟看到这些木棍之后,长长地嘘出一口气:这里很可能是圣女的寨子。 据记载,“蚩尤氏耳鬓如戟,头有角,以角觝人,人不能向”。也就是说,蚩尤族长着一对牛角,这就和这个木棍上的形象完全吻合了。 几人又站了一阵,周围也没有其它异常现象,于是绕过坟墓,小心翼翼地朝寨内走了进去。 寨子里总共有这二十来间房屋,围着中间的一块空地。 按照常理推算,这块空地应该是个打谷场,逢祭祀日时也做祭坛之用。 二俅走在最前面,另外三人亦步亦趋地跟着。 最靠近寨门的一间屋子门是虚掩着的,张迁儿从后冲过去一脚踢开门,然后拉着二俅退开。 想象中,由于久未住人,这么猛地踢开门,应该会有扑面而来的积灰。 但这种情况并没有出现。 不大的堂屋虽然布置得非常简陋,但里面却非常的干净,几乎可以用一尘不染来形容。 就眼前的情形来看,也就是主人外出不久,还没回来的普通民居。 万茛苟说道:“不告而入,非君子所为。不如我们先出去,或许很快主人就回来了。” 话未说完,张迁儿就一脚踢开了房门。 万茛苟急忙捂住嘴叫了一声。 从被踢开的房门可以看到,房里床上躺着一个人。 这就很令人奇怪了。 他们又是踢大门又是踢房门的,整出的动静并不小,房间里的人不可能听不到。 就算是个聋子,这么踢房门的震动也应该感觉得到。 可是床上的那人依旧是一动不动,再怎么也不可能睡得这么死吧? 张迁儿手里提着刀,缓步朝前走去。 走到距离床还有三步左右的样子,回头低声说道:“死了”。 其他几人这才走进房门察看了起来。 原本心里还在质疑张迁儿这么快就判断人家死了是不是太草率了点的万茛苟,看清床上的情形后,一把捂住自己的口,转身吐了起来。 床上躺着的那个人死的时间并不算长,肌肉什么的还未萎缩。 万茛苟之所以出现这种反应,是因为死者的半边脸上的肉,不知道被什么兽类啃得支离破碎,看上去既恶心又恐怖。 这时,一个黄色的影子从床上一跃而起,对着张迁儿迎面扑来! 好在张迁儿一直保持着极高的警惕性,手起刀落,在空中将不明物体斩为两段。 几人急忙朝掉到地下的袭击物看过去,一只老鼠首尾分离掉在地下,早已毙命。 让人起疑的是,这只老鼠比寻常老鼠大了很多不说,浑身的毛竟然是土黄色! 寻常所见老鼠,都是黑色或者灰色的,也有听说过白色的,但这土黄色的老鼠,可是从来没听说过。 631. 怎么会信奉这个2 “黄蚤鼠!”孙田邈大声惊叫起来:“快退!” 几人闻言急忙退出房间。 孙田邈本人却没有退出来,而是从身上掏出一些灰白色的粉末,洒在死鼠和死人身上。 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药粉,一沾到尸体身上,就开始冒出阵阵白烟,尸体上的血肉开始化为脓血。 大约一盏茶时间后,一人一鼠都只剩下白森森的骨头了。 孙田邈这才解释了起来。 瘟疫,这两个字令人闻之色变。而其中有一项更是听到就心惊肉跳,那就是鼠疫。 提到鼠疫,目前的主流医书普遍以为,是老鼠咬了尸体之后将尸毒传播到活人身上所引发的。 但孙田邈曾经见过一个来自闽北的游方郎中,成功的控制住过一个村子的鼠疫,避免了更大规模的爆发。 在和游方郎中交谈的过程中,孙田邈首次听说一个不同的观点。 游方郎中认为:老鼠在鼠疫传播中是关键的一环,但并不是最早致病的源头。这种毒最早是出现在生活在老鼠皮毛中的跳蚤身上。 被严重感染这种病毒的老鼠,会生长得比常见的老鼠大,而且皮毛变成土黄色,从而成为“毒鼠王”。 一旦一个地方出现这种毒鼠王,就会很快感染到其他老鼠,再进一步感染到人。 要想断绝鼠疫的根源,必须要找到这只黄蚤鼠消灭。只要病的源头还在,就没法彻底控制下来。 这次就连胆大的张迁儿和二俅都觉得浑身痒痒的难受,要真是这玩意,还真是防不胜防。 现在事情已经很明显了。 这个寨子感染了鼠疫,所有的人都未能幸免。 “咱们还是先退出去吧?”万茛苟说道。 寨子前面的那些坟墓里,都是先死去的人,所以还有人埋葬。而类似刚才床上这个人,就是到后面,连后事都没人管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们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任何意义。即便存在传说中的圣女,估计也逃不脱厄运。 二俅点点头,在这种地方待下去,确实风险很高。 几人退出房间时,孙田邈突然“咦”了一声,停下了脚步。他的目光落在了床头柜子上,看上去似乎是有所发现。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柜子上摆放着一个用石头磨成的小香炉。 孙田邈拿起小香炉仔细地端详着。 见他这个样子,另外三人也不好催促,干脆也走回去跟着看了起来。 “五瘟神像!”张迁儿指着香炉外面雕刻得非常精致的图案说道。 没错,几人全都认了出来,香炉上雕刻的正是民间经常能见到五瘟神像。 五瘟神,又称五鬼、五瘟使者、五瘟使,是中国民间传说中的瘟神。分别是春瘟张元伯、夏瘟刘元达、秋瘟赵公明、冬瘟钟仁贵、总管中瘟史业。 据传这五位瘟神能掌握五方瘟疫,使之不得侵犯人间,保佑人们一年四季不染瘟疫,幸福安康。 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特别稀罕之物,孙田邈为什么会这么重视呢? 万茛苟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过来。 五瘟神在汉人里确实不足为奇,但这里是个苗寨,怎么会信奉这个呢? 632. 没有搏斗的痕迹3 一想到鼠疫那个玩意,二俅总是觉得心里发毛,强自挤出一个笑容说道:“说不定这人觉得这玩意好看,摆家里当工艺品呢?” 孙田邈抬起头望了二俅一眼:“这里没有蝇虫。” 这话一说出了,三人脸上都不太好看了。 昨晚他们在外面那个寨子时,即便用上了孙田邈特制的熏蚊虫的草药,还是不可避免的有很多蚊虫来侵袭。 可自从进入这里之后,就没有任何的蚊虫。 如果说白天蚊虫出现的少,但房间里面这具尸体摆放的时间可不断了,不可能没有苍蝇蚊子之类的。 孙田邈取出一把小银刀,在香炉内壁挂了一些粉末下来。 接着有取出随身酒壶,倒了半碗酒。然后又拿出了一包白色的粉末溶解在酒里面。 做完这一切后,把从香炉中刮出的粉末倒到了酒碗中。 紧接着,碗里就出现了一条状若血丝的鲜红色,看上去就像里面游动着一条红色线形的虫子一般。 几人紧张的屏住了呼吸,尽管不知道是什么,但总之不是平常的物品。 这时,碗中那条红线开始扩散开来。在扩散的过程中慢慢变黑。再接着,黑色越来越浓。到最后,整碗酒变得一片乌黑,像是一团浓稠的墨汁。 “这家人是养蛊的。”孙田邈面色凝重地说。 之所以他如此郑重其事,是因为想到一个问题。 凡养蛊者,由于常年和毒物接触,在解毒方面比一般人不知道强多少倍。 还有,既然他们有办法让蚊虫进不了寨子,那么就应该能让老鼠之类的也进不来。 先不说他们能不能对付黄蚤鼠,不可能寨子里面已经出现了鼠疫,还没有任何的防备或者逃走的迹象。 至少这家的主人,很明显不是在逃亡或者抵抗的过程中死亡的。 “再去其它房子看看。”二俅说道。 大家很快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无法判断这户人家的这种情况是孤例,还是普遍存在的现象。只有经过进一步的查探才能有更大的把握判断事情的真相。 花了大约半个时辰,几人便将所有的屋子全部察看了一番。 首先证实了这是一个死寨,每一户里面都有数量不同的尸体。 第二个发现就是每户人家里面都有一个雕刻着五瘟神像的香炉。孙田邈随机刮了一些试验,尽管在药酒中表现形式各不相同,但可以确定全部都是养蛊的。 “难道是有人知道咱们要来,提前杀人灭口?”张迁儿想到了这一点。 “不会,”孙田邈答道:“这里的人都没有任何外伤,也没有搏斗的痕迹。” “有可能是下毒啊,比如那只毒鼠王就是有人放进来的。”张迁儿略微有些不服气。 “迁儿,”万茛苟插话进来:“难道你没有注意到,这些死者看上去死前都比较安详吗?只要是外人所为,不可能出现这种表现。” “那你的意思是”二俅顿了顿之后问道:“他们这些人全部都是自杀?” “也不像啊。”万茛苟也是大惑不解:“按道理说他们信奉的神灵什么相同。如果因为某种原因集体自尽的话,也必定会有什么仪式之类的,更大的可能是全部在一起。” 就在这时,外面又传来之前出现过的女人的歌声。 633. 壹伽姑姑是圣女4 (祝姑姑新年快乐) “我艹泥个老妈!”二俅终于憋不住跳了起来,跑出去时顺手拿起了屋里的粪叉。 外面依旧平静如初,什么都没有除了那个诡异的歌声。 歌声是从祠堂方向传过来的,那也是他们唯一没有进去过的地方。 祠堂,也叫宗庙,是一个家族祭奠先祖、族内会谈以及执行族法的地方。 不管是汉族还是苗族,这都是代表着神圣的所在,绝对不允许外人亵渎。 所以,即便这里已经是个死寨,二俅他们还是没进入过这个祠堂。 但是现在,那个诡异的歌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就顾不了那么多规矩了。 四人迈步跨进了这个寨子的祠堂。 刚一进去,几人就全都愣住了。 这个寨子并不大,包括寨前的坟墓和他们看到的尸体,也不过不到三十户人家而已。 但是他们进入到这个祠堂才发现,这里供奉的牌位竟然多达千块! 二俅他们没什么感觉,但是万茛苟却呆在那里,迟迟说不出话。 作为史官,又专门研究了这些民俗的他知道,眼前的情形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和汉人只要是先人就供奉的风俗不同,在苗寨能够位列祠堂正厅的,只有族长或者对本族有着重大特殊贡献,才有“长生牌”。 几人上前看了一下,牌位上的字,一个都不认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这个寨子里的人,对“长生牌”的神灵要求没那么高? “艹!” 三人听到了张迁儿的叫声。 职业习惯很难改变。当他们三人进去时,张迁儿就按照他们的行规在门口“放风”。 之所以发出这声“艹”,是因为他看到远处一个红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当贼嘛,别的厉不厉害不敢说,但讲到“跑”,绝对是最专业的。 张迁儿箭一般地射了出去。 二俅生怕他有失,急忙也跟了上去。 没有人比贼跑得快,何况张迁儿还是贼中的贼。 很快,那个人影就被张迁儿追上了。 让张迁儿意想不到的是,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居然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来岁的小女孩。 被张迁儿追上之后,小女孩似乎非常惊恐,坐在地下双手抱着膝盖,两只大大的黑眼睛不断打量着张迁儿,以及随后赶到的二俅等人。 “你叫什么名字?”万茛苟最先开口问道。 小女孩惊惶地摆着头,看样子完全听不懂汉语。 “你是这个地方的人吗?”万茛苟继续问道。 小女孩依旧慌乱地摆着头。 “再装聋作哑老子弄死你!”张迁儿拿着手里的刀在小女孩面前不断挥舞着。 小女孩更加惊慌了,不断摆着头“咿咿呀呀”着,但谁都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 二俅上前一把拽住张迁儿的胳膊,走到小女孩面前,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叫二俅。二俅。” 小女孩张开嘴,生涩地叫道:“二俅。” 二俅点点头:“对了,我是二俅。” 说完之后指了指小女孩的鼻子:“你呢?你叫什么?” 小女孩这次听懂了,眨着眼睛指着自己:“我壹伽姑姑。” 就在二俅准备暴骂“小破孩还敢占老子便宜时”,小女孩继续说道:“我,壹伽姑姑,圣女。” 634. 两个专业技术工1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即可领取! “鬼打墙!”燃龙和赵天赐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采薇等人不由得一阵迷惑,鬼打墙大家都知道,就是人一直在走,自己感觉是一条直线,但实际上总是围着一个圈圈走回到原地。 这种事情不是一两个人遇到过,但都是在夜晚或郊外。 可她们现在连走都没有走,谈什么鬼打墙呢? 赵天赐沉着脸解释起来,他们说的鬼打墙和人们常说的不是一样的。虽然名称相同,但发生的事情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们所说的,可以理解为一个专业名词,指的是在墓道中突然遇到的一种情况。明明看上去很牢固甚至也都用工具试过是很牢固的墙体或者顶部,在没有任何外力的情况下突然坍塌。 当然,如果真要和人们常说的鬼打墙区分的话,可以称之为“鬼凿墙”。 “先别管打还是凿了,咱们现在怎么办?”易云不耐烦地叫了起来。 尽管这话有点糙,但还是有道理的。 毕竟他们不是来进行“科学考古研究”,而是要找到“宝物”的。如果二爷在她们这一队的话,这时候肯定要说:盗墓就好好盗你的墓,少特莫去当砖家。 现在的情况是,他们和在燃龙那些在外面砍伐搬运树木的手下完全被隔绝了。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采薇她们自己五个人都在里面。燃龙那边就是他和代七两个人。 摆在她们面前有两条路,一个是原地等待外面的人救援,另外一个是冒险继续向前。 “燃龙,快!”赵天赐焦急地叫了起来:“开风口!” 好在随身工具都在,燃龙和代七急忙取出洛阳铲动起手来。 赵天赐一边打洞一边解释起来。 如果他们就是原地不动的话,万一鬼凿墙继续,到时候就连躲都没地方躲。 在地底,随时都要想着给自己留后路。 所以现在赶紧的把前面开风口,到时候即使不往前走,也至少有个腾挪的地方。 有赵天赐这个专业工程师和燃龙他们两个专业技术工人,开风口的进程很快,没多久就开出了十几个孔洞。 似乎为了证明“赵总工程师”的说话,众人感觉到了一阵轻微的晃动。 抬头一看,顶上的石块已经开始摇晃起来。 “请先锋官!”赵天赐叫了起来。 燃龙二话不说,放出了两只老鼠,在后面驱赶着。 两只老鼠进洞后稍微迟疑了一下,就一溜烟地往里面跑进去了。 赵天赐脸上的神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一点:“燃龙,上飞镖。” 先锋官指的是老鼠,飞镖指的就是大鹅了。 刚才派出了先锋官,打消了里面有邪物的顾虑;现在上飞镖,也就是探里面的空气了。 如果里面毒气依旧浓烈的话,飞镖是不会往前飞的。 果然,燃龙放出的两支飞镖在洞口处徘徊,怎么撵都不肯进去。 震感变得强烈起来,几人看到头顶上的石头也出现了明显的晃动。赵天赐之前的担心应验了,看样子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出现大面积的塌方。 即便外面的人从中断联系起就开始挖掘,也绝对救不了他们。 这下不光是赵天赐,所有的人头上都急出汗来。 ( 635.高手高手高高手2 就在这时,其中一直大鹅叫了一声,终于迈开了步子,摇摇晃晃地朝里面走去。 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大鹅,紧张得能听到身边人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第二只大鹅也终于迈开了步子,跟上了第一只。 “进去。”赵天赐叫了起来。 一行七人依次进入了土洞,还没等喘口气,就听到后面“轰”地一声,整块整块的巨石砸了下来。 “跟上飞镖。”断后的赵天赐对最前面的代七叫道。 一行人跟在代七后面朝前走去,很快就发现前面越来越狭窄,到后来只剩下仅容一人爬行的盗洞。 在黑暗的盗洞中爬了大约一盏茶的时光,代七的声音传了过来:“赵爷,前面有三个洞,不知道走哪个!” 赵天赐的心里又是一沉。 和外面顺着天然溶洞打出盗洞不同,这条土质盗洞完全是人工挖掘出来的。 打盗洞的目的就是为了尽快进入墓穴盗取里面的财物,没有哪个盗墓者会吃饱了撑的,闲的没事干还打几条岔路。 要想进一步的判断,只能自己亲自去看看。 可是现在这个盗洞太狭窄了,根本容不了两个人错身而过。 一直呼哧呼哧喘着气的王麻子出了一个主意。 前面的六个人分别先钻到洞口里,等赵天赐爬过来后,然后再逐一倒着爬回原来的通道,这样就能让赵天赐在最前面了。 为了避免深入错误的洞中出问题,他们六个人分为两组,每三个人近一个月洞,不再继续向前。 等赵天赐爬进第三个洞,前面六人再退回原来的盗洞,然后赵天赐再从他那个洞里出来。 别说,这个主意虽然看起来笨,但总比慢慢挖掘开口的好。 又是一阵哼哧哼哧之后,赵天赐终于挪到了最前方。 看到面前的情形,他忍不住挠了挠头。 最开始听到代七叫的时候,赵天赐以为是有三条并排的洞口。实际上却不是这样的,连同他们来的那条盗洞,四条通道成一个“十”字型,就像是两条交叉的大路一样。 赵天赐仔细查看了一番之后,又朝和原来盗洞笔直方向的洞里爬了一小段路,这才回来说道:“就是这条,大家跟上我。” 他这么判断是有依据的。 打盗洞是一门技术活。高手会根据土质等方面的情况,选择既省力又快而且安全性能强的方法。 还有一点,即便师出同门,打盗洞的手法完全相同,因为每个人的力道有区别,洞壁也会有轻微的差异。高手不仅是用巧力,还能把力道的均匀度掌握得恰到好处,这样就能增加体力的“续航”时间。 很明显,打这个盗洞的前辈,是高手中的高手。眼前的几个盗洞光滑平整,整体呈鱼鳞状。 确认了所有盗洞出自于同一个人之手后,赵天赐又进行了进一步的观察。 这三个盗洞还是有着一些非常细微的区别的。相对而言,正前方的这个盗洞所有边角都像是机器切割出来的,看上去令人赏心悦目。 而左右两边的盗洞多少都有些糙角。也就是说,挖正前方这个盗洞时,那位前辈是从容不迫的进行,而打另外两条盗洞时就有些慌乱。 ( 636. 一整面都是石头3 为了稳妥起见,赵天赐还专门进正前方这个洞里察看了一番,被他找到了一根鹅毛。 这个发现太重要了。 在很多时候,畜生的感觉都比人类要准确灵敏得多。 这次是赵天赐在前面,其他人跟在后面爬着。 刚刚爬了没多远,赵天赐叫了起来:“退,退出去。” 众人一听,就知道肯定是前面遇到情况了。当下不敢耽误,一个个手足并用,再次倒退着爬回了原来的那条洞中。 等赵天赐退到“十字路口”,跟在他身后的黄杏忍不住问道:“前面有什么?” “什么?什么都没有。”赵天赐解释了起来。 他进去之后,之前那个疑问就一直在脑中挥之不去:这位前辈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要打这么多的盗洞? 翻来覆去地想了好一阵之后还是觉得,还是必须得先去探一探另外两条盗洞,不然的话怎么都不安心。 听了这话,黄杏还稍微好一点,跟在他身后的王麻子气得鼻子都快歪了。 本来在这么一条狭窄的洞中,就让人觉得异常的气闷。朝前爬就已经够难受了,之前为了把赵天赐调到最前面来,倒着爬的那个滋味实在是……谁爬谁知道。 可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只能靠“专业技术总工程师”来判断。 结果这货来判断了一阵,又让大家倒着爬。 如果说真是前面发现了什么情况还好想一点,可现在这样就是白白折腾了一番,实在让人太难接受了好不好? 王麻子充分发挥了他说书的专业,不断在那里咕哝着。直到采薇忍不住来了句“难道你要前面发现个什么情况才开心啊”,这才闭上了嘴。 既然左右两条洞是错误的,里面就很可能有危险。赵天赐取出绳子系在自己腰间,又指挥几人换了一下位置,把易云换到了第二位,绳子另一头交到了他手里。 接着取出一个口哨含在嘴里,对易云说道:“等下你只要听到哨子一响,就赶紧把我拉出去。兄弟,老哥这条命可是拽在你手里啊。” 易云点点头,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会用最快速度把他拉出来之后,赵天赐这才小心翼翼地朝着右边那个洞口爬了进去。 之所以选择右边,也是有所讲究的。 “左大右小”是一个通用的规则,“先易后难”也是一个通用的规则,因此选择“小”“易”的右边,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这个洞比之前的洞口还要小一圈,人在里面完全没有腾挪的缝隙。 说实话普通人绝对适应不了这种环境。爬行在这样狭窄压抑的洞里,根本就不存在方向和距离的感觉。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和被人活埋在地下没什么区别。 “盗墓专业技术总工程师”赵天赐亲自出马,没多久就爬到了地洞的尽头,整个人摔进了一个坑里。 好在这个坑洞并不深,而且也不大。人在里面不但可以站起身,面前还有一定的空间。 赵天赐站起身,面前出现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有多大呢?眼前一整面都是一整块石头。 ( 637. 如果有逃生通道4 这块石头和周围的泥土完全混为一体,绝对不是被人掩埋进来的。 赵天赐拿出随身的凿子,在石头上凿了一阵,然后边凿边听。很快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块石头非常的厚实,具体直径多少完全无法估算。 紧接着,赵天赐开始在石头四周随机凿了起来。 这次“测量”的目的,是想探一探石头的平面尺寸。 很快就又得出了结论:现在挖出的这个空间的正面,从上到下从左到右都是这块石头。 毫无疑问,这里是一条死路。也就是说,这座山的内部有些地方是土,有些地方是石。现在这个地方又遇到了山的石体部分了。 赵天赐心里已经有点猜到那位前辈为什么要这么做了,但还是不敢肯定。 顺着原路爬回去后,马不停蹄地又往左边那个洞钻了进去。 这条洞也不算长,没用多少时间就爬到了尽头。 这次遇到的情况和进来之前的想法一样,那就是和右边那个洞的情况完全一样——巨石堵路。 不不不,还是有一点区别的。 左边那个地洞的尽头是人掉到了坑里,而右边这个地洞的尽头地面是平的,里面一人多的空间是向上的。 赵天赐敲敲打打一阵之后,又退了出去。 喝了几口水之后,和后面的人说出了他的看法。 正对面的那个盗洞,应该就是通往墓室的路了。看样子应该是那位前辈先是直接挖掘盗洞进了墓室,至于有没有得手姑且不谈,反正在退出时,到了刚才进来的那里,外面出现了危险,没办法从原路退出,只能到盗洞的中部,往左右打洞,去开辟新的逃生的路。 “没可能啊,我们刚刚从外面进来,没什么风险啊。”王麻子不服气地说了这句后补充道:“难道他预卜先知后面会塌方?就算是这样,可外面也是直等到我们这么进来才塌方的啊。” 赵天赐从鼻孔中呼出一口长气:“你以为危险仅仅只来自于自然吗?比如说,万一他退出时发现洞口出现了毒蛇猛兽呢?况且,人类所遇到的最大危险并不是来自于天地和其他动物。” “那是什么?”易云忍不住问道。 “人。”说完这句话之后赵天赐便不再解释。 几人稍微想了一下,就明白了他这话的意思。 人,可能面临的最大危险并不是来自于其他,而是同类。 这位前辈极有可能是在人胁迫之下前来盗这个墓的。或者是进入墓中发现没能找到所需的东西,又或者找到了却明知带出去也会被外面的人灭口,所以只能在里面另寻逃生通道。 这就是左右那两个洞的由来。 那位前辈做了不同的尝试。右边是向下挖掘,应该是期待能挖到地下河;左边这个洞是向上挖掘,期待的是挖穿山体。但是,两个洞的结果都失败了。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的情况和当初那个前辈基本上一样。 不,应该来说更坏。 如果和那位前辈一样,有敌人守在退出去的那个洞口,那他们至少还有拼一下的机会。而现在他们的情况是:退路已经完全被堵死,左右洞口都是死路。而正前方是通向墓室的路,如果有逃生的通道,那位前辈是不可能退回来在这里挖的。 ( 638. 最后一次才挖通1 王麻子突发奇想:“你们说,会不会左右两个洞是进来时挖错了方向,然后最后一次才挖通的正前方呢?” 赵天赐鄙夷地哼了一声,这个问题甚至根本就懒得和他解释。 倒是燃龙说了出来。 “专业”的盗墓者,绝对不可能像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一行,拿着铁锹锄头一顿乱挖。 事实上,真正的大墓根本就不容许这种暴力破坏。设计者有一万个方法让你劳而无功。 所以,专业人士在做活之前都会做出详尽的“地勘”、“采样”、“规划”、“设计”、“施工”方案。 而这些方案的基本原则,就是“安全”、“进度”、“质量”。 其中有一条可以说是金科玉律,那就是直线。 两点之间直线最近。 如果在一条直线上有障碍,那么就会综合衡量,从整体上来看怎样是直线。 对于专业人士来说,在设计上出现直角转角是不可能出现的事情。 第二点就是盗墓和挖矿很多时候有异曲同工之妙。 地下挖掘,分为横井、竖井、斜井三种。 从安全角度来说,横井塌方风险最高,竖井最低。 从经济角度上来讲,整体来说竖井是经济效益最低、施工难度最大、施工时间最长的开采方法。 所以,性价比最高的也就是斜井了。 当然,斜井也分很多种。从大的类别来说,有斜下、斜上、平斜之分。 在采矿方面,是以矿脉作为最主要的衡量标准。 但从盗墓专业来讲,是以最快最直接到达墓室为准。最好的方式是从墓室的斜顶面切入下去。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以眼前的情形来判断,不可能出现先挖出这两个“耳室”再进行主通道挖掘。 燃龙不解释还好,被他这么不白不白的解释一通,其他人更不明白了。 采薇倒是听懂了,接话过来解释起来。这四条盗洞中的三条都被挡住,最后一条是通向墓穴的。之前那个前辈是在进了墓穴回来之后才被困住的。 到目前为止,并没有见到他的尸骨,也就是说他最后又返回了墓穴里。兴许他已经在里面另外找到路出去了。不过究竟如何,还是得进墓穴里才能知道。 几人听了她的话,齐声称是。就剩这条盗洞,应该还有好一段路才到墓穴里。现在也没什么好想的,先进到墓中看个究竟再说。 当下便换了燃龙打头,其他人跟在后面,钻进了正前方那个盗洞。 王麻子边爬边嘛:“本来以为是之前已经蹚出来的道应该没问题,谁知道有这许多鬼名堂。你们也是太莽撞了。” 这时前面传来燃龙的声音:“前面是溶洞。” 众人听了一下,确实前面滴水声传来,赶紧加快速度爬了过去。 很快他们就钻出了这个盗洞,前面已经是豁然开朗。赵天赐点燃蜡烛,打开折叠着的纸灯笼找了一下,落脚处是大堆的碎土,应该是那个前辈挖左右盗洞时运到这里的土了。 一群人四周查看了一阵,发现他们处在山体的一个窄洞内,水滴声顺着洞穴从远处传来。 639. 寨子后面的一线天 这个部分都是固定的大石。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也是因为要按照奇门遁甲中设置“生门”的原因。 但是为了避免盗墓,但大小都不大,除非练过缩骨功,不然也进不去。 墓穴从总体来说说,墓道以下都有数道巨型石门。像这个墓处于山中,四壁应该都是厚重的石壁。 虽然是生门,不过还是会设置机关,引发机关的装置就藏于墓砖之中。强行挖开墓砖就会触动机关,常见的有流沙、窝孥、石桩等等。也有的设置翻板,把墓穴彻底封死。 不过,现在机关已经被挖盗洞的前辈破了,所以他们就不用顾虑这些事了。小心翼翼观察一阵发现没什么异常后,一行人就进入了墓室。 看清里面之后,黄杏挠着头说道:“为什么没棺材呢?” 。。。。。。。。。 原来,小女孩的名字就叫壹伽姑姑。 二俅开始问了起来,不过这个女孩除了能说出刚才那句话外,其他的都是他们听不懂的苗语。不仅如此,似乎她也听不懂汉语。 从开始到现在,壹伽姑姑是他们见到的唯一的活人了。 问了半天还是毫无头绪,二俅他们商量了一下,在这个鼠疫区始终不安全,还是先出去为好。 把这么一个孩子留在这里,无异于让她等死。孙田邈拿出干粮和水给壹伽姑姑吃过后,几人带着她一起朝外走去,快走到寨子大门时,壹伽姑姑突然朝着一边的围墙跑了过去。 这个寨子的围墙有多处破口,壹伽姑姑跑到其中一处破口站住了。 二俅他们赶紧跟了过去,顺着壹伽姑姑的目光,发现草地上有一些动物的脚印。既有走兽的蹄印,也有飞鸟的爪影。但几人辨认了好一阵,也没能看出是什么动物留下的。 这发现给几人心头增加了一些阴霾。这个寨子有着太多的秘密了。 壹伽姑姑转身朝寨子后面跑了过去,跑几步之后还回头招了招手。看样子应该是有什么东西要给他们看。 寨子后面是一大片田,因为没人打理已经杂草丛生了。壹伽姑姑在前面从田埂中走过,几人也跟了上去。 走完这一片田之后,面前出现了一个几乎完全垂直的悬崖。 壹伽姑姑为什么要带他们来这里?几人不解地对望了一眼。 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原因了。 壹伽姑姑走到悬崖面前,用手扯开了石壁上的蔓藤。 众人看到了一个能容两人并肩而行的洞口。 跟着壹伽姑姑走进去之后,才发现之前的想法完全错了。 在进来之前,大家都以为这里面是个山洞,实际上并不是。这是一条很窄的峡谷,能够看到上方的天空。也就是通常说的“一线天”。 因为太窄的原因,阳光不够充分,峡谷中非常潮湿阴冷,四周不时能看到毒蛇,蜈蚣壁虎等物。 孙田邈赶紧拿出解毒药分给大家,壹伽姑姑摆摆手示意不用。 很快大家就发现,里面这些毒物似乎非常惧怕她。不等她走近,就会纷纷四散逃窜。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拐了多少个弯,一行人终于走到了这峡谷的尽头,这次他们发现自己又想错了。 进入一线天之后,他们自然而然地想到这是一条通向外面的通道,顺着一直走就能走到山外面。 实际上,这条峡谷的尽头是一个山谷,再也没有任何出路。 山谷四周的山势雄奇险峻,在他们面前的山壁,有一个宽阔的洞穴。 洞穴的前面,是一湾池塘。 池塘里面飘浮着各种不知名的水草,因此整个湖面都泛着粼粼的绿色水波。 壹伽姑姑把他们带到这里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二俅一阵比划,问她是不是要去那个洞穴? 壹伽姑姑不断点头,又生涩地说出了见到他们时说的那句:“我壹伽姑姑圣女。” 又比划了一阵之后,见二俅他们还是不明白,于是捡了支树枝在地下画了起来。 她先是画了一个小人,指了指那个小人,然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道:“我,壹伽。” 二俅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你叫壹伽姑姑。” 壹伽姑姑不断摇头,再次重复了刚才动作之后说道:“我,壹伽。” 这孩子是不是智力有点问题啊?二俅一边这么想一边说道:“我们知道你叫壹伽姑姑了。” 壹伽姑姑对着二俅直翻白眼。众人都看出了她这白眼的意思是:你这孩子是不是智力有点问题? 二俅被这个白眼气的快晕了过去,一只手指着地下的小人,一只手指着壹伽姑姑的鼻子说道:“你,壹伽!” 壹伽姑姑连连点头,看二俅的那目光传达出一个很明确的意思:这孩子终于开窍了! 二俅差点晕了过去,这不还是一球样吗? 壹伽姑姑接着在小人的对面画了一个圆圈,然后指了指对面那个山洞。接着又在小人和圆圈之间画了三条弯弯曲曲的波浪,又指了指那个池塘。 这次很好理解,就是画的现在的情形。 再接着,她又画了四个小人砍木头,做了一个船,然后画了个箭头,接着就在水面上画了一个船。 这也不难理解,意思应该是让二俅他们做一条船,可以渡过池塘,去到对面那个洞穴。 二俅看了看那个小池塘,不满地说:“就这么一点水,咱们喝都能喝完,还要做个什么船啊?” 当然,他也知道这话完全没法表达,于是指了指那个池塘,做出游泳的动作,意思是说完全可以游过去。 壹伽姑姑应该是看懂了,慌乱地摆着手,然后拿起树枝在地下画的池塘处不断点着。接着用手做出虫子蠕动的样子。 这次一旁的孙田邈看懂了,对大家解释,壹伽姑姑的意思应该是说水中有某种毒虫,人的身体一接触就会中毒。 为了确认这一点,孙田邈在地下画了一条蠕动着的虫子,然后用手指了指水塘,接着用手摸了一下画的虫子,然后做出一个中毒后不断抽搐,最后倒地身亡的动作。 壹伽姑姑连连点头,然后伸出了一只大拇指。 接下来,她就把小人们画到船里,又朝山洞那边打了个箭头。 这个就非常好理解了,也就是说要渡过池塘。 再接着就在山洞那边画了五个小人,指着其中一个说:“我壹伽姑姑圣女” “知道你是壹伽了!”二俅不耐烦地叫了起来。 壹伽姑姑摇了摇头,指着画里开始的小女孩说道:“壹伽”。 二俅双臂环抱在胸前,冷眼看着壹伽姑姑,那意思是“请继续你的表演。” 壹伽姑姑又指了指山洞里的那个女孩说道:“壹伽姑姑。” 说到这里想了一想,然后在山洞里那个女孩胸前画了两个凸出来的大包,然后再次说道:“壹伽姑姑,圣女。” 二俅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是说你的姑姑在那边山洞里,要我们去救她。行,二爷我最爱英雄救美了。不过我得和你说清楚啊,二爷要救的是美,如果你姑姑长得丑,千万别来什么以身相许之类的哈” 他在这里叽叽歪歪时,已经有了一定交流经验的孙田邈比划着翻译他的意思。 这次壹伽姑姑又听懂了,用一副关爱智障的眼神望着二俅。然后再次指了指开始画的小女孩,说道:“壹伽。” 接着就又指了指洞里的女孩说道:“壹伽姑姑。” 如果不是看她是个小女孩的话,二俅绝对会给她一脚。 “我明白了!”张迁儿大声叫了起来。 “明白啥了你明白,大呼小叫的。”二俅不满地瞪了张迁儿一眼。 张迁儿倒是不以为意,语气激动地说了起来。 之前他们全都误会了小女孩的意思,以为壹伽姑姑是一个名字。 实际上,小女孩的名字叫做壹伽。姑姑的意思就是圣女。那句话的断句应该是“我,壹伽。姑姑,圣女。” 孙田邈将信将疑地把这番话比划着翻译出来。 壹伽姑姑眼中露出赞许之色,对张迁儿伸了个大拇指。 受到激励的张迁儿兴奋地边比划边继续说了起来。 姑姑,是她们族中对圣女的称呼。她的意思是,她现在还只是小女孩壹伽。如果让她去到对面那个山洞,她就能成为圣女。 孙田邈又是一阵紧张的比划,这时其他几人也都紧张起来。他们这次过来的任务有两件事,一个是找到解开于奇正蛊毒所需的催情草。另外一件就是学会能解开蚩尤契约的阴。 而这两件事,都和苗族圣女息息相关。如果说,壹伽真的是苗族圣女的话,那就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之前还有个很大的担心,那就是即便能找到苗族的圣女,人家肯不肯帮忙都是一个很大的未知数。 但如果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壹伽想要成为圣女,还得求他们帮忙做船。 费点力气做个小船,就能换到对他们至关重要的东西,这笔生意实在是太划算了。 “赶紧的赶紧的,问问她知不知道催情草,还有会不会阴。”二俅急迫地说道。 接下来他们就听到了让他们欢呼雀跃的消息,这两件事圣女都能解决! 640. 独木舟下水之前1 “老头,你快和她说。咱们帮他造船并把她送到对岸去,事成后她就给我们催情草和阴文。”二俅急迫地说道。 孙田邈好一阵沟通之后,神色不太好看地说道:“她说只能换一样。” “和她讨价还价。就说要是不干的话,这笔买卖咱们不做了。”二俅说道。 孙田邈又是好一阵叽里呱啦,这次的表情很奇怪,用一种拼命忍住笑意的表情看着二俅。 见到他这个表情,二俅放松了一大截,笑着问道:“搞定了?” “没有。”孙田邈接着又补上一句:“她说另外一件不是不可以考虑,只是你还得做一件事。” “行啊,别说一件了,两件三件都没问题。说吧,什么事?”二俅不以为然地说道。 “她说,只要你做她的丈夫,就能答应你第二件事。”孙田邈还是忍不住笑了出声。 万茛苟和张迁儿也不由得爆笑起来。 二俅看着刚刚比自己腰高出一小截的壹伽,感觉欲哭无泪。尼玛啊,虽然这年代没有相关的刑法,可特莫的老子是个人又不是畜生!这小东西脑子里都装的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壹伽倒是没任何怯意,还挺了挺胸直接望着二俅。 张迁儿捧着肚子就差满地打滚了:“恭……恭喜二哥。” “滚滚滚滚滚!”二俅一连串的叫骂之后说道:“别扯犊子了,抓紧干活。” “好嘞。这里面也没这么大的树,咱们还是得出去外面寨子去找去。”说完正事之后,张迁儿回头对着壹伽姑姑挤了挤眼睛:“请吧,嫂夫人。” 万茛苟和孙田邈忍不住发出疯狂的怪叫声。 二俅强忍着把他们暴锤一顿的冲动,赌气自己率先朝前走去。与其看着他们那些挤眉弄眼的怪样子,不如来个眼不见为净。 可是走到那个一线天口子那里,马上停下了脚步。 进来时可是看到有多少毒虫的,当时是壹伽走在最前面那些玩意才逃窜的。现在自己领头的话,那还不扑上来咬两口?虽说有孙田邈这个神医在,但被咬了总是疼嘛。就算不疼,也挺恶心人的。 “二爷,怎么不走了?”孙田邈的声音中充满关切。 二俅回过身,本来想说几句场面话,正好迎上孙田邈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二俅立即就反应过来了:这个糟老头子坏的很,特莫的就是在明知故问! 张迁儿走过来,用肩膀把二俅拱开,然后弯下腰,右手划了一个大大的弧度,一副奴才样捏着嗓子说道:“嫂夫人,请。” 且不说气得肠子都疼了的二俅,壹伽倒是一副舍我其谁的样子,走进了谷中。 好在寨子里面各种工具都有,当天他们便到最外面的寨子砍伐到了可以做成独木舟的粗壮树木。见时间已晚,就干脆美美地吃了一顿,又住了一晚养足精神。 第二天一早,几人就动手开始凿起了独木舟。到中午时分,一只独木舟就凿好了。 接着几人就抬着独木舟再次进到了那个洞穴前。 原本计划是二俅和张迁儿两人护送壹伽到对面洞穴,但就在独木舟下水之前,二俅猛地想到一件事! 做这么一条小船并不是很费事,那么为什么他们寨子里的人之前那么多年都没做呢? 孙田邈和万茛苟,一个是老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如果自己和张迁儿都走了,他们遇到什么情况怎么办? 641. 人蛊虫泥线形虫2 这么一想,还是觉得不行。好在凿子什么的还随身带着,于是就把独木舟又扩大了些,勉强能挤进去五个人。 万茛苟注意到,壹伽露出和她年龄完全不相符的表情。短短一夜之间,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 现在她的脸上,布满了悲伤、难过、期待等各种复杂的神色。 二俅去扩大独木舟时,壹伽打开了身上背的一个蓝色包裹,从里面取出一些绿色的稀泥巴状的东西,在船体上糊了起来。一边糊一边还念着一些他们听不懂的话。 做完这一切之后,壹伽转身面对着寨子的方向跪了下来,头伏到地下,口里开始念着一些类似咒语的话。 等她再次抬起头时,已是满脸泪水。 “不行,你不说清楚,咱们不去了。”二俅突然叫了起来。 本来心里就有些发毛,现在这个小女孩又来这么一出,二俅决定还是要把这事搞清楚。 壹伽若有深意地看了二俅一眼,也不再理会他,转身和孙田邈交流了起来。 接着他们就听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苗寨的人都是自杀的。 他们世世代代,活着的目的只有一点:让圣女不断延续,守住阴文的秘密。 圣女永远只有一个,而且就连上一辈的圣女,都不知道谁是自己的接班人。 上一代的圣女死后,就会放出鼠疫,有而且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这个人就是准圣女。但是,只有到达对面神洞之中,准圣女才能真正成为圣女,获得圣女的能力。 这里每一个人从出生开始,体内就会种下蛊毒。他们都相信,自己死后灵魂会依附在体内的蛊虫上。 在他们死后,唯一的幸存者就会召唤出他们身体里的蛊虫,然后制成现在他们所看到的这些泥状的东西。 前面的湖中,有着无数的一种很细小的线形虫,不仅剧毒无比,而且能从人体的皮肤中钻进去。 只有船体涂上这些“人蛊虫泥”,那些线形虫才不敢靠近,也才能过去这个湖。 对死去的人来说,他们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将准圣女送到了彼岸。 而准圣女一直要等到有人来,帮她修建这条船,她才能渡过湖水。 这个人,就顺理成章地成为她的丈夫,完成继续繁衍族类的任务。 “卧槽,这完全是反人类嘛!”二俅喃喃地说了一句。 之前二俅也想过,那个什么阴文其实并不是必需品,只要能换到催情草就行。现在既然明白了并没有其他危险,那就渡河吧。 几人把独木舟推下了水,依次上船之后朝前划去。 还没划出几步远,水面就翻滚起来。 最开始是出现了一些小拇指长、细如线头、状若血丝的东西。紧接着这些红色的东西越来越多,整个湖面像是铺了一层红色的藻类。 在他们船体附近也都浮起来很多这种东西。二俅他们看清楚之后,忍不住都哇地吐了出来。 壹伽没有说谎,那都是一些不知道是什么名字的虫类,在水中以极其令人的姿势不断蠕动着。 他们也不是没见过恶心的东西,之所以忍不住吐出来,是因为现在这些虫密密麻麻地堆在一起,就和把无数的蛆虫紧紧地挤成一个蠕动的球形完全一样。 ( 642. 漆黑的千手观音3 好在这些恶心的玩意还是真怕船帮上的那些泥,到了距离船还有五寸左右远的地方就不敢上前了。 二俅他们强忍着恶心,用力地划着桨。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一个新情况。 这个新情况让所有人的脸都白了。 本来不敢靠近船的那些虫子竟然开始挤了过来。 很快他们就判断清楚了眼前的形势。那些涌过来的虫子也不是自己愿意过来的,而是被后面的虫子推过来的。 这种情形就像是在一个拥挤的地铁一样,下面的人根本就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拼命的朝上面挤。能够看清楚形势的最内圈的人拼命的往外面挤,但是外圈人的数量和力量何止内圈人的十倍? 已经有线形虫贴到了船帮上,几人额头的汗水簌簌落下。 “快想办法啊!”二俅对着壹伽吼了起来。 壹伽咬了咬下唇,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从怀里取出一个坛子。然后用手掏出坛子里灰白色的灰,朝船体四周洒了过去。 尽管无法阻止线形虫继续朝船体涌来,但只要沾到灰的线形虫立马变成灰白色,然后完全不动了。 “尼玛的,有杀虫剂不早拿出来。”二俅忍不住抱怨道。 “你少说两句!”孙田邈突然吼了起来:“这是她父母的骨灰!” 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的脸都变得灰白。随即一言不发,奋力地划起桨来。 尽管每个人都想着能让壹伽保留一点,但事实偏偏那么残酷。 正好他们划到岸边,坛子里的骨灰一点都不剩。 或许这就是天意,壹伽父母就是这么送女儿最后一程。 根本连伤感的时间都没有,因为他们刚手足并用爬上岸,线形虫就爬上了那只独木舟。 壹伽紧紧咬着下唇,看着后面那一汪湖水。 二俅走过去,搂住她的小肩膀拍了拍,轻轻地说道:“都过去了,咱们要朝前看。” 本来以为还是和以前一样鸡同鸭讲,但壹伽似乎听懂了这句话,反手勾住二俅的胳膊,转身朝那个神秘的山洞走了进去。 一进去,几人就被吓了一跳。 山洞的正中间,是一具白生生的人骨。 这具骷髅的骨架比常人高大许多,二俅第一感觉就是雕塑之类的。 孙田邈上前看了看,回头摇了摇头,意思是说这还真是一幅人类的骨架。 骷髅以一个双腿盘膝的姿势坐着,两手交叠平放在膝盖上。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手掌中托着一尊漆黑的千手千眼观音像。 神像的材质非石非玉,在灯笼的照射下一点反光也没有。与那具白森森的骷髅相映,更显得黑白分明,令人心里觉得特别的诡异。 万茛苟猛地叫了起来:“大事不妙!” 本来心情就被搞得很压抑的二俅,忍不住语带责怪地说道:“有啥屁就放!大惊小怪什么?一惊一乍的,人吓人吓死人。” 万茛苟的表情就像是被人塞了一条苦瓜:“我忘了看日子了。” 对这种看黄历的迷信行为,二俅向来都是嗤之以鼻的,于是语带讥讽地说道:“今日是不是宜洞房啊?” 万茛苟咽了一口唾沫:“二爷,我不是在开玩笑。今日适逢月破,凶日。” “那又怎样?”二俅不屑地说。 643. 酆都地底三千尺4 万茛苟说了起来:“今夜月逢大破,菩萨闭眼,所有法器都会失去作用。” 二俅不耐烦地说道:“咱们又不是和尚道士,也没什么法器,关我屁事啊?” 万茛苟摇摇头:“可是这个日子,也是各种妖祟最为猖獗的时候啊。而且这个佛像,怎么看也不是佛门正宗之物啊。” 见他们这种凝重的表情,壹伽也起了好奇之心,于是就问孙田邈怎么回事。 孙田邈本人也不甚了解,于是问道:“什么是菩萨闭眼啊?” 万茛苟沉声说道:“月有七十二破,今夜适值大破,出凶偿邪。这种天时地面上阳气微弱,太阴星当头,最是容易有怪事发生。这也就罢了,重要的是眼前这尊黑佛,绝不是寻常之物。按照我看过的记载,此物应该是暗藏邪灵。” 他这么一说,众人不由得心里直打鼓。万茛苟博览群书,他能说出来的,一定就是曾经有过相关记载的了。既然有过相关记载,那也就是说多半是这样。 现在那艘独木舟已经被线形虫占据,若是在这里还遇到邪灵,那可真是连退路都没有了。 就在几人这么想着的时候,张迁儿突然大叫一声不好,上前一把将距离佛像最近的二俅扑倒在地,然后连续打了几个滚。 二俅回头一看,只见佛像口中不断喷出团团浓重的黑雾。 若是刚才张迁儿慢上一步,自己恐怕就要被这黑雾喷中了。虽然目前不知道这黑雾到底是啥玩意,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谁碰到机关了吗?”万茛苟忍不住问道。 按照目前的情形来看,最大的可能就是碰到了机关,激发了毒烟出来。 黑雾一团团地从佛像口中越喷越多,渐渐地佛像面前就像是起了雾一样,变得朦胧起来。 再接着,黑雾越来越浓,就像是粘稠的油一样。 几人不敢大意,连连朝后退去。 黑雾慢慢地扩散,几人不断的后退。 这时,孙田邈猛地发现一件事:壹伽不见了! “壹伽,壹伽!”孙田邈焦急地叫了起来。 其他几人发现了这一点之后,也忍不住叫了起来。 壹伽没有任何回答。 就在几人焦躁不安时,张迁儿突然大叫一声:“你们看!” 几人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只见佛像黑雾之中,隐隐约约出现一个人形,体型看上去和壹伽是一样的。 “壹伽!”二俅高叫一声,就要冲过去就她。 张迁儿一把将他死死抱住,怎么都不让他过去。 就在这时,万茛苟面如死灰喃喃地说道:“我记起来了。” 孙田邈赶紧问道:“你记起来什么了?” 万茛苟说道:“我想起来那尊佛像是什么了。” 说完就开始介绍起来。 那并不是观音像,而是千手千眼鬼王法相。 雕刻雕像的材料据说是取自酆都地底三千尺,称之为腐石。无论人畜,只要碰到,就会在瞬间化为脓水,只剩一副骨骼。更可怕的是,据说死者的灵魂还是被吸附其上,不得离去。 “码的,那都是吓唬些迷信的愚夫愚妇的,老子不信。”二俅叫了一声,又想冲过去。 这时,场上的情形又出现了变化。 黑雾之中,有光线射出来。看上去就像是航行在大海中的船只远远见到的灯塔光芒。在仔细一看,这些光线都是从雕像中的那些眼睛中射出来的。不仅如此,那些眼睛还一张一合,似乎和真人的眼睛一样! 644. 浓厚的黑色液体1 几人被这个黑色鬼王雕像身上的无数发光的眼睛吓得手足无措。 孙田邈喃喃自语道:“这这是什么?” 万茛苟虽然从典籍中知道有这东西,但是却从未亲眼见过,更不了解其中究竟。 难道说这尊怪异的雕像真的像传说中那样,附有死者的亡灵吗?不然的话,怎么像有生命一样眨眼睛呢? 接着,他们就见到围着雕像的黑雾中,出现两道浓稠得像油一样的液体状的东西,朝着黑雾中的那个人体流了过去。 不消片刻,围绕着人影的黑雾越来越淡了。众人现在已经能够很清晰的看到黑雾中的那个人影就是壹伽! 那两条浓厚的黑色液体状的东西,就是从她的两个鼻孔钻了进去! 接着他们就发现了事情的真实情况,是壹伽将那些黑雾全部吸了进去。 二俅怪叫一声,就要去阻止,被万茛苟一把拉住了。 “你还没看出来吗?”万茛苟说道:“这就是她成为圣女的过程。” 几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变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黑雾越来越淡,而壹伽姑姑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着。 等到黑雾完全消失的时候,他们眼前出现的是一个美艳动人的绝代佳人! 因为身体的迅速长大,壹伽原本的衣服都被撑得炸裂了,露出若干雪白的肌肤。壹伽赶紧侧过身子,用侧面对着大家。 就连孙田邈这个老不死的,都忍不住吞了几口唾沫。 壹伽回过头对着二俅风情万种地说道:“讨厌,还不快脱下衣服给人家披上,你就愿意自己老婆身子被其它人看到啊。” 二俅喉头咕嘟咕嘟响了几下,脱下衣服去给壹伽罩上。 壹伽这才说道:“嗯,现在你们可以连起来叫我壹伽姑姑了。” 几人是又惊又恐,实在难以接受眼前的变化。 一个不好的想法浮上万茛苟脑海:现在她说的汉语非常纯正,那是不是说,之前都是在装聋作哑? 成为了圣女之后,似乎连人的心思都能看穿了。 壹伽姑姑不悦地望着万茛苟说道:“你别想多了。在这之前,我就是一个十岁小孩的智力。和你们接触了几天,虽然知道了你们的语言,但还是表达不出来。” 万茛苟心里的惊骇并没有减退。 他完全理解了壹伽姑姑的意思。 她的意思是说,在变成圣女之前,即便知道是什么但是表达不出来。也就是我们平常说的,看上去懂了做的时候却菜鸟的意思。比如说,给个魔方你,也告诉你了解开的方法。你听的时候觉得完全懂了,但是用手操作时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而成为圣女之后,就根本没有这个障碍。只要说她懂了,就能够做到。这是多么恐怖的一种能力! 壹伽姑姑说道:“其实事情也并不是像你们想象的那么神秘。” 说完之后就开始给他们解释起来。 所有的奥妙都在于这尊佛像上面。 事实上,万茛苟之前记起来的那个记载也完全不准确,只是按照已知的东西加上自己的一些想象,记录在了字上,和真正的真相相差甚远。 645. 根本就不是石头2 其实,把那个东西叫做腐石也不能说是错的。 因为,名字只不过是一个代号,随便怎么叫都没有错。 但有一点是肯定不对的,就是所谓那个东西是什么酆都地底三千尺深处产出的。 其实这个东西根本就不是石头,而是一种动物。 动物?!二俅等人惊讶地长大了嘴。 倒是孙田邈一下想了起来。 传说在吐蕃的高原上,有一种叫冬虫夏草的东西。这种东西非常奇妙,很难说它是动物还是植物。到冬天的时候就是能活动的虫,到夏天的时候就是固定的草。 这也是因为受到时代的局限。如果他活在后世就一定知道,其实冬虫夏草就是真菌冬虫夏草寄生于蝙蝠蛾幼虫体上的子座与幼虫尸体的复合物,在特殊环境下的不同表现形式而已。 壹伽姑姑继续讲了起来。 这个东西叫蟦石,也有人称之为虫玉。 此物并不产于中土,而是在比波斯更远的地方的一处奇异的山谷。 它本身有很多古怪的特性,一直是一种具有传奇色彩的神秘物质,极为罕见。 其中最令人们难以理解的就是只要在它附近燃烧火焰,温度升高之后,它就会散发出大量浓重得如同凝固的黑色雾气。 特别值得一说的是,虫玉自身没有毒,但散发出来的这些黑雾却是剧毒。 只要黑雾散发出来,附近所有超过人的体温的东西,当然也包括人体自身在内,都被立即被腐蚀化为脓水。 所以波斯那边的人,都认为这个东西,里面有邪恶的灵魂附在上面,专门害人死后不得超生。 曾经那边有一个坏人,发现了虫玉遇到热就会散发出的黑雾,接着会形成一个模糊的多臂人形轮廓。 利用这一点,他创立了一个“黑暗教派”,将那个人头的轮廓具象化,宣称黑暗终将取代光明,并将这么虫玉雕刻成神像来忽悠人。 后来,这个教派传到了中原,便演化成了“千手千眼鬼王”崇拜,吸纳了大批信徒。 不管是中土还是波斯的掌权者,都发现了这个邪教的危害性,几乎在相同的时间段内对他们进行了严酷的打击。 后来,不管在中土还是波斯,这个邪教都遭到了彻底剿灭。 从那以后,本来就十分稀少的虫玉,也就从人们的视野里消失了。 后来,圣女一族无意中得到了这么一尊神像。 由于她们长期养蛊,和虫类打交道最多,很快就勘破了其中的秘密。 其实这也不过是一层神秘的窗户纸,懂的人一捅即破。 这个东西就和吐蕃的冬虫夏草的原理完全一样。 在常温时如石似玉,有火焰引发高温就会变成虫。 换句话说,就是看上去是一块石头的东西,实际上是一大团虫子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只不过在常温下的状态,就是这么一块石头。 这种平时处于僵死状态的黑色虫子极为细小,以这种方式大批聚集在一起,任谁都不会联想到虫子这个词。 当外面温度变化,外壳内部的虫尸就会开始蜕变,脱去尸皮飞出来。 随着大量的虫子不断飞出,就会看上去像是一团黑雾。 这些破茧而出的蟦虫通过不断死亡来分泌出大量具有腐蚀性的液体,侵蚀附近所有常温以上的物体,包括人类。 646. 她已经十八岁了3 苗族仙人发现这些后,并没有毁去虫玉,而是充分的利用了它们。 首先,从在某种意义上讲,虫玉可以说是很犀利的陵墓守护者。 只要是想盗取东西的人,不可能没有照明之物。 只要他们点火,就会升高温度。 那么从石中出现的无数蟦虫,形成一张虫帐,足可以消灭入侵者。 后来,更是把这个提高了一个等次。 那就是,他们养出了一种虫蛊,和虫玉里面的虫蛊相生相克。 只有真正的圣女,体内所养的蛊虫是和这个匹配的。 当圣女到达这里时,两者就会在圣女体内同归于尽。 而圣女体内的虫蛊会有各种奇奇怪怪的表现形式。 在壹伽身上的表现形式就是自从她十岁之后,身体就再没有出现任何的生长迹象。 事实上,她已经十八岁了。 只不过,由于体内蛊虫的副作用造成人体发育的异常,在她们这里实在太常见了,所以之前一直练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圣女,直到村里人全部死完才确定下来。 因此,来这里之后,这些对普通人来说是见血封喉的虫子,对她来说,正好是解药,解掉了她体内的蛊毒。 万茛苟吐了吐舌头,还是有个问题觉得不明白:“那按照你这个说法,应该上一代的圣女就已经把这块石头的虫子都消灭完了,怎么还能传下来呢?” 壹伽姑姑摇摇头表示不是这样的。 在这块石头中,有一只母虫。她们计算过,正好每隔六十年,产出的虫子刚好够和圣女体内的蛊虫抵消,而母虫则会继续繁衍。 众人看着骷髅空空如也的手,实在想不到那只母虫跑哪里去了。但既然壹伽姑姑这么说,肯定也就是这样了。因为,她完全没有任何骗他们的理由。 “那你的圣女的本事得到了没?”二俅关心的是这个。 壹伽姑姑微微一笑:“如果没得到,那我现在能这么流利的和你们说话吗?现在我已经能识别我们阴上的字了。” 二俅拍拍胸口,大喜道:“太好了。” 壹伽姑姑说道:“你们帮我做了船送我过来,我答应你们的一定算数。现在就可以把阴传授给你们了。谁来学?” “不不不,”二俅急忙说道:“咱们不换这个。咱们要换的是那个催情草。” 壹伽姑姑睁大一双无辜的的眼睛说道:“我们没说好任由你们选择的啊。我只是答应了给你们换一样,但具体换哪一样,是由我说了算啊。现在就是换阴给你们。” 二俅暴怒得跳了起来,指着壹伽姑姑的鼻子:“你,你,你你不讲武德!” 壹伽姑姑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我说话是算数的,只要你当我丈夫,我就两样都给你,不然就只能给你们阴。” 本来呢,这么一个绝世美女谁不爱呢?但是这样也实在是太屈辱了吧? 二俅的无明业火一下就起来了:“不干,老子不干!” 壹伽姑姑笑得更甜了,用手招了招万茛苟::“我说话还是算数的。来,你过来,我叫你阴。” 万茛苟依言过来,壹伽姑姑给他附耳讲了一番之后说道:“懂了吗?” 647. 当今分金定穴术4 万茛苟点点头:“多谢姑娘,我懂了。” 壹伽姑姑说道:“那好吧,我们走吧。” 一行人走回船边,二俅气哼哼的走在最后面。 等万茛苟他们三人上船后,壹伽姑姑突然口里念了一串咒语。 水里的线形虫又涌了出来。 但这次和上次完全不同,那些线形虫全部到了船尾,猛地堆积起来。 由于虫子聚集得太快,就好像给船加了推进剂一样,独木舟一下子就被推出了好远。 与此同时,那堆虫子越堆越高,在二俅他们和独木舟之间形成了一堵虫丘,想跳过去都不可能了。 壹伽姑姑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说道:“你们在那边等我们三天。” 已经被推得远远的小船上传来张迁儿无比猥琐的怪叫声:“知道了!嫂夫人,祝你们新婚快乐!” 。。。。。。。。。。 而此时采薇那边,遇到了很大的风险。 墓室里面并没有棺材,这让他们觉得特别奇怪。查探了好一阵之后才发现,对面墙壁上竟然有一个锁。 心情已经非常焦躁的易云,上前一刀就将锁头斩了下来。只听得一阵轰隆隆巨响震耳欲聋,无数的流沙像潮水一样倾泻了出来。 “惨了!触动流沙阵了!”赵天赐大声叫了起来。易云切断铜锁,墙壁上就出现了两个洞。 洞中喷涌出大量流沙,不过眨眼时间,流沙就淹没了众人脚面。好在没人站在洞口边,不然任你是三头六臂也必定闪躲不及,瞬间就会被流沙冲倒,然后活活地埋在下边。 一行人拼命往墓道外边跑,也无暇去顾及身后的情况,只听见流沙激烈地倾泻,多半条墓室都快给填满了依旧没止住。 “不行,咱们得回去!”赵天赐叫了起来。 他这么一叫,大家才反应了过来。 后面几条路都是死路,就算流沙填不满,也没有任何逃生的希望。 “那怎么办?”采薇也急了。 “回去,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赵天赐叫道:“咱们从那两个洞逆着爬进去。” 众人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 于是又返身往墓室跑。 这时就听到一声闷哼声。 燃龙见代七倒在地下,急忙去拖着他的后背扶他起来,谁想到用手一扶后背,见满手都是血迹,惊叫一声:“啊呀是血代七受伤了。” 从进来到现在,一行人一路奔逃,谁都没注意到代七什么时候受伤的。 这时候才看明白,原来最早代七探路时,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背刺了一条锐器进去,扎破了肝脏,伤得极深,九成九是救不得了。 易云把身上带的药粉全倒在代七后背的伤口上,却都被鲜血立刻冲掉,一群人束手无策,心中难过,止不住垂下泪来。 代七咳嗽两声,悠悠醒转,见众人双目含泪在身旁注视着自己,便自知命不久长,一把握住燃龙的右手,对燃龙说道:“大哥,我有个话一直没和你说过。咱们这些年一直都没倒到什么好东西,是因为咱们手艺不精。我打听到一个高手,你你若有机会,可以去寻找一位绰号叫作金珠子的前辈。他平时做商贾打扮,只在黄河两岸做倒斗摸金的勾当,最擅星相风水数术一类。据说当今分金定穴之术,天下无人能出他其右” 648. 坚决不放弃自己1 不等话说完,代七便脖子一歪断气了。 燃龙大声哭了起来。 采薇她们虽然和代七相处时间不长,但怎么说也都是同伴,不免也是一阵心伤。 不过现在的情形也由不得她们停留,流沙还在迅速的流下。 “一定要在流沙流完前冲出去!”赵天赐大声叫道。 他这么说是有原因的。 这里并不是沙漠,而是山区地带,因此不可能自己产沙。 也就是说,上面这个机关里面的沙子都是从其它地方运来的。等到沙子全部漏完,上面不管是石头还是翻板,就会完全塞死出口。 “易云你带上绳子,在最前面像鱼一样往上冲!”赵天赐继续叫着。 易云一下就理解了他的意思。当即把两只手臂正正地伸到头顶,形成一个锥状。那个姿势看上去就和后世的跳水运动员一样。 等他冲到流沙的正下方,赵天赐叫道:“王麻子,上!去托住他的脚底往上顶。” 王麻子也没工夫贫嘴了,赶紧上去蹲下来,把易云的脚放在自己肩膀上,在其他人的协助下站了起来。 “燃龙,你上!”赵天赐声音都叫哑了。 燃龙也跟过去如样炮制,费了好一番力气才终于站了起来。 赵天赐猛一咬牙,蹲下身子继续去顶燃龙的脚。 但这时已经完全力竭了,整个人往下一沉。 赵天赐很清楚,是死是活就是这一下了。当即憋住气,使足全身力气猛地一顶。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到肩膀上的重量一轻,紧接着再也没有力气,一下子跌坐下去! 紧接着,黄杏也跌了下来。 再接着,王麻子也跌了下来。 摔作一团的三人面如死灰。赵天赐看着采薇,那眼神里的意思是说:我尽力了。 “绳子动了!”采薇指着绳子欣喜地叫了起来。 几人愣了一愣,紧接着欢呼起来。 易云没有跌下来而且绳子动了,这代表着什么? 也就是说,这个空间的高度就是三个半人高。他们搭的“人梯”刚好够得上,现在易云已经冲上去了。 几人二话不说,把勾采薇推到最前面。 采薇双手紧紧抓住绳子,上面易云在拉,下面继续搭人梯往上顶。 好在绳子够长,采薇上去后又和易云一起继续拉,最后终于全部拉出了机关。 在“沙洞”时,肯定是眼睛口鼻都是闭上的。最后面一个上来的赵天赐,还没等睁开眼,就被人抱住朝旁边猛地滚了过去,接着就听到一声“轰”的巨响。 睁开眼一看,赵天赐吓得打了一个哆嗦。 一块足有几吨的巨石砸在了他们出来的那个洞口上。 如果再迟上那么一丁点,他就得被砸成肉酱。 赵天赐不由得感激地望了众人一眼。 很明显,石头掉下来之前,一定会出现摇晃。在拉自己上来的时候,肯定已经是摇摇欲坠。 即便是这样,几个同伴还是坚决不放弃自己,哪怕一起被砸死,还是将他拉了出来。 特别是最后易云来扑他那一下,当时巨石肯定是已经落下来了。 不仅是赵天赐,所有人都是一阵后怕。王麻子和黄杏更是不断拍着自己的胸口叫着“吓死我了。” 649. 缓缓把石门推开2 “燃龙,把你那双绣花鞋再给我看看。”赵天赐沉声说道。 虽然不知道他这时候问这个干什么,但燃龙还是把鞋子递给了他。 赵天赐盯着鞋子看了许久之后说道:“我明白了。燃龙,开工。” “贼性不改!”王麻子忍不住骂道。 赵天赐不满地瞥了他一眼:“那要不你带咱们出去?” 被赵天赐这么一怼,王麻子不敢吭声了。不过还是在心里嘀咕了一句:难道不是?刚才都快死了,你们两个都还带着盗墓的工具。 赵天赐和燃龙两人拿着洛阳铲,开始干了起来。 挖土的间隙,迎上采薇不解的目光,于是解释了起来。 这个流沙机关四周全是山壁,根本就没有任何出去的可能。要想能够脱身,唯一的可能就是回到墓室中。因为按照之前的观测,这个墓室不太可能是在全部是石山的山体中硬掏出来。 最大的可能还是山体里面的溶洞中,有一个比较大的被人发现了,然后借势修建了这个墓室。 那么也就是说,墓室至少有一个方向是土质的。 赵天赐的想法是:他们刚才待的那里并不是真正的墓室。易云砍断的那个锁头处,必定是一扇石门。真正的墓室就在石门后面。现在就先挖掘进入墓室,看看能不能找到出去的路。 王麻子咕哝道:说来说去还是贼性难改,不见棺材不死心。 采薇不解地问道:“可是现在下面已经全部被流沙掩埋了,挖出来的沙也没地方放啊。” 赵天赐解释说,这个流沙阵的数量是计算好了的,刚好塞满下面那个空间。 但是现在下面有一条盗洞的空间。流沙超过盗洞的高度后就会往盗洞里流过去。 所以现在下面的情况,流沙肯定没有塞满刚才他们站立的那个空间。 “那咱们为什么要这么费力的爬上来干啥?,咱们只要不被沙子埋住就好嘛。”王麻子怒不可遏地叫了起来。 赵天赐像看个白痴一样看了王麻子一眼没说话,那意思是根本就不想和傻逼白费口舌。 倒是万茛苟解释了起来。 流沙并不是水,只要有高差就会迅速的流动。 何况,就算是水,如果联通的那条管道过于细窄的话,也是慢慢的流淌。 他们进来的那个盗洞,洞口非常小。大量沙子落下,根本就没那么快能流过去。 这样一来,人还是会被埋进去。 而现在有了这么一段时间差,沙子才会慢慢流动过去了。 赵天赐补充道:“还有一点,就算唯一的土质方向是咱们进来的那条路,现在也没办法去掏原来的盗洞。我们打开墓室后,沙子就会往墓室里面流动。” 众人都明白了过来。原来的盗洞就像是池子底部的一条管道,去掏出来极其费时费力。池子里面的沙子变得浅一点,掏起来就轻松点。 王麻子实在没什么好辩的,只好低下头,在心里嘀咕:也只有赵天赐那只长期在地下的老鼠才能那么快想到这些事。 几人换着向下挖掘,果然如赵天赐所料,下面的沙只有他们原来站的那里的一半。 接下来就找到那扇石门的大概位置,开始掏起沙子来。 掏到之前锁的高度时,终于看到机关。 赵天赐和燃龙两人一起用力,缓缓地把石门推来开来。 650. 锢集族就是其一3 门打开之后,众人不由得呆住了。 这里依旧是没有任何棺椁! 不过和外面相比,多了一个祭祀的石头台子。 难道说这个墓室是三间?他们之前那里是第一间,现在这里是第二间,里面还有一间才是真正的墓室? 几人细细的察看了所有的墙壁,但是没有任何可能设有门的地方。 易云的暴脾气又上来了,一脚朝着石头台子踢了过去,一旁的燃龙想拦都拦不急。 刚才在外面就是因为他的莽撞害的大伙险些没命,现在又是这么莽撞。连好脾气的万茛苟都受不了了,正准备开口责备几句的时候,发现那个石头台子竟然移动了,地下露出了一条缝。 赵天赐急忙过去,半跪在地下看了一眼之后开口说道:“来,大家一起帮把手。” 一行六人全部站在了石头台子的一边,用力的推去。 石头台子移开了,露出了下面的一句棺材。 燃龙大声欢呼起来:“原来在这里!” 王麻子没好气地说道:“贼性不改。就算棺材里面有再贵重的宝贝有什么用?还不是不能出去?” 不过这时候别说燃龙了,就连赵天赐都空和他计较,两人上前仔细地端详这棺材。 棺材的外面被铁链子缠得密密麻麻。 燃龙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对赵天赐说:“这铁链子绑的这么结实,看上去就象是里面有什么东西,用这个绑死不让它出来似的。” 听他这么一说,王麻子立即吓着了,颤抖着说:“难多半里面是什么怪物,这个棺材不是装人的,而是镇住怪物的。咱们还是别打开了。” 赵天赐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怂包”。 对“专业技术工程师”来说,都已经看到棺材了,还不打开看看的话,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再说了,说不定他们要找的东西就在里面呢? 退一万步说,即便里面不是他们要找的东西,人家燃龙折了一个兄弟在这里,能给他带点东西也是好的啊。 他们在这么说的时候,万茛苟则是蹲下身子,仔细地看着棺材说道:“能不能想个办法把棺材先抬上来?我看这个棺材的侧面好像刻有一些铭文。” 这口棺材确实比较诡异。听万茛苟这么一说,赵天赐也觉得挺有道理。于是一群人又费了一番力气,把棺材从坑里抬了上来。 万茛苟说的没错,棺材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铭文。不过写的一些什么甚至这是什么文字,连赵天赐都完全没见过。 “这个是春秋时期的锢集文。”万茛苟说道。 众人不由得精神一震。王麻子笑着问道:“万先生,这上面写的什么?” 万茛苟的回答让众人都差点晕倒过去。回答很简单,只有三个字——不知道。 王麻子气得差点破口大骂:你不知道还说个鸡霸!还言之凿凿说是什么咕叽咕叽啥玩意的? 万茛苟开始介绍了起来。 在春秋早期,秦国并不像后来那么牛。其实最早的时候,他们是向西和北向扩张的。 那时候在那一代,有一些不是“汉人”的种族,我们统一称之为“西戎”。实际上,西戎并不是一个种族或者国家,而是由很多不同的部族组成。锢集族就是其中之一。 651. 人一慌就会出错4 在当时的西戎内部,锢集族算是非常先进的了,因为他们那时就有了自己的文字。 后来被秦所灭后,就很少有人知道了。万茛苟也是那时候当史官时,见到过这种文字的拓片,也知道是锢集族的文字。不过,这种文字早就已经失传,没人认识是什么意思。 赵天赐让易云用刀把敲了敲棺身,自己附在棺材侧面听了听,里面发出沉闷的回音,应该是装满了东西。 他们在研究的时候,燃龙则是在研究那条足有大拇指粗细的铁链。正常情况下就算是用刀也根本砍不断,好在经过了这么多年,已经老化腐朽的不成样子,估计现在是能够砍开的。 几人商量了一阵后,易云抡起手里的刀,将那些铁链悉数砍断。 赵天赐回头对采薇说道:“大夫人,我和燃龙开棺,你们先退后点。” 话还没说完,那个棺材突然发出一声闷响,接着好像抖了一下。 赵天赐疑惑地问:“你们谁推了一把吗?” 几人纷纷摇头。 赵天赐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那个棺材突然发出一声闷响。这次大家可是都看得明明白白,那口棺材真的自己抖了一下。 “里,里面……有,有,有……”王麻子吓得话都说不团圆了。 这下就连赵天赐也不敢乱动了。情况已经很清楚了,里面肯定有位能动的主。 不管是什么东西,被密闭在棺材里还能动,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万茛苟也是脸色发白,牙关打着颤:“里面有活物,天赐,这棺材咱们还是别开了。” 赵天赐长长呼出一口气,心里也放弃了开棺的打算。 东西重要,但命更重要啊。 虽说现在也没能找到什么出路,但至少还有希望。若棺材里面真有什么东西,那就不是一句简单的“雪上加霜”可以形容的了。 就在他们都已经决心放弃时,采薇开口道:“开棺!” 见所有人都不解地望着自己,采薇笑着说了起来:“咱们这次出门前,于大哥和我说过,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鬼,所有的鬼都是人鼓捣出来的。” 本来于奇正就是个无神论者,来这个世界上之后也经历了很多奇怪的事情。但最后都证明了和什么神啊鬼啊的没半毛钱关系。 采薇她们这次出门之前,为了担心他们遇到什么情况自己乱了阵脚,于奇正特别专门和采薇交代过这一点。因为他最清楚,不管在任何情况下,人一慌就会出错。 既然大夫人都这么说了,赵天赐他们也没什么可说的。当即和燃龙上前撬开封口,两人同时用肩膀奋力一顶,把棺材盖掀了开来。 掀开棺材之后,赵天赐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无关痛痒的错误,这个并不是棺材,而是棺椁。 普通来百姓就是几个木板钉一口棺材草草下葬了事,而那些达官贵人们,棺材外面还会有一层,被称之为棺椁。 棺椁掀开之后,里面真正的棺材才露了出来。 看到棺材,几人都不由得吸了一口气,燃龙更是激动得心脏不断“噗通噗通”的跳。 652.为感谢青枫长歌打赏加更 一具非常非常精致的镶玉棺! 棺材上不但镶满了各种各样的玉石,而且排列的十分工整。且不说棺材里面还有没有什么,光是这些玉石都是发了大财。 赵天赐和燃龙正准备上去开棺盖时,万茛苟又叫了起来:“等等!” 说完之后又趴到棺椁和棺材的缝隙中往下看。 两人这才记起,刚才棺椁的侧面就有一些铭文。不过都是一些看不懂的什么锢集文,就算这个棺材里面也有,还不是照样看不懂? 万茛苟的语气有点激动:“快快快,把这个先抬出来。” 赵天赐犹疑了一下,还是叫上大家一起,把棺材从棺椁中抬了出来。 这下他们算是明白万茛苟刚才为什么有一点小激动了。 棺材的侧面上雕刻着一些线条。 和棺椁侧面不同的是,这上面雕刻的不是文字,而是图画。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 从便利上来看,文字当然是要优于图画的。但并不代表任何时候文字都比图画强。 比如他们现在这个时候。 文字一旦看不懂,就连猜都无从猜起。 而图画就不同了,多多少少都能看懂一点。特别对于万茛苟这种“史学家”来说,能看到的信息就更多了。 众人围上去,看着棺材四周的图画。不过除了依稀能感觉是叙事的图画之外,其内容还是非常生涩难懂。 万茛苟倒是越看越聚精会神,看一会之后再想一会,想一会之后再继续看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长长吐出一口气:“看来传说有可能是真的。” 众人知道,他这句话绝不是毫无依据目的随口说说,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于是纷纷让他赶紧说说。 万茛苟这才说了起来。 他在宫廷中,因为考证一个事情的时候,曾经看过一本《万国志》的古代书籍。 当时看过之后,最后付诸一笑。那本书的性质和《山海经》一样,基本上都是看上去好像是,但如果去考证又不是那么回事。 怎么说呢?就是那种把想象作为真实来描述的那种。 这个棺材上的画像,就和那本书里的“锢集国”的记录非常吻合。 锢集族的王既不同于咱们远古的“禅让”,也不同于后来的“父子相传”。他们的王位非常简单粗暴,和动物差不多,谁的拳头最大谁就是王。 棺材里装的,应该就是《万国志》里面记载过的一个锢集王。 这个锢集王十几岁的时候,掉进了一个很深的洞窟。 在洞窟中,他见到了一条冬眠的巨蟒。 这也是个胆大的家伙,上前一刀就把蛇头斩了下来。 由于疲累和惊吓,锢集王就在洞窟里面睡着了。 刚一睡着,就梦到一个穿着绿色衣服的人揪住自己的领口问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 尽管锢集王之前没杀过人,但他们锢集族就是这样。哪怕是自己族内的人,争夺王位决斗时,也是杀了就杀了。对他们来说,强者为王败者死,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你技不如人被杀死,没什么好抱怨的。 于是锢集王也懒得解释,就是恶狠狠地回道:“那又怎么样?” 绿衣人大怒:“我要报仇!” 说完就朝锢集王扑了过来。扑到半空中时,化出了巨蟒的原形。 653.这尸体怎么喘气1 化成蛇的老头不知道,锢集族中一直有个有点类似于咱们说的“鬼怕恶人”的说法。那就是被杀死的人,即使变成了鬼也不敢找仇人的麻烦,而且最怕的就是杀死自己的凶器。 所以锢集王根本就一点都不怕它。 不但不怕,相反拿起那把刀,在梦里又是一刀把巨蟒给砍翻了。 正准备和之前一样砍掉蛇头时,那条蛇不断开口求饶。说自己的肉身已经挂了,如果现在再杀,那就连魂魄都没有了。同时表示说它会拿出一件宝贝来换自己的命。 锢集王就问是什么宝贝。 那条蛇就拿出了一个白玉盒子,并把宝物的使用方法告诉了他。 锢集王听完之后,二话不说,就把蛇头砍了下来。然后对着蛇尸狞笑着自言自语:“这个东西的秘密,只能我一个人知道。” 从地洞出来后,他就回到了部族里。借助那件宝贝的力量,当上了锢集王。不仅如此,在和周围部族的征战中,也是只胜不败,在西戎中名噪一时。 但不管你多牛逼,总有老的一天。威风了一辈子的锢集王,终究还是老了。 和所有很威风的帝王将相一样,这时候他最怕的就是“死”。只要能够让他不死,付出什么代价都愿意。 锢集王的晚年都是在寻找长生不老的方法中度过的。 在他们锢集族的传说中,天山地底有一种玉。如果能够将那些玉石开采出来,磨成片然后穿成玉衣,就能让死人复生,返老还童。 具体的方法就是把玉衣穿在死人身上。这个死尸体内就会不断生出新肉,像蛇一样不断的蜕皮,直到最后活过来。 尽管这只是一个不靠谱的传说,但锢集王对于长生不老这方面,哪怕是有一点点希望都不会放弃。于是就动用了全族的人在天山,按照传说中的方向不断挖掘。 后来,还真给他制成了这么一件玉衣。 他们面前的应该就是这个了。 黄杏说完之后,赵天赐大喜叫道:“这可是个宝贝啊。” 说完就和燃龙上前打开了棺材,露出了里面的一具男尸。 那是一具罕见的湿尸,全身的皮肤已经白到有透明的感觉,两只眼睛闭着,看样子似乎死的时候非常的痛苦,五官几乎都扭曲了。 几人围过去看到死尸身上穿的,确实是一件玉衣。 仔细观察发现上面的玉片全都开始泛黑了。 就在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采薇捂住嘴吧惊叫了一声。她分明看到,那尸体的胸口竟然还在不停的起伏,好象还有呼吸一样。 就在她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觉时,发现周围的人表情都不对劲了。 每个人都能听得出来,尸体发出了呼吸。 那呼吸声现在听来非常的明显,甚至能看到有湿气从他鼻子里喷出来。 王麻子惊恐地叫了起来:“这……这玩意是活的!” 不管再怎么相信于总都料的无神论,但眼前的情形却让人无法再保持镇定。 就连最为不怕天不怕地的易云都往后退了好几步,全身的肌肉绷紧,一副防备的样子。许久之后才问道:“这尸体怎么会喘气?” 654. 贼性到了骨子里2 赵天赐的语音也有些发抖:“这谁知道?要是经常碰到这种事情,我宁愿吃那玩意也不来倒斗。” “老子嫩死他!”易云叫了起来。 “小心点,别坏了玉衣,那是宝贝。”赵天赐叫了起来。 众人只觉得啼笑皆非。 什么叫贼性难改?这就是! 遇到这么邪门的事还想着宝贝,不是贼性到了骨子里是啥? 赵天赐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这……艹,真有这玩意。” 大伙一头雾水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赵天赐无比激动:“这是真的!只要穿了这个东西,人就会返老还童,你们看到没?这是真的!这具尸体就是证据!” 在远古时期,人的平均寿命是非常短的,活到四五十岁已经算很高寿了。 棺材里面的尸体虽然肌肉枯萎不堪,但从容貌上来看,不过也就是三十多岁的样子。 黄杏也反应了过来。 在古籍中,这个锢集王至少是活了五十岁。哎,先不管五十岁还是六十岁,反正不可能是这么年轻的容颜。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还老还童这种事情? 王麻子倒是不去想那么多:“这玩意真不错,哎,你们说,怎么脱下来啊?” 赵天赐面含苦涩:“这东西从外面是脱不掉的。” 易云说道:“这也是个麻烦,难道我们要把尸体整个背出去?我先说清楚啊,要背你们背,我可不背,忒特娘的渗人了。” 一群人又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检查了半天。 采薇看到那尸体给赵天赐他们扯胳臂扯腿的,也是一动不动,看上去一点好象也没什么危险,不由心情也逐渐缓和了下来,问道:“如果把这玉衣脱下来,那里面的人会怎么样?” 易云满不在乎地说:“那倒真不知道,大不了就灰飞烟灭呗。” 一直所在角落的王麻子颤抖着说道:“那他本来活的好好的,我们这样不是变谋杀了嘛?” 易云几乎要笑趴下了,说道:“找你这么说都不用干了,咱们吃斋念佛好了。再说了。这些人哪个不是满手血腥死有余辜,你刚才不都听了他那些残暴往事啊?咱们是在主持正义怕个毛” 这么一说王麻子胆气也壮了,凑近去检查棺材,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很快,他就发现棺底上是厚厚的一层鳞片状的东西,于是信手抓了一把问道:“这又是什么东西?“ 赵天赐怪笑了一声说道:“也没什么,就是他身上脱落下来的人皮。“ 王麻子尖叫一声马上把东西扔掉。 易云趁机说道:“我看啊,多半是这个什么王得了皮肤病,才掉这么多皮。” 王麻子又是一声尖叫,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瞧你那怂样!”赵天赐不满地说:“那是他脱下来的老皮,每脱一次就年青一点,看这皮量,总脱了有五六层皮了。你见过什么皮肤病脱这么多的?” 看着这些蛇皮一样的东西,想到自己刚才亲手抓过,王麻子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吐了起来。 就在这时,然后突然怪叫了一声:“卧槽!” 655. 有什么大惊小怪3 众人急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燃龙指着尸体的左边腋窝说道:“你们看。” 几人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只见死者腋窝处连接玉片的金丝上有一个线头。 易云忍不住骂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燃龙面色凝固:“不是,你再看看。” 众人仔细一看,才发现了确实有异样。 这些玉片都是一片一片穿起来的,但是收工非常巧妙,连接的金线头都拉进了玉片之中。唯独只有这一处,线头是露在外面的。 “这又怎么样?”易云不服气的叫了起来:“这玩意都是手工做出来的,有点瑕疵很正常。” 话虽这么说,但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燃龙绕了绕头:“难道这个就是解开衣服的纽扣?” 说完就去扯那线头,手才伸到一半,就听“呼”一声。 几人就觉得眼前似乎什么东西闪过。 说的迟那时快,赵天赐飞起一脚把燃龙踢了出去。 紧接着一把黑色的飞刀就“刷”地一声飞过来,钉到对面墙上,没进去大半截,刀尾兀自颤动不已。 燃龙吓得脸色苍白,要不是刚才赵天赐那一脚,自己的脑袋已经被插穿了。 几人回头一看,只见代七站在台阶下面,浑身是血,身上不知道时候出现一只青色的麒麟文身,左手还保持着甩出刀后的动作。 “代七你踏马的干啥?”燃龙第一时间叫了出来。 不过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代七不是在他们遇到流沙镇之前就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代七一言不发看着他们,脚步蹒跚的走上台阶,呼吸非常的沉重。 从他满脸的磨伤和浑身的沙土来看,应该是刚刚从流沙中钻出来。 几人不由得心里都开始发毛起来。尤其是王麻子,上下牙关像是大疟疾一样磕碰起来。 倒是易云,想到之前黄杏说的鬼怕恶人的传说,一下子犯起横来。只见他脑门上青筋都爆了出来,跳起来大骂:“你他娘的刚才干什么!”。 代七转过头冷冷地说:“杀死你们。” 易云大怒,呸了一声,拎起刀就要冲过去,被燃龙和赵天赐一把抱住。 赵天赐心知不妙,打着哈哈说道:“别慌,代七小哥做事情肯定有理由在的,咱们先听个清楚对吧?” 易云也不好再动手,愤然的坐到地上,说道:“艹,随便你们了,你们怎么说怎么是。” 代七走到尸体边,用手去摸着死尸的脸,自言自语地说了起来:“穿上这件玉衣,每三百年脱一次皮,这样脱九次皮就能还生。现在他已经蜕了五次了。你们只要一拉线头,就会前功尽弃。而且里面的尸体马上起尸,我们全部要死在这里。” “你到底是谁?”采薇问出了这个关键的问题。 “哈哈哈哈哈,”代七突然猛烈地笑了起来:“你说呢?” 黄杏眼睛眨了几下,突然指着代七说道:“你是锢集王的后代!” 代七又笑了起来,径直走到尸体旁边,双眼凝神望着棺材中你那个的锢集王,脸色非常复杂。 “是不是?”黄杏语气激动地问道。 656. 事实上完全相反4 代七嘴角向上翘了一翘,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非常简单直接地回答道:“是。” 他这么轻轻巧巧的回答,反而让所有人不知如何是好。 代七轻柔地摸着死尸的脸,露出一种旁人无法理解的表情。那表情所蕴含的感情非常复杂,采薇等人完全呆住了。 谁也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代七眼中突然出现无比的厌恶之色。 紧接着,众人眼里突然寒光一闪,还没看清他的动作,代七伸手已经卡住尸体的脖子,将他提出棺材。 尸体喉咙里发出一声尖叫,竟然不停的抖动起来。这个变故发生的太快了,众人一下子还是没反应过来。 代七对着尸体冷冷的说道:“你该死了。” 接着便看到他手上青筋一爆,一声骨头的爆裂,那尸体四肢不停的颤抖,最后一蹬腿,皮肤迅速变成了黑色。 “你干什么?”燃龙不可置信地叫了起来。 “报仇。”代七淡淡地说道。 “可是,”燃龙不可置信地说道:“你不是说你是锢集王的后代吗?” 代七点点头:“我是。” “可……”燃龙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代七眼里寒光一闪:“所以,我为我祖上报仇,有什么不对吗?” 众人全部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实在无法理解这中间的逻辑关系。 代七将尸体往地上一扔,好象那根本是个垃圾一样。 燃龙完全不认识他了,大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和这锢集王有什么深仇大恨?” 代七面含讽刺地笑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我是伟大的锢集王子孙。” “那你为什么要杀死你祖宗?”赵天赐也忍不住问道。 “呸!”代七一口唾沫吐到尸体身上:“他是个什么东西?”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大概也明白了。当时都以为代七死了。后来情况紧急没能顾得上他。被埋在流沙之下,现在爬出来后已经疯了。 采薇眼睛突然一亮,开口说道:“我明白了!” 众人都不解地看着采薇,不知道她到底“明白”了什么。 采薇死死地盯着代七说道:“你是锢集王的后代,棺材里这个人并不是锢集王。不但不是,而且还是杀死锢集王的凶手。是这样吗?” 代七扭过头,沉声说道:“大夫人果然冰雪聪明。” 众人这才算是真正完全懂了。 棺材里的人,并不是锢集王,而是另外一个人李代桃僵。但这中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也想不清楚。 代七恨恨地说了起来。 不管多么英明神武的人,到了老年,都难免昏庸起来。 锢集王也不例外。 为了长生不老,征集全族人去天山挖玉,这是个非常浩大的工程,锢集王自己已经没有这个精神和体力去具体管理这些事了。 于是,他就派了一个自己最为信任的奴仆去代他监工。 不管是采玉、磨玉,还是最后制成玉衣,都全权交给这个奴仆负责。 最后,玉衣制成了。 没有人知道,这个奴仆早就做好了计划。 他知道,自己知道这么多秘密,生性残暴的锢集王绝不会放过自己。 于是,他就主动请为锢集王殉葬。 包括锢集王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他忠心可嘉,事实上却完全相反。 657. 玉片全成深黑色1 这个奴仆甘愿殉葬,但是提出了一个要求。 他要求能让自己生殉,这样就能多守着锢集王一会儿,直到自己在里面饿死渴死。 这个要求并不算高,得到了宗室的认同。因此封墓时就将他封在了里面。 后面的事情就可想而知了。 奴仆将锢集王的尸体拖了出来,自己穿上玉衣躺进了棺材。 “那我有个问题啊,既然这事的经过是这样,那么也就是说只有那个奴仆知道这件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黄杏忍不住问道。 代七阴冷地说:“他给自己的后代留下了一封信,几十年前被咱们知道了。” “他要给自己后代留这种对自己不利的事做什么?”黄杏还是想不通。 “难道他还想在这里面生了死死了生?”代七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这下众人才算是真明白了。 那个奴仆偷梁换柱之后,就会出现一个问题。 将来自己复活了,被关在这个墓里面,根本就没办法出去。 虽然玉衣能让他复活,可他在里面还是得再次饿死渴死。 所以只能算准了时间,让自己的后代在那个时间挖开墓道,这样才能重见天日。 “因此,那个前辈也是被你们逼进来的吧?”赵天赐开口了。 大家都知道,他口里的“那个前辈”,指的就是之前挖通墓道进来的那个人。 “可恨!这家伙宁可死在里面,也不把事做完。早知如此,当年咱们就应该杀了他家人。”代七恨恨地说道。 这下大家大概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了。 奴仆的后代不知道怎么不小心把秘密泄露出去,被锢集王的子孙知道后,便抓到了那位盗墓的前辈,并以全家性命作要挟让那位前辈盗墓。 这位前辈知道,即使盗墓成功,他们也不会放过自己。于是想到的是进入墓室之后,另寻出路金蝉脱壳,然后带上家人远走高飞。 但进入墓室之后,就发现根本找不到出路。就这么出去的话,锢集王的后代不但不会放过自己,恐怕也不会放过自己的家人,所以最后在墓室门口故意触动了机关身亡。 锢集王后代进来看到后,反正人是为他们盗墓而死,秘密也没有外泄,所以就放过了他的家人。再接着就看到了墓道门口的锁,由于一直破解不了,所以只能继续等待。 再之后的后代,也就是代七,干脆投身“盗墓业”,想办法解开这把锁。 一群人不由得暗暗感叹:仇恨的力量难道真的就这么根深蒂固吗? “算了算了,咱不扯这些。我问你一个问题,这个玉衣既然能让死了的人都活过来,那是不是说如果是活人的话,不管得了什么病,只要穿上它就能治好?或者说,那个器官坏了都能长出新的东西?”采薇开口问道。 其实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如果玉衣真的有这个效果,就能拿回去救于奇正了。 “哈哈哈哈,”代七癫狂地笑了一阵之后,指着尸体上的玉衣说道:“你们自己看。”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惊异地发现玉衣上的玉片,全部都变成了深黑色! 658. 财宝全都是你的2 “这怎么回事?”赵天赐惊叫起来。 “你们以为我为什么要和你们说这么多?”代七哈哈大笑着说了起来。 玉,是一种非常灵性的东西。越是好玉,灵气越足。 有灵气的玉非常惧怕污秽的东西,一旦被沾染上,灵气就消失了。 而棺材里这具尸体,已经一千多年了,被代七击杀后,他身上的腐血可以说是非常污秽的了。 玉衣被沾染后,就失去了所有的灵气。 代七刚才在这里和他们讲那些事情,就是拖着他们的时间,让污血能蔓延到玉衣上。 赵天赐怒不可遏。 灵玉怕污这事他是知道的,但是由于一连串的变化来得太快,一时没想到那上面去。 赵天赐上前一把揪住代七的衣领说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其实大家都存在这个疑问:代七他们这个家族费尽心思进得墓地,除了为先祖报仇之外,应该还有个更重要的目的就是得到这件稀世珍宝。毕竟,能够转世还生谁不想呢?可为什么他要毁掉? 代七先是哈哈大笑,继而声如厉鬼般叫了起来:“这是什么好东西吗?若不是为了它,先祖便不会劳民伤财,引得族内民怨沸腾发生内乱,后来更是被秦国所灭。如果不是这样,我现在就是王子,如何做这挖坟盗墓的勾当?” 众人全都愣住了。 黄杏沉吟片刻说道:“自古以来,很多腐儒将亡国的责任推到美女身上。说什么若不是美女迷惑了君王便是如何如何,简直可笑至极!罪魁祸首的帝王没责任,倒是美好的东西错了。这就叫做拉不出屎怪雷公。你现在将亡族的责任归于玉衣之上,和这个有什么区别?” 代七哈哈大笑道:“我懒得和你逞口舌之快,总之我完成了心愿,心里已经满足了。” 众人还待说什么时,发现代七神色异常,接着从他嘴角流出一丝黑血来。 赵天赐赶紧冲上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代七所服下的,乃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当场就断气了。 几人颓然地或站或蹲,心里无比懊恼,却又无可奈何。 过了好一阵子,黄杏才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算得到玉衣也不一定有用。能起生回生也不一定能解毒。再说了,这尸体几百年才脱一层皮,身体内的其它器官还不知道要多久能换呢。” 众人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黄杏的意思是说,即使得到这件玉衣,也不见得能治好于奇正。 那么有一种情况的可能最大,就是于奇正还是中毒死了。然后穿上玉衣慢慢蜕皮,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复活。这样的话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们是想和他生活在一起。 不管这话是安慰还是真话,多少也让大家宽了一点心。 采薇叹了一口气说道:“咱们走吧。” 黄杏转而对燃龙说道:“咱们说话是算数的。这里既然没有我们需要的东西,这些财宝就都是你的了。” 燃龙也不拒绝,走到棺材边,用小刀挑出了几颗宝石纳入怀中说道:“行,我们走吧。” 王麻子不解地问道:“你就拿这几颗?” 燃龙露出一个笑容:“够了。” ( 659. 这理由也太绝了3 这下就连采薇都不解了。 盗墓就是为了财宝。现在这里这么多,燃龙居然只是拿了几颗,这是怎么回事? 见到她们不解的目光,燃龙目光复杂地望着代七和奴仆的尸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说了起来。 没错,在进来之前他也是想着能得到很多很多的财宝,但眼前发生的一切,让他感悟太深了。 有一句俗话叫做“人心不满百,当了皇帝想外国。” 人啊,穷的时候就想富;富了之后就想要权;有了权之后就想要更大的权。 就算让你当上了皇帝,依旧不能得到满足,这时候就想要更多的土地的臣民。 就算所有的人都归你管,能得到满足吗?依旧不能。 到了这时候,你就去想长生不老了。 秦皇汉武,还有那个倒霉催的锢集王,莫不如是。 可是最后呢?他们还是抵不过天命。 就像这个锢集王机关算尽,最后还是着了一个奴仆的道。 而这个奴仆呢,自以为行事天衣无缝,最后还是落得如此下场。 如果不能控制贪欲,永远都会活在得不到满足的苦恼中。 把这里面所有的财宝全部拿出去又如何?吃得完用得完吗?相反还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现在外面的兄弟必定在不断的挖掘地道进来营救他们,据燃龙估计他们进来这么就,也应该挖得差不多了。 带这么几颗出去分给他们一人一颗,卖出去的钱足够他们下半辈子丰衣足食,也就不用在做这些事了。 “那你呢?”黄杏忍不住问道。 “我跟着你们。”燃龙说道。 “啊?!”采薇不解地说道:“为什么?” 燃龙笑得有点扭捏:“我……我就喜欢做这个。” 几人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燃龙脸微微一红:“最开始你们说不管什么财宝都没兴趣,我多多少少有点不信。就算你们是宫里的人,真遇到什么宝物,顺手带回去给主子也好。但现在我知道了,你们是真对这个没兴趣。你们是要救一个人,对吗?” 几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算是默认了。 燃龙继续说道:“我就在想啊,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让你们这些完全不同的人,甘愿冒这么大风险。” 这话有点触动到大家心里的某个部分。 黄杏非常认真地说道:“为这个人,值得。” 燃龙笑道:“那正好,我就喜欢做这件事,我一直就想成为倒斗界的宗师。跟着你们一定可以见识到很多大墓,而且你们带上我也有好处。毕竟只有我能给赵前辈打下手。” 这理由,也实在是太特么绝了! 几人突然发现,他们在说这些的时候,赵天赐一直没有吭声,于是都朝他望过去。 赵天赐一直盯着地下那个奴仆的尸体,眼神不断闪烁,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老赵,老赵……”黄杏轻轻推了推他。 赵天赐这才如梦方醒,望着地下的尸体说道:“我们漏了一件事。” 几人全部围过来问道:“什么事?” 赵天赐沉声说道:“尸体的腐血并没有沾上所有的玉片。” ( 660. 自己能掌握权力4 见大家一时没反应过来,赵天赐继续说道:“虽然代七拖延了时间,但腐血不可能把所有的玉片都沾染上。但是现在所有的玉片全都黑了,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王麻子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玉衣是一个整体,受到脏东西就都一起变色了很正常啊。” 赵天赐看了他一眼之后说道:“你说的这一点我也考虑过。但还是有一点解释不通。且别说玉衣是由玉片穿起来的,就算是一块整玉,遇到污秽的时候也会因为受污程度不通,颜色深浅不尽相同。可这件玉衣上面所有的玉片,现在色泽都完全一样。” 王麻子梗着脖子说道:“那又怎么样?” 赵天赐抬起头望着王麻子说道:“那就是说,污染玉片的,不一定是腐血。” 王麻子说道:“想这么多干嘛?反正这已经是废品了,还是想想怎么早点出去吧。” 赵天赐气极反笑:“可是,还有一个问题就有点意思了。” 王麻子不耐烦地问:“又有什么问题?” 赵天赐沉声说了起来。 他们还遗漏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传说中锢集王从蟒蛇那里得到的宝物。 锢集王是因为得到宝物,获得了某种力量,然后才成为锢集王的。 从代七口中得知,锢集王死后,族内便发生了内乱。 这样就能得出一个结论:锢集王并没有将那个宝物传给自己的儿子。 因为按照传说,锢集王因为得到宝物,从而对内对外战无不胜。那么假如他的儿子得到了这个宝物,就肯定能将反对的人镇压下去。 这一点通过对锢集王的性格分析也能得到证明。 锢集王要长生不老,有个很重要的点就是贪恋权力。 假如他把宝物传给了自己的后代,那么就算他能成功复活,那一代的子孙会来营救他吗? 答案是会。 但是营救他的目的,就是杀死他然后得到玉衣。 他很清楚,在权力面前根本就没有什么血脉亲情。拥有了强大力量的子孙一直掌握着权力,如果真的把他救出去之后,会心甘情愿的把权力交会到自己手里吗?绝对不可能。 但那个时候,因为宝物在子孙手里,即便他能复活,也根本没有去争夺权力的能力。 所以,锢集王只有一个选择:将宝物带在自己身边。 失去了宝物的子孙,总有一代会被人推翻。 已经失去权力金钱的子孙,和手里掌握着权力的期望值完全不同。这时候的他们只要能当个王子王孙,能享受荣华富贵就满足了。 他们想再过上等人的日子,就必须解救出老祖宗。 后来,锢集王的尸体被那个奴仆偷梁换柱。 值得注意的是,那个奴仆也是个聪明人,有一件事情他不可能想象不到。 尽管自己的计划前半段都取得了成功,但后半段还是有着很多不可测的因素。 就算自己的子孙能够按计划解救自己出去,但他将会遇到一个大难题。 不管到时候权力掌握在谁手里,一旦得知自己复活的事情,一定会来抢走玉衣并杀人灭口。 要想不出现这种情况,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能掌握权力! ( 661. 宝物就在墓室里1 “你是说……那个宝物就在这个墓室里?”黄杏说道。 “没错,而且就在……”赵天赐说到这里,出手如风,手里钢刀一闪。 地下奴仆尸体的玉衣被割开,玉片散落得满地都是。 同时被割开的,还有那人的肚皮。 一阵污血溅了出来,众人看到尸体的腹内,装着一个不大的紫金匣子。 赵天赐用刀尖一挑,紫金匣子便飞了出来。接着他将钢刀平着伸了出去,紫金匣子整整地落在刀面上。 易云笑道:“真给赵哥说对了。” 说完便伸手去拿那个匣子。 “别动。”赵天赐说道。 “怎么了?”易云不解地问道。 赵天赐解释起来。在墓地中,尤其是死者体内取出来的东西都不要乱动。 先观察一会儿,再用布之类的包着,这样比较稳妥。 似乎为了印证他说的话,紫金匣子上还沾着的一小团污血中,冒出了一个细不可闻的小气泡。若不是一直仔细的盯着,很难注意到这一点。 易云眼睛最尖,看到那个气泡中钻出一条非常小的虫子。 这条小虫子不断扭动的身子,渐渐地长出一对翅膀,那个情形和破茧而出的蝴蝶完全一样。 本来只是一个小黑点大的虫子见风而长,眨眼间就变成了黄豆大小。“小蝴蝶”的翅膀是透明的,身体是红色的。最初众人还以为是血迹,但直到它跌跌撞撞飞起来才发现,本来就是红色的。 “赤蝶蛊!”黄杏尖声叫了起来:“快干掉他!” 从他惊慌的语调中可以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易云手起刀落,在空中将这只赤蝶蛊斩成两半。 燃龙迅速地从地下代七身上衣服上撕下一大块布条递给赵天赐。 赵天赐山下两下用布条把紫金匣子包德密不透风。 几人的动作配合非常默契,快到像是演练过多次一样。 “又,又,又……”王麻子指着地下的尸体惊惶地叫了起来:“又有钻出来的!”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只见从尸体流出来的污血里开始不断出现细如针尖的小气泡,密密麻麻何止千万? “跑,跑跑跑跑跑!”黄杏边说边朝外面跑去。 几人赶紧跟着朝外跑去。 易云还想上去把这些虫子消灭在萌芽状态,被赵天赐一把拉住:“肯定不行,不然黄杏不会那么说!” 一群人撒开脚丫子就跑,跑到石门前时,已经能听到后面的嗡嗡声了。 几人跑出石门,爬上沙堆。 先行跑出去的燃龙坐在地下猛地连续两脚。 因为沙堆的高度到石门的一半多,刚才进来的时候,众人是在石门前挖下去的一个空间,所以还有一段高度差。 被燃龙这么一踢,沙子迅速地往下倾泻。 不用多说,其他人也是手足并用,沙子迅速地往刚才挖下去的那个空间倾泻,几只已经变成蝴蝶飞出来的虫子被沙子掩埋下去。 很快沙子就到了和外面平齐的高度了,众人手忙脚乱地从周围把沙子往这边扬。 “易云你别掏沙了!”赵天赐大声叫道。 易云立即反应过来,当即抽出刀守在门前,全神贯注地盯着石门上半部分还没完全封死的缝隙。只要有漏网之鱼,立即手起刀落,一刀劈成两半。 662. 等到坑道被挖通2 也不知道忙活了多久,终于将石门全部用沙子封死,众人全都累得趴在地下直喘气。 “黄科长,那玩意很厉害吗?”易云问道。 黄杏脸上仍有惊惧之色,开口解释起来。 这段时间因为于总都料的病情,他查阅了大量蛊毒方面的资料。 这种赤蝶蛊来自云南,只要附在人身体上就会产卵。 虫卵会从人裸露在外的皮肤钻进体内,然后在体内生长。 等长成后就会破茧而出。 对于它们来说,人体就是一个巨大的茧子。 要知道,虫子变成蝶之后,只要下卵,一只都是一次成千上万的。你们想想有这么多虫子在你体内咬破肌肤钻出来,有多恐怖? 一群人听得头皮发麻,脸色都变得苍白。 采薇呼出一口气:“好在咱们跑出来了。这可能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 这么一说,众人的心才安定下来。 一行人顺着原路,慢慢打通被沙子填埋的盗洞。到了最早那个后路被封死的空间是,听到了外面的叮叮邦邦的敲击声。 燃龙大喜,连忙在里面也敲打着石壁。 片刻后,对面传了几声有节奏的声音。 “是咱们的人!”燃龙声音中难掩兴奋。 算算时间,他们被困在里面已经有两天时间了。之前最担心的就是找不到其他出路,外面的人又放弃了救援。现在知道外面的人还在继续救援,众人精神又是一震。 本来想着和外面一起对着挖,可是这里全都是石头,他们在里面没有工具,只能无奈地坐等。 事实上,即使有工具,以他们现在的体能,也没有力气去挖掘了。 等到坑道被挖通,里外的人全都欢呼起来。这时候距离他们进来已经有六天了。 。。。。。。。。。。 二俅很悲伤。 他和壹伽在山洞里已经“新婚快乐”了三天。 按照圣女一族的规矩,二俅只是一个生儿育女的工具。 对二俅来说,这实在是莫大的悲伤。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别说动起手来是不是这个浑身蛊毒女子的对手,就算能打赢,也过不了那条河啊。 原本这是一个闻者落泪听者伤心的悲伤故事,但在洞房之后,出现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结局。 “誓死不从”的二俅拼死抵抗,但最终还是大败于壹伽姑姑之手,残兵败将一泻千里。当二俅流下了伤心屈辱的泪水时,壹伽姑姑却注意到了二俅挂在脖子上的传国玉印。 看到这个玉印,壹伽姑姑惊喜得无地自容。 交流了好一阵子之后,二俅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之前万茛苟他们就讨论过,圣女一脉一直以那种残酷的方式延续,这中间有个关键的问题他们想不明白。 这世上的任何事情都分“目的”和“手段”两种。 同一个目的,可以通过不同的手段来实现;反过来,不管一件事情上用了多少手段,其本质还是为了实现目的。 很明显,生女一脉这么延续,只是保守秘密的一个手段,而不是目的。 他们的终极目的,就是得到蚩尤契约,恢复蚩尤族的无上荣耀。 于是这就有了一个重要节点,那就是有一个兄妹两的后人都能接受并拥戴的领袖。 663. 一切答案出来了3 什么时间出现这么一个领袖,谁都不知道。 这是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兄妹两派的后人,已经完全断绝了联系。 即便说哥哥那一族,也就是藏宝族出了个能让他们全体都拥戴的首领,这个首领怎么能找到圣女族? 即便这个首领能够找到圣女族,又凭什么得到圣女族的拥戴? 要知道圣女一族,是完全处于与世隔绝状态的。 反过来,即便圣女族里出了一个领袖,她们根本就不能出去,如何找到哥哥那一脉? 即便找到了,又凭什么得到藏宝族的拥戴? 这是一个根本解不开的结。 壹伽姑姑告诉二俅,圣女族有一个族训:只有遇到带着传国玉印的人,才能离开这里,去寻找藏宝族。 千百年来,她们一代又一代,不断以最残酷的形式繁衍又消亡,这是圣女族人从一出生就被注定的残酷命运。每一代的人都在翘首以盼这个人出现,但他们都在失望中死去。 现在这个人终于出现了,就是已经成为自己丈夫的二俅。 听她说完之后,两口子不由得感叹先人的这个设计之巧妙。 正常情况下,外面那个死寨进来里面苗寨的秘密入口是封闭的。 只有当老圣女那一代人死去,留下唯一能活下来的新圣女的情况下,才会打开那条通道。 这也是唯一外人有可能进到苗寨的机会,新圣女会在其中选择一人做自己的丈夫。 假如选中的这个人,并不是“天定之人”,准确的说就是没有传国玉印的人,那么也就是成了新圣女的“上门女婿”,在此继续繁衍下一代,等待下一个轮回。 现在一切的答案都出来了。 拥有传国玉印的二俅,进来和壹伽姑姑成为了夫妻,这意味着什么? 新的圣女族所有人,都是他们两人繁衍的子女,所以二俅是无可争议的最受圣女族拥戴的人。 至于藏宝族那边,绝对也是以见到“传国玉印”为交出藏宝地点的标志。因为圣女族不能出去,所以根本就没有得到传国玉印的机会。 而拥有传国玉印的人,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而且就算知道了,如果不是正好恰逢圣女族换代,也根本无法进入圣女谷。 能将这些机缘全部凑齐的人,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子”。 得知这个消息,二俅一下子就嘚瑟起来:“壹伽,过来,给老子穿鞋。老子要去找藏宝族去了。” “嗯,”壹伽姑姑顺从地给他穿着鞋。 二俅心里这个滋润啊,正准备高唱一首“翻身农奴把歌唱”时,壹伽姑姑又说话了。 “对了,有件重要的事我差点忘了。”壹伽姑姑笑得很甜:“从我们成为夫妻起,我们从此一刻都不能分离。” “什么意思?”二俅皱着眉头说道。 “意思就是,”壹伽姑姑顿了顿之后说道:“连心蛊已经在咱们俩身上了。” “连心蛊?这又是个什么玩意?”二俅跳起来大叫道。 “就是从此之后,咱两不能分开。”壹伽姑姑微微一笑。 “如果分开了会怎么样?”二俅声音发颤地说道。 “种在我们心房里的蛊虫就会咬破心脏,我们都会立即七窍流血而死。”壹伽姑姑平静地说。 664.无药可医连心蛊4 二俅暴跳如雷:“那老子要拉S拉尿怎么办?” 壹伽姑姑淡淡地说道:“都已经是夫妻了,还怕看吗?” 二俅气得快炸裂了。 老子好不容易穿越过来,没电脑、没手机、没王者荣耀、没电击戒断更治疗群那些二货一起吹水已经够悲催了。本来想着在这个年代还能图个三妻四妾什么过过瘾,结果结果 这尼玛的太不公平了!于奇正那个天杀的,找了采薇找如烟,在这里找了不说,还跑另外一本书里面找了七八个,轮到老子就这待遇?啊,就这待遇! 似乎看出了二俅的愤懑,壹伽姑姑柔声安慰道:“我不是那种善妒的女人,将来你说要找小老婆,我是不会阻止的。” 二俅惊喜地抱住壹伽姑姑:“真的?MUA,你真的太好了。” 壹伽姑姑红着脸说道:“只是我还是得一直在你身边。” 二俅先是一愣,这什么意思?随即脸色一变,这尼玛这意思岂不是说 又过了一会,二俅脸上浮现出无比猥琐的笑容。 “不过,”壹伽姑姑正色说道:“我看到那种情况的话,有可能会心里吃醋。这么一酸,蛊虫住的不舒服,可能就会闹脾气。不过你放心,这种情况不会死,只是” “只是怎样?”二俅紧张地问。 “只是你会不举。”壹伽姑姑说道。 二俅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一头栽倒。 壹伽姑姑上前拍着他的背心,无奈地说道:“亲爱的,我也想多宽容一点。但是没办法,我既几控制不句我既几啊!” 二俅挤出一个无比真诚的笑脸:“你知道,我对你那可是真爱啊。我保证,我发誓,一生一世都爱你呵护你珍惜你认真你疼爱你把你捧在手掌心上,我会用自己的生命爱护你一辈子,永远不会离开你,无论顺境逆境,无论贫穷富有,无论健康疾病都能一直守在你身旁要不,你还是把这玩意解了吧?” 壹伽姑姑笑得很愉快:“既然这样,有没有连心蛊,又有什么区别呢?” 二俅张大嘴,愣了好一阵才说道:“不是,你听我说啊,你看咱两都是夫妻了,就应该彼此信任对不对?俗话说得好,是药三分毒。就算没有毒吧,想到身体里面爬着个虫子,总是感觉毛毛的。” “解不了。”壹伽姑姑干脆地回答。 看着二俅的苦瓜脸,她又解释起来:“没骗你,是真的解不了。先祖说过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先祖还说了,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你想想啊,要没有这个连心蛊,这么多代来做女婿的男人会没有想逃的?所以咱们这个蛊是天生融进了血液里,只要成为夫妻就会进入对方体内,根本没法可解。” 二俅垂头丧气地跌坐在了地下。 见他这个样子,壹伽姑姑又于心不忍,过来搂住他的头,把手插到头发里抚摸这说:“其实你也可以多想想好的一方面啊。” 二俅心里“呸”了一声,心想这还能有什么“好”的方面? 壹伽姑姑双手捧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柔声说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665.平等宽容安全感1 壹伽姑姑开始讲了起来。 圣女族的这种传承方式曾经差一点就中断了。 这种结合方式双方也没什么感情,男方只不过是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而已。 对男方而言,很大程度是因为连心蛊的控制,敢怒不敢言。 有一代的圣女,因为自己占据主导地位,所以对招进来的“女婿”极为鄙视,平日里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 后来那个男人实在忍受不了,宁可死也不愿意再受这种侮辱,于是就要离开这里。要不是发现得及时,两人也就都死了。 从此之后,圣女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而是平等的对待对方。 不仅这一代的圣女,而且以后的圣女也都吸取了这个教训,和丈夫之间都是平等相处。 说来也有点意思,之后的每一代圣女夫妇都是恩爱有加。 听到这里,二俅不由得陷入了思考。 漫漫历史长河中,占据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时间里,婚姻都是被指定的。也就是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从理论上来说,这种“不自由”的婚姻,一定是痛苦的。但事实上,绝大多数人都是相伴一生儿孙满堂。不仅如此,甚至连“殉情”这种事都是屡见不鲜。 到了后世,每个人都有权利自由恋爱,选择自己心仪的人结婚。按道理来说,自己自由选择的人,当然是可以终生相守。但特别讽刺的是,离婚率一路攀升。即便是身处婚姻中的人们,没有人敢保证能和对方一直白头偕老,也没有人能保证自己或者对方未来是否会变心,“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居然变成了一种毫无把握的奢望。 在每个人获得越来越多的“自我”的同时,失去了“宽容”。 哦不,不是失去了宽容,而是转换了一种形式。那些人们对自己的宽容放大到了极致,而对身边的人宽容下降到冰点。 而宽容,恰恰是夫妻之间最不可缺少的东西。 接着,二俅又想到一件事。 在刚刚出现“电视机”这个东西的年代,只有一到两个电视频道。人们都看得津津有味,每天辛勤劳作完之后,最大的享受就是一家人围在一起看着电视。 后来电视频道越来越多,多到不管你想看什么样的节目都有,但绝大多数人都是不断变换频道,这个也不好看,那个也没意思。 或许很多时候,“没有选择”往往是最好的选择。 就像现在自己和圣女,你属于而且只属于我,我拥有而且只拥有你。游戏规则注定双方只能生死不渝。在失去“选择的自由”同时,获得了最大“婚姻安全感”。 同时拥有了“平等”、“宽容”和“安全感”的婚姻,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开心了起来。 他望向壹伽姑姑,正好看到她也看着自己。两人的眼睛里,都流淌着一泓清澈的泉水。 有些时候是不需要语言的,两人不约而同地靠近对方,相互把头靠在了一起。他们知道,这一生都会这样,直到两人同时死去。 当牵着手的两人回到对岸,万茛苟等人都被这种洋溢着的幸福感染了。 ( 666.又要做防毒面具2 壹伽姑姑告诉他们,“催情草”其实并不是一种草,而是一种蛊虫。 这种蛊虫就像是人的“媒人”一样,在中间牵线搭桥,能引发虫王和虫后的配偶欲。 而这种蛊虫非常稀少,只有在远离人群的深山大墓里才能找到。 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找到这种蛊虫。 。。。。。。。。。。。。。 于奇正选了距离长安一百多里外的烟霞镇九嵕山。 事实上他根本不用选,因为他在后世的时候,曾经去召陵旅游过,知道本朝皇帝就葬在那里。 只不过为了掩人耳目,还是装模作样地看了几天山峦图。 阎本德自然是没什么意见,叫来已经回京的李淳丰商议。三人商量之后,决定先去实地勘察一番。 第二天,于奇正就带上倪大虎和常欢,同阎本德和李淳丰一起出发了。 这个季节九嵕山正值枝繁叶茂。行走其间,林间鸟鸣湫湫,很是让人愉悦。 翻过几座山后,面前出现一条山间小溪。 李淳丰停了下来,眯着眼睛看了天空和四周的景色之后说道:“此水可以。” 风水风水,藏风聚水也。因此选陵肯定附近要有水,而对水的要求并不是只要是条河就行。 这中间有哪些规则,于奇正不是很清楚,但李淳丰是这方面的专家。 他这话的意思是说,这条河可以作为陵墓的“水”。 这条小溪并不大,横跨也不到两丈,清可见底的溪水很容易看到深度也只是刚刚到人的小腿肚子。 几人趟着水过了小溪,对面是一个小树林。 倪大虎象狗一样抽了几下鼻子:“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啊?” 其他几人纷纷表示没什么感觉。 倪大虎说道:“你们真没闻到?刚才过河时我就闻到了一阵淡淡的花香,本来以为是这边林子里的野花,可现在并没有看到任何花啊。” 他这么一说,于奇正也用力地吸了几口气,确实闻到了一阵花香,紧接着就感到一阵强烈的睡意。他的眼睛开始耷拉下来,快要闭上眼皮的时候发现周围几人人的情况都和自己差不多,不由得心中一惊,大声叫了起来:“有毒,快退!” 几人听到这个叫声,脑子里瞬间清醒了一刻,趁着这片刻的清醒,急忙捂住口鼻朝后狂奔。 跌跌撞撞回到河边,都全身无力地软到了地下。 休息好一阵之后,又用冰凉的溪水洗了好一阵脸,才终于完全清醒了过来。 “奇怪,这里怎么会有瘴气呢?”李淳丰不解地自言自语。 而倪大虎则发现了一件事:常欢不见了! 刚才突然遇到那种情况,每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后来拼命往回跑,哪里有空去注意旁人? 等到现在反应过来,才发现常欢不见了。 于奇正焦急地对着前面的林子大叫了几声“常欢”,没有任何回应,大家都急了起来。 阎本德说道:“他会不会吸入瘴气过多,晕在里面了?” 确实,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种可能性最大。 于奇正急忙从衣服上撕下布条,解开裤子用尿浸湿,做成“简易防毒面具”就要往林子里冲。 ( 667. 这些荆棘刺有毒3 刚刚跑了两步,就听到林子里面一阵像是唱戏的“咿呀”声。 “是常欢!”倪大虎叫了起来,也撕下衣服准备做防毒面具。 “用这个吧?”李淳丰从怀中一个盒子里取出几个棉花团。 倪大虎接过来塞到鼻孔里,一阵强烈混合着薄荷和其他辛辣药物的味道直冲鼻腔,整个人马上清醒了。 李淳丰说道:“此物可抵一切瘴气,我行走山川大河之间,所以随身又备。” 于奇正恨不得一脚踹过去,有这种好东西早不拿出来,害得脑子闻尿。不过想想也不能怪人家,你自己急匆匆做防毒面具怪谁? 几人塞好防毒药棉之后,再次进入林子里。 刚刚一进林子,四周就猛地一暗。抬头从树叶缝隙中一看,一朵乌云遮住了太阳。气氛一下子就莫名地变得紧张起来。 前面又传来了那种像是唱戏般的声音,于奇正等人对视一眼,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跑了过去。 很快他们就冲到了林子深处,看到眼前的情形不由得一愣。 常欢整个人被一些野生的藤蔓紧紧地缠在一颗大树前,看上去就像被人绑在树干上一样。 他脸上的表情非常怪异,完全说不出是哭还是笑。而他的口中,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不知道什么戏。不但如此,整个人还在不停地扭动着。但是这种扭动并不是奋力挣扎束缚着他的那些藤蔓,而是像是唱戏般的动作。 于奇正急忙朝着常欢跑了过去,快接近的时候突然从旁边“唰”地窜出一根藤条,一下子就绑住了他的脚脖子。 猝不及防之下,于奇正摔倒在地。 紧接着脚下一股巨力传来,将他整个人朝最近的一棵树拖去。 于奇正急忙去抽随身带的刀,刚刚碰到刀柄,手腕就被另外一条飞出来的藤蔓给缠住了。 危急时刻,跟着他身后过来的倪大虎钢刀出鞘,刷刷两刀砍断了束缚着于奇正的藤条。 于奇正爬起来就朝常欢跑去,倪大虎紧随其后。 “别过来!”常欢用唱戏的腔调说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怪异,惊恐痛苦害怕焦急全部都挤在又像哭又像笑的脸上。 “常欢你别急,我们来救你!”于奇正抽出刀朝缠住常欢的藤条砍去。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这是食人树,”常欢挣扎着说道:“你们快走!” 于奇正和倪大虎也不回答,同时对着常欢身上的藤条就砍。 还没等砍到藤蔓上,树上就又窜出了几根粗壮的藤条,一下子把二人都缠住了。 这次可不像刚才那样只是两条,而是迅速飞出了很多条藤蔓,将两人全身都缠得死死的,一下子就拉了过去,和常欢绑在了一起。 两人奋力挣扎,但刚一用力就感到一阵剧痛,藤条上竟然还长着一些又倒刺的荆棘。 越是用力挣扎,藤蔓绑得越紧,荆棘也刺进肉更深。 二人吃疼,也就不敢再用力挣扎了。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一个更糟糕的情况,停止挣扎后,被荆棘刺进去的部分疼痛感消失了,转而是一种又麻又痒的感受。不用说,这些荆棘刺有毒! 这还不算完,一条比拇指还粗的藤蔓对着于奇正的脖子缠了过来! 一旦被缠上,肯定是当场窒息身亡。 ( 668.移植食人树目的4 就在即将被藤条缠上脖子时,一团火焰闪了过来。 那根藤条像是活物一样,迅速地收了回去。 于奇正和倪大虎出事时,跟着进来的李淳丰就指挥着阎本德一起折树枝做火把。 两人不敢靠近食人树,所以需要比较长的树枝,这么一来就耽误了一点时间。不过好在最紧急的时间救下了于奇正。 很明显这些藤蔓是怕火的,只要火把一靠近就会缩回去。 可问题是火把一移开去其它部位,刚才缩回去的藤条又会迅速地回到原处,再次缠上他们的身体。 阎本德和李淳丰不断地挥舞着火把,也是急得满头大汗。 虽然他们手里拿着的树枝足有一丈多长,燃烧着的那头不断晃动。 阎本德一个手抖,火把碰到了倪大虎的衣服下摆,衣服被点燃了。 倪大虎一声惊叫:“我草,你特莫的要烧死我啊!” 阎本德也是急得快哭了。 这时李淳丰看到,被点燃衣角部分的藤条全都缩了回去,由于有火,一时都不敢再绑上来。 看到这种情况,李淳丰情急智生,点燃了倪大虎另外一侧的衣服。 这边的藤条一下子松开了。 李淳丰急忙把火把移到还缠着倪大虎上身的藤条。 藤条全部松开,倪大虎一下倒在地下。 “快滚过来!”李淳丰和阎本德大声叫道。 其实不用他们开口,倪大虎就已经打滚了。等他滚到李淳丰他们脚下时,身上的火也熄灭了。 尽管浑身上下烟熏火燎的狼狈不堪,但却完全脱险了。 李淳丰二人大喜,赶紧如样炮制,救回了于奇正和常欢。 于奇正三人急忙脱下衣服,去拔那些残留在身上的刺。 由于刺上都长着倒勾,一个个疼得龇牙咧嘴的。 三人都伤得不轻,特别是被困着时间最长的常欢,简直已经去了半条命。 “妈拉个巴子的!”倪大虎怒骂一句,捡起地下的火把,伸过去点燃了那颗食人树的纸条。 只听得一阵轻微的霹雳巴拉声,食人树着火烧了起来。 本来于奇正准备阻止他,不要引发了山火,但这片树林并不大,而且都是稀稀疏疏的,应该这种可能不大。况且这食人树在这里,也是个害人的东西,确实得除掉。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众人还是守在原地,观察着火势。 “这是个啥鸡霸玩意?”倪大虎依旧愤愤不平。 常欢解释起来。 食人树,是一种大型食肉植物。它会利用藤条绑住经过的野兽或者人,然后用树干上分泌的腐蚀性液体慢慢将猎物腐化,再通过树皮吸收养分,往往将猎物腐蚀得连骨头都不剩。 让李淳丰赶到奇怪的是,这种树只是在寒冷或者极热的地方有,秦岭一带从来没有过相关记载,不知道为何在这里居然出现一棵。 阎本德露出沉思的目光,转而问身边的李淳丰:“按照常小弟的说法,如果本地没有这个东西,那就是说有人移植过来的。那么移植这棵树的人,目的是什么?” 李淳丰盯着已经开始减小的火势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恰恰可以排除掉这个可能。” ( 669. 一间小小的寺庙1 “你们两打什么哑谜呢?”倪大虎不满地说道。 李淳丰笑着解释了起来。 阎本德担心的是,这棵树是有人移植过来保护墓地的。而能在很远的地方移植这树过来的,肯定是非富即贵。 要知道,有些风水宝地被人占了把灵气都吸收了,再去那里下葬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而他说恰恰不会这样的理由是食人树性属极阴且凶残。任何风水宝地都讲究阴阳调和,这树至阴至残,在自己的墓地种这种树,就算是再好的风水也都会被破坏掉!因此,附近不会有大墓。 “那么,咱们是不是就没必要在这附近再找了呢?”于奇正问道。 “不然。”李淳丰答道:“现在这树已经被咱们除了,其气不久后就会被吹散,因此倒也是无妨。” 经过这么一阵折腾,天色也快黑了。现在再回去,恐怕就是一整夜都不得休息了。 几人商量了一下,尽管食人树已经除掉,但留在这里心里总是毛毛的。不如继续再往前走一点,兴许运气好前面山里有山民,那就可以借宿一夜了。 就这样继续向前又走了个把时辰,到一个山顶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常欢一屁股坐到地下:“我实在走不动了,要不咱们就在这露宿一夜吧?” 作为一介书生,今天又受惊吓又受伤的,能支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众人也没什么话说,正准备就地露宿时,阎本德指着前面说道:“那里好像有光。” 几人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在半山腰那里有一点灯火。当下不由得大喜,打起精神朝灯火发出来的地方走去。 等走得近了,几人发现原来这里是一间小小的寺庙。 撬开寺门,一个小沙弥打量了几人一阵。 阎本德掏出鱼袋表明身份,小沙弥不敢怠慢,立即将“几位官爷”迎了进去,并通知了方丈。 双方坐着简单聊了几句。 这个庙本来不大,又在深山之中,因此平日里也没什么香火。所以庙里就这一老一小两个和尚,自己种一点菜地,加上偶尔路过的香客施舍一点,虽然清苦了一些,但也还能勉强维持。 说到这里,老方丈说道:“几位还没用膳吧?” 说完就让小和尚去取些吃食来,于奇正不好意思让人家端茶递水,赶紧说了句“我去帮忙”就跟着去了。 吃完饭又寒暄了一小阵,几人就打了水洗脚,进到庙里的客房。 由于白天过于劳累,几人一上床就睁不开眼了。 “大家别睡!”于奇正压低声音说道:“这个庙里有蹊跷。” 他这么一说,几人全都紧张起来,强撑着睡意问是怎么回事。 于奇正说道:“刚才我跟着小和尚去厨房时发现,他们的碗柜上摆满了碗。” “这有什么?”阎本德不解地问道。 “总都料,你有没有摸摸那些碗?”倪大虎的声音有些紧张。 作为江湖经验最丰富的倪大虎,很快就从于奇正的话中发现了问题。就算是不大的碗柜,要摆满碗碟怎么说也得几十个。这个野庙就两个和尚,有什么必要用上这么多碗? ( 670. 探听人家的秘密2 倪大虎问于奇正的意思是,如果用手摸过,那些碗碟都非常洁净的话,那就证明庙里藏着不少人。 他这么一解释,其他几人马上就想到一些土匪借着庙宇做掩护,干那些谋财害命的勾当。于是全部都紧张起来,没了什么睡意。 “摸过。”于奇正答道:“上面全都集满了灰尘。” 倪大虎“哦”了一声之后说道:“那还好。不管了,咱们先睡一会吧。” 众人想想也是,大家都已经精疲力竭,就算遇到什么情况,也得先恢复一些体力。 睡到半夜,倪大虎推醒了于奇正。 其实之前他就想过了,那个碗柜的情况最有可能的,就是后面有道暗门。只能为了让他们安心休息,所以当时没说什么。 “暗门就暗门呗,说不定是建庙的时候,担心遇到兵荒马乱,就做一个地方可以避难呢。咱们何必去探听人家的秘密?”于奇正不以为然地说道。 “可是万一是土匪洞的入口呢?”倪大虎说道:“比如土匪们把抢来的女子关在里面之类的。” 于奇正哪里不知道,他就是心里好奇随便扯个理由。不过,有这么一个暗门总是有点提心吊胆,还是去看看比较安心。 这么一想,便答应了倪大虎去探探的请求。 两人正准备出门,于奇正就又想到一点:万一真是有什么情况,屋里几个人都睡得死死的,连跑都没法跑。 看来还是得把他们带上。推醒其他几人后,一行五人蹑手蹑脚地摸到厨房里面。 小心翼翼地挪开碗柜,后面果然出现了一道暗门。 进入暗门,里面就是一个空荡荡的密室。密室不大,只有一个房间大小。 常欢不满地说道:“这就是躲兵灾土匪的暗室嘛,疑神疑鬼的搞得大家都睡不好觉。走了走了,回去睡觉吧。” 密室不大,几人进来后三三两两地站着。其他人在察看四壁,比较胆小的常欢就站在最中间。 常欢实在不想在这个气闷的地方继续待下去,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往外走。 刚刚脚步移动,脚下就被什么绊了一下,接连打了几个踉跄,扑到了阎本德身上。 “你干什么?”阎本德一把推开常欢。 “我被绊了一下。”常欢急忙解释。 “胡说,这里都是平地,咱们都忙着,谁去绊你啊?”阎本德说道。 “真的!”常欢叫了起来:“我真的是被绊了一下。” 于奇正心里一动,急忙把手里的小灯笼移了过去。 常欢刚才站立的地方,也就是密室的中间地面上,几个钉子凸了出来。 其实说是钉子也不对,应该来说是几根凸出地面的小铁棍。 于奇正察看了一下,这些小铁棍总共有7支,也不知道插在地下有多深,露出地面的部分,大概也就五厘米长。如果不是常欢被这么绊一下,根本就发现不了。 “北斗七星。”李淳丰叫了起来。 其实不用他说,其他人也都发现了,这七颗“钉子”是按照北斗七星的形状排列的。 星相之术,深奥晦涩,普通人都是难窥门径。但北斗七星,确实最为浅显常见的。 一个普通人,如果说之认识一个星座的话,那无疑就是北斗七星了。 ( 671.北斗七星的奥秘3 北斗七星由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七星组成,因其排列曲折如酒斗,故而得名。 观测星相,自有传说起,便是华夏最为重要的事情之一。 为了认识星辰和观测天象,星宿家将固定的恒星根据位置排列组合,称之为星官。 各个星官所包含的星星数量不尽相同,其中有三十一个属于是重要位置,故被定为三垣二十八宿。其实这种定位,和后世天文学里的“星座”非常相似,只不过早了几千年而已。 三垣,即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它们和黄道带上二十八宿合称三垣二十八宿。 紫微垣是天帝居住的地方。即五宫当中的中宫,又称紫微宫或紫宫。“紫”是“此”意,“宫”是“中”意。因为天神运动,阴阳开合,都在此宫之内,所以叫“紫宫”。 属己土,乃南北斗中天的帝王星,为官禄主,有解厄、延寿、制化之功。喜左辅、右弼为其辅佐,天相、文昌、文曲为之部从,天魁、天钺为之传令,日月为之分司,更喜会合禄存、天府,其威能制火铃为善,能降七杀为权。 故此,地下的皇宫即对应紫薇垣。紫宫象征一座皇宫,其中由至高无上的天帝太一神及太子、王后等构成的皇室家族。由各种臣僚组成的藩卫机构,如同一个天国王朝,对应人间王室朝廷。此区星象变化预示皇帝内院,除皇帝之外,皇后、太子、宫女等命星都在这居住,流星现则内宫有丧,星象异则内宫不宁。 而北斗七星,就是属于紫微垣的一个星官。北极星为天帝的象征,而北斗则是天帝出巡天下所驾的御辇,一年由春开始,而此时北斗在东,所以天帝从东方开始巡视,故《易·传》:“帝出乎震,震卦在东。” 《晋书·天文志》记载,枢为天,璇为地,玑为人,权为时,衡为音,开阳为律,摇光为星。在七颗星中,“玉衡”最亮,亮度几乎接近一等星。“天权”最暗,是一颗三等星。其它五颗都是二等星。在“开阳”附近有一颗很小的伴星,叫“开阳辅”或“开阳增一”。 北斗七星在不同的季节和夜晚不同的时间,会出现于北半球天空不同的方位,所以古人就根据初昏时斗柄所指的方向来决定季节。 古籍《鹖冠子》记载:斗柄指东,天下皆春;斗柄指南,天下皆夏;斗柄指西,天下皆秋;斗柄指北,天下皆冬。 人们根据北斗七星在夜空中的指向,就可以指导农业生产不误时节。古语有云,“夜看北斗知北南”。 而北斗七星中,处于枢纽位置的,就是连接斗身和斗柄的“天权星”,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文曲星”。 倪大虎哈哈一笑,一脚朝文曲星上踩去。如果说这里真有什么机关的话,自然是在此处无疑了。 “且慢!”李淳丰一边惊叫着一边将倪大虎推开。 倪大虎一下摔了个屁股墩,怒声叫道:“你干什么?” 李淳丰瞥了他一眼:“你觉得如果就这么简单,有必要做这个机关吗?”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后都低下了头。 确实这话说的很有道理,假如真的就是这么简单的话,根本就没有必要设置这么一个机关了。 672. 中了老秃驴的道4 李淳丰半闭着眼,手指不断的弯曲伸直的变换着。 众人都不敢打扰,谁都知道,论星相,李淳丰是毫无疑问的当世第一。 李淳丰计算了好久,说出了一句让倪大虎气得鼻子嘴巴全歪了的话:“没错,是文曲星。” 尽管气成了歪瓜裂枣,但倪大虎心里还是知道的,李淳丰的“是文曲星”和他的“是文曲星”完全不同。 一个是经过了精心的演算,一个是瞎猫撞死老鼠。 不过这个时候也就没必要计较这么多了,倪大虎一脚踩到了文曲星位的“钉子”上。 屋子正中间地面,一块两尺见方的地慢慢下沉,露出一个黑幽幽的深洞。 于奇正抽了过去,拿着小灯笼对着里面照着。不过洞内太深了,灯光所照之下,还是黑乎乎的一片。 “我下去看看。”倪大虎说道。 于奇正耳里突然听到一声细微的响声,急忙一脚把已经到洞口的倪大虎踹了开去。 “总都料你……”倪大虎叫了起来。 话音未落,“噗噗噗”三声沉闷的响声在几人头顶响起。 打着灯笼抬头一看,三支短箭扎在头顶的石壁中,尾部还在兀自抖动着。 倪大虎不禁也是一阵后怕,若不是于奇正刚才那一脚,这三支短箭已经把自己射了个对穿。 于奇正打着小灯笼照着头顶,三支手指粗细的箭,露在外面的部分箭骨光滑,上面泛着幽蓝色的光。毫无疑问,箭上涂抹了见血封喉的毒药。 倪大虎顿觉双腿发软。 李淳丰这才说道:“还莽撞不?只要擦破一点儿皮,你死得有多难看知道不?” 倪大虎也不再争辩,低声问于奇正:“咱们还下去不?” 于奇正答道:“本来我还在犹豫,但既然设下这么狠毒的机关,下面绝对不是寻常物。必须要去探一探才是。这样,你们在上面,我先下去探探。” 众人哪里肯依?不过于奇正说了一番自己对奇门遁甲比较熟悉之类的话云云,最后还是力排众议,腰间缠着绳子往下探了过去。 下到洞里后,才发现里面是个倾斜角度的下坡。 刚要张嘴和上面的人说,突然觉得后背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样,猛地一疼。 于奇正伸出手摸了摸,什么也没摸到。于是继续爬了两步,现在地面已经平了。当即朝上面喊道:“下面是一条通道。” 既然是一条通道,也就没什么好想的,其他几人也就纷纷爬了下来。 一行人朝前面走了一小段路,常欢突然“嗷”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于奇正连忙问道。 “没什么,可能是我错觉,好想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常欢答道。 于奇正脸色大变:“赶紧退!” 话音未落,只听得头顶轰地一声响,上面的石板盖了下来。 “草!中了老秃驴的道了。”倪大虎叫了起来。 几人不由得暗暗懊悔,大家都急于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实在是太大意了,居然没想到后路会被断掉。早知道这样的话,应该还是留人在上面守着。 这时众人耳里听到了一阵淅淅索索的响声,那声音由小变大,听上去就像是很多的虫子在地面爬动所发出的,几人全都变了脸色。 ( 673. 大家就都明白了1 常欢颤抖着问道:“这是什么?” 倪大虎翻着白眼说道:“这谁知蝎子!卧槽踏马的好多蝎子!” 其实他这么叫的时候大家都看到了,在他们前方出现了一群蝎子。 本来蝎子嘛,谁都见过,也没什么特别的。 特别的是,在他们面前出现的,是黑压压的一片,全部堆积在一起的蝎子群,数量多到根本就无法统计。 有很多一个两个伤害性不大的东西,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就会“量变产生质变。” 比如说蝗虫,这种很常见的害虫,只要大量聚集在一起形成蝗灾的话,那可不亚于任何洪水猛兽。 他们面对的情况也是这样,被一只蝎子蛰了不会死,但要是被这么一大群蝎子蛰,那会是个多么难看的死状,连他们自己都很难想象。 “快跑啊!”不知道谁叫了一声,几人一起朝后跑去。 没几步就跑到了入口那里,看着头顶的石板,不由得暗暗叫苦。 一团火光燃起。 危难时刻,于奇正想起了那次在大巫师墓中的“宝贵经验”,脱下衣服点燃,冲到众人面前不断挥舞着。 果然,“火”这种东西几乎是一切动物的克星。火焰燃起之后,蝎子群暂时停止了前进。 或许是它们知道面前的物也跑不了了,根本就不急于进攻。 于奇正把完全燃烧起来的衣服朝着蝎子群抛了过去,最前面的一些蝎子躲避不及,被烧得噼里啪啦的。很快众人就闻到了类似烤肉的香味,竟然让人在这种情况之下感觉到了饿。 对面的蝎子纷纷后退,躲避开那团烧得正旺火。 “对,死也抓点垫背的。”倪大虎也脱下外套准备点燃。 于奇正一下子抓住他的手阻止了他,接着沉声说道:“大家一起脱下外套点着,冲!” 几人一想还真是这样,退是肯定没法退了。继续留在这里,一件一件的点燃衣服,最后也就延迟一点点时间而已。现在只能往前面冲,如果能够冲破这个“蝎子阵”,说不定还有活路。退一万步说,即便是冲不过去,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和留在这里一样而已。 这么一想之后,几人麻利地脱下外套,正准备点时又被于奇正阻止了。 这些蝎子都是在地面上。 刚才于奇正手里点燃的衣服像是拿着一个拖把一样在地下挥舞,因为是在原地也没什么区别。 但如果现在往前面冲的话,这样子对付地面的蝎子,人根本就跑不起来。 就眼前看到的蝎子群长度,根本就不可能跑过去。 于奇正让所有人把衣服撕成宽约两扎的布条,然后连接在一起。 接着由把这些连在一起的布条卷成了一卷。 尽管不知道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纷纷按照要求办了。 “酒!”于奇正叫道。 作为跑江湖的汉子,出门时都会随身带上一大壶烈酒,免得有时候买不到。 这次要进山,倪大虎就背了一大葫芦酒。 于奇正接过烈酒,倒在了布条卷上。 这下大家就都明白了。 674. 那些蝎子跟来了2 这条坑道是有一个斜着向下的坡度的,等下把这个布条卷全部点燃之后,朝着前面一滚,就能出现一条“火路”,他们就从这条火路上往前冲。 明白之后不由得暗暗佩服于奇正,这种时候还能这么镇定的想到这种办法。 这就叫做“尽人事安天命”,把人能想到的做到最好,至于能不能成功,那就要看天命了。 布条卷点燃滚动,果然出现了一条火路,可能是因为刚才被烧死了一些同伙,蝎子们对“火”这个东西更加惧怕了。见到火焰躲得更快了。 倪大虎一马当先,见到火团滚得慢赶紧踢上一脚。几人紧随其后,踩着地下的火朝前冲。 几人亡了命的跑,一些躲避不及的蝎子被踩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不过这时也顾不上这些了。 布条卷全部的长度大概也就几十米,很快他们就已经全部跑完了。 这么快速的跑动中,自然没办法点燃小灯笼照明,很快就陷入了黑暗中。 幸运的是,脚下已经不是那种踩在蝎子上,而是踏到实地上的那种感觉。这让几人心里稍微安定下来,估计应该是已经突破了蝎子阵。 只是这时候谁都没停止下来,继续疯狂的朝前跑。毕竟刚刚脱险,后面那些蝎子会不会追上来是个未知数,能尽量跑远一点就多安全一点。 倪大虎突然叫了起来:“总都料,这路怎么突然这么陡啊,哎呀卧槽……” 于奇正刚准备说停下来点燃火折子看看,就听到前面“噗通”一声,然后是水花四溅的声音,听上去应该是倪大虎掉到了水里。 还没等反应过来,也是脚下一滑,“噗通”一声也掉了水里。掉下去之前高声叫了一句“别过来!” 虽然他叫了,但跟在身后的阎本德还是收势不住,也跟着“噗通”一声掉了下来。 这时已经浮起的倪大虎也叫了起来:“别来!” 其实不用他叫,后面的李淳丰和常欢两人听到前面的动静不对,已经停下了脚步,点燃了手里的火折子。 这时掉下去的三人全都浮了上来,借着火折子的光芒一看,他们确实是掉进了一个大水潭。 由于火折子就那么一点亮光,一时也看不清水潭有多大。 好在即使水潭再大也不怕,反正岸上面还有两个同伴可以拉他们上去。 不过,他们滑下来的那一小段路非常陡峭,从这个地方肯定是很难营救的,搞不好还把他们也给拉下来。 于奇正从怀中取出油纸包扔了上去:“点灯笼。” 这种情况下,点燃灯笼看清周围形势,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拉他们上岸是王道。 李淳丰接过油纸包打开,从里面取出蜡烛点燃,然后打开折叠着的纸灯笼,和常欢一人挑了一只,周围的亮度提高了许多。 就在于奇正准备让他们赶紧找平缓点的地方拉他们上来时,只听得先后“噗通”两声,两人也跳到了水里。 倪大虎怒叫道:“你们干啥涅?” 常欢带着哭腔叫道:“蝎,那些蝎子跟上来了。” 675. 回头是岸不是岸3 常欢跳下来时惊慌失措,灯笼也掉在水里熄灭了。 好在李淳丰比较镇定,自己慢慢滑下来时,一直把灯笼高高举过头顶,被倪大虎及时接到了手里。 大家都朝后面望去,果然如常欢所说,后面的蝎子群已经全部跟了过来,围在水潭边不断举着两个钳子,看上去像是在示威一样。 几人心里都不由得暗想:幸亏这些蝎子不会游泳,不然可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不过,即便蝎子不会游泳,他们想从原路上岸的可能性已经为零了。当今之计只能看水潭四周能不能找到其他出路了。 现在灯笼目力所及,能看到从他们掉下来的这个方向的左右两侧都是土壁,但潭水对岸有多远看不太清楚。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不然如果是一个很小水潭,蝎子们一围,那就连岸都上不了了。 几人朝着前方游去,游到水潭中间的时候,已经能看到对面了,根本就不是岸,而是和左右两边一样,是一面垂直的土壁。 于奇正不由得暗暗叫苦:现在还真的应了佛家说的“回头是岸”了,这个水潭唯一的岸就是来路。可现在回去的话,岸上布满了蝎子。就算没有那些蝎子,下来的通道也被堵死了。 看着顶上的土,踩着脚下的水,这下可真是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 二俅他们一行人从圣女族的寨子出来后,按照壹伽姑姑所说的,在这边深山里找古墓,希望从中找到催情草。这天,看到前面的山谷中一个村子。说是村子,其实也不过是零零散散搭建着一些房子,估计也就十来家人。 “今天不用露宿了。”二俅兴奋地说道。 其他几人也是这么想,已经连续在外面露宿好几个晚上,那滋味不提也罢。 一行人朝着村子走去。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张迁儿一把拉住二俅说道:“二爷,这村子不对劲。” 二俅不解地问道:“有什么不对劲了?” 张迁儿眼睛盯着村子说道:“这不是苗寨。” 二俅不以为然地说道:“那又怎么了?谁规定汉人就不能住这了?” 其实张迁儿说的这一点,其他人也发现了。现在他们已经能看到村子里的房子,并不是苗家的吊脚楼,而是汉人通常搭建的那种草屋。 虽说汉人很少进入特别深的山中,但并不代表没有。这种情况通常是不知道哪个朝代被朝廷追捕的家族,为了活命躲入深山,后来慢慢也就在那里住下生根繁衍。 所以,对张迁儿提出这一点,二俅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张迁儿神色严肃地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然后就开始说了起来。 凡是作奸犯科的人,都对被处决的犯人坟地有种说不出的感受。一方面是怕,另外一方面又特别好奇。万一哪天刀落到自己头上,会被葬在什么地方? 也就因为这个原因,以前张迁儿行偷盗之事的时候,去看过好几个坟岗。 说道这里,张迁儿指着前面那个村子说:“你看这个村子,四周都是恶石怪峰。既无盖顶之木,又无通江活水。这也便罢了,村子四周全部都是坟头,而且这些坟头排列得方方正正,成一个正方形把村子围着。而里面的房屋,是一个人字形布局” 676.没有乡亲的情份4 “囚!”万茛苟叫了起来:“人在口中,是个囚字。” “死囚局。”张迁儿补充说道:“别忘了这个口字是由坟墓组成的。” 这下所有人都神色肃然起来。 本来这里出现汉人村落,虽说不常见,但也勉强可以接受。 但既然是汉人,怎么都不可能建出这样的村落格局。 退一万步说,即便是不懂风水,也绝不可能把村子四周都修建成坟墓围起来。 “那……咱们还是不要去了吧?”孙田邈说道。 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他们的目标是找到催情草,没必要节外生枝。 就在都准备放弃的时候,壹伽姑姑指着那个村子不断比划,意思是你们怎么不走了。 看到她这个样子,几人心里一动。二俅问道:“是不是催情草在那里?” 壹伽姑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要头。 这什么意思?几人都有点蒙。 二俅笑着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很有可能在那里,但是不确定?” 这次壹伽姑姑连连点头。 其他几人都笑了起来。 张迁儿说道:“嗯,夫妻就是夫妻,沟通起来真顺畅。” 几人又是一阵笑。 既然这里有这个可能,那也就不管它怪异的的格局,先去了再说。 几人进村后,发现这里的村民一个个都冷冰冰的,根本不搭理人。 孙田邈拦住一个村民,说自己几人是行路的,希望能在这里借宿一宿。 虽然还是不理不睬,但那个村民还是把几人带到了一个空无一人的草屋,往里面指了指就走了。 尽管觉得怪怪的,但不理就不理吧,时间也不早了,爬了几天山也是够劳累的,先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计议吧。 几人合衣躺下,睡到半夜里突然被外面的火光惊醒了。 张迁儿第一反应就是谋财害命,抽出钢刀跳了起来冲到屋外,眼前的情形让他愣住了。 村里的村民们一个个惊慌失措地朝着村外跑去,边跑还边叫着“走水了。” 从他们慌乱的情形来看,并不是来对付他们的。还有一点让他想不通的是,村民们虽然慌乱,但脸上都露出无比欣喜的神色。 这时其他几人也走出草屋,看到眼前的情况也有点想不通。这里失火了,可是村民们没一个想着救火的,而是拼命朝外面跑。 二俅赶紧去找到水桶,跑到村里唯一的水井边,就被一个人拉住了。 这个人之前进来时他们就注意到,村民们好像都听他的,应该是这里的村长或者族长。 “失火了,还不快跑!”村长厉声说道。 二俅回头看了一下:“这个火势应该可以控制下来啊。” 村长的声音变得更加严厉了:“没见到咱们自己的人都跑了吗?你们少管闲事,让你们跑就跑。” 二俅暗骂了一句“狗咬吕洞宾”,就对跟过来的自己人说道:“人家自己都不要房子了,咱们何必管?走。” 就在这一会,村里的火势更大了。 几人也懒得多说,跟在村民中就跑了出去。 让他们奇怪的是,跑出村子之后,这里的村民并没有停留,而是继续朝外跑去,而且跑的方向都不同。没有任何一个人回头看自己被烧毁的家,而且分开时连个招呼都不打,彼此之间像是根本不认识一般,哪里有半点乡亲的情份? 677. 村里出了个天才1 唯一的例外就是那个村长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怕二俅他们回去救火,一直跟着在一起。 他回头看着烈火中的村子,眼里没有半点留恋和惋惜,而是透露出无限的厌恶。 接着,村长的脸色变成了一脸轻松,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叹息道:“终于解脱了。” 二俅见他脸色不像之前那么阴沉,嬉着一张脸凑过去问道:“村长,这怎么回事,能和我们说说吗?” 村长看着已经快烧完的村子,心情也是大好,当即说了起来:“我们这群被诅咒的人,今天终于得到了解脱。” 接着就慢慢地讲了起来。 之前二俅他们猜测的没错,他们确实是汉人。 他们的先祖奉王命缉拿疑惑盗贼,结果深入到了苗疆。 想不到的是,到了这里的时候,收到了巫婆的诅咒。 诅咒的内容是:除非有天火烧屋,他们以及所有后代永生永世都不能离开这个山谷。 当时他们先祖那批人不相信,结果只要走出山谷,就会立即暴毙身亡。到最后,只剩下了三个人。 后来有几个逃避战乱的女子无意中闯到这个山谷,就被那三个幸存者强行留下,成为了他们的妻子,最后繁衍出这个村子的人。 可谁愿意在这么一个破地方生活呢? 这么多年来,人们想过很多办法。最开始是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去逃离,但结果无一例外都是在谷口就暴毙身亡。 后来就有人从诅咒方面着手,最早是点火烧屋,但除了把辛辛苦苦建起来的村子烧得一点都不剩之外,没有任何效果。 接下来就又有人想办法,竖起高高的铁杆引来雷电,然后烧起“天火”。 可是,只要有雷电时就是暴雨天气,几次引来的火立即被雨水浇灭。 也不知道又等了多少年,终于遇到了一次旱天雷,同时还打了一个闪电,点燃了铁杆下的引火物,整个村庄烧起来了。 人们兴奋地朝外面跑去,但这次的结果还是失败了。 后来他们分析,是因为竖起铁杆的行为是“人为”,所以不能算作天火。 可是要想完全自然地被雷电准确击中,而引发天火烧掉村子,这种概率无限接近于零。 这就有个问题了,就是这个山谷里面并不能出产所有生活物资品,比如铁器药品之类的,人们是怎样活下来的呢?其实也不难。 虽然这个村子的人不能出去,但外面的人还是可以进来的。他们的先祖把路过的女子抢下来成亲之后不久,就又有人路过。 于是先祖就恳求对方定期给他们送一些必需品,他们就用这里的动物皮毛之类的交换。 就这样,先是换回了一些种子。第二年开始,就有了粮食换更多的东西。 也不知道是哪一代时,从客商手里换了几本书,除了《三字经》等基础读物之外,还有一本很常见的《易经》。 在人们通过各种方式逃离都失败之后,村里出了一个天才。 这个天才从小就苦苦钻研《易经》,一直到垂垂老矣的时候,才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要想既不是人为,又能把天火往这边引,只有通过风水之道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678. 按照他这个思路2 后人们按照他这个思路,终于有人研究出了方法:将村子的格局修建成死囚局! 正常来说,死囚局是不利的。从“天”的角度来看,死囚局里都是该暴死之人就像人间社会中被判了死刑的囚徒一样。 人间是刽子手行刑,那么“天杀”就是降下灾祸。 只要在修建死囚局同时做法,让天降灾祸变成“雷劈”,自然就能引发天火了。 于是从那一代开始,不管谁家死了人,都会按照这个格局埋在村子外面。 昨天早上最后一个新坟立起来下葬之后,终于将“口”字合拢了,所以引来了天火,全村人终于可以脱困了。 二俅等人听得直咂舌。 讲完来龙去脉之后,村长说道:“我也要走了,各位后会有期。” 说完之后径直离开了。 等村长走后,壹伽姑姑比划着问刚才说了些什么。 二俅知道,她因为判断这里出现催情草的几率比较大,所以才比较关心那个村长说了些什么,希望能从中得到一些消息。 听完二俅“翻译”之后,壹伽姑姑脸色微微一变。 几人忙问怎么回事,壹伽姑姑说道:“他说的不对。” “怎么不对了?”二俅赶紧问道。 壹伽姑姑开始讲了起来。 这是一个圣女族代代相传的故事,她也没想到是真的。 其实圣女族最早并不是在她们那个隐秘的寨子里,而是不断的迁移。 当年圣女族的先人取得蚩尤契约后,秦朝派出来追杀他们的人根本就没有停止。 即便是秦朝灭亡了,那一辈人也都死了,他们的后代依旧没有停止过搜寻圣女族。 后来也不知道哪一代,还真给他们找到并追上了,也就是在这里。 不过这个时候,那一代圣女已经习得了蛊毒之术,将追兵身上下了“圈圈蛊”。 圈圈蛊的作用就是限定人在一个区域范围内不能出去,如果走出圈圈就会暴毙身亡也就是村长说的那个症状。 “哦,怪不得呢!我就一直说嘛,哪有什么诅咒之类神乎其神的。”二俅脱口而出。 其他人不由得白了他一眼,意思是说:就算不是诅咒,这种让人在一个圈圈里面不能出去,难道不也是一种神乎其神的东西吗? 张迁儿问道:“你是说这些人就是那些追兵的后代?不过,有没有可能,他们和追你们的不是同一群人?” 壹伽姑姑摇摇头,继续说了起来。 村长还有一句话说了谎,那就是解开“诅咒”的方法。 巫蛊之术是有相通之处的。 且不说诅咒这件事的自身存在疑问,就算是被人下了诅咒,但无论是下蛊还是诅咒,都不太可能当着被施术者的面说出什么“你要怎样才能解开我的法术”这句话。 那么,村长他们的先祖是怎么知道“天火烧村”能解开诅咒的呢? 实际上,当时的圣女所下的圈圈蛊,解蛊的方法很简单。 只要哪一代的圣女来他们这里,喝了他们井里的水,就会解开圈圈蛊。 其理由也很好解释:当圣女来到这个村子,并心甘情愿的喝了他们的水,就代表着相互间的仇恨已经消弭,也就没有必要再限制他们的行动范围了。 679. 有没有必要解密3 而恰恰来借宿后,壹伽姑姑喝了这里的水。 因此,这个村子的人是因为自己的到来而被解开圈圈蛊的,根本就不是那个村长所说的什么死囚局引来了天火。 至于为什么他们知道身上的蛊被解,原因也很简单:圈圈蛊是进入血液里代代相传的。中了圈圈蛊的人,每逢初一和十五夜里便会浑身的血液冰凉,人像是打摆子一样。 今天恰好是十五,他们身上并没有任何病症发生。 至于村里的火,壹伽姑姑估计是有人发现蛊毒消失,想到可以离开这里,并不用再接受圈圈蛊的折磨,心情兴奋之下点火烧了自己的房子作为庆祝。 而这种行为得到了其他人的效仿。毕竟,他们心里对这个地方有着太多的怨恨了。 这么一说,其他人也就纷纷明白了。 不过,摆在面前的还有两个疑问没能解开。 第一个疑问是:村长为什么要撒谎? 第二个疑问是:如果是这样,那么布设这个死字局的意义何在? 万茛苟眼光不断闪烁:“我想到了一点。” 一个谎言,要想让人相信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谎言藏在真话之中。 所以谎言之中,多多少少会有些真话。 首先,这里布置死囚局是个不用争辩的事实。 接着的问题是他们布置这个局的真正意义是什么?死囚局破诅咒是村长撒下的谎言,目的是要掩盖真相。 这一点目前也无法做出更多的推论。 然后再来看村长对死囚局的描述,就是里面的房屋建成人字形,外面用坟头建成口字型,成为一个囚字。 但我们知道,任何奇门遁甲之阵,一定会有一个触发的装置。 也就是说,除了坟头和房屋之外,一定会有个另外的关键建筑。 这一点,从村长无意中的一句话也能得到印证。 当时他说的是布置好死囚局,然后再透过“作法”来引发天火。 既然是作法,就一定会有个类似于祭坛的地方,但是他们在村中并没有发现。也就是说,村里一定有一个隐藏着的“祭坛”。只要找出这个祭坛,所有的秘密就都能解开了。 现在的问题是:二俅他们有没有必要去解开这个秘密。 “壹伽,我还有个问题问你一下,圈圈蛊的原理是什么?是怎样进入人的血液,而且能代代相传的?”二俅接过话说道。 “我明白了!”壹伽姑姑大声叫了起来。 圈圈蛊的原理,是让蛊虫进入被施术者的血液之中,吸取掉血液里面的某种元素,人根本就不能走远。因为被施术者血液中缺少这种东西,所以他们的后代都被遗传了某种血液病,所以才会世代相传。 实际上他们每月发病的时候,血液就会冰冻起来,人根本就活不了。 圣女并没有要杀死他们的想法,所以当时一定是在这里某个地方种植了一颗可以解蛊的植物,并告诉他们:犯病的时候只要舔一下植物的叶子,就能解开。 但这株植物就只有一颗而且无法带走,这里的人这么多年来,一直就是在寻找能大量移植这株植物的方法。 据她猜测,这枚植物一定是在某个坟上。所以这里的人以为这种植物一定是在坟上才能生长出来。因此布置这个局,其目的就是能大量种植该植物。 680.水下有古怪的东西4 “你是说,这种植物就是催情草?”二俅紧张地问道。 壹伽姑姑白了二俅一眼:“你忘了?我告诉过你,催情草是一种动物,不是植物。” 二俅差点晕倒。心想:说来说去和咱们要的东西完全不相干,那你扯这么多废话干嘛?谁有空管你们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破事啊? 壹伽姑姑望着二俅甜甜地一笑:“对了,之前我忘了告诉你了,催情草就是长在这种植物上的。所以我才会说,要去深山老墓中找。” 二俅又气又急又高兴,我怎么个就找个这样的二货老婆啊! 不过其他人听到这话,马上就兴奋起来。那也就是说,这里有这种植物,然后就能找到给于总都料治病的催情草,就能完成任务了。 天已经开始亮了,几人迫不及待地朝着村子跑去。 三天,整整三天。 他们把所有的坟头都找到了,并没有找到壹伽姑姑所描述的那种植物。 有几次找到相似的,大呼小叫着让壹伽姑姑去看,结果都不是。 第四天,几人围在一起唉声叹气,不知道是该再找一遍还是怎么办才好。 二俅望着天空,心里想着也不知道正哥那边现在什么情况了。 想着想着,两人在一起的经历一幕幕浮现了上来。 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大声叫了起来:“井!” 之所以叫出来,是因为他回忆起了那一次和于奇正一起掉到井里的经历。 想到这里,二俅飞速地朝着村里那口井跑去。 。。。。。。。。。。 就在于奇正等人一筹莫展时,常欢一声尖叫,整个人朝水下猛地沉了下去。 于奇正急忙往过去,以常欢下沉的速度和姿势,应该是水里有什么东西在把他往下拉。 倪大虎也发现了这一点,大声叫了起来:“水下有东西。”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于奇正已经一个猛子扎了下去。紧跟着,倪大虎也把灯笼交到李淳丰手里,取出了分水刺跟着潜了下来。 本来就只有上面一根蜡烛的小灯笼照明,现在潜到水下之后,可视性就更差了。 三人在上面相距得并不远,但潜下来之后,哪里还看得到常欢的身影。 先潜下来的于奇正在水底已经换成了头下脚上的姿势,突然手上碰到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于奇正大喜,估计是碰到常欢的身体了,当下想都没想就伸手去抓。 这次一碰到那个东西于奇正就发现了不对,触手的感觉是那种滑腻腻的,类似于某种软体动物的那种触觉。 于奇正暗叫不好,赶紧往回收手。 还没等手收回来,就感到腰间一紧,像是被一条很粗的绳子绑住了一样。紧接着就是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向前猛地一拽。 这时他才看清楚了,卷住自己腰的,是一条足有篮球直径大小的触手。 触手强壮有利,加上人在水里完全没有借力处,于奇正马上就被拉往水潭前方底部。 被勒住腰之后,呼吸更是困难,于奇正渐渐感觉自己快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感觉好像周围比刚才亮了许多。 ( 681. 哭得更加大声了1 原来,他们下水后,上面的李淳丰也没闲着。 见到同伴下水,李淳丰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光线问题。好在他下来时,一直带着于奇正给他的那个油纸包。 把手里的灯笼递给阎本德后,他自己就又从里面摸出了几根蜡烛,连续点起灯笼来。 于奇正被触手缠住时,上面已经点燃了四盏小灯笼,他和阎本德各拿着两盏,光线比之前亮了许多。 漕帮出身的倪大虎,在水下可是比在陆地上生猛多了。灯光亮起来之后,见到于奇正的险状,绑在手臂上的分水刺斜斜地插进大触手中。 触手吃疼,松开于奇正,急速地朝着后面缩了回去。 这也多亏了倪大虎经验丰富,分水刺的方向是朝着触手回去的斜面。 如果是直接扎进触手,或者是逆着刺进去的话,因为分水刺是绑在手臂上的,势必被触手把自己整个人都带过去。 而他现在刺进去的方向非常巧妙,触手一退,分水刺就退了回来。 于奇正被触手那么一缠,胸中憋着的那口气早就一下吐了出去。现在身体一松,急忙朝上浮了上去。头冒出水面之后,急剧地咳了两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水下的倪大虎也是真猛,现在已经看清这个水下怪物。和他的猜测一样,是一个长着圆盘身形、众多触手的超级水母! 这时,他也看到了被一条触手裹得紧紧的常欢。 常欢一动不动,看样子是已经晕过去了。至于是被吓晕的还是勒晕的,这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虽然心里也在念着“我滴个乖乖”,但看到同伴的情况,倪大虎还是朝那边游了过去。 超级水母也察觉到了这个不速之客,伸出触手来缠倪大虎。 这种情况下,换成普通人别说挡不住,吓都要被吓死。 倪大虎跑船那时候经常挂在嘴巴边的一句话是“只要在水下,龙王见了老子也得趴下”。 眼前的情形,反而把他的江湖性子全部激发起来了。不退反进,对着正面来的触手就是一刺。 触手吃疼,急忙收了回去。 接连过来的几天触手都挨了此之后,超级水母似乎知道这个猎物惹不起,不再继续朝他进攻,整个身体朝后退去。 倪大虎双脚一摆,比鱼还灵活,一个加速就冲到常欢旁边,狠狠地对着缠着他的触手就是一刺。 触手松开常欢缩了回去。 倪大虎揪住常欢的头发,带他扶上了水面。 于奇正赶紧过来又是掐人中又是扇嘴巴的,常欢依旧闭着眼,身体像个秤砣一样向下沉。 倪大虎二话不说,曲起膝盖,对着常欢的肚子连着来了几下。 常欢“哇哇哇”地吐了好一阵浊水之后,终于清醒了过来。 完全醒过来之后,“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怎么又是我?怎么又是我?怎么就我这么倒霉?” 一开始众人还没明白,但很快就想起来了。之前在那个林子里遭遇食人树时,也是他被缠了过去。 尽管这是个很悲伤的故事,但还是让人忍不住不厚道地笑了。 他们这么一笑,常欢哭得更加大声了。 682. 两人重又浮上来2 哭归哭笑归笑,眼前的事总得想个办法解决才好。 “我下去弄死它!”倪大虎眼中凶光一闪。 “对,嫩死他!”常欢带着哭腔附和道。 “别别,”于奇正急忙阻止:“太危险了,它那么触手,根本靠近不了。” “就是就是,”阎本德说道:“再说了,就算你弄死它,咱们还不是得困在这水里上不去?” “那怎么办?难道在这里等死?”倪大虎没好气的说道:“就算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李淳丰突然开口了:“我觉得可以试试。” 他说出了自己的道理。 上天有好生之德,任何险恶的环境一定会给人留一条活路。比如,毒蛇经常出没的附近,一定有解毒的药草,就看你能不能找到而已。说不定这个超级水母身上,正好有克制岸上那些蝎子的什么东西呢? 虽然明知他说的是歪理,但几人现在的情况,也只能说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倪大虎深吸一口气,就要潜下水。 “等等!”于奇正叫道:“这样下去也很难弄死那只水母。绳子,绳子还在吗?” 绳子,是出门到荒郊野外不可或缺的工具,他们一直都随身有带。于奇正担心的是,刚才脱衣服的时候遗落了。还好,倪大虎一直带着没遗失。 于奇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水母那么多的触手,只要不断挥舞,人根本没办法近身。 所以他的想法是,用绳子去绕过触手,然后打个越拉越紧的活结。这么一条一条触手绑在一起,水母行动受到限制必定会不断挣扎,等它精疲力竭了,触手也被绑死了,再去干掉它,把握也就大多了。 “好,这办法好。”倪大虎叫了起来。 于奇正这么一说他马上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就有点类似于钓鱼。 用钓竿钓鱼时,如果钓到的鱼太大强行拉的话,只会把钓竿拉断。 最好的办法就是消耗完它的体能再钓起来。 “恐怕不行吧?”李淳丰怀疑地问道:“照你们所说的,那水母的触手那么粗,就算能把它绑住,被他给奋力一挣,绳子不得断掉。” “我想过这个问题,”于奇正说道:“你有没有拗过人的手指?” 李淳丰想了一下,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个壮汉,你去抓住他的胳膊,肯定自己会被甩得很远。但如果你拗住他的小手指,他就动弹不得了。于奇正的意思是:虽然触手力大无穷,但是最前端的部分也不会有多大力气,他们带的绳子兴许就够用了。 于奇正继续说道:“咱们只绑它的左边或者右边一侧的,让它控制不了平衡就行了。这样随便它另外一边的触手怎么闹腾。” “好办法!”倪大虎叫了起来:“就好像咱们把人的一只手臂绑住之后,他另外一只手用的力气越大就越容易跌倒。” 于奇正说道:“还有,就算他能崩断绳子,也不能每一段都崩断,它始终行动不方便。” 商量好之后,倪大虎和于奇正一前一后再次潜了下去。 好一阵子之后,两人重又浮了上来。 683. 绑住了一条触手3 看着两人手里依旧打成圈的绳子,阎本德问道:“怎么?绑不住吗?” 二人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 片刻后于奇正才苦笑着对常欢说道:“兄弟,恐怕还是得你出马了。” 常欢一脸戒备地说道:“干什么?” 于奇正这才说了起来。 原来这个水母也是欺弱怕硬的。 两人下水后,水母刚开始还用触手来缠,被倪大虎两刺过去,疼得收回触手之后,就不朝他们进攻了。 于是二人就主动游过去,正准备解开绳子干活时,水母迅速地朝后面退去,然后整个缩进了一个洞里。 不管他们怎么挑衅,水母就是不出来。 特别是只要倪大虎一游近,水母就往里面缩得更深了。 现在已经完全缩到那个洞里,看都看不到了。 两人无奈,一口气也不够用了,只能再次浮了上来。 “那关我什么事啊?”常欢意识到了不对。 看着于奇正脸上尴尬的表情,其他人都忍不住再次不厚道地笑了。 钓鱼需要饵嘛,他的意思就是让常欢去当“水母饵”。 于奇正一脸尴尬地说道:“其实吧我是想去当饵的,可它不吃啊。” “不去不去我不去,”常欢尖叫着朝岸边游去:“我宁可被蝎子蛰死,也不被水母吃。” 几人都静静地看着他游了几步。 还没刨两步呢,看到黑压压的蝎子,常欢就停了下来,又是“哇”地一声哭了:“凭什么又是我啊?” 李淳丰游到他身边,把手里的灯笼递过去,用哄孩子的口气说道:“行行行,你不去不去,我去吧。” 常欢一时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接过灯笼。 “行了,你在上面给咱们照明吧。”李淳丰把灯笼塞到常欢手里,回头说道:“走吧,咱们下去。” 又过了好一阵子,三人浮了上来,绳子依旧在于奇正身上。 “怎么了?”阎本德问道。 “它也不吃我。”李淳丰苦笑着说道。 倪大虎望着常欢:“没办法,我怀疑啊,那水母就认你这味。” 常欢脸上的表情无比精彩:“我不去我不去!” 这么僵着也不是个办法啊,倪大虎突然脑筋一动:“这样,我把分水刺给你,触手一过来你就扎。它已经被我给扎怕了,肯定就不敢动你了。” 看着同伴们期待的眼神,常欢只能无奈地点点头反正这么泡在水里迟早也得被水母吃。 倪大虎给他绑好分水刺,笑着说道:“怎么样?这下不怕了吧?” 常欢的声音里还是带着哭腔:“我我还是怕。” “怕也得去!”倪大虎火了。 常欢无奈,只好和他们一起潜了下去。 下去之后,倪大虎把钢刀递给于奇正,然后接过绳子,示意等下由他去绑触手。 别说,也不知道是水母已经恢复了还是常欢真的是最好的“水母饵”,他一下水没多久,就有触须从洞穴里面探了出来。 倪大虎立即游过去,绑住了一条触手。正准备绑第二条时,于奇正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上去再说。 三人浮上水面后,于奇正说道:“这样不行。它在洞里,就算咱们绑住了触手,也没法弄它。” 倪大虎点点头,确实是这么回事。 684. 不由得连连咂舌4 于奇正又说道:“这样,你游到那边贴着山壁,我和常欢下去。” 常欢不禁又打了个哆嗦。 说实话,虽然分水刺在手里,他敢下去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有倪大虎。现在要说和倪大虎分开,吓得一股热尿流了出来。好在是在水潭中,大家谁都没注意到。 于奇正接着说出了他的计划。 首先是常欢下去,把超级水母从洞里引出来。 等水母出来后,自己就去绑它右侧一边的触角。 这个时候倪大虎就顺着山壁溜下去,从水母的后面袭击它的头部。 定好方案后,于奇正和常欢深吸一口气,再次潜了下去。 超级水母这次感觉到了常欢,同时那个“刺头”好像不见了,很快就从洞里钻了出来。 常欢见到水母,哪里还有去刺的勇气,赶忙转身就往上潜。 被气得七窍生烟的于奇正,突然发现了一个意外之喜。 本来超级水母还是有点畏畏缩缩的,看到常欢这么快逃命,立即就全身钻出洞来,身体边朝常欢方向移动边向上浮。 水母这么一浮,触角就张得大开了。 于奇正哪里肯错过这个机会,赶紧游上去把绳子拽住,去套它的第二只触手。 绑到第四条的时候,水母感觉到了行动受到控制,挣了几下没挣脱,开始变得狂躁不安起来。 于奇正赶紧加快速度,又绑了一只。 这时超级水母已经完全知道上了当了,被绑住的触手下半截疯狂地扭动着。 于奇正见状,更加加快速度去绑下一条。 刚刚绑好第六条触手,后脑就遭到一击重击,整个人差点晕了过去。 之前怕绳套滑出来,于奇正也不敢绑得太上,所以都是被绑的触手前端都还有一米多长。他就是被刚才一条已经绑住的触手顶端反着甩过来时打到的。 好在这时,倪大虎已经潜了下来,双手拿着手里的钢刀,猛地插进了水母的脑部,一股墨汁般的黑色汁液腾地冒了出来。 水母吃疼,急忙往后退去。 若是正常情况,这一下不知道要退多远,倪大虎根本就握不住刀。 可是现在右边的触手被绑住,惊慌之下退的时候就失去了平衡,整个身体朝右下方斜着退去,力量就小了很多。 尽管如此,退的速度还是非常之快。 倪大虎整个人弓成虾状,双手死死地抓住刀柄,两只脚蹬在刀背上。 超级水母猛地这么一退之下,脑袋被拉出了一个两米多长的口子,大量墨汁般的黑水涌了出来。 也顾不上这些黑色的玩意有没有毒,于奇正就想游过去帮倪大虎的忙。 这时水里已经变得非常黑了,于奇正模糊中看到倪大虎对自己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说他能搞定。 于奇正他们在水里憋气的时间肯定不能和倪大虎比,这次下来搏斗这么一阵,也是憋不住气了,只得浮上去换口气再说。 上来之后,发现刚才搏斗的区域的水全都是墨黑色,一直到水面都是,不由得连连咂舌。 稍微喘了两口气之后,于奇正又深吸一口气,再次潜下水底。 由于被黑色的水母脑汁污染了,水下的能见度极低。只能模模糊糊看到水母趴在水底,从触手晃动的幅度来看,应该是顺着水流的自然摆动。 于奇正继续潜了一点,发现原本是个圆球形的水母头,现在成了一个扁平的圆盘,像一团抹布一样摊在水底一动不动,看上去应该是死得绝绝的了。 他心里不由得暗舒一口气,重又浮上水面。然后他发现了一个很不妙的事情,上来之后还是没看到倪大虎,用疑惑的眼神望向其他人。 李淳丰三人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685.下面没什么情况1 正当于奇正准备再下去找的时候,倪大虎的脑袋冒出了水面。 “你……在水下憋了这么久气?”常欢不可置信地问道。 不仅是常欢,其他人也都用看妖怪一样的眼神看着倪大虎。 从他下水到现在,足足有一炷香时间不说,还在水下和超级水母搏斗,其间一直没上来换过气。 “哈哈,”倪大虎笑了起来:“你们说我在水下找到了啥?” 他这么一笑,于奇正就反应过来了。倪大虎能在下面这么久,一定是找到了能呼吸的地方。也就是说,知道是一个有空气的空间。 “我也不卖关子了,”倪大虎笑道:“下面有一条通道。” 于奇正先是疑惑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你是说,那个水母的洞穴是一条通道?” 倪大虎点点头:“没错,而且是倾斜着向上的。” 众人一听大喜,跟着一起潜了下去。 水母洞穴和进来时的那边正好是反的。那边是倾斜向下,而这边是倾斜向上的。 几人爬没多远,就进入了一条干爽的地道,坡度也没有进来时那么大了,基本上可以站起身行走。 于奇正站直身体,回头一看,倪大虎又不见了。 。。。。。。。。。。 经历了这么多事,二俅也不像之前那么莽撞了。 走到井口之后,用火把吊着绳子往下面探了下去。果然,火把快到井底时,火焰朝着一边偏去。 连续上上下下试了几次之后,完全可以确定,同之前他和于奇正遇到的那口井一样,井的侧壁有一条密道。 二俅一边把绳子往腰上缠,一边说道:“我先下去看看,有什么情况的话我就晃绳子,你们到时候就赶紧拉我上来。” 张迁儿走过来抢过他的绳子:“你都有家有口的人了,还是我去吧。” 两人争抢了一阵,孙田邈说道:“二爷你还是让他去吧,我怕等下咱们拉不动你。” 二俅傻眼了,手里也停止了争抢。 张迁儿一边把绳子往腰间绕一边对壹伽姑姑说道:“你这水平不行啊。人家新婚男人都会瘦下去一段时间,你倒好,咱二哥还长胖了一圈。” 二俅的一张胖脸涨得通红:“张迁儿你是皮痒了吧?” 张迁儿嘿嘿一笑:“是啊,咱可怜啊,不像二哥你,哪里痒了还有人给挠挠。” 万茛苟笑着推了张迁儿一把:“好了好了,少贫嘴了。快去快回,注意安全。” 众人拉着绳子,慢慢地把张迁儿放了下去。 绳子一圈一圈地放着,虽然什么都看不到,几人紧张地看着黑洞洞的井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孙田邈说道:“拉绳子吧。” 几人一看,绳子已经放到尽头了。 这圈绳子并不短,但现在全部用完了,证明张迁儿在里面走了很远。 万茛苟点点头说道:“嗯,还是先让他回来。” 于是几人就开始往回拉绳子,“呼哧哼哧”一番之后,把张迁儿拉了上来。 万茛苟急忙凑过去问下面是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张迁儿没好气地说道:“没什么情况。” 几人不由得愣了,心想什么叫做没什么情况啊? 686. 反射出幽深的光芒2 张迁儿说道:“下去后就是一条通道,我就一直往前走。刚刚发现走不动了,正准备解下绳子继续去看看时,你们就把我往回拽。本来想着说解绳子,又怕解开绳子后你们担心,就只好回来了。得,刚才算是白走了,等下又得走一次。” 既然张迁儿下去走这么远没什么危险,应该就能一起下去看看。即便再往前遇到什么情况也能跑回来。 几人又商量了一下,决定把万茛苟和孙田邈留在上面,二俅、张迁儿和壹伽姑姑下去。 下到通道中,发现确实如张迁儿所说,就是一条长长的通道。不过有一点张迁儿刚才没有表达清楚的是,通道是倾斜向下的,但顶部的高度却一直没变过,因此他们越往前走空间高度越高。 不仅是如此,通道的两侧也在逐渐变大,眼前变得越来越开阔。 也不知道这样走了多久,他们现在所处的空间足有一个篮球场大了。 三个人的顺序是张迁儿打头,壹伽姑姑在中间,二俅在最后面断后。壹伽姑姑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转过头准备和二俅说话的时候,突然一下子愣住了。 二俅刚准备说话,壹伽姑姑急忙示意他千万不要动。 看着壹伽姑姑显得惶恐的神色,二俅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上,立即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动,同时用表情示意是怎么回事。 壹伽姑姑用手指了指二俅左边的肩膀,同时示意他千万别扭头。 因为两人都是用动作交流,因此也没发出什么声音。 在前面的张迁儿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停止了,急忙扭过头来看,一看之下也呆住了。随即神情严肃地开口说道:“二哥,千万别扭头。” 二俅忍不住骂道:“老子快被你们吓尿了。赶紧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张迁儿紧紧地盯着二俅的肩膀说道:“你肩膀上有一条蜘蛛丝。” 二俅怒道:“码的,不就是条蜘蛛丝吗?你们两逗我玩呢?” 说完就用手去拍。 壹伽姑姑脸色突然变了,急得连连摇头。 张迁儿也叫了起来:“别动!” 看他们这个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二俅忍不住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张迁儿脸上露出非常迷惑的表情说道:“这蜘蛛丝不断在长。” 不断在长?这话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他看到几条细不可闻的蜘蛛丝从空中落下,张迁儿和壹伽姑姑的肩膀上都落上了。 很快,二俅就明白了张迁儿说的“蜘蛛丝在长”是什么意思了。 落到他们肩膀上的蜘蛛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粗! 二俅心里暗骂了一句“卧槽”,从来没听说过蜘蛛丝还能变粗的。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什么好惹的玩意。 看到二俅的表情, 八!零!电!子!书!w!w!w!.!t!x!t!8!0!.!c!o!m 二人也知道自己也中招了。之所以不敢乱动,是因为那些蜘蛛丝像是某种有生命的东西,如果贸然乱动惊动了它,会不会接下来缠住脖子很难说。 但就这么傻站着也不是个事啊,天上的蜘蛛丝掉下来的越来越多。一直这样的话,说不准就会变成一个茧子。 二俅给壹伽姑姑使了个眼色。 不管它多粗,如果是蜘蛛丝的话,不可能不怕火。三人现在用的是和于奇正一样的“盗墓标配”,就是那种折叠小灯笼,蜘蛛丝在光线下,反射出幽深的光芒。 687.成为茧子中的虫3 二俅给壹伽姑姑使眼色的意思,是取出灯笼里的蜡烛用火烧。 使眼色的同时,开口对张迁儿说道:“我先试试,你们别动。如果我成功了再来救你们。” 说完之后,就慢慢讲灯笼移了回来。 接着取出里面的蜡烛,在张迁儿的引导下朝肩头移去。 从壹伽姑姑和张迁儿的表情中,二俅可以看出火焰已经要碰到蜘蛛丝时,突然感觉肩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整个人提向空中! 紧接着,一张天罗地网罩了下来,将二俅整个人牢牢罩住。 二俅浑身上下传来一阵剧痛,低头一看,那些蜘蛛丝勒进了肉里。 他拼命地挣扎着,但越挣扎就被勒得越紧,有几处的皮肤都被勒破了,不断渗出血来。 快升到洞顶时,他惊讶得长大了嘴巴,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他的想象中,能吐出这么大的网的蜘蛛,一定是一只超巨型的蜘蛛。 可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罪魁祸首,体型虽然比普通蜘蛛稍大一点点,但还是属于正常范围。 这只蜘蛛的身体只有大拇指的前面半截大小。 二俅甚至都忘记了害怕,心里想着的就是是个字:这不科学! 就算蜘蛛丝不变粗,这只蜘蛛的体内也根本装不下这么多的丝。 不知道为什么,二俅突然很想笑:就你这小货,二爷我就算送给你吃你塞得下吗? 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看到了一只大壁虎。 其实在洞穴里面看到壁虎并不是什么稀罕事,这只壁虎也是一只并不稀罕的普通壁虎。 只不过,眼前发生的事情太不普通了。 这只壁虎一下子撞到一侧的蜘蛛网上,几乎眨眼之间整个蜘蛛网就把壁虎死死的包住。 然后二俅就看到这个同病相怜的哥们身上的蜘蛛丝越来越密集,很快就把那只壁虎包裹成了一个茧子。 再接着,那个茧子迅速地萎缩。 接下来,茧子上的丝快速朝蜘蛛口里跑去。 二俅眼看着蜘蛛口器里,一边在吸收着返回的丝,一边吐出新的丝往自己身上飞过来。然后看到包裹着壁虎的茧子抽完之后,里面什么都不剩,连骨头渣渣都不剩。 这下可就把他吓了个魂飞魄散。 刚才被抓到顶上时,他就看到自己附近挂着很多大小不一蚕茧一样的东西。 当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完全明白了。 这只蜘蛛根本就不需要在体内储存蛛丝。 就像刚才那只壁虎一样,物只要被它的丝茧包住,就会迅速的被消化,形成新的蜘蛛丝。 而周围那些大大小小的茧子,就是这只蜘蛛捕获之后一时用不了“储存”在那里的物。或者里面没有物,而是它存储着的丝,什么时候想用什么时候用。 但不管是哪种可能,都推翻了刚才“你吃不下我”的想法。 别说二俅这么一个人了,就算是一头大象,只要有足够的丝缠住,这只蜘蛛都能轻松消化。 似乎为了印证他的这个判断,二俅从丝网的缝隙中看到,洞顶的那些大小茧子迅速的变小。而他周围的蛛丝却越来越密,直到再也看不到外面的任何东西。 二俅知道,自己现在和刚才那只壁虎一样,成为了一个茧子中的“虫。” 688. 石室里的青铜鼎4 就在二俅闭目等死之际,他感觉到自己快速朝下坠去,接着就是重重地摔在地上,他感觉自己骨头都快裂开了。条件反射地翻了个身,趴在地下刚刚准备爬起来,屁股上又被一个重物砸中。 一时间,除了自己的怪叫声外,他还听到一个熟悉的尖叫声——他老婆壹伽姑姑的。 然后,透过茧子,他看到一团亮的东西。 再接着,茧子被火光烧破了。二俅连打了几个滚,扑灭了身上的火。然后和外面的张迁儿、壹伽姑姑一起撕扯半天,终于把茧子扯出了一个洞,从里面钻了出来。 “二哥,你真是找了个好老婆啊。” 张迁儿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二俅被抓上去之后,下面的两人急得要死,却又无可奈何。 等他被裹成茧子时,壹伽姑姑就用手里的蜡烛去点粘在她身上的蜘蛛丝。 于是,她就遇到了和二俅一样的遭遇——被蜘蛛丝拉到半空。 不同的是,壹伽姑姑这次是有所准备,死死护住手里的蜡烛。 在半空中的时候,她点燃了自己的衣袖。等升到空中,就用燃烧着的衣袖点燃了蜘蛛丝。 因为越是接近蜘蛛,蜘蛛丝越密集,因此蜘蛛根本躲闪不开。 这蜘蛛丝韧性极强,就是偏偏遇火即燃。很快就烧成一团,火焰从蜘蛛口里进去,把那只蜘蛛烧成了灰。 由于二俅比较重,所以先跌到地面,然后壹伽姑姑跌到了他的身上。 这也真的是他们运气好。 二俅因为身上裹了很厚的一层蜘蛛丝,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所以没摔伤筋骨。而壹伽姑姑也是因为半空中被张迁儿上去用手扯了一下,缓了一点力之后,改变方向落在了二俅这个“人肉沙发”上,所以也没受到重伤。 不然的话,光是跌下来这一下就都够喝上一壶的。 二俅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一阵后怕。转身捧起壹伽姑姑的脸说道:“傻丫头,你怎么这么傻呢?” 壹伽姑姑露出甜甜的一笑,用手比划着说咱们夫妻两同生共死,你死了我怎么活得了呢? 张迁儿并不知道他们两人连心蛊的事,被强塞一碗狗粮的滋味太难受了。很是那么不愉快地板着脸说:“行了行了,这话晚上到床头慢慢说去。咱们现在还要办事呢!” 说完之后,率先转身朝前走去。 拐了一个弯之后,三人面前出现了一个石室。 石室除了中间一个巨大的青铜鼎之外一无所有。 三人赶紧奔了过去,围着青铜鼎往里面看去。 通常来说,这种青铜鼎都是用来祭祀的。但这口古色古香的青铜鼎却不是。 鼎里面铺满了泥土,泥土正中有一颗深绿色的植物。 二俅和张迁儿紧张地用眼神询问壹伽姑姑。 壹伽姑姑重重地点了点头,二俅和张迁儿兴奋地拥抱在一起。 也没枉费刚才冒那么大的风险,现在终于找到了催情草的宿主了。 在壹伽姑姑的指挥下,三人把青铜鼎推翻之后,将里面的泥土扒拉出来一部分平铺在地面上。 三人细细地碾碎展开泥土。 对二俅他们两个人来说,根本就不需要做多的辨别,反正只要看到长得像草或者虫子,甚至是石头等凡是和泥土有差异的东西,立即让壹伽姑姑来辨别就好了。 689. 西域出现乙骨文1 鼎里的土全部倒完了。 所有的土都别碾成了沙子一般的大小,别说疑似动物的东西了,就连和草类似的东西都没有。 “再找一次!”二俅不甘心地说道。 壹伽姑姑过来拉住他的手臂摇了摇头。 接着,壹伽姑姑拿出一根针刺破了自己的手指,挤出一滴血在地面上,然后开始双手合什念起了咒语。 不到一盏茶时间,他们周围就聚满了各种各样的动物。什么蛇、老鼠、蜈蚣、蝎子、壁虎、蝙蝠,简直是应有尽有。 二俅看得是头皮发麻,对壹伽姑姑说道:“你做啥呢?” 壹伽姑姑解释,这是圣女召唤术。 周围的虫类听到召唤,便会爬出来,包括催情草也不例外。 “那草呢?草呢?”二俅急了。 壹伽姑姑露出一个万般无奈的表情:“这颗植物上没长催情草。” 二俅抓狂了:“你,你不是说,说……” 壹伽姑姑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丈夫。 只有在这种植物上能长出催情草,但不代表说有这种植物就一定有催情草啊。 就比如说,蜜蜂一定会才花蜜,但不一定每朵花上就一定有蜜蜂啊。 二俅和张迁儿沮丧地跌坐到地下。 花废了这么多力气,还差点被蜘蛛给吃掉,结果是白干一场。 唉,看来只能指望采薇她们了。 。。。。。。。。。。。 采薇她们一行从锢集王墓出来之后,打听到了一个重要消息:据说在西域出现过乙骨文。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众人就觉得不可信,这东西怎么可能到西域去呢? 后来黄杏分析了一下之后,还真有这个可能。 炎帝本身就是陕西那边的人,后来又有了丝绸之路。 乙骨文顺着丝绸之路传播到西域,也不是什么绝对不可能的事。 事实上,有很多在创始地发明和兴旺的文化,在本地消失之后,最后在其他地方挖掘出来的例子比比皆是。 反正现在也是瞎猫抓死老鼠,不然就去试一试。 这么一说,一行人就整理行装朝西域进发了。只是队伍比之前多了一个人,就是新加入的燃龙。 在去西域的路上,他们又得到一个消息。 一直到本朝,通往西域的丝绸之路上,有个叫楼兰处于交通要道的繁华国家。 但不知道除了什么事情,楼兰城一夜之间竟然消失了。有人说,是因为沙漠的侵袭。 但这种说法是存在疑问的。按照这个说法,是沙漠不断侵袭导致人类无法生存,那么应该出现的是人群迁徙而不是消失。那么大个国家,又分散在好几个城市,不可能没人逃出来。 问题是,没有任何人见过从那里出来的人,楼兰就那么凭空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但有一点是确认的,那就是那里就变成了一个沙漠。 就算当地牧民提到那里都畏之如虎,称之为“死亡之漠”。 而他们之前得到的消息,就是说在楼兰王国的书籍中,有乙骨文相关的记载。于是,一行人就决定前去寻找这个消失了的楼兰王国。要想进沙漠,首先要考虑到的就是水源。 690. 你是在吓我们吧2 除此之外,由于沙漠面积太大,进到里面之后很难有参照物,极其容易迷路。因此,她们必须找到一个好向导。 一行人在附近找了很久,才终于找到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他孩子病的严重,急需钱治病的话,也不会愿意走死亡之漠。 老头的名字叫胡格尔,双方确定了价格什么之后,胡格尔就提出了一些相关的物资准备清单,其中耗费最大的就是骆驼。 不过在沙漠中,骆驼绝对是不可缺少的东西。它们不仅具备强大的运载能力,还能躲避沙漠风暴。不吃不喝在烈日下负重前行,年老的骆驼还能领着主人找到水源。除此之外,晚上还能起到哨兵的作用,在野兽来临之前示警。 好在对于采薇她们来说,有了曌建集团的财力支持,根本不用担心银钱方面。因此在胡格尔说的数量基础上,另外还增加十几峰骆驼。 一切准备停当之后,一行人在胡格尔的带领下出发了。 胡格尔告诉他们,现在这个季节是沙漠最危险的时候,所以一路上一定要非常小心。 采薇她们一行人从博斯腾湖向西南方向出发,路过湖边的时候,蓝色湖水让人目眩。这种景色给人一种错觉,她们好像已经走到了天地的尽头。 过了博斯腾湖之后,才算是真正进入了大沙漠了。然后接着朝西南方向,就进入了当地人说的“黑沙漠”。 胡格尔说,上帝为了惩罚贪婪的人,所以专门创造了这片流动性的沙漠。 这里因为有风不断吹着沙丘,因此沙丘不断变化,每一天都不同。一天一变的地貌,让人们几乎没有任何参照物可定位。 好在胡格尔对这一带非常熟,他对这里一草一木都有印象。 依靠千年不腐的胡杨和胡格尔的经验,才避免了迷路。否则的话,恐怕她们早就迷失在里面了。 到了中午的时候,她们才知道为什么人们都会那么惧怕沙漠。沙漠里中午的烈日完全就不是人能承受的,根本就不可能走路。 所以采薇她们一行只能在晚上赶路,快到中午时就赶紧找地方休息。 进入沙漠两天后,又经过一晚上的跋涉,众人看到从东方的地平线升起来的朝阳。 在金黄色的太阳光芒下,此起彼伏的沙丘像是一堆堆的黄金,众人不由得暗叹:大自然的奇景是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就在众人沉醉于美景中,胡格尔脸上满是担忧地说了起来:“云流血了,暴风就不远了。” 众人当然知道这是类似“月暗星稀必有阴雨”之类的天气民谣,于是详细问了起来。 胡格尔解释说,天上出现这种鲜红色彩的云朵,当天晚上一定会刮非常大的暴风。 黄杏追着问应该怎么办。 胡格尔回答,他们现在必须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在暴风之前到达前面一座叫做庞古城的地方。否则的话,全部都会埋在沙漠里再也出不去。 易云笑道:“老头,你不会是在吓我们吧?” 胡格尔叹了一口气不再回答,而是驱赶着骆驼快速朝前走去。 691. 变得和骆驼一样3 说归说闹归闹,众人脚下还是加紧脚步朝前赶。到了这边肯定要听胡格尔的,哪怕是白跑一顿也比陷在沙漠里要好。 胡格尔自己都变得像是一匹快速奔跑的骆驼,不断地催促着其他骆驼同伴。 驼队奔跑起来之后,沙漠中卷起一条长长的黄色水浪,令人眼睛鼻子都睁不开。带了个面罩的采薇还好,其他几个要充汉子的家伙只能趴在骆驼上,不断向外吐着扬进嘴巴的沙子,看上去就像几只不断向外吐气泡的灰蛤蟆。到了后来,几个人连唾沫都没有了,嘴唇一片干裂。 就这么一直朝前跑到中午,别说人都精疲力竭,骆驼也都全身是汗,脚步开始踉跄。 胡格尔见状,只能放缓了前进步伐,但依旧不能停止。 几人都感到喉咙里像是被割伤了一般,哪里能吃得进去东西?只能坐在骆驼身上,拿出水囊猛灌几口水。现在她们对于水在沙漠中有多重要,有了更加直观的感受。 就在这时,吹过来一缕微风。这风懒洋洋的,就像是春暖花开时的南风一样,困乏交加的采薇闭上眼睛,就在骆驼身上打个盹。 胡格尔眯着眼睛朝远方看了一眼,马上眉头就皱了起来。 紧接着,他用手搭在眼前朝那边望了一眼,立即大声叫了起来:“快,快跑!暴风来了!” 采薇她们顺着刚才胡格尔看的方向方向望了过去。 那边的天际变成一种暗淡的土黄色,隐隐看到似乎在移动。 一路上,把骆驼看成命的胡格尔,现在完全不顾惜骆驼的脚力,不断夹紧双腿催促。 事实上根本不用他们催促,骆驼们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撒开四蹄用最快的速度向前狂奔。 采薇她们也愣住了。就这么一眨眼儿的时间,天空猛地暗了下来。 这种暗和六月天的暴雨天完全不同,其实天上的光芒并没有减少,而是空中弥漫着无数的细小沙子。 而且这些细沙越来越浓,人们眼前也变得越来越迷糊。现在他们的驼队刚刚越过了一个沙丘,跑到了沙丘的底部。最前面的胡格尔不断回头打手势让他们加快速度。 黄杏大声叫道:“能不能在这里躲一躲?” 胡格尔更急了,不断打着手势表示这只是风暴的前奏,等下风沙会比现在大一百倍。 众人看他这么一说,立即强打起精神,继续朝前跑去。 跑到前面一个沙丘上,所有骆驼突然全都停了下来。 胡格尔急得满头大汗,不断用鞭子抽打着这些骆驼。 可是不管他怎么喝骂,骆驼们还是全部把头埋进沙子里,跪倒地下一动不动。 采薇不解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胡格尔面如死灰:“骆驼们知道跑不了了,所以干脆在这里等死。” 这么一说,众人全都急了起来。在沙漠上如果没了这些骆驼,结局就是死。 采薇大声说道:“胡格尔,你赶紧想想办法啊。” 令人想不到的是,胡格尔居然两手合什双膝跪下,那动作看上去就和那些骆驼完全一样。 不仅如此,就连他流露出来的目光,都变得和那些骆驼完全一样。 692. 失去逃生的勇气4 采薇等人也慌了。她们知道,现在就连向导都失去了逃生的勇气。 到了这种时候人才能知道,不管你多么厉害,和天地相比,就连一颗沙都算不上。 “那是个啥玩意?”易云突然叫了起来。 几人目光呆滞地顺着看去,就看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也不知道是人还是动物。 “感谢真主!”胡格尔猛地跳了起来,满脸都是兴奋地狂叫起来:“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几人不解地望着他,不知道又是怎么回事。 这时那团白色影子已经跑近了,众人能看到,是一匹白色的骆驼。 胡格尔急忙动手去拉地下的骆驼。最开始那些骆驼还不愿意抬头,但被胡格尔强拉起来,看到那匹白骆驼之后,纷纷露出和胡格尔一样的眼光。 白骆驼更加近了,这时其它的骆驼似乎都感应到了什么,纷纷抬起头。看到那匹白骆驼,所有骆驼全都兴奋起来。 白骆驼经过他们身边根本就不作停留,继续快步向前跑去。 刚才还闭目等死的骆驼们,根本就不用人们催促,疯狂地跟着白骆驼跑了起来。 这么一跑,骆驼背上的采薇几人,纷纷被颠得不断呕吐起来。 头昏脑涨之间只能死死地抓住骆驼鞍,这时候要是跌下去,那可真不是好玩的。就在他们觉得浑身的骨架都散了的时候,骆驼们终于停了下来。 采薇她们睁开眼一看,她们已经到了一座很高的沙山背后。 驼队的骆驼们也全都安详了下来,只是没见到那只白骆驼的身影。 把口鼻中的沙子吐出来之后,几人睁开眼仔细看了一下四周,终于明白了骆驼们安静下来的原因。 这里是一座古城的遗址。 高大的沙山后面,有一面夯土城墙。尽管残破不堪,但依旧能起到防护作用。 古城里稀稀拉拉分布着一些残破的建筑,早就不是原来的模样。几乎所有的建筑,都被风化成沙子的颜色。 如果不是有那匹白骆驼带着从山那边绕过来,她们根本就没可能发现这里。 一行人在胡格尔的带领下,把骆驼们全部拉到靠墙站好,又喂了一些水和草料之后,找了一间相对比较坚固的屋子钻了进去。 古城虽然残破,但还是能找到很多当时的木料。 易云和赵天赐找了些柴火点燃了火堆,这才发现王麻子这个碎嘴,从风沙开始就一直没说过话。 易云用脚拨了一下瘫在地下的王麻子,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就看到王麻子裤裆里还没完全干的尿印子。 原本准备取笑几句的易云只得笑骂了一句“出息”。 倒是死里逃生心情大好的黄杏来了句:“王麻子你这不对啊,在沙漠上还这么浪费水。” 王麻子虚弱地说了句“懒得理你们”,就拿出水囊来喝了几口。 采薇肯定不会和他们开这些粗俗的玩笑,当即岔开话题问胡格尔:“这里就是楼兰城?” 胡格尔头要得跟拨浪鼓般:“这才哪儿跟哪儿,还早着呢。” 听到这话,王麻子都快哭出来了:“咱们,咱们回去吧?” 693.就差一个木元素1 赵天赐忍不住开口了:“行啊,你回去啊。咱们谁都别拦着他啊。” 王麻子带着哭腔说道:“我一个人怎么回?” 赵天赐笑道:“那就不关我们的事的。” 众人全都笑了起来。 采薇赶紧出来打圆场:“行了行了,说正事吧。胡格尔,给我们说说楼兰城的情况吧?” 胡格尔点点头:“楼兰城很大……” 易云不以为然地接口:“有多大?比长安还大?” 胡格尔一本正经地说:“长安有多大我不知道,不过楼兰城嘛,比这里要大二三十倍。” 几人不由得微微动容。虽然这个古城不大,但若是比这里大二三十倍的话,那城池也真是个很大的城市了。 “你不会是在吹牛吧?”易云将信将疑地问。 胡格尔不满地说道:“我吹什么牛?我说二三十倍还说少了。实际上都还不止……”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了。 外面的骆驼都开始对着离他们不远的一间屋子剧烈地嘶叫了起来。 众人顺着看过去,一道黑影从那边一闪而过。 。。。。。。。。。。。 于奇正等人刚刚爬进地道,却发现倪大虎又不见了,不由得心里大为焦急。 就在准备回去找的时候,一阵水声响起,倪大虎钻进了地道中,手里还拎着一大块什么东西。 “老倪你去哪了?”于奇正迫不及待地问。 倪大虎嘿嘿一笑:“人是铁饭是钢,一餐不吃饿得慌。来来来,河鲜河鲜,就是要吃个新鲜。” 于奇正等人都觉得哭笑不得,原来这货刚才去把水母肉割了一大块。 不过想想也是,大家体力都已经耗费得差不多了,这地道还不知道得走多久,确实需要吃点东西。而他们在水里泡了那么久,带的干粮都全部泡化了,已经不能吃了。 “可……这是生的,怎么吃嘛?”常欢犹疑着说道。 “哟吼,要不要把曾庆福叫来给您烹饪啊?”倪大虎没好气地说道。 “行了,先别吵了。咱们往前走走再说,能找到引火之物不是更好?”于奇正说道。 其实他本人倒不是特别介意吃一顿“鱿鱼刺身”,只是想到那个巨大的超级水母,体内会不会有什么要命的寄生虫还真说不准。 “一定会有!”李淳丰肯定地说道。 看他言之凿凿的样子,众人不由得怀疑地看着他。 “这里是按照金木水火土五行来布置的。”说完这句之后,李淳丰开始解释起来。 他们在地道中,毫无疑问就是属土了。蝎子属金,火路属火,然后进入属于水的水潭。也就是说金水火土都有了,就还剩下一个木。 布置这里的人不可能单独缺少这个的,因此前面一定有“木”。 只要有木,就一定能烧。 谁也不知道这个推理到底对不对,不过有希望总比没希望要好得多嘛。何况,李淳丰可是这些方面的专家。 五个人打起精神,继续朝前走去。 地道的尽头是一间土室,除了中间一个沙盘之外什么都没有。 不过,看到沙盘的时候,众人都欢呼起来。 倪大虎对着李淳丰笑道:“你说对了!” 694. 沙盘内部有宫殿2 沙盘上用木头搭建着一座缩小版的宫殿。 倪大虎上前就去引火。 “你干什么?!”阎本德尖锐的叫声刺得人耳膜发疼。 倪大虎被他吓了一跳,不满地说:“点火烤鱼吃啊,你不饿我可饿了。” “不行!”阎本德伸开双臂拦在倪大虎面前:“这个不能烧!” “码的!”倪大虎忍不住怒骂起来:“我咋就跟你们这群货在一起呢?一个个的屁讲究真多。这个不吃生的,那个不让点火,你们到底吃不吃?” 阎本德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两眼死死地盯着那个宫殿模型。 于奇正只好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让他先看一会吧。咱们找找这里有没有其他出路。” 总都料开了口,倪大虎也只能悻悻地把“河鲜”摔到地下,跟着一起察看土室四周。 几人敲敲打打了很久,完全没有任何有空洞响声的地方。 没有空心处,代表着就是没有通道。 最后,大家全部都郁闷得坐在了地下。 阎本德却一直死死盯着那个沙盘。 倪大虎没好气地抱怨说:“看看看,难不成哪里有出路不成?” 阎本德依旧没说话,只是看着那个沙盘。 倪大虎上前就去引火点缩小版宫殿。 阎本德还想阻止,被倪大虎一把推开:“谁都别来劝!老子不管了,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于奇正想想也是,虽然那个模型做得挺精致,但现在人都快饿死了,哪里还顾得上欣赏艺术啊? 阎本德长叹一声,也只能随了他们 倪大虎用钢刀把“鱿鱼”切成片,然后用分水刺串着架在上面烤,没多久就香气四溢。 常欢的哈喇子不断地向下流。 或许是实在太饿了,虽然没有任何调料,但几人都觉得从来没吃过这么美味的烤鱿鱼。 尝了一口之后,就变成了大口大口地嚼了。 阎本德一边吃着一边频频点头:“嗯,真香!” 于奇正一口烤鱿鱼差点喷出来,原来你才是“真香定律”的第一发现者啊。 倪大虎这家伙也是猛,割下来的那片肉足有半片猪那么大。加上制作宫殿的木材是比较结实的那种,很是那么耐烧,所以众人吃饱了之后,还能继续烤着。按照倪大虎的说法,这叫“储备”。 “要储备,不如把这些木头储备呢。”李淳丰笑着说道。 倪大虎立即反应了过来。 是啊,现在缺的是木材。只要有木材,随时可以吃新鲜的。 想明白之后,赶紧上去就用沙土扑灭还在燃烧的木头。 这么一扑不打紧,沙盘上的土整个的向下陷去。 阎本德一见,急忙扑了过去,推开倪大虎,小心翼翼地扒拉着。 虽然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神经,但倪大虎现在已经吃饱了,也懒得和他争。 阎本德扒拉了一阵之后说道:“你们快来看!” 几人急忙围了上去。 “天才!这是天才啊!”阎本德大声赞叹起来。 吃饱了就“好学”的常欢问道:“是怎么回事,能和我们讲讲吗?” 阎本德点点头,语气激动地讲了起来。 沙盘的里面是中空的。 准确点说,就是沙盘的内部有个和皇宫一样的宫殿。 695. 这只是时间问题3 但是这个宫殿实际上是一个陵墓。 也就是说,整个山可以说就是个巨型的陵墓。用一个词来说,就是“以山为陵”。 至目前为止,所有的帝王陵墓都是深埋地底,还从未出现过这种陵墓格局过。 “吃饱了撑的,没事在这破地方修个墓,还特莫不是给人修的。”倪大虎抱怨道。 常欢也说道:“对哦,雕一些微型的建筑我是见过,但都是好玩的。这没事废这么大工夫雕个陵墓,还真是闻所未闻。怎么会有人有这种奇怪的癖好?” 听到这里,于奇正不由得心里一动。 “以山为陵”,这不就是召陵的始创吗?原来之前就有人设计出来了啊? 想到这里,当即问道:“阎老哥,地宫是和本朝皇宫一样吗?” 阎本德摇头道:“不是,这个地宫的建制和前朝炀帝的应该是一样的……” “我明白了。”李淳丰叫了起来:“这里是给前朝炀帝设计陵墓的地方,但匠人们没想到的是,前朝分崩离析如此之快,这个设计根本就没有用得上的地方。” “轰”地一声响,整个微型陵墓垮掉了。 阎本德用杀人般的眼神瞪着倪大虎:“你干什么?” 倪大虎理直气壮地说:“再磨蹭一会木料都快烧完了,我得留着下顿用。” “这不行啊,这可是前辈匠人们呕心沥血的精华所在。你这是在焚琴煮鹤!”阎本德大叫着上前阻止。 倪大虎不耐烦地推开他:“别说是个模型了,就算是个真陵又有个屁用啊?” 说到这里,又拿起一条“柱子”插了进去。 “别插那里!”阎本德又叫了起来:“那是灵柩所在。” “我偏要插,我还要捣捣捣呢!”越是这么说,倪大虎越是要反着来,对着“灵柩”所在一顿猛捣。 阎本德气得捶胸顿足,却又把他无可奈何。 “停!”李淳丰突然叫了起来,然后把一只手拢在耳边倾听着。 倪大虎停下手之后,四周安静了下来。 这时几人都听到了一阵机关响动之声。 “快退!”于奇正大叫一声就往后面退去。 虽然不能和拥有“盗墓专业高级技术职称”的赵天赐相比,但于奇正认为自己现在怎么说也差不多够得上去申请“中级职称”了。 这种机括之声之后,接下来的就该是“万箭齐发”。 不想成为刺猬,那就赶紧的退。 几人撒开脚丫子就跑,跑了一段路之后,常欢停住脚,以后地说道:“怎么会这样?” 众人跟着回头一看,并没有看到什么乱箭齐发的场景。只是沙盘的中间骨碌骨碌冒着水泡。 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等他们考虑清楚,就见到“噗”地一声闷响,跑水泡的地方一下被冲出一个缺口,一股喷泉射了出来! 紧接着,喷泉的水流变得越来越急。 没过多久,喷泉的冒出来的水流就已经淹没他们的小腿肚子了。 要不是刚才进来的那条地道比这里低,很多水从那里流过去,恐怕现在都要淹没他们的腰了。 不过看喷泉的这个力度,这也只是时间问题。 696. 设计了这条退路4 常欢转身就往地洞里钻。 于奇正一把拉住他:“你干什么?” 常欢叫了起来:“现在还能回到那边,再等下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 众人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了他的意思。 谁都不知道这水流有多大。继续停留在这个土室里,等进来那条地道灌满了,到时候那么长的距离,他们根本没那么长的气能潜回那边的水潭。 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 更大的问题在于,不管那条地道还是这间密室,都是土质的,现在就已经能看到松动。被水流这么一冲一泡,极有可能引起塌方。不管是地道还是密室塌方,他们就会活生生被活埋在这里。 不得不说,常欢这个顾虑极有道理。 几人也不多说,跟在他的后面往地道里面钻。 “等等!”跑在最后的李淳丰突然叫了起来:“不对!” 于奇正急忙站定问道:“怎么了?” “赶紧让他们出来!”李淳丰焦灼地叫道。 于奇正二话不说,拖住上半身已经钻进洞里的阎本德拉了出来。 紧接着对着里面喊:“老倪,快带常欢出来!” 倪大虎听到叫声,不做任何的思考就拉住常欢的衣服。 常欢哪里肯听,往前一挣,背后的衣服被扯烂了。 他们的外衣早在烧蝎子的时候就没了,现在都只剩内衣。 这么一扯烂,就露出了他后背那比女人还光滑细腻的皮肤。 不过,再怎么光滑细腻,是不可能让倪大虎这种人“怜香惜玉”的。 倪大虎一脚把常欢踹了个狗吃屎,然后伸出铁钳一般的手抓住他的脚脖子,倒着就往回扯。 回到土室后,常欢还在哭闹,被倪大虎两个大嘴巴子抽得只敢“嘤嘤”不已。 “听李神仙说!”于奇正知道事情紧急,厉声喝道。 李淳丰也言简意赅地说了起来。 他的判断与常欢完全相反。真正的出路不是往回,而是现在水冲开的地方。 “你是掐指一算算出来的吗?”常欢哭兮兮地问。 “不是。”李淳丰回答道:“这是当时被关在这里的工匠给自己留的退路!” 这么一说,众人全都明白他的意思了。 要说这世间最无情的人是谁?答案是:帝王。 或许有些人会说,不,有很多变态呢。 事实上区别就是在这里。 确实,有一些人就是天性泯灭,对任何人都没有感情。但这还是不能跟帝王相比的。 因为当帝王的有感情,但是为了达到目的,哪怕他最爱最亲近的人,都会痛下杀手。更加不用说帮过他的人了。 类似修建帝王陵墓这种绝密工程的工匠,有几个能让他们活着的? 李淳丰和阎本德对望了一眼,彼此都能看出对方眼里的悲哀。 不过也正是这样,让李淳丰做出活路是在喷泉那里的判断。 他推测,当时在里面的这些设计师,为了担心被灭口,于是就设计了这条退路。一旦设计完成,炀帝要将他们就地处决,就能从这里逃出去。 只不过炀帝很快就翘辫子了,天下大乱间也没人顾得上他们,所以这个机关就没有必要启动了。 “可是……”常欢迟疑着问:“万一你想的是错的呢?” 697. 到底是怎么回事1 李淳丰冷哼一声:“那你回水潭吧。” 众人一想对啊,回水潭能怎么办?被水泡死?被蝎子围死?就算能上岸还是得被上面那块石板给困死。 等到土室内的水没过众人腰间,下面冲上来的水没那么大力道了,李淳丰第一个钻了进去。 正好快憋不住气的时候,感觉头顶一亮,几人一起浮了上去。 把头露出水面后,李淳丰哈哈大笑起来。 其他人四周看了一眼,也都开心的笑了起来。他们在一条小溪上面。 虽然地点不同,但从溪流的走向来看,完全可以确定就是之前遇到的那条小溪。 死里逃生的五个人上岸后,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带着草木芬芳的空气,心里不约而同地想:这种味道实在是太好了。 恢复体力之后,倪大虎豹眼圆瞪,抽出钢刀就要走。 “你干什么?”于奇正问道。 “老子非得嫩死那两个秃驴!”倪大虎怒道。 “不必了。”李淳丰露出一个冷笑:“他们肯定是守护那个地方的。咱们还不知道触动机关后他们会不会知道。如果知道的话,肯定早就跑了。这事啊,咱们回去奏明圣上,等暗卫那些人出手,他们飞不了天的。” 想到圣上那些特殊部门,就连阎本德都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常欢问道。 “先回去。”李淳丰笑道。 听到这个答案,常欢激动得欢呼起来,就差上去抱着李淳丰亲上一口了。 。。。。。。。。。。。 “是什么玩意?”王麻子声音发颤地问道。 刚刚安定下来不就,就见到旁边屋子闪过一条黑影,这也太令人恶心了。 由于大风沙的关系,现在的光线和视野都非常不好,也不能肯定是不是看花了眼。 不过大伙立即想到了一点,如果是看花眼,一个人看花眼还好说,这么多人都同时看花眼,就是在说不过去了。 这么一想,所有人都开始紧张了起来。 采薇用疑惑的眼神望了望胡格尔,意思是说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胡格尔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 这样的话就更让人紧张了,如果是沙漠上的什么,那胡格尔一定多少知道一点。 易云抽出了刀,大声吼道:“什么人,藏头露尾算什么好汉?有种出来啊。” 那间屋子里没有传过来任何声音。 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道黑影闪进了屋子。 这次可以肯定没有看花眼,不过大家都笑了起来。因为从黑影的身形来看,应该是某种动物。 只要是动物,就感觉没那么可怕了。 其实有时候真的就是这么好笑,人最怕的不是其他的什么动物,而是自己的同类。 胡格尔眯缝眼睛看了过去,正好和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对上。 他笑了起来,全身放松地坐到地下,对着采薇她们说:“没事了,咱们可以放心大胆的休息了。” 说完之后还脱下脚上的靴子,把里面的土往外面倒着。 并不是不相信胡格尔,而是每个人都对未知的东西会有一些莫名的恐惧。采薇开口问道:“胡格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698. 都早已泪流满面2 胡格尔笑着解释了起来。 在大自然中,很多时候人是不如长期在那个地方生活的动物的,沙漠也是这样。 刚才带他们脱离险境的那匹白骆驼,其实就是生活在沙漠中的野骆驼。 对于外来风险的那种天生的求生本能,别说人了,就算是那些被驯养的骆驼都不如野外的动物。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和那些家骆驼看到野骆驼的时候,才知道能够得救。 野骆驼如此,长期在这片沙漠上生存的其它野动物也是如此。 所以遇到刚才那种大风沙,就纷纷跑到这里来避难了。 先前看到的那个黑影是什么他不敢完全确定,但后面这个,胡格尔看得很清楚,是生活在沙漠中的沙狼。 那才那双绿油油的眼睛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根据胡格尔的推算,除了他们这间有人的屋子那些动物没敢进来之外,其他屋子里面现在应该都藏满了黄羊、沙豹之类的沙漠动物。 “难道什么豹子啊狼啊之类动物还怕咱们不成?”采薇不可置信地说道。 胡格尔露出一个圣人般的笑容说了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动物就是人了。” 这句充满哲学意味的话,让所有人都低头沉思着。 黄杏又忍不住问了:“那狼和羊怎么可能在一间屋子里面嘛?难道狼不吃羊?” 胡格尔又说了一句负有哲学意味的话:“所有的一切都是真主的奴仆。当真主发怒时,狼和羊没有任何区别。” 这话越说越玄乎了,比如易云就不想理会这些。 易云倒弄着火堆说道:“屁!要我说啊,它们是看到咱们这间屋子里面有火,才不敢过来的好不好?” 胡格尔笑了笑,也不和他争辩。 跋涉这么久,又受到了惊吓,所有有人都不免觉得又困又乏,纷纷拿出干粮和水开始吃喝起来。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胡格尔拿出了一把大家都不认识的乐器,小心地擦拭一阵,又试了几下音,然后开始拉了起来。 大家都觉得有点好笑。刚才都是连命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这老头居然还一直带着乐器没放手。这才是真爱啊! 不过,这种略带轻视的好笑立即就被另外一种感觉代替了。 乐器的声音悠远苍凉如泣如诉,就好像一个人在你耳边时而轻声细语,时而哭诉钟情。所有人都被带入了一种连自己都说不出的感觉之中。 胡格尔沧桑苍老的歌声响了起来。 虽然没有一个人能听懂他歌词中的意思,但每个人都进入了同样一种感觉。 但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谁都说不清楚。 一曲终了。 这时候他们才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都早已泪流满面。 采薇忍不住问道:“胡格尔,这个歌太好听了。能和我们说说是什么意思吗?” 胡格尔笑了笑:“我很难用你们的话说出这个歌词的意思,只能试着解释一下。不过我要先说清楚,我解释的,根本不能表达出它本身的意思。” 对着一点,大家都很能理解。 两种不同的语言之间,或者说乐曲和语言之间,不管翻译的多么准确,在翻译的过程中都会失去一些韵味。甚至,完全失去那种韵味。这是意译永远不能做到的一件事情。 699. 苍天博大又公平3 胡格尔说了起来。 这段歌词的意思是说:苍天啊,是那么的博大又公平。在他的眼里,所有的一切都不过如同这沙漠中的一粒沙子。人、狼、羊,还有那胡杨树,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的区别。 黄杏笑了起来:“这不就是《道德经》里面说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吗?” 采薇点头道:“正哥以前说过一句话,世上万事万物都是相互联系,其内在的道理是共通的。咱们有咱们的先哲,胡格尔他们有他们的贤者。双方都悟出同一个大道理也不足为奇。” 他们说的这些胡格尔没太听懂,只是在那边自言自语:“这么大的风暴,不管是多么凶恶的野兽,这时候也是吓得瑟瑟发抖。其他那些房间里现在的情况,多半是这个角落是羊,那个角落是狼呢。等到风暴过去了,狼才是狼,羊才是羊。” 听说这附近到处躲的野兽,相互之间还相安无事,采薇她们不由得觉得很奇妙。 黄杏接口道:“也就是说,咱们根本不用操心,就在这里等着。什么时候那些动物热闹起来了,也就是风暴过去了。” “是嘛,”胡格尔答道:“动物比我们懂得多嘛。” 这时她们听到,屋子外面的风沙越来越大了。 其实屋子地面本来堆着的沙子就挺厚的,众人靴子里面都多多少少灌了一些进去。 易云脱掉靴子,把里面的沙磕了出来,笑着说:“要我说啊,这沙漠里最大的好处。就是随地都可以睡,而且还是软床。” 王麻子立马回道:“得了吧,我还是宁愿睡我的硬板床。” “那你回去啊,咱们又没绑住你的腿。”易云越来越喜欢怼王麻子了。 “我一个人怎么回?”王麻子不满地叫了起来。 “那就少叽叽歪歪。”易云吐出了口里残存的沙子。 赵天赐可懒得和他们打嘴仗,自顾自伸了个懒腰,打开随身带的布摊在地面上,整个人向后跳了起来,摔到“床”上去,好像这真的是一张床一样。 黄杏也打了个哈欠,铺上布躺了上去:“大家还是赶紧休息一阵吧。没听胡格尔说吗,咱们以后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卧槽!”刚刚跳到“床上”的赵天赐怪叫一声,像根弹簧一样弹了起来。 几人顺着望过去,只见赵天赐双手捧着臀部,龇牙咧嘴直吸冷气。 采薇生怕他出了什么事,急忙开口问道:“赵大哥,怎么了?” 赵天赐龇着牙说道:“踏马的,也不知道哪个坑爹的,在地下埋了个尖石头。咯死他爹我了。” 尽管他的样子很痛苦,但众人还是忍不住不厚道地笑了。 这么一笑,赵天赐脸上就挂不住了。恼羞成怒地一把掀开地下的布,用手去挖那些沙子,很快就挖出了一个和沙子一样颜色的石头。 正准备使劲扔出去的时候,王麻子突然叫了起来:“等等!” 边叫边跑过来,从赵天赐手中拿过那块“石头”端详了一会,又用衣袖擦了擦,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发财了发财了,挖出了一大块狗头金!” 700. 这是沙女的诅咒4 几人听他这么一叫,纷纷围了过去。 赵天赐故意逗道:“是我发财了,这个是我捡到的。” 王麻子紧张地双手握紧狗头金:“你都不要了,是我发现的。” 赵天赐逗弄得更起劲了:“哎,我不要是我的事。再说,我都没丢出去,是你从我手里抢过去的。给我!” 王麻子往后面退了两步:“我不给!你都不要了,是我发现的。” “德性!”易云忍不住骂道:“拿过来,咱们看看是个啥玩意。放心,就算真是金子,咱也不要你的。” 王麻子头摇得拨浪鼓一般:“谁知道你会不会见财起意?不给。” 易云一下子就火了:“卧槽尼玛的,给你脸了是不?你给不给?不给老子可要自己拿了!” “你们讲点道理好不好?”王麻子都快哭了:“你这么做就是强盗、土匪、流氓!” “好了好了,拿过来我看看。”采薇说道。 大夫人开了口,王麻子就不得不拿出来了。他一边把狗头金交给采薇,一边紧张地说:“夫人,别给他们啊。” 采薇接过来,还没仔细看,一旁的胡格尔吓得面如土色,连嗓音都变了,尖声叫了起来:“快!快埋回去!” “凭什么?我的!”王麻子一把将金子抢了回去抱在了怀中。 黄杏觉得事情有异,于是问胡格尔:“怎么?难道这个有什么讲究?” 胡格尔头点得和鸡啄米一般,神色慌乱地双手直摆:“这不是黄金,是沙女的诅咒。千万要不得!” 采薇见到他这个样子,也好奇起来。 她上前从王麻子手里拿过那块狗头金,仔细地打量起来。 其他人也都围了过来,看着这个被胡格尔称之为“沙女的诅咒”的东西。 “狗头金”看上去像是用黄金雕刻而成的一个小人,采薇拿在手里掂了掂之后说道:“确实不是金子。你们看。” 说完把那个东西给了赵天赐。 赵天赐也拿在手里掂了掂,又传给了其他人。大家都试了试,确实是胡格尔和采薇说的一样。 这个小金人从表面上看和黄金一样,但实际上分量和真的黄金差很远。 小金人传到易云手里的时候,这家伙手痒的毛病又犯了,忍不住手上稍微加了点力,结果小金人的头“趴”地一下脱落下来,摔到了地下的沙堆中。 采薇蹲下身子一看,摔下来的时候,小金人的脸部着地,完全变形,看不出本来的面貌。赵天赐也蹲下去用手捻了一下,这就是一个泥胎捏成的雕像。由于外面裹满了金粉,加上工艺非常精美,很容易被误认为是一块金子。 “天啊!”胡格尔大声尖叫起来。 众人闻声往了过去,见到老头子那张因为惊恐而完全变形的五官。 “至于吗至于吗?”易云不以为然地说道:“不就一团小泥巴坨坨吗?” “愚蠢!”胡格尔叫了一声之后,双手合什跪到了地上,口里不断念念有词。 虽然听不懂他念的是一些什么,但众人能感觉的到,应该就是类似忏悔和祈祷之类的。 易云还准备说什么,被采薇严厉的眼神阻止了。 701. 法力高强的女巫1 等了好久,胡格尔才忏悔完毕。尽管神色比刚才好了一点,但仍然是一脸愁苦。 采薇把水囊递给了他,轻声问道:“胡格尔大叔,我们是做错了什么事吗?” 胡格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开始解释起来。 很久很久以前,楼兰非常非常的繁荣。吃的用的穿的玩的什么都有,每个人都非常富裕。 但是,人就是这样,越是富裕越是贪婪。 由于他们索求无度,最终触怒沙女。 你们不是喜欢金子吗?沙女就调来和金子一样的沙子,把这里全部埋葬。 这片巨大的沙漠就是这么形成的。 “哦,明白了。沙女就是沙漠女神对吗?”黄杏开口问道。 胡格尔露出一个很奇怪的表情:“不是,嗯不对。是,也不对……” 这可把大家都搞迷惑了。 好一阵之后,采薇才说道:“胡格尔大叔,你是说,你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女声,是这个意思吗?” “对对对,是这样嘛。”胡格尔连连点头:“反正说是也不对,说不是好像也不对。” “那么,是不是说,有点类似于法力高强的女巫?”采薇继续问道。 “对嘛对嘛,就是这样。”胡格尔回答之后连忙捂住嘴:“不对,不能这么说沙女。” 众人差不多明白了。 采薇的推断是对的,胡格尔口中的沙女并不是神话传说中的神仙,而是一个类似于女巫的存在。之所以后面又说“不能这么说沙女”,是出于恐惧害怕的心理,实际上胡格尔也是这么认为的。 “嗯,接着呢?”采薇继续问道。 胡格尔也继续讲了起来。 从此之后,再来到沙漠里的人,如果心存贪念,就会受到沙女的警告。 警告的方式就是让这个小金人出现在那些人眼里。 发现小金人之后,如果及时的把它放回原地并真诚的忏悔,虽然会生一场大病,但命是可以保住的。 但若是不听警告或者是想把金子占为己有,一定会暴毙在沙漠之中,肉体被沙狼吃掉。 这么一说几人心里就不服了。 易云跳出来说道:“这不扯吗?我告诉你,咱们这些人过来又不是淘金的。不是我说,就算成山的金子,现在对咱们来说都没什么用。就算他……” 说到这里指了指王麻子,然后接着说:“他来的时候也不是为了金子。只是看到了金子就想要,这可是人之常情。按照你说的,首先是心存贪念,才会出现这个玩意来警告。这怎么说得通?” 王麻子频频点头,连忙不听地说:“对对对。” 对王麻子来说,胡格尔那番话是有很大杀伤力的。毕竟确实他是刚才唯一对那块金子起了贪恋的人。现在易云的说法也相当于替他“减轻罪责”。 胡格尔摇头道眼中的忧色更甚了:“你们不贪金子,不代表不贪别的东西啊。” 这话一说,众人还真的没话可说了。胡格尔这话倒是实话,他们是没贪图金子,贪图的是能救回于奇正的宝物。 胡格尔眼中的忧色更甚了:“而且,你们想要的东西,是沙女非常在乎的东西,所以才会这么震怒。” 702. 长眠在这里2 采薇不解地问道:“这话又怎么说?” 胡格尔指着断了的小金人叹息道:“你们以为真的这么容易坏吗?” 这么一说易云倒是记了起来,这个小泥人已经完全风干,其实刚才自己并没怎么用力,而且也没碰到它的头部,怎么会那么容易断,而且断口像是刀切的那么齐整呢? 胡格尔继续说道:“这代表着沙女非常非常生气了。” 其他人倒是无所谓,觉得这最多不过是个巧合。但王麻子却信了,急得直冒汗。 其实要说他是真信吧也不尽然,就是吓着了,毕竟自己是那个“贪心”的人。 “那怎么办?”王麻子颤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胡格尔回答得非常干脆。 王麻子“嗷”地一声从易云手里抢过小金人,跑到刚才那个坑便,双手飞快地刨了起来。一边刨一边还念念有词:“我把你埋回去。啊,埋回去就没事了……” 易云正准备奚落几句的时候,王麻子发出一声长长的尖叫声。 赵天赐不悦地皱眉说道:“又怎么了?” 王麻子像是被针扎了一般跳到一边,指着坑里说:“你,你,你们,看,看,看……” 几人顺着看过去,被王麻子刨开的地方,一小块白色的东西露了出来。 赵天赐走过去,用脚把附近的沙子踢开,这下就都看得很清楚了,下面埋着的,是一个人的头骨。 “埋回去埋回去。”黄杏说道。 本来刚才被胡格尔那么说了一通,大家心里就发毛。现在又出现这么一具骸骨,更让人渗得慌。 再说,不管这具骨骸的主人是谁,既然已经长眠在这里,也算是入土为安了。何必再去打扰他的安宁呢? 易云也上去帮忙,一起把那具骨骸又掩埋了。 这么一闹,本来又困又累的几人,也都不敢像刚才那样,肆意的往地上躺了。 想想也是啊,谁知道自己身下是不是也埋着尸体呢? 几人全都靠着墙坐在,双手抱在胸前,准备眯一会。 尽管心里多少有些发毛,但这一天实在是太困了,没过多久就鼾声四起。 采薇也是非常疲倦,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怎么都睡不着。她脑子里面不断想着:胡格尔嘴里的“沙女”,到底是真有其事还是捕风捉影? 不过,这个问题不管现在怎么想,也得不出什么答案。 采薇决定现在还是先不去想这个问题,还是抓紧时间休息一下。正准备闭上眼睛的时候,眼角的余光落到了挖出骨骸的地方。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告诉自己不要去想,脑子越是停不下来。 死去的那个人,到底是为什么来到这片沙漠的呢?或者说,他是在这片沙漠形成之前还是之后来的呢? 屋外的风沙更大了。 采薇的思绪也变得更远。这片沙漠平静的时候,就像个披着黄金丝缎的温柔贵妇。可是她一旦发起狂来,就是一头咆哮着的巨大野兽。瞬息万变,用流沙吞噬着无数的生命。 又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 703.小金人动了3 外面的风声越来越大,在周围的残壁断垣呼啸而过。 特别是他们待着的这间屋子,漏风的地方发出阵阵“呜呜”声,像是无数厉鬼在哭号一般。 不过,已经精疲力竭的人们都顾不了那么多,全都睡得香香的。 采薇的上下眼皮也开始打起架来,很快就进入了梦境。 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自己处身于一个很深很深的无底洞里,四周一片黑暗,只有手中的火把发着诡异的光芒。 而在她头顶的洞口处,悬着一个黄金做成的棺材。 这口棺材的四只角,被四条手腕粗的黄金锁链悬挂着。 她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一下,那口黄金棺材的四面好像刻满了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文字。 由于距离太远,看不清上面到底是画的画还是写的字,又或是什么符文。 就在采薇踮起脚想看得更清楚的时候,洞口两端分别出现了两只长得像獾子的动物,张开嘴就去咬那些黄金锁链。 采薇吓得头皮发麻,却又没有任何办法去阻止。 “卡兹。”金链子断了一条。 紧接着,对面的獾子也咬断了一条金链子。 采薇急得头上直冒冷汗,依旧是无可奈何。 右边的獾子爬到了第三条金链子哪里。 “不要啊,不要啊。”采薇心里不断地默念着。 然而,她的祈求没有任何作用。 “卡池!”第三条金链子断了。 不等采薇反应过来,对面的獾子也“绷瓷”一声,把最后一条金链子也给咬断了。 失去了金链子的拉力之后,黄金棺材猛地快速朝着采薇的头顶坠了下来! “啊!”采薇吓得大声尖叫了起来。 她这么一叫,负责保卫的易云第一时间就醒了,条件反射地抽出刀朝她这边冲了过来。 与此同时,采薇自己也醒了过来,望着面前的易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起,我刚才做了个恶梦。” 易云倒是不以为然,躬身说道:“大夫人,没事就好。” 这时其他人也都醒了过来。 赵天赐看着满头大汗的勾采薇,关切地问道:“大夫人,你没事吧?” 勾采薇摇了摇头:“没事没事……” 正说到这里,也不知道是不是眼睛花了,她眼角的余光看到之前摔到地下的小金人头微微动了动。 勾采薇无奈地笑了笑,自己实在是精神太紧张了。 自从进来沙漠之后,一直处于没有变化的单调色彩之下,眼睛确实很疲劳。加上之前一直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出现幻视的现象也是正常的。 还有,尽管现在外面风沙现在小了很多,也只是和它自身刚才的疯狂肆虐相比较而言。 如果说和她们平时所处的环境比起来,也是非常大的风了。 这间屋子又处处漏风,掉在地下的一个小泥团,被吹得稍微移动一下,也是正常现象,没必要疑神疑鬼。 就在她准备移开目光时,那个小黄金人头又动了动。这次勾采薇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绝对是真的移动了。而且更重要的是,正好小金人头动的时候,外面的风歇了一下,基本上可以排除风吹的可能。 ( 704. 没有翅膀的蜜蜂4 见到勾采薇脸色不好看,黄杏凑过来问道:“大夫人,你有什么就和我们说啊。” 采薇还没开口,向导胡格尔倒是先开口了:“现在风沙已经快过去了,我们再休息一会动身回去吧。” “回去?”易云摸着头说道:“咱们没说要回去啊。” 胡格尔摇头叹着气:“年轻人,沙女已经严厉警告了,咱们不能再往前走了。” 易云还待争辩,被勾采薇拦住了。 几人上前围着胡格尔好言好语说了很久,价格也是一翻再翻,但不管他们怎么说,胡格尔都坚决不肯再往前面走一步,还不断劝说众人跟着他回去。 争执了很久之后还是没有结果,最后胡格尔表示如果非不听他的话要去送死的话,他也没办法了,只能自己等风暴过了就回去了。 几人坐在一起又吃了一些干粮喝了一些水,终于外面的风声完全停了下来。 黄杏计算了一下,现在时间大概是他们到这里的第二天的上午。 胡格尔站起身,走到外面察看那些骆驼们。 屋子里面的几个人开始商量起来。 赵天赐和易云的意见是无所谓,反正大夫人怎么决定他们就怎么做。 黄杏的意见是这次出门兆头不好,不如听胡格尔的,先回去修整一两天再过来。 至于王麻子,那就不用说了,哭死骗活的要回去。 勾采薇思考了很久,然后说道:“沙漠变幻无常,这么回去,再次进来也不知道又会遇到什么情况。难道每次遇到困难咱们都回去?照这样的话,我们永远都到不了楼兰了。” 她说这话的原因,是心里念着于奇正,也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还能不能抗,又能抗多久。只要能早点找到救他的方法,就算冒点险也是值得的。 “这样吧,黄杏你和王麻子跟着胡格尔一起先回去,我们三个继续往前去找找。”勾采薇人真地说道。 她这么一说,两人倒是不好意思起来。 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易云突然叫了起来:“卧槽,这是个啥玩意啊?” 几人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地下那个小金人头又动了一下。 勾采薇这次实在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蹲下身子去察看,这次终于看明白。 在小金人头下面有一只蚂蚁,正伸着两只触角顶着那个泥巴坨坨呢。 几人都笑了起来,想不到这沙漠中的蚂蚁这么大力气。 这时,蚂蚁的全身都挤到了沙面上,众人发现了这只蚂蚁的怪异之处。 这只蚂蚁尾部,拖着一条和它身体一样长的针。 随着蚂蚁身子不断摆动,那支针也跟着不断摆动。 现在都不知道该叫它“长着针的蚂蚁”,还是“没有翅膀的蜜蜂。” 这让他们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心。 这也是人类的习惯使然。 你看到一只猫会觉得恶心吗?不会。 看到一只狗会觉得恶心吗?也不会。 但是,如果你看到一条狗长着一张猫的脸,或者说一只猫长得和狗一样大呢?那一定会觉得非常恶心。 705. 易云就是个特例1 其实,这也就是个“习惯使然”的问题。 我们已经熟悉和习惯了这个世界,脑海中就会自然地形成一个固有的观念: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这些东西也就应该是这样的。当出现一个在人们已有认知范围之外的东西,就会觉得很不习惯,甚至恐惧。 对于恐惧,人类通常会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表现。 第一种是逃避。比如现在的黄杏和王麻子就是这样,不由自主地往后面退。 第二种是惊诧。比如勾采薇和赵天赐就是这样,当时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那说的是“通常”。 既然有“通常”,就会有“特例”。 易云就是这种特例。 他既没有想黄杏和王麻子那样逃,也没有像勾采薇和赵天赐一样继续观察,而是一刀下去,把那只“蜂尾蚂蚁”斩成了两段。 蜂尾蚂蚁被砍成两半之后,两截身体还在不停地蠕动,更让人觉得恶心了。 易云想都没想,横过刀背就是一拍,将蜂尾蚂蚁拍成了肉泥。 这时,察看完骆驼的胡格尔出现在屋子门口:“我要走了。好心再劝你们一次,要想活命的话啊,还是跟着我一起走吧。” 勾采薇正准备把自己的打算和胡格尔说时,就见到胡格尔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地面。他目光看过去的地方,正是易云拍死蜂尾蚂蚁的地方。 众人跟着看过去,只见死了的那只蜂尾蚂蚁身体下面,沙子不断地动了起来。 不到一眨眼的工夫,就爬出了好几只蜂尾蚂蚁。 不仅如此,接着还不断地有更多的蜂尾蚂蚁爬了出来。 易云越看越心烦,上去又是两刀。 很快他就知道自己又惹祸了。 两刀下去,虽然砍死了几只蜂尾蚂蚁。但刚才那片沙土早已经迅速地隆了起来,像一个小小的坟包。被他这么两刀一砍,就像是切破了人身上的脓包一样,同时有数不清的蜂尾蚂蚁往外钻。 胡格尔尖声叫了起来:“赶紧跑啊!这是沙女的卫兵!” 易云回头骂了一句“怂包”,等他再转过头时,发现自己也必须得做一回怂包了。 就在他这么一回头的工夫,钻出来的蜂尾蚂蚁何止千计? 本来就已经长得狗让人恶心了,现在这么多密密麻麻堆在一起,让“密集恐惧症患者”易云不光是手里的刀抖了起来,小腿肚子也直发软。 这时,“高级盗墓专业工程师”赵天赐倒是反应过来了,一个箭步冲到屋子中间燃烧着的火堆边,抽出两条烧的最旺的木头,猛地朝蜂尾蚂蚁最密集的地方掷去。 空气中立即弥漫起一阵烤焦了的肉的味道,这一下也不知道烧死了多少蜂尾蚂蚁。 接下来发生的事,令他们所有人都感到头皮发麻,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遭到了“火攻”的蜂尾蚂蚁群一下子就狂暴起来,竟然不顾“动物都怕火”这一条真理,纷纷朝火棍扑去。有些当场就被烧焦,还有些是吸附到了没着火部分的木头上,张开嘴就朝木头咬去。 706. 挨着易云的脚尖2 只不过是眨眼的工夫,那两条碗口粗的燃烧着的木棍就被啃得一干二净。 “一干二净”的意思,是指的什么都不剩下,仿佛完全没有存在过一般。 后面没燃烧的部分好说,前面那些着火的部分是怎么被啃的呢? 很简单,汹涌而出的蜂尾蚂蚁群扑到火焰上,生生的将火给扑灭了。然后就连那些烧焦的木头都全部被啃食得什么都没有了。 这就不是俗话说的“蚁多咬死象”了,是“蚁多咬死火”啊! 现在不断往外钻的口子,已经扩大到浴盆大小了,除非有足够的火或者水才能止住。 可问题是,一时间哪里能搞到这么多的木柴点火?就算你找到了,也不可能一下子烧起来啊。没等你点着就被蚂蚁群给灭了。 至于水,那更是一个哈哈哈的大笑话。这是在哪里?大沙漠啊! 就在几人犹豫着是该“想办法灭蚁”,还是“夺路而逃”的短短一小段时间里,屋子地面各个地方,到处都不断地隆起,看上去就像是烧开的水锅一样,不断向上吐着气泡。 不,不是气泡,是“蚁泡”! 每个“蚁泡”裂开后,就会从里面源源不断地朝外面爬出无数只蜂尾蚂蚁。 现在已经连逃出门的机会都没了。 因为,大半个屋子里东一窝西一窝到处都是蜂尾蚂蚁。之所以她们这边还没有,是因为地下那堆火还烧得很旺,估计那些蚂蚁也不想做“无畏的牺牲”。 “上房!”赵天赐蹲到身边一条柱子边。 易云扶着勾采薇踩上赵天赐肩头。 赵天赐一声喝,站起身来,把采薇顶了上去。 这间屋子的高度只有一人半高。由于赵天赐站得太急,采薇的头将屋顶的瓦片给撞开了。 为了不让他们分心,采薇咬着牙忍着痛没发出叫声。 既然已经穿透了屋顶,就没必要在房梁上,采薇干脆从破洞口爬了上去,上到了外面屋顶。 紧接着,就是王麻子的脑袋冒了出来。 采薇急忙帮忙,拉着他爬了上来。 再跟着上来的是黄杏,两人一人抓住一直大胳膊,帮他助力,也是爬了上来。 然后勾采薇不免一愣,因为已经眨了二次眼,居然没人上来。 按道理说,不管是赵天赐还是易云,都是她们之中伸手最敏捷的,不可能拖这么久啊。 采薇大为焦急,急忙趴下身子,从洞口朝下看去。 下面传来易云的吼声:“天赐哥,你快上!” “不,你先上。”赵天赐依旧半蹲着。 而这时,汹涌而至的蚁群已经离他们近在咫尺了。 “我……会……轻……功……” 易云的暴喝声响了起来。在吐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手里的弯刀在前面的地面画出了一道半圆形。 地下的沙土像是无数飞刀一样朝外激射,蚁群的进度被迟滞了片刻。 但谁都知道,这也不过是能迟滞眨眼时间而已。而且易云刚才那一下已经用到了最大的内力,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来这么一次。 情况非常危急。 赵天赐猛一咬牙,整个人向上一跳,抱住房梁迅速朝上攀爬。 而这个时候,蚁群已经挨着易云的脚尖了! 707. 就会完全被掩埋3 易云大吼一声,手里的刀插到梁上,然后双手抓住刀,整个人悬空而起。 接着,他头下脚上,两只脚倒冲了上去。 上面的赵天赐急忙一把拉住他的脚脖子,把他拉了上去。 经过这么一场大风暴,这个的古堡的大部分陷入了黄沙之中,和来时所看到的景象完全不同了。 如果多有几次这样的风暴,就会完全被掩埋。 又不知道过多少年之后,才能重见日。人类,在大自然面前真的是太渺了。 但是目前而言,采薇她们所惊惧的倒不是这些,而是另外一件事。 整个古堡的地面到处都是蜂尾蚂蚁,不断地向外爬着。 从其它屋子里面窜出了几十上百只黄羊、沙鼠、鬣狗、野狼之类的动物,拼命地向外逃窜。 可是都跑不了两步,就被地下蜂尾蚂蚁尾部的刺给刺中,不消片刻就倒在地下。成群的蜂尾蚂蚁立即扑了上去。 采薇他们站在房顶上,亲眼所见一只成年黄羊刚刚倒下去,不到三息时间,就被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具白骨。 易云突然大叫了一声。 勾采薇顺着他的眼光望过去,蜂尾蚂蚁们已经开始顺着石梁,朝他们所站立的屋顶爬了上来。 胡格尔带着骆驼已经跑出了古堡外面,回头看着采薇她们。 从他那走一步停两步的脚步,看得出他现在心里也是十分矛盾。又想回来救采薇她们,心里又不敢。 再说了,他就算回来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只是白白多枉送一条性命罢了。 站了一会之后,摘下头上的帽子,对着采薇她们挥了挥手,就要转身离去时,眼前发生的一幕让他惊呆了。 只见头顶没来由的出现一朵乌云,接着倾盆大雨倾泻而下。 最令胡格尔不解的是,周围其他的天空一片晴朗。 而这团乌云就悬挂在这座城市的上方,所落下的雨水遮盖了她们所处的一片地上。 由于雨水太急,爬到房梁上的蜂尾蚂蚁立即就被冲了下去。 不仅如此,似乎这些长期在沙漠里面生存的蚂蚁,特别害怕潮湿。雨水落到的地方,蚂蚁们就纷纷躲避。没过多久,梁上的蜂尾蚂蚁,就连她们那个房间的蜂尾蚂蚁都逃到了雨水圈外。 采薇她们也发现了这一点,从房上跳了下来,然后朝外走过来。 头顶上的雨水一直不断淌下,没多久就走出了古堡,走到了胡格尔面前。 胡格尔两只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一下子跪了下去:“肉眼凡胎,不识神仙。恕罪恕罪。” 其实采薇她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巧合。 但既然是以如此,就干脆维持这个美丽的误会。因为这又这样,才能忽悠胡格尔继续带着她们向前。 勾采薇笑着把胡格尔扶了起来:“怎么样。现在不怕了吧?” 胡格尔急忙回答:“不怕,不怕。” 及过着这一番奇遇,大家又赶着骆驼又上路了。 胡格尔对采薇的态度明显转变了很多,比之前恭敬了不知道多少倍。因为他现在基本上能够确认,这个汉人女子,是“神”。不然的话,绝对不会出现那种神迹。 708. 井的名字回头井4 一群人重新上路了,第三天他们到了一个废弃的古城。 这个古城可比她们之前躲避风沙的那个古堡大了很多。虽然已经是一座空城,宽阔的街道、极具异域风情的教堂、马匹交易市场数量众多的饮水槽等等,无不述着它曾经的辉煌。 勾采薇开心地问胡格尔:“这应该就是楼兰古城没错了吧?” 胡格尔还是摇摇头:“这还不是,这座城叫乌达城。到这里,应该差不多正好走了一半的路。” 赵天赐拿出装水的羊皮袋,正准备喝的时候,胡格尔笑着阻止了他。 “到这里,咱们有甜水喝,就不用喝之前的水了。” “甜水?”赵天赐不解地问。 胡格尔也不再多解释,带着他们走到了古城西南角,远远地就看到一口井。通过之前古堡的经历,勾采薇她们知道这不断流动的沙漠中,沧海桑田的变迁比其它地方可是快了许多。 按照胡格尔所介绍的,当年这座城市曾经整个的被流沙掩盖,又在后来的一场狂风中显露出来。 那么城中原来的井,也应该被流沙所填满的了。 采薇忍不住对胡格尔提出了这个疑问。 胡格尔解释,这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只能或许神要留给沙漠中迷路的人一条生路吧。 正如采薇她们所猜想的,风沙掩埋乌达城之后,几乎所有的井都被填满干涸了。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等风沙退去之后,就这一口井却没有干涸。 这时她们已经快走到井边,看着井口处刻着的西域文字,采薇忍不住又问道:“这写的是什么?” 胡格尔又解释,上面写的是这口井的名字,叫做回头井。” 这么一说就不用多解释,采薇她们便能理解过来。 这个名字的意思是劝人到了这里,就应该回头的意思。 至于是在沙漠吞噬乌达城之前,还是重新吹开城市之后的人刻上去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她们走到井边,易云二话不就拿着井边的水桶,垂着掉了下去。这口井很深,绳子放下去半支香的时间之后,才听到水桶落水的声音。或许这也是它没有干涸的原因吧。 把水打上来之后,先是自己尝了一口,说了句“不错不错”,然后就抱着水桶坐在那里,也不给采薇她们,自己也没喝。 采薇纳闷地问道:“易云你怎么了?” 易云露出一脸傻笑:“也没什么。我就是在想,出门在外凡事心一点。我先喝一口,如果没什么事你们再喝。” 采薇等人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心里不免一阵感动。 胡格尔哈哈一笑,上前拿过水桶,灌到自己的水囊中,大口喝了几口:“没事的。这口井在这里,都救过无数人。再说了,伙子你真的有怀疑,为什么不用骆驼来试呢?” 众人笑了起来,易云一脸尴尬站在那里。 采薇笑了笑,上前接过水桶,学着胡格尔把之前的水倒掉,然后满满地灌了一水囊。 赵天赐接过水桶,直接提起来,对着嘴巴倒了下去,边喝边叫道:“没错,真好喝” 说完之后把一桶水从头淋下,舒服得直摆头。 其他人也拿起水囊喝了几口。 709. 自己这里有铁锅1 确实,这井水冰凉冰凉的沁人心脾,还带着一丝甜味。 众人这一路被毒辣的太阳晒着,都感觉浑身的皮肤全干裂了。 现在喝到这好喝的甜水,感觉浑身的燥热都祛除了。 胡格尔边喂着骆驼边和她们说着这里的一些情况。 把这个城过了,以后的路程就再没有这样可供完全修整的地方了。 一群人坐在一起商量了一阵,这一路来精力和体力消耗实在过大,接下来的路还长的很,必须要好好恢复一下。 于是最后决定在这里休息两三天,等完全恢复精神状态再出发。 做了这个决定之后,大家都分散找合适的住的地方。就易云一个人,年轻好动不知道窜到哪里去了。 赵天赐在井的旁边找了间里面最整齐洁净的房子,说明这个是给勾采薇的。 其他人也分别都住在这个房子附近。 勾采薇在屋子里面赚了一圈,生活用具基本都是全的,最为开心的是厨房里的一口大铁锅不但没有腐朽,还洁净如新。估计是之前来这里的人留下的。 对勾采薇来说,现在这口大铁锅真是个宝贝。 在沙漠跋涉这么久,风沙之大还没办法洗澡,那种难受简直和害了病一样。 勾采薇跑出去,四处找了些木材,又在回头井里面打了足够的水,然后开始烧起来。 没多久,水烧开了。 采薇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浑身的毛孔都打开了,身上的乏累至少去了一大半。 接下来只要好好的睡个觉,应该就能完全恢复了。 刚刚洗完澡,突然想到一件事:自己这里有铁锅,他们可不一定有。 不如把这里作为公用的地方,自己再去找间屋子住。 正准备出去时,听到外面欢呼起来。 勾采薇赶紧出门,只见易云倒拖着一只黄羊回来了。 原来,这小伙子到这里时,就发现附近有一些黄羊。 心里想着既然已经安顿下来了,就给大伙搞一顿好吃的。 于是采薇泡澡的这段时间,他就跑出去打了一头黄羊回来。 自从进沙漠以来,大家都是吃的随身带的馕和肉干,现在有了新鲜食物,当然是高兴得都跳了起来。 原本想着有一顿烤羊肉吃就已经狗满足了,然后听到勾采薇说有个大铁锅,更是惊喜交加。 一群人凑在一起忙活了起来。洗的戏切的切,烧水的烧水。 赵天赐和易云两人干脆把大锅抬了出来,用几个石头在下面四周围架稳之后,下面点燃了柴火,上面装了半锅水。 几人围在一起,各自面前都放着一块羊腿肉慢慢地烤着,锅里也是熬着肥羊肉。 过了一阵子之外,烤羊肉和羊汤的香味四溢,几个人都馋得口水都留了出来。 “我先帮你们尝尝味道啊。”王麻子上去就舀了一碗羊汤。一口和下去,闭着眼睛在那里回味着。 “做事没见你,吃饭比谁都快。”易云怼了一句。 一口美味羊汤下去,王麻子也顾不上和易云打嘴仗了,而是嘿嘿地笑道:“易兄弟,你是能者多劳嘛。要是我,哪里能打到黄羊?” 710. 美美地享受起来2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被王麻子的彩虹屁一熏,易云也就不再继续说了。 “好了,好了,可以喝了。”王麻子又连续喝了两碗不说,还拿出一块馍来,三口两口一碗羊肉泡馍下肚,就去“试吃”烤羊腿。 “现在应该差不多了。”胡格尔说完这句之后,把羊下水倒进锅里,然后取出盐巴洒了进去。不仅如此,还取出了孜然和盐巴分给大家洒在羊腿上。 原本就已经乳白色的羊汤,散发出来的香味更浓郁了。 “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王麻子大声叫了起来:“你怎么不说有羊下水,还有盐?” 胡格尔眨眨眼,脸上露出一丝坏笑。 和他们这么一路走过来,胡格尔也知道“怼王麻子”对于大家来说,是一种不可多得的乐趣。 当即做出一番委屈的表情说道:“一整只羊,当然有下水的嘛。我以为不说你也应该知道嘛。至于盐巴,那肯定是要带的嘛,我也以为你应该知道的嘛。再说了,锅里这么多,你想吃自己舀嘛。” 王麻子气急败坏地拍着自己的肚皮叫了起来:“那还要装得下啊!” 众人轰地笑了起来。 王麻子看到他们的表情,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跳起来说道:“我知道了,你们合起伙来整我!” 众人笑得更欢快了。 确实,刚才大家相互都使过眼色,让王麻子先吃一阵。结果这家伙还真的上当了。 胡格尔又走到骆驼那边取出酒,一群人开始大快朵颐,美美地享受起来。 大家一边吃一边感谢胡格尔,想不到他准备得这么齐全。 “也是你们买的骆驼多能够带嘛。”胡格尔说道:“还有,要谢就谢你们大夫人嘛。她相信我让我去买东西。” 采薇这才记了起来,在出发之前,她是给了一些银两胡格尔让他去随便买点东西。实际上当时心里想着的是这一路辛苦又危险,多给点钱胡格尔,他随便买点东西,多的钱给他赚了。 想不到这胡格尔这么实诚,把那些银钱全部都用上了。 这么一来,采薇她们倒是不好意思起来。 采薇又拿出了十两银子递给胡格尔:“这路上遇到这么多风险,要不是你咱们恐怕早就完了。这点钱是个心意。” 胡格尔摇摇头:“不要。说好的多少就是多少,该是我赚的我拿,不该我拿的不能拿。” 众人心里又是一阵感叹,好一阵子劝说之后,胡格尔才收下银子。 在这沙漠中能这么吃喝一顿,大家都处于开心愉快的状态了。 胡格尔顺口问道:“你们要去楼兰做什么啊?”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采薇也不想隐瞒,于是直接回答他了:“我们要去找一种文字。” “文字?”胡格尔不解地问。 “嗯,”采薇点点头:“那种文字本来是我们那边的,但是在那边失传了,所以要到这边来找。” 胡格尔惊诧地叫了起来:“难道你们是要找沙女的咒语?” “沙女的咒语?”众人一听这话,立即来了精神。 胡格尔看着大家,确实没有故意装的意思,于是就讲了起来。 711. 最早的丝绸之路3 之前和大家说过,这里以前不是沙漠,是因为沙女的原因才会变成这样。但其中有些过程胡格尔讲得不详细。现在既然提到他们要找的“文字”极可能是沙女的咒语,于是胡格尔就把整个传说完整地讲了一遍。 在以前,这里是一大片绿洲,有着丰富的水草树木,大小不一的族群在这里和平共处,生活得有滋有味。 后来有一天,有人去你们汉人那边之后回来,带来了丝滑的绸缎和精美的瓷器。 好的东西不管在哪里都会受到人们的喜爱。 这里的人看到这些东西的第一眼就爱上了,于是就用皮草和马匹之类的东西交换。 这样一来,那个带来丝绸瓷器的人就发现这中间有利可图。 这个人脑子一动,索性就干脆专门在两地之间贩卖商品,从中赚取高额的差价。 很快,这个人就发了大财,那可是比每日里辛苦放牧的牧民们生活的好多了。 于是就有人也学着那个人在两地之间贩起了商品。 就这样,商人越来越多。 再往后,这些商人发现,和西边的波斯、大食等地方之间也有很多商品可以互通有无,于是又去那个方向行商。慢慢的,这条路就成了一条商业长廊。从中原来的这些商品,可以通过这条长廊,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这就是最早的丝绸之路。 采薇她们这一路走过来的地方,其实就是原来最早的丝绸之路。 包括之前那个古堡、现在这个乌拉城,还有他们要去的楼兰城,都是路上很重要的一些必经城市。 在这些城市中,最为繁荣昌盛的就是楼兰城了。人流如织商贾如云,来自东方西方的商品应有尽有。人们变得极为富庶。 金钱带来了富裕,同时也侵蚀了原本朴实善良的人心。 因为经商带来的巨大财富,到后来没有人再愿意从事那些又苦又不赚钱的生产活动。 不仅如此,人们对于享乐的要求也越来越高。 他们不断大肆砍伐附近原本不多的森林,用于修建各种华美的建筑。 黄沙开始蚕食着森林和草地,这里的绿色越来越少。 后来,法力高强的沙女来到了这里。 她告诉人们,如果你们继续这么贪婪下去,这里将会受到上天的惩罚。 因为沙女非常非常神通广大,人们听说后不由得都慌了,于是问沙女应该怎么办。 沙女回答说,必须立即停止砍伐森林,让这里和以前一样。 但是已经住惯了好的房子的人,哪个还愿意住破房子呢? 特别是楼兰国王,他从中原来的人手里得到过一幅画,据说画的就是中原那边的皇宫。 楼兰国王一眼就被那座豪华的宫殿迷住了,下令建造一座一模一样的。 修建这么一座皇宫所需要的木料数量可想而知。由此人们不但没有停止,反而加速了砍伐森林的速度。 但是沙女的警告又不能不放在心上,于是人们就去问沙女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沙女想了很久,终于答复人们,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交出所有的黄金。由她向上苍祈祷,这样或许也能避免灾难。 712. 飞到天上做神仙4 起初也有些人交出了黄金,但有人就想了,上苍也不会就缺我这一份吧?于是就藏着不交。 这么想的人越来越多,很快沙女就收不到黄金了,无法继续祈祷。 终于有一天,祭坛上没有黄金可用了。 这彻底激怒了沙女,于是就施了法术,整个沙漠一下子就吞噬了包括楼兰城在内的这一片广大的区域。 再后来,沙女在这个已经完全被沙化的区域放了那些小金人,警告后来者不要贪婪。 “等等,”黄杏突然插嘴进来:“你刚才说的祭坛上没有黄金可用了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每次沙女祭祀,上苍还真的能把那些黄金收去?” 胡格尔犹疑了一会,才开口说道:“是的,每次祭祀都会有一些黄金消失。” 采薇等人不可置信:“消失?不可能吧?是不是藏到哪里去了。” 胡格尔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又过了好一阵子,胡格尔紧张地四周张望了一番,才终于小声说道:“也有人说,其实是沙女自己要贪那些金子。” 采薇笑了起来:“那不就是藏起来了吗?” “不是不是,”胡格尔眼里露出恐惧之色:“有人说,看到过她把金子吃了进去。” “什么?!这不可能。”王麻子叫了起来。 就算是三岁小孩,都知道金子是不能吃的。甚至有些人还“吞金自尽”呢。 胡格尔说道:“沙女可不是普通人。她每次施法都会在画符,上面都是一些谁也看不懂的图案。不过有人说,那是一种文字。我估计就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才会严厉警告你们。” 说到这里之后,似乎再也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找个理由去照顾骆驼去了。 胡格尔走后,几个人坐在一起商量了起来。 黄杏说出了一些他的猜想。 首先,没有了森林,这些地方就会变成沙漠这一点,其实谁都知道。 那么就是说,沙女说停止砍伐森林能避免灾难是实话。 但是黄杏认为: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知道就算她这么说人们也不可能听她的。且不说别人,楼兰国王就不可能听。 这样就能得出一个结论:沙女先提一个人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然后再引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她的真实目的就是把这里的黄金搜刮一空。 当然,“吃金子”是怎么回事,目前完全没有任何头绪,暂时先不管。 接下来就来看看这件事中的另外一个奇怪的事情。那就是为什么楼兰国王不愿意停止砍伐。 黄杏不认为楼兰国王是个蠢蛋。即便他是蠢蛋,不可能所有楼兰的臣民都是蠢蛋。 把森林砍伐光了之后,整个国家都会成为沙漠,这个道理长期生活在这里人们不可能不知道。 如果楼兰国王因为一己私欲,将所有人推入危险之中,势必臣民们会推翻他的统治。 那么也就是说,楼兰国王有足够的理由,让臣民们,或者说至少大部分臣民支持他修建这座宫殿。 那么这个理由又会是什么呢?黄杏想到了楚王建造的那座天宫。 也就是说,当初楼兰国王拿到的,并不是汉人皇宫的图纸,而是“天宫”的图纸。 修建好天宫之后,大家就能飞到天上一起做神仙。 也只有这么一个理由,才能说服下面的臣民! 713.没有任何办法阻止1 勾采薇把大家聚拢在一起,抽丝剥茧的再总结了一下。 刚才黄杏的那些分析很有道理。从这些分析里面,能够得到对他们比较有用的信息有三点: 1沙女的咒语,很有可能就是她们要找的乙骨文; 2尽管传闻中一定有所夸大,但乙骨文也一定有某种不可思议的能力;哪怕是弄虚作假也一定有其中的一些道道。不然的话,光凭一个人嘴巴吹吹,没有人会相信你有什么法力; 3楼兰国王得到的宫殿图纸,极有可能和楚王那一份一样。 也就是说,这次她们应该是在接近真相。 这么一来,就坚定了大家寻找到楼兰古国的决心。 就在这么商量的时间,天慢慢的又黑了下来。 这一路上的奔波,尤其是之前又遇到的风险,让大家的体力基本上消耗到了极限。 现在在这里吃饱喝足,自然就是睡意来袭了。 别说,自进入沙漠以来,大家全都没睡个好觉。 而想要恢复体力,最好的方法就是美美的睡上一觉了。 “高级盗墓专业工程师”赵天赐对着方面最为在行,当即说道:“咱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睡觉恢复体能。大家都不要再想什么了,先好好睡一觉吧。” 对于这一点,大家都表示了认同。 几人各自回到了自己之前找到的房间,铺好舒服的床被后,一个个很快进入了梦想。 等他们全部出去后,勾采薇也自己整理好床铺,躺了上去闭上了眼睛。 很快,她就进入了梦乡。 这里说的“进入梦乡”不是描绘“睡着了”,而是指的勾采薇一睡着就开始做起梦来。 之前做的那个梦境又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她们这一伙人全部被困在一个深不见底的无底洞底部,只能看到上面井口般的天空。 除了上面井口天上的光线之外,处于井底的她们四周一片黑暗。 易云点起了火把,火光不断摇曳着发出光线,照在他们苍白的脸上,显得非常诡异。 采薇吸了一口气,抬头向上看去。 在她头顶的井口上,悬挂着一个全部都是由黄金做成的厚重棺材。 采薇一惊,怎么和之前的梦境完全一样啊? 她很想让自己立即醒过来,但却无能为力,梦境就像是非要让她昨晚一般继续着。 这口巨大黄金棺材的四只角上,有四条手腕粗的黄金锁链。这些锁链锁着棺材,让它不至于掉下来。 采薇手搭成一个凉棚朝上望去。 和之前梦里的完全一样,那口黄金棺材四面全部刻满了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文字。 这次依旧看不清上面到底是画的画还是写的字,又或是什么符文。 这让勾采薇心里有点着急,她很想尽早的知道那都是刻着的些什么。 于是再次踮起脚伸长脖子,希望能看清楚上面到底写的些什么东西。 那两只长得像獾子的动物又出现在洞口两端,稍微迟疑了一下,就跑过去张开嘴去咬那些黄金锁链。 勾采薇几乎完全可以确定,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兆头。总之,她心里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两只獾子绝对不是朋友! 和上次一样,采薇吓得头皮发麻,却又没有任何办法去阻止。 714. 透明水晶组成的2 金链子一条一条的断了。 之前那个梦中的场景又出现在了面前。 上面井口处悬挂的那个黄金棺材,被像刺猬的动物咬着锁链,不断摇晃。最后锁链被咬断,棺材照着她们的头顶猛地坠落下来。 采薇又是一声惊叫,猛地坐起身来了。 这次她心里不由得暗暗生疑,为什么会连续两次做到相同的梦呢? 难道这是在预示着什么? 不过这次的梦境和上次有一点点区别。不是内容和场景出现了区别,而是这次的梦里的情节继续朝前发展着。 厚重的黄金棺材掉下来的过程中,在半空中翻滚了一个面,现在是面朝下掉了下来。 这次采薇看清楚了,黄金棺材的棺盖这面居然不是黄金,而是一整块的透明水晶组成的。棺材里面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棺材中躺着一具女尸。 由于棺材现在面朝下,女尸的正面贴到了水晶上面。 采薇吓得连惊叫声都发不出了。 因为这具女尸和普通的尸体不同。她的脸部像是一整块黄金,但是还是有两个空洞无神的眼窝洞洞,朝下凝视着,给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勾采薇摸了摸自己的背,后面全部都被汗湿了。因为惊吓出的一身冷汗还在不停的流着,身上滑腻腻的很不舒服。 因为之前泡了一个热水澡,身体的毛孔都打开了。 现在又被吓出了这么一身大汗,身体自然会比较缺水。采薇觉得非常口渴。 稍微平静了一下心情之后,她爬起身来,决定去打一点水喝。 起来之后发现,而大铁锅里面的水因为煮过羊汤,现在凉下来后一股羊骚味。根本就很难喝下去。 反正离井也不远,不如直接去打一点甜水喝。采薇这么一想,就干脆起身,去屋外井里打水。 结果刚刚走到回头井边,就发现了异样。 她站在回头井边,用绳子把水桶垂了下去,然后似乎听到井里传出了一阵风声。 采薇侧着耳朵听了一下,发现了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因为这种呼呼声并不是从外面传来,而是从井下上来的。在一个完全封闭的井里面,是不可能出现这种呼呼的风声的。 会不会是自己听错了? 勾采薇干脆趴在井台边,认真地听了起来。 好一阵子之后,她完全确定自己绝对没听错,这种声音真的是从下面传上来的。 似乎下面有一个风洞一般,井里时不时地传出一阵风声。 就在这时,她感觉左边的袖子被人一拉。 心中大惊之下,双手用力支在井台上,右脚用尽全力狠狠地踢了过去。 这一脚踢了个空,拉住她袖子的人闪开了。 “大夫人,你千万不要这样,咱们又不是没机会了。”黄杏脸色焦急,压低声音劝道。 勾采薇简直是苦笑不得。她明白了,这黄杏多半以为自己是失去了信心,想跳井身亡呢。 “你想哪里去了?”采薇翻了个白眼:“就算我要死也要和正哥死在一起,将来还要葬在一起呢。怎么可能死这里?” 黄杏这才喘出一口长气,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不好意思啊大夫人,是我乱想了。” 715.又是井壁有暗道3 采薇笑了一下,就准备转身。没想到的是,这么两手一撑,就按到了井口靠内壁处。 由于常年没人,井的内壁长了一层很薄的青苔,要多滑溜有多滑溜。 本来她的身子就是半伏着,这么反身时手用力按到滑溜的青苔上,就整个人一下一滑,身体重心拿捏不稳,整个人翻身朝井里坠落了下去。 黄杏吓得魂不附体,疯狂地大声尖叫了起来。 在这么一个万籁俱寂的深夜里,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显得声音特别大。 更何况在这偌大的一座城里,总共就她们这么几个人。 采薇掉下去的那声尖叫,把所有人都惊醒了。 反应过来是大夫人的叫声,易云他们连衣服都没穿好,光着脚就冲了出来。 冲到井边的时候,正好采薇的头浮上了水边,大声对着上面呼救着。 几人急忙手忙脚乱地连着桶和绳子一起放了下去。 易云和赵天赐焦急地叫道:“大夫人,抱紧那个桶,咱们拉你上来。” 勾采薇依言抱住了身边的木桶,对着上面说了一声“好了”,然后就感觉整个身体开始迅速上升。 上面几个人正拉得用力,下面采薇的声音突然传了上来:“等等!” 几人急忙停住动作,探头叫道:“怎么了?” 采薇大声说道:“把我往下面放一点。” 众人一阵疑惑。 这时又传来采薇的叫声:“快点,我力气不够支撑很久,往下放一点点就行。” 听到她镇定的语气,几人能确定不是被吓糊涂了,于是依言把她往下放了一点。 这时易云他们心里想的是,多半是大夫人力气不足,看到井的中途有可以踩脚的地方,先在那里歇一口气,于是停了一停。 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绳子往下放了一点之后,紧接着绳子一松,下面变得没有了任何重量。 几个人不约而同心想:惨了!一定是大夫人没力气,又掉了下去。 不由得心中暗暗后悔,刚才应该考虑到这一层,让大夫人把绳子缠在腰间,直接几人用力拉上来就好了。 不过也没事,再来一次就好了。 但是令人奇异的事又出现了。 下面却一直没有传来勾采薇重新落水的“噗通”声,似乎突然消失了一般。 正在几人疑惑时,井里又传来采薇的声音:“来一个人,带上火把,这里有条通道。” 原来,勾采薇上升到一半的时候,感觉到有一阵阴冷的风,从她头顶右侧吹了过来。 等再上升了一点,就发现在右侧井壁上居然有一条通道。 于是想都没想就一下跳到了通道口。 但是通道里面漆黑一片,站在通道口什么都看不到。 加上自己一个女人,掉下来时 身上带的火折子也都打湿了,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呼叫支援了。 听这么一说,易云和赵天赐两人一人抓着一个火把,就从绳子上垂了下来。 两人下降到通道高度时停了下来,一前一后跳到了用到口,并嘱咐上面的人先把采薇拉上去。 采薇当然不肯依从,争执了一番,赵天赐二人拗不过她,也只好一前一后把她护在了中间,三人朝通道深处走去。 716.逐渐消失的壁画4 大约走了三十来步,前面就是个拐弯。 拐了个弯之后,面前又是一条二十来步的通道。 在这个通道的尽头,是一扇石门。 三人小心翼翼地一边察看一边走到石门边。 赵天赐上前看了一阵之后说道:“这个石门应该是左右开合的。” 易云二话不说,上前就用力把其中一扇石门往一边推。 赵天赐拉开他:“先不要急,观察一下再说。” 易云翻了个白眼:“有什么好观察的?” 赵天赐说道:“进墓之前那当然要先观察一下啊。” 易云没好气地说道:“你家把墓建在井里?” 赵天赐也有点恼火了:“哎我说你小子怎么更一条狗一样,逮谁咬谁啊?那我问你,不是墓是什么?” 易云还待反驳,采薇说道:“听赵大哥的,谨慎一点总是没坏处。” 赵天赐上前端详着,从石门的缝隙上来看,这扇石门以前应该是经常开合但由于很久没启用,里面的机关固死了。他又上上下下敲打了一阵之后,才对易云说道:“过来,帮个手。” 易云不服地叫道:“这不还是要打开?” 赵天赐不悦地说:“你吃了要拉,拉了又要吃,那是不是就干脆不吃了。行了行了,别废话了,快来帮忙吧。” 易云咕哝了一句“难道不是”,然后上前和赵天赐各自顶住一扇门朝两边用力推去。两人推了半天,石门还是纹丝不动。 后来两人只得暂时停下来,蹲在地下喘气。 采薇望着石门的缝隙说道:“还是想个办法撬吧。” 赵天赐跑回通道口,对着上面叫了一通。 很快,留在上面的黄杏他们就用绳子垂下来了一些粗细不一的棍子。 赵天赐和易云两人像是钻井一样,慢慢把棍子由细到粗地往石门缝隙中插。 之前的判断没错,石门就是因为机关锈死了。 这么慢慢的一点一点,还真把石门撑出了一条缝来。 等到缝隙能插进去一条小腿粗的手时,两人一起去推其中的一扇,采薇也上去帮忙。 因为现在有了着手用力处,又是合着三人的力量,石门终于被推开了。 石门打开之后,一间长约十丈、宽约三丈的石室出现在两人眼前。 赵天赐没说错,这里还真是一间墓室。 墓室的中间是一具巨大的石棺,四壁全是精美绝伦的彩色壁画。 也不知道壁画的涂料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石门开后,颜色变开始迅速地退去。 易云还准备去看石棺,被赵天赐叫住:“那个跑不了,先看这些画!” 虽然口里说着“这有什么好看的”,但易云还是过来,和赵天赐他们一起看着壁画。 赵天赐随便看了其中一副后说道:“这些画的是记叙这里以前发生的事情的。赶紧的,咱们一人看一部分,把它的内容记下来。” 听他的口气,这些画还是蛮重要的信息。采薇二人也不说话了,全神贯注地各自去记其中的部分内容。 不到半个时辰,壁画上的涂料像是水印一样完全消失了。 好在这时他们已经各自记了其中的一部分。 717.三个人复制壁画1 “要不,咱们还是先上去,等黄杏也能参详参详,他读的书多。”易云说道。 “嘿,你小子这次说的倒是靠谱。”赵天赐笑道:“行,就这么办。” 易云不满地说道:“我什么时候不靠谱过?” “行了行了,别打嘴仗了。脑子里面好好记着画,别给忘了。”采薇说了这句话之后率先走出了通道。 三人上到地面,开始用树枝在地下画了起来。 虽说和原画有些区别,但她们能补充说明,也算是基本可以复原了。 前面的一些画,是采薇记下来的。 由于之前听胡格尔说过,加上她记忆力最好,很快大家就明白,这一部分记录的是丝绸之路的来历。其内容和胡格尔说的差不多完全一样。 第二部分是赵天赐记录的,大概也不难明白。 这部分的内容是说这个乌达城,是属于楼兰国的领地。 和中原不同的是,这里有点类似于“城邦制”。各个城市有着很高的自主权,但也要定期给楼兰缴纳赋税。 本来一直都是这样在过也没什么,但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楼兰国王派下来的赋税越来越重,重到老百姓都没法过不下去了。 乌达城主一想这样不行啊,再这么继续下去恐怕要生民变了。 于是决定去楼兰城,在国王面前替民请愿,希望能减轻点赋税,不要再竭泽而渔了。 可是他接连去了三次,连楼兰王的面都没能见到。 这就是也比较反常的现象了。 虽然说双方之间是主从关系,但楼兰国王还是需要他们这些城主帮着管理百姓。乌达城又是一个大城,以往城主求见,国王再怎么忙都会召见的。 后来乌达城主就向楼兰城里的其它大臣打听,结果更是让他诧异不已。 据说,楼兰国王已经有足足三年没上朝了,就连楼兰城的大臣们都见不到他的面。 再接下来的部分就是易云记录的。 和采薇他们两人相比,易云的“作品”就非常的抽象了。 不仅作品抽象,而且说也不是说的很清楚。 不过好在前面的几幅画,以及他混乱不堪的表述,居然被胡格尔听了个七七八八。 胡格尔说道:“我来说一说,你看看我说的对不对啊?” 这几幅画是介绍这个墓主的,这也是胡格尔听过的一个故事。 墓主生前是乌达城城主最小的一个儿子。他不仅聪明勇敢,还非常爱护百姓。 和父亲不同的是,他认为只要那个暴君不死,人民的苦难就不会停止。 所以他就作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去楼兰城刺杀暴君! 说到这里,胡格尔试探性地问道:“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易云点头答道:“对对对,就是这样。不过是不是墓主,又是不是城主的儿子我可不敢保证。” 黄杏说道:“联系到前面的内容,以及胡格尔说的传说,大概应该就是这样没错了。” 接下来的“复制”的两幅画,内容完全是一模一样。都是一个人,在宫殿的柱子后面窥视着殿中的一个人。 这个也不难推算,就是乌达城主的儿子潜入到了楼兰国王的宫殿中准备行刺。 718. 戴着王冠的人头2 易云指着殿内的说道:“这个人戴着王冠,应该是楼兰国王。” “你把这玩意叫做王冠?”王麻子指着地下画中人头顶的一朵花说道。 易云脸一红:“行了行了,将就着看吧。” 王麻子终于找到机会怼易云,怎么可能放过:“这不是将就不将就的问题。你要知道,遗漏掉一个细节就可能想象得和事实完全不一样。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是也。” “得了,要画你来画!”易云赌气地说:“再说了,本来就是写神乎其神的东西,还事实呢!” 采薇制止住两人的争吵,开口问道:“可是,为什么两幅画是一模一样呢?” 易云脸一红:“其实不一样,只是我画不出来。这个第二幅画里面,这个刺客的头上出现了一个戴着王冠的人。不对,不是人,是只有脑袋部分,看上去好像是那个刺客脑袋上又长了个脑袋一样。” 说完,专门又画了一副“两个人头的刺客特写”。 黄杏知道,这个地方肯定是一个什么关键节点,当即说道:“易云你别急。再好好想想,还有什么内容。” 易云歪着头想了一下,在刺客上方那个头的下巴上不断划着线说:“这个长着胡子。对,很多很长的胡子。” 听到这里,胡格尔指着殿内的带着王冠的人叫了起来:“难道这个人没有胡子?” 易云答道:“没有。” 胡格尔说道:“不可能!” 易云非常肯定地说:“我绝对没记错!这个人绝对没胡子。不光是没胡子,他还戴着一个黄金面具。不对,也不能说是黄金面具,应该,应该……我也不好说,好像是他的脸就长成了黄金那种。哎呀,这个我实在是画不出来,也和你们说不清楚。总之,这个人绝对没有胡子。” 胡格尔从鼻孔中呼出一口气:“那他就不是楼兰国王!” 采薇问道:“你怎么这么肯定?” 胡格尔回答:“很简单。因为在楼兰国,胡子是代表权威的。对国王来说,生怕胡子不够浓密,怎么可能没有胡子呢?” 黄杏说道:“我大概明白了。” 众人望向黄杏,他开始讲了起来。 联系到前面内容中说的,乌达城主去求见楼兰国王而不得以及楼兰国大臣们三年没见到楼兰国王。再配上这两幅画,应该是说楼兰国王被那个不管是戴着黄金面具还是长着黄金脸的那个人给取代了。 而乌达城城主的儿子,也就是那个刺客头上的人头,并不是说他又长了个头,而是说因为他以前见过真正的楼兰国王,所以发现了这个楼兰王是假的。所以上面的那个戴着王冠的人头,实际上代表的是当时城主儿子脑海中的回忆,也就是回忆真正的楼兰国王的样子。 这么一解释,所有人全都恍然大悟。事情多半就是这样了。 “这是什么?假的楼兰国王在吃……屎?”王麻子指着下一副画说道。 “你才吃屎呢!这哪里是屎?”易云又羞又怒,指着画说道:“这个是黄色的!” 719. 以免中断他回忆3 王麻子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易云:“屎不就是黄色的吗?莫非易兄弟能拉出不是黄色的屎来?” 易云更加羞怒了:“这个不是屎,是金子。他在吃金子!” “什么!吃金子?你没看错吧?”赵天赐也叫了起来。 不过叫出这句话之后,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之前胡格尔说的那个传说,里面就提到说有人曾经看到过沙女在吃金子。 两者这么一结合,就出现了一个新的可能:取代楼兰国王的人,难道是沙女? 这时易云又开始说了起来。 接下来的两幅画内容又非常相似。由于在地上画的这些东西没法涂上颜色,所以其中的内容就得更多的依靠语言来表达。 第一幅中,假楼兰国王坐在餐桌边大口大口的吃着黄金,这个时候他拿着叉子的右手还是正常的。 第二幅画中,碟子里面的黄金已经被吃完了,假的楼兰国王的右手变得和他的脸一样,成了一只黄金手。 王麻子惊叫起来:“你是说,这个假的楼兰国王,他能吃进去金子,然后身体部位就变成金的?他要把自己变成一个黄金人。” 易云点点头:“对,应该就是这样。” 然后的画面就是假的楼兰王似乎没吃饱,命卫兵去仓库里面取黄金。 卫兵到了仓库,里面只剩下最后一块黄金了。 然后画面切换了一下,城里的士兵们拿着鞭子抽打衣衫褴褛的百姓们,逼迫他们叫出黄金。 再接着就是百姓们忍无可忍,终于开始暴动起来。愤怒的人们打败了士兵,朝着王宫冲了过来。 往下面的一幅图的内容又切换到了王宫内,躲在柱子后面的乌达城主的儿子被假楼兰国王发现了。 接下来几幅画的内容不难理解。 卫兵抓住了乌达城城主的儿子,假的楼兰国王逼迫他吃了黄金,然后狞笑着看着乌达城城主的儿子在地下痛苦地打滚。 就在这时,暴动的人们已经冲到了王宫门口,假的楼兰王走了出去。 乌达城城主的儿子忍着剧痛,破开自己的肚子取出黄金。 暴动的人们冲进了王宫,围住了全身上下除了脚之外,其它部分都变成了黄金的假楼兰王。 假楼兰国王拿出一本书,上面写着谁都看不懂的文字。假的楼兰国王对着书念着咒语,召唤出了漫黄沙,将整个城市覆盖。 黄沙像潮水一样迅速向四周迅速蔓延。 乌达城城主的儿子趁着宫中大乱冲了出去,骑着快马赶回了乌达城,把这边的事情告诉了父亲,说不久后黄沙就会来到这里,让他们都赶紧逃命,然后就死了。 乌达城主对儿子的话将信将疑,也不知道楼兰王到底死了没有。如果没有的话,肯定要来侮辱儿子的尸体,于是把他安葬到了井里事先挖好准备避难的井里。 整件事情的经过,大致应该就是这样。 易云在讲的时候,大家都不敢打断他,以免中断了他的回忆。 等他全部讲完之后,黄杏问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易云,这个假的楼兰国王,是女的吗?” ( 720. 商量一下选陵事4 “不知道。”易云回答得很干脆。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男的女的都分不清吗?”王麻子不屑地问。 易云也懒得斗嘴,直接回道:“他的身体一直罩在一件宽大的袍子里面,脸又是黄金的,分不出来是男是女。” “你再仔细想想。不要急,好好回忆一下。”黄杏说道。 这个问题很关键。 目前大家都在怀疑这个假的楼兰国王,就是胡格尔说过的那个“沙女”。如果能确定假的楼兰国王性别是女的,那么联系到念咒语那一段,就完全可以确定这一点了。 易云挠着头想了好一阵,眼睛一亮,开口说道:“对,她是女的!” 在画面中,有一副是假的楼兰国王逼迫乌达城城主的儿子吞下黄金后,正好这时百姓攻打王宫,假的楼兰国王匆匆朝外面跑去。 由于跑得急,身上的宽大袍子被风往后吹,微微显露出了凸出的胸部。但由于只是一个侧面,凸出部分又没有明显夸张描绘,所以很难被注意到。 要不是黄杏这么追着问,易云是怎么都不可能记起来的。 现在完全可以确定了,假的楼兰国王就是胡格尔说的“沙女”。 这个沙女应该是在修炼什么巫术,需要大量的黄金。于是就谋害了真正的楼兰国王,自己取而代之。然后用国王的名义,在全国范围内征收金子。 她通过吃下金子,逐步让自己的身体部位变成黄金。 就在即将大功告成之际,国内发生了暴动。于是用巫术召唤来沙漠,与全城人同归于尽。 接着她们就重新下到了井里,去看看能不能从乌达城城主的儿子那里,再获取到更多的信息。 打开乌达城城主的儿子的棺材,发现里面的人已经成了一具干尸。 干尸的两只手紧紧握在胸前,抓着一个小金人。 赵天赐上前取下小金人,雕刻的形制和之前他们遇到的小金人完全一样,区别在于重量重了很多。赵天赐拿在手里掂了掂,对着采薇点了点头,意思是说这个是真金。 众人都没有注意到,向导胡格尔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 就在采薇她们发现真正的小金人时,远在京城那边的于奇正和阎本德、李淳丰二人交谈着。 “于兄弟,我们还是来商量一下选陵的事吧?”阎本德说道。 “嗯嗯,老大哥您请讲。”于奇正急忙答道。 “我想了一下,”阎本德说道:“以山为陵实在是一个天才的构思,我建议就选取此地,上报给陛下决定。” “不知李兄这边……”于奇正笑着说道。 李淳丰颔首道:“我这边没问题。此处风水极好,若是以此山为陵,更是绝佳。” 于奇正笑着说:“我就更加没问题了。” 李淳丰两只眼睛盯着于奇正:“其实你早就知道是这样了,是吗?” 于奇正心中大惊,他差点忘了这货可是个“妖孽”式的人物。 只是之前几人的冒险过程中,李淳丰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超人能力,让他忽略了这一点。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现在回头看来,即便是在最危险的时候,这货都没有慌乱过,似乎早就确定了一定能安全脱险一样。 难道已经被他发现了什么? ( 721. 这是个什么法宝1 于奇正呵呵一笑,随口乱扯起来:“我也是从山下下来的那天晚上做了一个梦,然后这两天仔细回忆了一下,觉得这里应该是不错。刚刚正准备去找你们说这事,然后你们先找来了。” “哦,于总都料得到上天什么启示?”两人饶有兴趣地问道。 于奇正心里暗自舒了一口气。扯什么“梦”的时候他就在想:不管李淳丰和阎本德二人如何学究天人,受时代的局限,对于“托梦”之类的东西应该还是比较相信的——就算不信,也不可能明着辩驳。 果然,他这么一说,两人并没有半点怀疑。 这下于奇正就放心了。反正我就胡天海地的说,就算哪里逻辑不对,反正是梦嘛,这玩意谁说得准?你也没法去证明我是乱说的。 于是就开始堂而皇之说起自己的“那个梦”来。 我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狭小的八角形空间,周围是各种各样的门。眯上眼睛数了数,如果没有数错的话,应该是有六十四扇门。 为了确信一下,于是我又重新数了一遍。没错,这些分布在八面墙壁上的门,一共是六十四扇。 东、南、西、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八面,每一面上不多不少正好八扇门。 这些门的形制、大小、材质都完全不一样。 你们知道,在下略懂奇门遁甲,因此立即联想到这应该是一个奇门遁甲的阵型了。 虽然在梦中,但当时我的感觉很奇怪,根本就没有在梦里的感觉,而是觉得就是实实在在发生在身边的事情,头脑也非常清晰。 在脑中,我把之前学过的回忆了一番。显然,眼前这个阵属于八卦阵衍生出来的。这一点完全可以确认。 按照伏羲八卦排列,奇门遁甲分为开、休、生、伤、杜、景、惊、死八个门。 那么,在这个八角形空间,只有一面墙是生。而生的这面墙中,又是一个八卦阵,只有一扇门是生门。 也就是说,要走出这个空间,只有在这六十四扇门中,找到那个唯一的生门,才有可能出去。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去,反正当时就是想着要出去。 于是就要面对一个新的问题。如果开错了门,会出现怎么样的情况呢?我想不出来。 所谓的“想不出来”,准确的说,应该是想不出来自己具体会是哪一种死法而已。 当时,我正好随身带着罗盘。其实我平时都不会带罗盘在圣上,就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带着。总之,在梦里时应该什么东西都有吧。 说到这里,李淳丰打断了他的话:“罗盘?这是个什么法宝?” 于奇正一下子愣住了。 自己只顾着解释“梦中觉得这个陵地好”,还是出了问题。 他忘记了,“罗盘”这个玩意是他来这个世界之后,给勾博所发明的那个东西取的名字,其他人都还不知道。 但现在已经说漏嘴了,总得怎么圆回来。 “唉,”于奇正长叹一声:“那是先师上勾下讳博所制之工具,勘阴阳宅地之用。” ( 722.大道至简也2 不过还好,现在都能推到勾博身上,反正是死无对证。 本想把这事搪塞过去,但没想到李淳丰却不放过:“能否给我二人见识一下啊?” 于奇正无奈,由于没带实物,就只能先用纸笔画了出来,一边画一边讲解。 看到图纸后,李淳丰的眼睛越睁越大。 于奇正说完之后,李淳丰怪叫一声,对着桌上的“罗盘图”,肃容行弟子礼。 阎本德问道:“李先生……” 李淳丰高声叫道:“这位勾先生实乃神仙也!” 说完之后,无比惋惜地顿足:“可惜先生仙逝,我辈无机会去请教一二。实在可惜,可惜,可惜啊!” 于奇正想尽快把这事搪塞过去,于是说道:“先生过奖了。先师在世之时,也不过一乡村都料是也。与两位先生相比,只能算是草台班主。” “胡说八道!”李淳丰气得胡子都吹了起来,指着于奇正的鼻子说道:“枉你还是老先生徒弟,传宝于你都不识,还在这里信口雌黄!” 阎本德急忙出来打圆场:“李兄,于总都料也是谦逊之言。他总不可能说,我师父天下第一吧。” 李淳丰稍微平息了一下怒气:“这不叫谦虚!” 阎本德笑道:“好了好了,李兄息怒,息怒。对了,您刚才说于总都料未能看出这罗盘之奥妙。坦率说,小弟也只能看出这罗盘可测方位,其中莫非还有点什么奥秘?” 李淳丰看了阎本德一眼,长叹道:“何止是一点奥秘?此宝可谓上测天文,下测地理;前定阴间,后算来世。穷天下之变数为一身也。” 阎本德一惊,立马问道:“这……李兄这话会不会……” “你想说我会不会言过其实?”李淳丰不屑地瞥了阎本德一眼:“那行,我就给你讲讲。” 你们来看,这个东西构造很简单。就是由一根针、一个圆盘和一个方盘三样东西组成对吧? 如果你觉得不足为奇,那就大错特错了。 妙言至径,大道至简。 任何技术或者学问,很多人装神弄鬼,把它说得很深奥。其实是因为没有看穿实质,搞的很复杂是因为没有抓住程序的关键。 习武者出招过多,实际上是多余无效的招数太多,所谓花拳绣腿是也;真正的高手,绝对是一招制敌,而且就是非常简单的一拳或者一腿直击要害。 行医者开的药方越多,其本质是根本没有把握,只能把与此相关的药都开上。而真正的名医,绝对是简简单单几剂草药,又或者几次针灸就能药到病除。 很多为师者絮絮叨叨讲了很多话,结果听的人越听越糊涂;而真正的高人,只需指点一语道破天机,闻者便茅塞顿开。 因此,不管做什么事情,能化繁为简,才是真正大师。 而眼前这个由三样简单的东西构成的罗盘,就是这么一个神奇的东西。 从表面上来看,正如你们刚才所说的,罗盘是一个和司南性质相同的东西,用于测量地平方位。 当然,它确实具备这个功能,只不过这只是一个基本功能是也。 723. 一定有特征3 你们看,这个针就是指明方向的,因为磁性,针尖便是指向南方。 针的下面绘的这条线,便是与指针配合使用,当线与针垂直重合时,针尖所面对的就是南了。 与这条线十字相交的另外一条线,便分别指向东和西。 使用时,只要用指针确定南方后,左手便是东,右手是西。背对着的方向,也就是北了。 指针外面这个可以转动的圆盘和下面那个方形的托盘,暗含着“天圆地方”的道理。 两位,你们看懂了吗? 这绝对不仅仅是一个测地下方位的东西,只要在内盘上画出圆圈和刻度,在指南针的配合下,窥天象之时,便能快速准确地知道黄经等方位,以及各星座在地下对应的区域。 而这个正方形的外盘,在四边外侧中点各有一小孔,穿入红线成为天心十道,用于读取内盘盘面上的内容。 除此之外,四柱八卦均可排列其上,定方位,测吉凶。 阎本德不由得啧啧称奇。李淳丰这么一解释,他才发现这罗盘不仅能测地理,还能测天。除此之外,还能用于测吉凶,实在是件宝物。 李淳丰摇摇头:“你们以为就这样了吗?” 阎本德大惊:“难道还能有其他功能?” 李淳丰笑了笑,说出了他的进一步推测。 据李淳丰推测,勾博给于奇正的,仅仅只是一个最初步的东西。 实际上,这个罗盘里的内容可能还有无限扩展。 如果在内盘面上,继续加画大小不等的同心圆,每个圆就叫一层。又能出现什么情况呢? 这样咱们就能把所有和风水相关的,如格龙、消砂、纳水等,全部在里面分层标明。 可以说,这个罗盘能把术数之道全部收纳其中。 不仅如此,各个不同流派还能根据本派的方法,将之予以变更。 阎本德听得连连点头不已。 李淳丰吸了一口气:“这还不是最最厉害的。” 别说阎本德了,这句话把于奇正都听得愣住了。还能有什么? 李淳丰的眼睛望向远方:“咱们都知道一个词鬼神莫测。” 阎本德面色都变白了:“李兄不会说,这个东西可可以” 李淳丰重重地点点头,神色变得无比严肃:“没错。这个东西能测鬼神。” 这怎么可能?!于奇正和阎本德面面相觑。 李淳丰又开始讲了起来。 鬼神莫测,为什么莫测?原因在于,鬼神都是看不见摸不着听不到闻不见的东西。 人对这个世界的感知,是通过触、听、嗅、尝、看等身体器官来实现的。但无论哪种器官,都不可能测知道鬼神的存在。 但是,请注意这个但是,假定世间真的存在“鬼神”这个东西,那么就一定有他的特征。 这一点,即便是没有实物的东西,比如风,也肯定存在的。 那么,他们又有什么特征呢?根据李淳丰的研究,那就是:气! 气,就是具备这些特征的。比如练武者的内功,修行者的炼气,都是这样。 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肯定是存在的。还有一样东西,和“气”非常相似,那就是“磁”。 724.脑中的声音4 有了“气”,便会有“气场”。有了“磁”,便会有“磁场”。 李淳丰推测,气场和磁场之间是有一定关联的。 也就是说,如果附近出现鬼神,气场便会影响附近的磁场发生变化。 因此,如果能抓住这一点特征,对这个“罗盘”予以改良,就能通过磁场的变化感应到周围气场的变化,或者说,能“感应到鬼神”。甚至,还能准确指出对方出现的方向地点。 实际上,“鬼神莫测”这个词其实有两个意思。其中一个意思是某件事太过深奥,就连鬼神都算不出来。而另外一个意思就是他刚才说的,人们无法测知鬼神。 有了这个东西,就能做到“鬼神可测”。 “这,这,这是个逆天的东西啊。”阎本德脸色发白。 “可以这么说。”李淳丰答道:“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个了。于总都料,你还是继续说说你那个梦吧。” 于奇正收了一下心神,继续往下说。 发现被困住之后,我就拿出罗盘确定了一下方位,然后根据学到的奇门遁甲,推算出左前方那一面墙壁应该是生路。 这面墙上的八扇门,在一个三行三列的格子上均匀排列着。 也就是说,总共有九个格子,八扇门,最中间那个格子是一块空着的区域,露出里面光滑的石板。 这个并不难,一眼就能看出这个机关,是按照九宫格来布置的。 我困在里面想了很久,这里面到底应该去开哪一扇门呢? 按照奇门遁甲的记载,推算了很久,应该是第二排左边那扇门。 就在我准备去打开那扇门的时候,心里头突然“咯噔”一下。 我说不出当时的那种感觉,就好像嗯,就好像有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说着“错了错了”。 本来心里就不敢确认的我,立即迟疑了起来。 于是我又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了解开这个机关的另外一种可能:把这八扇门加以移动,让它们都处于正确的位置上,再次空出中间那个位置,机关就会开启,露出一条通道来。 或者说,这才是真正“门”的打开方式。 本来心里也还是一点把握都没有的,但刚才那个声音又在我耳边响起“这次是对的”。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谁能在我脑子里面说话,但那个时候也没空去想这个问题。当时心里想的就是怎么样找到正确的路。 得到这个声音的认可之后,我精神大振,继续往这个方向想去。 我又仔细观察了一阵,这八扇门的中间都刻着一个小字。经过辨认之后发现,分别是篆书刻着的从一到四、从六到九这几个数字。 这下就感觉茅塞顿开了。这些门的正确排列方式应该是按照洛书的位置来排列。 从一到八,隐藏了中间数字“五”。只要将其按照洛书方位,就能破解这个机关。 这时,我脑海里面那个声音就又给予了肯定。 当即我就再没去犹豫,上前滑动着那些石门。 说实话,移到最后一步时,我心里还是非常紧张。心里想着万一错了,估计就死在这破地方了。 725. 现在遇到的阴阵1 还好,这个“万一”并没有出现。一阵吱吱呀呀令人牙酸的机关启动声音过后,门顺利地开了。 可是,开门的那一刻,我自己都能想到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因为刚刚从打开的空隙走进去,身后的石板就轰地一声猛地一下合上了。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打死我怎么都想不到,辛辛苦苦历经艰险破解了这个八卦阵之后,眼前出现的竟然是这么一种情况! 我还是处于一个密室之中。最蛋疼的是,这个密室和之前的那里一模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一样的狭小八角形空间,一样的分成了八面墙,一样的每面墙上分布着八扇门。甚至连门的形状式样位置都没有任何区别。 这特莫的不是在玩我吗? 坐在地下想了好一阵子之后,我心里开始慌起来了。 难道说,这是一个永远无休无止不断循环的迷阵?如果是那样的话,就永远都走不出去了。 又或者说,刚才的判断是错误的,我走错了门? 这种深深的自我怀疑,让我感到很烦躁。 我不停地在里面走来走去,脑子里面不断的思索着现在应该怎么办。 但不管怎么想来想去,还是想不出任何办法。就在茫然之际,周围的八面墙壁开始移动起来。 这又是怎么回事? 刚才我不知不觉走到了这个空间的最中央位置,难道到这个位置就会触动机关? 不过我已经没法去思考这个答案了,因为整个世界开始旋转起来。 那些墙壁从最开始的缓缓移动,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不仅如此,墙壁上的门也开始不断交换位置。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能看到它们相互间交换的位置。但随着速度不断加快,眼前的门和墙壁开始飞驰,完全就再也无法看清。 尽管我一直站着没动,但一阵阵被人拖着转圈圈的晕眩感越来越强。 我只好先闭上眼睛。就在这时,脑中突然闪出两个字:阴阵! 奇门遁甲对这个有相关的记载,只是我刚才连续遇到变故,一时之间没能想起来。 现在记起来之后,我后背湿乎乎的。我知道,那都是冒出来的冷汗。 同样是由这些门组成的、看上去一模一样的阵法,刚才第一个空间遇到的是阳阵,而现在遇到的,是阴阵! 所谓阴阵,是对应固定不动的阳阵而言的。 天地万物,都是阴阳对应的。动和静也是如此。 排列成阵法的东西固定不动,称之为阳阵;而不断运动的,就是阴阵了。 由此可见,阴阵的布置比阳阵的难度要大得多。最常见的阴阵就是一些墓室布的流沙阵了。 但通常来说,阴阵都是一次性的。就比如流沙阵,阵法被触动后,流沙将墓室全部掩埋,整个阵也就失效了。而目前所遇到的情形非常糟糕。 如果是和流沙阵一样性质,那我现在没有任何的破阵之法,就会被“流沙所埋葬”。 假如不是这种情况,所要遇到的情况就更不好处理了。 那就是说,接下来我将会陷入这种无休止的旋转之中,被活活的转死。 说到这里,于奇正停下了讲述。 李淳丰急忙问道:“接着呢?继续讲啊。” 726. 从来都没有移动2 于奇正挠了挠头,实在是编不下去了怎么办? 其实,就算是能编下去,他也不想编了。 这玩意啊,在李淳丰这个妖孽面前,编得越多就越容易出事。刚才那个“罗盘”就是一不小心说漏嘴了,要不是能推到勾博身上,还真圆不回来。 想到这里,当即做出一副非常苦恼的样子说道:“我明明知道又发生了很多事,但怎么都记不起来。” 目前这种情况,找不到其他人可赖,就干脆往“梦”上面赖。反正梦这个东西,说记不起来就记不起来。谁都有明明知道自己做了梦,但其中某个环节遗忘的现象。 “嗯,于总都料的这种情况,我也遇到过。”李淳丰望着于奇正的眼睛说道:“不过,这个梦后面一定还有什么能记得的。” “啊?”于奇正不可置信地望着李淳丰,心想你再厉害,也总不至于非说我做了什么梦吧?再说了,这本来就是编的,我特莫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了,你怎么这么肯定后面还有? 李淳丰点点头:“没错。因为到现在为止,这个梦和选陵没有半点关系。而于总都料刚才说对咱们选这里不意外,是因为做了一个相关的梦,所以后面一定有和这个梦相关的部分。兴许,通过后面这一部分,结合前面的内容,就能记起中间遗忘的那一部分呢?” 于奇正心里暗暗叫苦,警惕性也提得更高了。在李淳丰面前,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否则的话,随便一个小纰漏,可能就被他掘出天大一个窟窿来。 。。。。。。。。。。。 勾采薇等人倒没注意到胡格尔的脸色,继续把棺材里里外外察看了一阵,发现也找不到什么新的线索。 于是几个人一起把棺材盖子重新合了上去,又对着棺材行了几个礼,表示对打扰了主人的歉意。 然后,一行人依次从原路出去,用绳子爬上了地面。 尽管什么沙女使法术让这里变成沙漠云云,可能是夸大其词。但沙女谋刺末代楼兰国王并取而代之,多半是历史上真出现过这样的事。 对采薇她们来说,这次最大的发现就是基本上证明了沙女会某种人所不知道的字体。虽然目前不能完全确定就是她们要找的乙骨,但联系到已知信息,这个可能非常的大。 这个发现让大家精神一振,出来这么久,终于这一次有比较明确的目标了。 一行人又好好在乌达城休息了一天,体能都恢复得差不多了。 第二天的傍晚,太阳落山之后,把装备什么的全部整理了一番,就直接上路了。 整整走了一夜,又是一天的清晨来临了。 太阳升起来之后,无边的沙漠便呈现出完全不同于晚上的景色。 天空看起来就好像牧民们居住的毡帐一般,四面与大地相连。 而大地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盛满金色沙子的碗,她们这几粒渺小的“沙子”就在这个碗中移动。 在这无边无际的茫茫大沙漠里,她们不由得产生一种错觉:自己根本就一直停留在原地,从来都没有移动过。 727. 糟老头子坏的很3 在这种情况下,唯一能提醒她们这不是错觉的,就是身下驼队留下的长长的脚印。 这些脚印和驼铃声一起,告诉她们:继续前进吧,绿洲就在前方。 时至中午,太阳变得无比炽热。它毫不留情地直射着沙漠,高温令地下的沙子都变得滚烫。 现在这支“探险队”对在沙漠中活动已经有了一些经验。在中午的时候,就算没有缺水的担忧,体能消耗也是数倍于早晚。 基本上不用胡格尔多说,一到差不多时间就知道该找地方休息了。遇到合适的地方,几个人打个招呼,将驼队聚拢,休息到太阳落山再出发。 这种连续昼伏夜出的行程持续了三天三夜,胡格尔终于告诉她们,这天的中午就能到一个比较好的歇脚的地方。那也是之前废弃的一座城市,虽然没有乌达城大,但比最早遇到蚂蚁的那个荒堡大很多。 大家都高兴得差点欢呼起来。 能找到一座城歇脚,是现在最为渴望的事情。易云几个更是围着胡格尔打听是不是也有想回头井那样的甜水井,以及周围有没有黄羊之类的野兽。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一行人动力十足的加快了步伐。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沙漠并不像它的表面那么宁静,而是永远不会停止移动。等他们到了胡格尔所说的地点时,看到的只是一个冒出地面的一截大概有一个房子高的屋顶。 看来,前天那场大风沙已经将这里完全掩埋。只有等到不知道哪年哪月再来一场大风把这里吹开,这个城市才能重新显露出来。 由于之前掐准时间点赶到这里,现在太阳的温度已经很高了。众人也不知道继续前行还能不能找到大的沙丘,有背阴处可以乘凉,也就只好就在这里休息了。 走得近了,大家猜发现,这个冒出来的建筑物,原来是一个极具本地风情的庙宇顶部。想来这个庙宇是这座城市里面最高的一栋建筑,因此还剩下这部分没被掩埋。 一行人也只能自我安慰,幸亏还有这么一个地方没被风沙掩埋,不然的话更不好办。 由于太阳直射,庙顶几乎就没什么影子,骆驼们也经不起这么晒。 众人只好牵着骆驼们一起挤到了这个小小的空间,那种气味真是“谁闻谁知道”。 庙顶里面的空间,也被沙子填满,几乎和外面的沙堆高度并起。 胡格尔提醒大家,因为下面原本是空的,兴许有些地方并没有填实。所以最好不要做出太大的动作,一面陷了下去就很难爬上来。 本来就因为失望一肚子气的易云犯起了别扭:你不是说这里有个大城市吗?不是有甜水吗?不是有黄羊吗?现在什么都没有,我才不相信你的话呢!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心中赌气之下,不但不听胡格尔的,相反整个人弹了起来,以跳上床的姿势朝地上睡去。 说巧也是巧,这货就是这么“好运”,恰恰就真遇到了一处“空鼓”。 易云的屁股刚刚接触到沙面,身体下面的沙子就向下面陷去! 728. 发出悲怆的哭声4 离他不远的赵天赐见状大惊,急忙伸手去抓,但事出突然,出手还是迟了点,一下抓了个空。 众人眼见易云一下子就坠了下去,接着一前一后两个声音传了上来。 第一个声音是重物砸到地面的“扑通”声,第二个声音是易云“哎呀卧槽”的怪叫声。 听到这声音,众人一下子安心了。 从声音的来源看,跌下去的距离并不深。而且易云能叫出来,证明没出什么大事情。 王麻子一边嘴里咕哝者“自作自受”,一边跪在地下爬到沙洞边往下望去。 就在大家都放松了一口气时,下面又传来易云的怪叫声“哎呀卧槽!” 这次的叫声比刚才尖锐得多,采薇急忙对下面叫道:“易云,没事吧?” “没事没事,”易云的声音传了上来:“这里好多好多的死人……不对,是好多好多的骷髅。” 王麻子“啐”了一口叫道:“你活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就在下面和那些骷髅好好玩一会啊。” 大家相处这么久,相互间的脾气性格都很了解了。采薇生怕易云又赌气,急忙瞪了王麻子一眼说道:“你少说两句”。 正准备和易云说让他不要着急,这就放绳子下去救他的时候,下面易云的声音就又传上来了:“玩玩就玩玩。我跟你说啊我还不想上去呢。这下面可是比上面凉快多……咦,这是个啥逼玩意啊?” 听到他的后半句话,众人大致猜出他在下面发现了什么。不过不管发现什么,只要和乙骨文无关,都没有必要好奇。 赵天赐叫道:“易云,别玩了。喏,我把绳子放下去了。你快上来吧。” 易云又叫了起来:“等等,这里有一块铁牌,上面刻着一些弯弯曲曲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乙骨文啊。” 众人一听大喜,如果能在这里发现乙骨文的话,那就更加能够确信了。 赵天赐高声叫道:“那你赶紧把那玩意带上来啊。” 易云答道:“带不上去,这个太大了。” 太大?众人的第一反应就是类似于咱们的刻石记事,只不过他们是刻在铁牌上。 几人商量了一阵,还是决定先把易云拉上来,让黄杏下去看看。 黄杏下去了一阵之后,对上面叫道:“不是乙骨文,是西域文字。” 上面几人不满地看了易云一眼,大伙这么一路走来,沿路上也都看到西域文字。虽然说不认识具体是什么字,但也不至于说不知道那是西域文字啊。 易云脸涨得通红,大声叫道:“你胡说!这和我看到的西域字根本就不一样!” 下面黄杏答道:“确实不一样,这个是古西域文字,具体什么内容我也不认识。” 听到这话,胡格尔突然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一般,大声说道:“放我下去看看!” 众人看他这个表现,应该很可能认识下面的古代西域文字。反正上面有他们四个人,真有什么危险拉上来也来得及。于是又拿出一段绳子系在胡格尔腰上,把他也放了下去。 想不到的是,胡格尔刚下去不久,就发出了悲怆的哭声。 众人怎么叫他都不应,只好去叫黄杏。 729. 打破沙女的诅咒1 黄杏的回答是:“没事,你们就在上面等着。” 时间过去了很久,胡格尔的哭声才终于止住,然后就是一段颂经的声音。 等他颂完经,才听到黄杏叫道:“可以了,拉我们上去吧。” 两人上来后,胡格尔还是双目红肿,坐在地下一言不发,还沉浸在伤感之中。 黄杏给大家说了在下面的事情。 这个庙宇至少是两层,现在露出沙面的是最上面一层。黄杏下去后,发现这里确实和易云说的一样,有很多的骷髅。他察看了一下,准确的说应该是有很多白骨。 不仅有人的,也有动物的,全部都混杂在一起,数量之多令人咂舌。 在这一层的地面上,全部都是骨头,多到连脚都没地方放。这些骨头在这里不知道多少年了,都已经完全疏松,如果不小心踩到上面,马上就碎了。 黄杏继续察看,心里不由得抱怨了一句。这易云话都讲不清楚,哪有什么“抬不动的铁牌子”,实际上刻着那些字的,就是支撑这个庙宇的铜柱子。真不知道易云是怎么把柱子想成牌子的。 他小心翼翼地移动到铜柱子边,看到柱身上确实歪歪扭扭刻着一些字,旁边地上散落着一些弯刀什么的。 这些字应该就是用地下这些兵器刻上去的,而且很明显刻得非常匆忙。 黄杏基本上可以判定,是死在这里的人临死前的杰作。不过上面是些什么内容,他就辨认不出来了。 接着就是胡格尔下来了。 胡格尔看到柱身上的字之后,叫了一声“阿爸”之后放声大哭起来。 黄杏这才知道,他肯定是在这里看到了自己父亲的遗物。 后来胡格尔就去拼捡那些骨骸,黄杏也就上去帮忙。由于时间实在太长,又全部混在一起,很难拼出一具完整的。而且就算能拼出,也无法确认就是胡格尔父亲的。最后无奈之下,只能分开人骨和兽骨,把所有人骨全部集中在一起,用沙子掩埋在铜柱子旁边,算是一个合墓了。 黄杏讲完之后,胡格尔的情绪也平静下来,开始给大家说明了事情的真相。 柱子上刻的字,是他们族内的字。而刻字的人,就是他的父亲。 胡格尔的父亲,是他们族内的第一勇士。他梦寐以求的,就是恢复这条丝绸之路的辉煌,让族人们都过上好日子。 胡格尔父亲认为,既然这片大沙漠是因为沙女的诅咒造成的。那么只要能破解掉这个诅咒,就能够让这里重新编程绿洲。于是,在胡格尔还不到五岁时,他就集合了族内最勇敢的战士前往楼兰城,要去打破沙女的诅咒。 从此之后,就再没有回来。不仅是他没有回来,一起去的勇士没有一个人能回来。 小胡格尔和他的母亲等啊盼啊,一直等到小胡格尔成了大胡格尔,又成了老胡格尔,还是没能等到。他的母亲也在等待中离开了人世。 这么多年,胡格尔一次又一次的深入沙漠,也就是为了找到父亲他们。虽然心里知道他们不可能还活着,但想到哪怕是能找到他们的遗骨也好。 这也就是他对沙漠这么熟悉的原因。 730. 你们也都是勇士2 现在终于找到了,却是眼前这么一个情形,老胡格尔的感受可想而知。 众人心里无比唏嘘,纷纷上前安慰胡格尔。 一阵长吁短叹之后,胡格尔站起身行了一个礼:“谢谢你们。” 众人基本上能够猜得出来,大概胡格尔不会再往前走了。 果然,胡格尔接着说道:“实在是对不起,我要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族人们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大家谁也不好再开口劝说他继续给自己当向导,只能表示理解。 胡格尔说道:“你们也千万不要再去找沙女了。” 采薇脱口而出:“为什么?” 胡格尔眼神变得无比悲伤:“你们知道我父亲在柱子上刻的什么字吗?” 众人忙问是什么。 胡格尔答道:“只有一句话,沙女是魔鬼。” 众人不由得心里一惊,按照这个说法,胡格尔父亲他们并不是在来路上因为天气变化困死在这里,而是见到过沙女。否则的话,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沉默良久之后,采薇才说道:“你父亲出门之前,应该就知道这一路非常危险吧?” 胡格尔骄傲地说道:“当然!但是他们还是来了。” 采薇露出一个笑容:“是啊,那他们为什么明知到危险还要来呢?” 胡格尔叹息着说:“因为想让其他族人过上丰衣足食的幸福生活。” 采薇点了点头:“是的,对他来说,你和你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为了你们,他可以去冒着生命危险去挑战沙女。哪怕明知有去无回,他也一定要去做。不光是他,族内的那些勇士都是这样。” 胡格尔脸上自豪的表情更加强烈了:“是的,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勇敢的战士。” 采薇点头表示了认同,然后说道:“我们要去找沙女,是为了救一个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人。这么说,你应该能理解了吧?” 胡格尔一下长大了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其实这一路上,从采薇她们零散的只言片语中,他也知道她们是要去救一个叫做“于奇正”的人。 现在采薇又直接这么说,胡格尔伸出大拇指赞道:“你们也都是勇士。” 说完之后,也不再劝采薇她们打退堂鼓,而是详细地说了接下来的行程,以及在沙漠中遇到各种情况应该怎么做的方法。 临分手前,采薇也一个一个地劝了大家,接下来会很危险,还是跟着胡格尔回去吧。 易云和赵天赐两人就不用说了,让他们当逃兵,那不是比杀了自己还难受。 黄杏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我也想回去,但是如果我不去的话,即使你们能找到乙骨,能学会吗?” 最让人觉得意外的就是王麻子了。 这一路上他一直嚷嚷着要回去,现在真的可以跟着胡格尔一起走,他又不回去了。 他的理由很奇葩,跟着胡格尔的话就两个人。他人生地不熟的,到时候被谋财害命了都不知道。还不如跟着大部队,至少死了还有人埋。如果自己死到最后面,还能给她们几个收尸。 这番话引来了一阵“呸呸呸”以及赵天赐的老拳。 731. 如同搬家的蚂蚁3 当天天黑之后,双方便依依不舍地分了手。 彼此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出发,走不多远就回头看一下对方,这种感受用一个词就是“生离死别”。 黑夜中的漫漫旅途不管多么遥远,总会迎来天明。 就在一行人在驼背上昏昏欲睡时,远方的天边出现了一抹暗红色的缝隙。 众人条件反射般朝着那个方向望了过去。 几乎就是在这么一抬头的时间,刚才还只是一抹曙光的天际,已经变成了玫瑰色,看上去美得令人有恋爱的感觉。 已经有了足够经验的采薇她们知道,现在还能向前走一个时辰,就要找合适的地方歇脚了。 太阳升到了一般,变成了血红色。 看着前面的平坦沙面,采薇她们催着骆驼加快了脚步。 又没走多远,太阳完全升起来了,放射出万道金光,映照着无边的沙海,天地间一片金色,让她们感觉自己活在一个金色的世界之中。 这大自然的美景后面,是即将到来的炙热。 终于看到一个高大的沙丘了。 现在胡格尔走了,众人要比之前更加谨慎。时间差不多要到中午,只要能有歇脚的地方就赶紧停下来。 就这么走走停停,几天之后远处终于出现了一座高大的城池。 王麻子揉了揉眼睛说道:“我听说啊,沙漠里会出现海市蜃楼。就是远远的看到有一座城,然后不管怎么走都走不到。” 这次连黄杏都不耐烦了:“就你懂,就你懂!” 赵天赐也是痛骂不已,这货长了一张嘴就这么会说话吗? 易云更是嚷嚷着要真被这乌鸦嘴说中了的话,非得扒下他的皮不可。 采薇用手搭着凉棚望去,这座城市真的大,从规模上看,城里至少可以容纳五到六万人。如果不是像王麻子说的是海市蜃楼的话,应该就是楼兰城了。因为据她们之前了解已经胡格尔所介绍的,在这片沙漠中除了楼兰城,没有其它城市有这么大规模了。 王麻子没被易云扒皮,因为她们越往前走,城市看得越是清晰,并没有像传说中海市蜃楼那样,永远都是那个距离。 众人已经接近这座城市了。 可能和之前遇到的那个庙顶的城市一样,这里也曾经全部被黄沙所掩埋过。好在她们来的时候又已经被风吹得显露了出来。 由于被整个的埋在地下,城堡的防御体系基本上已经全部被摧毁。落在她们眼里的,是满目疮痍的残砖剩瓦,以及一些残破的建筑。还有很多地方,从外观上很难判断是一个沙丘还是下面埋着一个建筑。 虽然破败不堪,但从规模和里面的很多建筑中,还是能依稀辨认出这座城市当初有多么壮观和宏大。 即便当时这里没有完全沙化,但也还是处于干旱地带。不知道得经过多少代人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建设出这么大的一座城市。 可人类这么多的努力,在大自然面前,就如同搬家的蚂蚁一样。 一夜之间,一座对于人类来说无比壮观的大城市就这么淹没在风沙之下。 几人心中无不升起一阵阵唏嘘,感慨沧海桑田如此残酷。 ( 732. 这就是天人感应4 “真……特么的大啊!”赵天赐喃喃地说道。 他这么一说,采薇就忍不住想笑。 因为她记起来了之前于奇正和她们说过的一个笑话。 当然,在于奇正的笑话中,主体一定是二俅。不管那事是不是二俅干的,笑话的主人公的名字都得叫二俅。 于奇正说,有一次他和二俅去看长城。 两人哼哧哼哧爬到了长城顶上,看着大好河山,忍不住诗兴大发。 于是二俅就说道:“正哥,眼前如此美景,你我兄弟二人都是文人雅士,不如赋诗一首?” 于奇正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行,你先来吧。” 二俅也当仁不让,张开双臂作出拥抱着秀丽景色的模样吟道:“啊……” 学着二俅的样子“啊”了一声之后,于奇正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一动不动。 一旁的柳如烟说道:“然后呢?” 于奇正学着二俅的样子大声说道:“啊,长城……” 采薇和如烟都认真等着下文。 于奇正高声叫了起来:“啊,长城……真特莫的长啊!” 采薇和如烟两人笑得花枝乱颤。 如烟捂着嘴娇笑道:“于郎,你是诗词的行家,难道当时没作一首吗?” 于奇正还没说话,二俅就抢着说道:“他作了,他作了。你们想不想听?” 采薇和如烟急忙说:“想听想听。” 于奇正知道,二俅肯定不会有什么好话,急忙说道:“别听他胡说,我没有。” 二俅梗着脖子叫了起来:“你有,你就有!” 采薇和如烟知道这两兄弟肯定又掐了起来,当即凑趣起来。 如烟拉着于奇正的胳膊说道:“于郎,你就让二叔说嘛。” 采薇也拉着于奇正另外一只胳膊说道:“二哥,你快说。” 二俅学着于奇正刚才的样子,张开双臂叫了起来:“啊,长城……卧槽,哪有地方拉野屎啊?” 几人闹作一团,于奇正挣脱两女,上去追打二俅。 回想起这些,好像就是昨天发生的,又仿佛恍如隔世。 想到这里,采薇不由得微微一叹:于大哥,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 她所思念的于奇正,正在想办法怎么把李淳丰这个妖孽给忽悠过去。 “我记起来后面的了。”于奇正终于想出了个点子。 在李淳丰和阎本德关注下,于奇正继续讲起自己的“梦”来。 是怎么从那个阴阵中走出来的,我是完全不记得了。 不过后面的内容还是依稀记得一些。 反正就是我从那个阵中出来之后,不知道怎么的就到了这里的山顶了。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往下面看了一阵,哎呀我的天了,和刚才遇到的那个阵的排列一样。这里就是个天然的八卦阴阵啊! 我很清楚是这么回事,但具体是怎么对应上的,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有种很强烈的感觉,应该就是这样。 听到这里,李淳丰严肃地点点头:“很正常。这就是天人感应,上天给你相关的提示,都不会是特别明确的。就是你说的这种,很强烈的感觉就是这样。但若真正想搞清楚,又无迹可寻了。” ( 733. 这个是丁兰尺啊1 于奇正松了一口气,故意说道:“可是我有想到,圣上属乾,至阳至刚,这个阴阵应该合不上。所以一直没和你们说。” 李淳丰二人哈哈大笑起来:“于总都料啊,你这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你要想想,咱们现在是寻找圣上百年之后的陵墓啊。当然是属于阴的。” 于奇正这才做出恍然大悟状,暗自庆幸终于把这事忽悠过去了。 李淳丰说道:“既如此,那咱们应该再去山上探一番才好。” 说完之后,从怀中取出一件物事。 于奇正看着那个从来没见过的工具问道:“这是什么好东西?” 阎本德露出无比诧异的目光问道:“不可能吧?于兄弟你会不认识这个?” 于奇正挠了挠头,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 阎本德说道:“这个是丁兰尺啊。” 这么一说,于奇正知道了。 丁兰,是一个人。汉代孝子,少年丧母,及长,刻木像之如生。曹植灵芝篇里记载:丁兰少失母,自伤早孤茕,刻木当严亲,朝夕致三牲。 这个记载的意思是说,丁兰小时候死了娘,长大了学会了木工。于是给他娘雕了一个栩栩如生的木像,然后就像他老妈还活着一样供奉。 丁兰尺就是由他发明并以他的名字命名的。 这个时代工匠们用的丈量工具为鲁班尺,曲尺一尺四寸四分,尺间八寸,一寸准曲尺一寸八分。刻着财、病、离、义、官、劫、害、吉八个字。 而丁兰尺长一尺二寸八分,分十格,上刻财、失、兴、死、官、义、苦、旺、害、丁十个字。 做阳宅用鲁班尺,而丁兰尺是做阴宅用的。如果阳宅丈量全部用丁兰尺,乃凶相。反之,如果建阴宅用鲁班尺,也是不吉利的。 于奇正来这个世界之后,是听说过丁兰尺。但因为他们一直建造阳宅,从来没修过阴宅,也就没有接触过。 不过这一点对于阎本德他们来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这个时代的工匠,尤其是像于奇正这种从乡下出来的工匠,就算没有给人修建过墓地,师傅也不可能不教会这个技能。因此没有理由不认识丁兰尺。 就在于奇正心里发慌是不是被他们发现了自己的异常时,李淳丰呵呵笑了起来:“于总都料好眼光,这还真不是普通的丁兰尺。” 阎本德讶异地问道:“难道李兄这把尺子另有玄机?” 李淳丰得意地点点头,将手中的尺子递了过来。 阎本德看了一会,这把尺子与普通丁兰尺大有区别,竟然是尺中套尺,能够连续从尺子腹部抽出新的尺子。 抽出来的尺子越往内,刻度越是精细,还刻有许多看不懂的符号。 看了好一阵之后,阎本德大惊失色:“这,这这,这把尺子可以” 李淳丰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没错,它可以上测天、下测地。” 于奇正也是大惊。他知道李淳丰这里说的测天,实际上是指的可以测量天上的星座之间的距离。而测地,多半指的是测标高和经纬了。 妖孽,真是个妖孽。 竟然给他发明出这种集天体观测和经纬高差于一体的测量工具。 734. 荒芜破败的废墟2 “行了,咱们就再去山上吧。”李淳丰说道。 刚刚从山中出来还惊魂未定的常欢,听说又要进山,立马就尖叫着说“我不去”。 倪大虎吓唬说:“你不去也行,那你自己回去吧。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现在那两个和尚还没缉拿归案,你回去的路上遇到他们,得好好保护自己啊。” 常欢吓得打了一个哆嗦,只能苦着脸和大家一起上山了。 不过这次上山倒是顺顺利利,没遇到任何风险。 李淳丰和阎本德二人各种测量堪舆,对这里颇为满意,最后和于奇正一起议定了“以山为陵”的方案,用以向圣上报告。 几人回到京城之后,皇帝几乎没作任何犹豫,就同意了他们的请求。 三人聚在一起,开始了陵墓的设计。 于奇正知道,时间越来越紧了。每天回到家里之后,就拼命的研究那本奇门遁甲。 。。。。。。。。。。 采薇她们已经走到了楼兰城的门口。 城门处早就已经完全堰塞,几人找了好一阵子,才从一处残破的城墙处,翻墙而过进了城。 站在这个早已荒芜破败的废墟中间,她们心里不由得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和紧张。 尽管明明知道在这里,不可能再有活的人类活动,但总是感觉下一刻就会从某个断墙后面跳出一群凶神恶煞般的人出来。 进城之前,赵天赐专门提醒过,由于这里是突然被风沙掩盖的,所以他们进去后,可能会遇到很多风干的尸骨就和与胡格尔分手的那个城堡中的庙宇一样。 奇怪的是,他们走了也有一阵了,别说没见到人的尸骨,连动物的都没见到过。 这不但不让人觉得轻松,反而这种反常的情况令人更加紧张。 黄杏说出了他的推论。 突如其来的风沙将这里完全掩埋之后,又不知道过了多少年,狂风重新吹开了这座古城。但正如他们所见,只是吹出了城市的上半部分,因此那些尸骨多半都被埋在地下,所以他们看不到也是正常。 这话说得似乎也不错。四周都是破烂不堪的景象,但绝大部分的建筑都还有一半埋在沙子里。 但如果细想的话,这话还是有问题的。按道理说,风沙来填埋这里时,人类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一定会往高处走。就好像船只在沉没之际,人们会情不自禁地往上一层跑一样。即便知道那样也不过是延缓了片刻落水的时间,但还是会那么做。 退一步说,即便风沙猛到让人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那么城墙上的士兵已经当时在高处的人们也来不及躲避啊。 只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大家都不能讨论这些只会让人心里更害怕的问题。 一行人漫无目标地在成中晃荡。整座城市除了沙子之外,基本上就是一些残砖剩瓦和一些烂木头了。偶尔能看到露出一半,早已褪色的变得斑驳不堪的上半截门和窗,更是添了许多凄凉之意。 这也是个很头痛的事情,到这里之前心心念念想着目标就是楼兰城。可现在真到了这里,一时半会之间,都完全不知道应该从何着手了。 735.先找到皇宫再说3 黄杏说道:“我们还是先想办法找到皇宫再说。” 王麻子从鼻子里哼出两个字:“废话。” 他说的“废话”的意思是说,谁都知道要先找到皇宫,问题是现在动一堆沙丘西一个建筑,根本连路都找不到,怎么去找皇宫? 勾采薇眼睛一亮:“我有办法了。” 然后和大家说了起来。 不管皇宫是否塌陷或者被掩埋,但绝大多数城市里面,皇宫都是建在城市的最中央。 她们现在只要找一个高的地方,找到城市的中央位置,就一定是皇宫了。 这个建议非常靠谱。 易云爬上了最近的一处城墙,看了一阵之后,告诉了大家一个不好的消息和一个好消息。 不好的消息是,在城墙上并没能看到像是皇宫那样的建筑。好消息是,在城市的最中央处,有一个像是皇宫顶的黄色尖顶。 这个发现很重要,由此看来,最大的可能就是皇宫被整个的掩埋了,只留下最上面的屋顶就和之前遇到的那所破庙一样。 黄杏交代易云,赶紧在去皇宫的路上找几个容易辨识的建筑作为参照物。这样的话,即便路上偶有走错方向,也能及时调整过来。 由于想着找到破解乙骨的办法需要记录,所以黄杏一直带着纸笔。 想到这里,干脆把纸笔丢给了易云,在城墙上画了一张草图。 有了“地图”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一行人对着地图,在这座巨大的废墟中不断的穿梭着。这时大家就不得不对黄杏的先见之明点一万个赞了。 哪怕刚才在高处俯瞰过,但路上遇到很多具体的情况都是之前看不到的。 众人已经遇到过好几处大的塌方的对方,地面陷下去很深,根本就无法直行。 其中有一两个深坑,需要绕行很远才能通过。 如果没有“地图”中事先标识好的那些“阶段性”参照物,这么绕来绕去很可能绕到不知道哪个方向去。 尽管是这样,几人还是走了很久才走到城市的中央区域。 越往近处,即使不看地图,大家都知道走的没错。 尽管这段路还是到处都被黄沙所掩埋,但从残存的建筑来看,这个区域的格局脉络已经很清晰了。特别是从两排房子之间的距离,可以看出这里的接到比他们经过的那些地方都要宽阔许多。 又走了不久,他们看到了易云所说的“黄色屋顶”,也就是城市的中央。 众人走近看得清楚之后,不由得全都呆住了之前的判断完全错了。 之前的判断,那个处于城市最中央的尖顶肯定就是皇宫,而且“黄色”也能作为一个佐证。 但实际上,那个远看是“黄色屋顶”的建筑,实际上是一座塔。 这座塔全部都是由整块的黄色石头垒砌起来的。在它的附近,别说皇宫了,完全没有其它任何的建筑。 “码的,有病啊?修个塔还用黄色的石头!”易云忍不住骂了起来。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易云。 通常能见到的石头主体都是灰色的,除此之外就是黑色、白色、红色,或者几种颜色分层夹在一起。 所谓黄色的石头,其实更多是附在上面泥土的颜色。 736. 墙上的壁画往事4 而他们现在所见到的这些石头,是石头本身就是黄色的。 像这样整块的黄色石头,即便是在西域这边,也是相当之罕见的。 “罕见”意味着什么?珍贵。 也就是说,这座黄塔在楼兰国民心中的地位非常高,因此才会用上珍贵的石料来建造。 这样一来就有了一个新的推论:或许这里庙宇的地位比皇宫还要高,因此在最中心的位置,用最好的材料,修建的这么一座塔。也就是说皇宫并不在城市的最中央,看来他们得另外想办法寻找。 “管这么多干啥?先看看这是个啥玩意。”易云说完之后,一下子就走进了黄塔之中。 黄杏本来想说,毕竟每多进一个地方就多冒一次险,既然这里不是咱们的目标就没有必要进去。可是还没等他开口,易云就已经进去了,大家也只好跟着进去一探究竟了。 黄塔总共有三层,他们进来的是第一层。 一进去众人就打了个颤,刚才“怎么没见到骨骸”的那个疑惑完全解开了。 这个塔里面,全部都是人的骨骸,而且无一例外都是保持着跪在地下祈祷的姿势。也就是说,当年人们发现已经无法躲过这场灾难的最后时刻,纷纷到这里来祈祷了。 尽管这里不可能是全城的人,但挤得满满的,应该是其他的人进不来了的原因。 黄杏注意到,塔内部四周的墙壁上,画着许许多多的壁画。 众人去看了一下,壁画的内容和之前在乌达城“复述”出来的前面一部分是同一个故事,也就是楼兰国的历史渊源。只是这里的壁画比那边画得更加详实,绘画技艺和手法也强了许多。 采薇她们几个人,小心翼翼地从地下那些跪着的骨骸中间的缝隙穿过,到了一层旋转着的石阶前。 这次倒是黄杏迫不及待地第一个登上石阶,朝着黄塔的第二层走去。 第二层的情况和第一层差不多一样,地下跪着许多保持着跪拜姿势的骨骸,只是相对而言人数比第一层少了许多,相互间的空隙也大了许多。 “高级专业盗墓工程师”赵天赐马上发现了另外一个和第一层有着区别的事,那就是这里的明器比第一层不但多了很多,而且精美了许多。 跪在地下的那些尸骨身上,什么玛瑙翡翠玉器之类的珠宝琳琅满目。比较奇特的是,所有的首饰没有一件上面是有黄金的。 这并不能证明这里的人不爱黄金,只能证明那些传说里面至少有一项内容是真实的:在这里被毁灭之前,有人疯狂的掠夺黄金。 赵天赐又仔细看了一下,有些尸骨身上还残存着一些没有完全腐烂掉的衣服碎片。从这些碎布的颜色和材质来看,应该都是上等布料。赵天赐还在其中发现了对西域来说尤其珍贵的丝绸布料。 由这些完全可以推断出,这一层的这些尸骨,是楼兰国里的贵族。 他在看这些东西的时候,其他人都在看着墙上的壁画。 这一层壁画上的内容就是乌达城那边所没有的了。 737. 非常稚嫩的涂鸦1 经过黄杏一番研究,认定这里的内容就是楼兰国历代过往的事迹。从类似于咱们“盘古开天”“女娲造人”之类的神话开始,画上了每一代楼兰国王的事迹。 黄杏特别注意到,唯一只有一个国王的事迹是不完整的,那就是最后一代国王的绘图中,到了他登基为王之后就停止了。 这就避免了他之前的一个担心。研究这些壁画时他就在想,会不会只有国王死了之后,才会把他一生的事迹画上来。如果那样的话,他们就无法知道和最后一个国王相关的事情了。 现在证明,这些壁画不是这样,而是国王活着的时候,有什么大事就会随时绘上去。 不过这也有了一个疑问:为什么他登基后面的内容全部没有了? 按照乌达城那边壁画的内容来看,后面还提到了沙女以及民众暴乱等事情。即便乌达城那边是编造的,也不可能这个国王登基之后没有任何值得记录的大事。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对“沙女”的存在提供了一条佐证。 如果乌达城里关于沙女取国王的位置而代之的内容是真实的话,那么这个就很容易推测出来了。 最后的大风沙是突如其来的。在此之前,楼兰王国是在假国王,也就是沙女的统治之下。 沙女肯定不会让人把她是怎么篡位的过程画到墙上的。 而后来,突如其来的风沙一下子湮没整个城市,所有人都在很短的时间里都死亡了,自然没有人来画这些内容了。 这时,一直在骨骸中穿行着看明器的赵天赐有了新的发现。 在众多保持着跪姿的尸骨,不同大小的骨骼都有。据赵天赐推测,多半是大灾难到来时,那些贵族们拖家带口的过来。 赵天赐的发现,是在角落靠后位置的一具骨骸身边发现的。 这具骨骸很小,从骨骼大小来看,应该也就是一个不超过十岁的孩童的。 在他的右手边地下,画着两张非常潦草的图画。其实说图画都不准确,就是非常稚嫩的小孩子的涂鸦。 幸运的是,这个小孩应该很有绘画天赋,赵天赐都能分辨出画中的内容。 第一幅画的内容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女人凶残地咬着楼兰国王的喉咙,伸出手去接正在下坠的王冠。 第二幅画的内容是一个小孩子,手里拿着一把夸张的长剑,刺进刚才那个身材高大的女人身体, 赵天赐把黄杏叫了过来,两人一起分析了一下。 根据他们的推测,这两幅画大概是在最后的时刻,人们都在虔诚祈祷或者说等死的时候,这个小孩子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画下来的。实际上,估计那个时候即使有人注意到,也没谁有心情来管这个孩子。 对于这两幅画的解读,他们的看法是这样的:第一幅画极有可能是史实,也就是说真实发生过的事情。那就是沙女杀死了楼兰国王,夺得了王位。而第二幅画极有可能是这个小孩子的想象。由于对沙女充满恨意,便想象着自己是那个拯救部族的英雄,杀死了恶毒的沙女。 738. 一切都会好得多2 这两幅画的意义是重大的,它们进一步证实了沙女故事的真实性。 “还磨蹭什么,快上来啊!”从上面传来易云的叫声。 原来这个急性子的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最上面那层去了。只是大家都在各忙各的,没人顾得上他而已。 现在易云这么一叫,而且这一层也看得差不多了,于是干脆一起上到了第三层,也就是黄塔最上面的一层。 这一层的情况和下面两层就有很大区别了。 这里总共只有相距很远的五具骨骸。除了最中间位置的一具外,其他四具分别分部在东南西北四个角落。 这五具枯骨中,有一具身上的衣服保存得相对比较完好。 经过简单的辨认,就能认出是一件宽大黑色的斗篷。 而其他几具枯骨身上残存的布料证明,除了最中间那具之外,东南西北方向四个人服装完全不同。 即便是中间那具,衣服的式样应该也是相同,只是颜色是金黄色。 这么一来,答案就比较明显了。 黄杏说道:“我明白了,这五个人是他们的祭司。中间那个,应该就是大祭司了。当时巨大的风沙来临,人们万般无奈之下到这个神庙来祈祷,寄希望于族内的祭司们能解决这个问题。” 采薇立即就想到一个问题,开口问道:“那就是说,沙女的传闻是假的?” 她提出这个问题,是因为按照乌达城的图画,沙女召唤来风沙将这里全部掩埋。不论沙女是与人们同归于尽,还是全身而退,都不可能允许这里开法坛。 黄杏摇摇头:“也不一定,还有一种可能。” 他说的这种可能是:小孩子的第二幅画不一定是自己的幻想,而是楼兰国的人们奋起反抗,沙女被一个小孩子,或者是一个身形较小的人杀死。在临死之前,做法唤来了风沙,将整座城市掩埋。 然而,不管多大的风沙,都不可能在一瞬间吞没这么大的一个城市。 于是还没被掩埋的人们,拥着祭司来到了这座神庙。 总之,对于他们来说,要想完全搞清楚情况,还是得找到楼兰国的皇宫。 可是,这个皇宫到底在哪呢? 几人想了好一阵,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易云嚷嚷了起来:“你们慢慢想,我出去找找,看有没有撞进城里来的黄羊什么的。” 这话一说,所有人的口水都流出来了。从乌达城出来,就再没有吃上一顿像样的伙食。 就目前的情形,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皇宫的地址,又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清理挖掘出来实在是个未知数。 如果能解决生活问题,一切都会好得多。 “我们一起去吧,边找活的动物边找找皇宫,也免得失散了。”采薇说道。 大家都觉得这个安排很合理,不管能不能找到动物或者皇宫,至少能找到比较舒适的过夜的地点。 一行人从黄塔下来,随意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反正现在也没有任何头绪,往那个方向走都是一样。 走了好一阵子之后,还真看到了一只黄羊,几人赶紧跟了上去。 黄羊从一个废弃的大户人家已经破败的门洞跳了进去,易云赶紧跟了上去。 739. 祠堂建屋子正中3 其他人的身手和易云相比差了很多,等他们跑进这户人家的院子里时,易云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几人一只跑到后门,也没能看到易云,而是一条窄巷子。 从后门口可以看到,这条巷子有很多的岔路口。 这下可就麻烦了,现在跟上去万一走错了,可就更难聚头了。 王麻子嘴里不断骂骂咧咧怪责易云那个愣头青。 采薇叹了一口气说道:“这种情况,如果双方都移动更加难碰头。只能有一方不动,等着另外一方找回原地。” 黄杏答道:“是这样。咱们现在先回院子里,实在不行到了晚上在屋顶点火把,易云应该也能看到。” 几人重又回到了院子。 王麻子心里有气,刚准备再抱怨易云几句,被赵天赐瞪了两眼不敢吭声了。 不能怪易云,王麻子只能把气撒在其它地方。他看了一眼房子的格局就骂了起来:“这都还是些什么人啊?傻不楞疼的,哪有人把祠堂建在主屋位置的?” 众人跟着一看,还确实是如此。 这所宅子的主屋位置,是他们的祠堂,而卧室都在祠堂的两侧。 赵天赐不满地说道:“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风俗,人家就爱这么盖房子碍着你了?” 这话也很有道理,每个地方的风俗都不同,这个是没法强求一致的。 何况楼兰国离中原那么远,人家这边就是把祭祀的祠堂建家里也没什么。 黄杏突然眼睛一亮,就要朝外面跑。 赵天赐一把拉住他:“哎哎哎你干什么?别等下易云回来了,咱们还要去找你。” 黄杏语气激动地说道:“我不走远,就在邻居左右看看,马上就回来。” 王麻子打了个哈欠:“这有啥好看的嘛,你没看到附近最好的屋子就这间了。别折腾了,今晚就住这吧。” 黄杏摇头说道:“不是不是,我是要看别的。” 采薇问道:“黄大哥你要看什么?” 黄杏明显已经急不可耐了:“等下我回来和你们说。” 采薇还是觉得不放心,让赵天赐跟着他一起去看看。 没多久,黄杏就一脸兴奋地跑了回来,身后跟着一头雾水的赵天赐。 “大夫人,”黄杏兴冲冲地说道:“我发现了,这里所有住户都是把祠堂建在屋子正中的。” 赵天赐气得恨不得踹他一脚,这算什么重大发现嘛。 王麻子语带讽刺地说道:“哟,这么重大的一个发现啊。” “当然!”黄杏得意地说:“你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吗?” 见他这个样子,采薇不由得来了兴趣,当即开口问道:“说明了什么?” 黄杏答道:“说明楼兰国的人把敬神当做是最重要的事。” 众人差点晕倒。 这说的什么混账话嘛,说的好像哪里的人不敬神似的。 黄杏也发现了自己这句话中的语病,赶紧补充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们这里的人是和信奉的神灵住在一起的。” 众人一想,确实是这样,这一点和汉人有很大区别。 中原汉人虽然敬神仙敬先祖,但不太会像他们这样。其原因一方面是怕说人的吃喝拉撒亵渎了神明,另一方面也是潜意识里有“敬鬼神而远之”的心理。 740. 沙丘下面的建筑4 不过这也没什么,还是一个不同风俗的事,值得这么激动吗? 采薇突然眼睛一亮:“你是说那个黄塔是他们的皇家祠堂?” 黄杏点点头。 从黄塔第二层的壁画上的内容是楼兰国历代过往的事迹来看,那里就应该是楼兰国的皇家祠堂。 从黄塔占据了城市最中心这一点也能得到佐证。 按照这里建造房子的风俗,也就是说,皇宫就应该是和祠堂在一起。 那么也就是说,黄塔的两边就是他们皇宫的地点! 王麻子问道:“那为什么咱们没看到皇宫呢?” 黄杏开始解释了起来,极有可能当年那场风沙,还伴随着地震,黄塔周围的建筑全部塌陷了下去。 赵天赐笑道:“有没有这么巧?其他的都塌陷了,就一座黄塔好端端的?” 黄杏摇摇头说道:“有些事情真的很难解释。前朝灭亡之际,有些地方几乎所有的建筑都毁于战火,偏偏有寺庙保存下来。不说人祸,就算是天灾,地震洪水过后唯独寺庙无损的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尽管这个推断中间还有许多的疑点,但从他们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推测算是唯一还有点依据的了。 就在这时,易云回来了,手里还拖着一只黄羊。 对又累又乏的“探险队”来说,这简直是双喜临门。不,应该是三喜临门。 第一喜,有了一个找到皇宫的思路; 第二喜,现在可以舒舒服服的吃一顿; 第三喜,这所宅子可以舒舒服服的休息。 易云嘿嘿一笑:“不不不,还有一喜。” 众人忙问怎么回事。 易云说刚才追黄羊的途中,发现了一口水井。 这简直是天大的喜讯。现在几乎所有的条件都具备了,即便需要挖掘一段时间,也不用再担心什么了。 当然,唯一欠缺的就是工具。 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决。易云和赵天赐去打水过来时,采薇她们就在宅院里找到了一把铁锹。 估计多进几户人家,这个问题就解决了。 几人商量了一下,今天先好好休息,恢复体力之后明天开工。 经过修整,第二天一行人就扛着铁锹镐头等工具,再次前往黄塔。 “从那边挖?”易云望着赵天赐问道。 这个时候,“高级专业盗墓工程师”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身为专业技术人员,赵天赐对自己的专业工具可是看得紧,一路上都没忘记去察看背着他那套工具的骆驼。 现在过来做自己专业范围的东西,自然是带上了洛阳铲。 赵天赐看了一圈,靠黄塔的北边有一个隆起的沙丘。于是走了过去,把洛阳铲平平的探了进去。 洛阳铲才进去一点点,就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再也无法前进。 赵天赐大喜,连续搅动洛阳铲,上面的沙子不断滑落。其他人帮着用铁锹往旁边转运沙子。 很快,他们面前就出现了一块平整的石头。 赵天赐上前用手摸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这并不是天然的石头,而是经过了人加工的。由此基本上可以确定,沙丘下面埋着一栋建筑。 不仅如此,这栋建筑被埋得并不深。只不过因为全部被黄沙掩埋,从外面用肉眼看上去无法辨别出来而已。 741. 黄金制成的供桌1 几人挖了好一阵,终于找到了这座建筑的门洞,不由得大为惊讶。 这里居然是一座神庙。 黄杏想了好一阵,才终于明白了:黄塔是皇家祠堂,供奉他们祖先的;而这里是一座神庙,供奉他们信仰的神的。 问题是:这三者之间是什么关系? 与黄塔不同的是,这座神庙完是由黑色的石头筑起来的。 神庙大门雕刻成了一个张着大嘴的巨兽形象。 几人继续清理着门口堆积的沙子,不久之后就挖出了一条通道,进入了神庙内部。 这里是一个空间宽阔的石殿。 石殿受力部分都是由一些粗大的巨型石柱支撑着,所以并没有被黄沙压垮。 对采薇她们来说,这简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神庙只是进门处被沙子堵死,里面没有沙子,这不知道给她们省了多少力。 大殿的正中间,供奉的是一个石头雕刻而成的神像。 采薇朝神像望去,然后惊讶得一下跳了起来。 不光是采薇,其他人看到神像的第一眼也都被吓了一大跳。 那个石头雕刻的神像,眼睛里面突然眼波流转,和她们一行人对视着。似乎石头人一下子活过来了一般。 好一阵子之后,众人才发现是虚惊一场。 神像的眼珠子是用白色的玉石做成,只是这两颗玉石的中间竟然是黑色的,像极了人的瞳孔。在光线的反射之下,玉石发出反光,就像是眼珠子一样了。 虽然神殿很大,但里面的摆设陈列非常简单。除了神像供桌几样简单的东西之外别无他物。 几人又在大殿里面察看了很久,赵天赐不断敲敲打打,最后摇摇头,表示没有发现那里有空洞。 “我觉得皇宫应该是在对面。”赵天赐说道。 他的理由很充分,黄塔是他们最重要的建筑,所以在城市的最中央。神庙在黄塔的一侧,那么黄塔的另外一侧,就应该是对应的皇宫了。 大家也都比较认同这个观点,本身他们的目标是皇宫。而且现在既然在神庙里没什么发现,就干脆出去继续找皇宫。 赵天赐不断用洛阳铲勘探着和神庙对应的地点,到后来干脆把黄塔周围全部都插了一遍,最后还是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几人围坐在地下,都是百思不得其解。 一向臭嘴的王麻子居然难得的安慰起来:“没事,这次来楼兰城,至少发了一笔横财嘛。” “我警告你啊,有些东西能拿,有些东西不能拿。”赵天赐怒道:“你要敢打神像眼珠子那两颗玉石的主意,老子剁掉你的手!” “呸呸呸,说什么呢?我才不会干那种亵渎神明的事呢。” “那你发什么财?”易云凑过来问道。 “咦,你们难道都没注意到刚才供桌吗?”王麻子说道。 几人忙说道:“好像没什么啊。” 王麻子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自从那次遇到那个假金人之后,我见到像是金子的东西就会怀疑。所以在里面时划了一下,那个供桌不像是铜铸出来完全刷的金粉,应该是真金的。你们想想啊,那么大一块金子,咱们不是发财了?” 黄杏一听这话,马上跳起来朝神庙跑去。 采薇也反应了过来,跟着也往那边跑。 其他人也跟着跑着。易云不解地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采薇点头答道:“对。就算是再贵重的宝物,我也不觉得奇怪。唯独黄金出现在这里,就有问题了。” 几人想了一下,也都明白过来了。 按照图画里的记载,沙女到后期的时候,恨不得有点黄金渣都会搜刮去,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大的一块黄金? 一行人先先后后重新跑进庙里,认真查看了一番还真给江小刁说中了,那个供桌还真的是黄金制成。 这就是个很奇怪的事情了,沙女为什么会放过这么大的黄金? 几人纷纷开动脑筋思考了起来。 “会不会是神庙的人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沙女不知道?”王麻子问道。 黄杏摇摇头:“不太可能。沙女能把楼兰国王取而代之,对皇宫以及这些这些重要的地方绝对是非常熟悉。” 赵天赐挠了挠头:“那么,会不会是这个神庙中有沙女惧怕的东西,比如供奉的这个神灵,让她不敢进来?” 黄杏继续摇头:“也不太可能。因为即便是这样,她也能让下面的士兵进来把这个供桌搬出去。” “那你说是什么嘛?”易云焦躁地问道。 黄杏摇了摇头:“我也没想出来。” “我知道了!”采薇叫了起来:“一定是因为这个供桌不能移动。” “我有这么想过。可如果是那样的话,她还是能进来把它给吃了呀。”黄杏答道。 “不,”采薇说道:“我的意思是,不但不能移动,而且还不能被破坏!” 这么一说,赵天赐就突然醒悟过来。 其实之前他也想过供桌下面有地道,也曾经趴下去敲打过地面。 如果说,供桌不能移动和被破坏,那么就极有可能是一个机关的开启处。 赵天赐换了一个小锤子,开始细细地敲打着供桌面。 这一次终于有了发现! 。。。。。。。。。。 二俅他们这一队人,在苗地转了这么多天,终于又发现了一个有可能出现“催情草”的墓地。 那是深山里的一个大墓。 由于没有“高级专业盗墓工程师”跟着,他们寻找墓地很困难。 现在唯一的途径就是依靠壹伽姑姑,根据各个地方的虫类来判断大致方位,可不可能出催情草。 发现这个墓地,其实也是一个偶然张迁儿追兔子时发现了一个盗洞。 虽说不是“科班出身”的盗墓人员,但张迁儿本身就是个鸡鸣狗盗之徒,这些方面的经验也不少。 为了救于奇正,“赵教授”发现这方面的任务比较多,于是就对技统局里面几个可能出任务的人进行了相关培训,张迁儿就是其中的“优秀学员”。 发现盗洞之后,张迁儿并没有马上行动,而是进行了相关的分析。 本身这个墓在这里就很奇怪。从封土等方面来看,墓是汉制,而且规格很高。但为什么会出现在地处苗地的深山老林之中呢? 742. 绳索忽然紧了一下2 经过两天的勘察,张迁儿基本确定这个墓南北走向大概有一百五十步长,东西九十步宽,光是面积就已经是豪华大墓,至少是王妃这个级别的。 按照赵天赐所教学的,张迁儿仔细勘察了盗洞,立刻感觉到不对劲。 赵教授说过,正常的盗洞切面都是上宽下窄,而这处盗洞恰恰相反,是上窄下宽。 当时赵天赐也解释过,不管铲子下的有多直,盗洞都会有不光滑的部分,这和人体施力的方式有关。 当时张迁儿问过一个问题:“有没有不是上宽下窄的呢?” 赵天赐肯定地点点头:“有。” 当时易云叫道:“想那么多干嘛,管他哪里宽哪里窄,不就是一条通道吗?” 赵天赐非常鄙夷地望了易云一眼,都懒得和他解释。 还是张迁儿,见到这样,好奇心起来了,于是追着问“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了又该怎么办?” 当时赵天赐眼睛望向天,从鼻孔呼出一口气之后说道:“不下去。” 这就让几个学员大惑不解,纷纷追问原因。 赵教授这才给他们解释了起来。 假如出现盗洞上窄下宽的情况,那只能说明一点:这个盗洞是从墓室底部朝上打的! 正常情况下,盗墓都是打一个洞进去,获得了里面的财物之后从原路返回,没有必要吃饱了撑的另外挖一条出去的路。 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盗墓的人在里面根本就无法原路返回,只能另外打一个洞钻出来。那么,为什么无法从原路返回呢?两种情况。 一个是原来的地方塌方了,另外一个就是在墓里面遇到了邪性的东西。 但是不管是哪一种可能,这个墓都没有必要再下去了。 因为具备这种“反打盗洞”手艺的,都是行内的高手。 既然是高手,那么直接打的洞出现塌方的可能性极小。 退一万步说,即便是里面的地质情况突然变化,造成原来盗洞塌方,既然反打盗洞出来了,里面的财宝也就都没了,再进去也没有意义。 但假如不是塌方而是第二种可能的话,情况就更加危险,也没有再进去的意义。 毕竟,做这事的目的是求财。如果实在烫手,也没必要非要赌着进一个墓。 不过,二俅他们这次的情况不一样。 因为他们和其他盗墓贼都不一样,并不是为了求财而来。 根据壹伽姑姑对附近虫类的观察,这个墓是比较适合催情草出现的。 就在他们准备好了工具什么之后,进洞没多久就又发现了一件异常的事情。 走在中间的万茛苟,不知道什么时候,衣袖上全成了暗红色。 经过辨认,这玩意是尸血! 张迁儿急忙让大家先退出,第二天开始扩大孔洞。 二俅不满地问为什么要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就这现成的盗洞直接下去不好吗? 张迁儿解释,这是赵教授说的。 如果一个墓地非常危险,不管下面是多邪门,但归根到底还是“阴气所致”。 只要能把里面的阴气放出来,什么怪事都会无所遁形。 举个例子,一个经常被鬼魂盘踞的地方,只要全部挖出来在太阳下暴晒三天,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这就是拓宽盗洞的原因。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就是盗洞拓大之后,即使遇到了什么事情,大家也有足够的“逃生通道”。 现在面对的这个坟墓,很明显是有些怪异的。 所以为保万全,还是谨慎些的好。 听完张迁儿的解释,所有人都表示出了赞同。 虽然二俅还是满腹抱怨,但也还是只得按照他的指挥来做了。 三天之后,原有洞口已经被扩大到了原先的一倍多。 这时张迁儿又出来说了:“墓室底座面积出奇的大,依我学到的东西来推断,下面应当是前殿后寝的规格。” 众人不由得又问了,这个“前殿后寝”是个什么玩意。 张迁儿解释了起来。 前殿后寝的格局是传统的秦时标准,墓主人起码是诸侯等级的人物才配在死后设置地下朝堂,而朝堂里埋的自然是与墓主人生前有关的物品。 也就是说,这是一座秦墓。 这样的话问题就大了。 秦朝不过短短几十年,怎么可能有这么高规格的墓穴在这样一个地方? 这时已经调换到前面的万茛苟叫了起来:“下边有东西卡着,铁铲打不进去。” 张迁儿挤了过去,半蹲在泥土中看了半晌之后说:“不对劲啊,这下边哪儿来的封门石。这个老赵还真没教过我们。” 二俅一听也吓了一大跳,关于这一款,于奇正倒是和他说过。 封门石一般都设置在墓室入口处,而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墓室正上方,怎么会挖出一截封门石来?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如果再继续想的话,就真的细思极恐了。 这个盗洞是从内往外打的,如果真有封门石,当初盗墓者是如何穿透石层隔空打洞? 张迁儿决定下去探个明白。一群人给他腰间系上了绳子,然后慢慢把他放了下去。 现在已经深入地底,光线不那么不足,只能靠手里的火把来照明了。 张迁儿下到三人高左右的时候,明显地感觉到脚底下有东西。 他紧紧拉住绳索,另外一只手把手里的洛阳铲敲下去试探。 “叮,叮,叮!” 下面传来金属交集声。 也就是说,下面遇到了坚硬的东西。 二俅把握绳交到孙田邈手里,自己直接下到挡路的封门石上头。 落地之后,展开双臂大致丈量了一下地底下能够活动的空间,然后又蹲下身来研究起那块突然出现的封门石。 这块巨石与盗洞成九十度垂直,石头周围的土因为长期积压早就变得坚硬如铁,根本无从下手,更别说再找缝隙另辟蹊径。 二俅用指关节敲了敲这块封门石,只有微弱的闷重声传来。 虽然不是“专业工程师”,但心里也马上明白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石层越厚回音就越小,这种几不可闻的声音足以说明这块封门石的厚度,绝对不是他们现在的工具短期可以挖开的。 这时他腰上的绳索忽然紧了一下。 743.肥皂泡红眼蜈蚣 这是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的联系方式,二俅也把绳子摇动了山下,示意自己现在是安全的。很快,张迁儿也下来了。 张迁儿说道:“我记起来了,每次赵天赐讲的时候,你不是打瞌睡就是不在。想想还是我下来看看比较保险。怎么样,看你这样子应该没什么发现吧?” 二俅不服气地说道:“就这么点儿的地方,除了土就是土,能有什么发现?” 张迁儿说道:“那可不一定,说不定就有什么机关呢?” 二俅赌气地说道:“得得得,张大内行,您来了一定会有发现,您来您来。” 张迁儿赔笑道:“我也不是说一定有,就是说有这么个可能。” 二俅咕哝道:“简直说的屁话,你不如干脆说,一切皆有可能得了。” 张迁儿也不再斗嘴,而是半跪在地下,开始一点一点的敲打和拨弄封门石周围的泥土。 二俅无奈,也只能跟着扒拉了起来。 “咦!”张迁儿突然叫了起来。 “什么?”二俅赶紧凑了过去。 “二哥你看。”张迁儿指着墙面说道。 二俅把火把凑近了些,之间墙面有一团感觉毛茸茸的东西。看上去像是麻布什么的。可是,他们都在地下这么深了,哪里来的麻布? 两人赶紧又挖了一阵,“麻布”的物体露了一截出来。 二俅耐不住性子,抓住露出来的那截麻布向外一拉,竟然拉出了一只鞋底。 两人观察了一阵,确实是一只布鞋,鞋面因为埋在地底时间过久,已经完全腐烂了,现在就只剩下比较坚硬的鞋底。 即便如初,也是破烂变形了。 “难道这里埋着个人?”张迁儿自言自语地问道。 “也说不定是哪个人掉了只鞋子在这了呢。”二俅答道。 但不管是那种可能,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当时那个人到这里的时候遇到了危险。就算没有直接被埋到下面,也是惊慌失措。否则不可能掉了鞋子不去捡。 不过这也是一个很难解释的事情,即便如此,鞋子是怎么到墙面上去然后被埋住的呢? “只有一个可能,”二俅说道:“这个地方原本是空的,然后上面塌方下来。” 张迁儿认同地点点头,两人决定在墙面挖得试试。 二人拿着铲子开始铲了起来。 没多久,上面的泥土轰地一下垮了下来,露出一个洞口。 张迁儿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当初那个人从里面朝外面挖掘时,遇到了那块封门石,于是绕开挖到现在看到的这个洞口,挖到他们现在站的这里才继续往上打洞出去。 这里后来出现了一次塌方,把他们现在站的地方全部掩埋了。 而他们直接就是按照直接的方式继续拓展洞口,所以就会遇到这块大石头。 不过,这次塌方的面积并不大,现在发现的洞口就只塌了一点点。 “上去看看。”二俅蹲下身子。 张迁儿站在二俅肩膀上爬上去后,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二俅拉了上来。两人都气喘吁吁地对望着。 “失策了,应该让你顶我上来的。”二俅瞪着眼说道。 “开什么玩笑?”张迁儿苦着脸说:“你觉得我这小身板能顶得动你吗?” 这条盗洞大小也就是普通人能爬进去的大小,二俅往前面爬了几步,就被挤得呼哧呼哧喘气。 这时就听到了后面有动静。两人心里大惊,赶紧退了出来。 出来之后才发现虚惊一场。 原来,壹伽姑姑和万茛苟她们也下来了。 既然这里没有太大危险,就留下年纪大的孙田邈在上面,其他人干脆大家一起,免得在上面等得心焦。 张迁儿打头,万茛苟和壹伽姑姑紧随其后,二俅在最后面。 这次二俅就比刚才的情况好了很多。其原因是虽然前面三人体型都比他小,但我那个前面爬的时候多少会与周围的泥土摩擦,将盗洞四周的土稍微压实了些。 四人就这样,在狭窄漆黑的甬道里爬了约莫一盏茶时间,打头的张迁儿会后叫了起来:“前面横着一条砖头铺设的路,应该是墓道了。你们就在这别乱动,我先过去看看。” 二俅急忙叫道:“套上绳子!” 张迁儿也不敢怠慢,在自己腰上套上了绳套,把绳子丢了回来。 二俅他们三人同时抓住绳子,一旦前面有什么异动,就好同时用力把张迁儿拉回来。 很快,他们就看到前面传来光线,是张迁儿点燃了火折子。 接着就看到火光一盛,从前面人的空隙中可以看到,不远处横着一条甬道。 这时张迁儿的声音传了过来:“没事了,可以过来了。” 几人纷纷从狭窄的盗洞爬过过去。 跳到甬道中,眼前便豁然开朗起来。 确实,他们现在身处一条墓道之中,脚下和两侧都是挤压得紧紧的墓砖。 甬道的一头距离他们三四十步处是一个拐弯,而另外一头距离他们所在位置不到十步远,铺设着逐次向下的石阶。 “往哪边走?”万茛苟问道。 “废话,当然是往石阶那边了。”二俅说道:“主墓室肯定是往下的嘛。” “这可不一定,”万茛苟说道:“大多数墓室进去后都是平的。” “我也认为是这边,”张迁儿说道:“从反打盗洞来看,之前进来的人是个高手。” “那又怎么样?”万茛苟问道。 张迁儿信心满满地说道:“既然是高手,必然是计算了盗洞到墓室的最短距离。据我推算,另外一头是从外面进来的甬道。” 这话确实有道理。 四人依次朝石阶那边走去,可能是石阶过长,灯笼只能照到面前的几个阶梯。 张迁儿刚才往前走了两步,壹伽姑姑突然冲了过去,猛地拉住了他。 “怎么了?”张迁儿回头看到是壹伽姑姑,一句骂人的话吞了进去。 壹伽姑姑对他摇了摇头,示意先退回甬道中。 张迁儿顺从地跟着走了回来。 壹伽姑姑的语言天赋极高,现在已经能表达出很多意思了。 “死人味”壹伽姑姑想了一会之后补充道:“很多。” 几人心中一凛。 巫蛊之事,所用到的的很多都和尸体有关。壹伽姑姑对这方面比他们不知道敏感多少倍。 她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应该是说,里面有很多的尸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不可能是主墓室。 二俅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哥们的发明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前段时间,在准备探墓的工具时,二俅突发奇想,决定制作出“燃烧瓶”。 其原因在于不管它什么样的野兽怪物,始终对“火”有着天然的畏惧之心。 因此如果能制作出能快速燃烧的武器,那就多了一份保障。 可是这个年代别说没有汽油和酒精了,连汽油瓶都没有。 不过这难不倒“智多星二俅”。他准备了十来个小酒坛,里面装满了桐油,然后瓶口拉出一条油料泡过的引线。 正准备把“自制燃烧瓶”扔过去的时候,万茛苟阻止了他。 理由是,万一前面有木制建筑呢?虽然这种可能不大,但万一催情草就在前面被烧坏了呢? 这个顾虑很有道理。 二俅从衣服上撕下了一块布条,固定到洛阳铲一端,然后将桐油倒到了布条上点燃,手里拿着另外一端往坑道里伸了过去。 旺盛的火光一照,几人看清了前面的情况,都不由的吓出了一身冷汗。张迁儿更是腿肚子都在打颤。 前面的台阶只有四节,然后就是一个垂直向下的深坑。如果刚才不是壹伽姑姑及时拉住,自己多半已经收不住脚掉了下去。 且不谈深坑的深度,下面排列着厚厚的一层尸骨! 。。。。。。。。。。 采薇问道:“赵大哥,有什么发现吗?” 赵天赐点头答道:“不错,这个供桌中间有个地方是空的。” 找了一阵之后,赵天赐抓住供桌上的香炉扭动起来。 接着供桌上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吱吱呀呀机关开启的声音。 紧接着,供桌的正中间弹出了两个小洞。 几人围着看了很久,终于发现这两个洞的形状大小和神像的玉石眼珠完全一样。 赵天赐走到神像前,躬身说了句“得罪了”,然后取下两颗眼珠,放入了供桌上的孔洞之中。 又是一阵令人牙酸的机关声音传来,神像缓缓向右侧转过了身子,地面上露出一条通道。 一行人从地道走了进去没多久,就发现空中飘浮着一些很奇怪的东西。 肥皂泡! 当然,这里不可能出现肥皂泡。只能说,像肥皂泡一样的东西,因为除此之外再也没有更合适的形容了。 这些“肥皂泡”却是通体黑色,根本看不到内部有些什么。 它们悬在半空漂浮着,每个都足有碗口大小。越往内走,“肥皂泡”就变得越来越多,在她们面前飘来荡去的。 易云不知道是看得实在是不耐烦了,还是手痒得受不了了,伸出食指去戳一个面前不远处的“肥皂泡”。 没想到的是,这玩意还真的被他给“啪”地一下戳破了,从里面掉出许多小黑点。 采薇皱了皱眉,实在想不通易云经过了这么多事,怎么还这么莽撞。 小黑点纷纷向下落去,从“肥皂泡”里掉出来后见风即长,几乎是眨眼的时间就长成一条条中指长的虫子。众人惊呼出声:“蜈蚣!” 问题是,这还不是普通的蜈蚣。 与普通蜈蚣不同的是,这些蜈蚣居然都长了一对血红色的眼睛,在往地下坠落的过程中张牙舞爪,很快又触碰到了其它的肥皂泡,眨眼间地下和半空中部都是蜈蚣了。 王麻子惊叫一声就想转身回头跑,结果一脚踩在后面一个掉在地下的肥皂泡上,身后都是这些红眼蜈蚣了。 易云抬脚就把最近的几条红眼蜈蚣踩了个稀巴烂! 可是,这些蜈蚣之间似乎有某种感应似的,易云的做法彻底激怒了它们。 红眼蜈蚣纷纷转过红眼看着这群外来的入侵者。 突然一下子被这么多双红色的眼睛看着,一行人全都心里渗得直发慌。 采薇不由得暗暗叫苦,在这密闭的通道中,这不是找死么? 被激怒的红眼蜈蚣开始行动起来,有一些直接朝她们扑了过来,而另外一些则顺着两侧的岩壁爬上去,然后朝中间跳过去,在半空中用脚去划破剩下的肥皂泡。 很明显,现在已经无计可施了。 不过这时候,赵天赐发现了一件事,急忙高声叫道:“咱们贴着王麻子!” 处于无计可施的几人纷纷站到了王麻子身边。 很快他们就发现,赵天赐的说法是正确的。所有的红眼蜈蚣都没敢走进王麻子方圆。 众人既感庆幸又感迷惑,原来王麻子才是真正百毒不侵的真命天子啊! “王麻哥”赵天赐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您带着咱们脱离险境吧?” 王麻子也从最初的慌乱中醒了过来。 他发现,好像那些红眼蜈蚣真的是很怕自己呢,一直都不敢靠近自己方圆。 王麻子伸出一条腿踢了踢,果然,不管是红眼蜈蚣还是肥皂泡,都远远地避开了他这脚。 这下王麻子胆气就起来了,哈哈大笑着走了两步,结果周围的虫子也都是远远避开。 有了把握之后的王麻子更是胆大,接连试验了几次,发现那些虫子真的好像很怕自己。当即就雄壮了起来,大叫一声“跟我走”,就往前面走去。 意想不到的事情又出现了。 虽然红眼蜈蚣看到王麻子就避开,但跟在他后面的人,马上就有蜈蚣扑过来。 几人无奈,就只能回到原地。 说来也怪了,回到原地之后,红眼蜈蚣就围在四周,不敢靠近过来。 而这时已经和众人离开了一段距离的王麻子,也没遭到任何的攻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行人又连续试验了好几次,结果都是一样的。 这就让人实在是大惑不解了。 这些蜈蚣怕的是什么?如果怕的是原先王麻子站的地方,为什么王麻子出去后也不攻击他? 如果是怕的王麻子,那为什么他们跟着王麻子时马上要攻击? 赵天赐的脑子不断飞快转动。 从现在的情形来看,这件事既和王麻子有关,又和王麻子无关。 那么,这里面最核心内在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744. 忍不住被吓尿了 终于,赵天赐发现了诀窍。他大声说道:“闪开!我第一个,大夫人第二个,你们在后面跟着。” 说完之后又说道:“大夫人,你闭上眼睛,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闭上跟着我走。” 采薇不解地问道:“为什么闭上眼睛?就我一个闭眼吗?” 赵天赐脸微微一红:“你别问了,照我说的做就行了。” 采薇知道,赵天赐不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虽然满头雾水,但也只有依照他说的做。 就这样跟着走了一小段路之后,就听到赵天赐叫了起来:“黄杏,换你到最前面了。” 这时采薇才猛地惊觉过来,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人闭上眼睛时,其他的感官相对比较敏锐。虽然走得不算太远,但她的鼻端一直隐隐闻到了一股尿骚味。 然后她就记了起来,刚才那些红眼蜈蚣避开王麻子的时候,在王麻子脚下地面有一滩水。 现在反应过来,应该是王麻子在那种情况下,忍不住被吓尿了。 也就是说,这些红眼蜈蚣不是怕王麻子,而是怕尿。 赵天赐发现了这一点,于是决定用尿开路,冲过这段甬道。 可这事别说不能让自己看到,连说都没法说出来。 经过几人的“尿接力”,一行人终于通过了那条通道,掀开头顶的上的一块青石板,迅速爬了出去,然后赶紧盖上了青石板,这就再不用担心下面那些虫子追上来了。 看到眼前的情形,几人惊喜不已。 几人置身于一个非常豪华的房间内,里面的布置异常华丽。 黄杏之前就研究过这边的一些史资料,当即惊喜的叫了起来:“这里是楼兰国王的卧室!” 原来从神庙地底,有这么一条暗道直通皇宫里面国王卧室的。 几人在里面察看了好一阵,没有任何的发现。 于是就这样,慢慢的边察看边朝外走去。 在走到王庭的路上,到处都是一些横七竖八各种不同姿势的遗骨。通过还没完风化的衣服来看应该是当时的一些宫女侍卫之类。 到了王庭正庭之后,这里的遗骨更多了。从服装上来看,这里不仅是皇宫内的人,更多的是一些平民。根据那些壁画的记载内容来推测,这些应该就是当时暴乱的群众了。 不过到目前为止,并没有见到和传说中的沙女相关的东西。 按照壁画记载,沙女应该是在这里和百姓同归于尽的。 黄沙来的那么突然,她的尸体应该是在这里的啊。 难道说,那个小孩的画中内容是想象出来的,沙女没被黄沙掩埋逃脱了? 如果是这样,那这趟就算是白来了。 不过黄杏倒是有了个新发现,那就是这个王宫顶面是平的,这一点很不寻常。 因为根据相关献,他们的屋顶应该是圆的才对。 同时,他们发现大殿中居然有个石块砌成的、升到上面的旋转楼梯。 几人顺着石梯攀援而上,很快就爬到了最上面。 上面有一块石板,底部连着几个铁制的插销,上面都有锁。 由于年代久远,铁锁全都锈死了。 易云拔出刀就准备砍上去,赵天赐说道:“别莽撞!” 把耳朵贴到石板上停了一阵之后,赵天赐这才再次说道:“开吧。” 易云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刷刷刷几刀,将铁锁全部切断。 然后用力一顶,就把石板顶开了。 几人从石板从钻了上去,不由得相视苦笑起来。 怎么都想不到,大家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最后又回到了他们最早进来的那个三层黄塔里了。 现在一切都明白了,那个黄塔是直接建造在王宫的顶上。 之前他们在黄塔里面,因为遍地都是跪着祈祷的遗骨,他们也不想打扰死者的安宁去破坏遗骨,因此就没逐次的敲击地面,没能发现其中有一块石板下面是空的。 不过现在回头想想即使当时能够发现,也没多大用,因为那个石板的设置并不是什么可以开合的机关。 那纯粹就是一个单向通道的门,从下面锁上之后,上面也无法下来。 他们推测,这多半是因为上面这个神庙一般不让人上来的缘故。 一切的线索到这里都又中断了。 而且天色也开始渐渐黑了下来,几人商量了一番,决定还是先去根据地住一晚,明天再来仔细查看有哪些信息是被遗漏了的。 半个时辰后,几人围在火堆边,一边吃着烤肉,一边一起把今天所经过的地方和发生的事,再到脑袋里慢慢回忆一边,看看有没有哪里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每天能有针对性的去查。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将今天的经历仔仔细细又回顾了好几遍,还是没有想出哪里有遗漏的环节。 黄杏提议再换了一个办法,一个人讲述,另外一个人听,看能不能找到其中不合常理的地方。 这么翻来覆去折腾了几遍之后,还是依旧找不到任何线索。 讨论的频率越来越低,到后面大家都没什么可说的。 这时就听到易云拉着长鼾,坐在那里就睡着了。 想想今天一天也实在太累了,采薇干脆让大家地回到房间好好休息一夜。 她自己也回到了房间,脑子里面想来想去就渐渐迷糊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她完全睡着之前,外面突然出现一道身影。 从那个人的体型来看,绝对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人。 采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间变得那么胆大,赶紧起身去追这个身材特别高大的神秘人。 神秘人似乎非常着急,根本就没注意到她在后面,而是一路快速跑着向前。 采薇急忙跟着跑了过去,既然那人完全不理会后面有没有人,自己也就不用顾忌,可千万别把人跟丢了才对。 外面突然刮起了风沙,瞬间就变成了沙尘暴! 又过了片刻,沙尘暴变得比她们之前在古堡遇到的那次还要大得多。 现在整个天地,都被漫天呼啸的黄沙所覆盖。 前面的神秘人也缓下了脚步,从背影中能看出,他行走的特别吃力。 采薇觉得非常奇怪。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大的风沙,自己到没有太大的受力感觉,而且居然一直都能跟上前面那个神秘人。 神秘人艰难地移动到了神庙,身形重又敏捷了起来。 他熟门熟路地取下神像上的眼珠放到机关之中,快速走了进去。 采薇在后面大声叫了起来:“别进去!” 虽然和这个神秘人素不相识,甚至可以说敌友不明。可现在下面都是那些已经从肥皂泡中被刺破钻出来的红眼蜈蚣,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去送死吧。 可是神秘人似乎对她的叫声完全没听到一般,快速消失在地道口。 采薇现在的感觉,就是犹豫中带着疑惑。 犹豫的是,下去的话安不安全。疑惑的是,那个神像眼珠是怎么回到原处的。 不过这是也没有多想,甚至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有,就一个强烈的念头:跟着这个神秘人,肯定能得出事实的真相。 采薇咬了咬牙,低头也钻进了地道中。 又一件让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肥皂泡依旧漂浮在中间,每一个都是完整无缺。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这次她是绝对不敢去刺破那些肥皂泡了。 不但不敢刺破,还小心翼翼地绕过去。很快,通过通道她到了楼兰国王的卧室。 她并没有多做停留,而是继续朝外跟去。 可这次遇到的就不是白天看到的那些枯骨,而都是些刚刚被人杀死的人,有些人的身体还在微微抽搐。 来不及多想,就听到前面传来一声怒吼声。 采薇赶紧跟了上去,见到那个体型魁梧的神秘人,冲进王庭见人就杀。 此人武功非常高强,没有人在他手下能过一招。 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个疯子完全是无差别攻击。不管面前的是士兵还是平民,统统被他杀死。 采薇也不由得一阵害怕,也开始尽量隐藏身形。 神秘人已经冲到了王庭的大门口。 采薇也跟了上去,就看到外面悲惨的一幕。 无数人被埋在沙子之中,眼里露出恐惧绝望的神色。 那些沙子已经堆到了人们口鼻高度,以目前的风沙来看,过不了多久就会将人们完全活埋。 采薇注意到,神秘人似乎也变得非常焦急。 只见他猛地冲到一个升高比较高,整个头部都露出地面的人面前。 采薇一路跟踪这么就,终于听到他说的第一句话:“小金呢?” 这句话完全是咆哮而出,用的是西域的语言。 但是很奇怪,采薇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听懂了。 高个子的人大声叫了起来:“快,快拉我出来!” 神秘人一只手指猛地插进那人右眼:“回答我,小金在哪里?” 高个子的眼睛一下被戳瞎了,惨叫着反问:“我不知道什么小金啊!” 神秘人没有半点犹豫,手指又插进了他另外一只眼中:“我再问一遍,小金呢?” 高个子惨嚎的声音特别凄惨:“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小” 神秘人双手猛地一扭,高个子的脖子被扭断了。 采薇吓得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接着神秘人走到旁边一个只露出两只惊恐的眼睛在外面的老人身边,揪住头发猛地向上一扯,把老人的头部从黄沙里扯了上来。 然后问出了同一句话:“小金呢?” 老人惊恐地叫了起来:“我不知” 话没说完,又被神秘人一下杀死。 采薇明白了过来,这个神秘人就是来找一个叫“小金”的人。 想到这里,她心里猛地一动:会不会这个小金,就是人们传说中的沙女? 就在这个时候,神秘人又抓起了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小金呢?” 小孩子吓得哇哇直哭。 眼见神秘人又要对孩子下毒手,采薇实在忍不住了。 这时连害怕都顾不上上,当即冲出去叫道:“住手!” 。。。。。。。。。。 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尸骨,二俅他们无不觉得头皮发麻。 “毒,尸毒。”壹伽姑姑叫了起来。 其实不用她提醒大家也都想得到,这么多尸骨长期堆在这里,尸毒不重才怪。 孙田邈走上前来,从怀中掏出一只土黄色的小瓶说:“擦在鼻子下人中处。” 二俅抢着上前揭开瓶盖凑到鼻子前一闻,顿时被一股辛辣的气味呛得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卧槽,这特莫啥鸡霸玩意,这么难闻?” 孙田邈从二俅手里将瓶子拿了过去,将瓶中的液体倒到了掌心中,然后用手指挑着抹到人中上,然后解释起来:“这是老夫以前专门配置的防尸毒的。” 二俅瞪大眼指着孙田邈说道:“噢我明白了,原来你老小子以前也是干挖坟掘墓这活的啊。” 孙田邈不悦地皱了皱眉:“说啥呢?以前在宫中时,大理寺那边遇到疑难案件,有时候验尸时会请老夫过去看看。” 二俅冷哼道:“就算以前没有,现在也是有。” 孙田邈马上来火了:“你用不用?不用就少废话。” 二俅立即嬉着脸抢过瓶子:“用用用,怎么不用?” 众人忍俊不禁,全都笑了起来。 没多久,大家就纷纷抹上了防毒药。 “难道咱们就真这么从这些尸骨上趟过去?”万茛苟突然开口说道。 “什么意思?”二俅问道。 万茛苟说道:“难道你们没发现这些尸体不太对劲吗?” 说完就解释了起来。 下面的尸骨虽然这么多,但全部无一例外地都是手脚屈直向后,显现出一种极度扭曲怪异的姿势。 “这个没什么奇怪的,这是人牲。”张迁儿说了起来。 以前听赵天赐讲过,先秦以及更早的时期,那些奴隶是不被当成人来看的。在奴隶主眼中,也就和畜牲没有区别。所以那时候殉葬用奴隶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如果遇到这种情况,基本上就能确定是先秦乃至更早时期的墓葬了。 “这些畜牲!”二俅忍不住骂了起来。 万茛苟长叹一声说道:“都是些可怜人,二爷也就不要再这么骂了吧。” 二俅如何能受这个冤屈,当即跳了起来:“我是说那些奴隶主,简直就是畜牲。” 万茛苟长叹一声,不再继续言语。 745. 一件很奇怪的事 二俅放眼整个排葬坑,几乎一眼望不到头,难道这里埋的均是陪葬的奴隶? 万茛苟点点头说道:“如此规模的排葬坑,应该不是单纯的家族祭祀坑,而是几个家族公用的祭祀坑。这里在古代应当是一处公共墓葬,就像我们去公墓祭扫要烧元宝纸钱,他们却是用活人的鲜血来告慰祖先的亡灵。他们被杀的时候,手脚遭人反捆在身后,就像待宰的猪一样被悬挂在我们刚才路过的石梯尽头。你们看,大部分尸体身上都没有砍、砸留下的致命伤。我认为他们是被割喉放血而死,然后尸体就像垃圾一样被丢下了排葬坑,所以这里可谓是一处真正的屠宰场。” 一想到这里遍地的尸骸都是被当作鸡鸭一般宰来做祭品,几人都是浑身都在冒冷汗,总觉得周围的气氛开始不对劲。 孙田邈沉思一阵之后说:“这么说,我们找到的并不是一座单纯的死人墓,而很有可能是一座公共的家族墓?甚至是一座史无前例的群葬墓?” 二俅猛地回头一看,就这么短的时间内,壹伽姑姑不见了。她原先蹲的位置上空无一人,只剩一个瓶子孤独地躺在黑暗之中。 “人呢?”张迁儿不解的问道:“你老婆怎么不见了?不是一直站你后边的吗?这么大一个活人说丢就丢,不科学啊!” 刚才大家一直都在讨论这里的殉葬由来,一点儿都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二俅拼命回忆了一下,只记得最后看见壹伽姑姑的时候,大家都围在葬坑前头。 唯有她一个人蹲在角落里,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 万茛苟说道:“壹伽姑姑身手不差,若是意外,起码该出点儿声。再说了,她和二爷连体了,不会乱来的。现在一声不响地消失了,应当是出于主观意愿,而且不会有太大危险。” “扯淡!”张迁儿急得满脸通红,“有什么事要走总该打个招呼,肯定出事了。” 万茛苟说道:“你这个人怎么老喜欢往消极的方面想呢?就凭壹伽姑姑的本事,在这里我们都是弟弟。谁出事都轮不到她出事。”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张迁儿擦了一把汗左顾右盼的说了起来:“总不可能就呆坐在这里吧?” 孙田邈严肃地说:“没错,咱们现在就是应该呆坐在这里。我们又不是为了财宝,,完全没有单独行动的必要。你那点儿歪脑筋还是省省吧。” 他这么一说大家才稍微心定了些。 万茛苟突然脸色一变:“有声音!” 孙田邈本来跟在后边,一听这话恨不得立马跳进土里。 二俅急忙一把将他按下,示意他不要随便走动。 硕大的墓室在瞬间变得无比安静,仿佛连所有人都消失了一般,连半点儿光都看不见。 二俅屏住了呼吸,仔细辨别起周围的声音,很快就听到了之前说的那一抔土堆里传来的声音。 “土里有东西?”万茛苟颤抖着问道:“僵尸?” “我去看看,你别乱跑。”虽然之前确定过这里只是一个单纯的古代弃尸场,这里散落的尸体因为没有得到土壤隔绝更没有经过防腐处理,早就被分解成了一堆堆的白骨,想要尸变是绝无可能的。 但神鬼之事二俅是不相信的,于是壮起胆子这么说。 二俅和张迁儿悄无声息地朝着尸堆的方向摸进。 此时,在布满白骨的墓室内忽然听见了响动,两人吓得差点尿了出来。 转眼间,他们和土堆之间只剩下半步之遥。 二俅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冲了过去。 只见土堆中央有一处人头大小的黑洞,半截铁铲倾斜着插在黑洞边上! 张迁儿顺着土堆一旁的陡坡迅速地滑了下去,想贴进去看个清楚,前脚刚一落地就被人狠狠地扣住了脚踝。他下意识地抬起另一只脚朝着地下踹去,岂料对方像是算准了他的动作,居然踩了个空! 张迁儿一时重心不稳,整个人朝着埋尸土摔了下去。 这一下摔得极重,土中原先就埋着散碎的尸骨,被这么一折腾顿时被压碎了不少。 张迁儿脸上一阵刺痛,估计被扎得不轻。 就在这生死关头,哪里还顾得上脸面上的事,咬起牙关反身一扭。 黑暗中出现一个影子和张迁儿硬拖了起来。 那个黑影身形巨大,随着两人的扭动厮打不断地变换着明暗。 那家伙仗着身形上的优势,一个猛子蹿了上来:“去死吧!” 众人这才听出来是壹伽姑姑的声音,心中不禁恼悔出手太急,打到最后连敌我都没闹清楚。 二俅高声喊道:“都住手!” 。。。。。。。。。。。 小孩无比惊慌地答道“饶命啊,我真的不知道。” 神秘人又准备扭断脖子时,采薇大声叫了起来:“你说的是沙女吗?” 神秘人眼珠转了转:“沙女?唔,对,你们叫她沙女。快说,她在哪?” 小孩子的眼光落在前面不远处的一块沙地上。 神秘人转身便跑了过去,不去理会身后的哀求声,两手拼命地挖着沙子,边挖边叫着:“小金,我来救你了!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没多久,他的双手便已经鲜血淋漓。 不过,他似乎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疼痛,状若疯狂地继续刨着身下的沙子。 一个黄金人头渐渐露了出来。 神秘人手上的动作更快了,到挖到齐胸腹时,他小心翼翼地把下面的金人抱了出来。 那个金人现在是半人半金了,但能确信是个女人。 黄金人缓缓睁开眼睛一脸欢喜:“你来了?” 神秘人紧张地说:“你先别话,我来救你了。” 黄金人摇摇头:“没用了,我要死了。” 神秘人痛苦地摇着头:“不会的,不会的!” 黄金人伸出手抓住神秘人的手:“你听着,我真的不行了。你要好好的,记住,你是王。未来还将成为大王,还迎我爱” 最后一句话还没完,就头一歪彻底的断气了。 神秘人仰起头,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叫声。 片刻后,他似乎记起来什么一样,抱着黄金人的尸体拼命地朝王庭跑去。 勾采薇一下子醒了过来。 原来,刚才的一切只是场梦。 只不过,这个梦做得非常清晰,像是真的一样。 她想了一下,难道这个梦是真的?沙女被神秘人带走了,所以她们怎么也没看到她的尸体。 问题是,神秘人把沙女带到哪里去了呢? 还有一点就是,神秘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这些问题一直盘旋在勾采薇脑海里。 她决定明在顺着梦中的线路仔细看看找找,可惜的是神秘人抱走黄金人之后梦境就断了,不然可能就得到更多的线索。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重新来到了王庭。 勾采薇站在王庭门口昨梦中记忆中黄金人死时的地点,闭上眼睛,希望能感受到些什么。 片刻后她睁开了眼睛,没有什么感觉。 于是学着当时神秘人的姿势,向王庭里面走去。 猛地间突然想了起来,神秘人进王庭之后,眼睛一直死死盯着正前方。 勾采薇学着他的样子望向前方,正好看到正中间的王座。 是了,一定是这个地方有什么机关了! 采薇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王座那里,左看看右看看,终于在王座的扶手上发现了端倪。 赵天赐根据机关之术看了一阵,片刻后王座便向右移去,露出了一个向下的通道。 几人相互望了一眼,走了下去。 这段阶梯并不算长,尽头处也没有石阶,只有一根孤零零的石头柱子竖在那里,四周也没有任何的门户。 这就让采薇她们觉得诧异了。 按照她们之前的推想,这条暗道应该是楼兰国王在遇到危险时用来逃命的通道,怎么会钻到一个死胡同里呢?采薇的目光落到了那根石柱上。 赵天赐走了过去用手摸了一下之后就发现了机关。 还是按照先八卦演化出来的。一阵扭动之后,他们对面的那堵墙应声而开,一行人走了进去。 走了大概一炷香工夫,赵天赐突然支起耳朵:“我好像听到流水的声音。” 采薇等人也侧着耳朵仔细倾听了一下,果然在前面不远处传来了流水声。 于是大家加快脚步,顺着水流的声音往前走去,不多久面前出现了一个山洞。 进入山洞之后就发现,山洞里的地势很低,向下走了很深的一段路,到了一个五百丈方圆的石洞。 这个石洞很明显经过人工修整过,地面十分平整。有意思的是,洞中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工开凿出来的,居然还有一片的地下湖。 湖的中心处有一块凸出湖面的,大概有一户普通人家房间占地大的岛。 采薇她们走到湖边,看到湖水中游动的一些鱼,很快就明白了这湖中应该是活水,由地下的泉眼喷涌而成。她们坐在湖边,四周非常安静。 采薇总觉得哪里不对。 突然耳朵里面又听到有水流的声音传过来。 采薇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觉得不对了! 这个湖泊非常安静,没有任何声音。 也就是说,她们听到的流水声,应该是在跟前面还有处比这里大的地下水源所发出的。 正准备起身继续出发时,黄杏倒指着湖心里面的岛先开口了“啊!” 几人顺着他的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见到了一副很奇特的场景。 湖中那个的岛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爬满了密密麻麻的一大堆蜉蝣,看上去足有数万只之多。 这些蜉蝣不断蠕动着,慢慢从外壳中爬了出来,变成了长着翅膀的飞虫。 这些飞虫不断扇动着翅膀,过不了一会儿就可以飞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无数的老鼠窜进了山洞。 这些老鼠体型足有常见的普通老鼠的一倍大,而且表皮居然是黄色的! 从她们身边经过的时候,对几人视而不见,争先恐后地跳到了湖里,飞快地游着水,冲到了湖心那个岛之上,大口大口地啃食着那些刚刚褪去外壳的飞虫。 不到片刻时间,就将飞虫们吃了个精光。 采薇她们见到这副形象,不免觉得胃中反酸。 尤其是易云,刚才见到这湖水清澈,心里想着是不是和回头井的甜水一样,还趴上去喝了几口。 见到这副情形之后,想到这些黄色大老鼠必定是经常这么做,不由得一阵恶心,张开嘴开始呕吐,将早餐吐了个干干净净。 那些黄色大老鼠吃饱之后,一个个心满意足地重新游回岸上,还是没理会采薇她们,四散而去。 采薇等人也打消了游水过去小岛上看看的念头,绕过小湖,继续往深处传来水声的地方走去。 再往前走了不久之后,又是一条通道。 不过,比之前进来的那个通道宽敞许多。 这条通道越往里面走越潮湿,百来步之后她们发现,通道的两边都是人工开凿出来的石室。 每一间石室上,都装着铁栅栏,里面放着一些刑具,还有些人类的尸骨。 这里应该是当时修建的一个地牢,现在都变成了老鼠窝了。 易云突然指着其中的一具尸骨说:“你看!” 几人顺着望了过去,片刻后就发现了异常。 那具尸骨从喉咙到腹部,都有些金沙。 越往里面走,这些有金沙的尸骨就越多。 这时,一只黄色老鼠从她们身边跑了过去,趴在一具尸骨边,伸出舌头舔食着那些金沙。 采薇她们也终于明白这些老鼠为什么都是黄色的了。 通道的尽头是一处很深的悬崖,对面也有一个大山洞。 两者之间有一座涂满金粉的石桥相连。 桥下便是一条宽足有数丈的地下河,正奔流不息地流动着。 她们之前听到的流水声,也就是这条河流所发出来的了。 走过那座桥的时候,心里未免有点紧张。 对面黑漆漆的山洞口,就像是一张野兽张开的大嘴,随时准备吞噬她们。 山洞后面是一条狭长的坡道,非常的陡。 走在前面的易云一脚踩了个空,要不是后面赵天赐及时抓住的话,恐怕就得滚了下去。 不过片刻之后,面前就出现了一只足有小手指第一个关节那么大的萤火虫。 向下去望去,萤火虫越来越多。 745. 这中间确有问题 几人都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不知道这条通道又是通向哪里。 也不知道前面会不会有什么机关埋伏,又或者有什么毒虫猛兽之类。 赵天赐一边走着一边仔细观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心里总是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到底是什么不对劲,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想了一下,还是决定问问其他人:“你们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啊?” 王麻子停下脚步,害得走在他后面的黄杏差点撞在他身上。 片刻之后王麻子开口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记起来了。从那个桥开始,咱们一只黄色大老鼠都没有看到。” 赵天赐睁大眼睛讶然道:“对啊对啊,我应该就是因为这个觉得心里发毛。” 众人想了一下,这中间确实有问题。 这通道的两头是连在一起的,那边那么多的黄色大老鼠,这边却半只都没有看到! 这件事实在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想到那些游水的黄色老鼠,易云不免又是一阵反胃,满不在乎地说:“管它那么多呢,没有就没有呗。难道你们希望有老鼠作伴啊?” 赵天赐摇摇头,神情严肃地沉声说:“不然。老鼠对危险的警觉性是最高的。它们不肯过来,一定是这边有什么危险,或者是令它们畏惧的东西。” 黄杏的脸色也阴郁起来:“确实。我觉得咱们还是应该谨慎点。” 赵天赐蹲下身子,借着四周萤火虫和火把的光,察看着四周。 王麻子用鼻子使劲的闻了闻之后说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易云不屑地说道:“你的尿骚味?” 大家都知道易云这是在调侃之前王麻子吓尿了的事情,不过这个时候谁都笑不出来。 王麻子也不去理会被调笑的事情,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之前在那边时,他们都能闻到那些老鼠屎尿的味道,可是现在这种味道完全消失了。 易云说道:“这有什么,还不是说这边没有老鼠?” “对,”赵天赐插口道:“我们现在就是要确认一下,这边到底是老鼠少,还是完全没有。” 易云明白过来了他的意思。 如果是老鼠少,那么有可能是这边没有什么食物。但如果完全一只都没有的话,就证明这边绝对有什么不可测的危险了。 “那你们查出来没有?”易云问道。 赵天赐脸色阴沉地说道:“我一根老鼠毛都没发现。”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极有可能完全没有老鼠。 众人的心全都往下一沉。 “那又怎么样?难道咱们就这么呆在这里不动?”易云依旧不改天不怕地不怕的德行:“还不是要朝前走。” 众人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 现在就算在这里再怎么想也是想不明白的了。如今之计也只能先往前面走,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王麻子浑身瑟瑟发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双手紧紧握在手里,一副随时准备刺向“偷袭者”的样子。 赵天赐立即问道:“王麻子,你这把匕首哪来的?” 王麻子说道:“你管我啊?” 这话被易云听到了,马上过来说道:“给我看看。” 王麻子生怕被他抢去了,急忙缩回手:“不给。” 采薇见那把匕首,后面好像镶嵌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宝石,形制和中原完全不一样。心想既然赵天赐提到这个,极有可能是中间有什么信息。 当即开口说道:“给我看看。” 大夫人开了口,王麻子也只能无奈地交了出来。 赵天赐也凑过来,和采薇一起端详着这把造型古朴的匕首。 匕首刀锋上还有一些黄金,似乎是用这把匕首插进金堆里过。 一边的黄杏心里猛地一惊,说出了一个构想:“这不会就是当时杀死金沙女王的那把匕首吧?” 采薇也问道:“王麻子,你在哪里得到的?” 王麻子答道:“就是在那个王宫门口地上。我看着挺好看的,想着接下来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顺手带上也好防身。” 这么一说,这个可能性就更大了。 易云也来了兴趣:“我也看看。” 说完就从采薇手里去拿匕首。 “别给他!”王麻扑了上来,生怕易云没收了自己的战利品。 这么一推一撞,匕首脱手而飞,掉在前方的斜坡上。 且不说防身不防身了,光是后面那个鸽子蛋大的宝石就挺值钱了。 王麻子怪叫一声,因为顾不上害怕了,抢上前就去弯腰捡那把匕首。 手刚刚抓到匕首,脚下踩到一块圆圆的石头,整个人“骨碌碌”翻滚着朝斜坡下滚了下去。 几人一惊,急忙坐在地下向下滑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麻子终于停止了滚动,后面的几个人也都滑了下来。 赵天赐抬起头向上一看,他们正处于一个非常广阔的洞穴之中。 洞穴上面有光线射下来,因此周围比之前亮了很多,现在已经完全不需要火把来照明了。 其他人也纷纷抬起头向上看去,只见一口黄金棺材被四条粗大的黄金锁链,锁在他们的头顶上方。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这么大一口纯金的棺材得值多少钱啊?王麻子更是喃喃地念道:“发财了”。 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之后,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了两只像是刺猬的动物,对着那些黄金锁链咬了起来。 王麻子不由得喜形于色,大声说道:“这两只刺猬真够意思,看来是想把这玩意送给我们呢。” 只有采薇心中的惊慌无法形容。 眼前这个情况,和她梦中的完全一样。 还没等众人完全反应过来,黄金锁链就被咬断了。 整口黄金棺材猛地向下坠了下来! 棺材坠落时,大家才知道,棺材上方有着一盏巨大的不明发光物,就像一颗人造小太阳一样。 刚才由于被棺材挡着没发现,现在棺材这么猛地坠落下来,在半空中被照的金光四射,简直睁不开眼! 采薇大声尖叫道:“快闪开!” 众人这才记了起来,他们就站在棺材的正下方,继续在这里可不得被砸成肉泥!于是全都朝身后退去,王麻子更是狼狈得连滚带爬。 只听道“轰”地一声巨响,黄金棺材贴着闪的最慢的黄杏身子,重重地砸到了地下! 。。。。。。。。。。 二俅这么一叫,大家才知道差点伤了自己人。 壹伽姑姑给他们解释了起来。 刚才她发现,好像有个什么动物在下面跑,于是她就跟着上去看,结果就发现下面竟然有个洞口。 从洞口进去之后,面前出现了几条岔路。 由于怕等下失散,于是就先出来和他们会合。 结果刚一出来张迁儿就朝她扑了过来。 壹伽姑姑条件反射地以为这个男人想欺负自己,于是就出手了。 张迁儿简直恨不得哭了:“我是那种人吗?” 壹伽姑姑瞪了他一眼:“我管你是不是,反正除了我丈夫,不管是谁都不能碰我,一只手指都不行!” 二俅心里一阵甜蜜,上前就亲了她一口。 单身狗张迁儿肺都快气炸了,本来就被冤枉了,还被这两人在面前秀恩爱,简直是一万点暴击。 “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个了。”万茛苟出来打圆场:“咱们是不是进那个洞看看?” 张迁儿的脑子里又出现了学到的“理论知识”。 群葬墓与独主墓不同,对墓室构造不熟很容易迷路。 当即说道:“还是才下来时的方式吧。” 他说的下来时的方式,指的就是一个人系上绳子先进去探探。 二俅点点头,觉得还是这样比较合适。 几人一起到了那个洞中之后才发现壹伽姑姑刚才说的不准确。 这里又是一条墓道,两边都有许多没有封门的其它墓道。 万茛苟说道:“原来如此。” 大家忙问怎么回事。 万茛苟解释了起来。 这个墓用了个极其巧妙的方法,来掩盖主墓的位置。 那就是,主墓的入口位置修建了一个乱葬坑。然后将那些奴隶全部在这个坑里殉葬。 相当于是用奴隶的尸骨来挡住了主墓的入口。 不管多厉害的盗墓贼,都不可能没事去扒开那些尸骨,也就绝不会发现入口了。 虽然很残忍,但不得不说,这个设计的家伙还真是个心理高手。 既然如此,就没有必要按照之前的设想慢慢来了。 几人顺着墙壁一路前行,左右两边都有许多没有封门的通道,不知通往何方。 张迁儿又要开始卖弄学识了:“群葬墓都是是家族式的,所以随便走哪条都能通到主墓室。” 几人随便选择了其中一条通道鱼贯而入。 没走多远就有了发现。 距离他们两步左右的石道上,发现了一组红白相间的图形。 万茛苟把小灯笼打近了一些,发现灯光所及之处,到处都画满了这种诡异的条纹格的图形。 他蹲下去用手沾了一点儿上面红色染料,在手中捻了捻,又放到鼻端闻了闻,然后对着孙田邈点了点头。 孙田邈也是先用手捻然后又闻了闻,对万茛苟说道:“没错。” 二俅可就不依了:“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呢!” 万茛苟笑着解释了起来。 这个是朱砂,很常见的红色染料。 孙田邈用手指在白色涂料上面挑下一块,用手指捻了捻之后,竟然直接伸出舌头去舔! 二俅大惊,这老家伙是嫌自己命太长了,想就在这里早点躺下去吗?墓室里的东西居然敢往嘴里去? 不管是不是嫌命长,反正这次是没出事的。 孙田邈对万茛苟点了点头。 为了免得二俅又不愉快,这次万茛苟先解释了起来。 这个白色的是盐。 尽管朱砂和盐都是很常见的东西,但若是在一起作为颜料组合画出图案,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驱邪避鬼。 早在先秦时期,人们就会在死人额上以朱砂烙印,为的就是防止死后变僵伤人。 说这些话的时候,万茛苟几人脸上的表情很难看。 二俅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如果说这些图画是驱邪避鬼的符的话,那就确实是一件非常不合常理的事情了。 其实,若是在其它任何地方出现这个,都是很普通的事。唯一在这里,这个东西不应该出现。 自古以来,国人都是信奉人死后会变成鬼。难道建造陵墓的人会自己把自己先人的鬼魂给镇住? 即便是再忤逆不孝,最多也就是不管先人,也绝不至于用这种恶毒的方式来对付先祖。 如果说这些符并不是建造陵墓时画上去,而是后世其他人来画的,那也只剩下一种可能:这里面有什么东西,必须要给镇住。 否则的话,谁会没事花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来干这种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的事? 万茛苟止住几人前行,死死地盯着两边的红白条纹图画看了许久,从他的表情来看,似乎在拼命地回忆什么。 红色和白色这两种颜色,在国人传统中有着特殊的意义。 红色代表喜庆,白色代表悲伤。 所谓红白二事对应的就是婚嫁和死亡这两件人生中的大事。 正常来说,所有的丧事都是白事。 当然,也有特殊的情况,就比如说人们通常说的“白喜事”。 如果死者得享高寿最后寿终正寝,那么就不是悲伤的事情,就能白事红办。 还有一种,就是更为特殊的“鬼嫁娘”了。 但现在在这个家族群葬的墓道中,同时见到红白两色,肯定就不会是什么好事情了。 万茛苟就是在回忆这些图案,有没有在哪里见过。 最后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就更令人心里发毛了。 作为“移动的”,如果连他都完全没有印象的话,那就是说这些图案是非常罕见的。 但墓道中出现这么多相同的图案,绝不可能是信手涂鸦,一定有什么含义。 良久之后,几人只能放弃了从图案自身的意义去推解,继续向前走去。 一行五人都沉默了下来,静静地朝前走着,黑暗中只能听到彼此间的喘息声。 事实上,还有一个疑问一直压在他们心头。 发现这里,是因为壹伽姑姑看到了一个疑似动物的影子。 到底是不是动物?如果是,又是什么动物? 746.是我杀了大夫人 一行五人顺着石道小心翼翼地前行,小灯笼不断晃动,照得周围忽明忽暗。 不过小灯笼的光照范围有限,十步之外的世界永远是被黑暗笼罩的。 在这种幽深的环境里,除了他们几个人的脚步声和沉重的喘息声之外,完全是一片死寂。 尽管壹伽姑姑胆子比寻常女孩子大很多,但在这种环境下,也总会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黑暗中扑出来,将他们扑倒在地。 壹伽姑姑紧紧挽着二俅的手臂,这让二俅忘记了害怕。 他不能害怕,因为他必须保护身边的这个女人他的女人。 战胜恐惧是需要力量的,二俅已经拥有了这种力量。 据说,这就叫爱。 一行人就这么走着走着,走在最前面的张迁儿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儿摔倒。 低头一看,是一具尸体。 从尸体的黑色衣服和圣上配置的东西来看,毫无疑问,是来盗墓的。 张迁儿低下身子去察看了一番。 在这个地方遇到遇难的盗墓者,他的死因会提供很多重要的信息。 这么好端端一个人独自死在墓室里头,身上也没见着有什么皮外伤,这事要是不调查清楚叫人如何能安心? 张迁儿先是正面仔细查看,然后又把尸体翻了个面。 目前的情况来看,就是先检查出来死者的致命伤在哪里。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死人,可在墓室里面对着这样一具陌生的尸体,大家心里都还是忍不住犯毛。 孙田邈也跟了上去,查看死者的死因。 谁都没有想到,这具正在腐烂中的尸体本来微闭的嘴忽然张了开来,张迁儿也吓了一跳,头皮猛地一紧,急忙丢下尸体。 二俅更是反手把随身的刀抽了出来。 “什么情况?”眼神不是很好的万茛苟问道。 二俅摇了摇头。他也不能确定刚才那一瞬间的景象是不是幻觉。 这时那具尸体已经被孙田邈翻了个面。静悄悄地躺在地上,背部朝天。 二俅揉了揉眼睛:“难道我看错了?” 万茛苟脸色非常难看:“刚才的确动了。” 张迁儿叫了起来:“多半是诈尸了,弄死他!” 说完就掏出刀要去砍那尸体。 孙田邈阻止了他的行动。 老头子小心翼翼地将尸体重新挑了个面,想要再次确定一下是不是发生了异变。 谁知道尸体的脸刚翻到一半,一截又小又黑的东西从他嘴里掉了出来。 万茛苟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二俅和孙田邈呆住了,张迁儿更是条件反射地退出了好远。 只有壹伽姑姑不退反进,往前一步,手里一条长针扎了下去,将那件物事钉在了地下。 从尸体口中冷不丁地掉出一件小玩意儿,怎么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既然已经被钉住了,也就没多的可怕的了。几个人一同蹲了下去。 张迁儿纳闷地问:“这踏马又是个啥玩意儿?黑不溜秋的,像块木头。” 二俅用刀尖拨弄了几下,发现还真是一小块木头渣子。 几人不由得回头看了那具尸体尸体,心中充满了迷惑。 孙田邈走进用一个小银勺子探了探,又从尸骨喉部抠出好几块碎裂的木头渣。 这就奇怪了。这个死者为什么会啃下去这么多木头? 两种可能。 一个是人饿到极点时,不管任何东西都往嘴里塞。 另外一个可能就是被人强迫着塞下去的。 孙田邈按了按尸骨的咽喉处,在喉结下面一寸处哽着一大块硬物。 接着就解开了死者还没完全腐朽的衣服。 “这个人是撑死的。”孙田邈说道。 现在这具尸体,处于腐烂状态,既不是刚死的心尸体,也不是完全风干的骨骸。也只有孙田邈这样的神医才能准确的判断出死因。 但是这个死因也是很奇葩的。 本来“撑死”就是个很少比例的死亡原因,更何况是在这么一个墓道中。 更重要的是,他的喉部都是木头。 吃木头吃到撑死,这难道不是一个让人很难接受的事吗? 他们在这里分析尸体时,张迁儿已经耐不住性子去转了一圈。 “前面有个棺材。”张迁儿跑回来说道。 浅浅这事并不是一时半会能想明白的,既然前面有了新发现,几人就干脆先放下手头这个尸体,过去棺材看看再说。 顺着这些红白符画的通道继续向前走了大概几百步,前面出现了一扇对开的石门。 很奇怪,石门是大敞开的。 这又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设计者没可能设计一扇开着的门。由此看来,应该是前面有人来过,打开了这扇门没关。 进门之后,举着手里的灯笼望去,漆黑的房间一眼看不到头,光线很快就被黑暗吃尽。 再往前面走了几步,前面果然见到有一口棺木。 “怎么会没有椁呢?”二俅不解地问道。 在这个墓室中,问出这个问题并不奇怪。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这都是个大墓。 以墓葬的规格来看,不可能有棺无椁。 其他几个人的灯笼也都点了起来,墓室里一时间亮了起来。 看清眼前的情形后,大家都感觉浑身发冷。 在这个冰冷阴森的墓室里,除了刚才看见的那口薄棺之外,周围居然还陈列着整整一圈的吊角圆枕厚棺! 一大群棺材围着中间这口棺材,在周围里静静地排作一圈,散发出阵阵冰冷死亡的气息。 。。。。。。。。。。 黄杏被棺材落地扬起的尘土呛得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站了起身心有余悸地拍打着胸口。 黄金是非常软的金属,从那么高的对方这么坠下来,猛烈的撞击并没有让黄金棺材震破,而是砸出一个深坑,自身底部也严重变形。由于惯性的原因,棺材里的尸体猛地撞到棺材面! 让他们想不到的是,棺盖并不是黄金制成,而是一整块水晶。 尸体将水晶面板撞出一圈龟背状之后,重又掉回棺材中,还弹了几下,才终于恢复原状。 水晶板出现裂缝后,几人的鼻端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淡淡清香。 根据猜测,估计多半应该是当初放在棺材中防腐的香料因为棺材密封被打破后泄露了出来。 在尸体身上或者棺材里面放香料,这是很常见的事情,大家都没多在意这个。 他们比较好奇的的,就是棺材的主人是不是沙女,以及这个传说中的神奇女人究竟长什么样。 一行人站起身来走到棺材边,朝里面往去。只看了一眼,所有人都愣在那里呆若木鸡。 在这一路上,每个人都曾经无数次猜测过沙女的容貌。 像妲己那种风情万种的蛇蝎美人?冷若冰霜的高冷女神? 满脸皱纹阴鸷凶狠的女巫?或者是用普通长相掩盖其能的修仙者?甚至是头上长角,人头蛇身的种种怪物形状,他们全都想过。 可能说,脑海中能够设想出的所有可能大家都想到了。 不管是长得奇形怪状,还是美貌万分,每个人都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或者说,不管看到的是个什么形象,都不会觉得惊异。 但偏偏,现在每个人都长大嘴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棺材中的黄金人的面容,是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想象到的样子。沙女躺在棺材中,一头长长的黑发垂在两边,两道柳叶眉拉到鬓角。 在她清秀的面容上紧闭着双眼,嘴角还带着笑容,似乎根本没有死去。如果不是黄金的脸的话,就和一个人完全相同。 勾采薇! 棺众人的鼻子、眉毛、眼睛,除了是黄金的之外,所有五官和勾采薇完全一样。 特别是嘴角那丝甜甜的笑容,更不仅是形似,完全已经神似了。 如果用一句简单话来说明的家,那就是勾采薇戴上了一层薄薄的黄金面具,睡到了这具棺材里面。 几人惊恐地望着采薇,而采薇自己也是一脸惊恐。 怎么会是这样??? 易云完全不能接受,当即低下了头,这到底怎么回事嘛?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自己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 睁开眼猛地回过头一看,易云被吓了一大跳! 不知道什么时候,勾采薇已经无声无息地站在他身后。 当他回过头时,勾采薇一张俏脸几乎与他贴脸而立,仍是带着那丝甜甜的笑。 易云吓得退了一步,直到靠在了棺材边,语无伦次地说:“大,大夫人” 但是勾采薇却没有理会他,目光越过他的身体,看着棺材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沙女,露出一个非常神秘的笑容。 易云顺着她的目光朝棺材里望了过去,里面沙女脸上的笑容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沙女一下子睁开了眼,脸上表情变得无比狰狞。 她的上身直挺挺坐起来,直接把已经龟裂的水晶面板撞得粉碎! 不等易云惊叫出声,沙女两只纤细的手呈鹰爪状朝着他的喉咙直接抓了过来! 易云惊恐地看到沙女的嘴巴张到最大,两颗尖锐的黄金獠牙发出炫目的光芒,直接朝自己的喉咙就咬了过来! 易云大惊,转身就要逃。 跑了两步一回头,就看到身后的勾采薇,早已不是平时姐姐的样子,而是变得像一个厉鬼,伸出双手和露出两颗黄金獠牙,追着自己咬过来! 饶是胆大如易云,此刻也是吓得魂飞魄散。 说实话,如果是任何的凶神恶煞,这小子都敢上去拼一拼。 但现在面对的是大夫人,你让他怎么拼? 不过,习武人的条件反射,让他抢过王麻子手里的匕首,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勾采薇竟然对锋利的匕首视而不见,仍然是一口咬了过来。 宝石匕首从她的口中穿了进去! 一股鲜血激射而出,喷到了易云脸上。 易云觉得脸上一阵温热,急忙伸手去抹。 情急之下浑然忘了自己右手还拿着匕首。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这把匕首如此锋利,随着易云的手往回撤,竟然把勾采薇的脸削了一半下来! 整个场面突然安静下来。 勾采薇用仅剩的一直眼睛,满眼幽怨地望着易云,然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易云转身要逃,却一下子撞到了棺材上。 这时候他突然间心里一紧,记起来一件事:自己身后还有个和采薇长得一模一样的沙女! 让他觉得幸运的是,并没有遭到来自身后的任何攻击。 易云赶紧回头望去,棺材里早已经空空如也,沙女尸体不知什么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 易云的意识这才回复了过来。 他感觉这一切太不对了,慌忙又扭回过头看了过去,勾采薇倒在血泊中没有半点气息。 而其他的几个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自己。 易云完全呆住了,脑子里面一片混乱。 是我杀了大夫人吗?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还在淌血的匕首,脑子里面轰地一声炸开了! 是的,是的!大夫人死了,而且是死在我的手下!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我知道了。是沙女!是那个邪恶的沙女的妖法! 可是,沙女不是明明已经死了吗? 不对,沙女就是大夫人,大夫人就是沙女。 不对不对,怎么可能?大夫人怎么可能是沙女? 可是,她们为什么会长得完全一样,连神态都一样? 不对不对,这中间一定有哪里出问题了! 我明白了,香味。那该死的香味! 上次和总都料就遇到过那种被迷幻的情况,这次一次也是! 棺材中的香味里面有迷幻剂,让我出现幻觉,觉得里面的人和大夫人长得完全一样,然后又在幻觉中出手,杀了大夫人! 想到这里易云突然觉得整个人掉进了冰窟,连骨髓里都是阵阵寒意。真的是我杀死了大夫人!天啊!我杀了她! 为什么会这样?现在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赵天赐等人冷冷地看着他,从牙缝中吐出几个字:“你该死!” 易云眼里露出哀求的光芒。 不是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不不不,这不能怪我!是因为神智迷失了才犯的错! 黄杏厉声说道:“但是不管怎么说,事实上就是你杀了大夫人!” 易云“啊”地一声尖叫,手中的匕首掉到了地下。 他双手抱住痛得快要裂开的头,疯狂地左右摇摆着:“不是,不是,不是我!” 747.像长臂猿的怪物 易云拼命地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此刻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了。 王麻子尖叫起来:“易云,你为什么要杀大夫人?” 易云惊慌失措地摆着手:“不是,不是,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黄杏也开口了:“就是你,杀了大夫人!” 易云痛苦地摆着头:“我不是,我不是这是阴谋,沙女的阴谋。不,我要见总都料!” “见了总都料又怎么样?”赵天赐冷哼道:“大夫人能死而复生吗?” 易云脑中出现于奇正伤心欲绝的形象。 “易云,我相信你,让你照顾采薇,可你却杀了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我把你当兄弟,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吗?” “别说什么沙女的阴谋了,如果你意志坚定,什么阴谋都没用!” “你这么没用,还活着干什么?活着再借口谁谁谁的阴谋把我也杀了吗?” 易云面如死灰,眼神呆滞地望向地面。只见他猛地跃了过去,捡起掉落在地下的匕首,对准自己的心窝猛地插了进去。 赵天赐一直看着表情不断变换的易云,心里正在奇怪他在干什么的时候,就见到他这个荒唐的举动。 眼见匕首就要插进易云的身体,赵天赐来不及做其它动作,整个人撞了过去,把易云撞得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采薇“啊”地一声尖叫起来。 这一声尖叫落在易云耳里,就像是漆黑的天空中突然闪出的一道闪电,还伴随着一声炸雷,把易云整个人打醒了:大夫人没有死,她没有死! 易云睁开眼,就见到采薇焦急地朝自己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叫着:“易云你干什么?!” 尽管还是没完全搞清楚情况,但易云和赵天赐两人马上就想到了上次和于奇正一起在那个黄鼠狼庙里面被迷惑的事情,难道这里也有只黄鼠狼? “啪!”赵天赐一记耳光重重地扇到了易云脸上。 易云捂着肿得老高的脸跳起来:“你干什么?” 这句话和赵天赐无比关怀的一句“疼吗”,让其他人突然想笑。 可是现在这么笑,实在是太不厚道了。 “你说呢?要不我给你来一下?”易云含糊不清地嚷嚷。 这句话,让大伙再怎么不厚道,还是忍不住笑了。 笑了一阵之后,气氛就没刚才那么紧张了。采薇皱眉说道:“易云,刚才到底怎么了?” 易云开始讲了起来。 在他讲述的过程中,黄杏的目光渐渐变得迷离起来。突然之间,他飞快地捡起地下的匕首,对着易云就刺了过去。 赵天赐因为刚才就记起了黄鼠狼庙的事情,所以一直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周围几个人。 黄杏刚一出手,赵天赐就扭住了他的手腕夺下了匕首。 就在大家都舒出一口长气的时候,赵天赐转身就拿着匕首对着易云捅去。 好在这时易云已经反应过来了,只见他一个铁板桥直挺挺向后倒去,左脚正正踢到赵天赐手腕上,将匕首踢得飞了出去! 不过他忘了一件事,现在他就站在黄金棺材的旁边。 这么朝后一倒撞到棺材上,整个人重心不稳,朝后就跌入了棺材之中! 刚刚准备爬起来的时候,就看到棺材里面尸体的头前方的棺材板上,开出了一朵黄金牡丹花。 其实用“开”这个动词不对,那是用黄金雕刻出来的。由于棺材本身也是黄金制成,这朵花雕刻出来,自然就像是开花的感觉了。 不对!好像真的是在开花! 易云眼睛看着那朵黄金牡丹花,正以肉眼能辨的速度快速开放,现在都能看到最里面的花蕊了。 紧接着那朵黄金牡丹迅速地长大,眨眼间就开到了脸盆大小。 炫目的金光让易云头昏脑涨,他开始慢慢失去意识。 紧急时刻,他突然记起了道士打怪的那一套,不管有没有用吧,也先试试。 易云强忍着昏过去的感觉,咬破舌尖对着花蕊一口鲜血喷了过去。 别说,也不知道是痛感让他清醒了一点还是这个法子有用,总之他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点。 他看到那朵黄金牡丹的花瓣也朝着里面合上了一点。 易云毫不犹豫,又是一口血箭吐了过去,黄金牡丹又合上一点。 不过片刻,血雾散去后黄金牡丹又重新开始开起来。 易云只能再吐血箭过去。可这也不是个事啊,哪有那么多源源不断的血? 这次血箭沾到黄金牡丹的同时,响起了一声爆喝。 赵天赐趁血碰到花瓣的时候,探手过去抓住了牡丹的根茎猛地一扯,竟然硬生生地将黄金牡丹扯了下来。 眼前的幻像消失了,易云赶紧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易云骂道:“这沙女真不是个东西,死了都留个这玩意在这里害人。” 采薇等人看着赵天赐手中已经失去生气的黄金莲花,不由得一阵后怕。 几人看着黄金棺材,把前因后果逐一揣摩,才明白了刚才所经历的都是这朵黄金莲花造出来的幻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赵天赐摸着头上的汗,心想要不是有上次黄鼠狼庙的经验,这次还真栽到这里了。 采薇忍不住说道:“这个地方的各种幻像实在是太多了。” 众人忙问还有什么幻像。采薇就把自己的像是梦一样的幻觉和大家说了。 听完之后,黄杏喃喃地说道:“我明白了。” 众人不解地望着他。 黄杏开始讲了起来。 其实从一开始,有一点他们就猜错了,或者说没有发现其中的一个硬伤。 按照乌达城中井里的壁画,王子是被塞了黄金之后忍着剧痛回到乌达城的。 可是这中间有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乌达城距离楼兰城这么远,王子根本就不可能撑到回答乌达城。 那么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呢?黄杏提出一种可能。 乌达王子和沙女是一对恋人。 美丽的沙女被楼兰王抢过去做了王妃。 这才是乌达王子想要去刺杀楼兰国王的原因。 当他到达楼兰国潜进王宫,发现楼兰国王已经被沙女取而代之了。 原来,沙女利用楼兰国王对她的宠爱,找机会杀死了国王,自己取而代之。 于是乌达王子就提出让沙女跟着自己回去。 这个要求被沙女拒绝了。 因为沙女在楼兰国宫廷中发现了通过吃黄金能法力高超的方法。 他们所看到的图画中,沙女让王子吃黄金,其实表达的是沙女告诉王子有这么一个方法,并让他和自己一起修炼。 也不知道到底是王子拒绝了,还是因为修炼需要大量黄金,他要回乌达城给沙女搜集黄金,反正王子就回到了乌达城。 沙女的修行越来越高,对黄金的需求也就越来越大。于是就以国王的名义继续拼命的搜刮黄金。 就在她即将大功告成的时候,楼兰百姓暴动并杀死了她。 在临死前沙女通过法术召唤到黄沙来掩盖楼兰城。 她不知道的是,这段时间里王子一直在乌达那边在给她收集黄金。 就在沙女出事的时候,乌达王子已经带着一大批黄金来了。 不过还是来迟了一步。等他赶到的时候,沙女已经死了。 乌达王子就用带来的黄金给沙女做了这个棺材,并雕刻出这朵能迷幻人心智的黄金牡丹作为保护。 黄杏说完后,易云不耐烦地说道:“得了得了,咱们又不是来解什么谜的,还是找到乙骨再说吧。” 众人都认同这个说法,开始到处找了起来。 一群人持续找了一个多星期,依旧是一无所获。最后无奈之下,只能商量先离开这里,另外再去想办法。 。。。。。。。。。。 二俅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正地儿,于是问张迁儿道:“咱们是不是已经到了主墓室了?” 张迁儿摆了摆手,表示他也不确定。 “你们看!”万茛苟指着进门左手边一具棺材叫了起来。 几人一起走到了那个棺材边,看到棺材盖上印着一些奇怪的花纹。 这又是一件不太寻常的事情。根据二俅“多年”的经验,凡是在棺材上画东西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仔细看去,这些花纹是一幅画。 画的内容就是一只像是长臂猿一样的巨兽,两只都快和身体一样粗壮的手臂挥舞着。 在“长臂猿”的脚下,踩着许多的残缺不全的尸体,周围还跪着一圈人,像是在求饶的样子。 从画中能看出这些人恐惧到了极点。 孙田邈皱着眉头沉思着。 接着他们发现每具棺材的顶板上都刻着类似的图画。 有了第一幅画的基础,后面画的内容就能连贯起来了。 毫无疑问,和他们以前看到过的一些壁画一样,这些画也是叙事性质的。 只不过,把这些叙事画画在棺材顶板上,倒是闻所未闻。 接着他们就发现,“长臂猿”并不止一只,而是好多。 这些类似长臂猿似的动物力大无穷又凶狠异常,到处荼毒百姓。 走到中间再往右边走,画的内容就开始变化了。 人类和长臂猿的位置产生了颠倒。 几只长臂猿被一群举着火把的人围在一起,这次恐惧的就是长臂猿了。 人群的正中,站着一个比常人高出一个头的高大汉子,看上去应该是人类的首领。 首领的手中,提着一条很长的鞭子。 接下来的内容就是首领鞭打那些“长臂猿”。 几只长臂猿想要逃,被周围的人用火把点燃了他们身上的毛。 但这些长臂猿似乎宁可被火烧死,也不愿意被鞭打,做出继续外逃的样子。 不过根本就不等它们跑出包围圈,就被首领的长鞭子打了回来。 周围一圈的棺材看完了,几人围到中间那具棺材边。 这具棺材盖上却不是画,而是两排上古的篆体字。 万茛苟走过去,缓缓念道:“内有恶鬼,神鞭可降。” 联系到刚才那些画上的内容,几人大致能猜出是什么意思了。 所谓的“恶鬼”,应该值得就是画中那些形似长臂猿的怪物。而想降服这些怪物,就只能依靠那个首领手中的鞭子了。 “这不是恶鬼,也不是长臂猿。”孙田邈突然开口说道。 “你认识这个东西?”几人异口同声地问。 孙田邈缓缓吐出了两个字:“猿僵。” “猿僵?你是说,猿猴变成的僵尸?”二俅问道。 “不,”孙田邈摇头说道:“人变成像猿一样的僵尸。” “什么?!开什么玩笑?”二俅不可置信地说道:“人和猿体型什么的都不一样,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张迁儿也带着怀疑的语气,指着画中的长臂猿说道:“你是说,人死后变成这个样子?” 孙田邈肯定地点点头讲了起来。 以前他在秦岭中采药时,曾经见到过一个这样的东西。 当时那个猿僵已经死了,因为天气炎热的原因,很快就全部腐烂。 猿僵留下的骨骼,又恢复到常人大小。 这番话就把大家全部搞糊涂了。 就算按照孙田邈所说,有这么一种僵尸,可是僵尸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个又死一次? 孙田邈只能继续解释。 当时他也问过附近的村民。据说这个东西很早就有了,而且连怎么造出来的都说得活灵活现。 秦始皇后期,最为关注的事情就是怎么样能长生不老,其中最为常见的就是服用“仙丹”了。 但他本人不可能见到“仙丹”就吃啊,于是那些道人们炼出来的仙丹,往往会找些活人做试验。 也不知道是哪个道人,炼出了这么一种丹药。 服用过这种丹药的人,马上就会被毒死。 但后来人们就发现,因服用这种怪异的丹药而死的人身上,有一定概率会出现一种很奇怪的现象。 通常来说,因为服用这种丹药而死的人,和服用其他毒药死的人没有任何区别,过断时间就会腐烂。 但是一次偶然的机会,有一个服用这种丹药死了的人,身体一直都没有腐烂,而是变成了一个体型巨大,浑身是毛,长得像是长臂猿一样的怪物。 变成怪物之后,就会重新行动自如,而且力大无穷、性情极度凶残,因此被称之为“猿僵”。 748. 身后紧跟着僵尸 很难说猿僵是活着还是死了的东西。 说它是活着的吧,又完全没有人的意识,说它是死了的吧,又能够动。 不过还是只能说它是活的,因为猿僵也会死。 也就是和人死了一样,完全不能动,肉体慢慢腐烂成一具骨骸。 至于怎么样才能弄死猿僵,这就谁都不知道了。 “也就是说这些棺材上记录的就是这个玩意?”二俅说道。 其实他这个化不准确,真正的问题是:是不是这些棺材里面躺着的都是猿僵? 壹伽姑姑突然“嘘”了一声,侧着耳朵仔细听着。 “怎么了?”二俅问道。 壹伽姑姑表示,她刚才好像听到了老鼠之类的动物啃什么东西的声音。 “听错了吧?咱们都什么没听到啊?”二俅笑着安慰。 话音刚落,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这次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声音是从棺材中传出来的,绝对不是什么听错了。 壹伽姑姑说的没错,这种声音就是某种动物尖利的牙齿噬咬木料所发出来的。 正准备找出声音的具体来源时,声音戛然而止。 几人不由得都脸色沉重起来。 最为紧张的就是万茛苟,大家都能听到他像是在擂鼓一样“扑腾扑腾”的心跳声。 张迁儿抽出刀,小心翼翼地朝最中间的那具棺材走去。如果他没听错的话,刚才的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走到棺材边,他俯下身子顺着检查着四周的棺材板。 “快退!棺材动了!”万茛苟大声叫了起来。 张迁儿立即一个闪身,接连后退了几步。 万茛苟指着地面说:“你看。” 几人全部望了过去,棺材的地面出现了一条直线。仔细一看,地面上有一条笔直的干净地方,与其他地方的积灰形成鲜明的对比。 毫无疑问,只有棺材移动才会露出下面的干净地方来。 就在这个时候,棺材猛地抖动了一下。 几人纷纷拿出手中的武器。 棺材里又传出来刚才那种动物啃着木头的声音,像是里面的东西要冲出来一样。 二俅和张迁儿两人同时扑了过去,一起压在棺材盖上,不让里面的东西出来。 “卧槽,不行不行,苟日的好大力气!”二俅怪声叫了起来。 这可不是个什么好消息。 如果是正常人类,不管多大力气,在棺材里面也不好使力。上面被两个人的重量压着,根本就不太可能掀开。更何况还有二俅这个巨无霸的存在? 二俅两人突然被掀得腾空而起,然后又重重地落了下去。两人感觉前胸的骨头都快被撞断了,但仍然死死地扒在棺材盖上不敢松手。 “让开!”孙田邈突然高声叫了起来。 张迁儿回头一看,孙田邈、万茛苟和壹伽姑姑手里都紧紧抓着一条木棒,双手举起对着棺材。张迁儿心想:继续这么压着也不是个事,总不可能永远这么压着吧? 这么一想,往前一扑,抱着二俅就滚了下去。 两人刚滚到边上,棺材盖就飞了出去。 一个人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孙田邈他们三人的木棒劈头盖脸狠命地砸了过去。 这时二俅两人也看清楚了,里面坐起来的不是图画中的猿僵,而是一个人形僵尸。 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不然的话,他们到哪里去找那个什么鞭子去啊? 僵尸脑袋被三人这么一通砸,似乎也是有点蒙。 张迁儿“啊”地一声大吼,捡起刚才掉在地下的钢刀奋力砍去。 僵尸的头飞了出去,落到地下之后打了几个滚,上下牙关还不断做着啃咬的动作。它的身子“咚”地一声朝下倒去。 因为刚才那顿胖揍,僵尸的身子是斜着倒下去的。由于重量的不平衡,棺材“轰”地一声侧翻了。 “啊!”壹伽姑姑发出一声尖叫。 几人急忙抬起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棺材里面的僵尸全都爬了出来。 而这次就不是人形僵尸了,现在爬出来的,全部都是图画中画的猿僵! 这下可就要命了。等这些猿僵围上来,大家都得玩完。 “这,这这这里!”万茛苟叫了起来。 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中间那口棺材被掀开后的地方,露出了一个洞口。 现在也管不了下面有什么了,赶紧先下去再想办法吧。 几人赶紧朝那个洞口跳了进去,一个接一个的掉到了地下。 最后跳下来的张迁儿,身后紧跟着一群猿僵。 几人落地之后爬起来就跑,张迁儿跑了两步停住了。 二俅回头叫道:“你还愣着干啥啊?赶紧跑啊!” 张迁儿说道:“不对。” 说完这句话之后竟然反身走了回去。 二俅大急:“你丫的脑子进水了?” “它们不敢下来。”张迁儿抬头看着洞口上方。 “什么?!”所有人都停住了。 “真的。”张迁儿说道:“不信你们来看。” 几人壮着胆子走回去,发现果然像张迁儿说的那样,一群猿僵围在上面的洞口抓耳挠腮,但没有一个有下来的表示。 “得了得了,咱们还是走吧。”万茛苟说道。 虽说那些猿僵现在不下来,但也不表示以后不下来。再说了,就算它们不愿意下来,万一有哪只被挤下来了呢? 几人都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在这里看着这些猿僵都觉得心里发毛,赶紧还是远离险地的好。 张迁儿从怀中取出小灯笼打开点燃,顺着光线朝前一看,一条宽阔笔直的神道出现在他们眼前。 “我明白了!”万茛苟叫了起来:“这才是正主的墓穴。” 几人想了一下,终于明白过来了他的意思。 也就是说这个陵墓是在地下修建了三层。 第一次那个排葬坑是第一层,刚才那个僵尸阵是第二层,现在他们才算是到了真正的墓穴之中! 又往前走了一段,张迁儿叫了起来:“这个是真正的事死如事生,前殿后寝格局!” 事死如事生,意思是说:死后也要和生前一样,多指古代帝王。 国人崇信人死之后,在阴间仍然过着类似阳间的生活,对待死者应该“事死如事生”,因而陵墓的地上、地下建筑和随葬生活用品均应仿照世间。 献记载,秦汉时代陵区内设殿堂收藏已故帝王的衣冠、用具,置宫人献食,犹如生时状况。 秦始皇陵地下寝宫内“上具天,下具地理”,“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并用金银珍宝雕刻鸟兽树木,完全是人间世界的写照。 荀子礼论:丧礼者,以生者饰死者也,大象其生,以送其死,事死如生,事亡如存。 万茛苟说道:“这里是个帝王墓!” 这个结论很是让人没法相信。 要知道,他们现在可是在湘西苗寨,怎么可能出现帝王陵? 可是眼前的情形,就是这么回事。 不管是万茛苟,还是孙田邈,都是进过皇宫的,眼前的情形就是这么回事。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下马碑。 继续往前走,就应该出现牌坊、神兽之类的了。 不过这也有个好的方面,如果真的是这个格局的话,那么他们眼前这条神道就是直通金銮。 只要一直朝前走,就不用拐弯,能够直接到达目的地。 “不过,大家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万茛苟说道:“毕竟这里是陵墓,里面有没有装各种各样的机关很难说。” 二俅说道:“不是很难说,应该是肯定会有。” 孙田邈说道:“我知道那些猿僵为什么不下来了。” “为什么?”众人都好奇地问道。 “因为这下面有他们害怕的东西。”孙田邈补充说道:“或者说,下面有正好克制他们的东西。” 这句话一说,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猿僵已经够恐怖了,这下面的东西连猿僵都怕,那遇上之后会是什么情况? 孙田邈看到大家的表情笑了起来:“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咱们不用担心。”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开始解释了起来。 世间万物都有着克星。像猿僵这种至阴至邪之物,能克制的肯定就是至阳至刚的东西。 因此,他们倒不用担心在这里的危险。 只不过,有一点是很难理解的。那就是这里既然是陵墓,属于阴地。 在这里有着至阳至刚之物,对陵墓的主人是不利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查探清楚陵墓才知道了。 几人慢慢朝前走着,果然没多远就看到一处牌坊。 由于时间久远的缘故,牌坊上原本的描金勾朱字迹都已经变得黯淡无光,字迹上浮现着灰白碎裂的痕迹,无从查考原来写的些什么。 几人继续顺着两边对应着石兽的神道朝前走去。 万茛苟突然站定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有什么东西窥视着他们这群不速之客。 甚至他还有一种感觉,那是一种力量,随时都会把他们拖进去。 张迁儿也发现了他的异常,赶紧问道:“大哥,怎么了?” 万茛苟不敢肯定地说:“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声音?”张迁儿纳闷地反问道:“什么声音?没有啊。” 万茛苟拍了拍额头:“可能我听错了吧。” 张迁儿赶紧说道:“没有。大哥,到底怎么回事,你能不能和我们说说。” 万茛苟这才开口说道:“我感觉我们后面一直又什么声音,可我回头去看了几次,什么都没有。” 听到他们的对话,几人全都停了下来,屏住呼吸侧着耳朵听了起来。 这一安静下来,还真的听到了后面灯光找不到的地方有轻微的淅淅索索的声音朝他们靠近。 二俅脸色全绿了:“惨了,不会是猿僵跟过来了吧?” 万茛苟摇了摇头:“不会。猿僵那么大的体型。如果是它们跟过来,脚步声肯定不小。” 这时,后面的那种声音越来越大,在黑暗中的神道里不停回荡着。 几人全都紧张起来。 似乎为了呼应他们的感觉,黑暗中居然传来一阵咯咯的笑声! 这个笑声可是清晰得不能再清晰的声音,简直就像在耳边响起来的一样。 所有人都完全吓白了脸。 张迁儿收起了腰刀,从腰间摸出了几把飞刀,这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易云教他的。 声音越来越近了,张迁儿不管三七二十一,手里的飞刀射了出去。 不是一把,而是三把! 接下来就是三声非常沉闷的响声,应该是飞刀扎进了腐烂的木头里面。 几人既不敢过去,也不敢走动。只恨自己没有火眼金睛,看不到黑暗那边的事。 二俅和万茛苟他们不约而同地点起了蜡烛,并打开纸灯笼。之前为了节约,大家就之有一盏灯笼。 现在遇到这种情况,也就顾不上节省了。 灯光亮起之后,几人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以及不断接近的诡异声音,而且黑暗中渐渐地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二俅举着灯笼,朝着黑暗处往前探了探,在微弱的光线中,一个高大的物体正在一瘸一拐地朝他们接近。 张迁儿大喝一声,又是三把飞刀脱手而出。 这次大家可是看了个清清楚楚,三把飞刀全都扎进了那个黑影之中。 可是,那个黑影并没有倒下。只是稍微迟滞了片刻,就又继续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不仅如此,那个咯咯的笑声更刺耳了。 黑影已经走进了灯光的范围,二俅他们已经完全能看得清了。 看清黑影是什么之后,几人不免都觉得腿肚子发软。 过来的,正是他们在上面“杀死”的中间那口棺材中的人形僵尸! 人形僵尸一只手提着它自己的头,那种咯咯的笑声就是从被斩下来的头中发出的。 万茛苟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是他,他来找我们报仇了” 好在人形僵尸的身体拖拉着摇摇欲坠,速度非常的慢,一时还没能完全靠近。 二俅拼命地告诉自己要冷静,虽然无法解释这个极其不合理的事情,但如果继续慌乱的话,不但不能解决事情,还只能变得更糟。 张迁儿又是三把飞刀射了过去。 这次大家是亲眼看到飞到扎入僵尸胸前。 僵尸稍微顿了顿,继续朝他们走了过来。 二俅想了一想之后,拿过张迁儿腰间的刀就冲了过去,“噗”地一道就扎进了僵尸体内。 没想到的事,僵尸似乎毫不为意,提在手里的头发出猖狂的笑声。 二俅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恐惧,大叫一声转头就跑。 他的情绪感染了其他人,几个人脑中全都是一片空白,跟着二俅就朝前跑去。 跑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去看,那个胸前插着一把钢刀的僵尸继续朝他们这个方向跟了过来。 749. 现在该走那扇门 张迁儿狠劲上来了,提着到就冲了上去,口里还叫着:“没把你丫的砍怕是吧?” 手里的钢刀带着劲风朝着提着自己头颅的僵尸身子砍去。 僵尸的右手一甩,手里的头颅张大嘴巴朝着张迁儿飞了过来。 由于速度太快,张迁儿又冲得太快,一时之间哪里躲避得开? 眼见僵尸头就要咬到张迁儿,身后的二俅冲了过去,手里的木棒直直地捅了过去,不偏不倚塞进了僵尸头的嘴里。 二俅发一声喊,顶着那玩意朝前奔了几步,把僵尸头顶在了后面石壁上。 与此同时,张迁儿也是发了狂般猛砍僵尸的身子。 不过,似乎僵尸的身子离开了头颅之后就不会行动了,定在那里任由张迁儿砍来砍去。 被木棒顶在石壁上的僵尸头也反应了过来,上下牙关开始咬合。 二俅见到从他嘴角漏出来的木屑,不由得大急,赶紧把木棒朝后一缩,用尽全力朝前捣去。 一下、两下、三下…… 二俅像是在捣蒜一样猛力不断捣着,僵尸口部再也没力气来咬木棒。从嘴角的缝隙中,淌出散发着令人作呕恶臭的粘稠液体。 终于,僵尸头被捣得完全变形,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彻底成了一个死物。 二俅这才一屁股跌坐在地下,不断喘着气。 险情过去了,几人才发现孙田邈表情痛苦地坐在地下,双手抱着自己的脚踝。 “怎么了?”万茛苟赶忙关心地问。 “没事。”孙田邈自己掰弄了一下说道:“崴了脚了。” 几人围在他的身边,等着他稍微好一点。 二俅叫了起来:“我说,要不咱们出去吧?反正咱又不是来盗墓的,这破地方一看也没那什么催情草。” 张迁儿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二爷,问题是咱们怎么出去?” 二俅一下子傻眼了。 张迁儿这话算是说到要害了。 那上面还有十几个猿僵守着呢,这要是上去,那不是自己找死? 可是就算不盗墓的话,难不成就得在下面困死? 看着二俅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万茛苟说道:“咱们还有机会。” 然后就开始解释起来。 而他们下到这一层的墓道后,猿僵就不敢跟上来,当时就判断下面有它们害怕的东西。只不过这一点根本就无从推测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现在看到这个跳下来的人僵之后,万茛苟就有了个大胆的猜测:这个墓中,有克制猿僵的那种鞭子。 因为那种鞭子就是克制猿僵的,所以人僵并不害怕,从而跟了过来。 如果这个猜测没问题的话,那么他们就能在墓中找到那种鞭子,然后从原路返回。 这么一说,几人精神稍微振作了一些。毕竟人嘛,只要有希望,什么事都好说。 又休息了一阵,万茛苟和1伽姑姑搀扶起了孙田邈。 原本二俅和张迁儿想上去搀的,被万茛苟拒绝了。理由就是他们两人是主力军,万一出现什么的时候都需要他们。 这么一说,二俅和张迁儿也就不再推让,一手提着刀一人拿着木棒护在左右,一行人继续朝前走去。 这条神道非常的长,现在五人就点了两盏小灯笼。1伽姑姑和万茛苟两人一手提着灯笼,另外一只手搀扶着孙田邈。 这么做一方面为了节约蜡烛,另一方面也是让二俅二人行动更加灵活。 两盏小灯笼的光照并不远,脚下依旧是那些一成不变的青石板,给人的感觉就好像这条路完全没有止境一样。 “槽,这条破路到底有完没完?”二俅忍不住骂了起来:“老子懒得走了!” 他这么一骂,倒是提醒了张迁儿。 张迁儿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我们……不会遇到鬼打墙了吧?” 几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如果在这么个破地方遇到鬼打墙,那可就真的是糟糕了。 “不会,”万茛苟非常肯定地说:“你们看这些石兽就知道了。沿路我一直都有留意,这些石兽都在慢慢的变大。” 他这么一说,几人才注意到,神道两侧的石兽从最开始的比拳头略大,已经变得差不多有半人高了。 他们已经在里面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沿路都有着一些石兽。 这些石兽都是八个一组不断延伸,每两只石兽之间都间隔了一段距离。 由于两组相邻的石兽之间的体型相差并不大,加上路途有这么远,所以不注意的话还真没发现这个变化。 万茛苟的细心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不然的话,大家极有可能陷入自我怀疑,失去继续向前走的动力。 “继续走!”二俅用一个豪迈的挥手,表示了他的无所畏惧。 其他几人都不由的暗暗好笑,也不知道刚才是谁最先提的“老子懒得走了。” 几人又朝前面走了小半个时辰,张迁儿说道:“不对啊。咱们这都走了快一个时辰了。这里又是直线,又是在山腹中,照这个走法,应该早就把山走穿了啊!” 几人停了下来。 万茛苟抽了抽鼻子。 现在的环境比刚下墓道时恶劣了许多,周围空气非常浑浊,四周的黑色变得像是浓稠的液体一样。 在这种地底深处,时间的概念非常模糊。 浑浊空气加上时间的模糊,让人觉得非常疲惫,胸口感觉像是被什么挤压着一样,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想睡。 “给颗药丸我。”万茛苟对孙田邈说道。 “什么?什么药丸?”孙田邈莫名其妙地问道。 “随便什么药丸都行。”万茛苟答道。 “你要先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我才能给你什么药啊。”孙田邈说道。 二俅忍不住插嘴进来:“老万,你可不能在这儿吃错药。到时候咱们还得照顾你。” 张迁儿和孙田邈忍不住笑了出来。 “谁说我要吃药了?”万茛苟怒道。 “药不是吃的,难道还是玩的啊?”二俅笑了起来。 “就是玩的!”万茛苟说了起来。 刚才张迁儿说的很有道理,山里没可能有这么长的直线距离。 万茛苟想了想,只有一种可能才会出现眼前的这种情况。 那就是这条神道并不是笔直的,而是有着不易察觉的弧度,实际上这条路是呈螺旋式下降的。 现在这里越来越浑浊的空气,以及黑暗的浓度越来越高,也从侧面佐证了这个推测。 在黑暗中,不仅时间感变差,方向感也会变差,所以他们很难发现这并不是一条直路。 他这么一说,二俅也反应了过来。 刚才自己就感觉现在好像变得比之前热了,本来以为是因为一直在运动的原因。现在看来,极有可能是往地底深处在走。 作为现代工程人,他是知道海拔和气温之间的关系的。海拔每上升100米,温度就会下降06摄氏度。这是因为随着海拔的升高,气压会变得更低,空气也会变得更稀薄,对地面的长波反射吸收较少,温度也会降低。反之,越往下一公里,气温就越是升高六度。 现在基本上可以认定万茛苟的这个推测,同时也明白了他要小药丸的原因了。 “不用了,没用的。”二俅说道:“老万你这个推测是对的,但是用药丸来滚的话没用,兴许还会给我们误导。” 说这话也是经过了考虑的。 这条下降的坡道的坡度极小,不然他们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坡道极小的情况下,药丸遇到任何一个小的起伏就会停止下来。 “我觉得应该是不远了。”孙田邈说道。 几人忙问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孙田邈说出了他的看法。 既然事死如事生,那么殉葬的不管是人还是人俑兽俑,其规格体型基本上都是和真人真物一样大。 现在两边已经不是石兽,而是雕刻的一些石头人,这也合乎帝王陵的神道规制。 而他们身边的这些石人现在已经差不多齐他们肩膀了。 按照这个来推测的话,到石人和真人一样大小的时候,也就到了正殿了。 再说了,既然已经确定了不是鬼打墙,这条神道总不至于没有尽头吧。 几人商量了一下,等一下到了正殿,不知道又会遇到些什么情况。 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到时候出了什么状况都无法应付。 于是干脆就坐下休息了一会,吃了些东西喝了些水,补充一下体力。 一炷香后,几人重新站起来,继续朝着这条漫长的神道前方走去。 就在几人走得恨不得往地下一躺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座大殿。 和之前预想的差不多,这是一座秦制大殿。 走进之后才发现,整座皇殿的面积大得惊人,大殿四周布有墙柱,不停地回荡着他们的脚步声。 张迁儿和二俅先后在大殿的墙柱上找到了油灯,里头装的鱼膏油居然还没完全干涸,不过里面的灯芯早就烂没了。 二俅他们从衣服上撕了一些碎片,沾上灯油之后搅在一起,做了些土灯芯。 随着一盏盏油灯亮起,大殿里面顿时光亮了起来。 大殿内部除了排列着刀枪棍戟之外,最引人注意的就是一组气势宏大、壮观无比的青铜编钟了。 万茛苟观察了好一阵之后,开始介绍了起来。 这一组编钟由十九个钮钟、四十五个甬钟,外加一个大镈钟组成,全部有六十五个。 这些钟分三层八组挂在钟架上,直挂在上层的那三组叫钮钟,斜悬在中下层的5组叫甬钟。 钟架是铜木结构,它的外形呈直角曲尺形,全长五丈以上。 编钟的固定是由六个佩剑的铜武士和几根圆柱承托。 编钟上装饰有人、兽、龙等花纹,铸制精美,花纹细致清晰,并刻有错金铭文标明各钟的发音音调。 万茛苟这么介绍的时候,二俅忍不住拿起钟架上的钟槌,对着其中一个编钟敲了下去。 只听得一声像是凤鸣一样的清脆“叮”的声音传出,令人精神一振。 但二俅还是忍不住叮叮当当地乱敲起来。 虽然不是什么曲调,但编钟还是发出悦耳至极的响声。 低音深沉浑厚、中音圆润淳朴、高音清脆明快。 每个钟都能发出两个不同的音,可以分别击发而互不干扰,亦可同时击发构成悦耳的和声。 音列充实,音色优美的音乐让所有人都忘记了其他的事情,完全沉醉其中。 但万茛苟却陷入了沉思。 编钟兴起于周朝,盛于春秋战国直至秦汉。编钟是上层社会专用的乐器,是等级和权力的象征。用于宫廷的演奏,在民间很少流传,每逢征战、朝见或祭祀等活动时,都要演奏编钟。 尽管西周就有了编钟,但一般是由大小三枚组合起来的。 春秋末期到战国时期的编钟数目就逐渐增多,但也不过是九枚一组的和十三枚一组的。 可他们眼前的这组,却多达六十五组。 根据万茛苟所知的史料,编钟发展到最高峰,应该是在楚国区域。 从这组编钟的佩剑铜武士装束以及钟上的铭文来看,也证实了这是楚国的产物。 这就未免有些奇怪了。 他们进来的这座墓葬,从各种规制上来看是秦制。可是在这里面却摆着这么一组楚制的编钟,未免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了。 墓主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万茛苟不由得十分好奇起来。 1伽姑姑对这些兴趣不大,她打着小灯笼在大殿里面转来转去。不知道什么原因,她总是觉得心神不灵,总觉得黑暗中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危险。 其实这种直觉大家都有,只不过没有她这么强烈。 她总是感觉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巨大怪物在自己后脑勺吹着气,就是那种让人很不舒服的阴风。 张迁儿说了起来:“咱们现在应该是在墓室前堂了,按照前殿后寝的格局,继续往后面走,应该就是卧寝了。” 之所以他专门说这句话,原因很简单。 虽然秦制的帝陵和人间的宫殿规格一样,但主墓室就是寝殿。 毕竟人死了就是“长眠”了嘛,所以棺椁都是摆放在寝殿之中。 几人顺着大殿周围环顾了一圈,共有八扇门,左右两边各四扇。 二俅对着张迁儿说道:“来来来,专家你来说说,咱们现在该走那扇门?” 750.比秦始皇地位高 张迁儿皱眉说道:“这个是奇门遁甲。” 二俅没好气地说道:“废话,我当然知道是奇门遁甲。我是问你,哪个是生门?” 张迁儿挠了挠后脑勺:“这个我没学。” 二俅瞪圆眼珠子:“你不是说自己是高手吗?” 张迁儿委屈地回道:“我啥时候说自己是高手了?” 两人在那里大眼瞪小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几个人全都傻着了。 他们这群人各有所长,孙田邈懂医术,张迁儿是个小偷略知盗墓,万茛苟学术渊博,壹伽姑姑懂蛊毒。刻就是没一个懂奇门遁甲的。 如果是以前的二俅,恐怕早就管他三七二十一,随便打开一扇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但经历了那么多次的危险之后,现在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如果找不到生门乱来的话,下一刻可能就是命赴黄泉了。 其实,这些“门”上并没有门。 这话什么意思呢,就是说这就是一些门洞。门洞后面都是看上去一模一样的墓道,根本就没有实体的门挡在那里。可以说,更多的是象征意义。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这八扇门,或者说八条通道中,有一条而且只有一条是通往寝殿的。 其它七条错误的路上有些什么样的机关陷阱很难猜测,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是凶险万分。 张迁儿点燃小灯笼,一扇一扇的门走过去。每经过一扇门,就把小灯笼往里面伸一点,然后伸长脖子踮起脚尖朝里面望。 当然,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的做法基本上是徒劳的。 这也不过是一种“我来看过了”的自我心理安慰,事实上如果这么容易就发现的话,设计者根本就没必要花费这个心思了。 二俅也没闲着,虽说这么照也毫无意义,但总比什么都看不到要强吧。 于是掏出了“自制燃烧弹”,点燃之后往其中一条墓道扔了进去。 尽管现在能看到里面,但墓道就是墓道,而且都没有任何的区别。 自制燃烧弹在地下猛烈地燃烧,除了把地面的青砖和两边的石壁照得更加清晰之外,还是看不到任何线索。 扔了三个之后,二俅就停下了手。 现在他总共也只有五个燃烧弹,已经这么用了三个,还剩下两个。 一方面,剩下的这两个也不够剩下的五个门洞;另外一方面,这可是遇到什么危险时的保命武器,接下来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危险,也不舍得全部用完。 就在他垂头丧气的时候,壹伽姑姑拉了拉他的衣袖,指了指第二个门洞。 二俅跟着过去一看,见到那团还在燃烧着的火堆旁边,出现了十来只巴掌大的飞蛾。 这些飞蛾想都不想地直接朝着火光扑了过去,马上就被烧成了灰。 根据之前的经验,凡是在目的里面看到的种种虫子,都没一样是好东西。 现在只能证明,这条通道是错的,里面这种飞蛾估计又是要人命的玩意。 二俅走到第一扇门和第三扇门,那里面的火堆上并没有出现飞蛾。 结果壹伽姑姑再次把他拉回到了第二扇门前,指着里面说道:“这里,是这里。” 几人都疑惑地望着壹伽姑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肯定。 壹伽姑姑解释了起来,这种飞蛾最爱死人的气息,既然在这个门洞里发现这种飞蛾,那么里面肯定就是有死人。 众人不由得精神一振,这么说来这条墓道还真有可能是对的。设计者千算万算,应该就是没算到墓道里面的动物。 正准备往里面走时,万茛苟叫住了众人:“万一是有之前的盗墓者死在了里面呢?” 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这个风险是确实存在的。 想了好一阵之后,张迁儿说了起来:“我觉得可以试试。” 目前的情形来说,大家根本就没有其它任何方法能找到正确的通路所在,只有这一条还值得冒险一试。 万茛苟说的这句话是很有可能,但这样的话也能给他们一定的指示。 假如这条路是错的,之前有盗墓者死在这里面,那么他就必定是触动了什么机关。 也就是说,他们往里面走,只要看到中了机关而亡的死尸或者骨骸,就能证明这条路是错误的。 因为尸骨已经触动了第一层机关,只要在看到尸骨之后马上回来就行了。 万茛苟又提出了一个问题:假如里面不是机关,而是某种怪兽,比如刚才这种飞蛾呢? 壹伽姑姑马上表示,有没有别的她不知道,但她却可以确定,这种飞蛾对人是没有攻击性的。 有了她这句话,大家稍微放了点心。 又商量了一会,现在实在也没有其它可以想的办法,只能就这条路先试试了。 和以前一样,张迁儿腰间套上了绳套,一手提着刀一手举着小灯笼朝里面走了进去。 其它几个人紧紧拽着绳子另外一端,一旦遇上什么危险就迅速把他拖回来。 张迁儿往前走了好一段路,绳子已经放到了尽头。 按照之前的约定,绳子放到尽头,就证明至少这一段路是安全的。 这个时候张迁儿就会在原地等着,其他人跟着进去。双方碰头之后,张迁儿再继续向前探。 采取这样逐次往前查探的方式,相对而言是比较安全的。 这次没多久,几人就走到了张迁儿的身边。 张迁儿点点头,继续朝前面探查。 这次没走多远,面前就出现了一道石门。 张迁儿立即给后面的人发消息,很快大家都凑到了这扇石门前。 二俅特别留意到,这扇石门封得严严实实,门缝处全部都用泥糊死。 这种情况下只有一个解释,石门后是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 石门上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特别是凤凰的眼睛,简直是活灵活现。 二俅微微一笑,这次被哥们误打误撞了。之前于奇正和他讲起开“龙象门”的经历时,顺便给他提了一下这方面的破阵之法,所以刚好知道怎么破这个机关。 他志得意满地走上前,按住了凤凰的眼睛。 张迁儿还待阻止,二俅就开口说了:“这个叫奇门遁甲,懂不?” “我当然知道这个是奇门遁甲,可这到底是个什么机关都不知道,这么直接去开,恐怕不合适吧?”张迁儿赶紧说道。 “那哥们就告诉你吧,这个叫丹凤朝阳门。”二俅得意地笑道:“怎么?你那么认真听讲,赵天赐没和你说过吗?” 张迁儿一愣,想了好一阵之后才说道:“没有,他绝对没有说过。” 二俅笑得更加得意了:“那当然。因为他自己都不懂。” 张迁儿不可置信地问道:“那二爷你是怎么知道的?” 二俅仰着胖脸,傲娇地说道:“二爷我天纵奇才,知道不?” 这句话刚刚说完,门开了。 在几人仰慕的目光中,二俅昂首挺胸地朝前走去。 “二爷,”万茛苟拉住他:“还是小心为上,让迁儿先进去探探吧。” 二俅不屑地说道:“放心吧,丹凤朝阳门后面的东西,都是大吉大利的。” 说完之后径直走了进去。 几人见他如此,也只好跟着走了进门。 一进门,就感觉到了变化。四周传来一阵凉意,之前的燥热全部都消失了。 门后还是一段墓道,不过周围的情形与之前略有不同了。 现在眼前的路的结构和之前的墓道大不相同,周围都是用石头制成的砖垒砌起来的。 不仅如此,石砖之间的缝隙都用泥糊死了,也就是说,这里是一个完全的密闭空间。 但是这也存在问题啊。他们已经深入地底这么深了,不管你再怎么密闭,温度也应该是比较高的。 难道洞中有大量冰块? 很显然,并不是这么回事。即便前面的墓室布满冰块,这条墓道也不短,没可能这么凉飕飕的。而且,这种凉意并不是那种降温后的冷,更加类似于大热天在树荫下的那种凉意。 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了。 万茛苟非常仔细地察看了墓道顶端和两侧的石砖,终于发现了异常。 这些砖石的打磨异常精细,而且表面上都偷着一种带着金属感的冰寒。 万茛苟上前摸了摸,然后介绍了起来。 历史上有很多让人遗憾的事情,其中就有一些是前人曾经发明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失传了。 往往后人都觉得典籍上记载的是想象出来或者被夸大了,因为他们总觉得连他们都做不出来的东西,古人怎么能做到。 这是一件非常妄自尊大的事情。 事实上,就有很多东西古人能做出来,现在不一定能做出来。 比如说,先秦人的特殊锻造工艺。 秦始皇能统一六国,除了各种法制之外,兵器的锻造技术起到的作用也是非常巨大的。 战国时期,几乎所有国家都在研究兵器锻造之术。包括什么干将莫邪鱼肠等等神兵利器的传说盛极一时。 但是这些神兵利器都带着很强的偶然性,或者说巧合。 比如说越王勾践剑非常厉害,但整个越国也就那么一把,根本不能批量性的装备到部队上。 从整体上来说,兵器锻造之术,列国无出秦国之右者。 秦兵使用最多的武器戈锋利无比,又具备很强的韧性。可以说,是当时的制式兵器之首。 秦国工匠对水淬火取之术,冠绝天下。 当时并没有铁器,基本上都是用的青铜。所谓的青铜,实际上就是用铜和锡混合冶炼而成。 其实直到本朝,工匠们都在不断的调整两者间的比例,希望能制成最好的兵器,但都达不到秦戈的那种程度。后来到了西汉年间,张骞才带回一些那边的特殊材料,混入金属中冶炼,兵器的品质才得到大幅提升。 据万茛苟估计,当初的秦国工匠,应该就是从西戎处得到了某种特殊冶炼材料。 除了兵器之外,秦砖的制造工艺也是无与伦比的。 而他们眼前的这些秦砖,又是专门经过特制的。 听到这里,几人都伸出手去摸了摸两边墙壁上的石砖,果然一股凉意直沁肌肤。 万茛苟点燃了一根蜡烛靠近墙砖说道:“你们看,不管火隔得多近,砖的温度都没有任何改变。也就是靠这个,这里才成了一个冷库。” 二俅接过蜡烛,在墙面上烤了好一会,然后伸手再去摸了一下,果然没有任何变化。 几人不由得都吐着舌头称奇。 至于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制成这么一个大冷库,原因也不难得之。 如果保存尸体令其不腐坏,古人几乎想到了包括各种香料,风干等等在内的所有办法。 其中,最为不直接损坏尸体的方法就是用冰封了。 可是除非是把陵墓建在冰山上,否则冰块总会融化。 但是且不说在冰上上建造陵墓,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就算能够,也和国人“入土为安”的观念格格不入。 虽然不能做到像在冰山上那样绝对低温,但人们也在想尽各种方法,尽可能的让陵墓保持低温。 眼前这个墓室应该就是这么一种情况了。 “这种砖应该很难得吧?”许久没说话的孙田邈突然开口问道。 “肯定!”万茛苟答道:“你们看,这些砖上都泛着金属的光泽。根据我刚才的推论,烧制时肯定是添加了某种咱们不知道的东西。而这种东西的数量一定是非常稀少” 说到这里,万茛苟的脸色变得像是便秘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种东西稀少到什么程度?他从来没有在任何典籍中看到这样的记载。 如果不是眼前出现了这个实物,他就算想都不敢想出世上还有这样的东西。 从先秦到现在已经将近一千年了。 在这一千年中,盗墓之事从未中断过。只要说这种特制的砖在墓中出现过,不可能没有相关记载。 万茛苟不由得一阵心慌,因为他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对秦始皇陵,除了史记之外,还有很多的典籍都有过相关记载。 但是没有任何一本提到过,秦始皇陵里面有这种特殊的砖。 为什么连秦始皇陵都没有? 除了数量稀少之外,还有一种极其不可能的可能:这里的墓主,身份地位比秦始皇还高! 这怎么可能?世上还有比秦始皇地位还高的人?绝对不可能。 751. 炎帝珠这种宝物 带着这个疑惑,二俅等人继续往前走。 “啊!”万茛苟猛地惊叫一声,向后连退几步摔在地下,把孙田邈都带倒了。 孙田邈本来就崴了脚还没好,这么一摔差点老命都去了半条,也是疼得叫了一声。 张迁儿立即弯下身子去扶万茛苟,关切地问道:“大哥,怎么了?” 万茛苟嘴唇发白,指着前面颤声说道:“前面有人!” 几人定睛望去,大约五十步开外,影影绰绰之间,真的站着一群人。 难道在这里遇到同行了? 二俅冲到几人面前把手里的木棒横在胸前,大声叫道:“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 没有任何回应。 二俅想了想,就算对方是盗墓的,咱们和他们也没冲突,毕竟咱们不是为了钱财而来。 不管他们信不信,能不起冲突就不起冲突。 当即朗声说道:“前面的兄弟,吾等此番前来,非为财帛,只是想找一味药材而已。咱们可以好好谈谈。” 前面那些人依旧不做任何回答。 不仅是没有任何回答,那些人既不往这边走,也没有离去,似乎就是要和二俅他们对峙。 张迁儿说道:“我去看看。” 不等二俅他们阻拦,就提着灯笼朝前走去。 走了十来步,“哇”地一声,手里的灯笼都丢了,转身跑了回来。 只见张迁儿脸色都发绿了:“阴兵,前面有一队阴兵。” 掉在地下的灯笼一下子燃烧起来,火光一时大盛。 这下众人就看得清楚了些。 果然,在他们的前方,有两排人站得整整齐齐,隐约间能见到是身著甲胄的军士。 几人不由得暗暗叫苦,在这里遇到阴兵,那可算是完蛋了。 站了好一会,二俅心中一动,从他们见到这些人开始,到现在对方都一动不动。如果是阴兵的话,不可能发现了他们不过来。这么一想,提着灯笼朝前走去。 万茛苟等人急忙上前阻止。 二俅说道:“没事,前面有可能是人俑。” 众人一听,这才稍微心安。壹伽姑姑赶紧去跟在他身后,其他三人也壮起胆子跟了上来。 二俅走过了张迁儿掉灯笼的对方,哈哈笑了起来:“还真是俑。” 走得近了,这才发现两边是一些俑。 由于这些俑完全和真人一般大,而且制作得非常精细,身上的彩绘也完全按照真人标准绘制,因此远远看上去就像真的一样。 墓道两边相对而立着八个兵士俑,每个人左手都举着一把长明火炬。 这本身就有点奇怪了,更奇怪的是他们的右手并不是拿着寻常所见的刀枪剑戟之类的武器,而是一人提着一条长鞭子。 长鞭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在地下这么多年居然完好无损,没有半点腐烂的迹象。 “哈哈!”万茛苟惊喜地笑了起来:“咱们能出去了!”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这些士兵手里拿着的鞭子,应该就是能够对付外面那些猿僵的武器! 几人不由得大喜,一人取了一条鞭子围在腰间。 现在已经可以出去了,还要不要继续向前? 这本来是个应该纠结的事,但马上就不用纠结了。 二俅抢着点燃了士兵俑手里的长明火炬,四周一下亮了起来。 灯火的映照之下,几人看清楚了前面的情况,不由得眼睛都直了。 在他们前方的墓道,两边对应跪着一排武官员俑。 然后就是一座类似于白玉般的石头制成的桥。 桥下面流动着银子般的水,在灯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众人走过去,发现这些“水”都是水银。 水银流淌的河里长满了碧绿色翡翠雕刻而成的莲花。 面前这座白石桥上雕刻着各种异兽奇草。 河对岸,是一群垂手而立的宫女,每个人头顶都顶着一个碗。 走到宫女俑面前,才发现她们头顶的碗,其实都是长明灯。 几人迫不及待地把这些灯全部点燃,一个珠光宝气的世界彻底展现在他们眼前。 地宫的顶上,镶嵌着无数的珠宝,像上的群星一般熠熠生辉。 尽管离得太远无法具体辨清楚具体材质,但从反射光芒的情况来看,珍珠玉石玛瑙翡翠宝石应有尽有。 更让人惊异的是,地宫里面有着许多飞腾着的仙鹤、奔跑的祥兽,估计河里应该也有游鱼,全部都是纯金制成。 如此多的金银珠宝堆积在这么一个狭小的地宫中,在灯光映照之下所发出的反光,简直令人都睁不开眼。 虽说几人都不是贪财之人,但还是生生地被震撼了。 好一阵子之后,几人才略为平静了些。 在他们的正前方,有一条高达三丈的石头阶梯,直通顶部的平台之上。 平台上有着一层纱帐,影影绰绰能看到似乎摆放着一具棺椁。 几人爬上平台撩开纱帐之后,又是大吃一惊。 这上面哪里是什么棺椁,而是一张白玉床! 不是“像白玉一样的石头”,而是真正的一整块白玉雕刻而成的床。 万万都想不到,世上竟然真有如此之大的白玉。 不过这倒不是几人现在考虑的重点,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这么奇怪这里会是床!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这里都应该出现的,是装着死尸的棺椁。怎么会出现这么一个奇怪的事? “这枕头有点意思啊,这玩意是我的了。”张迁儿笑着拿起白玉床上面的一个水晶枕。 最古老的枕头是天然石块,后来开始使用初步加工过的石块作为枕头。 以后逐步扩大到使用其他材料来制作枕头,例如竹枕、木枕,玉枕、铜枕,陶枕,藤枕等等,历代留存下来数量最多的则是瓷枕。 直到后来才开始使用布的枕头。 除了材质的不同,还有一点就是规格大小,和后世的也完全不同。 通常来说,不像后世的枕头那么大,玉石枕头也就是一个长条形的匣子大小,张迁儿拿在手里的这个枕头便是如此。 “给我看看!”万茛苟突然叫了起来。 接过玉石枕头,万茛苟的眉头越皱越近。 其他几人也跟着去看了一下,也发现了这个玉石枕的奇特之处。 说它是枕头,倒不如说是一个玉石匣子。 不对,就是一个透明的玉匣子,因为在横截面有一条整齐的缝,应该可以上下打开。 匣子的正中间,有一个鸡蛋大小的圆形空间,看来里面原本是装着什么宝珠之类的东西。 二俅从万茛苟手里拿过玉石匣子,尽管里面的东西被人拿走了,但还是忍不住要打开看看。 一边去打开一边笑着说道:“这不会以前装的是炎帝珠吧。” 他这话也就是随口一说,毕竟对二俅来说,除了说出炎帝珠也夜明珠之外,说不出第三个和“珠”有关的了。 万茛苟突然眼睛一亮,冲上前冲二俅手中抢过玉石匣子,紧紧护在怀中。 他的脸上露出欣喜中无比紧张的表情,大声叫了起来:“好险,好险!” 不待几人问话,万茛苟又叫道:“退下去,快!” 众人以为他是发现了什么危险,赶紧跟着他一直走下台阶。 下了台阶之后,万茛苟转身面对着上面的玉石床“咚咚咚”磕起头来。 众人一看,更是莫名其妙,万茛苟行的竟然是三拜九叩之礼。 “老万,这是哪个帝王的”二俅问道。 “你们怎么还站着?”万茛苟怒声说道:“还不赶紧磕头?” 二俅苦笑道:“咱们都不知道是谁” 万茛苟这才发现没和他们说,用无比恭敬的语气说道:“炎帝神农。” 其实关于炎帝到底是什么人,一直都没有一个准确的定论。 古籍对于炎帝的记载,有多种版本,而且所下定义都不一样。 据白虎通五行记载:“炎帝者,太阳也”。 淮南子天载:“南方火也,其帝炎明,其佐朱明,执衡而治夏。” 这个两个记载认为炎帝是神,代表火和太阳,属于光明之神。 古籍帝王世纪记载:“有神龙首感女登于常羊,生炎帝,牛首人身。” 又有列子黄帝记载:“黄帝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在这两种记载之中,炎帝又成为了与黄帝齐名的部落联盟首领,能与黄帝在阪泉之野一决雌雄。 对炎黄的记载的各种各样版本往往纷繁复杂,又多有前后矛盾之处。 即使像司马迁这样注重考证研究的史学家,在对待炎帝的问题上也多有前后矛盾之叙述。 在史记五帝本纪中:“轩辕之时,神农氏衰,诸侯相侵伐,暴虐百姓,而神农氏莫能征,于是轩辕氏乃征不亭。而蚩尤最为暴,莫能伐。轩辕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三战而得其志,遂禽杀蚩尤。” 从司马迁的记载来看,似乎炎帝又成为了蚩尤,蚩尤似乎就是炎帝,而且炎帝似乎又是世衰的神农氏。 仅仅炎帝故里,就有六地之争,分别是:陕西宝鸡、湖南连山、湖南炎陵、湖北随州、山西高平、河南柘城。 相对而言,被认可比较多的说法,炎帝出生在陕西,最后死在湘地。 万茛苟也是这么认为的。 就眼前的发现来讲,他更加认可了自己这个观点。 先前的疑惑全部都被解开。 为什么外面大殿是秦制,但有排列着楚编钟? 因为炎帝生于秦而亡于楚,理当享受两地供奉。 还有就是为什么外面的墓道用上秦始皇都没用上的特制青砖?当时万茛苟百思不得其解,怎么都想不通世上还有什么人能比秦始皇地位还高。 这一点现在明白了。秦始皇确实是牛,但再怎么牛,也还是牛不过炎帝他老人家。 为什么上面是玉石床而不是通常所见之棺椁? 因为这里根本就不是陵墓,而是炎帝升仙之处。 由此万茛苟推算出,这个玉枕之中,所装的正是炎帝珠! 二俅判断的里面的东西被人拿走,这个想法肯定是错误的。 有一点可以证明这个结论。 他们进来的路,没发现任何盗洞。按照道理来说,这条路是来到这里的唯一途径。如果之前有人来过,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如果说捷足先登者也是走的这条路,但是他们进来的那个人僵的棺材没被破坏,他们是怎么进入墓道的? 还有,那些对付猿僵的鞭子一条都没少,他们又是怎么出去的? 还有,这个玉匣子自身就价值连城,体积也不大。如果有人来盗取炎帝珠,有什么必要将它丢弃在此? 所以万茛苟认为,在他们之前绝对没有人来过。 会不会本来这就是个空匣子呢?万茛苟也认为没这个可能。 炎帝升仙一定和炎帝珠有关系,既然这个地方是炎帝升仙处,就不可能没有炎帝珠。 所有的指向,都合乎前段时间技统局的人查阅典籍之后分析了很久得出一个猜测:炎帝珠极有可能是一种类似于“气”的存在。又或者,只有通过某种咒语才能让它显露出来的东西。 须知炎帝珠这种宝物,绝对不是一般的宝物可比。如果以为炎帝珠就是一个类似于珍珠之类有形的实体,很大可能是大错特错。 二俅这么贸然打开,有着很大的风险。万一炎帝珠真是“气体”形态,又或者是沾到俗气就会消失的仙灵之物,那可是追悔莫及的事情。 听他这么一说,二俅也吓得一个激灵。 不过很快,他就提出了异议:“不对!” 万茛苟说道:“怎么个不对?” 二俅说道:“你刚才也说过了,这个地方是秦制结构,又有楚国的编钟,对吧?” 万茛苟点点头:“对啊,有什么问题?” 二俅又说道:“你还说这里是炎帝死的地方,对不对?” 万茛苟摇头道:“不是死,而是在这里升仙的,所以并没有尸体棺椁之类。” 二俅摆了摆手:“咱不纠结是死还是升仙,总之炎帝以前是和凡人一样,然后在这个地方BIU地一下不见了,是不是这样?” 万茛苟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二俅说道:“那么问题来了,炎帝是什么时候的人?这个地宫又是什么时候建的?” 这还真是个很大的硬伤。炎帝是上古时期的人,那时候哪有什么秦砖楚编钟??? 752.南越王赵佗 “这个很容易解释,”万茛苟说道:“秦人发现了炎帝升仙处,然后重新修缮了这个地方。” “那你怎么就确定炎帝珠不是个珠子呢?”二俅杠了起来:“说不定就是个珠子,被当时的人拿走了。” 万茛苟看了二俅一眼说道:“我的猜测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猜错了,如二爷所说,那么我们现在打开一个空盒子有什么意义?另外一种是猜对了,那么打开之后就追悔莫及。” 这话说得简直太有道理了,二俅无言以对。 其实他也不是非要和万茛苟杠,只是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看到一个东西,哪怕明明知道里面是空的,但是可以去打开一下却不打开,就是觉得心也痒手也痒。 “行,你说的对。”二俅不得不退步:“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当然是先回去了。”万茛苟说完这些之后开始分析起来。 他们现在做的事情,总的来说就是两件事。 一件是解开于奇正身上的蛊毒,一件是找到解开时间和空间秘密的方法。 尽管当时的大致分配是他们这队做第一件事,采薇那队做第二件事,但是这两件事情都需要一定的机缘,双方之间也不能严格分得那么明显。 现在先不谈解蛊毒的事情,就谈解秘密的事情。 在出发之前的分析是这样的:要想解开时空秘密,就必须找到全本《奇门遁甲》或者《蚩尤契约》。 这里也不谈蚩尤契约,先谈奇门遁甲。 要想得到全本《奇门遁甲》,就必须先解读出那两个陶罐上的内容。 解读陶罐必须找到“巫山云雨”,然后通过海市蜃楼放大陶罐凹槽里的字体; 要想在巫山制造海市蜃楼,就必须有炎帝珠。 要得到炎帝珠,就必须解读出采薇所得到的“炎帝茧”上面的内容。 要想解读“炎帝茧”,就必须能读懂“乙骨文”。 现在看来,当时的猜测与实际情况很可能是有一些出入的。 如果他们现在手里这个玉匣子里真的装有炎帝珠的话,那么已经的猜测错误是“要得到炎帝珠,就必须解读出采薇所得到的炎帝茧上面的内容”。 也就是说,采薇他们去找乙骨文是一件根本毫无意义的事情。 接下来要做的,应该是直接拿着炎帝珠去巫山制造海市蜃楼,解读陶罐。 所以他们现在应该马上赶回去,把这个消息传达。 “不,”孙田邈说道:“我倒是觉得不是你说的这么回事。” “哦?”万茛苟说道:“老先生请讲。” 孙田邈说道:“我不认为要得到炎帝珠,就必须解读出采薇所得到的炎帝茧上面的内容这句话是错的。” 万茛苟不解地说道:“可是我们现在极有可能已经找到了炎帝珠啊。” 孙田邈点了点头:“我认可你关于炎帝珠是在这个玉枕中的观点,也正因为此,所以我才这么说。” 万茛苟躬身说道:“老先生能否详细讲讲。” 孙田邈点了点头,开始讲了起来。 炎帝珠的作用就不多说了,咱们现在先来看看已知的和炎帝珠相关的一些东西。分别是:炎帝珠、炎帝茧、乙骨文。 首先要想的一点是:如果就是直接得到炎帝珠就能解决问题,那有何必要设置出炎帝茧和乙骨文这两样毫无意义的东西? 这一点一定要相信我们的先人,在这种事情上绝不会有任何一样东西是毫无意义的。 也就是说,这三者之间一定是有所关联的。 之前他们的猜测“找到炎帝珠的前提是得到炎帝茧和乙骨文”,错是错在他们以为的是先后顺序,而不是这个推断本身。 正因为认可万茛苟“炎帝珠是气态”这个观点,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现在根本就还没得到炎帝珠。 试想一下,假设炎帝珠是气态的物质,他们只要打开玉枕,就会跑得无影无踪,又怎么能去制造海市蜃楼? 孙田邈的想法是:要想去做法制造海市蜃楼,炎帝珠就一定是个有形的物体。 而要想把现在这个玉枕中的“炎帝珠”变成有形的,就需要一种方法。 这种方法就记录在炎帝茧中,需要通过乙骨文来解读。 “哦,我明白了。”二俅说道:“这就相当于咱们要把空气中的水雾,让它怎么样能凝结成冰。” “没错,我大概就是这个意思。炎帝茧上记录的就是让它结成冰的方法。”孙田邈点了点头。 很显然,孙田邈的这个观点,比万茛苟的更有说服力。或者说,是在万茛苟想法的基础上更进了一步。 不过即便如此,还是得决定接下来怎么做,众人都望向了二俅。 二俅沉思了好一阵之后,问出了这么一句话:“你们有没有觉得咱们现在像是在玩拼图游戏?” 拼图游戏? 这个词对其他人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 二俅解释道:“就好像是一幅画,有人把它撕成了碎片,然后咱们要分别找到所有的碎片重新组合起来?” 众人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至少就炎帝珠来说。 得到有形的炎帝珠,就需要凑齐炎帝珠、炎帝茧、乙骨文三样东西。 目前他们已经得到了炎帝珠和炎帝茧,就欠缺能解读的乙骨文了。 “问题是,咱们不能死吊在这棵树上。”二俅继续说道。 他这话的意思也不难理解。 从目前来看,相对于一无所知的蚩尤契约,奇门遁甲这条路找到的东西更多。 但这并不能代表这条路就一定是最先走通的。 你有了两块又怎样?找不到乙骨文,还是相当于零。 况且就算拼齐了炎帝珠,后面去制造海市蜃楼找到奇门遁甲的过程中会不会出什么问题,也还是个未知数。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那就是不管是找到了奇门遁甲还是蚩尤契约,始终都没直接解决于奇正身上蛊毒的事。 尽管有可能实现通过穿梭时间让他回到中毒前,但那也只是“可能”,并不是完全就确定了的。 相对于奇门遁甲和蚩尤契约这些比较虚无缥缈的东西来说,找到催情草是更加现实一点的事情。 当然,如果有足够的时间,自然是先一起回去,最好是所有人在一起商量一下。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没有任何多的时间。 因此二俅认为,他们应该派一个人把玉匣子先送回去,并把这边的情况和那边说清楚,其他的人继续寻找催情草。 众人皆认为这个方法可行。 现在新的问题又来了:派谁回去比较好? 大家又商量了一下,最后确定了让孙田邈先回去。 壹伽姑姑就不用说了,她和二俅根本就无法分开。 张迁儿作为队伍中的护卫,也绝对不能离开。 那么这个人选只能在万茛苟和孙田邈中。 如壹伽姑姑所说,催情草生长在深山大墓之中,要寻找这些大墓,很多时候都需要有丰富的史料知识。从这一点来看,显然万茛苟更加合适。 之前孙田邈加入这支队伍,主要是他们需要有人对药性比较了解,但现在有了壹伽姑姑,就不用担心遇见催情草都不认识。 所以最后决定,还是派孙田邈回去,其他人继续在这边寻找催情草。 孙田邈走后,二俅突然问了壹伽姑姑一个问题:“为什么催情草一定要在深山大墓中找?” 壹伽姑姑解释:因为催情草这个东西,最是怕人。人口众多之处的大墓,很容易进去人的生气。 二俅继续问道:“是不是说,深山并不是必要条件,大墓才是?” 壹伽姑姑想了一阵之后答道:“可以这么说。” 二俅脸上出现若有所思的表情。 提到大墓,他就想起了后世时人们发现的一座大墓。 在南方的广州,曾经考古发掘出过一座帝王级别的陵墓。在岭南一带应该没有比这个级别更高的了。 但是他一时之间就是想不起具体的情况来。 见他已经沉思了很久,万茛苟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二爷,你是想到了什么吗?” 二俅差点失声笑了起来。 身边就有这么一个活动的史料库,自己还在那里憋着想来想去,简直是太蠢了。 “老万,我问你一个问题啊,在南方有多少人称过帝啊?”二俅问道。 万茛苟开始说了起来:“那当然是首推三国时的孙家了……” 说了几个都对不上,二俅又想到一点。“南方”“北方”这个词有时候是个很模糊的概念。比如说,在后世的广东人眼里,湖南往上全部都是北方。 所以干脆直接说出准确范围:“广州。” “广州啊?”万茛苟想都没想直接回答:“要说称帝,那就是南越王赵佗了。” “对了,就是他了。”二俅笑了起来:“走,咱们去广州。” 尽管不知道二俅为什么这么决定,但几人还是听他的,马上就动身前往广州。 其实,二俅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也非常简单:既然几千年后考古时南越王墓都保存得非常完好,那就是说之前没被盗过。没被盗过,又是大墓,就合乎找催情草的条件了。 走在路上,二俅就让万茛苟介绍一下这个南越王赵佗的事。 秦始皇平定六国之后,开始着手平定岭南地区的百越之地。始皇帝二十六年,平定六国,开郡县制。始皇帝二十八年,秦始皇派屠睢为主将、赵佗为副将率领五十万大军平定岭南。秦人南伐之初即占领番禺一带的广东地区并留军驻守,另外三十万秦军西赴广西地区与当地的越人作战。三十三年,为继续向粤地进军,于零陵开灵渠,筑秦城。 随即秦王朝在广州设南海郡治,以任嚣为郡尉,统管本郡的政治、军事、监察。 南海郡下辖番禺、龙川、博罗、四会四县。 由于龙川地理位置和军事价值都极其重要,故委赵佗任龙川县令。 赵佗上任后,在龙川筑城辟地以为治所。既致力防范越人反抗,又极力安抚当地民众。 秦始皇驾崩后,胡亥继位。 全国各地纷纷起义,中原陷入战乱。接着就是刘邦和项羽长达的四年的“楚汉相争”,中原陷入了一片混乱状态,秦王朝也就顾不上岭南这边的事了。 秦二世二年,南海郡尉任嚣突然病重,与赵佗共商割据岭南以避战乱,所谓“秦政无道,中原扰乱,番禺,负山险,阻南海,东西数千里,颇有中国人相辅,此亦一州之主也,可以立国。” 也就是说,依靠南海郡傍山靠海、有险可据的有利地形来建立国家,以抵抗中原各起义军队的侵犯。并当即向赵佗颁布任命文书,让赵佗代行南海郡尉的职务。 赵佗洞悉广州防御要领,采取了“北控五岭,近扼三江”的策略。 为了防止北方战乱南延,加强对岭南的控制,严封五岭的横浦关、诓浦关、阳山关、湟溪关;断绝南雄一路,连州,贺县,静江四路;构筑了乐昌一仁化一南雄防线,英德一清远防线,石门要塞三道防线。 从北方来的军队要逾五岭攻南越,不破这三道防线,就拿不下广州。 没不久,任嚣病亡,赵佗厚葬之。 之后,向岭南各关口的军队传达了据险防守的指令,曰:“盗兵且至,急绝道聚兵自守。” 与此同时,借机杀了秦朝安置在南海郡的所有官吏,换上自己的亲信。 汉高祖元年,赵佗起兵兼并桂林郡和象郡,以广州为王都,自称“南越武王”。 南越国的疆土“东西万余里”,与秦设三郡辖区相当,北、东、西三面分别与长沙、闽越、夜郎三国交界,东、南面濒临南海,北至南岭,西至夜郎,南至南海,东至闽越。 汉高祖十一年,赵佗接受了汉高祖赐给的南越王印绶,南越国成为汉朝藩属国,向朝廷称臣奉贡。 听到这里,二俅忍不住问道:“这不最多也就是称王吗?你怎么说是称帝?” 万茛苟笑了笑说道:“二爷你别急嘛,后面还有。” 二俅也笑了笑:“嗯嗯,你继续说。” 753.惩治不良的店家 万茛苟继续介绍了起来。 汉高祖十二年驾崩,吕后把持了朝政。 从这开始,开始与赵佗交恶。 吕后七年发布禁令,禁止南越交界的地区向南越国出售铁器和其它物品。 赵佗与吕后当政的中央政权关系紧张,矛盾开始激化。 吕后随即派遣大将隆虑侯和周灶前去攻打南越国。 由于中原士兵不适应岭南一带炎热和潮湿的气候,纷纷得病,征伐失败。甚至主力都没有越过南岭。 赵佗觉得吕后可能会通过位于南越国北部的另一个藩属国长沙国来吞并南越,于是宣布脱离汉朝,自称“南越武帝”。 称帝后,赵佗立即出兵攻打长沙国,连克边境数县,建立了足够的战略缓冲区之后撤回。 吕后八年,崩,汉朝命周灶罢兵归。 赵佗凭借着抗击中央政府的成功而扬威于岭南。 接着,乘机对东边的闽越国用经济手段施加影响,而对西边的西瓯、雒越等部落加强控制。从这开始,赵佗正式以皇帝的身份发号施令,与汉朝完全对立起来。 汉帝元年,刘恒即位后派人重修了赵佗先人墓地,设置守墓人每年按时祭祀,并给赵佗的堂兄弟们赏赐了官职和财物。 在丞相陈平的推荐下,任命汉高祖时曾多次出使南越的陆贾为太中大夫,令其再次出使南越说服赵佗归汉。 陆贾到了南越后,向赵佗晓以利害。 赵佗再次被说服,决定去除帝号归汉,仍是藩属国性质。 此后,与中央政权的关系逐步修好,维护了岭南的社会稳定。 至汉景帝时代,赵佗每年在春秋两季派人到长安朝见汉朝皇帝,象诸侯王一样接受皇帝的命令。 不过,在南越国内,仍然继续用着皇帝的名号。 汉武帝建元四年,赵佗去世,享年一百余岁,葬于广州。 其死后,后代续任了四代南越王。 直到元鼎五年,南越国被汉朝所灭。 赵佗从始皇帝二十八年作为秦始皇平定南越的大军副帅,直到汉武帝建元四年去世,一共参与治理岭南81年。 一路上讲着这些历史典故,二俅等人走出了山区,进入了官道。 数天后,看到前面路边出现了一个米粉店。 大家都是又累又渴,万茛苟提出去店里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几人听赞同,不由得心情大好,终于可以吃顿汤汤水水的了。 这些日子一直都是吃的自带的干粮,实在是快受不了了。 米粉店的店主是一个看上去四十左右的猥琐汉子。 自从几人进来之后,就一直不断偷偷打量着壹伽姑姑。 尽管心中不快,但人家既没说什么,也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也不好就这么发脾气,张迁儿叫道:“店家,来几碗牛肉粉。” 店主嘴里应了一声喏,但并没有去后厨,而是走到他们面前,心不在焉地擦着桌子问道:“听几位口音不是本地人,应该是从外地来的吧?” 二俅强忍不快“嗯”了一声。 店主继续问道:“几位来自何方,去向何处啊?” 张迁儿桌子一拍,霍地站起身来:“你什么意思,审犯人吗?赶紧的上米粉。再叽叽歪歪,爷把你个破店给拆了。” “别别别,这就去,这就去。”店家放下抹布,转身回到后厨。 片刻后便用托盘端出几碗米粉出来。 别说,这店主人虽然长得猥琐,但米粉做得还真不错,特别是漂着红油的牛肉,让人胃口大开。 “好香!”几人忍不住赞了起来。 店主呵呵一笑:“几位慢用。” 二俅等人吞了几口口水,用筷子挑了一大口米粉就要嘴里塞。 “别吃!”壹伽姑姑猛地叫了起来,伸手把二俅手里的米粉打翻了。 不待几人反应过来,强咳两声一口浓痰“扑”地一口喷到米粉碗中。 猥琐店主脸色大变,急忙走过来说道:“没事没事,我去给您换一碗。”“住手!”壹伽姑姑高声喝道。 尽管不知道原因,但大家也都知道情形有异。 张迁儿出手如风,钢刀架在了店主的脖子上。 壹伽姑姑指了一下米粉碗:“你们看!” 几人急忙看去,碗中一条米粉像是什么活的东西一样,在碗中蠕动着,很快就爬到了壹伽姑姑刚才吐出的痰中。 再仔细一看,那条蠕动着的“米粉”逐渐变化,变成了一条透体绿色的软体爬虫,顷刻间便长到了小指粗细。 想到刚才差点把这玩意吃进去,几人不由得一阵反胃,万茛苟更是“哇”地一口呕了出来。 他这么一吐,二俅也受不了了,只觉得肚内翻江倒海,也蹲在地下呕吐起来。 两人吐了好一阵,把早上吃的干粮都全部吐了出来,胃里全部吐空了不说,还不断干呕着吐酸水。 刚才张迁儿一直死死盯着店主,一直没一开视线,不然看到碗里那条恶心的青虫,恐怕也比二俅他们好不了多少。 不过,听到二俅他们吐得稀里哗啦的,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一看不打紧,当即忍不住也是一口吐了出来,吐得店主满头满脸都是。 这还不说,张迁儿觉得喉头又是一痒,忍不住又是一大口吐出来,上身也弯了下去,架在店主脖子上的刀也暂时收了回来。 见张迁儿分心,店主怪叫一声,转身要跑。 就在他要跑走时,一道土黄色的闪电飞射进了他的嘴里,滑溜无比的一条虫子一下就顺着钻进了肚子里。 店主惨叫一声,双手捂着肚子在地下打滚,口里不断惨嚎着,看上去无比痛苦。 壹伽姑姑冷哼一声说道:“你应该知道的,这个是石头蛊。” 店主吓得魂不附体,跪在地下不断的磕头:“饶命,饶命。” 壹伽姑姑说道:“如果你就老老实实交代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放你一条活路。” 店主哪里还敢作妖,赶紧交代起来。 这家伙已年届四十,一直都是个单身汉,没能娶到老婆。 见壹伽姑姑美若天仙,二俅几人都是外地来的,于是临时起了色心,打算用蛊虫谋杀二俅他们几个男的,之后强逼壹伽姑姑就范。 壹伽姑姑快速地说了几句苗语,店主毫无反应。 “还敢不老实?”壹伽姑姑怒道。 店主已是魂飞天外,赶紧不断磕头说道:“我真的都是说的实话。” 壹伽姑姑冷哼一声,口中念动咒语。 店主的惨嚎一浪高过一浪,哭叫道:“我,我真的说的实话。” 壹伽姑姑说道:“你是如何会的我们苗家蛊术的?” 店主开始讲了起来。 其实他也算不上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 这个店主原本是本地的一个好吃懒做的山民,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所以一直没娶上媳妇。 有一次这家伙去附近山上时,刚好遇到山洪爆发,冲出了一个洞口。 当时急着躲山洪,便一头钻进那个洞里。 进去之后没多久,他就发现自己原来是走进了一个大墓的墓道。 虽然心里有些害怕,但想到这山腹里修建这么大的墓,墓主一定是大富大贵的那种人。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想到里面的陪葬物品,也就顾不上害怕了。 这家伙一边走一边想,这要是发一笔,别说后半辈子衣食无忧,找个老婆就绝对没问题。 壮着胆子进去之后,眼前的情形让他无比失望。 这么大个墓,居然是个空冢。 也不知道是里面的东西以及被人盗走了呢,还是本来就是个疑冢,总之里面什么都没有。 看着空荡荡的大墓,店主又气又恼地退了出去。 结果往外面爬的时候,被地下的一具骷髅给绊倒了。 当时就把他吓得是屁滚尿流。 正准备继续逃命,看到骷髅手中抓着一页残缺不全的纸。 店主就又动气了心思。 他心里暗暗想道:这具骷髅很可能是之前进来的盗墓贼,也不知道是同伙内讧还是其它什么原因,总之是死在了这里。 那么这个盗墓贼手中抓的,极有可能是藏宝图。或许这墓里还有什么是自己没发现的。 拿着那张纸看了很久,他又失望了。 这并不是什么藏宝图,而是不知道从哪里撕下来一页纸,里面记载着让人迷失神智的喂养蛊毒方法。 回到家中之后,店主又一个坏主意冒了出来。 如果学会了下蛊,对一些有钱人下了蛊之后再帮他解毒,不就可以收上一大笔钱吗? 可是那个记载残缺不全,于是这家伙天天抓各种虫子来试验。 一时间,他家里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虫子。 接着,就引起了邻居们的公愤,把他从村里给撵了出来。 说来也好笑,有了发财梦想之后,这个懒汉整个人都变了。 被撵出来之后,他就干脆在这路边打了个棚子开了个米粉店,卖给过路的人。 既能依靠这个谋生,又能学蛊毒之术。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给他给制成了疑似蛊虫的东西。 正好这个时候,二俅他们撞了上来。 对店主来说,像他们这几个外地人是最好的试验品。 更何况,如果事成的话,还能把壹伽姑姑搞到手。 于是,在贪欲和色欲的双重刺激下,就在米粉中下了蛊。 说完之后,马上就又不断磕头,说自己只是一时糊涂求放过,以后一定改过自新。 壹伽姑姑也不做声,再次念咒语催动了蛊虫。 店主又是惨嚎求饶不已。 二俅等人不解地看着壹伽姑姑。 壹伽姑姑冷哼一声,解释了起来。 这个店主还在撒谎。 对二俅他们这些不懂的人来说,或许这套说辞可以骗得过去。但在壹伽姑姑眼里,里面的漏洞实在太多了。 首先,养蛊之术是苗家的,相关的咒语都是苗语。光是看书,没有人教咒语不可能学会。 其次,按照他所说,只是得到一页残缺的纸张,那么也最多只是知道一种蛊虫。 而从店主刚才被壹伽姑姑下了石头蛊之后的表现,证明他至少知道石头蛊是个什么东西的。 二俅不由得问道:“老婆,石头蛊是什么?” 壹伽姑姑白了二俅一眼说道:“人吃东西都会消化,把吃进去的东西变成屎排出来。而石头蛊就是让你吃进去的东西全部变成石头。不仅如此,还能用最大的石头封住你的下窍,让他排不出来。” 简单点说,就是让你只吃不拉的活活憋死,这种难受的程度,可是远远超过直接要命。 但是有一点,不了解这个东西的人,不会那么恐惧。 店老板当时就那么恐惧,至少证明他是知道的。 听壹伽姑姑说道这里,店主完全软了下去。 这才终于把实话说了出来。 他之间讲的确实隐瞒了一些事,但不完全是谎话。 他确实遇到了山洪塌方,也确实得到了一张纸,然后也确实是在研究了很久。 只不过,他根本就没研究出来。 后来,是有一个苗族老婆婆过来这边,那个老婆婆太老了,已经风烛残年了。 店主也知道了这些东西和苗寨有关,于是怀着这种心思对老婆婆很好。 后来老婆婆就死了,临死前教了他一些蛊毒之术。 壹伽姑姑这才作罢,命店家取出那页残破的纸张,一把火烧掉。 接着,伸出指甲一弹,一个黑色的点射入店家口中之后,这才开口说道:“我已给你下了蛊,若是再起邪心,下蛊害人,这蛊毒必让你七窍流血而亡。” 店家吓得魂飞外,连忙答道:“再也不敢了。” 壹伽姑姑这才发动咒语,将石头蛊撤了出来。 惩治了这个坏店主之后,米粉是无论如何再也吃不进去了,几人就继续上路了。 进广州城之前,万茛苟叹息着说了一番话。 这些王侯将相,都希望自己死后在另一个世界,能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因此特别讲究“事死如生”,不惜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为自己修建庞大的陵墓。 但是,这一切的一切,有用吗? 没有人可以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事实上,他们也不是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而来。 对二俅来说,只有一个人物,那就是:找到就会正哥的办法。 望着前面的广州城,几个人都陷入一种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754.踏破铁鞋无觅处 二俅等人进了广州城。 自赵佗岭南立国,将中原文化带到岭南,采取“和辑百越”之策,极大地推动了岭南的商贸发展。 从那开始,广州一直是岭南地区经济、文化、商业的中心城市。到现在,已经是非常繁华,番商胡僧不绝于道。 几人在广州城打听了好几天,一直也没能得到什么线索。 心烦意乱之中,几人干脆去海边走走,反正之前没看过大海,去看一眼也好。 走到珠江入海口,几人看着海鸟兴奋不已。 海边一艘大船,看上去正准备出去远航。 从来还没见过这么大船,几人决定近距离去看看。 走到船边,就看到几个船夫用长长的木棒顶住一个胡商,不让他上船。 而那个胡商不断挣扎着拼命往船上挤。 除了二俅和万茛苟之外,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胡商,特别是还和船员们产生了矛盾,觉得非常有意思,于是干脆走到近处看看虚实。见他们靠近,船上的几个船夫焦急地叫了起来:“千万别靠近那个胡人!” 张迁儿高声问道:“怎么回事?” 船员也大声回答:“那个胡人有麻风病。”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因为那个胡商身患疾病却非要上船,船员们不同意,所以双方产生了争执。 万茛苟皱眉对着胡人斥责道:“你这胡人也忒不讲理了。你这个病是有传染的。让你上船的话,全船人都要遭殃。到时候航行海上,无医无药,大家怎么办?” 胡商苦着脸说道:“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了啊。我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必须要马上回我的国家。我都和他们说了,上船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绝不出门半步。可是他们还是不答应啊。” 万茛苟叹道:“回乡之情,世人皆同。只是你这病传染太强,任谁也不敢让你上船啊。听我一句,还是先想办法治好病然后再回去吧。”胡商伤心地哭了起来:“我开始也是这样想。可是我在这里找了好多个大夫,现在身上的银钱全部花光了,也没能治好。我死了也就死了,但我确实有要事,必须要回国啊。” 万茛苟又是一声叹息,这也怪不得大夫,麻风病在当世可是不治之症。 壹伽姑姑朝着胡商走去。 几人都惊叫起来。 壹伽姑姑笑着对他们摆了摆手。 二俅心里一动,这麻风病传染再强,也没有蛊毒之类的厉害。壹伽姑姑是圣女,别的不说,但对毒物方面可是不怕的。 这么一想,也就没有阻止她。 壹伽姑姑过去察看了一番,然后开口说道:“没事,可以治好。” 一听这话,胡商急忙跪在地上不断磕头。 壹伽姑姑回头对二俅他们说道:“他这个不是麻风病。” 二俅问道:“那是什么?” 壹伽姑姑答道:“是一种很罕见的荨麻疹,只是症状与麻风病非常的相似。” 胡商大为惊奇地问道“什么?我不是得的麻风病?那这个荨麻疹能治好?” 壹伽姑姑非常肯定地点点头“这个可治好,不过需要几日时间。”胡商又不断磕头:“圣母救我。” 二俅等人不由得暗暗好笑,壹伽姑姑怎么变成圣母了。 几人带着胡商一起离开。 原来,这个胡商原本是因为水土不服引发的荨麻疹,并不是麻风病。经过壹伽姑姑的治疗,几天之后身上的斑点就都消失了。 胡商感激的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身体大致康复之后,就计划动身回国了。 在临走之前,又是一番感谢。然后说道:“几位能不能给我地址?这次我回国办好那件事情之后,一定要回来感谢你们。” 众人都回答说不用了。 胡商说道:“不不不,你们听我说。我下次来,一定带千金以报圣母恩德。” 张迁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得了吧,你连寻常治病的钱都没有,还千金呢。咱们也不贪图你的钱财,好好回去吧。” 胡商不服气地从怀中掏出一颗珠子,大声说道:“你别不信。要不是我将所有资产都换了这个,绝对不会没有银钱。只要我能回国把这个珠子交给我们国王,别说是千金了,就算是万金,也会赏赐给我的。” 几人心中一沉,这家伙该不会是把咱们国家的宝贝偷走吧?如果是这样,这次做好事反而是做坏事了。 看着一脸紧张的二俅等人,胡商赶紧解释了起来。 他来自大洋那边的大食国,这颗珠子就是他们的镇国之宝豆米珠。 在一千多年之前,南越武王赵佗派出身怀绝技的人梯山航海,不远万里跑到大食国,将这颗珠子偷了过来。 为此大食国一直都耿耿于怀,无数次多人派人前来打探,希望能将国宝赎回去。 可是一直未能如愿。 后来,经过多方探访,才听说当年赵佗得到此珠后非常喜爱,日夜都不离身。他死后,人们就将这颗宝珠作为殉葬品,带进了他的墓中。 可是赵佗死时,因为怕被人盗墓,做了很多空墓,真正的墓地在哪里没有人知道。 这么多年来,大食国一直派人打听,但还是没有任何线索。 还有一点就是,就算能找到赵佗墓,大食国也不敢公然派人前来挖墓。于是这件事便没了下文。 去年的时候,他们的国师卜卦后告诉国王,只要诚心寻找,很快国宝就能回国。 国王一听大喜,如果能在他这代迎回国宝,可是一件莫大的功绩。 于是就派出这个胡商,带上重资前来广州城,寻找宝珠的下落。 不得不说,国师的卦真的很灵验。 胡商来这边寻找了一段时间,果真在一个名叫崔炜的人手里买到了这颗宝珠。 听到这里,二俅等人不由得又惊又喜,这就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既然这颗宝珠是赵佗的陪葬品,现在被人拿了出来。那就是说,有人知道赵佗墓的所在。 更让他们高兴的是,不仅知道了有人进去过,而且现在有了非常明确的线索,进去的那个人叫崔炜。 既然本身是别人国家的东西,也就算不上盗取咱们的宝物,几人便放胡商离去。 几人急忙找胡商问清楚了崔炜所在,立即动身去找这个人。 这次更加顺利,完全没费周折就找到了崔炜。 其实也很简单,这个崔炜把宝珠卖给胡商之后,发了一笔大财,就开始买房置地娶妻纳妾的不亦乐乎。 几人找到崔炜,被壹伽姑姑用蛊毒一顿吓唬,崔炜就老老实实交代得到这颗宝珠的经过。 这个崔炜出身官宦之家,父亲是已经故去的监察崔向。 可这个家伙呢,就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一天到晚什么正事都不干,就是写几句淫诗浪词,和附近一些臭味相投的家伙每日里饮酒作乐。 金山银山也经不起他败的,没过多久,就把老爹留下的那点祖产败光了。 后来连家里的房子都卖了,再后来连租房子都租不起,不得已之下只能跑到庙里去借宿。 去年的正月十五元宵节,他经常去蹭住的开元寺庙会非常热闹。 一个又老又丑的老年女叫花子,在乞讨时不知道怎么的,不小心把一个买油的油桶给打翻了。 卖油怒不可遏,抓住这个叫花子就打。 其实洒出来的油也值不了多少钱,大概也就几文钱而已。 崔炜这人虽然不是很争气,心地倒不坏。 见到那个叫花子很可怜,就心生怜悯之心。 可他也没有银钱啊,于是就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作为卖油的赔偿。 接着的事让他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那个叫花子连个谢都没有,转身就走了。 不过这也无所谓,反正也不是说要叫花子的道谢。做好事嘛,自己心之所安就好了。 让崔炜想不到的是,第二天这个女叫花子又主动找到了崔炜。 找到之后,女叫花子对崔炜说道:“谢谢你帮了我,我也没什么可报答你的,这些东西就给你吧。” 崔炜一看,是一个纸包包着的一团草药。 这玩意自己拿着也没什么用,本来有意谢绝,但想到这也是人家知恩图报的一片心。若是强行拒绝,相反还伤了人的心。这么一想,就接了下来,还笑着问道:“这是什么呀?” 女叫花子告诉他,这些是越井冈艾,专治赘疣。 只要是赘疣,不管病得多重,用它熏一炷香时间就能治好。 崔炜笑着说了句谢谢,但心里却不以为然。 在这南方瘴疠之地,各种疾病盛行。尤其女叫花子说的这个赘疣,可以说就是个顽疾,根本不可能根治。 但是接下来奇异的事情发生了,也就一低头再一抬头的时间,那个女乞丐居然就消失不见了。 虽然心中有些惊异,但崔炜也没多把这事放在心上。 又过了几天,穷困潦倒的崔炜去海光寺借宿。 恰恰庙里的方丈正因为身染赘疣苦痛不堪。 崔炜想起了那个女乞丐给的药,于是试着拿出来给方丈熏了一下。 谁知道真的马上就彻底把方丈的病给治好了。 老方丈非常感激,想了好一阵之后对崔炜说:“我是个出家人,也没有什么钱财。不过我倒是有个法子让你赚一笔钱。以后赚了钱,好好过日子,别再到处浪荡了。” 崔炜大喜,忙问方丈是什么法子。 方丈就开始给他说了起来。 在山的另外一边,有一家姓任的富户,那个任财主也患有赘疣。 既然有这种灵丹妙药,你就去帮任财主治好这个病,到时候他肯定会给很多银钱。 崔炜一听大喜,让老方丈写了封书信,第二天就去任家。 见到老方丈的书信,任财主二话不说就让崔炜给自己治病。 崔炜拿出女乞丐给的艾,给任财主熏过之后,果然药到病除。 任财主高兴坏了,当场就拿出了十万钱送给崔炜。 不仅如此,还提出留他住几天,好生招待一番。 这崔炜本身就是个东飘西荡的家伙,于是也不客套,当即住了下来。 第二天他就听到了一阵美妙的琴声。 问过仆人就知道,原来是任家的大小姐在弹琴。 崔炜虽不学无术,但对这些玩的东西却是无一不精。 从琴音中就能听出,这是一把绝世好琴演奏出来的。 当下忍不住心中痒痒,于是跑了过去,借着弹奏一曲。 在一边听琴的任大小姐,见崔炜年青俊美又深谙琴道,于是就一见倾心了。 而崔炜也是对年轻貌美的任大小姐动了心思,两人一番眉来眼去。 当天晚上,任大小姐面如土色地跑到崔炜房间,说家里人要杀他,让他赶紧逃命。 原来,这任家是一个养鬼世家,所以才会住在山边人烟稀少的地方。他们家一直养着一只叫做独角神的鬼。 每隔三年,就要杀一个活人去喂这只独角神。 现在又到了要活祭敬鬼的时候了,到最近几天附近都没来什么人,于是任财主把主意打到了崔炜身上。 现在已经置好了神馔正在祈祷,等祷告万币就要来抓崔炜去献祭。 说到这里,任大小姐递给他一把刀,催促他赶紧逃命。 崔炜吓得魂不附体,立即拿着刀砍破窗棂,连银钱都不要了,就只带上了乞丐给的艾拔腿就跑。 这边的响动惊动了任家的人。 任财主看到崔炜破窗而逃,立即带着十几个健壮的家仆,打起火把追了上来。 崔炜没命的跑,可他就是个文弱书生,亡命了六、七里路之后,渐渐就跑不动了。 眼看着追兵越来越近,崔炜惊惶之间,脚下一滑就掉进了一个洞中。 万幸,洞底堆了很厚的一层树叶,除了一些小的擦伤之外,到没有伤到骨头。 崔炜在洞底一动都不敢动,直等到第二天天色大亮。 这时抬头朝上一看,心里暗暗叫苦。 洞底距离上面的地面高达几十丈,根本就没办法上去。 崔炜再往自己的四周看了一阵,发现自己处于巨大的洞窟里面。洞窟正中,一条长数丈的白蛇盘在那里。 崔炜差点被吓得晕了过去。这下可真是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755.又赶忙闭上眼睛 在这条大白蛇面前有一个石臼。 顶上的岩洞不停向下滴着串串水珠,落到石臼之中。 大白蛇盘在那里,慢慢喝着石臼里面的水。 崔炜吓得魂飞魄散,呆呆地看着大白蛇。 好在过了许久那条白蛇似乎都没有过来攻击他的意思,只是在那里自顾自地不断喝着石臼里面的水。 从最初的惊恐中缓过神来之后,崔炜发现自己从昨晚到现在已经是整整一夜了,又急速奔跑,且不腹中空空,口里渴得更是厉害。 他抬起头向四周望了一番,没有任何的出路。 而且这里面空空如也不,除了那一处有水源之外,什么都没有。 有心去喝点水吧,等了很久很久,白蛇依旧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到后来,他实在是渴得受不了了,把心一横:死就死吧,宁可被蛇吞到肚子里,也总比现在这样被活活渴死要好些。 这么下定决心之后,缓缓一步一步的朝中间挪了过去。 走到近前,开口对白蛇说道:“龙王大人,小生名唤崔炜。不小心掉到宁的宝地,实在不是有心打扰您修行的。现在我渴得实在受不了,你能不能行行好,给我喝点水吧。一点点就好。”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条大白蛇似乎比较有灵性,应该是听懂了他的话,竟然抬起头来点了点头。 然后,大白蛇往旁边让了让,示意他愿意喝就喝吧。 崔炜大喜之下也顾不上害怕了,急忙三步两步跑到石臼的旁边,伸出手舀起石臼里的水就喝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渴了,或者还是其它的什么原因,他就感觉到这个石臼里的水,特别特别的甘甜,就像蜜汁一般。 连续喝了几口之后,他突然发现现在自己不但不觉得口渴,甚至连饿的感觉都没有了。 崔炜壮起胆子抬起头感激地对白蛇道谢。 这么一抬头,就发现白蛇的唇吻之间,居然也生了赘疣。 想了一想之后说道:“想不到龙王大人也受这种恶疾困扰。小生倒是有药草。唉,只是可惜现在这里没办法生火,不然的话,我就能用艾草给你灸一下,很快就能治好。” 大白蛇听到这话后,眼睛发出亮光,点了点头之后蜿蜒而去。 又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崔炜看到大白蛇不知道从哪里居然衔了一支燃烧着的树枝过来。 崔炜见状大喜,更是确定了这条大白蛇听得懂人语。 当即也不多说,马上掏出女乞丐给的那种艾条,开始给白蛇灸。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大白蛇嘴上的赘疣便被治好了。 只见它不断地在那里张嘴闭嘴,再没有之前那种难受感觉,眼中露出人类才有的惊喜之色。 大白蛇对着崔炜点了点头,然后马上游走而去。 这次没过多久时间,大白蛇就又游了回来。 游到崔炜面前后,从口中吐出一个鹅卵大小的夜明珠,放在了崔炜的面前。 崔炜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大的夜明珠,当然知道是稀世宝贝。 一阵高兴之后,随即想到自己在这里困着出不去,再好的宝贝也没用。当即长叹了一口气说:“唉,龙王大人,我现在被困在这里没办法出去,迟早都会饿死。再好的宝物对我来说,都没什么用处了。” 大白蛇眼中露出沉思之色,似乎有点矛盾的样子。 崔炜一看,应该是有戏,这大白蛇肯定有让他出去的办法。 当即跪到地下磕了几个头说道:“龙王大人,您法力高强,肯定有办法救我出去的。如果您能让我活命脱险,我一辈子都感激您,也不奢望什么宝物。” 大白蛇犹疑了好一阵子之后,把珠子重新又含在口中,游到了崔炜的面前,然后不断点头示意。 崔炜看了好一会之后,才理解过来大白蛇的意思似乎是让他骑在自己身上。 于是开口问道:“您是说让我坐子啊您身上,您带我出去?” 大白蛇点了点头。 崔炜高兴的快跳了起来,于是说了一句“得罪了”。然后就跨坐在大蛇身上,紧紧地抱住了蛇头。 大白蛇并没有从洞口往上出去,而是猛地一头向石臼扎去。 崔炜吓得快晕过去了,但也只能把蛇头抱得更紧。 就在惊疑之间,他们已经从石臼底部钻进了一个洞穴里。 崔炜听到耳边的风声,于是睁开了眼睛。 这条洞穴长达数十里,里面漆黑一团。 过了一会之后,崔炜没那么害怕了。 借着白蛇口中夜明珠的光线,他看到两侧石壁上,都画着一些戴着冠带的古代官员,最后在一个石门前停了下来。 石门上面,刻着黄金雕刻而成的异兽。 异兽的口中衔着一对门环。 到了门前,大白蛇把崔炜放了下来,示意他自己进去。 崔炜推开了门,眼前豁然开朗开朗起来。 大白蛇低下脑袋,对崔炜点了点头,不再往里面进去,转身游走了。崔炜暗自叫苦不迭。 心里想着是不是这大白蛇完全误解了自己的意思,直接把自己给送到阴曹地府来了。 唉,算了,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 崔炜走了进去,就看到面前是一个可以走数百步的宽阔密室,密室的两边都是房门。 主密室中有着锦绣帷帐的好几间,在许多的夜明珠的照耀下四下通明。 眼前金色和紫色交相辉映,装饰着无数价值连城的珠宝翡翠。 真可谓珠光宝气,明艳而不可方物是也。 在那些帷帐之前,放着一些黄金制成的香炉,四周雕刻着精美的纹龙、鸾凤、鬼蛇、栾雀之类的异兽。 这些异兽的口中吐出阵阵香烟,让这里芬芳缭绕。 再旁边就是一个用金砖砌成的池子了。 池子里面灌满了水银凫鹥之类,美玉雕琢而成的船在其间泛波。 旁边就是以犀象角制成的桌子。 桌子上面,放着琴瑟、笙篁、鼗鼓、柷敔等各种各样的乐器,一看全部就是上品。 崔炜忍不住用手摸了一下,这些乐器的色泽质地,就像是新的一样。他不由得迷惑了起来,这似乎不像是传中的阴曹地府,难道是到了某一处的神仙府邸吗? 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出来在哪本小说中描述过这种情况。 看到了一个古琴之后,于是心中痒痒,忍不住就取了下来,开始试着弹了起来。 叮叮咚咚的琴声一响,四周的门都开了。 两个穿着古装的青衣侍女走了出来,看到崔炜后笑着说道:“想不到玉金子把你送到这里来了。” 玉金子?崔炜想了一下,应该说的就是刚才那条大白蛇了。 两个青衣侍女说完之后,就转身又走回房间里面去了。 正在崔炜犹豫该如何面对的时候,有四个衣着华贵的贵妇走了出来。为首的那名贵妇看着崔炜的脸问道:“崔先生,你为什么要擅自闯入我们皇上的玄宫来?” 崔炜心中大惊,赶紧下拜行礼:“我……小民不知道啊。” 四个贵妇并未责怪于他,而是齐身回了一礼。 崔炜又问道:“既然是皇上的玄宫,那我是不是该参见陛下啊?”其中的一个贵妇回答说:“陛下现在出去参加祝融的宴会去了。” 崔炜百思不得其解。这个皇帝到底是什么皇帝啊?还有,祝融的宴会,祝融不是神仙吗? 不等他反应过来,几个贵妇就让崔炜再弹琴给她们听。 崔炜想了一下,也只能从命了,于是就弹奏了一个比较经典的古曲。 一曲弹罢,几个贵妇露出又惊又喜的样子,忙问这是谈的什么曲子,怎么从来没听过。 崔炜更是疑惑,这可是个古曲啊。但口中还是如实回答说:“这个曲子叫胡笳十八拍。” “胡笳十八拍?”为首的那个贵妇不解地说道:“十八拍倒是容易理解,可是这个胡笳又是个什么?” 崔炜简直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是继续解释起来。 胡笳,是胡人的一种乐器,发出的声音呜咽哀怨,特别适合表达思念之情。 而他刚才弹的这首胡笳十八拍,是西汉时期,当时的中郎将之女蔡文姬所创。 这个曲子是用琴声模仿胡笳的韵味,因此有胡人的感觉。 几个贵妇啧啧称赞不已,纷纷说道:“这支新曲子真好听,先生能否教会我们,等陛下回来了演奏给他听?” 新曲子?崔炜感觉哭笑不得。 这首胡笳十八拍至今已经有好几百年了,她们居然说是新曲子? 想到这里,崔炜心里一惊,明白了过来。 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就是:早在西汉之前这些人的先祖就来了这里,然后世世代代生活在这地底地宫之中。 第二种可能就让他浑身发抖了。那就是,这些人根本不是人。 颤颤巍巍弹了几个曲子之后,几个贵妇下令设宴款待崔炜。 见对方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吃饭的时候崔炜就大着胆子表示了想早点回家的意思。 为首的贵妇说道:“崔先生既然能来到这里,也就是缘分了。你不必急于这一时半刻。” 崔炜哪里敢在这里多呆,再三请辞。 这时另外一名贵妇笑着说道:“先生不用急,羊城使者应该马上就会来了,到时候让他带你回去。还有,陛下已下令将田夫人嫁给你。不如你们先见个面如何?” 什么羊城使者,什么田夫人,崔炜完全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却也不敢拒绝。 片刻之后,青衣侍女过来回报说田夫人不肯来。 几个贵妇不解地问是怎么回事。 情谊是女回答,田夫人说没有皇帝的诏命是不会来见他的。 为首的贵妇面色一沉,亲自起身去请。 另外一个贵妇笑着解释说:“田夫人不仅家世好,容貌美貌,更是贤良淑德。崔先生,你可是要好好的对他啊。” 崔炜忍不住的问道:“家世好?” 这个贵妇回答道:“她是齐王田横最宠爱的女儿。” 齐王?本朝现在没听有个姓田的齐王啊? 这时为首的贵妇回来了,说田夫人还是不肯来。 崔炜还准备再问时,上面有太阳一样的光芒照了下来。 抬起头眯着眼睛一看,只见他们的头顶开了一条裂缝,就和天空一样。 四个贵妇都笑着说:“羊城使者来了。崔先生等下就跟着他一起回去吧” 话音刚落,一只通体白色的羊从空中冉冉落下。 白羊的背上,坐着一个衣冠俨然手执大笔的中年书生。 书生从羊背上下来之后,把手中写着篆字的青竹简放到了香几上面。 青衣侍女展开青竹简读了起来:“广州刺史徐绅死,安南都护赵昌充替。” 几个贵妇赐羊城使者美酒。然后说道:“使者,崔先生要回广州,你就顺便把他也带回去吧。” 羊城使者赶紧唱喏,应承下来。 这时为首的贵妇又开口说道:“皇帝说了,把这颗珠子赏赐给你。等你回到广州之后,没多久就会有胡商拿十万缗来买的。” 崔炜急忙磕头谢恩。 然后又开口问道:“陛下如此大恩大德,小民实在无以为报。还请娘娘告知皇帝陛下原何姓字,小民回去后便可日夜祷颂。” 为首的贵妇微微一笑:“这个你以后自然会知道的。对了还有,明年的元宵节,你要准备好美酒丰馔,去广州蒲涧寺静室。到时候我们会把田夫人送嫁给你。” 崔炜喜不自胜,连忙应答之后,就随着羊城使者,跨到了白羊背上。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贵妇赶上来说道:“崔先生,听玉金子言你身上有鲍姑艾,能不能留一些给我们啊?” 崔炜急忙取出随身所带的艾,说道:“我是有这个艾条,就不知道是不是您说的鲍姑艾,因为我也不认识她。” 贵妇接过艾之后非常高兴,然后解释说那个给他艾的年老女乞丐,就是神仙葛洪的妻子,常在南海这边行灸救治众人。 几人又再三嘱咐崔炜出去之后不要和人起这里的事情之后,白羊腾身而起向上飞去。 听到耳边越来越急的呼呼风声,崔炜吓得又赶忙闭上眼睛。 等感觉已经停下来,崔炜才睁开眼。 这时他发现自己站在平地上,白羊与使者都不知所踪,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756.尸蛊鸦和蛊牙鼠 摸了摸怀中,贵妇们送的那颗珠子还在,这才让他知道不是梦。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大致辨认一下,现在应该是五更时分。 正不知道往哪边走的时候,就听到了不远处寺庙里传来的晨钟声传了过来。 崔炜这才确定自己回到了人间,于是急急忙忙跑了过去。 走到寺庙近前,他就认了出来,自己现在已经到了蒲涧寺。 敲开庙门,在庙里吃了一顿早餐之后,便起身返回了广州城。 让他奇异的是,一些相识的人都纷纷问他去哪里了,怎么一去三年时间,一点消息都没有? 崔炜大惊,想不到自己就这么一转眼的时间,人间竟然已经过了三年! 但因为那些贵妇的嘱咐,虽然心里惊讶,脸上却没有反应出来,随便编了些理由,把众人的问话打发了。 再接下来聊天之后才知道,广州刺史徐绅已经死了,由赵昌接替他的位置。 这么一来心中更是骇然,这不就是羊城使者竹简上的内容吗? 那么说的胡商十万买珠子也是真的吗? 结果仅仅过了三天,果然就有胡商找到了他。 胡商看过了这个宝珠之后,然后开口问道:“崔先生,您是去过南越武王墓中吧?不然应该得不到这个东西的。” 到这个时候崔炜才知道,原来他在地宫里遇到的贵妇们口中所说的皇帝,就是南越武王赵佗了。 讲到这里,崔炜生怕壹伽姑姑她们不相信,马上苦着脸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您千万别给我下蛊啊。” 壹伽姑姑点头道:“行,我们相信你。不过,还是得你带我们前往墓室去一趟。” 崔炜脸色大变说道:“这我可是绝对不敢了。我都和你们说清楚了,下面的那些人都是鬼魂。本来我就答应了绝对不外传的,现在已经告诉你们了不说,要再带你们去的话,他们如何能放过我?” 接下来不管二俅他们怎么说,崔炜都不肯答应。甚至表示宁可中蛊也不再去了。 几人无奈,本来就是吓吓他,也不可能真的下蛊,于是只能问清楚当时的一些方向,然后自己再去找了。 几人分析了一下,按照崔炜所描述的,先是在海光寺治好了老和尚,接着又去了任财主家,再接着就是在逃命的过程中不小心掉进的洞穴,所以具体地点也不可能记得很清楚。 那么他们现在也就只能沿着这条线路,一点一点慢慢去寻找。不过好在已经有了大致范围,倒不至于大海捞针。 海光寺倒是很好找,按照崔炜说的方向,沿路在附近打听一下就能找到。 找到海光寺之后,几人顺着崔炜的描述,终于又找到了任财主家的地方。不过那只剩下一座破败的宅子,已是一片荒凉。 二俅等人又找附近的山民打听一番。 崔炜在洞穴中那段时间,人间已是三年。 据说三年前,应该也就是崔炜跳下洞穴之后不久,任财主就突发暴病而死,结果全家上下所有的人全都搬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二俅他们一群人在任家的老宅子里观察搜索了很久,根据崔炜的描述推断出他当时住的房间以及逃跑的方向。 一行人再根据崔炜说大概时间沿路搜索,最后把目标大致锁定在了一处树林中。 几人整整在树林里仔细搜寻了四天,才终于发现了一块被荒草所覆盖的石板。 这个石板一看就不是天然的石头,是经过人工打磨过的。 几人掀开了石板,露出了下面的一个很深的井口,看来应该就是这里了。 张迁儿腰间系上绳子,从井口下去探路。 刚刚下到一般,就觉得身边一阵阵阴风吹过,让他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 这里委实阴气太重,张迁儿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不断地打量着四周。 下到井底之后,发现周围的情形和崔炜描述的完全一致,不过并没有见到那条巨大的白蛇。 张迁儿摇了摇绳子,万茛苟继续留在上面,二俅和壹伽姑姑顺着绳子爬了下来。 三人看了一下,中间确实有一个石臼,从顶部不断有水滴滴到石臼之中。 “白蛇呢?哪有什么大白蛇?”二俅叫了起来。 关于这一点,其实之前他们就已经分析过。 崔炜把这事说的玄乎,很有可能是在撒谎。 倒不是说得到珠子这件事是撒谎,极有可能那些什么蛇啊、贵妇啊之前的剧情都是编造出来的,甚至任家的故事也都是编造出来的。 这一点是在几天前打听任家地点的时候,万茛苟提出的。 细心的万茛苟在打听任家宅院方位的时候专门多问了几个问题,比如任家的情况。 有几点和崔炜的描述不太相符。 首先,在崔炜的描述中,任家是一个深宅大院,当时追他的时候就有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由此来推算,加上婢女厨子之类,任家至少有三十来口人。 但是根据本地人的讲述,就算是几年前,任家男女老幼加起来也不过七、八口人。 第二点就是在崔炜的描述中,任财主是非常有钱的。但在附近本地人的讲述中,任家不过是一个小康之家。 第三点才是最重要的,任财主根本没有女儿。 至于搬走的原因,是因为任财主是感染了一种传染病死的。他死之后,家人怕宅子里湿度不散,这才搬走的。 也就是说,至少任家的情况,根本就不是崔炜说的那么玄乎。 现在下来这里,就是个除了那个石臼外一无所有的洞穴,也没有什么大白蛇,这就更加确信了他们的判断。 那么为什么崔炜要撒谎呢? 万茛苟也分析了一下。 本朝例法,挖坟掘墓是重罪。尤其若是王陵之类,更是罪上加罪。 尽管被壹伽姑姑吓住了,崔炜也决计不敢说自己是起心来盗墓的。所以就编造出一段神乎其神的故事。按照他的这个说法,那么就是宝珠是南越武王赏赐给他的。 崔炜这么说,还有一个原因。 二俅他们找上他来打听这件事,十有八九是要来盗赵佗的墓了。编出这么一段故事,除了掩饰他自己盗墓的事情之外,还有一点就是把二俅他们吓唬住,最好是能阻止他们前来盗墓。 想明白这中间的关窍之后,三人朝着中间那个石臼走去。 距离石臼还有十来步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了一群乌鸦。 乌鸦不是停在树上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洞穴中?而且崔炜也没提到过有这个东西。 众所周知,乌鸦是腐食性动物,这下面哪来这么多腐肉? 总之,这下面出现这么一群乌鸦,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二俅他们认真观察之后都注意到,这些乌鸦与平常所见到乌鸦有一些差异,它们的眼睛都是血红的。 壹伽姑姑大惊失色,叫道:“尸蛊鸦!” 严格来,这蛊尸鸦并不是真正的乌鸦,应该更接近于蛊虫。 养鸦的方式极其恶毒。先是给人下蛊虫,人发作身亡后,蛊虫也死了。 接着就用中蛊身亡的死尸来喂养刚刚出生的乌鸦。 这些乌鸦从小到大,除了食用中蛊而死的尸体之外,不准它吃其他的东西。 这么一来,那些蛊毒加上尸毒就这么慢慢地在乌鸦的体内转化,最后长成这种尸蛊鸦。 这种尸蛊鸦极其恐怖。 人只要是被它的鸟嘴或者爪子抓伤,尸蛊毒就会立即进入体内,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是回天乏术。 三人正要往回先退出的时候,不知道从那个黑暗角落里,钻出了无数只黑黝黝的老鼠,把他们的后路全部堵死。 这些老鼠和普通的老鼠其他方面都没有区别,但是都长着长长的獠牙,看得人渗得慌。 壹伽姑姑倒吸一口凉气说道:“蛊牙鼠。” 这种蛊牙鼠也是养蛊人养尸蛊鸦同时的杰作。 当尸蛊鸦将中蛊而亡的人体上的肉啃食完之后,养蛊人就将人骨磨碎,来喂养幼鼠。 同尸蛊鸦一样,这种蛊牙鼠也是只靠人骨为生。 同样,那些蛊毒加上尸毒就这么慢慢地被老鼠吸收,最后长出獠牙。 如果被蛊牙鼠咬到,尸蛊毒见血封喉,没有半点活命的机会。 壹伽姑姑大惊失色,从怀中掏出一团红色的粉末。 也不知道这些红色粉末是什么,二俅和张迁儿闻到非常强烈的刺鼻气味。 壹伽姑姑不敢怠慢,将红色粉末在三人站的周围四周洒了一圈。 那些长着獠牙的蛊牙鼠已经围了过来,但似乎很忌惮这些粉末,在三人四周围了一圈,不敢越过红色粉末冲进来。 而蛊尸鸦这时已经飞了过来,好在三人都举着火把,一时也不敢靠近。 不过这就有个问题了,且别说火把会烧完,就算有足够多的火把,他们也不能就这么一直在这里被困死啊。 壹伽姑姑不知道从哪里像是变戏法一般拿出了一颗小药丸,放在三人站的圆圈中间。 嘱咐二俅他们两个人给自己护法之后,盘膝而坐开始念起咒语起来。 不多时,地下就钻出了好多条蜈蚣。 壹伽姑姑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小瓶子,将里面浓的像是墨水一样的液体倒在这些蜈蚣身上。 壹伽姑姑一声清叱,中指和拇指捡起一条蜈蚣,口中催动咒语。 紧接着中指一弹,蜈蚣便向空中射去。 这条蜈蚣不偏不倚地穿过了二俅举着的火把的火焰正中,浑身燃烧起来。 变成火蜈蚣之后,加速朝着空中飞去。 飞到比那些尸蛊鸦还要高的地方时,火蜈蚣突然猛地炸开。 无数只燃烧着的蜈蚣脚这么突然炸开,就像是放了一朵大烟花一样。 空中的尸蛊鸦纷纷躲避,但突然之间哪里能躲开? 说来也怪,就这么小小一只蜈蚣脚的火焰,只要遇到尸蛊鸦,就会立即将其身上的羽毛全部点燃。 来不及躲避的尸蛊鸦立即就变成一只火鸟,哀鸣着向下坠落。 尸蛊鸦落到地下,又点燃了挤在一起的蛊牙鼠身上的毛。于是一些蛊牙鼠也被烧死。 顿时空中充满了烧焦的乌鸦肉和老鼠肉的味道。 壹伽姑姑又弹了一只蜈蚣上去。 二俅兴奋的声音都变形了:“小张,快看快看,看到了吗?” 张迁儿没好气地答道:“二哥,我又没瞎,这么大的烟花,我想看不到都不行啊。” 二俅嘿嘿嘿地得意笑着:“怎么样?我老婆厉害吧?” 对于他这种拿老婆出来嘚瑟的行为,张迁儿早就深恶痛绝了,当即也一点面子都不给:“那又怎么样?又不是你厉害。” “哎你这话可就说的不对啊。”二俅认真地纠正道:“夫妻之间都是一体的,我的就是我老婆的,我老婆的就是我的。我们两口子之间哪还分什么彼此嘛。你说对不对呀壹伽?” 壹伽姑姑抬起头,对着二俅甜甜的一笑,甜得要多腻就有多腻。 二俅还不肯放过,走过去一只手搂住壹伽姑姑,“BIA”地在脸上亲了一口。 老光棍张迁儿的一口酸水,从丹田处直涌而上,通过喉头冲到鼻子。 酸水快吐出来时,就觉得嘴里的狗粮猛地朝下咽去,阻止了狂吐的酸水。 这种又酸又噎的滋味,只有单身狗才能深深体会。 问题是这个畜生二俅还不肯放过他,继续开口说道:“其实吧,我说小张你也别在意啊。我们家壹伽真的也没什么,除了人长得漂亮一点,对我好一点,稍微有本事一点之外,也就是个很普通的女孩子啦。” 世上最可恨的不是直接打脸,而是一种被称之为“凡尔赛”的玩意。 张迁儿决定,如果哪天他要是当了皇帝,颁布的第一条法律就是:把凡尔赛的人全部处以极刑! 不对!对于像二俅这种凡尔赛,应该是先打个奄奄一息,然后用最好的大夫把他救活,然后再打,再救,再救,再打,再救 就在张迁儿不断幻想着二俅被施刑的惨状时,场上的局面发生了变化。 尸蛊鸦和蛊牙鼠眼见空中不断绽放的烟花伤害太大,再这么下去迟早都要玩完,竟然开始了殊死一搏。 757.地底有海市蜃楼 尸蛊鸦和蛊牙鼠一涌而上。 那些蛊牙鼠碰到地下白色的粉末,就如同中毒一样,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不过,前面的刚一倒下,后面的就扑了上来。 没过多久,地上的蛊牙鼠尸体就堆成了一个小山。 与此同时,蛊尸鸦同时从空中袭了过来。 后面的蛊牙鼠从鼠尸堆上跑上去,就不用沾到地下的粉末了,直接凌空朝壹伽姑姑她们扑了过来。 壹伽姑姑感觉又洒了一圈药粉,又是一圈蛊牙鼠毙命。 张迁儿和二俅阳气手里的火把不断旋转,半空的尸蛊鸦纷纷被击飞。但人的力气是有限的。火把旋转的速度变慢之后,大群的蛊尸鸦飞了过来,旋转的速度越来越慢。 尸蛊鸦突破防线之后,从上往下扑了下来。 眼见情况危急,壹伽姑姑大喝一声,连续数十条蜈蚣飞出,半空中射出万道火光,靠得最近的尸蛊鸦和蛊牙鼠纷纷被烧的尸骨无存,空中满是被烧焦的尸鸦和獠牙老鼠被烧焦的难闻的气味。 尸蛊鸦和蛊牙鼠稍作退却之后,更加疯狂地扑了过来。 太多了,也实在是太疯狂了。 二俅和张迁儿心中暗暗叫苦。 壹伽姑姑突然猛地大叫一声“起”,地下无数个小黑点腾空而起,遇到二俅他们手中的火把就开始燃烧之后,射向空中的蛊尸鸦和地下的蛊牙鼠。 和刚才线性火焰的蜈蚣脚不同,这次全部都是一点很小的火星子。 但是这些火星子数量极为庞大,整个空间全部都布满了。 二俅和张迁儿定睛一看,从地下钻出了无数蚂蚁。壹伽姑姑就是驱动这些火蚂蚁去对付尸蛊鸦和蛊牙鼠。 洞穴中不断传来尸蛊鸦和蛊牙鼠的哀嚎。 被火蚂蚁一阵烧之后,绝大部分都被烧着了,剩下的几只纷纷逃命,没多久就隐进黑暗中,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壹伽姑姑似乎体力消耗非常巨大,满头汗水地坐在地下休息了好一阵。二俅在旁边哼哧哼哧又是揉肩又是捶背的,气得张迁儿只翻白眼。 休息了好一阵之后,三人走到了洞穴中间那个石臼那里,发现这个细节崔炜又说了谎话。 石臼就是个机关,往右边一个旋转,就露出了下面的一个洞口。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之后,就跳了下去。 下面的情形就又和崔炜说的基本上完全一样。 他们顺着通道向前走,两侧的石壁上都画着一些古代戴着冠带的官员。走了很长一段路之后,面前出现了一个有着黄金雕刻而成的异兽衔着门环的巨大石门。 推开了石门进去后,眼前豁然开朗开朗起来。 崔炜这里说的也没错,面前是一个可以走数百步的宽阔密室,密室的两边都是房门。 主密室中有着锦绣帷帐的好几间,金色和紫色交相辉映。 在那些帷帐之前,放着一些雕刻成纹龙、鸾凤、鬼蛇、栾雀之类的异兽的香炉。 旁边就是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乐器。 这里崔炜就是无限夸张了。 在他的口中说的什么黄金珠宝之类的纯粹是扯淡。 那些帷帐原本是锦绣的不错,但早已破败不堪。 至于什么黄金制品完全就是没有,那些香炉什么的就是青铜做的,而且都已经锈迹斑斑。 还有那些乐器,木头也都腐朽了。 为什么崔炜这里要说谎呢? 三人想了一下,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是崔炜为了洗脱自己“盗墓”的嫌疑,于是夸大其词,说里面有无数珍宝。其潜台词就是:除了那个珠子之外,别的我都没拿。况且那个珠子是人家主动送给我的,自然就算不上盗墓了。 第二种可能就是崔炜并不知道他们来的目的,按照常理判断是要盗墓发财的。于是就把下面说成一个藏宝洞,引诱他们前来,让尸蛊鸦和蛊牙鼠对付他们。 这么一来,就可以把二俅他们灭口,从而没人知道他来盗过墓。 或者说,这两种可能兼而有之。 这也就是说,崔炜是知道下面有那些尸蛊鸦和蛊牙鼠的,所以后面宁死也不愿再和他们来。 至此就基本上全部想通了整个过程。 崔炜是否如他所说的“帮了一个年老乞丐”无从判断真假,但应该是从某个人手里得到了能避开尸蛊鸦和蛊牙鼠的解药之类的东西,从而下到了墓室,取走了宝珠。 而经过上一趟之后,解药已经用完了,所以死活不肯下来第二次。 然后二俅他们找来,于是编造了这个故事,让他们下来送死。 张迁儿气得破口大骂一番。 三人走到了墓室正中的棺椁前。 想到被崔炜骗了,张迁儿和二俅都心里有气,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棺材打开了。 一打开就吓得差点晕了过去。 里面盘着一条巨大的白蛇,将整个棺材塞得满满的。 棺材盖打开之后,大白蛇就从里面游了出来。 不过好在并没有攻击他们,而是直接朝外窜去。 眼见大白蛇已经游到了墓室门口,就要消失在他们眼前,壹伽姑姑大声叫道:“快追!” 说完之后就朝外跑去。 二俅赶紧一把拉住她:“老婆,蛇不犯我我不犯蛇。它不来吃咱们就够意思了,咱们也就别追了吧?” 壹伽姑姑焦急地说:“它口里衔着一个催情草!” 这话一说,二俅当先就跑了出去。 等他们追到进来的那个洞口,只听到一阵响动,被移开的石臼又还了原,把洞口塞住了。 三人面面相觑,这下可惨了,被这条大白蛇给关在这下面了。 这大白蛇从洞口游出去之后,然后重新把石臼移回了原位。 要知道,他们从上面下来时,站在地下推动石臼是比较好施力的。 而现在石臼在他们头顶上,一人半高的高度。就算一个人抱起另外一人,上面的人也未必能推开石臼。 更何况,现在多半那条大白蛇就盘踞在上面石臼之中。 本来就推不开了,还加上那么大一条白蛇的重量,想想都不太可能。 人就是这样的,遇到紧急情况时,可不可能都得试试。这就是所谓的“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了。 二俅和张迁儿四臂相交,搭了一个人肉架子。 壹伽姑姑站在这个人肉架子上,用力去顶头上的石臼。 想不到的是,这次竟然异常顺利,石臼居然被给顶开了。 三人大喜,赶紧从洞口爬了上去。 大白蛇不见了。 几人来来回回在洞穴中找了许久,哪里还看得到什么大白蛇。 “难道是哪里有个蛇洞?再找!”二俅说道。 三人顺着把所有的山壁全部找了几圈,别说那么大的蛇了,就连老鼠洞都没找到。 “不对,咱们应该看地面。”张迁儿突然叫了起来:“那么大一条蛇在地下爬,不可能没有痕迹的。” 这话很有道理,于是三人就又在地下找。 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 除了出洞口的一点点地方之外,其它地方根本就没有任何蛇爬行过的痕迹。 “难道”张迁儿疑惑地问道:“我们刚才看花眼了?” “花眼你个头,三个人一起看花眼?”二俅没好气地说。 “那有什么不可能?”张迁儿辩道:“海市蜃楼多少人都看花眼。” “那这个怎么解释?”二俅指着洞口的一小圈痕迹说道。 张迁儿挠着头说道:“也对啊。说看花眼吧也不对,这里又有一点痕迹。这还真踏马的怪了。” 二俅和壹伽姑姑也是苦思不解。这么大一条蛇,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了呢? 张迁儿自言自语道:“我们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找了个遍,真的什么都没发现。再说了,从下面上来也就这么一条甬道,哪有地方好藏的啊?难道这畜生还会布八卦阵不成?” 二俅脑海里似乎猛地一下有什么闪过,突然说道:“你们别说话,安静一下,等我好好想想。” 然后嘴里就喃喃念着“八卦阵八卦阵”的一阵之后哈哈大笑起来:“快过来,帮把手!” 张迁儿问道:“什么情况?” 二俅说道:“畜生是不会布阵,但是能钻到阵中。正哥修荆州城就是布的正反阴阳八卦阵。所以这里也是个正反的,我们刚才是往右边旋转出现的那个洞口,如果往左边旋转呢?” 张迁儿和壹伽姑姑赶紧上来帮忙把石臼往左边旋转。 果不其然,下面出现了一个和右边一样的洞口。 这下就都明白了。 大白蛇从右边的洞中出来之后,顶开石臼进了左边的洞,于是就封住了右边的洞口。 二俅他们上来时又把石臼推回原位,于是遮住了左边的洞口。 洞口露出来之后,三人便跳了下去。 下到地道之后,又是一条和刚才那边一样的墓道。 仔细观察了一会才发现了区别。 这边里面的甬道和右边墓画的人物背景都一样,就是完全相反,像是之前那条甬道的镜像一般。 三个人带着疑惑前行,不久后就到了墓室门前。 和那边石门一样,门上刻着一对衔着门环的异兽。 不一样的是,这次的门环是黄金的,真正的黄金。 二俅哈哈大笑起来:“这里应该才是正主儿的地方了吧。” 说完便推开了石门。 这次眼前出现的情形,就和崔炜描述得一模一样了。 面前是一个可以走数百步的宽阔密室,密室的两边都是房门。 主密室中有着锦绣帷帐的好几间,在许多的夜明珠的照耀下四下通明。 眼前金色和紫色交相辉映,装饰着无数价值连城的珠宝翡翠。 真可谓珠光宝气,明艳而不可方物是也。 在那些帷帐之前,放着一些黄金制成的香炉,四周雕刻着精美的纹龙、鸾凤、鬼蛇、栾雀之类的异兽。 这些异兽的口中吐出阵阵香烟,让这里芬芳缭绕。 再旁边就是一个用金砖砌成的池子了。 池子里面灌满了水银凫鹥之类,美玉雕琢而成的船在其间泛波。 旁边就是以犀象角制成的桌子。 桌子上面,放着琴瑟、笙篁、鼗鼓、柷敔等各种各样的乐器,一看全部就是上品。 张迁儿“嘿嘿”地笑个不停,二俅忙问他是吃了屁还是怎么的这么开心。 壹伽姑姑也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二俅被他们两人笑得莫名其妙,问张迁儿也不说,于是就来问壹伽姑姑。 壹伽姑姑笑着回答:“按照崔炜的说法,现在应该有贵妇出来了。” 二俅终于明白了过来。 单身狗张迁儿这段时间被塞得狗粮实在是太多了,已经到了受不了的地步。 按照崔炜所说,这地方会送老婆,简直是单身狗福音啊。 二俅笑道:“那你也要会弹琴啊。” 说完就用手摸那个古琴,结果摸了个空。他大为奇异,又去摸旁边的鼓,三人都看到他的手完全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就这么穿过鼓面伸了进去。 三人疑惑地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恐。 “地底也有海市蜃楼吗?”二俅忍不住问道。 张迁儿突地叫了起来:“遁地幻境!” 二俅问道:“什么玩意?” 张迁儿说道:“我听赵天赐说过,有一种由阵法设置而成的幻境,而这里实际上就是在土里。也就是,如果对方把阵法一收,她们就相当于被活埋在很深的地底下了。” “那还等什么?跑啊!”二俅赶紧叫道。 就在这时,那条白蛇又游了过来。 二俅等人大惊。 就这么短短一会儿没见,那条本来就很大的蛇居然长了数十倍不止,光是蛇头都比人的体型要大。 如果不是口中叼着的那根催情草,怎么都不可能想象是刚才那条蛇。 几乎不给三人任何反应的时间,大白蛇大口一张,就把他们吞了下去! 。。。。。。。。。。 孙田邈已经赶回了京城,和于奇正把这边的情形说了之后,马上就派人去按照之前说好的联络方式去联络采薇她们。 好在采薇她们现在已经从沙漠中走了出来,不然还真的难联系上。 和联络人接上头,得知二俅他们已经得到了炎帝珠,采薇她们不由得欢呼起来。大家士气大振,接下来只要找到乙骨,就可以去巫山那边了。 758.除非拿东西来换 从沙漠出来之后,采薇她们商量着反正也没有任何线索,只能往回走,边走边打听。于是一行人就踏上了回程。 从中原前往西域,河西走廊是必经的咽喉之地。 河西走廊,因位于黄河以西,两山夹峙之间的狭长地带,故名河西走廊。简称河西、雍凉。 西汉政府在河西走廊设置四郡,是为河西四郡。 汉代隶属凉州,本朝隶属陇右道。 这是一条聪明甘肃西北部祁连山以北,合黎山以南,乌鞘岭以西,甘肃新疆边界以东,长约1000公里,宽数公里至近200公里不等,西北东南走向的长条堆积平原。 河西走廊是中国内地通往西域的要道,古西北首府所在地,佛教东传的要道与第一站,丝路西去的咽喉,经略西北的军事重镇,中原名士躲避北方战火的栖息场所。 此处自古以来就是富足之地、兵家必争之地。 至本朝,河西走廊已经到了从未有过的繁荣期。 河西走廊这条咽喉要道上,又有几个重要据点,即大名鼎鼎的“列四郡,据两关”。 两关指的是敦煌以西的阳关和玉门关。 而四郡,指的就是西汉在河西走廊设置的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四郡。 采薇她们从塞外回来,方向就是敦煌到酒泉,然后到张掖,最后经过武威回到中原。 从那边走了十多天,采薇一行人到达了酒泉。 西汉元狩二年,汉武帝为剪除威胁,打通与西域的联系,派骠骑将军霍去病于春,夏两次率军征讨盘踞在河西的匈奴浑邪王和休屠王。 霍去病率兵深入腹地,扫荡了五个匈奴王国,大获全胜,迫使浑邪王杀休屠王归汉朝。 相传霍去病曾在这里的金泉边庆功,顷御酒入泉与将士同饮,遂名酒泉。 酒泉虽然也是地处西北,但作为丝绸之路上的要地,可是繁华得紧。 城里各色人等人来人往,唱戏澡堂杂耍果蔬应有尽有,可谓为“塞上江南”。 采薇等人在沙漠奔波良久,到了酒泉之后,决定在此修整一天。 易云可是闲不住的,猛吃了一顿本地美食之后,拉着赵天赐一起去泡了个澡,一身困乏烟消云散。 这是易云的精神头来了,非拉着赵天赐说要去听听唱戏什么的放松放松。 两人走到半路,经过一个茶馆时,就看到茶馆里熙熙攘攘坐满了人。 易云笑道:“看来这说书先生肯定是讲得很好。咱们进去听听吧?” 赵天赐说道:“要听说书,咱们不如回去听王麻子说去?还是去看戏吧?” 易云拉住他的衣袖说道:“在哪玩不是玩啊,谁知道戏院里唱戏唱得好不好呢?要不这样,咱们先进去听听,说的不好再去找看戏。” 其实赵天赐本人到也不是特别在意, 于是两人走进了茶馆。 茶馆的店小二懒洋洋地走过来,漫不经心地说道:“二位客官,不好意思,没地儿坐了。” 易云懒得多说,一粒碎银子扔了过去,砸得店小二满眼都是星星。 店小二先是一喜,随即苦着脸说:“爷,实在是真没位置了。” 赵天赐说道:“算了算了,咱们明天再来呗。” 说完拉着易云要走。 结果易云的那股子倔劲却上来了,越这样还偏不走了。瞪着眼珠子说道:“咱今儿个还非得听听你家这说书的说得有多好。咱不做了,就站这儿听,茶水费照给。” 天天迎来送往的,茶馆的店小二一看这态势,也知道遇到不好惹的人了,于是急忙陪着笑脸说了几句“稍等”之后就跑了。 片刻之后回来说道:“二位爷,您二位真是贵人啊,走哪里都顺顺当当的。小的刚才去打听了一下,正好那边桌的客官只有一个人,小的和他商量他也同意您二位去凑桌。您看,是否委屈一下,去和那位客官凑个桌?” 易云原本就是有些赌气,听店小二这么一说,气也顺过来了。当即把那锭银子还是丢了小二:“那桌的费用我都买了。” 店小二不敢接银子,赔笑着说道:“那位客官啊已提前结账了。” 赵天赐说道:“咱们出门在外,怎能占人便宜?这样,你就上一些瓜子果盘吧。” 店小二答道:“哪要的了这么多?” 易云眉毛一扬:“别废话,带我们去就好了。多的是赏给你的。” 店小二立即眉开眼笑,殷勤地把两人带了过去。 那桌离说书的台子不远,也还算是一个好位置。 走近之后,赵天赐和坐在桌边的那个一脸阴鸷的汉子都是一振。 那汉子对易云视若罔闻,扫了赵天赐两眼后迅速把眼光挪开,望向说书的方向。 易云并没有觉察,而是照着江湖礼数双手拱拳说道:“多谢先生赐位。” 那汉子说话的声音中都带着阴森森的味道:“坐吧,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易云赵天赐再次道谢后坐下。 没多久店小二也端了一个盘子过来。 把瓜子水果以及还附带着一碟卤肉逐一放到桌上,笑着对中年人说:“柳爷,这些是这两位客官上的。” 这个叫“柳爷”的也不回答,只是拿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继续望向台上的说书先生。 见这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易云也懒得再去拉近乎,自顾自地抓了一把花生朝台上望去。 说书先生正唾沫横飞地讲着: “话说这秦始皇一统天下之后,书同车并轨,天下无不慑服。不过人总会生老病死,秦始皇却不想死,这怎么办呢?” “于是他广招天下方士,又派出余福去海上仙山,可谓道士遇到鬼法都使尽了。到最后才发现,这人算不如天算,世上根本没有长生不老的法子。” “眼见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秦始皇就又做了三件事。第一件自然是继续派人寻找长生不老之术了。第二件就是征调天下民夫,名义上是修建阿房宫,实际上啊是在给自己暗中修建寝陵。” “其实他想的啊,万一自己还是得死了,还能继续享受生前的荣华富贵。于是在地下深处建了一座和阿房宫一模一样的宫殿。里面极尽奢华,水银做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更厉害的据说里面有着数不清的兵马俑,你们知道是什么做成的吗?且听老朽慢慢道来。” 本来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死,但这说书人抑扬顿挫的语气语调,还是引起了听客的好奇之心。 易云二人也明白为什么这家茶馆的生意这么好了。 和其他普通说书照着话本讲不同,这里讲的奇野史传说之类,题材上来说就比较吸引人。特别是那些听惯了有板有眼的评书的,听到这个自然是觉得比较新奇了。 赵天赐对这些吹水的不是很感兴趣,他眼角的余光一直在偷偷打量同桌那个浑身阴气的汉子。 当说书人吹嘘秦始皇陵里面有多少宝贝时,中年人露出一副不易察觉的不屑冷笑。 赵天赐决定主动搭话,探听一下虚实:“这位兄台,闲着无聊吃点零食吧。” 汉子看了赵天赐一眼后,终于开口了:“敢问顶上元良,何方分山甲?开几处丘门?” 这个唇典一出,赵天赐就知道自己的判断没错,应该是遇到同行了。 两人你来我往一阵之后,赵天赐叫上易云,跟着汉子出了茶馆。 路上小声给易云介绍了一下,这个汉子姓柳,也是挖坟倒斗的同行。在西北这一带,算是地位比较高的了。 和赵天赐攀谈一番之后,决定去他家详谈,看有没有什么可合作的。 柳爷将二人带到了一个幽静的四合院前。 易云二人一看这宅子,心里同时冒出一个词:讲究。 到了屋内,一眼就见到古香古色的檀木架子上,陈列着许多明器。赵天赐是识货的人,随便一打量,就知道这摆的都是真东西。 走到中间摆的那件瓷器前,赵天赐停下来端详起来。 柳爷笑道:“赵兄见多识广,此乃祖传之物,见笑了。” 赵天赐连忙说道:“哪里哪里,英雄莫问出处。” 易云直着眼睛看着两人打哑谜,却又不好开口问。 他不知道,但赵天赐可是门儿清。 那是一只黑色釉面的瓷器。 除了很奇怪烧制成一头驴子之外,看上去非常普通。 不管是光泽还是做工,都属中等偏下之物,和这屋内其他的东西很不协调。 赵天赐知道,这是背尸者家里供的十三须黑叫驴。 湘西除赶尸外,还有一种是背尸。 不过,千万别以为“背尸”就是和赶尸一样,背着尸体运回去。 虽然叫“背尸”,但实际上就是做的盗墓的勾当。 在背尸这个流派中,都会供这样一只十三须黑叫驴。 据说这玩意非常灵验。每次去盗墓之前,对十三须黑叫驴诚心磕头烧香,如果此行有性命之忧,黑叫驴的胡须就会掉落或折断。 十三只胡须断得只剩一根之后,就再也不能从事这个勾当。否则的话就会惨死墓中。 当然这并不代表一个人只能盗十三次,因为绝大多数时候,胡须都不会断。能让胡须断十二跟的,不知道到过多少大墓。 而柳爷供奉的这个黑叫驴,就已经只剩下一条胡须了。 换句话说,这货已经是收了手的。 这也证明这家伙以前是专干背尸翻窨子的勾当,而且还得手了不少,家里才会如此阔绰。” 赵天赐决定直接开门见山:“柳爷,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咱们是要找乙骨的。” 柳爷微微一笑:“很好。这个东西正好我知道,而且我这里有一份用乙骨写的稿。” 赵天赐二人大喜,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于是立即问他什么价格可以成交。 对赵天赐他们来说,不管对方提出什么价格都还是能够接受的。 万万想不到的是,柳爷摇了摇头:“我不要银钱。” 不等赵天赐开口问,柳爷就继续说了:“除非你们能拿一样东西和我交换。” 赵天赐沉声问道:“什么?” 柳爷点点头说道:“你们跟我来。” 两人跟着他进入了一个地底密室。 一进去之后,哪怕是见多识广的赵天赐,也不由得吓了一跳。 密室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干尸,躺在各种各样的棺材之中。 之所以一眼能看到,是因为这些棺材盖全部都是大敞八开的。 赵天赐扫了两眼,里面的棺材和干尸并不是出于同一个年代。 而且从一些未完全腐烂的衣服来看,死者的身份也都不尽相同。 包括棺材里面人的数量也不相同,有一尸一棺的,有夫妻共棺的。最夸张的是,最大的一具棺材中,密密麻麻挤了十几具尸体。 赵天赐疑惑地望向柳爷。 虽然自己也是做这行的,但这收集干尸的事,倒是从来连听都没听说过。 既然带他们看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柳爷也不打算隐瞒,直接开口说道:“我需要定尸镜。” 定尸镜赵天赐倒是听说过。 那是法家的象征之物,相传造于紫阳山,能照天地礼义廉耻四维。此物可克天下一切尸变。 据记载,当年黄河里有鳌尸兴风作浪,覆没船只,秦始皇命人将此镜悬于河口,从此便风平浪静。 联系到眼前这些干尸,赵天赐便明白了过来。 这柳爷要么是被尸变所苦,要么是要用这些干尸做什么法,总之必须要有定尸镜才能进行。 见赵天赐面露沉思之色,柳爷从怀中取出一物说道:“为表诚意,柳某先奉上这个小玩意,还望赵兄收下。” 赵天赐看了柳爷手中那块古意盎然的玉一眼,就知道不是俗物。 这块玉只有小指粗细的一节,但绝对是件价值连城的宝贝。很简单,这块玉一拿出来,地底的阴冷潮湿的感觉就无影无踪了。 赵天赐又看了一眼,这块玉雕刻成一只凤的形状。忍不住赞道:“玉在山而木润,产于水而流芳。好东西,好东西啊。” 柳爷笑道:“好眼力。这是一块沉在海底千万年的古玉雕琢,玉性本润,海水中沉浸既久,更增其良性,能泻热润燥,软坚解毒。我亲身体验过,含玉咽津,以解肺渴。” 759.阵眼就是催情草 见赵天赐一直不说话,柳爷转身上去又取了一副古画下来:“赵兄,你看看这个如何?” 说完之后将画展开来。 易云也忍不住去看那卷古画。刚才已经够神奇了,难不成这幅画比那块玉还神奇? 不过说实话,就算再值钱的画,易云认为在自己眼里也都是一样,反正看不懂。 但是这幅画却让他瞠目结舌了。 这幅画整幅作品结构为两大块斜向切入,近景以浓郁的树木为主,一头老牛在树下啃草。 全画的线条极其简洁流畅,笔法神妙,将那老牛温顺从容的神态勾勒得生动传神。 中景是位于林间的一间茅舍。 远景则是寥寥数笔,淡墨表现远山暮霭。 虽然不懂画,但也能看出远中近层次衔接自然,渲染得虚实掩映,轻烟薄雾。 怎么说呢?就是一种感觉。就好像有层青纱遮盖,使人一览之余,产生了一种清深幽远、空灵舒适的远离尘世之感。 柳爷笑着说了起来:“再等半个时辰,天色暮黑,光线暗淡下来,这本在树下吃草的牛,便会回到草舍中伏卧安睡。” 易云睁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他所说的。 按照这个说法,这简直就是神笔马良的作品了好不好?这画再怎么好,但是说画中的牛会动,那也实在不可相信。 赵天赐倒是不以为意,淡淡地笑了笑? “赵兄是否以为柳某是以为魔术之法蒙骗?”柳爷直接说了出来。 被柳爷戳穿心思的赵天赐“嘿嘿”笑了两声,也不好直接回答。 江湖经验极其丰富的赵天赐,对于江湖上的障眼法实在是太了解了。 像柳爷说的这种画中动物或者人物消失的事,他并不是没有见过。 但究其把戏,说穿了也就那么回事。 赵天赐就曾经见过,有人售出“神画”。 画中就是一个个背伞的旅人,逢到下雨之时,画中的伞就会撑开。 可是当买家把画埋回去之后,就怎么都没有这么生气的事了。 其实这就是个障眼法。 骗子其实早已准备了两幅画,一张闭伞,一张开伞。 然后根据天气,趁人不注意调换上开伞或者闭伞的图画。 当然,虽然是把戏,但也必须画功精湛。只要被人看出了画中的其它地方不同,那也就骗不到人了。 赵天赐的嘿嘿一笑,也就是这个意思。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柳爷竟然根本不以为意。 “看好了,不用等到天黑。” 柳爷说完这句话之后将那副画移到了背光处。 赵天赐和易云亲眼见到,那头老牛就那么慢慢淡化消失之后,又于草庐之中显现了出来。 原本吃草的地方空空如也,哪有半头牛? 赵天赐大吃一惊,这张古画果是神人所绘不成? 柳爷笑道:“适才是过我手了,都有可能搞假,现在请赵兄自己去。” 赵天赐拿着画走到了光亮处。 神奇的事情再度发生了。 草庐中的牛消失了,然后外面的草地上又出现了一头吃草的牛。 “哈哈哈哈,”柳爷大声笑了起来:“不瞒赵兄说,兄弟我也是研究了许多年才勘透其中奥秘。” 赵天赐易云不解地望着柳爷。 柳爷笑道:“其实说穿了也就那么回事。这画中里面用了一种特殊的秘药染过,根据光线不同而显现或者隐藏,所以有了这么一个奇观。” 赵天赐二人不由得啧啧称奇。 柳爷继续说道:“且不说这个秘密天下就没几个人知道。就算知道,也没有这等秘药。不是我夸口,就算没有这个,光凭画来说,都值十几套像样的宅子。” 这话还真无可厚非。赵天赐立即表示认同。 柳爷又拿了两样东西,价码是越开越高,可以说是豁出了血本。 就赵天赐开来,即便自己现在提出将整个宅子里的珍宝都要下,估计柳爷也会同意。 这只能证明一点:为了定尸镜,柳爷甚至可以付出所有。 都是江湖人,既然人家坦诚以待,赵天赐也就不像骗人了,于是也直接说道:“赵某今天算是真开了眼了,难得这样长见识的时候。但实不相瞒,对那定尸镜,吾等确实一无所知。您下这么大血本换那面古镜,莫非这些干尸有尸变之兆?镜子赵某无法保证,不过对付尸变,赵某也有些许办法。” 柳爷面色一变,跌坐了下去。 赵天赐继续说道:“我看咱们之间也没必要有什么顾忌了。你也是十三须门下,那十三须黑叫驴是湘西背尸人拜的,以贵派之能还不能克制的尸变,恐怕天下无人敢拍胸脯保证吧?” 柳爷也明白,以自己开出的价码,足以打动所有盗墓的同行。 毕竟这行就讲究个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既然这样,赵天赐都不肯答应,除了证明这人讲规矩之外,还能证明的就是有本事,要么不答应,答应了就会做到。 柳爷也不再多说,而是热情地留下他们吃饭,边喝酒边说了起来。 他确实是湘西的背尸者,“背尸”并不是指将死人背在身后扛着走,而是一种盗墓的方式。 这个方式说起来很不光彩。 刨个坑把棺材横头的挡板拆开,反着身子爬进棺内。 规矩就是不能面朝下,做的都是“反手活”。 这些神秘诡异的规矩,也不知是从哪朝哪代流传下来的。 反正柳爷就是靠这个发了横财,后来就得到了一个长生之术。 这种观点认为,只要能完整地摆出好自己的身体组织,在将来就有可能被唤醒。 经过再三的研究,柳爷发现最好的保存的办法就是干尸,于是苦心研究其这个起来。 不管是沙漠、戈壁、高山、荒原中出土的干尸,只要是保存完好的,他就会收集起来,比较辨别哪一种方法能保存得更好。 然后他发现,没有什么尸体比被掩埋在雪山里的尸体保存得更好。于是就往那个方向研究。 后来,他得到了一本从藏地而来古代经卷,里面记载着一位藏地公主死亡的奇特现象。 她因为一种奇怪的疾病而死,死后变成了一具水晶尸,被认作是神迹。 然后活佛将她封印在雪山上。 最让他兴奋的是,经卷里甚至还提到了一些关于墓葬位置的具体线索。 对柳爷来说,这是他这辈子中最大的一单生意。 根据收集到的情报来看,那具公主的水晶尸,性属极寒,阴气极重,如果没有释迦摩尼的舍利子,普通人一旦接近就会死亡。 而要想对付那个东西,其余镇尸物件都派不上用场,唯有定尸镜才有可能定住她,将她从那里面背出来。 赵天赐还是第一次听说水晶尸这个词,不由得问了起来。 。。。。。。。。。。 二俅他们三人被大白蛇吞进肚子里,壹伽姑姑和张迁儿都惊恐地叫出声来。 心里也是直打鼓的二俅脱口而出:“又吞?” 壹伽姑姑和张迁儿不解地望着他,意思是说“什么叫做又?” 二俅自己也愣了一下,随即记了起来,然后和壹伽姑姑张迁儿二人解释了起来。 最早在回龙镇的时候,他和正哥,还有勾博老先生一起掉进了地洞,然后被一条巨蛇给吞了进去,后来出去后才发现,原来那条所谓的巨蛇其实就是一个建筑。 “这玩意就是从那里得到的。”二俅对着壹伽姑姑笑着说道:“说不定咱们这次又能得到什么宝贝呢。” 两人也都知道,二俅这是在自己给自己打气。就现在这局面,能活着出去就不错了,还想什么宝贝? 不过这么一阵胡扯,三人倒是都镇定了下来,顺着蛇肚子往里面走了进去。 走了一段路之后,终于发现了一个大的异样。 正在微微起伏的蛇胆,变成了一团干燥坚硬的泥土团一样的东西。这团泥巴的外壳已经成龟裂状,看上去很眼熟。 张迁儿吞了一口口水:“这玩意是叫花鸡?” 他这么一说二俅倒是记了起来,别说,眼前这个蛇胆还真的外形像一个叫花鸡。 从下来洞穴到现在也是折腾了很久,三人早就饥肠辘辘了。想到叫花鸡,肚子都咕咕叫了起来。 “要不,你先上去敲开泥封尝两口?”二俅嘿嘿笑道。 张迁儿没好气地白了二俅一眼,这货也真是心大,都到了这种情况了,还跟个没事人似的。 “动了!”壹伽姑姑指着那个叫花鸡说道。 二俅二人看了过去,蛇胆确实在像是脉搏一样一张一合,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正要破壳而出。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泥巴团状的蛇胆猛地炸开,露出一个嫩乎乎的肉状圆球。 这一下可就让大白蛇痛不欲生,开始剧烈地挣扎抖动。 二俅他们三个人感觉就像是在大海中的一条舢板中,小船头高低不平地颠簸起来。 就在此时,那团嫩肉不断蠕动,从里面竟然钻出一条绿色的植物。 二俅抢过张迁儿手里的刀,朝着那个植物看了过去。 现在已经不要去想是什么东西了,总之从这玩意里面钻出来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不要!”壹伽姑姑大声尖叫起来:“催情草!” 啊?二俅收刀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尽量把刀锋移开。 尖刀深深地刺进了那团嫩肉之中。 二俅用力一拉,把那团嫩肉拉出了一个口子。 一株碧绿的催情草露了出来。 壹伽姑姑急忙抢上一步,神色颓然。 “怎么了?”二俅脑子里面一阵蒙。 壹伽姑姑面色发白说道:“还是断了。” 二俅差点晕倒。 费劲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找到催情草,居然被自己砍断了? 看着二俅自责的样子,张迁儿忙安慰道:“没事,下面的根须还在,应该还能长起来。” 壹伽姑姑摇了摇头:“虫子已经死了,没用了。” 两人这才记了起来,催情草虽然名曰是草,实际上却不是植物,而是类似冬虫夏草那样的动物。 二俅颓废地坐到地下。 见他这个样子,壹伽姑姑急忙上去抱着他安慰道:“没事的,又不是只有这一个。断了就断了,咱们再去找,肯定还能找到的。” 不等二俅回答,就听到“咚”地一声巨响,似乎有什么重物砸在两人头顶的蛇皮上。 张迁儿连色一变,大声叫道:“快跑啊!” 壹伽姑姑和二俅也反应过来了,他们进来的是一个地底海市蜃楼的阵法。 十有八九这条大白蛇就是阵眼。 大白蛇一死,阵法没了之后,这里全部都会变成土,相当于他们被深深地活埋在地底。 要想活着出去,就必须在阵法完全失效前跑出去。 头顶的重物不断砸了下来,把蛇皮砸得不断内陷。 三人拼命地向外跑去,但心里也知道,根本就是做得无用功。 即使他们能跑出去,外面恐怕已经全部是泥土了。 但即便如此,求生的本能还是驱动着他们尽全力的奔跑。 屋漏偏逢连夜雨,壹伽姑姑突然脚下一滑摔倒了地下! 二俅急忙去拉她,可是没想到,自己脚下也是一滑,跟着摔到了地下。 这怎么回事?这么巧? 两人对望了一眼,从对方眼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下面的蛇皮动了! 与此同时,张迁儿也叫了起来:“蛇皮动了!” 两人都明白了过来。因为脚下的蛇皮突然加速,导致两人重心不稳才摔下去的。 接着三人都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求生的本能,不仅仅是人,动物也都有,何况这条在地下这么多年都快成精了的白蛇? “刚才我错了,这个阵眼不是这条大白蛇,而是那个催情草!”二俅大声叫了起来。 想来这条白蛇就是被困在那边的棺材之中,被放出来之后就游到这边,然后吞食掉长在这边的催情草,接着就体型变得无比巨大。 然后这边的阵法关闭,幻境空间消失,这里马上就要变成实地。 但大白蛇万万想不到的是,催情草进入它的体内之后,被二俅一刀站短,同时伤了大白蛇的脏器。 眼见四周泥土不断汇合,大白蛇凭借求生的本能,正强行向外游走呢。 想通这一点后三人大喜,如果真是这样,说不定能借大白蛇之力逃出险境。 760.赵天赐前往吐蕃 大白蛇不断向前游动,二俅等人也没有闲着,在白蛇体内仍是继续向前跑去。一方面能够近一点是一点,另外一方面也防备着玩意蛇中间哪一段被上面坠落的泥土全部掩埋堵住去路。 很快他们发现,大白蛇向前方游动的速度越来越慢了。 好在这时候,他们三人已经跑到了大白蛇的七寸处。 恰巧这个时候蛇嘴正好张开。从空隙中已经看到,他们现在已经到了甬道的尽头。从这里出去直着向上大约还有两百余米的距离,就是进来的那个入口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大白蛇的身子突然就那么停了下来。 原来,由于大白蛇太长,加上现在的方向是折返向上方,大白蛇后面的部分身子已经被土埋住,再也动弹不了了。 现在该怎么办? 继续呆在这里的话,毫无疑问就是等被活埋死。 可是按照目前泥土合拢的速度,如果他们这个时候从蛇嘴里冲出去,除非长出两只翅膀,不然肯定飞不上去。 飞不飞的上去也要搏一把! 就在二俅他们准备试一试往上跳的时候,蛇头突然猛地一个转向,转了个一百八十度。 这次大白蛇转头非常的急,三人都控制不住中心,猛地摔倒在蛇头里面。 三人不由得叫苦不迭。 现在的情形是大白蛇的头朝向下边,就算想搏,都已经没有了半点机会。 三人闭上眼,准备闭目等死。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大白蛇竟然转身一口咬在自己的身体后半部,硬生生地把蛇头七寸后面的部分全部咬断了。 只剩下一个头的大白蛇再次调转过来。 三人条件反射地紧紧抓住身边可以抓住的地方。 不过这时他们也发现,上面的入口都已经完全被封闭了。 仅剩头部的大白蛇合上嘴巴,用尽最后的力量,猛力向上一冲! 大白蛇的头部就像一个钻头一样,硬顶顶地从土中破土而出! 冲出土面后,大白蛇艰难地张开了嘴巴。 二俅他们三个人看到外面的光线照了进来。 现在的情况是尽管大白蛇的头部依旧被埋在土中,但张开的嘴巴正好为他们三个人打开了出去的通道。 三人哪里还敢迟疑,立即先后从大白蛇张开的口中向外跳去。 壹伽姑姑还不忘转身给大白蛇鞠了个躬,这才和二俅他们从石臼口处爬了出去。三人回头看了过去,现在整个地面以下的甬道,都已经被泥土封得严严实实,没有半点空隙。 若是再晚出来半步,也就挂在里面了。 三人惊魂未定地爬了上去,和万茛苟会和后,讲了一下在下面的过程,都是叹息了一阵。 好不容易找到催情草,结果白白跑了一顿。不过好在人都安全无恙,接下去再找就是了。 。。。。。。。。。。 柳爷给赵天赐他们两解释了起来,水晶尸是在雪山上的冰川上的一具从里到外水晶化的尸体,全天下就这么一具。与其说是具古尸,更不如说是邪神的神像。 如果是有定尸镜这件神物镇住,即使从雪山里把水晶尸找到并挖掘出来,也没办法运出来。 更何况在吐蕃那种神秘的地方,很多的事都难以用常理来揣测。万一有什么诅咒之类的,那时候就大祸临头了。 “那你到底是要定尸镜还是要那个什么水晶尸?”易云忍不住问道。 “最终当然是要水晶尸,不过必须得先有定尸镜。”柳爷眼里露出狡黠的光。 赵天赐明白了过来,这家伙是准备一步一步的诓他们。 先让他们找到定尸镜,到时候再谈下一步的生意。 不过赵天赐也不怕他耍滑,这柳爷对水晶尸这么上心,到时候了不起一拍两散。 既然如此,就干脆和他合作。不过,能顺手沾点便宜,那不沾就是王八蛋。 本身赵天赐就是盗墓的出身,对那副什么神画兴趣不大,但对那块古玉可是垂涎三尺,不如干脆趁这个机会弄到手。 哼哼哈哈一顿之后,赵天赐就提出了拿那块古玉作为定金。 柳爷赶紧把那古玉收了起来:“别急别急,事成之后,这些全都是你们的。不过这件玉器做定金确实不那么合适。要不这样吧,我另外再给你们一样东西。” 说完之后从檀木架子底下取出一个瓷坛子。 虽然这个瓷坛也价值不菲,不过赵天赐完全没有兴致。 柳爷神秘兮兮地一笑,接着从瓷坛中掏出一个不大小的油纸包。 赵天赐笑道:“买椟还珠啊?” 展开油纸包之后,里面又是一层油纸,就这么密密实实地裹了足足有十来层。 等油纸全部揭开之后,易云不屑地说:“就拿两片枯树叶来打发咱?”。 这层层包裹中封装的,竟然只是两片发黄干枯的树叶。 赵天赐捏起来一片看了看,笑着说道:“你不会说这个是龙鳞吧?” “赵兄弟好眼力,这个就是龙鳞。”柳爷伸出大拇指赞道。 这个龙鳞赵天赐听说过,是海边的东西,有些地方又称其为“润海石”。 据说在船上放这么一片,可以避风浪;在干旱的地方供奉几片的话就可以祈雨。除此之外,用这玩意泡茶能治哮喘。 至于说是不是真的龙鳞,这就谁都说不清楚了。 赵天赐猜想大概是某种巨大的鱼鳞,被人夸大其词以讹传讹了而已。 见赵天赐怀疑的样子,柳爷急忙起身倒了一满杯清水,然后把那“龙鳞”轻轻地放进了杯子之中。 赵天赐和易云就见到那片“龙鳞”遇到清水之后,立即暴涨一倍有余,颜色也由枯树叶的黄色转为晶莹剔透的绿色,看上去就像一片翡翠一样。 易云笑着说了起来:“这玩意不就和虾片一样吗?泡水就变大了。” 赵天赐虽然之前没有见过,但看这情形,也知道大概就是真的了。不过和那块古玉比起来,可就逊色多了。 于是还是要求拿古玉来换。 好说歹说许久,老奸巨猾的柳爷还是不肯松口。 赵天赐真正的目的还是要乙骨,既然没能古玉蒙到手,也就只好算了。 反正这龙鳞也是个稀罕货,不要白不要,于是就拿了过来。 这下才算是真正谈到了正事。 这次的行动是双方一起出动。 赵天赐这边自然还是他们这一队人,柳爷那边一共四个人。 除了柳爷自己,还有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叫翠香的,看上去应该和柳爷是那种关系。 另外就是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据说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她都能察觉到。 除此之外就是两个保镖,一个叫阿黄,一个叫阿黑。 易云为此嘀咕了好一阵,这只有狗才叫这样的名字。不过想来也是不愿意透露真姓名的人。 采薇这一队商量了一下,决定由赵天赐赶在前面先行进入吐蕃范围,去寻找合适的向导。其余的人准备一些到时候需要用的器具。 第二天赵天赐就独自出发,先行前往吐蕃。 吐蕃历史也是非常悠久的。他们先民的部落群经过数千年的迁徙、发展和分化组合,形成大大小小的数十个部落联盟。其中分布在西藏地区的有所谓“四十小邦”,由四十小邦又合并为“十二小邦”。 本朝建立的同时,崛起于雅隆的悉勃野部渐次征服各地部族,建立了有史以来首次统一青藏高原各部族的政权吐蕃王朝。 吐蕃赞普松赞干布仰慕中原明,几次向本朝求婚。六年前本朝把城公主嫁给松赞干布,从此“和同为一家”。 在吐蕃的中南部,喜马拉雅与念青唐古拉之间,大大小小的湖泊星罗棋布,数量以千计算。这些湖泊的名字里都带个“错”字,比较著名的像什么昂拉仁错、当惹庸错、纳木错、扎日南木错 吐蕃人对此非常崇拜,稍微有点规模的湖泊都被视为圣湖。 如果是雪山之畔的湖泊,那就更是无比神圣。 到达噶色之后,向南不再有路。虽然这里不是山区,但也是非常难走。 赵天赐找了个牧民向导,一直不停地向南到达波沧藏布江的分流处。 第一次深入吐蕃腹地,赵天赐时不时就觉得头晕,胸口闷得喘不过气,之后就不敢快速奔跑。 向导是个名叫旺玛的年轻牧民。 这天在一片高地之上,指着下面两块碧玉般的大湖说道:“左面大的叫龙宫湖,右边小的叫仙女湖。” 这个赵天赐倒是之前就听说过,这两片紧紧相临的湖泊被称为“西瑶池双璧”。 按照他们的规矩,牲口是不能进入圣地的。 他们只能暂时栓好马匹,转而徒步朝湖边走去。 旺玛告诉赵天赐,龙宫湖底有个“广财龙王宫”。哪里聚集着无数的罕见珍宝。 心诚的人绕湖一周,如果能捡到一条鱼或是湖中水鸟的羽毛,就能得到龙王的赏赐,一生财源滚滚。 不过前来绕湖的朝圣者,大多会去绕仙女湖。 这是因为仙女湖是仙女的眼泪,能消除世人身体上的俗垢病灶,还能净化心灵上的贪、嗔、怠、妒,使人心地纯洁。 “那咱们就去绕仙女湖。”赵天赐说道。 由于他们并不是特意前来朝圣的,所以不用一步一叩头。 一路上可以看到朝圣者的遗骨,让赵天赐觉得非常凄凉。 这时远处一个佝偻的人影出现在视野里,从他背上那截显眼的黑色护法铁棒就可以知道不是普通牧民。 那个人的动作很奇怪,不是平常所见的绕湖方式。 甚至就连旺玛也没见过这种奇怪的动作,似乎在进行着某种古老而又神秘的仪式。 转山或者绕湖,是生活在这个特殊地域的独有崇拜方式,是一种万物有灵的自然崇拜信仰,与原始宗教一脉相承的表现形式。 这种常规动作分成两种,第一种是徒步行走;另外一种更为虔诚,双手套着木板,高举过头,然后收于胸前,全身扑倒,前额触地,五体投地,用自己的身体来一点点地丈量神山圣湖的周长,每绕一周,就会消减罪孽,积累功德,如果在绕湖的路上死去,将是一种造化。 这个喇嘛的举动不像是在绕湖,而是像正在进行着一种驱邪的仪式。 可是这么一个圣地,又会有什么邪魔呢? 赵天赐快步走上前去。 走近之后才发现是一个喇嘛,旁边有两个昏迷不醒的人。 双方一阵攀谈,喇嘛这些年来一直在拉姆拉错,每日里就是念经绕湖,衣食都靠来湖畔朝拜的信徒们布施。 赵天赐问喇嘛刚才是在做什么礼拜,喇嘛解释了起来。 他是在向药王菩萨占卜。 因为有两个坏人跑来这附近打,射杀了一只从没见过的兽,然后剥皮煮着吃了。 接过吃完之后立刻肚子疼得满地打滚,等有人发现时已经口吐白沫昏厥过去了。 牧民们们就来请喇嘛救人。 虽然是坏人,但佛家不能见死不救,喇嘛念诵经书向药王菩萨祈求救人。 这时两个坏家伙已经气若游丝,嘴里不断流白沫,肚子胀得老高。 喇嘛说道:“这个已经没救了,这个还有救。你们去圣湖边找些死鱼腐烂的鱼鳞来。” 牧民们立刻分头去湖边寻找,这时那个被喇嘛说没救了的坏人口中流出的白沫已经变成了紫红色,当场断气了。 喇嘛赶紧拿两粒药丸塞到另外一人口中,那人恍惚间吞了下去。 药一下肚,那人就哇哇大吐起来。 吐出的都是又黑又臭的腥水,那味道熏得赵天赐也忍不住吐了两口。 见那人醒来,喇嘛问他究竟吃了什么。 那人回答说打死了一只黑色的大山猫。那只三毛体形比那山羊也小不了多少,长得十分丑陋,他们开始还误以为是头豹子。 断断续续讲到这里,腹中剧痛又发,立时惨叫得死去活来。 喇嘛叹息这说道:“那不是山猫,是新死者所化之煞啊!” 这时,先前的牧民回来了,带了些湖边找到的腐烂鱼鳞。 喇嘛将鱼鳞烧成白灰后,塞到了那人口中。 那人又开始剧烈呕吐起来。 没片刻时间就翻江倒海把肚子里的东西全吐净了,最后吐的连水都没了。 赵天赐凑过去看了看,见到呕吐物中似乎有东西在蠕动。 一细看之后自己又吐了起来,那些蠕动的玩意,就像是刚出生的没毛的老鼠一样,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761. 根源可能是魔国 等其他人都散去了,赵天赐上前告诉喇嘛,自己这次要去找魔国邪神的古墓,希望得到喇嘛的一些指点。 不管在哪里,挖坟盗墓都是伤天害理的事情,赵天赐怎么敢堂而皇之的和喇嘛说呢? 原来,这一路上赵天赐都在打探本地的一些风土人情。 如果是其他人甚至普通百姓的墓,赵天赐这么说,不被骂个狗血淋头才怪。 而他这次来是要挖魔国的墓,这就大不一样了。 很简单啊,魔国的墓中封印着妖魔,如果能将之彻底铲除,便能解了魔鬼再临人间之患。 所谓正邪不两立,对信奉佛教的喇嘛来说,这可是除魔卫道的责任,更是功德无量的善事。 不过,谁都不知道这个摸过古墓在哪里,现在既然这个汉族人有这方面的信息,当然要倾尽全力了。 也就是知道了这些,赵天赐才敢对喇嘛开口的。 果不其然,喇嘛一听之后,当场就决定和赵天赐他们一起去捣毁魔君的坟墓。 赵天赐心中更是窃喜,喇嘛精通吐蕃风俗历史传说,又懂密宗医理,有了他的助力,事情将会顺利得多。 吐蕃人大多信奉佛教,听到喇嘛要去除魔卫道,旺玛也表示会一直给他们当向导。 既然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向导,又有喇嘛加入这个意外之喜,赵天赐也就不在耽搁,按照之前约定的地点朝着阿里方向前进。 几天后在森格藏布,赵天赐和采薇以及柳爷那伙人会合了。 那边没有路可通行,让旺玛雇了几匹牦牛大家骑着,在森格藏布一个镇上修整两天之后,就按照柳爷提供的信息,动身前去王城遗址。 一路上非常荒凉,没有任何人烟,黄黄稀疏的荒草散落在戈壁上。 这些天都没什么风,天空一片清澈的蓝,衬得地面的枯土荒草很是有那么一些刺眼。 而远方褐色的山峦,显得峥嵘诡异,总让人感觉里面是不是藏着什么妖魔鬼怪。 因为在高原上,对采薇她们这些内陆人来说不适合剧烈运动,所以队伍行进速度并不快。一路上喇嘛在牛背上讲着一些牛鬼蛇神,兵来将往的本地传说。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在路边发现了一些从地面突出的木桩,难道已经到了古墓遗址?众人都来了精神,走过去细看着。 墓地确实是墓地,不过都是一些荒墓,和他们要找的完全不相干。 一行人略感失望地走过这片荒凉墟冢。 又走了两天,终于抵达古城。 这是一座城市的废墟,除了一些壁画及雕刻、造像之外也没其他的东西,更别说人烟了。 几人从山下看上去,山坡到山顶大约有三百多米的落差,到处都是和泥土颜色一样的建筑群和洞窟。 整个王城依山而建,最高处是山顶的王宫,中层是寺庙,底下则是民居和外围的防御性建筑。 大部分民房都已经倒塌,有的仅剩一些土墙。保存完好的就只有王宫和寺庙了,由此可见这里人的虔诚。 赵天赐说道:“这个遗迹虽然不大,但这几百处房屋洞窟,找起来也要花些时间,说不定还有遗漏。有没有更加具体一点的信息?” 毫无疑问,这话就是问柳爷的。 柳爷答道:“按照我得到的那本经书说道,应该在一座叫做轮回庙的庙里。” 这么一来,范围就小得多了。 王城中虽然有好几个庙,但终归也就那么多,一处一处找就是了。 喇嘛指着其中一处庙宇笑道:“那就是那座了。” 众人也都笑了起来,大家都忘了还有个喇嘛跟着,根本就不用费力去找。 一行人朝着那座山上的轮回庙爬去。 爬到一半,那个据说又阴阳眼的瘦弱女孩春桃就顶不住了。大家只好让几个体力不行的人先下山去休息,其余人继续向上爬去。 等爬到轮回庙的护法神殿,除了旺玛和喇嘛之外,其他人都是喘气如拉风箱了。 赵天赐盗墓出身,对稀薄的空气还是比较适应的。 可是当他靠着墙壁休息时,无意中看到殿中的壁画,也立即喘息起来。 这里全是密宗双修的壁画。 其画风之泼辣,用色之强烈,让赵天赐他们几个糙汉子都看得面红耳赤。 几人都不由得暗自庆幸没让采薇她们上来。 不过这时队伍中也还是有个女人,就是那个风韵犹存,疑似和柳爷有一腿的中年女翠香。 翠香倒是不以为意,看得津津有味,捂着嘴不断娇笑着。时不时还瞥上柳爷两眼,那眼神的意思分明是:改天咱们也试试。 一行人继续朝里面走去,壁画的内容完全变了。 这里的内容全是地狱轮回之苦,什么下油锅之类的的酷刑都有。 喇嘛说道:“这里以前是禁地,除了神职人员,国王都不能随便入内。至于百姓嘛,最多只能到门口。” 几人不由得吐了吐舌头,更觉得增添了许多神秘色彩。 过了神殿之后,就是轮回庙大殿了。 大殿里竖着若干条红色大柱子,柱身上嵌着一层层灯盏。 “然后呢?”赵天赐问道:“现在要找什么?” 柳爷答道:“要找一个像是人的嘴巴的雕塑?” 翠香补充说道:“浮雕。” 赵天赐忍不住瞪了柳爷一眼:“以后能不能说清楚?雕塑和浮雕不说清楚,完全是误导我们好不好?” 翠香白了赵天赐一眼:“奴家这不是补上了吗?” 看着她一副风情万种的样子,赵天赐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许久没说话的易云开口了:“这里四处破烂不堪,哪有什么浮雕?” 柳爷指了指顶上:“大概就是指的这个。” 众人抬眼向上望去,上头的顶子已经破损了,漏了好几个大洞。 现在日光正足,阳光透过屋顶的破洞射将进来,向上看晃得眼睛生疼。 赵天赐急忙手搭凉棚,眯着眼睛朝上看去。 现在可以看到整个屋顶都是一整块色彩绚丽的画面,半雕刻半彩绘,虽然有所脱落,还但大约有五分之四的部分还是保存完好的。 这幅庙顶上的壁画,正中间还真是一张巨大的嘴巴,都能清晰的看到嘴唇上的皱褶。 所有人莫名觉得口干舌燥,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再然后呢?”赵天赐的语气中开始有了许多不耐烦。 易云早就忍不住了,听赵天赐这么一说也马上开口说道:“你把那个什么劳什子的破经书拿出来,大伙一块参详参详。要真不相信我们的话,给喇嘛看看也好啊。” 柳爷明显很矛盾。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再这么神神秘秘确实不太好。可是要这么拿出来,心里又有点担心。 翠香笑着劝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柳爷,还是拿出来大家看看吧。” 听她这么一说,柳爷伸手去到包里摸那本经书。 这时突听咔嚓一声,庙中一根立柱倒了下来,众人发一声喊,急忙四处散开躲避,巨柱轰然倒塌,混乱中也没看清砸没砸到人。 原来柳爷所倚的那个柱子根基已朽,平时戳在那看起来没什么事,一倚之下就轰然而倒。 多亏了是向外侧倒了过去,否则殿中狭窄,再撞倒别的立柱,非砸死人不可。 眼看屋顶少了一根大柱,虽然还没倒塌下来,众人却也不敢留在庙内,都想先出去,到了外边安全的地方再做计较。 向外走的时候,大家突然发现被柱子砸倒的一面土墙里,露出一个巨大阴暗的空间,似乎是间被封闭的秘室,墙壁一倒,里面腐气直冲出来。据经书记载找到过大量洞窟,功能各异,比较出名的一个是无头干尸洞,还有一个存放兵器的武器洞,但都离这轮回寺较远,这庙中的秘密洞窟,里面有些什么? 易云点燃小灯笼,打开来往里照了照,众人的眼睛立刻被里面的事物吸引住了。 最外边的是一尊头戴化佛宝冠的三眼四臂铜像,跏趺于兽座莲台,三只银光闪闪的眼睛,在金黄色的佛像中闪闪发光。 在这三目佛像的背后,还有一扇紧紧关闭着的黑色铁门,门上贴满了无数符咒经文,似乎里面关着某种不能被释放出来的东西。 一行人立即被这古怪神秘的洞窟吸引,都围到近处往里面张望,那个黑色的铁门里面是什么?为什么要贴挂如此之多的经咒? 柳爷介绍了起来。 据保守的估计,这里保存下来的遗址规模,房屋殿堂约有五百,碉堡敌楼六十座,各类佛塔三十座,防卫墙、塔墙数道,其中数目最庞大的就是王城地下洞窟,差不多有上千眼。 这座城堡地下设施的面积和规模,甚至远远超出了建在地上的部分。 众人请教喇嘛,这个洞里是个藏经洞,还是个洞窟形的佛堂? 喇嘛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径直跨过破墙,走入了那个隐秘的空间。 赵天赐赶忙紧紧跟了上去。 秘洞里的佛像并不大,只有一尺来高,色泽金光耀眼,但并非纯金或纯铜所铸,而是分别以五金合炼,而且是一体成型。只有古格人能做出这种工艺,其秘方现已失传,银眼金身的佛像传世更少,这佛像价值不菲。 喇嘛拜过了佛像,才继续看洞中其余的地方,佛像几乎和后面的铁门底座连为了一体,被人为地固定住了,黑色紧闭的铁门上,贴的都是密宗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哞吽”。 这种六字真言虽然常见,但大家却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可能是跟阿弥陀佛差不多,普通的门似乎没有必要贴这种东西。 采薇问喇嘛这六字真言代表什么,是否是镇邪驱魔的,看来这铁门不能打开。 喇嘛说道:“六字真言代表的意义实在是太多了,一般的弟子念此真言,使心与佛融合。不过密宗功力的高深。这六个字要是译成你们汉话,意思大概是,唵!莲中的珍宝,吽!” 吐蕃宗教流派众多,即便同是佛教,也有许多分支,所以喇嘛对轮回宗的事所知有限。 据他推测,这座藏在轮回殿旁边的秘洞,可能代表了轮回宗的地狱,大罪大恶之人,死后的灵魂不能够得到解放,要被关进这黑门之中,历经地狱煎熬折磨,所以这道门不能打开,里面也许有地狱中的饿鬼,也许有冥间的妖魔。 几人在洞中查看,忽然脚面上有个东西,“嗖”的一下蹿了过去。 易云急忙抬脚乱踢,洞外的众人也纷纷照去,原来是只的黑色麝鼠,形如猫,见到光线乱晃,慌慌张张地钻进了黑门下边。 这时他们才发现,黑色铁门下有一条很大的缝隙。 一群人举着灯笼向内照了照,实在是太深了,什么也看不见。 赵天赐和喇嘛不再多耽,又按原路回到洞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和自己无关的就不打探了。 喇嘛让大伙动手搬些土石重新将那道破墙遮上,然后都站在庙外。 由于轮回庙的佛堂中,少了一根柱子,众人不敢再冒险进入殿堂,只敢在外边试探了一番。 仔细打量才发现这座庙堂其余的几根巨柱都极为坚固,那根倒塌的柱子,是由于下边是洞窟的一部分,为了布局工整而安置的一根虚柱,并不影响整座建筑的安全。 柳爷取出那本古藏经卷,对照顶壁上的壁画,参详其中奥秘。 在喇嘛的相助下,还真恨得解读了出来。 轮回宗最早的根源可能就是魔国。 魔国灭亡之后,仍在世上留下不少遗祸,轮回宗也在后来的历史中逐渐消亡。 所特有的嘴唇遗迹也只在这个王城中保留了这么一处。 柳爷得到的这本古代经卷,作者和出处已不可考证,只知道是从吐蕃的某个藏经洞中挖出来的。 由于里面记载的内容十分离奇,始终难以理解。直到落到柳爷手里,才发现里面很可能记录有关键的信息。 那就是:这个坟墓里面封存着魔国所崇拜供奉的邪神水晶尸,如果找到它,将会得到无穷的力量。 经过反复的考证,这本古经卷极有可能是魔国的遗族所著,其可信度应该是很高的。、但最大的遗憾是魔国地图的山川河流都是用野兽,或者神灵来标注的。 这些与人们常识中的地图区别太大,很多山脉水系的名称和象征意义,都已发生了变化,这就更加难以确认。 762.蚯蚓大战蝎子蛊 喇嘛介绍起来。 在吐蕃这边大家认为,昆仑山为凤凰之地,其余的两大山脉分别为孔雀之地、大鹏鸟之地。魔国最重要的风妖楼,就在凤凰神宫。 在柳爷提供的经卷中说凤凰之宫是一片山峦,由金、银、水晶、琉璃四种宝石堆积而成。山腰分有四座雪山。 由此推测,凤凰神宫的位置,应该是在喀拉米尔山口一带。 旺玛自然是熟悉大致地形的,再核对了一遍顶上的壁画和柳爷提供的经卷之后,一行人便下了山。 下山之后已经是黄昏了,因为高原夜晚太冷,也就不方便赶夜路。 于是一行人就在王城遗迹里吃了晚饭。青稞酒、烤肉和酥油茶下肚之后,都感觉精神好了许多。 采薇、翠香和春桃三个女人睡在最里边一间,其他人就睡在最外边的石屋里。 入夜后,一群人先后都睡着了。 赵天赐因为长期倒斗的原因,夜里非常警醒。 睡到半梦半醒的时候,他忽然听到外边传来一串极细微的脚步声。 赵天赐立马警觉起来,睁开双眼,借着微弱冷淡的星月之光朝外望去。 他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迅速地从门前一闪而过,这下就完全清醒了过来。 。。。。。。。。。。。。。 从广州出来之后,二俅他们便转而向黔州方向走去。 壹伽姑姑的汉语突飞猛进,现在已经能比较轻松地和他们对话了。一路上几人问她很多关于养蛊的事情,她都是一一作答。 到后来就一些什么鬼压床、什么半夜敲门声、什么鬼打墙之类的都问,这些壹伽姑姑就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了。 就这么边聊边走,也不算枯燥,这天太难刚蒙蒙亮,几人就到了一个小镇。 到镇上的时候正好下起了阴雨,几人走在湿漉漉的街上,感觉自己浑身都像长了霉。 最后大家决定就在镇上找一家客栈先住下。 路过一户人家的时候,壹伽姑姑突然停下了脚步。 二俅等人看到,壹伽姑姑的目光落到这户人家门口挂着的干艾蒿上。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既然壹伽姑姑这个表现,一定是有什么异常。 在湘黔一带,这事很常见的一件事情。每至清明,家家户户都会采些新鲜的青艾蒿,挂在门上房头,以及墙壁上,用来驱蚊虫,避邪物。 不过一般到夏天也就拿下来了,这家还这么挂着,只能证明主人很懒。 可这也不是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事啊。 壹伽姑姑贴着二俅小声说了起来:这家的干艾蒿不正常,里面有一些特殊的药粉。 二俅忙问是什么药粉,壹伽姑姑回答说是引蝎子的。 在一旁仔细听他们说话的张迁儿笑着说道:“这也没什么吧,抓蝎子泡酒治风湿,咱们哪里也都是这么做的。” 壹伽姑姑摇摇头,表示不是这么回事。 这家抓蝎子,应该是用来养蛊的。 抓到四十九只吃过这种药粉的蝎子放入大瓮之中令其相斗,每三天喂一次甜米酒糟,然后日夜参拜,早晚各三柱香,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取死人尸血灌入瓮中浸泡,然后再日夜参拜,早晚各三柱香祭告,如此七七四十九天。这时用干艾蒿点燃慢慢熏煮到尸血全部干涸,就能得到一只浑身红彤彤,亮晶晶,蜕去甲壳的蝎子蛊。 二俅吐了吐舌头:“这玩意干什么用?” 壹伽姑姑介绍了起来。 相对而言,蝎子蛊属于比较低级的蛊虫,制作简单简单,主要就是用其排泄物给人下毒。 只要不小心吞服了那只蝎子的排泄物,起初腹泻,口腥、额热、面红,接着四肢和内脏都出现有蛊在翻腾,到七七四十九天之时必死无疑。 此蛊属于阴蛇蛊分支,毒性强烈,又称“夺命四十九”。 为了谨慎起见,壹伽姑姑绕着房子转了一周,基本上完全确定这家是养蛊的了。 侧梁悬镜,墙头无蛛网,门前青色的砖洁净如新,四周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养这么恶毒的蛊的人家,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二俅说道:“虽然与己无关,但既然遇到了这种人渣,还是要收拾掉,免得到处害人。” 对二俅,壹伽姑姑可以说是百依百顺。既然他开了口,也就依照他的了。 壹伽姑姑蹲在这户人家斜对面思索着。 这家一直关着门,他们身后的人家倒是开了门,摆出了一个早点摊子,开始忙活起来。 见到他们一行人这么站着,早点摊主就问了起来。 几人自然是回答过路的。 早点摊主立即说道:“我们家的骨头汤粉是本镇一绝呢,要不要品尝一下?” 几人恰好是有些冷和饿,当即点头。 早点摊主搬来长条板凳等他们坐下后,就开始生火忙活起来。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汤粉上来了,上面飘着油亮的汤和翠绿的葱花。 早点摊主问道:“要不要放辣椒,我这里朝天椒、酸辣椒,红辣椒都有。” 几人都是嗜辣的人,自然是要上了辣椒。 一边吃着米粉,一边装作无意的和早点摊主聊起对面那户人家起来。 早点摊主很是不快地说,那家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老是抓很多蝎子养。周围的人家都烦死了,可也拿他没办法。 二俅扒拉着碗里面的粉,喝了一大口汤,问道:“那他自己家也不干净,自家娃娃什么的被蝎子蛰了也不好啊。” 早点摊主鄙夷地说道:“就光棍一个,哪有什么娃娃?” 几人和早点摊主聊着镇子上的风物人情,吃了两份骨头汤粉,足足待了半个多时辰,对面那家还是没开门。 二俅终于忍不住了,直接过去那家敲门。壹伽姑姑赶紧跟了上去。 很快门就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一张密布皱纹的脸来。 二俅打量着他,这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通红的眼睛里全是眼屎。满脸沧桑,岁月蹉跎,身上有股淡淡的霉味。 老家伙疑虑地上下打量了一会,用沙哑的声音问他们找谁? 壹伽姑姑推开二俅,说她们丢了东西来找的。 老头还是没开门,一直盯着壹伽姑姑。 壹伽姑姑也平淡地注视着他,从他眼中堆积的黄白眼屎中,越发地确定其养蛊人的身份。 沉默良久,老头突然说话了:“花开三十六,敢问姑娘哪一篼哪一朵?” 他说的这话,是苗蛊三十六峒相互之间的切口。 这苗蛊一脉,几千年相互融合和扩散,传承下来便分了三十六峒。 壹伽姑姑打了个苗蛊秘印。 老头立即打开门,请他们两人进去。 两人一进到屋里,就闻到房间里的淡淡的青草味。 看上去倒是普通的人家,摆放的都是寻常家具,只是很干净。 走到昏暗暗堂屋中之后,老头坐回神龛前的椅子上说道:“请坐”。 壹伽姑姑打量一阵,坐了下来。见她这样,二俅也跟着坐了下来。 老头端起桌上的一碗油茶,拿起筷子拨动上面的炒米和油汤,自己一个人慢慢喝着,丝毫没有招呼二人的意思。 不过两人也没有讨要的意思,就那么慢慢看着老头喝着。 那油茶很烫,老头喝得很慢,壹伽姑姑用眼色示意二俅稍安勿躁。 许久之后,一碗油茶终于见了底。 老头把碗放到一边,嘴角泛着油光笑眯眯地看着两人,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壹伽姑姑站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这房子里并不仅仅只有你一个人吧?” 老头干笑着没有搭壹伽姑姑的话,反问道:“难道你没有感觉这堂屋是经过特殊布置的么?” 壹伽姑姑笑了起来。 二俅四下里环顾了一眼,见到在堂屋的四个角落,都堆积着四坨狗屎蛋儿。 神龛上贡着一个神像,是一尊木制黑色金边的小雕像。 神像三头六臂,三面青黑色,口中吐火,二俅从来也没见过。 神龛上有萦绕的香火烟雾,正中间摆放着一个盛满水的小铜碗。 老头儿眯着眼睛说了起来:“我不知道你们为何找我麻烦,不过既然你们也是同行,应该知道我没那么好对付。” 壹伽姑姑笑了起来:“说实话,我先前倒还真是小看你了。降头术之极道,莫过于飞头。” 老头嘿嘿冷笑起来:“知道就好。” “不过在我眼里,不过是微末雕虫小技。”壹伽姑姑笑得更甜了。 老头大怒,开始用苗话念起咒来。 咒语疾缓有度,没一会儿,一只粉红色晶莹剔透的小蝎子出现在桌子上。 这只蝎子仅仅只有成人拇指大小,外形好似琵琶,全身柔软轻巧,一对大钳子看着也是嫩嫩的,像新春枝头的嫩芽,高高翘起的尾巴像柳枝一般,随着壹伽姑姑摆动。 二俅觉得很是有点不可思议,莫名其妙地觉得这个蝎子很可爱。 只不过,这蝎子尾巴末端上那根妖异般的坚硬锐利的尖刺,让他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可爱”的东西。 壹伽姑姑脸上的嘲讽之色更甚。 老头这是要明斗。 所谓明斗,便是与暗中下蛊相反的一种斗蛊方法。 通常来说,下蛊都是养蛊人对没有经验的普通人所下的蛊。 当事人找不到下蛊之人来解,便只好另寻解蛊者。 解蛊者和下蛊者之间,就是暗斗了。 解蛊的人若是比下蛊者功力差,就容易将人治死又或者凡是自身。 如果解了蛊,就会招到了下蛊人的仇恨。砸人饭碗,破人手艺,对于养蛊人来说,可是不解之仇。 而像今天的这种,摆开门道两蛊相斗,就和斗鸡、斗蛐蛐一般。 和暗斗相比,明斗简单明了,胜败立分。 一番争斗立即就见分晓,以后也没有什么首尾。 由此可知,能进行明斗的都是厉害角色,对自己的功力有绝对信心。 “请。”老头得意地叫道。 壹伽姑姑笑得更加愉快了,直接伸出两只手指去抓那只蝎子。 老者冷哼道:“找死!” 话未说完,老头的脸就变色了,满头汗水全部出来了。 蝎子蛊不但没敢蛰壹伽姑姑两只玉葱般的手指,相反拼命朝后退去。 壹伽姑姑突然出手如风,两只手指飞快地夹着蝎子。 也不见她怎么用力,就听到一声脆响,蝎子就被捏得干瘪了。 老头又惊又怒:“你是什么人?” 壹伽姑姑笑着看着二俅:“我是他夫人。” 老头眼里一片狠厉,转身去神龛上装满水的小铜碗中,取出了一个浑身红彤彤亮晶晶的虫子。 二俅分辨了好一会,才发现原来是一只蜕去甲壳的蝎子,不由得一阵恶心,刚刚吃的米粉都差点全部吐了出来。 壹伽姑姑一脸同情地摇了摇头。 她用脚尖磨了磨地面,小指甲中一小团粉末弹了出去,须臾之间,地下就钻出一只蚯蚓。 老头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蝎子可是克制蚯蚓的,这也就不说了。老头看得清清楚楚,壹伽姑姑召唤出来的,并不是费劲心力养的蛊虫,而就是一只普通的蚯蚓。 更让他不解的是,壹伽姑姑随口念了两句咒语,那只蚯蚓便活灵活现地摆动起来,爬到了蝎子的面前,丝毫没有半点畏惧之意。 蚯蚓四处闻了闻,小脑袋四处找,看到面前做好战斗准备的蝎子蛊之后,立刻爆发了无比犀利的神采。 那样子,怎么说呢?就像是吃了一年青菜的人,面前出现一盘子香气四溢、卖相上佳的红烧肉。 二俅有种很荒谬的感觉,这蚯蚓在不断地吞咽着口水。 这次蝎子蛊倒也没有畏惧,只是盯着蚯蚓摇头摆尾,像只凶残的野兽。 老头儿强自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然而不断张合的鼻翼无疑出卖了他。 “可以开始了么?”老头恶狠狠地问道。 壹伽姑姑微微一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老头打了一个响指,然后开始念起咒语。 壹伽姑姑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 血红透亮的蝎子蛊和蓄势待发的蚯蚓同时从桌子上弹起,朝着对方奔去。 蝎子挥舞着一双大钳子,在与蚯蚓接近的瞬间,尾巴上的尖刺闪电般扎进了蚯蚓没有任何防御的身体之中。 老头猖狂地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容配上了他的老脸,令人觉得极其恐怖而恶心。 不过很快,他的笑容就凝固起来,取而代之的是无比惊恐的神色。 763.阿黄被活活吓死 在三个人的注视下,爬起来的并不是那只架势凶猛、袭击成功的蝎子蛊,而是那条普通的蚯蚓。 这小东西什么都没有做,它所有的动作就是爬过去,然后被蝎子扎中。 接着蝎子蛊反而就死了,就是这么简单,简单到人完全难以置信。 老头跌坐在椅子上神情萎靡,一下子仿佛像又老了十岁。 他满脸惊恐地望着壹伽姑姑:“你你到底是谁?” 壹伽姑姑微微一笑:“到现在你都不知道?” 老头一下子就跪到地下,不断拼命磕头:“参见圣女,参见圣女。” 壹伽姑姑冷哼一声。 老头这才急了起来:“出来,快出来拜圣女。” 一个中年乡下老农打扮的人跌跌撞撞走了出来:“郭自参见圣女。” 二俅朝他看了过去,此人一身火烧火燎的烟熏气味,粗大的双手全是老茧,看上去实在和“养蛊人”的身份不搭。 壹伽姑姑问道:“为何要养蝎子蛊?” 两人不敢隐瞒,如实说了起来。 这两人养蛊也没别的目的,就是以此来做杀手,收取钱财。 “张开嘴。”壹伽姑姑吩咐道。 两人不敢抗拒,张开了嘴巴。 壹伽姑姑将蚯蚓拿起,泡在了那个小铜碗的清水中。然后取出一些药粉放入碗中,蚯蚓很快就溶解得无影无踪了。 做完这一切,壹伽姑姑也不说话,只能冷冷地看着两人。 两人虽然极不情愿,但也还是只能对望一眼,一人一半把碗中的水喝了下去。 “如果以后再有人实在你们手里的话,就谁都救不了你们了。”壹伽姑姑走之前说了这么一句话。 。。。。。。。。。。。。。 赵天赐看到那个人影一闪而过,心里想道:什么人如此鬼鬼祟祟? 他来不及多想,悄然潜至门洞边上,偷眼观看。 外边月明似昼,银光匝地。 那个蹑手蹑脚的家伙,正沿路向王城的方向走去,身上还背着个袋子。 这时赵天赐已经完全认出来了,这个人是柳爷的保镖阿黄。 赵天赐早就看出来这阿黄不是什么好人,油头粉面贼眉鼠眼的。 现在这大半夜的潜回遗迹,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盯上了那尊银眼佛像。 据赵天赐估计,柳爷是大贼,那点小东西看不上眼,所以应该不是明叔派他去的。 白天人多眼杂,不方便下手,所以阿黄等到半夜里行动。 这如意算盘打得倒是不错,不过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既然撞见了,该着这孙子倒霉。 想到这赵天赐立刻回去,捂住易云的嘴把他推醒。 易云正睡得鼾声如雷,口鼻被堵,也不由得他不醒。见易云睁眼,赵天赐立刻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花了几息的时间,易云的头脑终于从睡眠状态中清醒过来,低声问赵天赐怎么回事。 赵天赐带着他悄悄从屋里出去,一边盯着前边阿黄的背影,一边把经过对易云说了一遍。 易云闻言大怒:“怎么收拾这孙子,是弃尸荒野,还是大卸八块喂秃鹫?” 赵天赐一脸坏笑地对易云说:“咱们好久都没机会再搞恶作剧了,今天正好拿这臭贼开练。咱俩先吓唬吓唬他,然后” 说到这里,赵天赐伸手向下一挥。 易云明白了他的意思。 把阿黄打晕之后扔到山上,让这小子明天自己狼狈不堪地逃回来。 两人越想越觉得吓唬阿黄有意思,心中止不住一阵狂喜。 易云连连点头:“我先尿个尿。” 赵天赐说现在没时间了,等路上找机会再尿。再不快点跟上的话,那孙子就跑没影了。 两人来了兴致,借着天空上的月亮,在后边悄悄跟着阿黄。 由于怕被他发现,也没敢跟得太紧,一路跟进,就来到了遗迹的那座山丘之下。 阿黄的体力不行,白天往返奔波,已经疲惫不堪。晚上偷偷摸摸的,一路没停,加上心理压力不小,到了山下便已喘不过气来。 于是,坐到一道土墙下休息,看他那意思,打算倒过来这口气,就直奔轮回庙去偷佛像。 赵天赐心想:这孙子不知要歇到猴年马月才能缓过来,还不如先绕到前边埋伏起来。 于是便和易云打个手势,从废墟的侧面绕到了阿黄前头。 走了一半,两人就后悔了。 原来,这王城的遗迹只有大道好走,其余的区域都破败得极为严重,走在房舍的废墟中几乎是一步一陷。 关键是两人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所以走起来格外缓慢。 好在半路找到一条街道,于是紧赶慢赶地钻进护法神殿。 还没等他们再欣赏一遍火辣的密宗双修图,便听后边传来一阵脚步声。 来者呼吸和脚步都很粗重,应该就是阿黄了。 两人也想不到这家伙这么快就跟上来了,仔细想想应该是他们绕过来耽搁的时间太长了。 两人急急忙忙地摸进轮回庙大殿,但这殿中空无别物,根本无地藏身,情急之中,只好踩着红柱上的层层灯盏,分别爬上了柱子。这红色巨柱除了那根倒塌的假柱之外,其余的倒也都还结实,而且高度有限,胖子这种有恐高症的人,也能勉强爬上去。 两人前脚刚爬上柱子,阿黄便随后摸进了庙堂。 雪白的月光从殿顶的几处大破洞里照下来,整个殿堂都一片雪亮。 四周的景色看得清清楚楚。 赵天赐对易云做了个沉住气的手势,二人忍住性子,先看看阿东怎么折腾。 等这家伙忙碌一场即将搬动佛像之时,再出手吓唬他才有意思。 大殿里非常安静,只听见阿黄在下边呼呼喘气。 两人偷偷看过去,阿黄的胸口起伏得很厉害,看样子是累得不轻。 又歇了片刻之后,阿黄这才动手搬开石头,打开了原本被封堵的破墙,还一边唱歌给自己壮胆。 两人在柱子上强忍住笑,觉得肚肠子都快笑断了。 不过看阿黄的身手也颇为灵活,搬动砖石都无声无息。 这大殿中没有外人,其实他也没必要这么小心。 赵天赐明白了。 搬东西连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这是他的职业习惯。 我估计他是个小偷,而且还是行家里手。 所谓贼不走空,大老远地杀个回马枪,就为了一尊佛像,也就合理了。 封住秘洞的破墙,本就是被草草掩盖。没多大工夫阿黄就清出了洞口。 这时月光的角度刚好直射进去,里面甚至比白天看得还要清楚。 阿黄先在洞口对着佛像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口中念念有词。 赵天赐估摸着就是他们小偷的那套说辞,什么家有老母幼儿,身单力薄,无力抚养,然后才迫不得已做此勾当,请佛祖慈悲为本,善念为怀,不要为难命苦之人之类。 易云再也忍不住了,哈的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赵天赐心中大骂,这个笨蛋怎么就不能多忍一会儿? 现在被阿黄发现了顶多抽他俩嘴巴,能有什么意思。 两人躲在柱子上,角度和阿黄完全相反。 从阿黄的位置完全看不到赵天赐他们。 虽然看不到,但还是清清楚楚地听见有人突然笑了一声。 这古城本就是居民被屠灭后的遗迹,大半夜里清冷的月光下轮回庙的殿堂里突然发出一声笑声,那阿黄如何能不害怕? 两人看到那家伙吓得差点没瘫到地上。 见并未识破,赵天赐暗自庆幸。 手中所抱的柱身,有很多由于干燥暴开的木片,随手从红柱上抠下一小块坚硬的木片,从柱后向墙角投了出去,发出一声轻响。 接着示意易云屏住呼吸,紧紧贴在柱后别动。 阿黄的注意力果然被从柱子附近引开,但他还是不敢过去看看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响声。 只敢战战兢兢地蹲在原地自言自语:“一定是小老鼠,没什么可怕的。” 唠唠叨叨半天,也还是不敢动地方,使得赵天赐二人也不敢轻易从柱后窥探他。 这时月光正明,从柱子后边一探出头去,就会暴露无遗。 赵天赐偏过头,看了看攀在旁边柱子上的易云。 易云正冲着赵天赐龇牙咧嘴,不断示意。 赵天赐明白了,易云实在憋不住尿了。赶紧吓唬一下就得了,再憋下去非尿裤里不可。 赵天赐摇了摇手,示意易云再坚持一小会,但这么耗下去确实没意思。 就在这时听到殿中一阵铁链摩擦的声音。 两人只好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从柱后窥探。 一看之下,就觉得不是很妙。 阿黄竟然已经壮着胆子,硬是把那尊佛像搬了出来。 佛座原本同后边的黑色铁门锁在一起,如果不用锹棍之类的器械根本不可能将佛像抬出来。 想不到的是这阿黄也是个贼星子,最会拧门撬锁。 那种古老的大锁对他来讲应该属于小儿科。一眼没盯住就被他拆掉了锁链。 阿黄把佛像从秘洞中抱了上来,但听得铁链响动。 原来佛像的莲座下面,仍有一条极长的铁链同黑色铁门相连。财迷心志的阿黄竟忘记了害怕,找不到锁孔便用力拉扯,不料也没使多大力气就把洞中的铁门拽开了。 两人在柱后望下去,月光中黑色铁门大敞四开。 只是因为角度不佳,他们也只能看到铁门。至于门内有些什么就完全见不到了。 他们看不到,在地上的阿黄则刚好能看见门内。 赵天赐发现,阿黄的表情由于过度惊恐完全凝固住了。 赵天赐和易云对望了一眼,心中都有寒意。 照说阿黄这家伙虽然胆小,但也是走罐夜路的贼。 究竟是什么恐怖的东西,会把他吓得动都动不了,甚至连惊叫声都发不出来? 就在这时,只听咕咚一声响。 两人急忙往下看去,原来是阿黄倒在了地上。 再仔细看去,阿黄已经二目圆睁,身体发僵,竟被活活地吓死当场! 天空的流云掠过,遮挡得月光忽明忽暗,就在这明暗恍惚之间,两人看见从黑门中伸出了一只惨白的手臂。 月光照射之下,可以清楚地看到手臂上白毛茸茸,尖利的指甲泛着微光。 那只手臂刚刚伸出半截,便忽然停下,五指戢张,抓着地面的石块,似乎也在窥探门外的动静。 赵天赐心想坏了,这回真碰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从这只手来看应该是僵尸,而且还是白凶。 之前喇嘛说这轮回庙下的黑色铁门,代表着罪大恶极之人被投入的地狱,从里面爬出来的东西,就算不是僵尸,也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两人牢牢贴着柱子大气也不敢出一口,满头都是汗珠。 赵天赐轻轻对易云打个手势,示意让他屏住呼吸,免得被那门中的东西察觉到。现在也只能静观其变,等待适当的时机逃跑。 这时天空中稀薄的流云已过,月光更亮了。 门中缓缓爬出一个似人形的东西。 这东西赤着身体,遍体都是细细的白色绒毛,比人的汗毛茂密且长,但又不如野兽的毛发浓密匝长。 月色虽明,却也看不清那物的面目。 两人躲在柱子上,顿觉不寒而栗。 赵天赐眯着眼睛收起眼光偷偷望去,从铁门中爬出来的这个东西应该不是僵尸。 因为那东西的目光闪烁,炯若掣电。 赵天赐知道,僵尸的眼睛是个摆设,根本看不到东西。 而这东西的双眼在黑夜中闪烁如电,应该就不是僵尸了。可是如果不是僵尸的话,又究竟是什么东西? 由于怕被它发现,赵天赐也不敢再轻易窥视。 两人缩身于柱后,静听庙堂中的动静。 然后把耳朵贴在柱身上凭借听力来判断。 过了一会儿,只听地上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那个怪物好像正围着阿黄的尸体打转徘徊。 谁都不知道它意欲何为,只希望这家伙快些离开,不管去哪里都好。 只要它一离开这座轮回庙的遗址,两人就可以立刻脱身离开了。 可是这时却忽听庙中发出一阵诡异如老枭般的笑声,比夜猫子号哭还要难听。 要不是双手要抱着柱子,绝对会用手堵住耳朵不去听那声音。 易云在他藏身的那根柱后,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对赵天赐连皱眉头。那意思是这声音太刺耳,再由它叫下去,无论如何也提不住气了,肯定会尿出来。 764. 基本上都是白色 赵天赐赶紧对易云摆手,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尿出来。 人的尿液气味很重,只要一尿出来,立刻就会被那白凶般的怪物发现。 这种怪异如老枭的叫声,倒真和传说中僵尸发出的声音一样,不知道那东西正在搞什么名堂。 赵天赐使自己的呼吸放慢,再次偷眼从柱后观看堂中。 只见那白凶般的家伙,正在俯视地上的死尸,拊掌狂笑不已,就好像得了什么宝贝似的。 紧接着又在殿中转了一圈,走到屋顶的一个大破洞底下,望着天空的月亮,又呜呜咽咽地不知是哭是笑。 赵天赐和易云心里叫苦不迭,在柱子上挂了少说有半个小时了,手足俱觉酸麻,这柱身上的灯盏也不甚牢固,而又不敢动弹。 万一踩掉些什么东西,立刻就会被发现。 到时候赤手空拳的怎么对付白凶? 可那家伙偏偏在殿中磨蹭起来没个完,也不知它究竟想做什么。 就在这堪堪僵持不下去的局面下,发生了一个突发事件。 赵天赐看见一只花纹斑斓的大雪蛛,正从房顶垂着蛛丝缓缓落下。 蛛丝晃晃悠悠的,刚好落在他的面前。 现在距离赵天赐还不到半厘米,几乎都要贴到脸上了。 雪蛛是高原上毒性最猛烈的东西,基本上都是白色。 而突然出现的这只,虽然只有手指肚大小,但身体上已经长出了鲜红色的斑纹。 红白分明的纹路说明它至少已经活了上百年了,毒性能在瞬间夺走野生牦牛的性命。 这只雪蛛挂在蛛丝上晃了几晃,不偏不斜地落在赵天赐额头的帽子上。 那一刻赵天赐整个人都快要窒息了,把眼球拼命向上翻,也只看到雪蛛满是花纹的一条腿。 雪蛛似乎不喜欢这种帽子,径直朝赵天赐两眼之间爬了下来。 赵天赐的头部只有双眼和鼻梁暴露在外边,眼看着雪蛛就要爬到脸上了,迫不得已只能想办法先对付雪蛛。 可是又不敢用手去弹,因为这么空手弹担心会中毒。 紧急关头赵天赐更顾不上会不会暴露给白凶了,抬起头一发狠用脑门对准柱子撞去。 “咔嚓!” 一声虫壳碎裂的轻响,雪蛛已经被脑门和柱身之间的压力挤碎。赵天赐立刻一偏头,将还没来得及流出毒素的蛛尸甩到一旁。 但这轻微的响声,还是引起了堂内那疑似白兄的注意,一对闪着寒光的双眼,猛地射向赵天赐藏身的那根红漆柱子,一步步地走了过来。 赵天赐心中骂了一句,今日又他妈的触到霉头了。 他想让易云做好准备,自己吸引住它的注意力,然后让易云出其不意地出手。 可是另一根柱后的易云似乎死了过去,这时候全无反应。 赵天赐咬牙切齿地在心里不停咒骂,只好故技重演,把刚才对付阿黄的那一招再使出来。 他用手抠下木柱的一块碎片,对准阿黄的尸体弹了过去,希望能以此引开那东西的注意力。 由于担心声音不够大,他特意找了片比较大的碎木,这块碎木正好击在阿黄的脸上。 在寂静的佛堂中发出啪的一声响动,那个白毛的家伙果然听到动静,警觉地回头观看。 这时最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被活活吓死的阿黄,忽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躺在地上倒着气。 原来,那伙居然还活着,只不过刚才受惊过度加上高原缺氧,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阿黄停止呼吸的时间并不长,只是在气管里卡住了一口气,这时仍然处于昏迷状态。 那个从门中爬出来的白毛,见阿黄还活着,顿时怒不可遏,惊叫不止。 还没等赵天赐明白过来它想做什么,那家伙已经搬起一块石砖,对着阿黄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顿时只见脑浆四溅,白毛的家伙仍不肯罢休,直到把整个脑袋都砸扁了才算完。 昨晚这一切后,白毛用爪子拨了拨阿黄的死尸,确认已经彻底死了。 这时白毛又由怒转喜,连声怪笑。然后弓起身体抱住死尸,把那被砸得稀烂的头颅扯掉,撸去衣衫,把嘴对准腔子饮血。 赵天赐在柱后看得遍体发麻,这景象实在是太惨了。 特别是在死一般寂静的古城遗迹中,听着那齿牙嚼骨,轧轧之声响个不停。 以前见过猫捉到老鼠后啃食的样子,与眼前的情形如出一辙。 天作孽,尤可恕;人作孽,不可活。 若不是阿黄贪图那尊佛像,也不会打开那道黑色的铁门。 虽然是他自作自受,却仍然让人觉得这报应来得太快太惨。 赵天赐忽然想到在轮回庙前边一进的护法神殿通道中,那一幕幕描述地狱酷刑的壁画。 其中有画着在黑狱中,一种猫头野兽,身体近似人形的怪物,正在啃噬罪人尸体的残酷场面。 记得当时喇嘛说那是轮回宗的食罪巴鲁。 因为轮回宗已经在世间绝迹,所以后世也无法判断这食罪巴鲁是虚构出来的地狱饿鬼,还是一种现实中由宗教执法机构所驯养的,惩罚犯人的野兽。 描绘地狱中酷刑的壁画,与他见到的何其相似。 那么很可能从这门中爬出来的,就是轮回宗所谓的“食罪刑徒”。 这么一直躲在柱子上,根本不是办法。 手脚渐渐麻木,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坚持不住掉下去,但一时没有对策,只好暂且拖得一刻算一刻了。 赵天赐正想打手势,想招呼易云撤退。 可是那背对他们的食罪巴鲁,突然猛地扭过了头。 那怪物不断狂嗅鼻子,似乎闻到了什么特殊异常的气味,顿时变得警觉起来。 赵天赐赶紧缩身藏匿形迹。 月光从庙堂顶上漏下,斜射在易云身上。 易云额头上汗珠少了许多,对他不断眨眼,似乎意有所指。 赵天赐也对他眨了眨眼,意思是问他什么意思,刚才装哪门子死。 易云不敢发出响声,做了个很无奈的动作。 他耸了耸肩,低头看了看柱子下边。 赵天赐顺着目光一看,红色的木柱上有很大一片水迹。 当即在心中骂道:“你他妈的果然还是尿裤子了。” 白毛怪物走了过来。 。。。。。。。。。。。。。。。 召陵的选址已经经过了皇上的同意,于奇正、阎本德和李淳丰三人坐在一起讨论了起来。 李淳丰拿出了一个个拓本,拓的是一只“人面麒麟”。 无法形容于奇正看到这“人面麒麟”时的感受。 不是因为那画法精湛,图案栩栩如生,呼之欲出。也不是因为笔线之中暗藏着的他研究时发现的来自春秋战国的构图元素。 而是因为,他看到这“人面麒麟图腾”的时候,内心深处泛起的涟漪,一如看到瓢泼大雨中勾博的那神秘目光。 于奇正知道,李淳丰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拿出这么一个东西。 李淳丰微微一笑,堆起满脸褶子:“道法自然,随生随灭。大都古建都毁于战火和天灾。没了踪迹!现在的人心都很毛躁,很少有人会去尊重并研究那一砖一瓦。殊不知,那其中蕴含着我们华夏的魂魄,注入着磅礴而巨大到你难以想象的力量。” 阎本德思考一阵接口说道:“没错。有些东西藏在千年古建的细枝末节中。只有了解繁琐的浮雕,脊饰,柱身等上百种建筑工技,了解千年间还存在着的或者已经灰飞烟灭的古建和其修建之道,方可知现在和未来。” 李淳丰长长叹息一声:““历史的细枝末节,草蛇灰线之间,暗藏着一些古人留下的秘密。谁掌握了这些秘密,谁就可以通天彻地。” 于奇正张大口,根本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虽然他知道这个和修建召陵有关,但还是一句话也插不进去。 李淳丰说道:“还是从铜雀台讲起吧” 建安十五年,曹操命三国时期叱咤风云的能工巧匠马钧为其修建铜雀台。四年后,铜雀台修建过半,铜雀、金虎、冰井三台已初具规模。 一日曹操与马钧行于建筑现场。曹操仰望宏伟壮阔的铜雀台,做了一件奇怪的事。他从铜雀台至南面金虎台再到北面冰井台,沿着三台之中宽窄不同的两桥,默数了120步。四下观望之后,又重新开始,如此往复了三次。最后,他停下来,表情凝重,面带杀气,将目光停留在铜雀台中间那阁道式浮桥 上。 曹操问:“德衡,施,则三台相通;废,则中央悬绝。你可是此意?” 马钧一边点头称是,一边拱手作揖,额上却已有微汗。 曹操冷哼了一声,又 问:“德衡,自古台式建筑始于周,成长于春秋战国。你觉得吾之铜雀台,是否能集台式建筑之大成,登峰造极?” 马钧深吸一口气,毕恭毕敬地答道:“丞相,在德衡眼中,精可更精,并无登峰造极可言。有形之类,大必起于小;行久之物,族必起于少。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 “哦?”曹操意味深长地看了马钧一眼,幽幽地说,“你所言在理!不过,我更怕是不矜细行,终累大德。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你是当世之大匠师,技巧工艺无人能敌,又可知其中道理?” 马钧头上的汗珠已经变得豆粒大,慢慢顺着面颊流下,表情却始终没有变化,大义凛然地又对曹操深鞠一躬:“德衡谢丞相之立身劝诫。” “那你为何要改我的设计?”曹操此刻已然暴怒,横眉冷目瞪着马钧。一手指向修建至二层楼阁尚未完工的铜雀台,一手紧握拳头,似乎下一刻就要冲出拳头打在马钧脸上。 马钧威严镇定,毕恭毕敬地回答:“丞相,诗经大雅中云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周王建筑周朝第一高台,用以祭祀、朝聘诸侯、观天象,以及推演周易。灵台集天下之灵性,奠华夏子孙之根基。丞相建铜雀台,也是民心所向,天下之愿,德衡不敢有功亏一篑之怠慢,更不敢改丞相之设计和创意。德衡对修建铜雀台,向来精雕细镂,一丝不苟!请丞相明 察!” “哦?”曹操怒气未消,脸上杀意更重,“你说周天子之灵台,却可知操建铜雀台何意?” “回丞相,自周之后,匠师一直用体积巨大的夯土台建宏伟宫室,真实作用是防洪水猛兽和军事攻击,更深的寓意是营造受命于天的神圣。德衡妄加猜测,丞相发现铜雀是天命,营造铜雀台亦是顺应天命,此乃天下苍生之万幸!” 马钧的话,并没有改变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曹操和马钧竟都暗自握紧了拳头。 “嗯,我忍辱负重,心系天下苍生。天命如此,你又何忧?素闻大匠师马钧可通晓天地之道理,窥探天下之玄机,你觉得我因此而不敢动你?”曹操怒目看向马钧,“速改回吾之铜雀台设计,可饶你今日不死。若有下次,必车裂凌迟,满门抄斩!” “德衡遵命!”马钧再次对曹操拱手鞠躬,低着头,脸上隐藏的表情却带着某种深不可测的坚毅和勇敢。 讲到这里,李淳丰停住了话头,望向阎本德。 于奇正心想正听得过瘾呢怎么不讲了呢? 阎本德明白了李淳丰的意思,当即笑道:“那我就献丑了。” 阎本德本身就是集画家、设计等为一体,自然手工也差不到哪里去。除了自己偶尔也做做手工,也会收集一些工艺品。 两年前就有一个年轻人拿了一个木头做的雁来卖给他。 年轻人介绍说这个是秦始皇陵中的第九大珍宝金凫雁。 楚霸王项羽入关后,曾率30万大军盗掘秦陵。 挖掘至深处,一只金雁从墓中飞出,一直朝南,斗转星移,历经千年也没有在世间再次落脚。 项羽挖掘秦始皇陵的计划,也因为这一只金雁而中断。 秦始皇陵不但当年没有被项羽打开,至今也没有被任何人打开过。 谁都不知道这突然飞出的黄金凫雁,到底藏着秦始皇陵那个绝世建筑怎样的千古之谜。 765. 树林里的小木屋 阎本德笑道:“金凫雁真的再没出现过吗?据我所知,三国宝鼎元年,在日南做太守的张善得到一只别人送来的凫雁,从金雁上的字判断,那物件正是出自始皇陵的黄金凫雁。” 年轻人嘴巴张得老大,愣愣地看着阎本德。 阎本德继续笑着说:“那是这宝贝最后一次出现在史书典籍之中。不过,三国的张善得到的那个不是真的,因为那个不会飞。” 年轻人强自辩道:“您干吗介意那东西会不会飞?飞不飞,不过是一些机关设置而已!早在春秋时期,木匠的祖师爷鲁班就已造出木雁,可在空中飞翔至宋城,能飞又有什么稀奇?” 阎本德冷笑一声:“你竟连黄金凫雁中的玄机都不懂?就用仿品来骗老夫的钱财?” 年轻人的脸变得通红:“谁说我是仿品了?” 阎本德瞥了一眼他金凫雁,摇头说道:“年轻人,你的凫雁左脚有硬伤,还要我多说吗?” 年轻人表情大异,他在做这个黄金凫雁的时候出的小事故,左脚多削了一下,跟右脚是不完全一样的。虽然无伤大雅,但是阎本德只是随便看了一下,就洞察到这么细微的一笔,着实让人惊讶。 阎本德继续说道:“年轻人,虽然是仿品,但你这手艺也相当不错了。老夫怜惜你这身本事,就不追究你行骗之举。你走吧,记住以后不要这样了。还有,金凫雁如果真的再次出现,别说你们,更多的地方都要有大祸发生。听老夫一句,与金凫雁相关的事情,你还是别掺和了。” 年轻人唯唯诺诺,满头大汗的离开。 于奇正忍不住问道:“会有什么大祸?” 。。。。。。。。 解决掉了养蝎子蛊的人之后,二俅他们一行人继续上路了。 这一天一不小心就错过了宿头,天都已经黑了,也不知道前面还走多远才有集市。 但如果在野外过夜的话,这南方夜雨阴寒入体,恐怕得生病。 四人又累又冷,这时看到前面有一片很大的树林。 万茛苟说道:“实在不行咱们先去树林里找个能避雨的对方升起火暖和一点再说吧。” 走进树林之后,他们惊喜地发现里面居然有个木屋,估计多半是看林人的吧。 二俅说道:“这样,你们在那个大树下先避一下雨,我和壹伽先进去察看一番。” 张迁儿还待自告奋勇去探路,被万茛苟拉了拉他的衣袖,给了他一个眼神。 二俅拉着壹伽姑姑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 张迁儿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两人新婚燕尔,又是年轻力壮。从苗寨出来后就一直没有单独在一起的机会,估计二俅都憋坏了。当即窃笑着和万茛苟站在了原地。 走到木屋前,二俅注意到屋子前台阶上的积雪被打扫过,看来这屋子里面应该住着有人,心里不由得一阵懊恼。 两人拾阶而上,走到木门前敲了敲门。 在他们的印象中,林场看林人都是年岁较大的一些大爷。因此看到开门的主人时,不免呆了一呆。 这是一个年约二十五、六岁,长得十分清秀的男人。开门后上下打量了两人好一会儿才说道:“进来吧。” 一进屋子,两人不由得打了一个颤。林场小屋内密密麻麻整齐排列着许多棺材。棺材的材质和样式都十分古旧,有些棺材盖大敞八开,另外一些盖得严严实实。 清秀男人一直没说话,将两人引到炭火边,递给了他们一碗热粥。 二俅道谢之后接过了粥,好奇地问道:“你是做棺材的?” 清秀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算作回答。 既然不能单独和壹伽姑姑在一起,二俅就干脆起身,准备去把万茛苟他们叫过来一起休息。 清秀男人开口了:“你去哪?” 二俅正准备回答说还有两个同伴他去叫来,被壹伽姑姑用眼神阻止了。 壹伽姑姑说道:“难道还要在这帮你守棺材啊?” 清秀男人嘴角划出一道鄙夷的弧度:“你守?你能守住他们?往前至少三十里没有人烟,你们这么出去淋雨不生病才怪。” 壹伽姑姑盯着眼前这个人,从他的表情中不难判断出,应该没有说假话。 二俅脑海里突然发现,这个男人的话里面有问题:守住他们?他们指的是谁?难道是棺材里有人? 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有些不安,认真地打量周围的环境,发现了一个疑点。木屋本来就不大,里面除了摆满棺材之外,就只有在角落里的一张木桌,连床都没有。 他发现的一点是木桌边陈列着各色丝线,以及不同型号的绣花针架。 壹伽姑姑走了过去,发现桌上摊着一张绢帛,上面绣着半幅没完成的画。画中是一个女人。虽然只绣了半边脸,但依旧能辨别出这个女子姿色不凡。 其实家里有刺绣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这些女红,不都是女人在家做的吗? 壹伽姑姑不由疑惑地指着刺绣问:“这个女人是你绣的?” 二俅错愕地看着壹伽姑姑,绣板上空白一片,哪有什么女人? 同时,清秀男人听到后也是大吃一惊,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反问道:“你能看到?” 壹伽姑姑也睁大眼睛:“我又不瞎,当然能看到啊!只是想不到你一个大男人居然女红做得这么好而已。” 这句话说完,她心中也是咯噔一下,发现了这中间的不寻常处。正常来说,正常人看到这么正常的一幅画,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可为什么不光是这个男人,连二俅都表现得这么惊异呢?那么也就是说,正常人是看不到这副画的。 其实之前她就已经感觉到了这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所以阻止了二俅说出还有同伴的事。 现在看来,这里必又古怪。特别是这幅画中,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清秀男人脸上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立即搬来一个凳子,让壹伽姑姑坐到绣台前。然后语气急迫地问道:“麻烦你帮我仔细看看,画中还有什么,越详细越好” 看着他满脸的兴奋和欣喜,二俅和壹伽姑姑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 尽管心中疑惑,但壹伽姑姑还是指着画中人说道:“她的眉毛弯弯的,像是新升的月牙;她的发髻上戴着一只镂空蝴蝶黄金簪” 清秀男人眼中喜色更甚:“你是真的能够看到她!” 两人感觉他在笑,一抬头,果真恰好看见他脸上的笑容,以及露出的一排洁白牙齿。 可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突然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这个男人笑得非常阳光非常灿烂,但同时又笑得非常阴冷和怨毒。两人从来没有想过,这两种表情能同时在一个人脸上表现出来。 再认真看了几眼,二俅终于明白了。 以鼻子为界,这个男人的右半部分脸,包括肌肉表情、嘴角、牙齿等等,是那种非常健康阳光的表情。而左边半部分脸,尤其是眼睛中,充满了邪恶阴毒。 二俅不由得心中暗凛,暗暗捏紧了拳头,提高了戒备心理。 不过这个男人没有任何的攻击的意思,而是走开了两步,眼睛还直直地盯着那副图。好一阵子之后蹲到地下,双手抱着头蹲到地下,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虽说长得清秀,但怎么说也还是一个大男人。这么突然一下子哭起来,让二俅和壹伽姑姑很不适应,刚才的戒备心理也放松了很多。 这个男人越哭越伤心,嘴里开始不断念叨着“莲儿,莲儿” 看来这应该是一个为情所困的男人,因为口中的“莲儿”出了什么事,于是孤苦伶仃地一个人在这林子中生活。 二俅和壹伽姑姑两人正好处于热乎的时候,看到秋秀男人这个样子,不免心生怜悯。壹伽姑姑柔声说道:“你可以和们说说。说出来就好过一点了。” 这个男人又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哭声开始讲述起来。 他叫西门沁水,原本是在不远的镇上靠家传的纹身手艺为生。后来认识了一个美丽的少女,就是他口里说的莲儿。 接下来就是戏里验过无数次的段子。 两人一见钟情爱上了对方。可绣儿是一户有钱人家的小姐,父母自然不会同意这门亲事。万般无奈之下,两人选择了私奔。 他们逃到这个林子的时候,那天也和今天一样,下着阴冷的夜雨。和二俅他们两来的时候一样,西门沁水和莲儿也是又累又冷,走进了这座木屋。 当时他们一进来,就被屋子里的棺材给吓了一跳。只是外面那么大的雨,又是三更半夜的,也只能忍着害怕在屋里呆了下来。点起火之后,两人这才安心一点。身子稍微暖和一点,又吃了点干粮,慢慢地也就没那么害怕了。如胶似漆的一对小情侣,就依偎在那里,一边烤着火一边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棺材盖慢慢地推开了。 从里面钻出来一个浑身都罩在一件印着奇怪图案长袍里的人,连他的脸都被遮得严严实实。 这对年轻男女被吓了一大跳,莲儿更是害怕得钻进西门沁水怀里,闭上眼睛不断地发抖。 而棺材里面钻出来的那个人,并没有攻击他们,而是直接走到火堆边烤着火。 西门沁水虽然害怕,但还是颤抖着问来人的来路。 那个从棺材里面钻出来的人就自我介绍起来。他说他是这间木屋的主人,是一个阴绣师。 西门沁水十分奇怪,就问对方什么是阴绣师。 从棺材里面钻出来的人反问:“你知道刺青吗?” 西门沁水哈哈大笑,他自己就是个纹身师,怎么会不知道呢?“刺青”,也叫“纹身”,用针尖沾上颜料在人的皮肤上绣出图案。伤口愈合后,图案便永久的留在皮肤上。刺青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古老时期北方的萨满巫教。教徒们将树木汁液涂抹在身上,勾勒出一幅幅古怪的图案,表达对神灵的敬畏和对鬼神的恐惧。 传说刺青能拥有神灵赋予的力量,后来就流传得越来越广泛。刺青的内容也越来越广泛,从神佛到夜叉,从关公到花鸟,几乎无所不包。刺青的手法,也扩展为扛、降、背、缠、怀多种方式。 西门沁水侃侃而谈的时候,莲儿也偷偷地张开眼睛打量着那个从棺材里面钻出来的人。 等到西门沁水说完,从棺材里面钻出来的人笑道:“这么说来,咱们还是半个同行了。” 西门沁水大惑不解,同行就是同行,不同行就是不同行,什么叫半个同行? 从棺材里面钻出来的人说:“像你这种,按照正常的方法给正常人纹身的,称之为阳绣师。而我是一个阴绣师。” 西门沁水诧异地看着对方,他自己做这行的,都从来没有听过阴绣师这一说。想到屋子里的这么多棺材,不由得暗自心惊:难道阴绣师就是给是人纹身的? 不过很快,从棺材里面钻出来的这个人的解释让他知道自己想多了。 阴绣师也是给人纹身,不过方法和功效不同。 曾经有一位巫师给人刺青的过程中,颜料被打翻了。一时之间无法找到新的颜料,于是就用自己做巫法时死人的血液为染料,替他人制作了刺青。接着无意中发现,这个被纹身的人拥有了鬼魂的力量。巫师从此便一发而不可收拾,这种纹身的方式就被称为阴绣师。 说完之后,这个从棺材里面钻出来的人嘿嘿一笑,令西门沁水两人觉得毛骨悚然。 这个从棺材里面钻出来的人突然换了个话题问道:“你们知道这里为什么这么多棺材吗?” 西门沁水二人摇头表示不解。 这个从棺材里面钻出来的人继续说了起来。后来,阴绣的方法被升级了。只要找到九十九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在她们身上纹上阴绣,然后用人皮制成灯罩,就能施法成为魔鬼,拥有无上的力量。而这些棺材里面,装的都是那些女子的尸体。 西门沁水二人大为惊骇,觉得此处不宜久留,急忙起身告辞。但这个时候,已经晚了。 766. 就是那个阴绣师 西门沁水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那个从棺材里面钻出来的人已不知所踪。 莲儿已经伏在那张桌子上,早已气绝多时。让西门沁水无法接受的是,莲儿脸上的皮肤已经被人割去。 说到这里西门沁水悲上心来,忍不住放声大哭。 壹伽姑姑听得咬牙切齿,心想若是让自己遇到这个可恶的阴绣师,必将之绳之以法。同时心里对西门沁水他们的遭遇更是同情。 二俅走到他的身边,拍了拍西门沁水的肩膀安慰道:“节哀顺变。” 西门沁水哭了一阵开口说道:“你知道当时那个坏蛋是从哪个棺材出来的吗?” 二俅顺嘴问道:“哪个?” 西门沁水指了指二俅身后:“就是那口棺材。” 二俅回过头看了一眼,是一口盖子已经掀开的棺材,里面空无一物。等他再次回过头的时候,刚才还在她面前的蒋来清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饶是二俅胆大,也不由得冒出一声冷汗。 这时二俅发现壹伽姑姑满脸惊恐地看着自己身后,急忙又转过身子,不由得整张脸都白了刚才还空无一物的棺材里缓缓地坐起一个人来。 这个人的形象和西门沁水描述的完全一样。一件宽大的黑色长袍把整个人都罩在里面,只露出两只眼睛。 二俅觉得这双眼睛好像非常熟悉,然后脑中一震猛地记了起来,这不就是刚才西门沁水的眼睛吗? 原来,他就是那个阴绣师! 。。。。。。。。。。。。。 这事也怪不得易云,换谁憋这么久都受不了啊。 易云对赵天赐挤着眼睛,意思是说已经被发现了,现在怎么办。 赵天赐想了想,伸手指了指上面,示意易云爬到柱子高处,等他发出信号后暴起发难。随后赵天赐也变换自己在柱子后边的角度,白毛怪物已追踪着气味而至。 赵天赐躲在柱后看得清清楚楚,白毛怪物嘴上全是斑斑血迹,人形身体上长着一张类似于猫科动物的脸,并不能像人一样治理行走。 赵天赐不由得想到人们通常说的,有些兽类活得久了便会成人形,只是毛发全部是白的。 不过这个时候也容不得他细想,那只白毛怪物已经来到了易云所在的红柱下面,仔细嗅尿味。 由于易云是隔着裤子尿的,所以身上的味道比地下更重,白毛怪物立即抬起头向上仰望。 赵天赐心想:要是让这家伙看见了上边的易云,那么偷袭的计划就要落空。 于是从柱后探出身子,冷不丁喊了一声:“白毛,我在这儿呢!” 白毛怪物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噌地回过头来,两只眼睛在月光下如同两道电光直射赵天赐。 赵天赐飞快的点亮火折子,同时另外一只手掏出了一个镜子晃动。 镜子反射出火焰的光芒朝着白毛怪物眼睛射去。 这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法子。 长期生活在黑暗中的动物,要么视力退化眼睛接近于盲,要么就是眼睛进化能在黑夜里才能看清周围的环境。眼前这个白毛怪物明显属于后者。 而越是对光源非常敏感的眼睛,对突如其来的光线抵抗力就越差。 白毛怪物的双眼被镜子反光照个正着,立刻丧失了视力,发出一阵阵山枭般的怪叫声。这招可一而不可再,见机不可失,赵天赐对着柱子上的易云喊道:“动手!” 易云早就拔出了刀,听到信号之后就从上面连人带刀扑了下来。 想不到的是,这白毛怪物竟然如此灵活,条件反射地伸出爪子一挡。 也不知道这怪物的爪子是怎么回事,锋利的钢刀竟然都无法刺进去。刺到爪子上之后,就像刺到一块铁板,然后滑到一边。 易云整个人结结实实地砸在白毛怪物身上。 不提钢刀的事,易云的体重和从高处下坠的力道,若是普通人挨上这一下,恐怕得往外吐血。 但白毛怪物却毫不在乎,挣扎着就想要爬起来。 “快跑!”赵天赐叫道。 易云就地滚了两滚,躲开了白毛怪物盲目扑击的利爪。 眼见这怪物如此皮实,只能趁它双眼暂时失去视力的机会,赶紧逃命再说。 倒霉的是现在通往护法神殿的出口,被白毛怪物的身体给堵住了。 如果想逃出王城,又没有其它的路。 轮回庙的另一个出口是片被风雨蚕食的断壁,足有十几层楼高,匆忙之中绝对下不去。继续攻击的话又怕解决不掉这个怪物,等到它眼睛恢复过来反倒更加危险。 赵天赐往四周扫了几眼,看到秘洞中黑色的铁门。当即也只能病急乱投医,先进去关上那道铁门把白毛怪物挡在外边,再想办法找脱身之道。 两人不敢发出半点声音,轻手轻脚地往秘洞方向蹭了过去。 但是他们忽略了一点,白毛怪物虽然双眼视力还没恢复,但这家伙的嗅觉仍然非常灵敏。 根据易云身上没散的尿臊味,立即就能追上来。 这时白毛怪物已经从刚才暴盲的惊慌中恢复了过来,暴怒如雷地冲着易云就扑了过去。 两人见状不妙撒开脚丫子就跑,慌乱之中赵天赐被那道破墙绊了一个跟头。 这时候一眨眼的工夫就没命,赵天赐赶紧伸手在地上一撑,想要爬起来继续跑,却想不到的是右手一下子按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上面。 低下头一看,原来是只黑色的麝鼠。 就在赵天赐被绊倒时,身后的易云也被绊得一个踉跄。 赵天赐一把揪住易云的一副,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回头一看,身后两道寒光闪烁,追过来的白毛怪物眼睛已经恢复了。 情急之下,赵天赐抓起地下那只麝鼠当做暗器朝着白毛怪物射了过去。 这白毛怪物虽然体型巨大,却无比灵活。伸出五指一抓一攥,登时将麝鼠捏死,像是丢花生米一样扔到嘴里嚼了起来。 赵天赐突然想到一点,这个白毛怪物大概有个习惯,不吃活物,一定要弄死之后再吃。 现在再逃已经不太可能,虽然黑色铁门后的洞窟不知深浅,但那已是唯一能暂时躲避白毛怪物的地方。当下只能横下心来,先躲进去再说。 两人发一声喊,白毛怪物也愣了一愣。 趁这个机会,两人赶紧闪身退进铁门内侧。 这时哪还顾得上里面是什么,便急急忙忙地反手去关铁门。 两人马上就暗自叫苦,差点哭了出声。 这铁门是朝外边开的,里面根本没有门闩。而且也不能用身体顶住门,因为只能往后拉。 门外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应该是白毛怪物在用力向外拽。 “怎么办?”易云焦急地问道。 “还怎么办?只能拼了!”赵天赐吼了起来。 “早说啊!”易云抱怨着:“刚才它眼睛看不到的时候还好办点。” 这时赵天赐看到地上有两条铁链,原来这两条铁链本是和门外的佛像锁在一起,用来固定铁门用的。 他们慌慌张张跑进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这两条铁链踢进来了。 赵天赐马上有了主意。把铁链缠在腰上,等下慢点开门,不管白毛怪物哪一部分从缝隙伸进来,两人拼命往后坠照死了夹。 话刚说完,白毛怪物的爪子已经伸进门缝,把门掰开了一条大缝,脑袋和一只手臂都伸了进来。 时机恰到好处,而人同时大喊一声:“去死吧!” 然后同时使出全身吃奶的力气,猛地拉动铁链,使铁门迅速收紧。 “嘎吱吱”一阵筋骨断裂之声传了出来,白毛怪物发出凄厉的叫声。 白毛怪物嚎叫着,但想要挣扎却办不到了。因为脖颈软肋处被卡住,纵有大的力气也施展不开了。 不过,这个怪物仍不死心,一只手不断地抓挠铁门,另外伸进门内的那半截手臂,对着两人的方向凭空乱抓。 易云为了使足力气,抱起佛像把铁链围到自己腰间拼命朝后退。 但这么一来距离就缩短了,白毛怪物的爪子已经快够到了他的肚子,就差那么不到一指长的距离,易云就要惨遭开膛破肚。 赵天赐急忙端起火折子去燎白毛怪物手臂上的毛。 白毛怪物被火灼得疼痛难忍,但苦于动弹不得,只有在那里发出绝望地哀号。 易云的蛮劲也上来了,又是猛力往后一拉。 同时赵天赐也点燃了白毛怪物的另外一只手臂上的毛,白毛怪物被烧得体无完肤。 两人继续朝后拽拉,直到白毛怪物伸进门中的脑袋几乎被夹成两半,两人方才罢休。 赵天赐和易云刚才用尽了全力,在高原地区这么做立即感觉呼吸困难。二人躺在地下吃力地喘着气。 赵天赐突然发现一个问题,这里并没有什么腐臭的气息。 心里这个秘洞如果真是轮回宗的地狱,那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但现在两人都脱了力,如果在气息喘不匀的情况下贸然走动,恐怕会产生剧烈的高原反应,只好先点燃火折子看看情况。 地上堆满了人类和动物的白骨,墙壁上有很多大小不一的洞穴。 不过这些洞穴的位置都很高,普通人很难攀爬上去。 在他们的头顶正上方,是个洞口是非常规则的圆形的洞窟,感觉就像是一个竖井。 赵天赐想了一下,这里很可能上面就是山顶的王宫。抓到什么罪犯之类的就从上面扔下来。 易云在地下发现了一大块黑乎乎的皮毛。随手一抖,从那皮毛中竟然掉出一块类似人的脑盖骨! 好在这两人都是胆大包天的,不然就这么一下,恐怕都得给吓个半死。 这个骨头像是个一半的骷髅头,赵天赐捡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下。 仔细看了之后才发现这并不是人的,因为骨头的骨层非常厚,人不可能有这么厚的骨头。拿在手里才发现这玩意很软,完全不是骨头的硬度。 他把火折子移近了些,发现头骨上密密麻麻的刻着许多奇奇怪怪的字,一个都认不出。 这个头骨的口部远远大于人类,易云看了半晌问道:“赵哥,这会不会是个面具啊?” 他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赵天赐不解地说道:“可是如果是面具的话,为什么要用这块皮毛包住,扔在这个破地方?” 两人想来想去,还是捉摸不透。 这时角落里乱蹿的麝鼠越来越多,这些老鼠身上难免有病菌,两人不敢再多停留,迅速离开了这堆积累累白骨的地方。 这时他们才想明白,这个铁门根本不是用来拦挡白毛怪物,而是为了防止从上面摔下来的罪犯没死,会从门中跑出去。 斜顶上的几个大洞,应该才是供那种白毛怪物进出的。 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就那么一只怪物,如果还有其他的,等它们下来那可就惨了。 易云重新用那块毛皮将奇怪的面具包上,和赵天赐一前一后爬出了秘洞。 出来之后才发现,现在外边明月大亮,正是中夜时分。 轮回庙的地面上到处都是阿东被啃剩下的残肢,看得两人一阵后怕。 赵天赐叹息道:“唉,同伴不丢伴。大家都是一起过来的,还是别让他暴尸在外吧?”易云面有难意地说道:“我没力气了,这里土又这么硬,也没有工具,恐怕很难但挖坑埋他啊。” 两人商量之后,最后把阿黄的残肢碎骸,扔进黑色铁门后的洞里,接着又把那尊佛像也摆了回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两人又作了两个揖,然后从原路下山。 一路上两人心情都不太好,虽然阿黄是自作孽,但如果两人开始不是要恶作剧,直接拦住了他,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走到一半的时候,易云突然停了下来:“找个,我怎么感觉后面有人?” 赵天赐也停下脚步侧耳听了一下,后边真的传来了一串脚步声。 两人不由得都是心理一凛,难道一直有人在跟踪着他们? 赵天赐警觉起来,猛一下回头看向身后。 只见被月光照着的山峦土林,阴影部分轮廓像是面目狰狞的猛兽。 四周一片寂静,哪有什么人? 767. 什么菜你知道吗 起风了。荒凉的高原上悲风怒号,赵天赐两人对望了一眼,或许刚才只是错觉。 虽然没发现什么异常,但心中惴惴,总觉得不太对劲。 于是赵天赐和易云加快步伐,匆匆赶了回去,趁着无人察觉赶紧蒙头大睡。 第二一早,柳爷就问他们有没有看到阿黄。 两人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表示没看见。 柳爷又让阿黑到周围到处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最后也就只好作罢。 向导达旺告诉他们,因为昨晚后半夜刮了大半夜的风,今天肯定有大雨,所以没办法出发。 队伍里牦牛不少,这些牦牛不怕狼和藏马熊等野兽,但是就怕打雷。 如果遇到雷鸣闪电,一定会乱逃乱蹿,所以只能先等天气好再出发。 众人一想,反正昆仑山喀拉米尔的大概位置已经掌握了,也不必争这一两的时间,于是就留在堡垒遗迹中。 果然,时间还不到中午,空中的黑云越来越厚,开始下起雨来了。 一伙人在古堡中喝着酥油茶随便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他们这些身强力壮的人还好,但由于下雨气压更低,那个瘦弱的小姑娘春桃就有点顶不住了。她一直觉得呼吸困难,所以一直都留在里屋躺着,采薇和翠香照顾着她。 而几个男人则在外面商量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赵天赐找机会把喇嘛和黄杏叫到一边,把那副面具拿出来给他们二人看,然后把昨晚所的事简要地说了一遍。 不过还是嘱咐,阿黄的死最好不要对柳爷讲,不然肯定会误会他和易云谋财害命宰了阿黄,以后合作就更麻烦了。 黄杏小声责怪道:“你们胆子也忒大了,赤手空拳地就敢在深夜去古城遗迹里搞恶作剧,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赵天赐嘿嘿笑着把话题支开:“你们看看这面具上的字,能认识不?这可是轮回庙中唯一有文字的东西,说不定会有些很有价值的信息呢。” 黄杏看了很久还是不明所以,于是递给了喇嘛。 喇嘛看了好一会才说道:“我知道这个。这是从很远的西方的一种文字,也是一种信奉的经书。” 这就让赵天赐和黄杏觉得很无语,只能拜托喇嘛多研究研究。 喇嘛想了很久,才说这面具是一种轮回宗魔鬼的形象。而那种古怪的皮毛,据说能裹住灵魂使之永不解脱。 三人还是想解读一下那个面具中有什么玄机,于是把面具上干枯的纸页一层层地拆剥开来,最后发现里面竟然画着很多曲曲折折的线条。 很明显这些线条就不是什么文字了,而是一张画有水路山脉、城堡塔楼的地图。 “藏宝图?”赵天赐忍不住问道。 喇嘛又看了很久,才得出一个不敢保证的推测。 由于没有其他的任何佐证,目前只能根据图中的地形推测有可能是在大鹏鸟之地,已经完全像是的象雄王朝的地图。 除此之外,也有可能是昆仑山凤凰神宫的地图。 就目前这张图来看,不敢保证具体还是哪里。但这张几乎面目全非的地图,还是有一定的参考价值,至少更加锁定大致范围。 见没什么进展,赵天赐转身回去倒酥油茶喝。 这时外边雷声隆隆,似乎还在酝酿着更大的降雨。虽然现在是白天,但黑沉沉的如同是在夜晚一般。 看来这天气明天肯定也还不能转晴。 里面的易云无聊,正唾沫横飞的在对向导达旺和其他人讲着他们总都料于奇正的光辉事迹和曌建集团的辉煌。 但在这废弃的阴森黑暗古堡中,听着外面的闷雷,所有人心头还不非常压抑。 赵天赐走了过去,刚端起碗想喝酥油茶,里间就传来一阵女子的惊呼。 这声音是春桃传出的,所有人立即紧张起来。 采薇和翠香刚刚出来的时候,那姑娘已经睡着了。这么短的时间发生了什么变故? 一群人赶紧冲了过去。 还没进门,就看到春桃光着脚跑出来,一头扑进采薇怀里。 采薇赶紧安慰她:“别怕,发生什么事情了?” 春桃瞪着一双无神的大眼睛,环视屋内众人,怯怯地说道:“我,我看见……看见阿黄全身是血在这房里走来走去。” 别人倒不觉怎样,但赵天赐他们几个知道阿黄死了的人,都觉得背后冒凉气。 这时喇嘛走上前说:“阿黄中了阴身,必须立刻做中阴度亡,否则会害死咱们这里的活人。他在哪?” 密宗中认为一个人死后,直到投胎轮回之前的这段时间就称为中阴。不是怨魂,胜似怨魂。 春桃不敢说话,战战兢兢地抬起手指。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却见到春桃的手指,直直地指向喇嘛。 。。。。。。。。。。。。。。 阎本德定定地看着于奇正,缓缓开口说道:“还是你来说吧。” 眼睛虽然看着于奇正,但这话却是对李淳丰说的。 李淳丰微微一笑:“因为金凫雁会找到奇门遁甲七十二术。” “什么?”于奇正大惊失色问道。 随即又不解地问道:“奇门遁甲七十二术是什么?是七十二般变化吗?” 李淳丰笑道:“不不不,这两者完全不同。” 说完之后具体解释了起来。 七十二变指的是:通幽、驱神、担山、禁水、借风、布雾、祈晴、祷雨、生火、入水、掩日、御风、煮石、吐焰、吞刀、壶天、神行、履水、杖解、分身、隐形、续头、定身、斩妖、请仙、追魂、摄魂、招云、取日、搬运、嫁梦、支离、寄杖、断流、禳灾、解厄、黄白、剑术、射覆、土行、星数、布阵、假形、喷化、指化、尸解、移景、招来、运去、聚兽、调禽、气禁、大力、透石、生死、障服、导引、服食、开壁、跃聂、萌头、登抄、喝水、卧雪、暴日、弄丸、符水、医药、知时、识地、辟谷、魇祷。 而七十二术分别是: 一、长生不死术:这是一种能够使人长生不死的法术。 二、止颜术:一种能够使人永葆青春,容颜不老的法术。 三、返老还童术:可以使人由老年变得年轻的法术。 四、起死回生术:可以将死人变活的法术。 五、速老术:可以使少年顷刻间变成老发老翁。 六、假死术:看上去和死了一样。 七、剜心抽肠术:这是一种能够断臂断腿,拿出五肠而不死的法术。 八、变化术:易形变化之术,可以变成鸟兽鱼虫花草树木,甚至他们的模样。 九、分身术:可以能够变化多身(最多有万千之身)的法术,也可以单独变化成多头、多臂等。 十隐形术:一种隐去身形,使别人看不见自己,而自己却可以看见别人的法术。 十一升天术:一种飞升的法术,据说可以上到天庭。 十二腾云术:一种驾云飞行的法术。 十三攀天术:一种利用绳子、梯子等攀爬工具,达到上天的法术。 十四、布虚术:一种双足离地行走,遨游四方,速度极快的法术。 十五、断头再生术:一种断头接头而不死的法术,也可以让头在天空飞。 十六、神行术:一种能够征服空间距离的法术。 十七、缩地术:一种能够使千里遥缩为咫尺的法术。 十八、伏波术:可以使汹涌澎湃的海水、河水安静下来的法术。 十九、分水术:可以分开江河湖海,进入水府的法术。 二十、履水术:可以在水面上行走的法术。 二十一、邀神术:可以使神仙降临的法术。 二十二、预知术:可以预先知道千里之外发生的事情或未来时间将要发生的事情的一种法术。 二十三、划地为河术:一种摆脱追踪常用的法术,王母娘娘曾用此术分开牛郎织女。 二十四、起石平山术:搬走巨石或大山的法术,有时也用来搬来。 二十五、穿墙术:一种能够穿越墙壁而不伤体肤,墙壁无损的法术。 二十六、徐行止追术:一种看似缓行,却让人始终追不上的法术。 二十七、喷酒灭火术:一中利用酒来灭火的法术。 二十八、慑人术:一种用神力带凡人行走飞空的法术,或使人的魂魄离开身体。 二十九、摧花术:一种使花草早发或死树成活、枯木发芽的法术。 三十、种物速成术:一中使植物或动物快速成熟的法术。 三十一、役兽术:一种降伏动物,为己所用的法术。 三十二、走笔成真术:一种画物化真的法术。 三十三、丹鼎术:一种炼丹或降妖法宝的法术。 三十四、符箓术:一种通过画符降妖的法术。 三十五、房中术:一种通过男女房中阴阳互补,而达到延年益寿的法术。 三十六、三味真火术:一种通过修炼,可以从眼鼻口发出的体内真火的法术。 三十七、魂游术:可以使魂魄出窍的法术。 三十八、招魂术:可以和鬼神沟通,使死人和鬼神的灵魂附身的法术。 三十九、点金术:一种可以将其他物品变成黄金的法术。 四十、御剑术:一种可以使剑离手飞行,按照意志斩妖或飞行的法术。 四十一、蛊毒术:一种利用蛊毒害人的法术。 四十二、千里传音术:能隔着千里之外和人通话的法术。 四十三、入梦术:一种可以进入别人梦境的法术,类似于《盗梦空间》啦。 四十四、堪舆术:一种风水,勘察地形之术。 四十五、占卜术:一种利用巫签、龟甲、梦、字等物预知过去未来的法术。 四十六、屠龙术:传说一种能够杀死神龙的法术,但是学会者常常无处施展。 四十七、撒豆成兵术:可以将豆子变成穿甲胄的士兵的一种法术。 四十八、纸人纸马术:可以将纸做的动物变活的一种法术。 四十九、辟谷术:可以不吃食物,只靠吸取日精月华而生存的一种法术。(参见三丰丹道) 五十、避火术:可以不畏火的一种法术,如火中取栗。 五十一、禁咒术:通过念诵禁咒,而对他人进行诅咒或赐福的一种法术。 五十二、符水术:通过符水治病的一种法术。 五十三、羽化术:传说中可以羽化成仙的一种法术,或者叫白日飞升。 五十四、尸解术:传说中可以尸解成仙的一种法术。 五十五、替换治病术:可以替换头、心、胆等身体器官治病的一种法术。 五十六、桃人术:做成偶人进行诅咒的一种法术。 五十七、赶尸术:可以驱赶尸体赶路的一种法术。 五十八、媚道采补术:通过阴阳采补的方式,提升道术的法术。 五十九、延命术:可以告诉凡人,增加寿命方法的法术。 六十、搬运术:可以将不在身边的物品,隔空取来的法术。 六十一、役鬼术:可以驱使鬼为其服务的法术,五鬼搬运术就是其中的一种。 六十二、透视术:可以透过一些物体,看到里面的东西的法术。 六十三、天象术:可以改变天气的一种法术,如召唤雨天或晴天。 六十四、封印术:可以将妖怪封印在固定时空的一种法术。 …… 听到这里,于奇正已经有点听得不耐烦了当即说道:“这些都不过是神话传说,谁也没亲眼见过不是?” 李淳丰笑了起来:“本德,你展示一下?” 阎本德略作推辞之后,便走到另外一张桌子上作起画来。 李淳丰拿出龟壳卜了一卦,然后笑着说道:“夫人今日为总都料准备的午膳很好啊,有熘鲜蘑、酱泼肉、三鲜木樨汤、蜜蜡肘子、尖氽活鲤鱼……” 于奇正心中暗自好笑,家里每天吃什么菜都是柳如烟在布置,别说您老李了,就算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啥玩意。 就在这时,倪大虎匆匆跑了过来:“总都料,夫人问您什么时间回家,好算准时间做菜,今儿个都是些鲜菜,凉了就腥了。” 于奇正连忙问道:“什么菜你知道吗?” 倪大虎躬身答道:“熘鲜蘑、酱泼肉、三鲜木樨汤、蜜蜡肘子、尖氽活鲤鱼……” 于奇正扭过头,不可思议地望着正摸着自己长须的李淳丰。 768. 越细想越是惊心 于奇正的第一感觉就是“肯定是这家伙偷着去打听了”,但转念一想不对啊。就算打听出了买的什么菜,但具体是个什么做法,恐怕现在只是在如烟的脑子里,这可没办法打听啊。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段日子一来天天和他们接触,也没见到有什么特殊的,所以渐渐地淡忘了这可是一个“妖孽般的存在。”连几千年国运的《推背图》都能搞出来的人,算出他中午吃什么,这还真是小菜一碟。 “于总都料过耳不忘,应该还记得我刚才说的第二十二种法术吧?”李淳丰笑着说道。 于奇正倒谈不上什么过耳不忘,只是正好当时二十二这个数字比较顺,也就印象比较深。 二十二是预知术,可以预先知道千里之外发生的事情或未来时间将要发生的事情。 这时阎本德也走了过来:“李兄的功力又精进了。” 李淳丰突然面现恐惧之色,指着于奇正脚下惊叫起来。 于奇正低头一看,差点吓了个半死。 在自己的脚边,一条眼镜蛇正昂首对着自己吐着信子,眼见就要咬到自己的小腿肚子上! 倪大虎出刀如风,一刀朝着眼镜蛇砍去。 明明看着刀锋横斩到眼镜蛇的七寸,可是却砍了个空,眼镜蛇依旧昂着脖子吐着信子。 倪大虎大为着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刀锋改横掠为劈砍,自上而下劈了下去。 只听“叮”的一声,钢刀砍到眼镜蛇身上,发出和石头交集的脆响,甚至肉眼可见刀砍到坚硬石头上冒出的火花。 李淳丰和阎本德放声大笑了起来。 倪大虎小心翼翼地用刀去挑了一下眼镜蛇,这才发现原来竟然是一幅画。 发现是虚惊一场后,倪大虎不好意思地收起刀,同时忍不住赞道:“阎先生绘画之技,实在是神乎其神是也。” 听到夸奖阎本德并没显得很得意,而是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这连门都没入,距离走笔成真还不知道有多远呢,没什么好夸耀的。” 于奇正当然知道,这就是后世的3d立体画。虽说在这个年代阎本德就能琢磨出来非常了不起,但要说能把画变成活着的实物,那还是有本质性的区别的。 不过很快,他又想到了一件东西,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3d打印! 以一种数字模型文件为基础,运用粉末状金属或塑料等可粘合材料,通过逐层堆叠累积的方式来快速成形构造物体的技术。 最早常在模具制造、工业设计等领域被用于制造模型,后逐渐用于一些产品的直接制造。在他所来的现代社会,3d打印在珠宝,鞋类,工業設計,建築,工程和施工,汽車,航空航天,牙科和医疗产业,教育,地理信息系统,土木工程,槍枝以及其他领域都有所应用。 虽说也没有能生成活物,但如果联想到克隆之类的技术,这种“走笔成真”还真的没有不可能。 这个问题越是往深处想,越是细思极恐。 有很多看上去很荒诞的东西,在现代都得到了实现。比如千里传音术,不就是手机通话吗?还有第五十五条替换治病术,现在科技不也早就实现了吗?还有六十二透视术,不可以理解为b超吗?还有,咱们的人工降雨,是不是能算得上天象术? 于奇正又想到一个问题,越想越是惊心。 那就是,如果自己把现代的那些飞机火车之类的和这个年代的人说,在根本无法理解“科学”的前提下,这个年代的人是不是就会认为那些东西都是“神话”? 还有就是,这些古代的人既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过,是怎么凭空想出来的这些神奇的东西的? 那么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某个比自己还要“后世”的人,穿越到了比自己还更加前面的“古代”,然后将自己在后世所见到的一些东西描述了出来。听到的人虽然非常相信这个人的说法但又无法理解其原理,于是用“法术”的形式记录了下来?“于总都料,于总都料……” 于奇正被李淳丰的叫声拉回到了现实。当即掩饰地笑了笑,然后问道:“对了,七十二种法术您刚才只说了六十多种,还有剩下来的十几种是什么?” 本来于奇正认为,不管接下来李淳丰的回答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答案,都不可能让他再吃惊。但接下来李淳丰的回答,让他差点跌倒! 二俅和壹伽姑姑陷入了危险之中。 西门沁水一手拿着一根针,另外一只手拿着一个盛满鲜血的盘子,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嘿嘿笑声:“别怕,很快的!” 二俅怒吼一声就要跳起来,然后颓然地发现自己浑身软软的没有半点力气。壹伽姑姑也面现焦急之色,显然她也遇到这这种情况。 毫无疑问,两人刚才喝的那碗粥有问题。 西门沁水的语调突然又变得和之前一样温柔,他双眼脉脉含情地看着壹伽姑姑:“莲儿,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二俅破口大骂,壹伽姑姑不由得愣了一下。 西门沁水又换回了刚才那种阴冷的声音:“嘿嘿,你是第九十九个。很快我就可以大功告成了。” 这下二俅夫妻才终于明白了过来,这西门沁水体内一半是阳绣师,一半是阴绣师。 壹伽姑姑断声喝到:“西门沁水!” 西门沁水听到江小刁的叫声,似乎突然惊醒过来一样:“咦?我怎么在这里?” 壹伽姑姑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西门沁水阴冷的声音又开口了:“没用的。” 二俅暗暗叫苦,看样子这家伙是得了严重的人格分裂了。 西门沁水已经逼近了二人。 二俅心中大急,立马一脚踹了过去。但因为本来就没力气,这一脚既没有速度也没有力量,被西门沁水轻轻松松地躲了开。 西门沁水手一扬,一团面粉一样的东西打在二俅脸上。 二俅鼻端闻到一股异香味,随即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浑身无力的壹伽姑姑被西门沁水牢牢地绑在椅子上,秀美的脸部被固定在那张小木桌上。 西门沁水又露出那种灿烂的微笑,用令人牙酸的声音说道:“不要怕,很快就好了。” 他笑得越是无邪,壹伽姑姑越是觉得恶心。 她奋力地挣扎着,但却无济于事。 西门沁水手里的针已经渐渐贴到壹伽姑姑的脸上,口里还继续用人畜无害的声音说道:“你不用怕,虽然有点疼,但是很快就结束了。你是最后一个,我一定会给你纹上最好的作品。” 壹伽姑姑想叫,可是嘴巴被堵得死死的,怎么都叫不出声来。 西门沁水脸上依然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你知道吗?莲儿是第一个,我真的很爱恨爱她。而你,是最后一个。所以,你应该感到荣幸。” 他清秀的脸上带着单纯的笑,钢针一点点地接近壹伽姑姑的脸。 壹伽姑姑急得满头大汗不断扭动着身子。 西门沁水用劝小孩子一般的口气柔声说道:“你别动,你这么动的话,很容易被刺到眼睛的。” 他这么说的同时,将钢针指向壹伽姑姑的眼睛。 眼睛是感应最强烈的地方,壹伽姑姑立即一动也不敢动。 西门沁水说道:“对了,这才乖嘛。” 说完钢针移到壹伽姑姑的脸颊上,针尖扎破了她吹弹可破的肌肤,渗出了一滴鲜血。 就在西门沁水正准备刺第二针的时候,有人敲门:“有人吗?” 西门沁水脸色一变,回头问道:“什么人?” 门外的人回答道:“我们是过路的。赶路错过了宿头,想在此间借宿一晚。” 西门沁水不耐烦地说道:“这里没有房间。” 门外人依旧不肯走,继续说道:“这外面实在雨太大了,您就让咱们进来躲一会雨,我们两人给银钱您行不?对了,咱们不敢过多打扰主人,只要能进去躲躲风雪就好。” 西门沁水低喝一声“找死”然后不耐烦地回了一句:“等一下!” 接着就把二俅和壹伽姑姑分别塞进了一个棺材里面,上面盖着棺材盖。 西门沁水打开木屋门,来人进来之后,一连串的道谢,然后坐到了火堆旁边。一边烤着火一边说:“这雨下得真大啊,冷死我们了。哦对了,我这有酒,您也来两口暖暖身子吧。” 壹伽姑姑早就听出来这个声音是张迁儿的。心想坏了坏了,你们千万别着了这个坏人的道。于是在棺材里不断滚动撞击,棺材发出几声沉闷的咚咚声。 西门沁水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养的这只死猫,老是到处撞来撞去的,我去看看。” 说完走到棺材边把一只手伸了进来,手里长长的钢针对准壹伽姑姑的脸。 壹伽姑姑马上又不敢动弹了。 张迁儿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呵呵,管它呢。这么大的雨,这荒郊野岭的也不会有什么人,咱们喝咱们的酒就是了。” 说完一声喝酒的滋溜声传了过来。 壹伽姑姑一下子听懂了。 张迁儿和万茛苟看着自己二人进来的,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异常,就跑过来寻找自己二人。不然的话不会进来之后不问西门沁水自己二人的下落,反而说什么“这荒郊野岭的也不会有什么人”之类的话。 张迁儿说这些话,其实也就是告诉壹伽姑姑,他们已经知道这个人不是好东西有所防备,会找机会出其不意地拿下他。让壹伽姑姑他们先保持安静,等着他们解救。 西门沁水走回火堆边笑道:“老哥,您喝吧。我不喝酒的。” 万茛苟的声音传了过来:“请问这位小哥,到前面集镇还有多远?” 西门沁水笑道:“其实也不远,穿过这片林子,大概也就六、七里地就到了。” 万茛苟说道:“如此便好。那我就不叨扰您了,小弟,你看这雨也小了点。咱们还是赶到集镇里过夜得了。” 西门沁水语气诚恳地说:“不用吧。您看这风雪这么大,明天早上再走也不迟。” 万茛苟呵呵一笑:“不了。一来我还有急事,这二来呢,说实话,您这里这么多的这东西,我心里觉得毛毛的。” 西门沁水也是哈哈一笑:“也是。我们做这个的无所谓,但对平常人来说,是不太习惯。” 万茛苟说道:“那我就告辞了,多谢了。对了,你那只猫又在到处窜了。” 这时壹伽姑姑就听到他们两人起身时椅子移动的声音。 壹伽姑姑在棺材里气得差点晕倒过去。她突然想到了一点:莫非万茛苟他们以为自己二人不在这里? 本来以为还有被救的希望,谁知道这两人简直就是两头猪! 不,完全是比猪还不如! 西门沁水礼貌地送二人出门,走到木屋门口拉开门,一股雨水迎面飘了过来。 张迁儿似乎很怕冷,被风雨冲得连退两步,突然大喝一声,一脚将西门吹雪踹了出去,迅速关上门。 而万茛苟一改刚才漫不经心的样子,一个箭步冲到棺材边,一把掀开了棺材盖子。 看到被绑住的壹伽姑姑,焦急地叫道:“二哥呢?” 壹伽姑姑不断“唔唔”着。 万茛苟赶紧上前将绳索解开。 壹伽姑姑急忙示意二俅被装进去的那口棺材,万茛苟赶紧过去把依旧昏迷着的二俅抱了出来。 壹伽姑姑本来是上去帮忙的,无奈被绑得太紧浑身血液不畅通,体力还没回复。 就在此时,木门传来一声巨响。 几人急忙望了过去,木门的中间嵌入了一柄斧子。 接着这把斧子又被外面的人抽了出去,又是一记重斧劈在木门上面! “码的比,老子还怕了你不成?”张迁儿怒骂一声,抽出刀就要冲出去。 “迁儿别莽撞!”万茛苟叫道:“此人武功不低!” 张迁儿朝门上看去,两寸多厚的松木门板像是豆腐一样被砍成对穿。 怎么也想不到,那西门沁水看上去长得清清秀秀,但从这两斧头的力道来看,比一般的壮汉力气还大。 由此完全可以判断出来,这是用上了内力。万茛苟说的不错,这人武功不低。 769.火蛇大战阴绣师 现在二俅还处于昏迷之中,壹伽姑姑是个女的,万茛苟是个书生。这西门沁水有利斧在手,里面的人恐怕还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跑出去,我有办法。”壹伽姑姑小声说道。 几人交换了几个眼神,张迁儿背起二俅。壹伽姑姑和万茛苟轻手轻脚走到门边,猛地一把拉开了大门! 正好这时西门沁水一斧子往门上劈过来。门猛地被打开,全身的力道用了个空,当即一个趔趄,扑了进来。 趁着西门沁水收不住势头往前冲的机会,几人急忙夺门而出,飞速向外逃去。 跑了一阵后,几人实在跑不动了,纷纷扶着身边的树大喘着气。 万茛苟迅速在脑中搜索着和“阴绣师”相关的记载。 “刺青”在中国有五千多年的历史,别名叫“纹身”。传说上古时期的人皇伏羲右臂上就有一只“插翅飞天虎”的刺青,所以能力拔山河。 这种阴绣师最早出现在闽南。 阴绣的意思是:将“阴阳之术”融入到刺青里,让刺青拥有和护身符、佛牌、小鬼尸类似的降福、庇护、转运功能。 阴绣起源于闽南本地的一位巫师,那巫师在给人刺青的过程中,发现用死人的血液制作刺青,能够让人拥有辟邪的能力。 闵南志里有云:闽南巫以尸血刺绣,绣人与同伴嬉水,遇龙,嬉水者皆亡,唯绣人活。意思是:闽南巫师用死人血液当材料来给人做刺青,刺青人和同伴一起去游泳,遇到了漩涡,其余人都死了,唯独做了死人血刺青的人还活着。 这件事得到了那巫师的注意,从此,他刻苦专研“阴绣”,广收门徒。 也就是说,这是一种纹身和巫术相结合的东西。 万茛苟就从另外一本书里见到过前朝和这个相关的一则记载。 前朝末年天下大乱,除了各地反王之外,全国各地到处都还是帮派林立。 在闽南某地,就有一个帮派老大找到一位阴绣师做刺青,要在背上纹一幅关公图。当时那个阴绣师拒绝了。 他告诉帮派大哥说这关公不能不能随便纹上身。关二爷是武圣,一般人背不动,纹了会出事的。 即便是纹阳绣,也不能随随便便纹关公,更何况阴绣。 要知道,这就相当于在身上加了一尊阴灵,那非得是封王拜将命理极硬的人才扛得动。阴绣师看过那个帮派老大的面相之后,断定他是背不起的。 可那老大当时正在可另外一派争斗处于下风,自己有了阴灵护身,一定可以反败为胜。于是非逼着阴绣师纹。 可那阴绣师不管这个老大如何加钱,就是不肯纹,并说自己明知害人死的情况下还做的话,会得到报应的。 当时那个老大无奈之下也只能走了。 接下来两个帮派的争斗中,这个老大越来越顶不住了。后来有一次被逼得急了,就有冲到这个阴绣师家里,拿着刀顶着阴绣师的脖子要他给自己纹关公。 阴绣师被逼得没办法,说既然已经生死相逼,我就没有责任了。那我就给你纹,不过话说到前面,将来出了什么事,就算去了阎王地府你也别埋怨我。 由于整背关公底图很大,这副纹身整整纹了三天三夜。 结果,纹好身的老大第二天就出事了。 不但是出事,而且是非常怪异。 据说那家伙去澡堂泡澡,突然沉到了澡堂池子底下再也浮不上来,直接在只有半人深的澡堂子里面淹死了。 当时泡澡的也不止他一人,身边还带着好几个小弟。 小弟们见了这情况,纷纷去拉老大。 可老大的身体变得沉重无比,就像是身上压着一个千斤重的石头一样。 一大群人眼睁睁的看着这么一个活人淹死在澡堂里面。 等到阴绣师赶过去的时候,那个老大已经泄了气,死得不能再死后。 他的几个小弟把漂起来的尸体抬到洗澡池子边上,正好脸朝地趴地上。 阴绣师惊讶的发现背后的关公纹身眼睛是睁开的。但是他记得清清楚楚,自己纹的关公是闭眼关公。 就在万茛苟还在思考的时候,张迁儿猛地一把推开了他。 随着一阵利器破空之声,只听“咄”的一声闷响,暗器扎进了他们身边的树干中。 万茛苟一见,不由得脸色大变。定睛一看,几条五颜六色的丝线绷得直直的。 原来那西门沁水用针线做暗器,钢针钉入了树中,带着后面的丝线。 张迁儿不由得大为心惊,这绝不是光武功高强能做到的事,这西门沁水肯定是用上了什么法术。 转眼间丝线越来越多,形成了一个网,他们四个人被封在网里。 现在二俅还在昏迷之中,万茛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壹伽姑姑是个女孩子,只能靠自己了。 张迁儿抽出钢刀,猛地朝那些丝线砍去。 他的预料没错,那些丝线被钢刀砍上,没有任何的损伤。 丝网越来越密集,逃是逃不了了。看着网眼收得越来越近,从四周向几人人挤了过来。虽然细雨中寒气逼人,但几人还是急得满头大汗。 被一身黑袍罩着的西门沁水走了过来,看着落网的物嘿嘿冷笑:“跑啊,再跑啊。” 壹伽姑姑低声说道:“你们想办法拖住他。” 说完之后背对着西门沁水的方向蹲下身去,看上去就是在照顾二俅,然后口里开始低声念念有词。 看着走过来的西门沁水,万茛苟说道:“等等等等,咱们商量商量。” 西门沁水冷声道:“有什么好商量的?” 万茛苟指着蹲在地下的壹伽姑姑:“你是不是就是想得到她?” 西门沁水嘿嘿冷笑道:“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我只能先灭了你们再另外找人了。” “不不不,”万茛苟说道:“对你来说,能早一点尽量早一点不是更好?” 这话倒是有点打动西门沁水,当即犹豫了一下。 “你听我说啊,”万茛苟说道:“你放过我们,然后我们把她交给你。这样咱们出去以后也不敢乱说,毕竟把自己的女伴丢下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你说对吧?” 西门沁水眼光闪动了几下,开始认真考虑其这件事来。 其实完全可以先把这个女孩子骗过来,然后再干掉这三个男的。 就在准备同意的时候,看到壹伽姑姑不断耸动的肩膀,当即厉声喝道:“她在干什么?” 语音刚落,就听到壹伽姑姑的叫声:“快点火!” 张迁儿敞开上衣,迅速用上身护着天上的雨,迅速点亮了火折子。 壹伽姑姑两只手指夹着一条小蛇,朝着火折子一闪。 小蛇就像是被油泡过了一样,迅速浑身着起火来。 壹伽姑姑一声清叱,小火蛇对着西门沁水就飞了过去! 刚才那些刀都砍不断的丝线被小火蛇一碰,马上就全部燃烧起来。 西门沁水见状大惊,急忙又射出几条丝线。 但这时壹伽姑姑她们附近,已经是金蛇狂舞,丝线在一般就被烧断。没有丝线的钢针被听风辩位的张迁儿一一横刀挡住,发出清脆的响声后落到地下。 西门沁水见状不妙,急忙往后退去。 刚退了两步,就被一个软乎乎的东西绊倒了。伸手一摸,滑不溜秋黏糊糊的;低头一看,一条足有水桶粗细的蟒蛇就在身下。 不等他爬起身,巨蟒就将他缠得死死的。 壹伽姑姑又是三条小火蛇飞了过去。 整条大蟒蛇也燃烧了起来。 最后,西门沁水惨叫着和大蟒蛇一起被化为灰烬。 壹伽姑姑几人一番施救,把二俅弄醒。几人回到木屋,一把火将这个邪恶的地方烧了个干净之后,天色已是微微发亮。 。。。。。。。。。。 喇嘛脸色突变,只叫得一声不好,随即向后仰面摔倒。 赵天赐眼疾手快,急忙托住他的后背。 就这么短短时间内,喇嘛已经面如金纸,气若游丝。 赵天赐等人急忙上去探他的脉搏,发现他的脉息也是时隐时现,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挂掉。 几人都不懂中阴身是什么,似乎又不像是被鬼魂附体,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站在我们对面的柳爷突然说道:“阿黄怎么会死?是不是你们谋杀了他?” 一边说着一边对阿黑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保护自己。 易云会错了意,以为他们要动手,于是摸出刀抢步上前,想把柳爷先给放倒。 阿黑也拔出刀,好像一尊铁塔般地挡在柳爷身前。 古堡中一时剑拔弩张,紧张的气氛就像一个巨大的火药桶,稍微有点火星就会被引爆。翠香急忙把春桃远远地拉开。 其实大家都知道,若真在这里闹将起来,对双方都没什么好处。 采薇开口道:“大伙都冷静一点,这多半是一场误会。赵大哥,是怎么回事你说说吧。” 赵天赐把阿黄去王城遗迹偷佛像,被自己个易云发现,以及他是如何惨死的事了一遍。 柳爷也正好下台阶,当即叹息道:“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阿黄一直都是贪图些蝇头利,我都说过很多次了就是不听。现在白白把性命丢在这里了” 说完这些之后又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这位喇嘛大师完了,快把他的尸身烧了吧。要不然,咱们都会跟着遭殃。我看的那部古经卷上,有一部分就是讲的中阴身。” 接着就告诉他们,经中描写的中阴那个过程是很恐怖的,会经历七七四十九难。 在这期间,会看到类似熊头人身白色的女神,手持人尸做棒,或端着一碗充满血液的脑盖碗,诸如此类,总之都是非常恐怖的。 中阴身一旦散了,就变做什么“垢”,不烧掉它,还会害死别人。 他说这些的时候,赵天赐并不太理会,而是低头查看铁棒喇嘛的情况。 他发现喇嘛眼皮上似乎暴起了数条黑色的血管,于是翻开眼皮,只见眼睛上布满了许多黑丝。 这种情形看上去就像是缺少睡眠眼睛里出现红丝,区别在于喇嘛眼睛里的血丝全都是黑色。 再仔细观看之后发现,喇嘛眼睛里的黑丝已经延伸到了脸部,感觉如同皮下的血管和神经都变做了黑色,脉络纵横直到手臂。 这种诡异的情形让众人直冒冷汗,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唯一了解这些方面的也就是喇嘛,可他现在人事不省,不可能告诉他们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向导达旺介绍说,中阴身是密宗不传的秘要,只有锡金那边的少数几位僧人掌握着其中真正的奥秘。 估计就算喇嘛神智清醒,也不一定能有解决的办法。 采薇等人不由得心中焦急,喇嘛是为了帮助他们才不远千里而来的,他要是有什么意外,自己这些人心里如何过意得去? 一直没开口的黄杏突然望向春桃:“你不是有阴阳眼吗?能不能看看喇嘛身体内的情况,或许就能找到办法。” 他们说的是阴阳眼,但在密宗这边的说法不同。 前几天在路上喇嘛就说过,春桃这个姑娘,拥有一双“本目”。 密宗认为眼睛可以分为六种境界。 第一种是人类普通的眼睛,指视力正常的凡人。 第二种眼睛就称做“本目”,本能的双眼。那是一种有着野生动物般敏锐直觉的眼睛,由于没有受到世俗的污染,比人类的视力范围要大许多,这种范围不是指视力的纵深度,而是能捕捉到一些正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其次是“多目”,能看到两界众生过去未来多生多世的情形。 第四种称做“法目”,例如菩萨和阿罗汉的眼睛,可以明见数百劫前后之事。 第五是“圣眼”,可以明见数百万劫前后之事。 最高境界为“佛眼”,无边无际,可以明见彻始彻终的永恒。 采薇赶紧和颜悦色地请阿香帮忙看看喇嘛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她的安慰和鼓励下,春桃壮着胆子看了几眼之后说:“我只能看到一个血淋淋的人影,看体型什么的应该是阿黄。一些黑色的东西缠在这位大师身上,右手那里缠得最密集。” 770.早上出事的地方 春桃最多只能看到这些,而且看得久了就会头疼不止,再不敢多看。 赵天赐撇了撇嘴,这算什么?什么黑色的东西?等于是什么都没说。 可他又不能强迫春桃,只好扭头找黄杏商量对策。 黄杏撩开喇嘛的衣袖,看了看他的右手,然后对赵天赐说道:“刚才在看那个皮毛的时候,喇嘛大师的手指被皮毛中的一根硬刺扎到了。当时咱们都未曾留意,会不会这根本不是中阴身作怪,而是那张皮毛有问题?” 赵天赐闻言觉得更是奇怪,蹲下身去看喇嘛的手指,中指果然破了一个孔。 但这个孔洞却并没有流血,于是急忙对易云:“快进屋把皮毛拿出来烧掉,那张皮有古怪。” 易云风风火火地跑进赵天赐们的房间,一转身又跑了出来:“没了!刚刚明明是在房间里的,现在只剩下几缕野人的黑毛……” 赵天赐说道:“还能自己长腿跑了不成?” 众人相顾失色,赵天赐对黄杏说:“可能咱们都走眼了,那或许是一具发生尸变的僵尸皮。不过既然是黑凶的皮毛,咱们可能还有一线机会能救活喇嘛。” 自古以来摸金校尉们面临的首要课题,便是怎么对付僵尸和尸毒。 虽然赵天赐还从没遇到过僵尸,不过听说过黑驴蹄子对付僵尸有奇效,不管有没有吧,也还是一直都备着几个。现在既然是这样,就干脆让易云把黑驴蹄子找出来试试。 易云从行李中翻了好久才将黑驴蹄子找出来,交到赵天赐手中。 赵天赐用手掂了两掂,管不管用一点把握都没有。也只能先试一试,如果不成,那也没办法,算是天意了。 赵天赐正要动手,却被黄杏挡下:“你想让活人吃黑驴蹄子?别乱来,这样会出人命的。必须还是得去找郎中。” 赵天赐对黄杏说道:“这古格遗迹附近八百里,你能找出个牧民来都算奇迹了,又到哪去找郎中?” 这法子虽土,却也有它的来历,而且又不是让喇嘛阿克把黑驴蹄子吃到嘴里。 现在救人要紧,来不及细说。如果不将那具黑凶的皮毛尽快除掉,不仅喇嘛的命保不住,而且人还会越死越多。 他最后的这句话让众人都哑口无言,气氛顿时又紧张起来。 也不知是谁发现了情况,惊叫起来。 废弃的古堡外,早已不再下雨,但沉闷的雷声隆隆作响,始终不断。 石屋中的火堆,由于一直没人往里面添加干牛粪,已经即将熄灭。 暗淡的火光照在喇嘛脸上,众人一看之下,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喇嘛身体发僵,脸上长出了一层极细的黑色绒毛。原本好端端的活人,此刻却像要发生尸变的僵尸一般。 赵天赐说道:“都别慌,这是尸筋,要救人还来得及。你们快点燃一个一些的火堆……还要一碗清水,一根至少二十厘米以上的麦管,越快越好。” 柳爷也知道这喇嘛是紧要人物,有他在,许多古藏俗方面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又兼精通藏药医理,得他相助就可以事半功倍,于是也带着自己的人帮手救人。 赵天赐检视喇嘛右手的手掌,这里的情况最为严重。 已经淤肿至肘不说,手指上那个被扎破的孔已经大如豌豆,半只手臂尽为黑紫,用手轻轻一按,皮肤下如同都是稀泥,是从内而外地开始溃烂。 看喇嘛的情形已经危在旦夕,赵天赐紧紧握着手中的黑驴蹄子。 他心中一直在想,如果再多有几只就好了,一只黑驴蹄子,实在是太少了。 刚才虽然对众人救喇嘛还来得及,但现在看来,半点把握都没有,但如果什么都不做,也只有眼睁睁看着他慢慢死去。 赵天赐正在心中权衡利弊,甚至有些犹豫不决之时,黄杏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都准备好了,不过这青藏高原上哪里找得到什么麦管,向导达旺把他的铜烟袋管拆了下来,你看看合适用吗?” 赵天赐从黄杏手中接过一看,是水烟袋的铜管,细长中空,刚好合用。 他们把喇嘛搬到他们刚刚点燃的火堆旁,将那一大碗清水倒去一半,剩下的放在喇嘛右手下边,随后取出伞兵刀,将又老又硬的黑驴蹄子切下一片。 众人都围在火堆旁,关切地注视着赵天赐的一举一动。 黄杏问赵天赐道:“你还是想让喇嘛师傅吃黑驴蹄子?这东西吃下去会出人命的,就算是切成块也不能吃。” 易云也表示怀疑,道:“喇嘛大叔还没断气,你真要拿他当成大粽子来对付不成?” 柳爷也问:“黑驴蹄子可以治病?” 赵天赐一嘬牙花子,对围观的几个人:“不要七嘴八舌地捣乱!这世上一物克一物,这是造化之理使然。喇嘛当然不是僵尸,但他现在的状况似乎是被尸气所缠,只有用黑驴蹄子烧浓烟,向疮口熏燎,才会有救。你们倘若有别的办法,就赶紧出来,要是没有,就别耽误救人。” 黄杏和易云、柳爷等人觉得莫名其妙,异口同声地奇道:“用烟熏?” 赵天赐不再同他们争论,先从火堆中拨出一块烧得正旺的干牛粪,再把一片黑驴蹄子与之放在一起烘烧,那黑驴蹄子遇火,果然立刻冒出不少青烟。 说来也怪了,这烟非黑非白,轻轻缭绕,烟雾在火堆上渐渐升腾,除了有一种古怪的烂树叶子味,并无特别的气味,熏得人眼泪直流。 赵天赐挥了挥手,让大伙都向后退上几步,别围得这么紧,以免被烟熏坏了眼睛,随后把喇嘛右手的中指浸泡在清水中,使破孔边缘的脓血化开。 人的中指属心,如果尸气缠住心脉,那就算是把八仙中张果老的黑驴蹄子搞来,怕是也救不了喇嘛的命。 于是又添加了一片黑驴蹄子,看看烟雾渐聚,赵天赐便将黄铜烟管叼在嘴里,把烧出来的烟向喇嘛手指的创口吹去。 不到片刻,就见那指尖的破孔中有清水一滴一滴地流出,足足流了一碗有余。 赵天赐见果有奇效,心里一高兴,乱了呼吸的节奏,口中叼着烟管一吸气,立刻吸进了一大口烟雾,呛得赵天赐鼻涕眼泪全流了出来,直感觉胸腔内不出的恶心,头脑中旋地转,于是赶紧将烟管交给易云,让他暂时来代替自己。 赵天赐到门外大吐了一阵,呼吸了几大口雨后的空气,这才觉得略有好转。 等他回到古老的碉堡中,喇嘛的指尖已经不再有清水流出,创口似乎被什么东西从里面堵住了,里面似乎有一团黑色的物体。 黄杏急忙找出一只镊子,消了消毒,夹住创口内黑色的物体,轻轻往外拨了出来,一看之下,竟然是一团团黑色的毛发,都卷束打结,不知是怎么进去的。 再用黑驴蹄子烧烟熏烤,便再次流出清水,隔一会儿,便又从中取出乱糟糟的一团毛发。 赵天赐见每取出一些黑色毛发,喇嘛脸上的黑色绒毛,似乎就减轻一分。 谢天谢地,看来终于是有救了,只要赶在剩下的半只黑驴蹄子用完之前,将那些僵尸的黑毛全部清除,便可确保无虞。 喇嘛的命保住了,众人悬着的心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这时柳爷凑过来问赵天赐,他想了解一下,那黑驴蹄子为什么对付僵尸有奇效。 不久之后进入昆仑山应该充足地准备一大批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赵天赐对黑驴蹄子的了解,也是从行内一个前辈口中听说的。 那时候那个前辈经常讲那种故事。 比如一个伙子贪赶夜路,半道住在一间破旧而没有人烟的古庙里,晚上正睡到一半,就从外边飞下来一只僵尸。 那种东西叫做飞僵,僵尸抱着个大姑娘,可能是从别的地方抓来的,到了庙里就想吃大姑娘的肉,喝大姑娘的血。 这伙子见义勇为,把黑驴蹄子塞进了僵尸嘴里,僵尸就完蛋了。 伙子和大姑娘俩人一见钟情,然后就该干吗干吗去了。 除了这种传奇之外,还有一些真实的经历,或者民间传说。 不过对黑驴蹄子的来历,所知也不甚详。 那个老前辈也只知道可以对付古墓荒冢里的僵尸。 僵尸这类东西,由来已久,传说也很多。 之所以会扑活人,全在于尸身上长出的细毛。 具体情形也都无从得知,只知道有一些物品用来克制尸变,都有很好的效果,并非只此一道。 柳爷恍然大悟:“噢,要是这样一讲我就明白了,就像茅山术是用桃木,摸金校尉就用黑驴蹄子。” 赵天赐说道:“您记性真不错,其实咱们是志同道不同。都是志在倒斗发财,可使用的手法门道就千差万别了,就像你们祖上干背尸翻窨子的勾当,不也是要出门先拜十三须花瓷猫,再带上三个双黄鸡蛋才敢动手吗?” 至于黑驴蹄子的用法,赵天赐也是从那个前辈口中得知的。 在早年间,有一位摸金校尉,在雁荡山一带做这个勾当。 有一次忽遇大雷雨,霹雳闪电,山中震开一穴。 往内探身一看,空洞如同屋宇,竟然是个古墓。 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其中必有宝器。 于是这哥们坠绳而下,就见到地宫中有一口巨大的棺材。 打开棺材一看,里面躺着的死者白须及腹,仪容甚伟,一看就不是寻常之辈。 从尸体的口中,得到一枚珠子,然后从棺中得到一柄古剑。 还想再看的时候,棺木以及地宫被外边灌进来的山风一吹,都成了灰烬。 最后在穴中的石碑上找到两个保存下来仍能辨认的古字“大业”,从中判断,这应该是隋代的古冢。 见穴中别无他物,这哥们便将古剑留下,裹了珠子便走。 出去的时候,脚踝无意间被硬物磕了一下,当时觉得微疼,并未留意,但返家后,用温水洗脚,见擦伤处生出一个水泡,遂觉奇痒奇疼,整个一条腿都开始逐渐变黑溃烂。 刚好有一位老友来访,这位老友是位医师,有许多家传秘方,一看摸金校尉脚上的伤口,就知道是被尸鬃所扎。 急命人去找黑狗屎,只要那种干枯发白的。 但情急之间也寻不到,正急得团团乱转时,发现他家里保存的黑驴蹄子。 古方所载,此物对鬼气恶物也有同效。 于是便烧烟熏燎,从伤口处取出许多白色好像胡须的毛发。 此后这个秘方才开始被摸金校尉所用。 赵天赐对柳爷讲这些,主要是想让自己的精力稍微分散。 现在喇嘛命悬一线,使他的心理压力很大。 如果黑驴蹄子不够用怎么办,这种悲观的念头,根本就想都不敢去想。 这时黄杏似乎发现喇嘛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急忙回头招呼赵天赐:“你快来看,这是什么?” 。。。。。。。。。。。。。 二俅他们收拾了阴绣师之后,也不想在这个破地方继续呆,于是继续赶路。 走到下一个村庄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昨晚一夜没睡,又一直在赶路,确实是又困又乏,于是决定在村里找户人家,好好休息一下。 刚进村子没多久,一户农户里面就传出呼天抢地的哭声。 二俅一时好奇,便问人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家农户的男主人是个赶大车的。今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赶车出去,刚刚走到村门口,不知道怎么的,从车上摔了下来,就人事不醒了。 家人找了郎中来看,郎中说他这是把魂给丢了,治不好。 他们家人急忙派人去请道士法师,可这附近都没有什么庙宇道观,连做法事的人都没有。于是连忙派人朝县城那边赶去。 请法师的人还没回来,这边人就出问题了。他躺在床上不断发抖,气息越来越弱,眼见是等不到请的人来了,他老婆就急得在里面哭。 壹伽姑姑对二俅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这个多半是中了蛊毒,问他要不要管。 人命关天,既然正好遇到了,那当然不能不管。 二俅他们四人走了进去,自我介绍说是法师。 赶大车的家人大喜,反正现在都已经这样了,死马当活马医也得医啊。 壹伽姑姑察看一番之后,让他们家人带着自己到早上出事的地方。 771.二俅完全不懂的 壹伽姑姑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往树周围的地下洒了一些什么。 接着大家就看到地下出了个湿脚印。 再接着湿脚印开始不断的出现,围着那颗大树不断地转圈。 二俅等人看得心惊肉跳,壹伽姑姑淡淡地说道:“失了魂了。” 这个说法在这个年代,人人都会相信——除了二俅。 可就算是二俅,也解释不通这到底怎么回事。 万茛苟皱着眉说道:“难道是车翻了之后头撞到树上把魂撞丢了?” 车夫的家人紧张地问道:“那怎么办?” 壹伽姑姑答道:“必须得要人引路,而且得是他最亲近的人。” 家人一听这话,明显表情上有些惊慌。但还是一个劲的点头说道:“这位神女,您说吧,我们要怎么做。” “先回去准备一些东西。”壹伽姑姑说道。 回到村里后,壹伽姑姑让车夫家人准备了一个招魂幡和一盏黄纸裱糊而成的灯,以及一些冥币纸钱。 二俅完全不懂她到底要干什么了,不过旁边人多,也不好直接问。 车夫的老爹立马就跑了出去。 壹伽姑姑说道:“这事啊,我看最好还是大嫂去最好。” 车夫的老婆急忙回答:“好好好,只要能救醒我家那口子,让我做什么都行!” 话虽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大嫂说话的时候连声音都有点微微发抖,不过片刻之后,咬了咬苍白的下唇,一脸决然之色。 显然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救回自己的丈夫。 壹伽姑姑上前交代道:“大嫂,等下到了子时的时候,你提着这盏黄纸灯,一个人走到村口那棵树边。我已经做好了记号,上面绑着一圈红绳子。” 大嫂说道:“好的好的,接下来呢?” 壹伽姑姑说道:“你先点上这支香,然后把缠在树上的红绳子解开。接着把这张符纸点燃,洒在树的周围。然后你手里拿着香围着那棵树转圈,边走边叫你丈夫的名字。”大嫂问道:“大名还是小名?” 壹伽姑姑笑道:“这个都可以。你平时怎么叫的就怎么叫。” 大嫂脸红了,低下头去。好一会才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平时在家,都是叫他死鬼的。” 看到长得五大三粗,现在却一脸扭捏的大嫂,一群人差点忍不住把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壹伽姑姑也忍着笑说道:“光叫死鬼肯定不行,平时你还怎么叫过他?” 大嫂答道:“那就是叫轱辘喽。” 壹伽姑姑笑道:“成。那你就叫一声死鬼,叫一声轱辘。不过你要记住了,如果香冒出的烟连续抖三抖,你就要开始往回走。” 大嫂问道:“怎么抖?” 壹伽姑姑答道:“就是突然中断冒烟一会,又猛地冒烟一会。” 大嫂点点头:“知道了。仙女你继续说。” 壹伽姑姑说道:“每走七步,你必须要叫一声他的名字。” 大嫂苦着脸说道:“非要第七步吗?我记性不是很好,万一数错了,第六步或者第八步怎么办?” 壹伽姑姑摇头苦笑道:“我的意思是,每七步之内必须至少叫一次他的名字。” 大嫂回道:“那我不停的叫不就行了?” 壹伽姑姑被她这句话一下子噎得说不出话来。片刻后才说道:“也行。不过你千万要记住,路上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理会!” 说完之后生怕大嫂忘了,还专门补上一句:“特别如果是听到有人叫你,千万别搭理,也别回头。切记切记。” 大嫂裂开嘴笑了:“半夜三更的谁会跑那里去叫我?” 壹伽姑姑见大嫂不太以为然的样子,于是加重语气说道:“只要你答应或者回头,你家男人的魂就会被你身上的阳火吓走,你自己也会有危险。” “啊?”大嫂这才警觉起来:“好的好的,我都听您的。” 壹伽姑姑点点头继续说道:“假如你觉得身上有些冷,或者心里发毛,就开始撒这口袋里面的纸钱。边撒边说,我某某,带丈夫轱辘回家。借过借过。” 大嫂点了点头。 壹伽姑姑不放心地问道:“你都记住了吗?” 大嫂答道:“记住了记住了。” 壹伽姑姑说道:“那你说一遍。” 大嫂便开始复述起来:“子时的时候,我就去村口找一个缠着红绳子的树,然后就围着树转圈圈,等到手里的香抖三抖就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叨念死鬼轱辘……” 壹伽姑姑叹道:“照你这么做,你丈夫的魂算是回不来了?” “啊?”大嫂吓得脸都白了。 一旁的儿子提醒道:“娘,解红绳子。” 大嫂一拍脑袋:“对对对,忘了解绳子了!” 壹伽姑姑冷哼一声问道:“光是忘了解绳子吗?” 大嫂歪着头想了一会:“是好像还要做点什么?可我怎么都记不起来,这可咋办啊?” 壹伽姑姑开口说道:“大嫂,你识字吗?” 大嫂摇摇头:“咱这乡下粗野女子,哪会识字啊?” 壹伽姑姑想了想,跑到厨房找了块黑炭,在纸上画了出来。 大嫂高兴的直拍手:“真好,真好。这样我就不会忘了。哎呀不行不行,我拿着纸怎么去做点香那些事啊?” 壹伽姑姑摇摇头,扯过她的袖子,把流程画在她的衣袖上,这才算解决了这个难题。 交代完家人之后,壹伽姑姑把大嫂拉到一边,递了一个刻着奇怪图案的小木牌给她。 大嫂点点头接了木牌。 说完之后便和壹伽姑姑再次进到房间里面察看车夫的情形。 车夫平静地躺在床上,依旧昏迷不醒。他的呼吸时断时续,额头上被撞得淤青的地方,变成了一种暗青色,隐隐发黑。 壹伽姑姑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让众人把车夫抬到堂屋,脱下他的鞋子。接着拿出两根红线,绑在他双脚大拇指上,又在他眉心处点了一个红色三角印记。 就在壹伽姑姑做这些事的时候,二俅无意中抬了抬头。 就在抬头的一瞬间,似乎看到房梁上面,一个黑影对着她诡异地笑了一下,然后迅速消失了。 车夫胸前有了符纸之后,依旧渐渐平稳下来。 壹伽姑姑她们和车夫家人一起,守在旁边等着入夜。 快到子时的时候,壹伽姑姑在大嫂背上用手指凭空画了几下,之后说道:“好了,你可以去了。” 大嫂提着那盏黄纸灯,带上准备好的香烛纸钱出了门。按照壹伽姑姑的吩咐,一路朝着村口走去,一路上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但为了自己的老公,再怕也得咬着牙硬顶上。不多时便来到了车夫出事的地方,找到了那颗被壹伽姑姑缠上红色绳子的大树。 周围静的出奇,大嫂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哪里还敢耽搁,赶紧拿出符纸,拿出火折子就打。也不知道是因为太害怕了还是怎么,手颤抖得厉害,打了好几次都没能打出火。好不容易终于打着了,不知道哪里一阵阴风吹过,将火苗吹灭了。 大嫂心里一阵慌乱,这种情况壹伽姑姑可没有交代过啊。她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周围似乎多了很多影子,仔细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于是心里更加慌乱了。她不知道的是,这件事壹伽姑姑也疏忽了。 由于大嫂大大咧咧的,壹伽姑姑担心她把引路的黄纸灯弄熄了,车夫的魂魄便无法跟着走。 为了保险期间,在她被背上画上了“魂萤符”,她背后发出的亮光,在周围那些鬼魂眼里,就和那漆黑中的反光条一样醒目。 大嫂觉得周围一下子冷了下来,心里更加发毛了。不知道怎么地,平时骂老公骂惯了,此刻一句话脱口而出:“是不是你这个砍脑壳的?老娘来找你回去,你还来吓唬老娘?” 说来也怪,这句话一骂出口之后,身上似乎没那么冷了,那种心慌的感觉好了很多。 大嫂突然记了起来,乡间传说鬼怕恶人,尤其是污秽的东西。这骂人也算是一种污秽的东西。遇到那些鬼魂纠缠的时候,就狠狠地骂,它就不敢靠近了。于是试探性地又骂了一句:“要不是我们家轱辘的话,都给老娘滚开点。你们这些砍脑壳剁八块的,活着老娘都不怕,还怕你个死东西?” 周围的那些阴气散得更开了。 大嫂一看有效啊,胆气也壮了起来,于是“呸呸呸”吐了几口唾沫,又加重了攻击的力度:“我跟你们说啊,你们还不死开的话,老娘马上窝泡尿淋你头上。” 一边说着一边做解裤子的动作。四周的阴风十分强烈,不过都是朝石大嫂相反的方向吹去的。这时大嫂胆气完全壮了起来,重新拿着火折子一打,火光顺利的燃了起来。大嫂把点燃符纸,手里拿着点燃的香围着树转了起来,一边转一边解着红绳子。 转到第三圈的时候,手里的香虽然还有个红亮点,却突然不冒烟了。过了一会一股浓烟猛地冲了起来。 大嫂眼睛都不敢眨,盯着香这么抖了三次。这时树上的红绳子也全部解开了。大嫂提起黄纸灯,声音微微颤抖:“死鬼,莫在外面野了,跟我回家。”说完后便开始往回走,一边走一边不停地念叨着老公的名字。她心里有种非常强烈的感觉,石轱辘就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 深夜静的出奇。 大嫂突然觉得开始那种阴冷的感觉又来了,感觉后背好像有很多东西盯着自己。她立即准备施展出骂人大法,到了展现真正实力的时候了!老娘撒起泼来,十里八乡还没遇到过对手,你们这些小鬼,现在还敢来?正准备开口时,突然一阵昏沉沉的感觉涌了上来,已经到了嘴边的话怎么都骂不出口了。 情急之下,想到了壹伽姑姑的交代,急忙从怀中掏出纸钱朝四周洒了出去。纸钱四散飘开,石大嫂感觉那些昏沉沉的感觉好了许多,人又清醒过来。于是急忙按照壹伽姑姑的吩咐说道:“借过借过,我带老公石轱辘回家。冲撞勿怪,借过借过。” 就这样一边说着这些,一边叫着石轱辘的名字,一边洒着纸钱,慢慢朝村子里走去。由于在月光下本来看的就不是十分真切,加上心理多少有些紧张,经过一个坎的时候一下没看清,脚一滑就朝地上倒去。 大嫂下意识护住手里的东西,黄纸灯倒是没事,可装着纸钱的包裹却掉到了水沟中,瞬间全部都湿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明明没多远的路,不知道怎么似乎变得无比漫长。 大嫂觉得头越来越沉,耳边不知何时开始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有很多人在纷乱地说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右边多了一个黑色的影子!她不敢扭过头去看,嘴里又开始叨念“借过”了。 可这个黑影似乎没那么好说话,就是和自己那么并排走着。大嫂拿纸灯的手也开始发抖,心中害怕到了极点,更不敢停下脚步。身边那个黑影开口说话了。嘶哑的声音似乎从她自己心里面传出来的:“睡吧,睡吧,别走了。” 听了这个声音,她觉得无比的疲惫,想歇息一下再走。就在此时,突然觉得大腿一热,黏糊糊的颇为难受。 刚才那股疲累感减轻了许多,人也没那么晕了。大嫂一下子猛地惊醒过来,差点中了那些东西的道。 谢天谢地,让自己这个时候来了天葵。当即振作精神,大声说道:“你这个死鬼,快点跟上啊!” 说完加快脚步朝家里走去。 “马上就到家了!”大嫂的声音传到站在他们家的院子里的壹伽姑姑耳中。 壹伽姑姑和车夫家人都在屋子里,壹伽姑姑知道大嫂应该是凯旋归来了。于是将小木牌捏在手里,准备随时挂在额头。 大嫂越走越近,壹伽姑姑看得心中一惊。 她看到一群面无表情的人,跟在大嫂的身后,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大嫂面色变得苍白,似乎正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壹伽姑姑也不敢开口惊动,眼睁睁地看着大嫂和那一群人走了院子。 772. 形状有一些不稳 车夫老婆叫唤车夫的声音变得有气无力,跨进院子门之后停下来,低着头不再继续朝前走。 壹伽姑姑心中一惊,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她无意间才注意到车夫老婆空荡荡的左手,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装纸钱的袋子不见了。问题很可能就出在这里!就在这时,壹伽姑姑看到震惊的一幕,整个人一抖,挂在额头的小木牌都掉在了地上! 车夫老婆抬起头转身望向壹伽姑姑,脸上带着阴恻恻的笑容。壹伽姑姑很清楚,现在的车夫老婆已经不是车夫老婆了。与此同时,她身后的一群面无表情的脸也将视线转向了壹伽姑姑。 一声大喝从屋中响起,随后壹伽姑姑看到张迁儿手持大刀直奔“车夫老婆”! 原来,张迁儿等人也发现了情况不对。 与之同时,壹伽姑姑手中多了一个陶罐。只见她单手一抖,将陶罐扔向了空中。同时高叫一声“破”!陶罐裂开了,里面的“坟头灰”像是下雨一般的从院子的空中落下。 这些坟头灰,是今天白天的时候,壹伽姑姑专门交代张迁儿他们去找来的。 当时还遇到了一个不小的麻烦。因为壹伽姑姑不能脱身,二俅又不能离开她太远,所以当时是交代万茛苟和张迁儿一起去的。 但是万茛苟死活都不肯干,理由是他身为读书人,不可能去做这种挖坟掘墓的龌龊事。 听到这话,二俅气得差点揍他一顿。话说咱们这一路过来,做的这事还少吗?丫的现在没事开始装清纯起来了。 也不知道万茛苟突然发什么颠,怎么说都还是不肯去。 后来无奈之下,张迁儿自己一个人去的。 坟头灰杀过去之后,只听到一声痛吼,一个黑影从车夫老婆身体中脱身而出,车夫老婆直直的倒在了院子里面。 万茛苟不好意思地摸着头,早知道这东西这么重要,白天还是应该跟着去的。 不过这个时候也没谁有工夫去注意他了。 壹伽姑姑几个跨步来到院中,蹲了下来,一脸凝重地在车夫老婆眉心处摸了一下。刚才撒的那满天的坟头灰一出,院子里跟着进来的的一群“人”,像是看到了什么非常恐怖的东西,很快就走的干干净净。 壹伽姑姑急忙把小木牌捡了起来贴在自己眉心。看着车夫老婆说道:“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一个车夫老婆一模一样的身影从她的身体中站了起来。 “车夫老婆”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纸灯,然后说道:“别在外面野了,回家啦。” 车夫老婆身体有些透明,面色苍白的吓人。但她身后车夫的魂魄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呆滞的脸上似乎露出一丝明悟,随后走向了屋子。 壹伽姑姑也跟着走进了屋中,走到躺在屋子里的车夫身边。 车夫老婆似乎有些浑浑噩噩的,每隔一段时间便张张嘴,似乎在说着什么,但又发不出半点声音。壹伽姑姑快速走到车夫身旁,用手将他眉心和胸口的红色印记抹去。紧接着拿出一个铃铛,口里念念有词。铃铛每摇一下,“车夫”便距离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近,最后走到昏迷的车夫身旁,然后躺了下去,和肉身合为一体。 做完这些事后,回头看向了车夫老婆的位置。车夫老婆脸上依旧是苍白无比,而且形状有一些不稳。 壹伽姑姑拿出一条红绳子,绕着车夫老婆了一圈。 车夫的老爹正要出去将老妈从院子中扶进来,壹伽姑姑猛地一声大吼,“别动!有你家儿媳的生辰八字吗?” 车夫老婆的公公连忙点头,回屋将当年娶媳妇时的拜帖拿了出来。壹伽姑姑接过生辰八字,用脚在刚在烧符纸的地方一抹,似乎抹去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嘴里又开始了默念,然后手中的铃铛再次摇了起来。 随着铃铛声,车夫老婆呆滞的表情有了变化,似乎记起了什么,一步一步朝院子中自己的身体走去。等她回到自己身体,壹伽姑姑才喘出一口长气。 然后对车夫家人说道:“把嫂子抬回屋,明天他们都会自然会醒的。” 接着使了个眼色,和二俅走到外面。 二俅跟着出来,就见到壹伽姑姑眉头紧锁,似乎在极力的思考着什么。不过见她思考得紧,也就不主动问,免得打扰了她的思路。 许久之后,壹伽姑姑说道:“原本以为就是被撞失了魂,想不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二俅眉毛一挑:“哦?” 壹伽姑姑继续说道:“那祸害还能逃走,也算是有些本事了。不过,倒也不能就此放过它。不然等我们走后,还会祸害这里的村民。” 这时,车夫老婆的公公也走了出来,说安排了房间给他们。但想到今晚那东西还没走远,万一杀个回马枪呢?两人便没有进去,和万茛苟张迁儿坐在堂屋里。 无聊之中,自然没话找话了。万茛苟问道:“为什么要让我站在院子里啊?” 壹伽姑姑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似乎有些犹豫。 但既然已经问起,自然也不敢隐瞒。于是说道:“其实是为了引魂成功。” 万茛苟一听这话,差点破口大骂。又想起刚刚车夫老婆身后那群人,应该就是被引来的孤魂野鬼了。 壹伽姑姑叹了口气说道:“这也是没办法之下的权宜之策。今晚若不是车夫老婆,车夫怕是醒不过来了。” 众人因为看到了魂魄回体整个过程,自然也就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说了。 壹伽姑姑继续说道:“给你木牌并不是不能驱走那些孤魂野鬼,而是如果直接出手怕将车夫魂魄惊走。只是没想到那东西上了车夫老婆的身,我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二俅忍不住问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 壹伽姑姑没有正面回答,表示这个事过后再说,而是继续解释起当前的事情来:“其实车夫的魂魄和自身的灵台之间的联系已经断了,甚至连生魂都算不上。要不是车夫老婆赤诚所致,一心想着救他回来。哪怕被鬼强行上了身,但意念中却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引魂的事情。所以和引魂灯连在了一起。而她的魂魄是生魂,不怕坟头灰。于是借着用灵台之火护住了车夫的魂魄,所才能救了回来。” 听完壹伽姑姑说的,万茛苟倒是明白了过来。车夫老婆引魂没结束,便被强行中断。原本不仅救不回车夫,自己也难逃厄运。但她心中的执念太强,以至于在魂魄离体的情况下,都能硬生生地将车夫的魂魄引了回来。但她自身被邪物上身,本身魂魄就已经变得脆弱。之后更是被强行离体,可谓危险至极。稍有不慎,便会魂魄涣散。 好在壹伽姑姑及时发现,及时稳住了局面。 尽管如此,车夫老婆还是起码得减寿三年,此事过后还须好好休养。车夫的命,可以说是车夫老婆用自己的命换的。适才若稍有差池,车夫老婆便已经死了。 此时车夫已经悠悠醒转了过来,听到他们的话之后,感动得双目泛红:“你这婆娘,平时天天凶我,到底还是稀罕我啊。” 壹伽姑姑扭过头看了二俅一眼,其中包含着无数柔情。 天理,不过人情而已。这世间最动人也是最伤人的,莫过于情之一字。 “照这么说来,”万茛苟问道:“刚才那个不是鬼,是煞!吃了亏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说这话也是从之前一些书籍里面了解到的。 刚刚醒转过来的车夫吓得浑身发抖:“这,这……可怎么办啊?大仙,你救人救到底啊。” 壹伽姑姑叹道:“若是当面锣对面鼓的,倒也不怕。麻烦之处在于,这东西隐匿能力极强。不知道这东西用了什么隐匿之术,我也看不到。” 说完,右眼不为人察觉地对二俅眨了三下。然后说道:“这里的事差不多了结了,咱们还需要赶路呢。” 二俅等人原本心中疑惑,看到壹伽姑姑又对着自己不断眨巴着眼睛,于是说道:“哎呀对啊,我们是得赶紧赶过去。” 不管车夫家人怎么挽留,几人还是执意要走。和车夫家人道别之后,几人走出了院子,看看天色,丑时都差不多过了。走了百来步壹伽姑姑停下脚步,小声说道:“你们别说话,跟着我就行了。” 三人亦步亦趋地跟着壹伽姑姑。 壹伽姑姑带着他们重新又回到车夫家门口,此刻院子大门紧闭,倒是看不出什么异常。壹伽姑姑拿出了一条很小的小鞭子,又从罐子中抓了一把灰,紧紧地撰在手心里。二俅从她指缝中滑落的细沙发现,这次和之前灰白色的“坟头灰”不同。而是泛出略带金黄的颜色,有点像她们之前在沙漠里看到的沙子。 壹伽姑姑带着几人顺着石家悄悄绕行着,不多时已经在外面转了一圈。一边走,一边将手里金黄色的沙子,顺着石家院墙细细的撒了一整圈。撒完灰之后,又回到了前门口。 壹伽姑姑示意二俅蹲下身子,然后站在二俅的肩膀上朝里面望去。车夫家依旧点着灯,里面屋子的大门也没有关,壹伽姑姑能够很清楚的看到里面的情况。才看了一眼,就吓得差点摔下来! 车夫家其他人应该都回房休息去了,依旧处于昏迷状态的车夫老婆则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搬到了堂屋中间,躺在一块木板上。她的身边站着一个人——正是刚刚醒来没多久的车夫!车夫面上表情很是诡异,显得极其阴森恐怖。 他站在自己老婆的身边,脸上的皮似乎在不断的阴测测地笑,但却没有半点声音。 这时,忍不住也站在张迁儿肩膀上爬上来的万茛苟终于明白了刚才壹伽姑姑为什么突然说要走,原来早就料到那东西会来杀个回马枪。 车夫突然转头看向这边,一双眼睛呈现出死鱼般的颜色。他的嘴角大幅度的向上咧着,眼睛更似凸出来了,整个脸透出不正常的青黑色。这幅狰狞的面孔,令壹伽姑姑和万茛苟觉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片刻后,车夫将头转了回去,慢慢地将手伸向木板上的车夫老婆。尽管距离还远,但壹伽姑姑和万茛苟依旧看得非常清晰,车夫伸出去的那只手完全乌紫,手背上青筋凸显,五只指甲全部变成了黑色,看起来就像某种动物的爪子。看到这一幕,两人紧张到极点,要真被这玩意抓到,车夫老婆估计马上就得玩完。 就在那双手即将碰到车夫老婆身体时,壹伽姑姑留在她身上的红绳子发出耀眼红光,那只爪子像是被开水烫了一样立即缩回去了。 紧接着车夫身上也映照出了金色光芒,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叫声。他的面容变得极为可怕,还带着愤怒的样子。 正是刘七爷之前留下的“安魂符”起了作用。 壹伽姑姑分别递给几人一颗药丸,自己嘴里也含住一颗药丸,箭一般飞了出去。她并没走院子正门,而是用手扒在围墙上,脚在墙上蹬了几下,翻身进到了院子。落地时几乎没发出声音,绕到大门边,跨步进入了门中。 三个黄色的东西脱手而出,直奔车夫的后背。 这时,也跟着翻进来了的二俅他们看了个清楚,原来壹伽姑姑手中射出的,是三个屎壳郎! 几乎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屎壳郎便正正地贴在车夫身上。一阵开水沸腾的声音传来,车夫身上冒起了阵阵白烟。只听得车夫发出一声极为凄厉的咆哮,整张脸上的五官完全变形了。从这架势看来,接下来的攻击应该是极为凌厉。 车夫两只眼珠子变成了黑色,不断有红色的血液冒出。他弯下身子,腰部开始高高拱起,一双爪子抓着地面,像野兽一般四肢一蹬,扑向壹伽姑姑! 张迁儿哪里能让他近身?手中的大刀顺势向下一插,车夫更为凄厉惨叫响起。 但右手竟然能以一种非常奇怪、人类做不出来的角度弯到上方,在张迁儿大腿抓了一把。 张迁儿闷哼一声,木剑继续插去,一个黑色的影子从车夫身体跌了出来。 773.一群人进入冰山 赵天赐看到了一只藏马熊。 藏马熊和别的熊略有区别,这种熊的面部长得有几分像马,看上去十分丑陋凶恶,所以才有这么个称呼。 赵天赐看到的那只藏马熊在月影里挥舞着爪子,翻着跟头撞在了山壁突起的石头上。 这藏骨沟本身就是尕青坡裂开的一条大缝,两侧的山崖陡峭狭窄,使得藏马熊在这边的山石上一磕,又改变下坠的角度,撞向了另一边生长在绝壁上的荆棘枯树。 那千钧体重的下坠之力何等之强,立时将枯树干撞断,藏马熊的肚子也被硬树杈划开了一个大口子,还没等落地,便已遭开膛破肚之厄,夹带着不少枯树碎石,黑乎乎的一大堆轰然落下。 所有人都惊得呆了,竟然忘了躲避。 就在这紧要关头,采薇大喊了一声:“快往后躲,后背贴住墙别动。” 所有人纷纷避向山壁边缘的古树下边。 几乎是与此同时,藏马熊的躯体也砸到了沟底的地面上。 一群人都觉得一股劲风扑面,那熊体就像是个重磅炸弹,震得附近的地面都跟着颤了三颤。再看那藏马熊,已经被摔成了熊肉饼,血肉模糊的一大团。 紧接着上空又陆续有不少松动的碎石落下,正如向导达旺在先前讲过的,从千米高空掉下来的石子,哪怕只有指甲盖那么大,也足能把人砸死。 众人紧靠着几株古树后的山岩,一动也不敢动,这时候已经无处可避,唯独祈求菩萨保佑。 好在那头藏马熊跳崖的地方,距离他们稍远,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黄杏面色阴沉,心里想的是:难道那古老的传成真了?或者那种祭祀又开始了?可是轮回宗早在几百年前灭亡,不复存于世上了 这时从高空落下的碎石块渐渐少了,万幸的是牦牛和马匹并未受惊奔逃,都瞪大了眼直勾勾地发愣。 正当他们以为一切就此结束的时候,忽见易云指着高处:“又来了!” 赵天赐还没来得及抬头往上看,便又有只头上有角的野兽砸落下来,头上的角刚好插进一匹马的马背,再加上巨大的下坠力,连同他们的那匹马双双折筋断骨而亡。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先后又有十几头相同的长角羊从沟顶掉落下来。 剩余的马匹都受了惊,几匹马长嘶着挣断缰绳,纷纷从牦牛背上蹿过,沿着曲折的藏骨沟,没头没脑地向前狂奔。 反应最为迟钝的牦牛也发了性,跟着马匹低头往前跑。 牛蹄和马蹄的踩踏声,以及牲口们的嘶鸣声,顺这深沟逐渐远去,只留下轰隆隆的沉闷回声。 大家带的所有物资都还在牦牛背上,如果就此失去,将会是一笔非常大的损失。 见头顶不再有野兽掉落下来,一群人便顾不上危险,立刻出发往前追赶牛群。 沿着曲折的藏骨沟向前,地上都是牛马践踏的痕迹,被翻蹋出了不少没入泥土中的枯骨。 这些残骨早已腐朽,只是偶尔还能看见一丝鬼火般的磷光闪动。 可以想象的到,前这沟里一到夜晚四处都是鬼火的恐怖场面。 两侧丛生的杂草,都有半人多高,一些枯树断藤混杂其间,更显萧索凄冷。 一众人向前赶了很远一程,前后都没了动静。 现在不到那些牛马的奔跑声,也看不到照明的光亮,只好先停下喘几口气。 赵天赐看了一下,现在也就体力最好的他、易云和向导达旺在最前面了。 三人分别喝了几大口酒,调整了一下气息。 马熊和那些长角羊跳崖自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些传说里的事情怎么会让他们赶上?难道是天意? 向导达旺说道:“除了古时候的传说,确实没有人亲眼目睹过这种情况,想不明白为什么咱们一来,就突然遇到这种怪事。” 三人商量了几句,便又顺着深沟的走势,往前寻找牦牛和马匹,这时知道短时间内是追不上了。 想想之后,为了避免和后边的人距离太远,有什么也变化来不及接应,只好放慢脚步。 路旁杂草更密,向导突然指了指路边的荒草。 草丛间有一股像是尸体的腐烂夹杂着一股野兽的臊臭,腥气烘烘的非常呛人。 易云抽出手里的刀准备拨开杂乱的长草,看看里面有些什么。 还没等靠近,草间突然蹿出一头母狼,跃在半空,直扑过来! 这一下暴起伤人,是又快又狠。 好个易云临危不乱,用手里的钢刀当头一劈,“刷”的一声将那头母狼劈作两半。 向导达旺忍不住喝彩:好刀,好厉害! 易云嘿嘿笑了一下算作回答。 赵天赐也把分水刺带好。 达旺摇了摇头,表示这草后还有其余的狼。 三人缓缓拨开那大团的乱草,草后的山壁中露出一个大洞,里面有无数毛茸茸的东西。 朦胧的月光照将进去,原来是一大窝狼崽子,都吓得挤在一起发抖。 原来这里是个狼穴。 可能母狼也被刚才奔逃过的牛群惊了,见又有人经过,为了保护这些狼崽子,就扑出来想要伤人。 易云杀心顿起,提着刀要钻进洞去把那些狼崽子全部捅死。 “不用费力。”达旺将手里的火把抛了进去,然后抓着周围的草往里面丢。 等烟散尽后,狼穴里面的小狼也都成了烧烤。 三人定睛一看,这个山洞空间大得惊人,竟然还有很多铜器的残片。 看来是一处隐秘在藏骨沟中的祭礼场所,但由于后来被这些狼占据,很多东西和标记都毁了,已经无法辨认。 他们在这洞里发现了大量的动物遗骸,有一些还没被啃净。 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这藏骨沟特殊的地形,被这些狼给利用了。 由于狼并不适应在高海拔山区奔跑,很难追上猎物,所以就想方设法将猎物赶至尕青坡的沟顶。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很难在远处发现山坡中裂开一道深沟,跑到跟前想停住已经来不及了。 被从草原驱赶到山区的狼群,基本上销声匿迹,走投无路了,想不到它们竟然靠这条古代祭祀沟的遗迹生存了下来。 从狼穴出来,三人商量了一下。 这么看来那只倒霉的藏马熊,应该是在饿狼们赶长角羊的时候,稀里糊涂地被裹在其中。 藏马熊面临绝境的时候,疯狂起来,十几头饿狼未必动得了它,不过那是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这只藏马熊大概想远远避开跟狼群接触,结果掉进了深沟,摔成了熊肉馅饼。 赵天赐随即想到,在尕青坡上打围的饿狼不知数量有多少,但它们一定会从我们来的方向绕回藏骨沟。 这藏骨沟的前边与神螺古冰川相连,那一带冰川陡峭只有这条路可以进去。 也就是说,狼群回来拖那些摔死的长角羊,不可能从前边那个方向过来。 跑到前边去的牦牛和马匹,应该不会受到狼群的攻击,但后面采薇她们毫无准备。如果遭到偷袭,难保不会有伤亡。 赵天赐把这想法对两人一说,三人立刻掉头往回走,暂时也顾不上去管那些牦牛了。 没想到刚走出不远,就见采薇等人已经跟了上来。 原来他们听到这里的声音,马上就赶着过来接应。 大伙汇合到一处,这才把心放下。 这时却见向导达旺举起了弓箭,原来不远处出现了数头恶狼。 夜色下,只能隐约看见它们绿莹莹的眼睛和模糊的体形。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 虽然看不清楚是什么,但能看到白色的毛发在夜风中抖动。 赵天赐心中一沉,立刻想起了之前听说过的传说。 凡是动物成白毛,非精即怪。 怪物走近了,大家也能看得清楚,那是一只浑身是白毛的狼。 “白毛狼王!”达旺惊叫起来。 奇怪的是,白毛狼王并没发动攻击,而是远远的退开了。 众人心里不但没有放松,相反更加紧张了。 那些狼知道在这狭窄的沟中冲过来,人们有反击的力量,竟然悄撤退了。由此也可以证明绝不是普通无脑野兽。 大家心里都清楚它们现在的离开,只是暂时的退避,一有机会就会毫不犹豫地进行攻击。 但是现在追也追不上,只好整队继续向前,寻找那些跑远了的牦牛。 在藏骨沟中跋涉许久,人人都觉得困乏疲惫,最终在沟口的一个山坡上,找到了那些牦牛,它们都在那里啃草。 见牦牛们安然无恙,不免都欣喜若狂,忘记了疲劳,匆匆跑上山坡。跑在最前面的就是达旺了。 等上到山坡之后,众人顿时呆住了,眼前的一幕比从上掉下来一只藏马熊还要离奇。 达旺像是受了巨大的惊吓,正倒在地上,全身瑟瑟颤抖。 按说达旺也是一个硬汉,怎么会吓成这样? 但看他的姿势,脸朝下俯卧在地,全身一阵阵地哆嗦,不像是恐慌过度,而像是在膜拜什么? 可是从他登上藏骨沟出口的山坡,还不到一息时间,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发生什么呢? 赵天赐几人心中想着,加快脚步朝前走去。 刚一踏出狭窄的深沟,便立时怔在了当场。 只见北面的空上,亮起一道雾蒙蒙的白光,光线闪动摇曳。 这道奇异的光芒刚好围绕着雪峰的银顶,一瞬间似乎产生了如同日月相拥、合和同辉的神圣光芒。 喇嘛叫了起来:“玉顶佛光!” 这之前他们都听过的,昆仑山中有千年一现的玉顶佛光,只有有缘的人才能得见。 但是怎么都没想到被他们遇到。 虽然不信教,但一群人也被这神圣的景象慑服,赶紧跪在地上参拜。 佛光圣景见到的人都会吉祥如意。 已经醒过来的达旺告诉他们,这种佛光一千年只出现那么几次眨眼。 他小得时候有活佛预言,在最近十年中,还会再出现一次,到时候很多朝圣者都会不远万里地去神山下膜拜。 拜过佛光后达旺显得兴高采烈,吆喝着把牛马聚拢起来,检点物资装备。 所幸并未损失多少,于是一行人继续前进。 天亮后找了处平缓的山坡扎营休息了一夜,养足了精神气力,就准备进神螺沟冰川了。那些恶狼始终没现踪迹,但它们不知在哪里正窥伺着我们,所以一刻也不敢掉以轻心,尤其是我们即将要进入一片更加危险神秘的地域———神螺沟。 神螺沟冰川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低海拔古冰川,最低的海拔只有两千八。 冰川从两座大雪山之间穿过,延伸到下边的原始森林中大约有数公里长。 冰川下密密麻麻的原始森林,古木参,生长着数不清的奇花异草,拥有高山寒漠带丰富的动植物资源。 进入神螺沟的森林,高原缺氧酷寒的问题可以得到解决,但是遇到的新难题也随之而来。 这种地方根本没有道路,牦牛和马匹都不可能从冰川下去,而且还要过一道大冰坎。 看来只有把补给扎营在这里,本来计划是只留下两个人看守物资,其余人负重进入冰川,但与狼群的遭遇,形成了潜在的威胁,留守的人少了无法保护营地和牲口。 最后把柳爷带的那些保镖基本留在这里,其余人继续前进。 神螺沟冰川的门户,便是当地人俗称的大冰坎。 下去的时候非常容易,都是四十度与六十度之间的冰坡,抓着绳子,好像打滑梯一样就行了,但回来时就很费力气了。 一行人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下坡的位置。 这大冰坎看起来很平缓,其实里面有很多脆弱的冰缝和冰洞,人的体重一压上去,就会把薄薄的冰壳压破,掉到下面摔死。 他们设置了三条长索垂到冰坎下面,由易云打头率先溜了下去,其余的人依次而下,很顺利就到达了冰坎下的神螺沟里。 采薇向远处看了看,林海雪山,茫茫无尽。 这片冰川应该属于复合型,主体是古冰川,其中也有各个时期雪崩形成的冰川。 整片冰川被森林分隔包围,冰漏、冰洞、冰沟以及大冰瀑,数不胜数,在海拔更低的森林中,融化了的冰水汇聚成溪。 774. 雪崩的危险区域 这里虽然并非全是雪崩的危险区域,但有些地方是不能发出太大动静的,那会惊醒银色的雪山神明,所以向导建议众人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一行人沿着冰川进入森林,边走边参照地形。轮回宗直到几百年前,还曾经常派人来举行祭祀,也许会留下些遗迹。据那本轮回密传经上所,具体的位置,应该在四座雪山环绕的冰川里,那里就是密宗风水中所谓的凤凰神宫。 在森林里走了大约两时间继续前进。在佛教传中,这里以前是一片内陆海洋,海底有一只巨大的海螺,变化成了妖魔,法力通神,附近的生灵饱受荼毒,直到佛祖用佛法将海洋升腾为陆地高山,才使其降服。海螺魔神愿意皈依佛门,最后成为了佛教的护法神,而它成佛后,留下的海螺壳,就化为了这古老的神螺沟冰川。 这传并不载于任何经书,可能只是前人所杜撰出来的,不过这倒符合普通佛教传的特性。佛教是最具有包容性的宗教,不管什么妖魔鬼怪,只要肯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所以在佛经传中吸纳了很多各地的魔神作为护法。 话间走到一处大冰瀑前,众人先停止前进。 喇嘛指着那处冰瀑:“前边那块冰坂,刚好是在冰瀑的下边,冰瀑上是一座雪山的主峰。十几年前我在上边发现了一株八十八味珍珠灵芝草,就攀着冰瀑上去采,但这里地形绝险,不但八十八味珍珠灵芝草没摘下来,还险些掉下来摔死。你们想找四座雪山围绕之地,前边就是了,我上去采药的时候亲眼看到过,这里刚好有四座巨型雪峰环绕。喀拉米尔的雪山很多,东一座、西一座,连在一起的却不容易找,我所见所知,仅此一处而已。但这盆地里面,我以前也没敢进去过,因为传这是灾祸之海的中心,咱们进去的时候要加倍心。” 其实大家也都也看出来这里气象非比等闲,单看这大雪山上千万吨的积雪,就让人心生寒意。 好在冰川相夹的林带很宽,绕过冰瀑,从森林里穿行而入,只要不出什么太大的意外,就不会引起雪崩。 森林的尽头是一片高低起伏的冰川,海拔陡然升高,冰川在雪线以上,看样子在几千几万年前,这里不是高山冰湖就是一块高山盆地。 四周果然有四座规模相近的高耸雪峰,这就是地之脊骨的龙顶了,供奉邪神的妖塔很可能就冻结在这片冰川之中。 众人见终于有了着落,都振奋精神,迫不及待地往前赶,想一鼓作气,在黑前找到那里。 这里的冰滑溜异常,都跟镜子面似的。 这种冰雪地的地方从来没到过,走得稍快就连滑了几个跟头,摔得尾巴骨都要裂了。刚要再继续前进,采薇一点人数不对,少了一个翠香。 这冰川上全是冰缝和冰斗、冰漏,要是真掉进去可就麻烦了。 冰斗还好办,掉进冰漏捞都没办法往上捞,而且冰上没有足迹,想顺着来路往回找也不容易。 但在大雪山的下边,也不敢喊她的名字,就算是神仙也没有透视能力看到冰层下的情况。 众人只散开队形按来路往回排查。 然后改变角度,换了两个方向才发现一个被踏破的冰斗。 赵天赐点燃火折子向里照了照,这冰斗深有七八米,翠香正掉在里面,昏迷不醒,低声呼唤她的名字也没有任何反应。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偏离路线从这里经过,柳爷见老婆掉在下面生死不明,急得团团乱转。 众人劝慰他不用担心,这里不算太深,都穿着全套的护具,最多是掉下去的时候受惊过度晕过去了,下去把她拉上来就行,不会出大事。 易云收拾绳索准备下去,采薇向里面先扔了一根冷烟火,以便看清楚地形,免得踏破了与此相连的冰缝。 没想到落下去的冷烟火,照亮了冰窟的四壁,众人往下一看,都“啊”了一声。 冰壁中封冻着很多身着古衣古冠的死人,都保持着站立俯首的姿势,围成一圈,好像这些古尸都还活着,正低头盯着昏迷不醒的翠香。 他们所见到的,只是最外边的一层,在冰层深处还不知有多少被冻住的尸体。 。。。。。。。。。。。 黑影一晃就到了屋子的角落。 二俅抬头望去,黑影胸口一个大洞,身上三处冒着白烟,后背更是有着一个豁大的口子,给人一种心惊恐怖的感觉。 黑影用邪恶的眼睛死死盯着壹伽姑姑。 紧接着又是一晃,二俅居然再次失去感应,眼睁睁看着黑影消失在视线之外。 壹伽姑姑转过身,眉头紧锁,大腿处五条爪印处不断有血往外冒,而且这血竟是黑色的! 壹伽姑姑点燃一炷香,散发出的烟雾居然想二俅藏身之处飘了过来。 二俅似乎看到烟雾之中,出现了一双怨毒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那双眼睛开始变得细长,似乎是微眯了起来。 不等二俅反应过来,就变成了一个模糊的黑影直冲过来! 二俅只觉得阵阵一股恶臭的味道扑面而来! 就在黑影即将接触二俅的那一刻,一道金光闪过,直接打在了那团黑影上面。黑影发出凄厉的嚎叫声。 壹伽姑姑几个跨步来到院中,张嘴一吐,一颗青色的珠子向黑影射去,狠狠地撞到黑影。 黑影的四肢不断在空中挥舞,拼命挣扎着要逃走,但被珠子发出的青光死死钉在原处。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壹伽姑姑一声爆喝,一口鲜血喷到桃木剑上,投手而出。 黑影的嘴巴张成一个鸡蛋形状,桃木剑从它头顶一捅而下。 在垂死挣扎的凄厉惨叫声中,黑影开始融化了。 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二俅,似乎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不多时,黑影化为一滩黑水,一阵恶臭弥漫开来。 这时二俅看见一丝黑烟从黑水中升起,急忙大叫道:“七爷!” 壹伽姑姑像是早有准备,摸出一个只有一寸的瓶,口里念念有词。 还在黑水中的青色珠子发出一阵金光,将那道黑气其拖入了三叔手里的瓶郑 壹伽姑姑这才呼出一口长气,一瘸一拐的坐到凳子上,撕下半条裤腿。 二俅看到他的整只右腿已变成紫黑色,脸上也露出痛苦的表情。 接着掏出一张银色的符纸,贴在了右腿内侧的抓痕上面。只听到一阵嗤嗤声,阵阵白烟从伤口处升起,壹伽姑姑痛的面色惨白,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 黑血不断从伤口中喷出,好一阵子才回复到正常的红色。 壹伽姑姑半躺在那里,整个人似乎是虚脱了过去。 二俅急忙上前询问。 好一阵子之后,壹伽姑姑才道:“可惜了我一张救命符。” 二俅不禁埋怨道:“你呀你,人没事吧?这种符纸师府多的是。将来回去之后,我让爹爹给你画,你要多少给你多少!” 壹伽姑姑愣在那里:“你什么?爹爹?你是,你是师大饶……” 二俅不耐烦地回道:“是啊,我是他女儿。” 壹伽姑姑惊喜得无以复加。 这什么情况?这次还真是傍上了白金大神了! 半晌后,壹伽姑姑走到石轱辘旁边,此时的石轱辘双眼睁开,仰面一动不动的躺着,早就不复之前的恐怖样子。壹伽姑姑探了探他的鼻息,摇头叹道:“还是死了。” 壹伽姑姑的手紧紧握成一团。 由于过于用力,指关节被捏的发白,他对着石轱辘尸体鞠了一躬,缓缓道:“不管是谁养的这个煞,我刘七都要灭了他!” 然后又看了看安静的躺在木板上的石大嫂,表情十分复杂。 二俅当然明白他的心情,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明醒过来的石大嫂。 当夜二人就直接离开了。 两人走到村子门口时,二俅如梦方醒惊叫了一声。 壹伽姑姑忙问除了什么事。 二俅无比自责地:“这是连环九煞阵啊,都怪我,当时怎么没注意看出来。” 壹伽姑姑问道:“什么叫连环九煞阵?” 二俅并没有解释,而是道:“我们不能走,不然这妖术成了气候,附近的百姓都要遭殃了。” 完来到了那颗树面前。 不过短短两日时间,这棵大树已经完全枯萎了。 枯黄的树叶子散落一地,与四周其他郁郁葱葱的树形成鲜明对比,就好像一群大活人中,倒着一具七窍流血的尸体,格外醒目。 壹伽姑姑问道:“师父,那我们该怎么办?” 二俅慢慢走到那棵树前,用手摸着树干。自言自语道:“好在还没长成。“ 完便和壹伽姑姑交代了些什么。 紧接着就在树的附近布下了一个阵。 阵法布好之后,又是如此这般地对壹伽姑姑交代了一阵。 壹伽姑姑掏出符纸,张口一吐,一丝幽蓝色的火苗飘了出来。 火苗虽然微,但却不断跳动,给人一种妖艳的感觉。似乎看的人心跳都会随着它跳跃。 壹伽姑姑心翼翼拿出了一个瓷瓶子和一条红丝线。 他将红线的一头插到瓶子里面,另外一头伸向了树干处,火苗所在的地方 壹伽姑姑嘴里不断念着刚才二俅教的咒语,火苗顺着红色丝线向着瓶移动,知道最后完全进入瓶子郑壹伽姑姑快速将瓶子盖了起来,问道:“师傅,可以了吗?”红线在被这火烧过,却并没变成灰烬,而是变成漆黑的颜色。 与此同时,一股渗饶感觉从那已经变成黑线的红线上传来。 壹伽姑姑做这些事的时候,二俅蹲在地下用泥土捏了一只青蛙,然后递给壹伽姑姑。 壹伽姑姑将青蛙放到了黑线上,两人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气息。 眨眼时间那只泥青蛙变得通体漆黑,似乎马上就要活过来。 不等它有所反应,一枚铜钱重重地打到了青蛙背上! 紧接着就在两人眼中开始融化,最后化成了一滩黑水——和之前的那团黑影完全一样。 不仅如此,还有一点一样的是,空气中传来和昨晚一样的恶臭。 最后,那条被染黑的红线终于也变成了灰烬。 两人顺着周边走了起来,似乎走的很随意,甚至看上去完全漫无目的。 半个时辰后,二俅开口道:“地聚阴,艮位环水,竟被那些人做成了养煞地。看来也是个精通阵法的大家啊。” 随后又继续前行,这时却有了目的,直接朝东北方向走去。 不多时面前出现一条河,河水并不深,二俅的目光投向了河中一块凸出的大石头上面。 二俅一动也不动地看着那块大石头。 壹伽姑姑不免心中奇怪,不就是一块石头么?能有什么特别的。 那块石头方圆三尺,从河中露出了一半,静静躺在水中。河水从它身上流过,形成一圈圈柔和的波纹。 二俅自言自语:“横猪镇艮,似乎还差了那么点。” 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快步跑向河流左边一个小土坡上。 顺着目光可以见到,一棵粗约两人怀抱的槐树立在那里。 二俅急忙朝槐树走去。 壹伽姑姑心里也约莫估计到一点。槐树槐树,藏鬼之树。 二俅伸出手,在树干上不断拍打着。 末了,对壹伽姑姑说道:“去找些石头来,稍微大一点的。” 壹伽姑姑虽然不明所以,但也不多问,在附近搬了几块大石头过来。 二俅把石头拿到手里掂了掂,似乎还比较满意。 接着双手举起起其中一块顺手的,猛地朝树身砸过去! “噗”! 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一个树洞出现在二人眼前。 二俅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然后又拿着一块小一点的石头砸着。 片刻后,树洞被扩大了不少。 壹伽姑姑心中一惊,这棵树看上去枝繁叶茂,想不到居然是空心的。若不是二俅精通奇门遁甲,恐怕谁都无法发现。 二俅说道:“七爷,你去看看。” 壹伽姑姑点点头,便走到树洞边,伸长脖子往里看去。 不到半秒钟的光景,壹伽姑姑就火速缩回了头,蹲在地下大口大口地干呕着。 树洞里堆着死猫。 照说死猫很正常,谁没见过?更何况壹伽姑姑见过的恶心的东西多了,怎么会被死猫给惹吐呢? 775.为了要一哥啊啊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死猫不是一只,而是密密麻麻很多只,横七竖八地堆在一起。 这些死猫白的、黑色、花的,站着的、躺着的、弓着的,各种花色各种姿势都有。 这就像是人看到一只蛆,虽然恶心但是忍得住。但是如果是一群蠕动着的蛆,就忍不住要吐了。 加上里面那股非常浓烈的动物尸体腐烂的气味,就算见多识广的壹伽姑姑,也忍不住吐了出来。 “是一群死猫吗?”二俅问道。 壹伽姑姑苦着脸,免不住抱怨道:“师父,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二俅答道:“赵天赐只是在记载中看过,并未亲眼所见过。看来果然如此。” “槐填死猫,聚阴震坎,这个连环九煞阵算是齐全了。” 壹伽姑姑想到刚才见到的死猫,忍不住捂住了嘴巴。 “烈火符。”二俅简单地说道。 壹伽姑姑点点头,取出烈火符丢进洞中,烈火遇到尸油,轰地一下就燃了起来。 出了飘出来的火焰,还带着浓烈的臭味。 片刻后,那棵槐树轰然倒地,一阵黑烟升起。 二俅说道:“好了,破了阵眼了。 壹伽姑姑说道:“破了阵了?” 二俅白了他一眼:“阵眼破了,阵还没完全破。 壹伽姑姑说道:“那现在怎么办?” 二俅把他叫了过来,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 壹伽姑姑依言离开,不到半个时辰,带过来七八个拿着锄头铁镐的汉子。 壹伽姑姑说道:“挖!” 这几个汉子也是一直干农活惯了的,听到壹伽姑姑下令,锄头铁镐便朝斜着倒在地下的槐树身上招呼了上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槐树被连根拔起。 壹伽姑姑沉声说道:“继续往下挖!” 农夫们也不说话,继续向下挖去。 没多久就挖出了一个深达一丈的深坑。 一个汉子叫了起来:“大仙,有人骨头!” 壹伽姑姑眯缝着眼睛:“刨出来。” 几个汉子看着刨出来的骨头,脸上都露出惊恐之色。 骨头通体漆黑,上面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小坑,就像是蜂窝一样,密密麻麻看上去非常诡异。 壹伽姑姑说道:“不要怕,继续挖!” 见其他人不敢动手,两个胆子大些的汉子上前拿起铁镐就刨。 片刻后颅骨也被刨了出来。 颅骨完全就是一个蜂巢,那些孔洞让人见一眼就觉得浑身发麻。 壹伽姑姑叫其中一个大汉,拿出准备好的坛子,将骨头全部装了进去。 接着让一个汉子抱着坛子,向小河走去。 壹伽姑姑指着河中的石头说道:“搬开。” 天寒地冻的还要下水,汉子们就有些不乐意了。 其中一个汉子说道:“大仙,这石头露出水面的就那么大,下面肯定更大了。这哪里搬的开?” 壹伽姑姑冷笑道:“那以后你们村子出事了,就怨不得赵天赐了。” 被壹伽姑姑这么一吓唬,汉子们二话不说就纷纷跳下水。 几个大汉一起用力,石头终于被撬开了。 刚刚被撬开,一具腐烂的尸体飘了上来。 几个大汉也是被吓了一跳,纷纷跳上岸来。好在尸体顺着水飘一直没沉下去,众人找来竹竿之类的,将尸体打捞了上来。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谈论起来。 “奇了怪了,这尸体怎么到石头下面去的?” “这好像不是赵天赐们本乡人啊。” “会不会有人谋财害命之后用石头沉塘?” “你脑子坏了?这么大一块石头,凶手这么搬得动?” “万一凶手是一群人呢?” “万什么一?这块石头在这不知道多少年了。以前咱们都见过,根本没有挪动的痕迹。你看着尸体看上去没死多久,不可能是人把石头压上去的。” “要赵天赐说啊,还是大仙神机妙算,居然能算出这大石头下面有这个!” “对对对,还是听大仙的。” 壹伽姑姑沉声吩咐道:“掰开他的嘴,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 几个汉子面面相觑,没人愿意上前。 壹伽姑姑说道:“那赵天赐走了啊。” 大仙这么一开口,汉子们急忙阻住,最后派了个胆大的,撬开了尸体的口。 一股黑气从尸体张开的嘴里冒了出来! 壹伽姑姑脸色一变,一个箭步闪到汉子身后,抓住他的后衣领向后猛地一扯,汉子摔到了地下,疼得直叫唤。 壹伽姑姑掏出一张白色的符纸往前一探,那股黑气全部被吸进了符纸之中,片刻之间白色符纸变得漆黑。 所有人看到符纸的变化,脸色都有些变了。 壹伽姑姑一声“去”,符纸燃了起来,又是一股恶臭传出。 做完这些之后说道:“把他口里的东西掏出来。” 这里虽然并非全是雪崩的危险区域,但有些地方是不能发出太大动静的,那会惊醒银色的雪山神明。沿着冰川进入森林,边走边参照地形。 轮回宗直到几百年前,还曾经常派人来举行祭祀,也许会留下些遗迹。 据那本轮回密传经上所说,具体的位置,应该在四座雪山环绕的冰川里,那里就是密宗风水中所谓的凤凰神宫。 在森林里走了大约两天时间继续前进,路上达旺给大家讲了些这神螺沟的传说,还有他当年来这里采药的经历。 在佛教传说中,这里以前是一片内陆海洋,海底有一只巨大的海螺,变化成了妖魔,法力通神,附近的生灵饱受荼毒,直到佛祖用佛法将海洋升腾为陆地高山,才使其降。、 海螺魔神愿意皈依佛门,最后成为了佛教的护法神,而它成佛后,留下的海螺壳,就化为了这古老的神螺沟冰川。 这传说并不载于任何经书,可能只是前人所杜撰出来的,不过这倒符合普通佛教传说的特性。 佛教是最具有包容性的宗教,不管什么妖魔鬼怪,只要肯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所以在佛经传说中吸纳了很多各地的魔神作为护法。 说话间走到一处大冰瀑前,达旺让众人先停止前进,指着那处冰瀑说:“前边那块冰坂,刚好是在冰瀑的下边,冰瀑上是一座雪山的主峰。 十几年前在上边发现了一株八十八味珍珠灵芝草,就攀着冰瀑上去采,但这里地形绝险,不但八十八味珍珠灵芝草没摘下来,还险些掉下来摔死。 想找四座雪山围绕之地,前边就是了,赵天赐上去采药的时候亲眼看到过,这里刚好有四座巨型雪峰环绕。喀拉米尔的雪山很多,东一座、西一座,连在一起的却不容易找,赵天赐所见所知,仅此一处而已。 但这盆地里面,赵天赐以前也没敢进去过,因为传说这是灾祸之海的中心,进去的时候要加倍小心。” 采薇等人也看出来这里气象非比等闲,单看这大雪山上千万吨的积雪,就让人心生寒意。好在冰川相夹的林带很宽,绕过冰瀑,从森林里穿行而入,只要不出什么太大的意外,就不会引起雪崩。 森林的尽头是一片高低起伏的冰川,海拔陡然升高,冰川在雪线以上,看样子在几千几万年前,这里不是高山冰湖就是一块高山盆地。四周果然有四座规模相近的高耸雪峰,这就是天地之脊骨的龙顶了,供奉邪神的妖塔很可能就冻结在这片冰川之中。 众人见终于有了着落,都振奋精神,迫不及待地往前赶,想一鼓作气,在天黑前找到妖楼。这里的冰滑溜异常,都跟镜子面似的。达旺架着他走。 刚要再继续前进,一点人数不对,少了一个翠香。 这冰川上全是冰缝和冰斗、冰漏,要是真掉进去可就麻烦了。 冰斗还好办,掉进冰漏捞都没办法往上捞,而且冰上没有足迹,想顺着来路往回找也不容易。 但在大雪山的下边,也不敢喊她的名字,就算是春桃也没有透视能力看到冰层下的情况。 众人只好散开队形按来路往回排查,然后改变角度换了两个方向才发现一个被踏破的冰斗。 赵天赐向里照了照,这冰斗深有七八米。 翠香正掉在里面昏迷不醒,众人低声呼唤她的名字也没有任何反应。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偏离路线从这里经过,柳爷见老婆掉在下面生死不明,急得团团乱转。 赵天赐劝慰他不用担心,这里不算太深,都穿着全套的护具,最多是掉下去的时候受惊过度晕过去了,下去把她拉上来就行,不会出大事。 易云收拾绳索准备下去,灯火起来照亮了冰窟的四壁,众人往下一看,都“啊”了一声。冰壁中封冻着很多身着古衣古冠的死人,都保持着站立俯首的姿势,围成一圈,好像这些古尸都还活着,正低头盯着昏迷不醒的翠香。 她们们所见到的,只是最外边的一层,在冰层深处还不知有多少被冻住的尸体。 一群人站在冰层上往下看,看来这冰斗并非是大自然的产物,冰壁中封冻着的尸体都摆出一个神秘的姿势。 站立低首俯视着斜下方。 易云看后笑骂:“临死还不忘捡钱包。” 采薇摆了摆手,别议论了,得赶紧下去把翠香救上来,不管怎么看,这冰窟都透着很重的邪气,绝非善地。 于是众人赶忙放下绳索,赵天赐抄起冰凿拽着登山绳滑进冰窟,随后易云也跟着下来。 他们俩顾不上看四周冰壁中的死人,赶紧先查看翠香的伤势,身体上没有明显的外伤,就是脸上被坚冰划了几道浅浅的擦痕,人只是昏迷了过去。 赵天赐拿出硝石,在她鼻端一擦,翠香立刻打了个喷嚏,清醒了过来。 赵天赐问她有没有受伤,翠香摇了摇头。 原来她刚才鞋子松了,低头重新绑好,已和众人拉开了距离,当时大伙见终于找到了龙顶,都十分兴奋,所以一时间没注意到有人掉队了。 翠香赶上来的时候,一脚偏离了路线,踩破冰壳掉了进来。这里黑乎乎的,就打起光照亮,然后准备发信号求救,但还没等开口,就发现周围全是古代的冰尸。 虽然她平时接触过很多古尸,但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下,毫无思想准备,当时就被吓晕了过去。 赵天赐看翠香没受伤,就放下心来,举着灯笼看了看四周冰层中的尸体,不像是铜人。 这些尸体可能都是活着的时候冻在冰壁里的,鲜活如生,里面一层挨着一层,站得满满当当,很难估算数量,但是能看见的,就不下数十具,虽然穿着都是古衣古冠,但并不是魔国的服饰。 壹伽姑姑给翠香钩上快挂,准备让柳爷易云等人在上面将她拉上去。 两人低头准备的时候,忽然都惊呼了一声,分别向后跃开,好像见到地上有毒蛇一样。 赵天赐忙低头往下看,照着地下平整光滑的冰面。只见里面有个朦胧的黑色人影,蜷曲着缩成一团,横倒着冻在地下的冰层中,冷眼一看,还以为是个冷冻的超大虾仁。 赵天赐对他说:“这有什么可怕的?就是冻着的死人而已,不过怎么会摆了个这么奇怪的姿势?” 二俅这耸了耸肩说:“你根本没看清下面是什么,刚刚是被吓了一跳。” 翠香说道:“刚才一看这下面的人影,好像蜷缩成一团。” 几人就想到了自己孩儿胎儿的样子,可是猛然间想到世上哪有这么大的胎儿,所以吓得向后跳开。 赵天赐让翠香先上去,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添乱。等她上去后赵天赐和二俅在冰斗中商量了几句,这里可能是轮回宗教主的墓穴。 埋有邪神妖塔的冰川,一定是后世轮回宗信徒眼中的圣地,他们的历代宗主信徒,大概死后也都葬在此地,这冰斗就是其中一处,地下这蜷缩的黑色影子,大概就是其中一位教主,周围这些人是陪葬的信徒。 冰川下环绕着九层妖楼,还不知有多少这样的冰窟墓葬,不妨把这冰下的教主尸体挖出来,看看他的陪葬品中有什么信。 商议完毕,也从冰斗中爬回上面,把计划讲了一遍。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可以说是四座雪峰各自的冰川交汇之处,形成了一大片又厚又深的冰舌。 这里地形凹凸不平,冰沟冰缝纵横,由于建造妖塔的时候密宗甚至还没有成形的风水理论,所以无法使用分金定穴的办法。 776. 前方出现了灯光 与其大海捞针一样在冰山上逐渐排查,还不如先挖这轮回宗教主的墓穴,以此来确定妖塔的确切位置。 柳爷等人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自然赵天赐怎么说怎么是。 这时天色将晚,远处的森林中,传来一阵阵野狼的哀嗥,看来狼王也聚集了狼群,尾随而至了。赵天赐嘱托达旺等人小心戒备,然后搬着器械,下到冰斗之中。 柳爷等人一起在上面观看把春桃带在身边,可比点蜡烛方便多了,不过春桃胆子很小,随时要有人在旁边照看着。 四周冰壁中封冻着的尸体,都低着头注视着赵天赐们将要挖开的冰面,好像是一群看热闹的在围着赵天赐们,一言不发地冷眼盯视。 易云说这太他妈别扭了,要不咱们找块布把这四周的冰壁都挡上,实在是看得人心里发毛啊。 赵天赐笑道:“你就当那些死尸不存在就好了。” 说是这么说,但也感觉这冰斗里邪得厉害,从来没见过这种陪葬的方式。稍后究竟会挖个什么东西,还真不好说。 黄杏说道:“这大概和他们的宗教信仰有关系,不用大惊小怪。” 这时生姜汁已经渗透得差不多了。 生姜汁是坚冰的克星,万年玄冰都可以迎刃而解。 这道冰层也并没有多厚,不多时,就挖掉一个方形冰盖,再下面就没有冰了。 赵天赐几人发现在冰层下粘着鱼鳔,尸体就裹在其中。 一看尸体,大伙都觉得有几分惊讶,春桃吓得全身直抖,采薇搂住她问是否看到了什么东西,春桃摇头否认,表示就是觉得这尸体实在太恐怖了。 赵天赐沉住气观看冰下露出来的尸体。 没破冰之前,所看到的是个黑影,但这时一看,那尸体十分巨大,全身都是白色的,不是尸变那种长白毛,而像是全身起了一层厚厚的硬茧,有几处地方白色的茧壳脱落,露出里面金灿灿的光芒,似乎里面全是黄金。 尸体双手抱膝,蜷缩成一团,这可能也和宗教有关,死亡后将进行转生,所以将死者摆成回到母体中胎儿的姿态。 柳爷在上面也看得清清楚楚:“这是雪山木乃伊!” 黄杏抬头问柳爷:“什么是雪山金身木乃伊?” 柳爷也下到冰斗看了半天,伸手在尸体白色的茧壳上摸了摸:“没错,是雪山金身木乃伊。” 说完就介绍起来。 这种尸体的处理方式非常复杂,先将死者摆好特定的姿态装进石棺,里面填满沼盐,停置三个月。 等盐分完全吸入身体,像是一块腌肉之后,再涂抹上一层由檀木、香料、泥土以及种种药品配制而成的东西。 等药物完全凝固硬化后,尸体眼睛、两腮、胃部等凹陷或皱缩的部分,就会自行膨胀起来。 然后涂抹上一层熔金的漆皮,这就是金身,最后还要再用沼盐包裹一层。 “这么麻烦,无聊。”易云小声抱怨。 柳爷点头说道:“所以只有身份极高的人才有资格享受这样的待遇。” 易云翻了个白眼,懒得里他。 赵天赐发现尸体和下面的冰层冻成了一体,极为结实,根本无法移动。 再仔细往下看了看,冰下似乎有很多东西,但是隔着冰层看得不太清楚。 于是再次把生姜汁喷洒在冰层上,估计差不多了,于是一凿打了下去。 不料冰层里突然冒出一道长长的巨大蓝色火柱,带着刺破耳膜的尖啸声,直从冰斗的最深处蹿上了天空。 喇嘛介绍,按轮回宗说法蓝色的火焰与其他的火焰不同,称之为“无量业火”,传说能把灵魂都烧成灰烬。 没想到这雪山金身木乃伊下边,会藏着如此狠毒的陷阱。 幸亏易云眼疾手快,在火焰喷射而上的一瞬间,将柳爷推开。 采薇也拽着春桃向后闪避。 众人都缩到冰窟的角落里,只觉得舌头尖发干,好像进了一个炉子。 蓝色火焰喷射而上的尖锐呼啸声,在狭窄局促的冰窟里,听起来格外惊心动魄。 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盼着这股鬼火尽快散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呼啸之声终于止歇。 赵天赐察看一圈,好在没人受伤。 冰窟中的那具金身木乃伊已被烧成了一团黑炭。 这时上面传来向导达旺的大呼小叫的声音。 赵天赐顾不上多想,爬上冰面,只见达旺等人正在手忙脚乱地抢救翠香。 走近一看,心中顿时一凛,翠香的脸都被烧没了。 可能当时她正俯身向下看,结果刚好被烧到脸部,鼻子、眼睛都没了,嘴唇也烧没了,黑炭般的脸上,只剩下两排光秃秃的牙齿,和里面漆黑的舌头,十分吓人。 达旺对赵天赐摇了摇头,看来当场就死了。 随后上来的采薇见翠香死得如此之惨,也觉得心下黯然。赶紧拿了张毯子把尸体遮住,免得让柳爷看见了这惨状无法接受。 这时柳爷等人也陆续爬了上来,一看头发,便已知道发生了什么,晃了两晃,差点晕倒,小黑赶紧将他扶住。 赵天赐对采薇使了个眼色,示意先把春桃带到帐篷里。 众人想不出怎么劝慰,只好走到一边小声商量,能否把柳爷春桃先带回去。 这地方危机四伏,让他们继续留在这里,难保不再出别的危险。 向导达旺为难地表示,现在恐怕想走都走不掉了。 天上的云这么厚,黑颈水鸟远飞而去,马上有寒潮要来。 雪山上天气变得太快,没人能够预测,也不能用情理来推测。 天气说变就变了,最多一个时辰就会降下大雪。 虽然不至于大雪封山,但地形非常复杂。夏天的时候,很厚一层冰川都会融化,冰层的厚度会降低许多,所以翠香才会踏破一个冰斗。 在气温低的季节里,这种情况是不会发生的。而现在纵横交错的冰缝和冰漏、冰斗,都暴露了出来。进来的时候没下雪还好说,但是一旦出现寒潮,大雪铺天盖地地下起来,很快覆盖冰川。 这么一来,冰下脆弱的地方却还没冻结实,掉下去就完了。 即使最有经验的向导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带队涉险,何况狼群也跟着进了山。 想往回走,就必须等到雪停了,冰川彻底冻住之后再离开。 。。。。。。。。。。 张迁儿抄起一把铁锹当先冲了上去。 众人不敢怠慢,抄起家伙就围上来,对着尸体一阵猛砍,生怕迟了半分。也就眨眼的时间,尸体的头和身体就被砍开了,断口处完全惨不忍睹。 尸体的头被弄下来之后,刚才那种阴森的感觉减弱了不少。接着尸体的手指甲的颜色开始慢慢的变黑。 壹伽姑姑取出一张符纸,镇在尸体肚脐眼处。尸体竟然像是活了一般,不停地剧烈抖动挣扎着想要跳起来。好在那张符竟像是重达千斤,一直死死地压着尸体,一群汉子看得眼都直了。 壹伽姑姑简短地说出了两个字:“烧了。” 几个汉子赶紧跑回去,找来几捆晒干的棉花杆,大火迅速的燃了起来。 一阵痛苦的嘶吼声从火堆中传来,不过除了壹伽姑姑,其他人似乎并没有听到。 尸体被完全烧掉之后,露出的骨头和之前在树下挖出来的完全一样,布满密集的孔洞。壹伽姑姑这才说道:“好了,现在阵算是彻底破了。把这两具骨骸埋了吧。” 汉子们依言而行。几人回到村子,休息了一天。 趁着四周无人时,二俅拿着那条蓝色的毛问道:“怎么会是这玩意?” 壹伽姑姑脸色凝重地摇摇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算一步吧。” 天察察黑的时候,壹伽姑姑突然感觉到心里不对劲,但具体是什么也说不上来,于是一个人走出村子散着步。 一只浑身毛发都是黑色的猫突然窜了出来,从壹伽姑姑面前跑过,跳进旁边一个竹林里面。壹伽姑姑笑了笑,继续朝前走着。走到那条小河边的时候,水面哗拉拉的一阵响声过后,一个人从水里冒了出来,望了壹伽姑姑一眼就沉入水底消失不见。 她没能看清楚那人的脸,但免不得背上有些发麻。这时感觉到有一道目光从身后的竹林中传来,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背影。 壹伽姑姑急忙回头,却什么都没能看见。调匀呼吸之后,朝之前的那个小土坡走去。 刚刚走到土坡上,一声猫叫声从身后传来。壹伽姑姑猛地回头,看到一个穿着大红衣服的女子,闪身进入了竹林。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壹伽姑姑跟着就走进了竹林。 竹林很大,而且非常茂密。本来天就快黑了,竹林里的光线更差,只能依稀看清大概的轮廓。走了几步之后,差点被脚下的一个东西绊倒。 一只死猫出现在了她脚下。腐烂的气息传来,看来这猫已经死了很久。问题是,这只猫和之前见到的那只黑猫,几乎一模一样。 这时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了过来。 壹伽姑姑抬头望去,一个人背对着她,蹲在地下似乎挖着什么东西。于是开口问道:“请问你见到一个穿大红衣服的女子吗?” 那人似乎完全没听到壹伽姑姑的话,依旧默不作声地在地上刨着。 壹伽姑姑心头一凛,眼前这个“人”恐怕也有问题。于是不再理会,朝斜前方的另一条小路继续走去。走了大约十来步,刨土的人到了她的侧面,壹伽姑姑忍不住朝那边瞟了一眼,当即吓了一跳! 那“人”从土里刨出了一只眼睛,满意地笑了起来。他转过头对着壹伽姑姑,两个空洞的眼眶不断向下流着血。接着便把刚才刨出来的眼珠往眼眶里装进去。 壹伽姑姑大惊,看来刚才判断的不错,这不是人! 那人伸出乌黑色的手,朝壹伽姑姑抓了过来! 如果往原路退回的话,将会和这东西撞个正着。如今只有朝前面跑,穿过这片竹林也就好了。当即叫了一声,拼命朝前跑去。身边竹子中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快速地一闪而过。虽然快,但还是被壹伽姑姑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 一条人影! 四周的竹影子不断晃动,似乎每一根竹子后面,都藏着一双眼睛,幽幽地望着她。壹伽姑姑心知不妙,看来应该是一时疏忽,闯进了一个阵里。这个时候越是慌乱,越容易出事。她放缓了脚步,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等看到前面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正前方一个人正蹲在地上刨着什么东西! 为了确认没错,壹伽姑姑立即环顾了一下四周。所有场景都似曾相识。不,不是似曾相识,而是就是她刚才经过的那里! 一个影子出现在了她的身后。蹲在前方地上的那个“人”转过头,露出两只空洞洞的眼眶,裂开嘴对着壹伽姑姑“嘿嘿”笑着。 壹伽姑姑猛地吸了一口气,咬着牙一下子就从那“人”窜了过去,快速向前跑去!之后虽然再没碰到刨土的这个“人”,但始终觉得,身后那个东西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种昏昏沉沉的感觉在脑海中弥漫起来。似乎周围变成了散不开的黑色浓雾,壹伽姑姑渐渐失去了方向感。还好,前方出现了灯光。 不远处,伫立着一间小小的茅草屋,昏黄的灯光从里面传了出来,令人觉得无比温暖。壹伽姑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茅草屋外,敲了敲门。 一个中年男人面无表情的打开了门。 外面的黑雾越来越浓,壹伽姑姑脑袋也越来越晕,当即走进屋子。 那个中年男人用一种极度生涩的声音说道:“你不困吗?” 壹伽姑姑看到面前,出现了一张床。 她突然觉得自己非常累,眼皮越来越重,现在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中年男人一动不动的看着壹伽姑姑一步步地走到床前,然后慢慢地躺了下去。中年男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温柔,就像母亲的摇篮曲一样:“睡吧,睡吧。睡着了什么都好了” 尽管还有一丝灵识,让自己不要睡不要睡。但随着中年男子极具催眠的声音,壹伽姑姑还是缓缓地闭上眼睛。那个中年男人的一双手伸了过来,蒙住她的眼睛。 壹伽姑姑猛地惊醒,急忙挣扎。但眼前却只有一片黑暗,怎么都挣脱不了。 777. 梦境中的恐慌感 壹伽姑姑猛地惊醒,急忙挣扎。但眼前却只有一片黑暗,怎么都挣脱不了。 就在此时,二俅焦急的声音响了起来:“快醒醒。” 壹伽姑姑猛地坐了起来,人也逐渐清醒过来。环顾四周一圈,吓得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哪有什么茅草屋,哪有什么床?她竟然是坐在一个盖子打开的石棺里!石棺边,二俅正一脸焦急地望着她。 壹伽姑姑从石棺中爬了出来,不解地问道:“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二俅说道:“不知道是不是那个蛊的原因,我先对你有感应。就感觉到你有危险马上感觉过来了,万幸没出什么事。” 壹伽姑姑也是心叫好险。若不是二俅及时赶到,会出现什么后果还真不好说。二俅的眼光落到石棺里面,壹伽姑姑也顺着看了过去。 一根骨头。 想到刚才和这根骨头睡在一起,壹伽姑姑不由得浑身发麻。没摸清楚情况之前,此处不宜久留。两人连忙朝外走去。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洒得地上竹叶的剪影像一幅画。不过壹伽姑姑她们却没有心思欣赏,急匆匆继续朝竹林外走去。 两人走出了竹林。壹伽姑姑回头看了看,不知道怎么的,感觉这竹林就像是一头怪兽一样,张开大嘴想要吞噬她们。月光照在乡村小路上,将四周的景物和壹伽姑姑的影子照得斑斑驳驳的。壹伽姑姑猛地发现了一件事,立马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它发出声来。 走在她前面两步的二俅,竟然没有影子!一点也没有!四周静悄悄的,壹伽姑姑心里发麻。她又发现了一点,二俅不仅没有影子,连脚步声都没有!一个猜测猛地升了起来,难道二俅不是人?又或者眼前的这个二俅是假的? 壹伽姑姑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如果是前一点还好,如果是后面的情况的话,自己现在就危险了。很快又发现了一处异常。 周围的场景和来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但却没有任何鸟虫的声音。虽然现在是初冬,但不可能完全没有动物。壹伽姑姑开始怀疑,面前这条路到底是不是真的?会不会和刚才的茅草屋一样,是一种幻觉?正当她想着用什么方法试探一下二俅时,二俅开口了:“你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或者说,哪里不对劲?” 壹伽姑姑点点头“唔”了一声。 二俅又说道:“这是因为你带的这块木牌已经被邪灵入侵了,还是把它先取下来吧。” 壹伽姑姑心中猛地一震。难道真是如他所说,是这个木牌的问题?还是这个二俅有问题? 这是个难题。如果选择错误,就会将自己推向危险的境地。电光火石之间,壹伽姑姑做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决定。 她笑了笑回答:“嗯,好的。等一下回到村里我就取了下来。” 壹伽姑姑是这么想的,如果这个二俅是假的话,那么真正的二俅必定还在村子里面。如果这个二俅是真的,而是木牌的问题的话,有他在旁边,拖到回村子也没问题。当前只有这么做最为保险。 二俅面色一沉转过身去,不再说话,继续朝前走路。壹伽姑姑突然起了起来,不久前二俅的腿受过伤,今天白天的时候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可现在却健步如飞。她心里的疑虑越来越重,脚步慢了下来。 二俅应该也是发现了壹伽姑姑的异常,开口说道:“快走啊。马上就到了。” 壹伽姑姑停下脚步认真地说道:“你不是二俅。” 本来这话还只是试探一下,没想到前面那人站定身子,回过头来阴狠狠地说道:“死丫头,居然被你发现了。” 那张看上去和二俅一样的脸上,变得木然而没有了任何表情,阴森而恐怖地望着壹伽姑姑。接下来壹伽姑姑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二俅”一种极其不自然姿势的扭动着,浑身的手脚关节不像是人类,像是生锈了的机关陷阱。紧接着两只眼睛逐渐向内凹了下去,眼眶变成了两个空洞。 壹伽姑姑浑身一阵冰凉,这不就是在竹林里遇到的那个刨坑的家伙吗?看到那个家伙消失,壹伽姑姑全神戒备地站在那里,防备着突如其来的攻击。但过了好一会,对方都没有任何举动,仿佛真的消失了一般。壹伽姑姑知道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对方一定是在附近暗处,等待着她不备的时候突然扑上来。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的过去,壹伽姑姑觉得越来越紧张,额头上也冒出了汗。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壹伽姑姑猛地转过身,身后一张没有眼睛的脸出现在她面前——正是刚才那家伙。壹伽姑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快醒醒。”二俅的声音又传进了耳里。 壹伽姑姑睁开了眼,发现自己似乎经历这时间复制,像上次一样,躺在那个石棺里。二俅正站在石棺边焦急地叫着她。壹伽姑姑从石棺中跳了出来,惊疑地望着二俅问道:“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二俅说道:“不知道是不是那个蛊的原因,我先对你有感应。就感觉到你有危险马上感觉过来了,万幸没出什么事。” 壹伽姑姑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朝自己靠近的二俅,指着他大声尖叫道:“你别过来!” 二俅一脸茫然地问道:“你怎么了?” 壹伽姑姑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尖锐:“你转过去!” 二俅虽然不解,但还是依言转过身去,背对着壹伽姑姑。 壹伽姑姑继续说道:“走两步!” 二俅摸头不知脑地向前走了几步。 。。。。。。。。。。。。 赵天赐和达旺正在说话,就觉得脸上一凉,这雪说话间就已经下了起来,于是赵天赐忙回去把众人聚集起来,说明了目前所处的状况。 要离开最少需要等两天以后,而且赵天赐和易云、喇嘛三人已经有破釜沉舟的决心了,不把魔国邪神的妖塔挖个底朝天绝不罢休。 别说下雪了,下刀子也不撤退。 柳爷老泪纵横,尽说些个什么他和翠香真心相爱,什么山险不曾离身边,酒醒常见在床前之类的话。 赵天赐和易云以为他伤心过度开始胡言乱语了,正想劝他休息休息,没想到柳爷突然来这么一句:“总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回就顶硬上了,不挖出冰川水晶尸就不回去。” 然后嘱托赵天赐们,他如果有什么意外,一定要他们把春桃带回去。 几人见柳爷执迷不悟,也无话好说,心想自己这些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很多时候,之所以会功败垂成,不是智谋不足,也不是胆略不够,其实只不过是利益使人头脑发昏。 虽然都明白这个道理,但设身处地,真正轮到自己的时候,谁也想不起来这个道理了。 毕竟都是凡人,谁也没长一双能明见彻始彻终永恒的佛眼,而且他们哪怕死也要救下于奇正。 等他们商议完毕之时,已经是将近午夜时分了。 雪开始下得大了,远处的狼嗥声在风雪中时隐时现。 众人把翠香的尸体放在了营地旁边,盖了一条毯子,易云和小黑负责挖一些冰砖,垒在帐篷边缘,用来挡风和防备狼群的偷袭。 赵天赐和黄杏再次下到冰斗中,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确认妖塔的位置,但愿能在明天天黑之前把它掘开。 魔国的坟墓,都有一种带着无量业火的虫子,接近的人会被焚烧成灰烬。 他们进藏之前已经想到了应对之策,这酷寒的高原上水壶里的水很快就会结冰,根本无法使用,而生姜汁可以把鬼火浇灭。 不过这安放轮回宗教主金身的冰窟中,突然出现的巨大蓝色火柱却在他们意料之外。 经过黄杏的查看,这种火柱可能是一种古老的机关,魔国的鬼火轮回宗不会使用,只是模仿着那种无量业火造了一种人工的喷火机括。 金身下是个密封的空间,里面装了大量的秘药,积年累月的绝对封闭环境,使秘药与停滞其内的空气相混合,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气体。 一旦触动雪山金身木乃伊,冰层一破就会引发它燃烧。墓主宁肯尸身烧成灰,也不想被外人惊扰。 在冰窟的最深处,被火焰熔化的冰墙后,有一个更大的冰窟。 他们在里面发现了一间隐蔽的冰室,看样子是用来放陪葬器物的。 最中央摆放着一个三层灵塔,象征着天上、地下、人间,灵塔高有一点五米,都是黄金制成,上面嵌满了各种珍珠,众宝严饰,光彩夺目。 赵天赐用探阴爪撬开塔门。灵塔中层有十多个类似于嘎乌的护身宝盒,以及红白珊瑚、云石、玛瑙之类的珍宝。 下边代表地下的一层,都是些粮食、茶叶、盐、干果、药材之类的东西。 上层有一套金丝袍服,以及镂空的雕刻。 他们看到灵塔最高处的雕刻漆绘,与遗迹中轮回庙的银眼壁画类似,用异兽来表示方位坐标。 中间则有个半透明的女子,那应该就是冰川水晶尸了。 从这陪葬陵塔的摆放位置,以及那册古经卷中的描述,供奉邪神的妖塔,就在这冰斗以西,不超过三十米的范围内。 龙顶冰川上,少说有上百甚至几百处轮回教历代教主的墓穴。 他们所发现的只是其中之一。 这些墓穴都是按密宗的星图排列,拱卫着魔国自古遗留下来的妖楼。 不用再多找了,有了这一个参照物,配合经卷中的记载,明天一定可以找到最终的目标。 这间冰室的墙壁上刻着许多恶鬼的形象,看样子灵塔中的财宝都受了诅咒。按赵天赐的意思,就是虱多不咬债多不愁,就算是把这些珍宝都倒出去也无所谓。 不过眼下大事当前,也没心思去管这些黄白之物,于是赵天赐和黄杏将那灵塔按原样摆好,返回冰川之上。 众人轮流休息,由赵天赐和向导达旺值第一轮班。 两人趴在冰墙后,一边观察四周的动静,一边喝酒取暖。 不久前还若隐若现的狼踪,此时已经彻底被风雪掩盖。 达旺说狼群如果不在今晚来袭击,可能就是退到林子里避雪去了。 赵天赐见达旺对狼性十分熟悉,不免有些好奇,便出言相询。 达旺讲起了他以前的经历。 他家世世代代都是为头人做活,他七岁那年,狼群一次就咬死了几十只羊。 这种现象十分反常,头人以为是有人得罪了山神,便将他爷爷活活地扒了皮,还要拿达旺去祭神。 后来他全家就逃到了千里之外的喀拉米尔定居下来。路上他父亲也被追上来的马队所杀…… 达旺每说一段,就要沉默半天。 赵天赐见他不太想说,也就不再追问。 这时夜已经深了,地上的积雪渐渐变厚。 火光中,可以见到不远处的积雪凸起一块,那是摆放翠香尸体的地方。 赵天赐忽然发现那团雪动了一动,心中大吃一惊,忙举起手里的火把照了过去。 翠香正手足僵硬地从雪堆里慢慢爬了出来,火光穿过风雪中的夜幕,刚好照在她那张没有了脸皮,并且焦黑如炭的脸上,只有她那两排裸露的牙齿最为醒目。 那张被火烧成黑洞一般的脸,对着赵天赐吃力地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要发出什么声音。 然而那没有嘴唇的口,只能徒然张着。 赵天赐想叫身边的达旺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喀拉米尔山区以前有没有过这种先例,被烧死的人还会发生尸起? 但一转头,却发现原本一直在和他说话的达旺不见了,只有寒夜中的冷风夹杂着大雪片子呼呼呼灌进冰墙。 赵天赐全身突然打了个冷颤,坐起身来,再一抬眼,达旺就抱着猎枪坐在我身边,举着他的皮口袋,喝着青稞酒,再往放置尸体的地方看去,上面的积雪没有任何痕迹。原来刚才打了个瞌睡,这么短的时间里,竟然做了个噩梦。 若说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不奇怪,但那梦境中的恐慌感,真的很真实,也许是有某种微妙的预兆? 778.变回了一瘸一拐 壹伽姑姑清晰地看到,这次的二俅变回了一瘸一拐的。 心里略微舒出一口气:“继续,走到前面月光下去!” 二俅又跨了几步,走到月光照得到的地方。 长长影子出现在地面。 壹伽姑姑吁出一口长气:“真的是你。” 二俅这才转回身子笑道:“难道还有假的我?” 这句话刚一完,笑容便凝固在了脸上。 他突然意识到,江刁刚才那种奇异的表现,加上现在这么,必定是遇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二俅沉声道:“走,此处不宜久留。” 两人转身就走,江刁总觉得身后有什么在看着自己。 走了几步之后,猛地一回头,又看到那个身穿大红色衣服的女子,站在石棺便,凝视着自己。 奇怪的是,这个女子浑身水淋淋的,像是刚刚从河里爬出来一样。 可是,这里只是一片竹林。而且最近并没有下雨啊。 这时一只枯瘦的手从地底钻了出来,一把将红衣女子拉了下去。 壹伽姑姑惊呼一声,转身就要去救那女子。 二俅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眼色深沉地摇了摇头。 回到村子里住了一夜,准备了一些道具之后,第二中午,两人又来到竹林,直奔石棺。 二俅打开盖着花布的竹筐,从里面取出一只大公鸡。走到石棺旁边。 原本这只公鸡在竹筐里非常安静,甚至被二俅抓出来的时候,也只是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 但现在一到石棺边,公鸡就惊恐地挣扎起来。 二俅举起手里的刀,在鸡冠上割了一刀之后,把它丢到了石棺里。 接下来的情形令人目瞪口呆。 被割破鸡冠的公鸡在石棺里走了起来。 这只公鸡像是人喝醉了酒一样,在石棺里跌跌撞撞的走着,鸡血不断流到了石棺里。 来回走了两圈,公鸡猛地一下倒了下去,两只脚不断扑腾着。 看公鸡那样子,就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压着它一样。没多久,口里就吐出了血,抽搐了几下之后,一动不动地躺在石棺里,彻底死透了。 壹伽姑姑顺着石棺壁看过去,石棺壁上居然开始渗出一丝丝的红色。 一只紫黑色的手印,慢慢出现在了那个石棺侧壁头上。 已经死透聊公鸡两只脚突然又是猛地一蹬,把江刁吓了一跳。 二人极为仔细弟观察着那个手印,很快就发现,有几条毛粘在手印上。 蓝色的毛! 和之前二俅收起来的毛完全一样。 二俅心翼翼地摸了一下那根毛,感觉入手处湿漉漉的。然后开口道:“去河边。” 两人先是回到村里,叫了几个汉子,然后一起到了河边。 二俅命汉子们将带过来的木桌摆好,开了香案。 让江刁有些不解的是,除了常规的一些做法事的工具之外,二俅还呆了一篮子鸡蛋和一个水缸。 几个大汉将空水缸放到了河里。 来也怪,水缸就那么浮在水面上,但并没有顺着水流漂移而去。 二俅按照江刁教的,在香案附近布了个烈火金刚阵。 这才拿着铃铛不断地边走边摇着。 江刁拼命地划着水,想要游过去。 刚才出现的那个漩涡,一下子就滑了过来,挡在两人中间。 那只枯瘦的手从水底伸了上来,掐住了红衣女子的脖子。 紧接着半个脑袋冒了出来。 这次江刁看的一清二楚,正是竹林里那个刨土的“人”! 红衣女子一脸惊慌,也不顾面前的漩涡了,猛地朝江刁这边挣过来。 顷刻间,就到了漩涡边上,眼见就要被漩涡卷下去。 壹伽姑姑见状大惊,划动这水缸,右手一下抓向了漩涡里的红衣女子。 这时江刁感觉脊背一阵发麻,那个刨土的东西猛地从水中冒了出来。 那东西一把掐住了江刁的脖子。江刁的右手正抓着红衣女子,只能用左手使劲掰着那只手,不断挣扎。 水缸已经到了漩涡边上。 红衣女子眼里露出决绝的神色,一口咬在那只手上! 红衣女子的另外一只手用尽全力把水缸向外一推,水缸终于没再继续朝漩涡掉去。 一道青光亮起,一柄桃木剑飞了过来,正正地扎中那“人”的背心。 接着猛烈的铃铛声响起,二俅的声音传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那“人”空洞的眼眶望向空,竟然在水中燃烧了起来,片刻后便灰飞烟灭。 红衣女子仅仅露出漩涡外面的眼里,露出欣慰和感激之情,很快便完全沉入水郑 所有的黑雾,包括不远处的漩涡全部消失了,空恢复了晴空万里。 一阵大力从江刁的手指上的红绳子传来,将她拉回了岸边。 二俅呼出一口长气:“这次可算是把这连环煞全部给破了。不过,这个红衣女子又是谁呢?” 一起来的几个汉子七嘴八舌地了起来。 这个红衣女子原是本村的一个女孩子,嫁到邻村去的。 结果成亲当出了件怪事。 娘家这边已经把她送上花轿,可是到了男方家的时候空无一人。 男方认为女方是故意骗他们家的彩礼,为此不仅两家,两个村子间都闹得很不愉快。 如今真相大白,这个可怜的女孩子竟然是被这鬼怪所害。 二俅叹息一番,给这个女孩子做了场法事之后,就和江刁再次出发了。 没多久后,他们到了一个集市上。 刚到集市,就遇到了一件怪事。 打听了一下,临街的一家绸缎店里大白闹鬼。现在正请道士来抓鬼呢,很多胆大的便纷纷赶去看热闹。 壹伽姑姑和二俅一听,觉得事情很蹊跷。 这绸缎店正临人来人往繁华的大街,又是大白的,怎么会闹鬼呢? 多半是有人装神弄鬼骗取钱财。 对于这种行为,江刁一向是深恶痛绝的。 这种败类严重败坏了修行饶名声。既然遇上了,当然不能不管。 于是拉上了二俅,朝绸缎铺赶去。 他们赶到的时候,正有一个道士模样的人,在那里披头散发的开坛弄法。 壹伽姑姑她们和其他看热闹的人一起,挤在门口看着。 看了一会儿二人就知道,这果然是个典型的江湖骗子。 二俅正准备上前戳穿他的把戏的时候,江刁突然拉住了他。 一个血娃娃! 血娃娃是个男孩模样,大概一尺来高,穿着一件红肚兜。 头脸脚手以及身上,全是血呼呼的。 只有一双黑得发亮的大眼睛,向外直冒精光。 被道士摔到柜台上之后,血娃娃直挺挺站着,呲着牙瞪着眼望着众人。 围观的人们大声尖叫起来,纷纷逃命。 也有些胆大的,心想这姑娘既然如此镇定,必定有对付的法子,于是站的远远的继续看热闹。 壹伽姑姑一把抓住吓得屁滚尿流的道士,镇定地道:“一个木头雕像就把你吓成这样。要真遇到千年白狐了,你得吓成什么样?” “什么?木头雕像?”道士稳了稳心神,偷偷朝血娃娃望去。 看了一眼立即闭上眼睛,脸色发白心惊肉跳,这看上去还是像个真人,血糊糊的,就好像被活剥了似的。 二俅走上前,拿起血娃娃,在肚子上捏了一把。 肚兜里面硬邦邦的不像是皮肉,看来真的是个木头人,只是雕得实在是太像了而已。更新最快奇奇 壹伽姑姑道:“把他的肚兜脱了看看。” 二俅依言脱下了娃娃的肚兜。 和露在外面的部分不同,娃娃身上并没抹红漆,而是画上去的各种奇形怪状的黑色符文,看久了觉得眼睛都是晕晕的。 这些符文二俅倒是看得明白,转而对着绸缎店老板道:“居然用上这种邪术,你罪有应得。” 绸缎店老板一下子跪倒地下,不断磕头:“大仙,不关我的事啊!我是真的不知道啊!这家店我也刚刚买过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外面围观的群众纷纷作证,确实如此。 绸缎店老板继续了起来,自己原本是在旁边的正街上开绸缎铺。 三个月前,来了一个外地人,租下这里开了这间绸缎铺。 虽然也是在繁华区域,但这家的位置并不在正门面上,而是需要拐个弯。 绸缎店老板最初觉得不以为意,毕竟自己已经在正街上做了这么多年,位置也比这里好,应该对自己的生意形成不了多大的冲击。 可是来也怪了,这家绸缎铺开业之后每都门庭若市,把他的生意全部抢过来了。 最初他以为可能是这边开业抢生意,所以降价销售。 可打听之后才知道,同样的东西这边比自己家还卖得贵。 他就想到是不是这边的老板特别会做生意,嘴巴特别活络。 但接着一打听,这家不管是老板还是店员,一到晚都是板着个脸,根本不带搭理顾客的。 绸缎店老板百思不得其解,但看着自己家的生意越来越差,愁的不知道该怎么是好。 可是无绝人之路。 月初的时候,这边的新店主竟然主动找到他,自己家里出了事,必须马上赶回去,以后就不能再出门做生意了。 然后问他想不想接手那个店子。并如果他不愿意的话,就卖给正街上另外一家卖绸缎的。 绸缎店老板知道,另外一家的生意也都被这家抢了过来,也正着急呢,没怎么讨价还价,最后高价把这家店子盘了下来。 店子盘下来之后,生意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本来心里挺高心,没想到的是,从接下来的第二,他的左手指尖就失去了知觉,然后这种麻木感逐渐蔓延,现在整只手臂都动不了了。 去看大夫,怎么都查不出病因。 于是想到找道士驱邪,然后这个道士是有个千年白狐在作怪。 事情的整个过程大概就是这样了。壹伽姑姑急忙示意二俅。 二俅朝那条巷子看了看,巷子里比外面更黑,刚才那道人影早已消失不见了。奇奇全网首发 两个人一前一后朝巷子走去。 刚走到巷子口,右边传来一团跳动的火光。 火光离她们大概百来步,发出的火焰并不大,旁边有两条人影,在火光中晃动着。 火光不断跳跃,隐约能看见两边青色的墙体。 也就是,这是一条与她们进来这条巷子十字相交的另外一条巷子。 二人转而朝这条巷子走去。 刚走到巷子口,事情又发生了变化。 火光映出来的人影变成了三条! 二人对望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肯定了自己没看错,刚才确实是两条。 可是,为什么会凭空多出来一条人影呢? 这多出来的一条,又会是谁呢? “过去看看!”二俅道。 两人加快脚步朝火光走去。 壹伽姑姑又发现一个问题,不由得心中一紧。 二俅的脚步声竟然完全消失了! 这种情况几之前江刁就遇到过一次。 当时就是因为二俅没有了影子,让自己提高了警觉。 不然当时如果交出木牌,恐怕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现在又遇到类似的情况,江刁不由得高度警觉起来。 她故意走慢了几步,落在二俅身后,认真地观察起来。 二俅走路的姿势非常奇怪,整个脚掌只有脚尖着地,其它部分都是悬空着。 这时远处的火光闪了一下,二俅的影子清晰地投在地面上。 壹伽姑姑这才知道虚惊了一场。 原来,二俅故意踮起脚走路,避免发出声响。 二人蹑手蹑脚地继续朝前走去。 前面的火光又是一闪,那三条人影一晃,一瞬间重新又变回两条! 二俅不管三七二十一,捏了个决,加速冲到了火堆便。两条男人背对着她们,正在把地下堆着的纸钱往火堆里不断添加着。 察觉到身后有人,烧纸的男人回头看了一眼。 来也巧,这人应该白正好在绸缎铺看热闹过,因此认识江刁她们。 见到是她们二人,其中一个男人开口道:“大仙,怎么来这里了?” 壹伽姑姑反问道:“刚才那个人是谁?” “什么?”二人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什么人?咱哥两来给死去的老娘送点钱,没其他什么人啊。” 道这里,突然想到江刁她们是干什么的,当即吓得脸色发白,浑身也打起哆嗦来。 二俅急忙打圆场笑道:“没什么,她逗你们玩呢。” 完给江刁递了个眼色。 两个大男人都快被吓哭了:“仙姑,这玩笑可真开不起啊。” 二俅不解地道:“你们怎么会在这烧纸呢?” 两人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院子,答道:“咱们家就住这里,昨晚上老娘给咱们托梦,坟头太远,于是今就在巷子里烧一下算了。” 壹伽姑姑和二俅换了个眼色,刚才那个人影,会不会就是白逃跑的那东西? 二俅笑着道:“突然觉得口渴的紧,能否在贵宅讨口水喝?” 779.也差不多烧完了 兄弟二人的之前也差不多烧完了,当即说道:“大仙肯光临寒宅,自是我们的荣幸。” 说完便带着二人,回到了院子里。 刚进院子,年纪稍大的说道:“咦?房门怎么是开的?我出门时关上了啊。” 说完就朝前走去,还没走到房门口,就“哇”地一声惊叫起来,连退几步,撞到二俅身上。 壹伽姑姑急忙一个箭步冲过去,发现在房门口,直挺挺地站着一个女人! 年纪稍大的男人忍不住骂道:“你这婆娘,半夜三更这么吓人,是想谋杀亲夫吗?” 年轻点的男人也说道:“嫂子,你这也真太吓人了。” 壹伽姑姑她们这才知道,原来这两人是亲兄弟,这个女人是老大的老婆。 老大一边继续责骂着,一边上前去拉他老婆。 二俅猛地一把拽住老大说道:“别碰她!” 老大狐疑地望向二俅。 二俅脸色凝重地说:“你老婆被鬼上身了。” 两兄弟抬头看去,这才发现了异常。 女人依旧一动不动直挺挺地站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对老大说的话也完全没有反应。 两人当即吓得躲到壹伽姑姑和二俅背后。 那女人似乎也反应了过来,冲着壹伽姑姑呲了呲牙,像极了野兽要吃人的样子。 随即向后退了几步,感觉就像是把门口让开,让她们好进去的样子。 二俅笑道:“不不不,我们就不进去了。走吧,咱们走吧。” 说完拉着壹伽姑姑转身要走。 虽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壹伽姑姑清楚这其中必有后手,于是也装作要走的样子。 刚刚转过身,便听到脑后风声。 二俅一声大喝,猛地转身,不知何时手里已经拿出了一张符纸,正正地击在妇人的额头上! 一道黑影从妇人体内猛地窜出,妇人仰天而倒,壹伽姑姑急忙上前扶住。 二俅手中桃木剑脱手而出,正正地穿过黑影,订在对面墙上。 黑影不断发出凄厉的叫声,最后消失不见。 老大不断地掐着他老婆的人中,不久便悠悠醒转过来。 二俅取回桃木剑说道:“好了。” 那家人忙千恩万谢不迭。 壹伽姑姑二人告辞之后,出门朝客栈走去。 二俅说道:“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壹伽姑姑摇摇头:“还不行。” 二俅诧异地问道:“那个小木人也烧掉了,现在这个鬼魂也解决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壹伽姑姑说道:“我也是刚才看到那妇人的情形才想起来的。” 二俅不解地问道:“想起来什么?” 壹伽姑姑说道:“你看啊,那鬼上妇人身后,只要咱们灭掉鬼魂,妇人立即就可以醒过来。” 二俅说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壹伽姑姑幽幽地说道:“这件事是没有问题。但是另外一件事就有问题了。” 接下来对二俅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正常来说,无论是巫蛊,还是妖邪,只要祛除了,就会见到明显的好转。 但中午的时候,绸缎店老板已经将小木人烧了,里面的鬼魂也跑了。 但直到壹伽姑姑她们走的时候,他的手臂并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 二俅骇然道:“师父你是说,这连环之下,还有连环?” 壹伽姑姑答道:“不错,我怀疑主阵并不是在绸缎铺之中。” 二俅问道:“那会是在哪?” 壹伽姑姑眯着眼睛说道:“我怀疑是在绸缎铺店主家。” “啊?”二俅有点不太相信。 壹伽姑姑说道:“这件事很明显,应该是有人在捣鬼。” 二俅答道:“不错。” 壹伽姑姑继续分析道:“那我们首先要分析一下,捣鬼的人目的是什么?” 二俅想了想之后说道:“应该是谋财吧。” “那好,”壹伽姑姑接口说道:“歹人费了这么大的劲,用了这么多心思,难道只是为了赚转卖绸缎铺的那点差价?” 二俅摆了摆头:“那就是寻仇?” 壹伽姑姑答道:“如果真有不共戴天之仇的话,就不会想心思去赚他的钱,而只是想要他的命。” “我明白了,”二俅说道:“先不管什么原因,总之捣鬼的人不仅要谋他的财,还要害他的命。” 壹伽姑姑答道:“正是如此。” 二俅又问道:“那我们去哪里找歹人呢?” 壹伽姑姑答道:“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我们去找他们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只要我们把他们的手段破掉,兴许就能逼得他们现身。” 二俅点头道:“好主意!”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找了绸缎店店主,把推论说了一遍。 店主吓得脸都白了,表示一切都听从大仙的。 两人要店主带着去他自己家的住宅。 一到绸缎店老板家,两人对望一眼,看来所料不错。 屋顶冒黑气,初步观察应该是是五鬼临宅阵。 房顶四个角各站了一只鬼。据壹伽姑姑推测,房顶中间应该还有一只鬼。 这个阵布下之后,时间一长等五鬼养成形,主人家里就会出事。 先是主家人,接着是主妇,再接着是老人孩子。 可谓阴毒之极。 摆阵下咒的人,不仅是要对绸缎店老板下手,还要害死他们全家。 冲过昨晚开始,壹伽姑姑就特别留意打听了一番。 尽管做生意难免会有些口角,但总体上来说,这绸缎店老板一家平时为人倒算是挺厚道的,应该不会和谁有杀死的冤仇。 是谁,又因为什么事情,要对他们这家子人下这么重的狠手呢? 绸缎店老板也是六神无主,问道:“大仙,现在该怎么办呢?” 壹伽姑姑沉吟道:“咱们先上房把这阵势破了再说。” 这时候忽然刮起了风。 这风来的突然不说,还带着阵阵阴气。 就算完全不懂的绸缎店老板,也感觉到这风好生阴冷。 紧接着天色变得一片昏黄,这股怪风卷起了地上的尘土。完全就是一阵沙尘暴,到处尘土飞扬。 三人面对面都无法看清对方的容貌。 “有梯子吗?”二俅高声叫道。 “东屋,东屋里面有。”绸缎店老板答道。 三人冒着风沙走进了院子,摸到了东屋里。 虽然是白天,但因为外面的风沙,屋子里光线极其不好。 绸缎店老板点燃了油灯,靠墙那边确实有个梯子。 二俅搬着梯子架到到东屋外墙边,当先爬了上去。 壹伽姑姑紧随其后。 爬到东屋屋顶后,两人顺着屋脊爬到了主房的屋顶上。 主房是整栋房子最高的地方,房顶上风沙特别的大,吹得两人衣衫作响。 二俅说道:“师父,现在应该怎么做?” 壹伽姑姑答道:“你去看看,房顶的四个角上有没有什么东西?” 二俅慢慢地朝最近的东北角移了过去。 片刻后高声叫道:“师父,有一个坛子!” 壹伽姑姑问道:“什么样子的?” 二俅答道:“是一个大肚子紧口坛,大概一尺二三高。” 壹伽姑姑又问道:“拿得动吗?” 二俅试了试,坛子并不是很重,于是说道:“不重。” 壹伽姑姑大声喊道:“拿过来!” 二俅一手提着坛子,弓着腰慢慢爬了过来。 就快爬到壹伽姑姑身边时,怪风猛地边得非常的大。 二俅脚下一滑,摔在斜屋顶上。 眼见他就要骨碌碌滚下去,壹伽姑姑急忙往下一扑,整个人匍匐在屋顶上,勉强抓住了二俅的手。 两人好一番费力挣扎,才又重新回到屋脊上。 东北角是离他们最近的一个角,而最远的西南角至少有这两倍之遥。 壹伽姑姑说道:“你且附耳过来。” 等二俅靠近之后,壹伽姑姑便将“泰山诀”传颂给了他。 二俅学会口诀,运功试了试之后,脸上露出大喜的神色。 他的整个身子,似乎有千斤之重,现在就算站起来,强风也无济于事了。 二俅把东北角的坛子放到壹伽姑姑身边,说道:“师傅,我去也。” 说完便向其它几个角落爬去。 怪风变得越来越猛烈,吹得壹伽姑姑眼睛都睁不开。 这倒是小事,风力变得越来越大,像是一头咆哮的野兽一样,好几次都把她差点吹下屋顶。 这样坚持了不知多久,二俅终于一个一个的,分别又抱了四个坛子回来了。 二俅脱下长袍,把三个坛子裹在一起,另外一只手还拿了一个。 由于有了泰山诀,现在无论多大的风沙都对他造成不了什么影响,直接站起来朝来的屋顶走去。 壹伽姑姑也抱着最后一个坛子,慢慢地移回东屋顶。 两人顺着梯子爬了下来。 坛子被拿下来之后,风沙立即停止下来。 见到这副情形,绸缎店老板一家更是吓得浑身发抖。 除了他本人外,其他家人都躲进了屋子。 两人将坛子放在院子中间。 坛子里面好像有什么活物,在里面不断地顶着封坛的口,力道还不小。 二俅在修行方面还真挺有天分的,很快就知道举一反三。 他捡了几个小石块放在坛子定,将泰山诀施放在石块上面。 很快石块便压住了里面蠢蠢欲动的东西。 做完这一切之后问道:“师父,现在怎么办?” 壹伽姑姑反问道:“有袋子吗?” 绸缎店老板急忙说道:“有有有。要多大的?我去拿。” 壹伽姑姑摇头道:“不是问你。” 二俅点点头,从随身箱子里取出一个暗黄色的布袋,袋口足有婴儿脑袋那么大。 整个袋子呈圆柱形,展开后大概半尺长。 不待壹伽姑姑吩咐,二俅又取出一张符纸,贴在这个缚妖袋之上。壹伽姑姑结果缚妖袋,将袋口撑开了,给二俅使了个眼色。 二俅抱过一个坛子,凑近缚妖袋之后,慢慢地打开封口。 很快,封口被打开了大约三分之一。 坛口上露出一条缝隙,里面黑乎乎的,看不清是什么。 “砰”地一声,里面的东西似乎感觉到了危险,狠狠朝缝隙处撞过来! 这次撞击的力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大得多,二俅拿住坛子的两条胳膊都为之一震。 与此同时,缝隙下面一个黑色的东西朝外冲了一下。 或许是发现了外面的缚妖袋,赶紧又缩回了坛子里。 二俅和壹伽姑姑交换了个眼神,随即猛地把封口全部揭开了! 一股子极为难闻的腥臭味冲鼻而来。 壹伽姑姑不由得马上把脸偏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个长条状黑乎乎的东西,翻着个儿从坛子口冲了出来,如离弦之箭一样朝外电射而出! 壹伽姑姑大惊,没想到这东西居然还知道这一手。 眼见那东西就要逃窜而走,二俅一把抢过壹伽姑姑手里的袋子,对着那东西迎面罩了过去。 那东西在空中,没想到对方反应的速度竟然这么的快。 加上它自身用尽全力的冲,速度也是极快,根本来不及在空中转身,直接一下就冲进了袋子里。 壹伽姑姑定睛一看,那东西还有小半截身子露在外面。 露在外面的部分不断地扭曲摆动着,看上去就像是一条蛇。 周围弥漫着刚才那股腥臭味,也不知道是坛子里,还是这“蛇”身上的。 二俅手腕迅速一抖,将这东西的露在外面的部分也抖进了袋子。 紧接着双手一攥,把袋口牢牢地扎紧。 袋里的东西扑扑楞楞折腾起来,二俅紧紧攥着袋子口,反手朝地下的青石板上猛地地摔了下去。 一旁的绸缎店老板看得呆了。 这这这这这,捉鬼降妖不都是念口诀什么什么之类的吗?怎么眼前这大仙直接粗暴地这么个干法。 二俅根本没有停止的意思,不断抡起袋子朝地下猛摔。 好几次绸缎店老板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尽管明知道里面不是啥好东西,脸上的肌肉还是忍不住抽搐着。 二俅停下来的时候,那东西也不再动弹了。 他拎着袋子抖了抖,里面的东西还是一动不动。 二俅这才长长吐出口气,说道:“应该不死也差不多了。” 壹伽姑姑和绸缎店老板这才凑了过去,绸缎店老板问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二俅轻描淡写地回答道:“蛇。” 壹伽姑姑开口说道:“如果我估计的没错的话,剩下几个袋子里,应该分别是蝎子、蜈蚣、壁虎和蟾蜍。” 780. 活人以坟墓为屋 接下来便依法而行,一个一个坛子打开,并消灭里面的东西。 果然不出所料,五个坛子里分别装的是五毒。 二俅抹了抹头上的汗:“师傅,现在应该是搞定了吧?” 壹伽姑姑摇摇头:“不,你去东南墙角那边找找。” 二俅尽管心中疑惑,但还是依照吩咐,再次爬上屋顶。 片刻之后,对着下方兴奋地叫道:“你真的是神了!” 壹伽姑姑问道:“发现了什么?” 二俅高声答道:“镜子!” 壹伽姑姑和绸缎店老板走到了房子的东南墙角,墙角边上好像放着一个圆圆扁扁的东西,确实是一面镜子。铜镜已经生锈了,又和地下的泥土混在一起。若不是仔细察看,绝对不会注意到。这是一枚巴掌大小的小圆镜,镜面朝下扣在土中。只能看到镜子的背面,抹去掩盖在上面的泥土,镜子本身居然是血红色,看上去特别瘆人。 二俅捡起镜子,正准备反过来看正面时,壹伽姑姑叫道:“别把自己照进镜子里面!” 听到这话,二俅暗叫一声惭愧,自己确实疏忽了。镜子这玩意本身就有摄魂的功效,更何况这镜子明显是施过法术的。二俅翻过镜子,用眼角的余光去观察了一下。镜面并不像普通的镜子平整光滑,而是画着一堆黑色符,歪歪扭扭,看上去又狰狞又邪乎。 二俅说道:“这上面画着控魂符。” 壹伽姑姑答道:“这就对了。歹人应该布的的五鬼控魂阵。房子其它三个角应该也有这么一面镜子,里面都控着一条鬼魂。” 对于修行中人来说,限制鬼魂自由,本来就是违背天意之举。更别说拿鬼魂来摆阵了现在已经完全可以确定,作法之人绝对是魔道中人了。三人又一起去房子其它三个角落,果然找到了一模一样的法器。修行中人,无论佛道,都讲究个慈悲为怀。二俅开了道场,把这几个被困的亡魂超度。做完法事之后,时间便已经到了晚上了。 二俅问道:“按道理说,他们家一直都有人。陌生人要布这个阵布被发现,应该也难啊。” 壹伽姑姑点点头,她刚才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来之前也怀疑过,有没有可能是绸缎店老板自己家的人搞的鬼。但这个阵已经是要把他全家赶尽杀绝了,因此应该不存在这种可能。现在既然已经差不多了,于是起身,重新爬到了房顶上。二人居高临下朝下看了看,绸缎店店主隔壁邻居家是座平房,平房前面是个院子。现在已经是晚上了,邻居家整个儿黑漆漆的,也不知道主人是睡下了,还是没有回来。 二俅说道:“下咒之人即便不是邻居,也应该是从他们家过来的。” 壹伽姑姑又认真观察了一下,认可地点点头。 从绸缎店老板自己家上屋顶,必须要在东屋拿梯子,架在墙上爬上去。而他们家的梯子高度,只够爬到东屋,并不能直接搭到鼻东屋高的主房上面。而两家的墙壁是连在一起的。只要用个木头梯子,立在邻居家房子后面,顺着梯子上到邻居家房顶。然后把梯子拿到房顶,就可以搭一个梯桥,直接搭到绸缎店老板的主房屋顶了。 壹伽姑姑沉声说道:“走,咱们去探探。” 片刻后,两人敲响邻居的院门。没多久,院子门“枝丫”一声打开了,一个看上去一脸老实的中年男人打开门,疑惑地望着二人。 壹伽姑姑拿着手里的坛子笑道:“请问这个是你们家的吗?” 男人脸上一脸不解的表情:“你们拿我家的酱坛子干嘛?里面的酱还没腌好呢。” 二俅问道:“这坛子真是你们家的?” 男人说道:“这玩意又不值钱,我骗你们做什么?” 壹伽姑姑低头朝坛子里面一看,顿时一脸愕然。坛子壁上,厚厚的糊着一层浆糊样的东西,还真是酱。二俅随即掏出刚才的小镜子:“那这个,也是你们家的吗?” 男人瞥了一眼镜子,眼神躲躲闪闪地回答:“不是啊。这个没见过。” 二俅冷哼一声:“本朝律令,妖蛊祸人,当诛三族。壹伽姑姑,咱们走。” 男人慌了,就连拦住两人:“哎哎,姑娘,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你可不能乱冤枉人啊!” 二俅冷笑道:“冤不冤枉,去官府解释吧。” 男人急忙跪了下来:“姑奶奶,别别别。咱真的没害人啊。” 二俅说道:“那你还不从实招来?” 男人头上流下了汗:“我说,我都说。” 大概在一个多月前,他老婆娘家那边来了一位高人。这高人能掐会算,而且算得特别准。到他们家后,便算出他们家要出“曲星”,将来必中状元。恰巧他们的儿子今年童生考秀才,夫妻两听到这话,便非常高兴地招待高人。高人吃饱喝足之后,才和他们说了实话。 他们儿子这个曲星今年犯煞,如果过不了这个劫,别说金榜题名,恐怕连性命都难保住。夫妻两听到这话吓得三魂丢了两魂,连忙求高人搭救。最后高人答应耗费十年功力,为他们儿子布一个阵。 躲过这一劫之后,他儿子将来就自然顺风顺水了。不过,这个阵呢有点难以启齿。因为阵本身不是布在他们家,而是布在邻居绸缎店老板家。高人也给他们解释了原因,其实呢就是用邻居家的气运,为他们儿子挡下灾劫。 夫妻两虽是老实人,平时从不害人,但为了自己的儿子,也不得不这么做。当天晚上,高人便拿出四面画了一些奇怪符咒的镜子,让妇女去埋到绸缎店老板家的是个角落。然后让男人爬到邻居家楼顶,把五个酱菜坛子放到他们家屋顶上。 事情搞好后,再三嘱咐除了他们两口子,绝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知道,否则这阵就不灵了。夫妻两这事本来就做的有点亏心,自然不甘与外人言。 壹伽姑姑和二俅对视了一眼,这施法之人算是找到了。于是当即问道:“这高人去哪了?” 男人摇头答道:“不知道。他布了阵之后就走了。” 二俅突然注意到壹伽姑姑的大褂。开口问道:“你衣服怎么回事?” 壹伽姑姑身上穿的是一件老式的斜襟长袍,连忙上下看了看,看上去很正常。 二俅说道:“没事了。我刚才好像看到一只壁虎爬你身上,应该是看花了眼吧。” 壹伽姑姑急忙脱下衣服,就着院子里射出来的灯光一看,脸都黑了。衣服肩胛骨中间位置,趴着一只黑乎乎的东西。凑近一看,是一只通身漆黑的大壁虎,身上反着黑亮黑亮的光。壁虎的口里,正对外面不断吐着黑气。 壹伽姑姑的举动似乎惊动了黑壁虎,“刺溜”一下跳了下去,落到地面上之后“蹭蹭蹭”院墙逃窜。 二俅大叫一声:“别让它跑了!” 房子主人一个猛扑,将壁虎摁在了手下。 二俅急忙说道:“摁着别动,我去找东西。” 壹伽姑姑掏出缚妖袋走了过去,让房子主人慢慢松手。指缝中可以看到,壁虎个头挺大,连头带尾足有手掌长。除了通体黝黑,长得和普通壁虎差不多。 房子主人不解地说:“这壁虎咋是黑色的?” 壹伽姑姑把壁虎装进袋子,壁虎居然“呱呱”叫了起来!这叫声有点像蛤蟆但是又不是蛤蟆。声音又尖又细,大半夜的听上去分外瘆人。 房子主人颤着声音问道:“这到底是个啥?” 二俅平静地说道:“能是啥,壁虎呗。” 房子主人一副要哭的样子说道:“这壁虎哪会叫啊?再说就算会叫,怎么会像小孩哭声呢?” 二俅白了他一眼:“这是小孩哭声吗?这是蛤蟆叫。” 房子主人回道:“那蛤蟆叫也不对啊?” 二俅还是一脸平静说道:“你别想那么多,它就是个壁虎。” 房子主人脸上的表情更精彩了:“壁虎能浑身冒黑气吗?” 壹伽姑姑终于不耐烦了:“别嚷嚷了!这玩意就是鬼魂结出来的实体。” 房子主人脸“刷”一下又白了:“我、我就知道不是啥好东西,你们还让我抓,抓,抓” 壹伽姑姑不再理会房主,对二俅说道:“这只壁虎应该是一个还没成型胎儿的鬼魂。” 二俅不解地问道:“还没成型什么意思?” 房子主人也是个话痨,尽管怕得要死,还是忍不住开口:“小孩没生下来就给人打掉了呗。” 二俅记起来了。 小时后见过一只大蛾子,逮着以后吱吱直叫,听起来跟婴儿哭声一样。后来还是老爹查出了原因。家里一个女仆偷着和人相好,怀上了孩子。都怀了快六个月了,生怕别人发现,于是偷偷吃堕胎药打掉了。最后还是找了个道士帮那孩子超度的。 怀胎五个月以上,婴儿已经开始成型的,被强行打胎,都会有怨气。怨气重的就会变成孤鬼,找父母寻仇。还有些会化成实体,钻进父母家里。常见的就是化成壁虎、蛾子、蝙蝠、老鼠这些东西。 而且这些早夭的婴儿,多数是找母亲寻仇。一旦被找上,女的就会出现体弱多病、精神不振,更严重的会导致抑郁、轻生。不光胎儿,成人也有鬼魂结成实体的现象。比如一些久病卧床的老人,会突然从房间里跑出一只小动物,以黑猫居多。这小动物速度极快,在人眼前一晃就不见了。 这时再到老人屋里,多半就已经断气了。其实跑出来的,并不是真的猫。而是老人鬼魂结出来的像猫的实体。类似这样的情形还有很多。这种魂魄凝结而成的实体,都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再举个例子,很多人去世以后,亲友在灵棚里面守灵。晚上都会通宵有人续引魂灯和香火,到了半夜死者棺材上会莫名其妙出现一只蜘蛛或壁虎之类的动物。这些蜘蛛壁虎会趴在棺材下面,极少被人发现,其实也是死者魂魄结出来的实体。 有一些阴气重的,还敢爬出来到棺材盖上。如果这时候看见了,千万不能动它。最好的方式就是好言好语劝说让它离开。如果还识不肯走的话,那么死者一定是有什么重大的心愿没了,不愿去投胎转世。 但如果是修行中人,通过天眼就能很清晰地看到,这些都不过是黑气凝结而成,正常情况下随着阳光普照都会自行散去。 而壹伽姑姑身上这只壁虎,就非常奇怪了。 从啼哭声可以判断,是一个还没出生的胎儿鬼魂。但这种一般都比较弱,怎么敢往有道行的壹伽姑姑身上附呢?确实是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如此一夜无言。 第二天早上,两人决定用最笨的法子试一试。壹伽姑姑拿着罗盘,顺着绸缎店老板家附近找着。按照罗盘的指针,一直朝北边一条小路上走了过去。路边有几棵老柳树,都有一人多粗。枝繁叶茂,枝条垂的很低。二俅顺手折了一根柳条,拿在手里荡来荡去。很快便发现前面有一片坟地。 说是坟地,也算不上正宗的坟地。其实就是有一些坟直接埋在家里的田里。田里面埋的坟墓多了,看上去就像是坟地一样。因为是田,所以中间还是有条小路。路的两边原本都种的玉米,现在这个季节自然是一片荒凉。二俅她们突然发现,居然有个上等石材刻的墓碑的坟墓。这挺让人不解的。 其实原因也很简单,这些埋在田里的,基本上都是一些穷人。家里老人死了,买不起墓地,只能草草安葬在自家田里。一般来说,有钱人家是不会埋在田里的。而这个坟墓,一看就花费不少。 既然能出得起钱,为什么又会埋在田里呢?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二俅和壹伽姑姑的眼光牢牢地锁定了这个坟墓。这是一座新坟,墓上还插着各种纸花,周围散落着一些纸钱之类的东西。 二俅眼睛眯成一条缝“这不是坟墓。” 壹伽姑姑狐疑地望着二俅“什么?” 二俅沉声说道“也是坟墓。活死人墓。” 听到这句话,壹伽姑姑明白二俅的意思了。 有一种修行之术,就是修建一个坟墓,活人以坟墓为屋,在里面修行。 781但却并没有见过 之前也只是听说过,但却并没有见过。 二俅围着坟墓走了几圈,最后站到了坤位,脚下摆了个不丁不八的造型。 只见她以左脚为轴,整个人连续旋转起来。左三右五,然后猛地一跺脚。 只听得轰地一声,活死人墓的墓碑横移开来,坟包包上出来一个洞口。 洞口不大不小,能供一个人弓着腰出入。 两人从洞口走了进去,墓碑立即又合上了。 二俅所料不错,这还真是活死人墓。 进得通道之后,便是一条向下的石梯。 顺着石梯走到底部,是一件小小的密室。 密室的四个角和中间,各有一个鼎。 壹伽姑姑走进看了一下,每个鼎里分别各养着一只毒物。 来是五毒阵不错了。 密室里并没有人,估计主人已经出去了。 两人急忙在里面布了一个阵,分别躲在最里面两个角落的鼎后守株待兔。 时间就在漫长的等待中一点一点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机关响了起来,接着就听到脚步声。 两人急忙憋住呼吸,静静地等着。 来人是一个年过七旬的老者,但看上去精神还不错。按照绸缎店老板邻居的描述,应该就是那个“高人”无疑了。 老者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有人摸到他的巢穴里面来。 他走到中间那个鼎那里,满意地说“小宝贝,马上咱们就大功告成了!” 壹伽姑姑猛地催动阵法,五个鼎下同时燃起熊熊烈火。 里面的毒物发出各种惨叫。 老者又急又怒,高声叫道“什么人?” 二俅和壹伽姑姑走了出来。 壹伽姑姑说道“如此阴毒之术,七爷可容不得你大功告成。” 老者大怒,急忙伸指如爪,朝壹伽姑姑扑了过去! 刚刚扑到一半,平地升起一堵火墙。 尽管退的快,胡子眉毛还是被火烧着了。 老者急忙后退不断拍打,模样十分狼狈。 要知道,壹伽姑姑自从跟着二俅就没歇停过,连续铲除了几个妖,功力修为与当初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加上现在已经熟习烈火阵口诀,因此阵法所发挥的威力,可是比当初要大得多了。 老者见到另外一个角落里的二俅,心想对付不了老的难道还对付不了小的? 一念及此,身子如鹰隼一般,朝二俅扑来。 壹伽姑姑生怕二俅有失,急念口诀,这次的火墙比刚才更猛了。 老者大惊,自知不是对手,转身便逃回中间那个鼎处。 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入鼎中。 二俅她们适才便看到过,中间这口鼎中是一条青蛇。 青蛇本来在鼎中,已经被火烤的难以容身。 现在得到老者的精血加持,立马精神一振,腾身而起,朝外扑了出来。 蛇头刚刚冒出鼎面,鼎上出现一个手持降魔杵的烈火金刚,拿着手里熊熊燃烧着的降魔杵,照着青蛇头顶劈头砸了下去。 青蛇躲避不及,被降魔杵砸了个正着,当即重又坠入鼎中! 烈火金刚化为一团火焰,飞入了鼎内。 一股烧焦动物的难闻气味传了出来。 老者心疼的无以复加,口里不断叫着“小青”,扑倒了鼎的边缘朝里望去。 青蛇在火焰中不断扭曲挣扎,但又有什么用呢? 这青蛇本事阴气所化之实体,而三味真火专克各种阴气所化之邪物。 没多久,青蛇就被烧成了灰烬。 老者环眼四顾,四周的角落四个鼎里都燃起了熊熊烈火,里面毒物挣扎之声不断传来。 不过数息时间,便纷纷安静了下来。 不用说,应该是和青蛇一般,灰飞烟灭了。 老者怒吼一声“老夫和你们拼了”,再次冲了过来。四周火焰大起,全部朝中间围了过去。 很快就形成一个圆形的封闭火墙,朝老者挤去。 老者左冲右突,始终冲不出去。 当下伏地跪在地下:“求两位上仙,放小老儿一条生路。” 二俅冷哼道:“能否放你生路,要看你是否老实了。” 老者磕头如捣蒜:“我说,我都说。” 原来,这老东西年老将死,偏偏又特别怕死。 几个月前来了一个人,给了他这五只毒物,并教了他这些阵势。 并告诉他,五毒养成之后,变能吸取他人的寿元为人所用。 但在自己村里施法怕被人发现,于是就来到这个外嫁女的婆家这边,寻找合适的目标。 恰巧绸缎店店主就住在外嫁女隔壁,十分便于布阵。 加上绸缎店店主家境殷实,老者便心生毒计,不但取了他们全家寿元,更是想办法夺得他家的资产。 于是就设下了这连环圈套。 眼见就要大功告成,没想到遇到了二俅二人。 二俅忙问是什么人给他的这些东西,老者回答是一个陌生人,给他之后便不知所踪了。 老者不断磕头谢罪,说自己就是贪生惜命,想多活一些年数。 他知道错了,以后一定改过自新。 而且现在五毒尽毁,以后也不能害人了。 还望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放他一条生路。 适才二俅二人也看出,这老东西自身并没有什么修行法力,只是依靠这五毒阵行恶。 既然如此,倒也没必要赶尽杀绝。 于是两人告诫了一番之后,收了烈火阵,便朝外走去。 刚走两步,就听到老者恶狠狠的声音:“毁我五宝,我要和你们同归于尽。” 说完便触动了机关。 墓顶立即摇晃起来。 二俅二人脸色大变,急忙飞身朝外扑去。 刚刚扑出活死人墓,只听轰的一声,整个坟墓完全倒塌了,老者也被埋在里面。 壹伽姑姑吐出一口唾沫,愤愤地说道:“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终于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了,二人继续朝长白山方向走去。 一路上终于消停了几天。 越往关外走,人烟越是稀少。这一日,两人又错过了宿头。 两人决定再往前面,只要走到有遮风避雨的地方就停下休息一晚,再行赶路。 天上只有暗淡的星星,照在对方的脸上,莫名其妙地感觉很诡异。 四周特别安静,空气中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二俅突然停下脚步,偏着头凝神静听。 壹伽姑姑问道:“怎么了?” 二俅“嘘”了一声,继续听着。 壹伽姑姑见状,也学着她的样子,歪着头听着。 二俅开口说道:“好像有人在唱戏。” 壹伽姑姑又认真听了一下,还真的像是有音乐声。 当即笑道:“这下好了,肯定是附近有人家办丧事之类。应该不远就有村庄了。” 二俅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听着。 正好这时候传来了一阵微风,风中夹杂着一丝声音。 这次她可是真听了个真切,是唢呐的声音。 这个声音从她们的东北方向传来的 两人急忙朝东北方向走去。 音乐声越来越大了。 到后来,两人都能很清楚地听到,胡笳、扬琴、板胡、琵琶什么乐器的声音都有。 完全就是一个整套的戏班子。 不过,可能现在还是前奏,没能听到人声。 “哐!铛!” 尖锐刺耳的锣声传了过来,刺得耳膜生疼。 两人不由得大为惊异。怎么这声音就像是在耳边敲响的锣一样? 紧接着各种器乐的声音同时响起,全部都像就在耳边一样。 二俅二人知道,很可能是遇到鬼戏班了。 抬头一看,距离两人不到十步的路边,立着一个新坟。 这次看到戏班子了。 新坟的坟头,一个戏班子敲锣的敲锣,拉二胡的拉二胡。 每个人都是面无表情,机械地摆弄着手中的乐器。 其中一个长着个弥勒佛般大肚子的胖汉,正专心致志地拨弄着琵琶弦,手里的兰花指上下翻飞,说不出的滑稽。 二俅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壹伽姑姑不解地问道:“师父,你笑什么?” 二俅指着那个胖汉笑道:“难道你不觉得好笑吗?” 看着壹伽姑姑一脸哑然的样子,她猛地惊醒了过来。 现在已经不用再怀疑了,两人确实是遇到了那东西,而且是一整队的戏班。 二俅开着天眼看得清清楚楚,而壹伽姑姑却什么都没能看到,已经是最好的证明了。 “咯发骗千泥慢芳” 一个女子唱着幽婉的语调登场了。 这唱得是什么?二俅完全听不懂。 戏班子的人似乎也发现了二俅能看到他们,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纷纷露出微笑,对着二俅点了点头。 虽说二俅她们是修行之人,但这些鬼魂也只是唱个戏自娱自乐而已。 并没有什么伤人之举,自然也没必要去伤害她们了。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于是二俅鼓了鼓掌,叫道“唱得真好听!可惜啊,我今天没有带银钱。” 壹伽姑姑自然懂了她的意思,随即接口道:“师父,我倒是带的有。” 二俅记了起来,对于壹伽姑姑来说,纸钱元宝都属于随身必带物品。 随即说道:“赏!” 壹伽姑姑拿出纸钱元宝,朝声音的方向丢了过去。 戏班子的人纷纷躬身行礼。 二俅拍手道:“不过咱们还有要事,告辞!” 说完便与壹伽姑姑离开了这处地点。 第二天大清早,两人终于见到了一个靠山的小村子。 村子不大,总共也没几户人家。 两人已经走了一天一夜了,决定还是先找个人家歇歇脚。 不知道是不是都去上田去了,经过的前面两户人家柴扉都掩着。 人家家里没人,自然不好闯入了。 终于到了第三家的时候,篱笆的门是开的了。 这是一户很普通的泥瓦房,两侧种着一些竹子,屋后是山崖的崖壁。 两人急忙上前叫道:“有人吗?” 屋里出来一个中年妇女,满眼狐疑地望着两人。 二俅说道:“这位大嫂,咱们是行路人,实在是又累又倦。想借您家宝地歇歇脚。”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些铜钱递了过去。 中年妇女并没有接钱,又上下打量了二人一阵,开口说道:“进来吧。”进到院子里,一个脸色铁灰而且冷的瘆人老汉,一动不动的坐在院子角落的小凳子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妇女说道:“这是我爹。你们稍微等一下。” 说完就走进屋里。 二俅对着老汉笑了笑:“老伯您好。” 老汉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继续低着头不言不语。 妇女从屋里走了出来,带着热水和一些吃食。 二俅二人道了声谢,接过开水捧在手里。 受了一整夜寒,一碗开水下肚,整个人都好了很多。 妇女突然问道:“刚才听你们说,昨晚你们连夜赶路的?” 二俅点点头:“是啊。” 妇女问道:“你们过来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怪事?” 二俅笑道:“不知大嫂说的什么怪事?” 妇女迟疑了一会,指着她们来的方向开口:“那边路上有座新坟,你们没遇到什么脏东西吗?” 二俅二人立即警觉起来:“是遇到了一些事,大嫂怎么知道的?” 妇女叹道:“那是亡母的坟。最近乡人们都说那里晚上有声音。” 二俅笑道:“不错,是一个鬼戏班。不过你们放心,他们应该不会害人的。” 妇女大惊:“什么?你能看到?” 壹伽姑姑笑道:“当然了,我师父有天眼。” 妇女突然跪下激动地说道:“求求高人搭救我们。” 二人扶起妇女说道:“有什么话好好说。” 妇女说了句“稍等”,站起身跑进了屋里。 等她进屋后,角落里的老汉说道:“莫要帮,让他们去死!” 二俅和壹伽姑姑交换了个眼神。 按照妇女说的,老汉是她爹,死去的是她娘,现在她爹让她们不要帮自己女儿,这中间看来有隐情啊。 这时,从屋子里面出来了一小群人。 先前那妇女介绍了一下,原来她们是一家人。 老汉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 刚才那个妇女是大女儿,小女儿看上去比较热情,忙不迭地和二俅她们打招呼。 儿子一句话没说,而是用一副充满敌意的眼神望着二俅她们。 二俅心想:莫不是因为觉得我们半夜打扰了他母亲,心里不舒服? 和老人的儿女比起来,儿媳妇就显得特别奇怪了。 她一脸的献媚之色,嘴里不断说着一些“下次再来啊”、“招待不周了”之类的话。 782.有没有发生怪事 可是二俅她们才刚刚进来,这是在变着相的逐客吗?小女儿忙说道:“莫说这些了,二位且随我来。先休息一下,等下我叫你们一起吃饭。” 说完领着二人,走到隔壁邻居家,安排了两个房间,让二人住下了。 开始二俅还有点奇怪,为什么不安排在自己家,却要安排在邻居家呢?不过很快就想通了。大概是她们老母刚死不久,两个外嫁的姑娘回来,家里也没多的房间了。算了,不去想这些了,现在确实也是累了,先睡再说。 几人一觉就睡到了大中午。 小女儿过来叫醒她们,说去吃饭。刚一出门就一下愣住了。早上还空空荡荡的禾场上,摆了十几桌流水席。 小女儿解释道:“今天是亡母三七。” 几人这才恍然,看来这家是在为死者办白酒席啊。各地都有些奇怪的风俗,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或许本地就是三七摆酒席,也不足为奇。于是也就没多问,随着小女儿来到禾场上。 小女儿不知和一个老人说了些什么,老人朝二俅她们走了过来。这个老人看上去年龄不小了,头发胡子圈都是白的,不过精神倒是很好。过来和二俅二人点了点头说道:“来了啊,请坐。” 说完便把二人引到主桌的主座上。二俅连忙推辞,但不光是老人,连周围其他人都拼命地让她们坐到主位上,看上去绝不是表示礼节的客套。或许这也是他们这边的风俗吧?四人这么一想,也就不再推辞,坐到主位上了。 不久就开席了。老人并没有多说话,直接开始夹菜喝酒。但坐在这一桌的其它客人就不同了,纷纷抢着给二球两人夹菜敬酒。受到热情款待,二人反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壹伽姑姑找了个话题,开口问道:“各位都是主家的近亲吧?” 这本来是壹伽姑姑随口没话找话说的一句话。没想到这句话一说出口,所有的人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不光手里的动作全部停止了,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停止了。所有人都那么呆呆地望着两人,看得二俅和壹伽姑姑心里有点发毛。 这时,最早的那个老人吐出了一个字:“是。” 周围的人这才重新开始动了起来。为了化解尴尬,壹伽姑姑和老者套近乎道:“您应该是族长吧?请问您贵姓?” 想不到的是,就这么一句普通的问话,旁边的人又像是被施了法一样,呆在了那里。好在这次众人并没有像刚才那样,盯着二俅她们,而是全部望向那个老人。这些人的眼神中,明显透露出惊慌。 老人的筷子也是顿了一顿,手也微微颤抖起来。片刻后放下筷子,端起酒杯说道:“远来的客人,喝口酒暖暖身子吧。” 壹伽姑姑急忙双手示了个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周围人的脸色这才和缓了些。可总是这么尴尬也不是个事啊,壹伽姑姑想着怎么和对方聊点什么,好化解这种凝重的气氛。 老者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而且似乎也想和他们聊点什么,但是又似乎小心翼翼的必须避免什么一样。两人就像是两只蚂蚁一样,相互小心翼翼地向对方靠近。这次壹伽姑姑过聪明了。自己不主动问话,而是老人说什么,就跟着他的话题说。 气氛渐渐融洽起来。但在这个过程中,也有好几次又出现那种尴尬的局面。不过在双方的共同努力下,都及时地转到其他方向去了。二俅一直没再开口,而是认真地听着他们聊天。最后终于给她发现了对方的忌讳。那就是,酒桌上的人似乎特别忌讳提起自己的身份。只要是任何和本人身份相关的话题,都会引起像最初的那种局面。就像最开始那两句普通的客套话,都是大忌。 这里怎么会有这种奇特的风俗呢?难道这里的人都做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身份吗? 。。。。。。。。。。 于奇正遇到怪事了。 有人坠楼了,就死在他面前,这人他还认识,他住的那个房子的一个卫兵。 于奇正第一反应就是撞了邪! 这个年代楼顶都是尖的,很少人会没事爬上去。于奇正这天心情特别不好,想学着以前看过的电视剧里的侠客爬上去吹吹风。 房顶的植物由于有阳光雨露的滋润,在房顶上反而活的很好,几片绿色,也算增加了点风景。 可于奇正却偏偏一眼就看见房顶正中间放着的一块牌位,牌位前面还有个香炉,香炉里还有未燃烧干净的线香,旁边还有糕点水果,香烛纸钱,纸钱用砖头压着,风一吹哗哗响。 只是那牌位上并没有写名字,没有名字那就是一个无主牌位,这玩意在可不受待见,那可是招孤魂野鬼的。 于奇正本来就心情不好,上天台解个闷还看见个无主牌位,自然更是郁闷,想都没想,一脚就将那牌位给踢楼下去了。 结果很快就有一个卫兵就铁青着脸上了天台,拿着那个牌位,直接往原来的位置一放,将糕点水果、香烛纸钱重新摆好,对着那牌位就跪了下来,一跪下来就双手合什,对着那牌位连连磕头,口中还不停的嘀咕着什么。 于奇正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就走了过去,到了近前一听,就听那卫兵正在念叨:“不管我的事,冤有头债有主,谁踢你下去的你找谁” 于奇正一听,差点气笑了,这孙子说的话是在让人不爱听,立即就冲了那卫兵两句,那卫兵则根本不理他,一个劲的跪在那嘀咕。说起来也是奇怪,就在于奇正听清楚了那卫兵的话语之后,天台之上顿时起了一阵旋风,就在天台之上滴溜溜打转,却偏偏无声无息,看上去异常诡异。于奇正也吓了一跳,虽然说他从不相信这些,可这种场景真实的出现在了自己眼前,还是挺寒渗人的。 当下也就不再理会那卫兵,自己下去了,临下去之前,还诅咒了那卫兵一句:“你可当心点,别掉下去摔死了,再耍赖说是替我挡的灾!” 那卫兵根本没理会他,于奇正直接下楼了,刚刚走到门口,忽然冲过来一个人,一把就将于奇正给推了出去。紧接着忽然砰的一声,从楼顶上坠下一个人来,正好摔在刚才于奇正的立足之处,要不是被推了出去,正好砸中头顶,一点都不带偏的。 于奇正只一招眼,就认出来了,从楼顶上摔下来的,正是刚才那个卫兵,后半个脑袋就像被摔碎的西瓜一样,红的白的淌了一地,根本连救的可能性都没有。更离奇的是,那卫兵的怀里,还抱着那块无主牌位。 这一下于奇正顿时懵了,还没缓过劲来,推倒于奇正的那人自顾走到那坠楼的卫兵面前,手一伸就将那卫兵的眼睛抹闭上了,口中喃喃道:“尘归尘,土归土,哪山来的归哪山去,哪庙供的往哪庙回,已经有了一个受罚,不要再生事了。” 这时于奇正才看清楚,推倒自己救了自己一命的李淳丰,但他的这番举止,却又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更糟糕的是,李淳丰一句话说完,手一伸开,那卫兵的眼睛竟然猛的一下就睁开了,而且从双目之中,竟然流出血来。 于奇正正盯着看呢,这一下眼睛睁开,正好四目相对,可将于奇正吓的不轻,怪叫一声,不由自主的身子往后一缩,魂儿都差点飘了。 还好李淳丰在,眉头一皱,面色一沉,厉声道:“规矩就是规矩,一命抵,一命偿,阳间有阳间掌令,地府有地府阎王,此间事已了,速去奈何桥,别给脸不要脸,要知道天师门可还没死绝呢!” 说了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一伸手再度将那尸体的双眼抹闭了起来,这次松手时,那双眼睛就没有再睁开。于奇正刚想开口询问是怎么回事,李淳丰已经一闪身就到了他面前,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于奇正看。看了片刻,才沉声道:“记住两点,一:不要再留在这栋楼里,更不能再到房顶上去;二:提防叫胡八拉的人,千万不要相信他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于奇正一阵迷糊,这栋楼不能留了倒是可以理解,可胡八拉是谁?自己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为什么要提防他? 李淳丰几句话说完,手一松,也不管于奇正听没听懂,转身就走。于奇正已经完全吓傻了,感觉到这事有点邪门,就直接回房了。 接着于奇正就发烧了,好几天才缓过来。 第二天卫兵队长就来了,表示要和于奇正一起去现场看看。 两人一边往房顶上爬,那卫兵队长就说话了:“于总都料,这事是挺邪门的,之前这栋楼就已经死过两个了,一个老头上吊死了,另一个杀猪的,上楼的时候脚一软,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好巧不巧,正好压在了杀猪刀上,就这么死了,再加上这跳楼的,这都三条命了。” 于奇正一愣,脱口而出道:“死三个了?这楼是不是风水不好啊?” 那卫兵队长苦笑道:“其实已经找过风水先生看过了,那大师说了,说修这栋楼的时候出过事,这能有个好吗?能不闹腾嘛!让我们每逢节日祭拜一下,可我们也不知道被埋的那人叫什么啊!就弄个无主牌位。可谁知道,自从弄了那个无主牌位,这栋楼就怪事不断,死了两个之后,都说是被抓了替身,这又有一个跳楼的,彻底成凶楼了!” 于奇正随口应道:“就是天台上的那无主牌位吗?” 那卫兵队长立即点头道:“可不就是嘛!” 于奇正又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卫兵队长清清楚楚的答道:“胡八拉!” 一听见胡八拉三个字,于奇正顿时反应了过来,这不就是李淳丰让自己提防的人嘛?刚想到这里,忽然脑袋后面一疼,于奇正猛的转过头,就看见卫兵队长一脸阴森的笑容,边笑边说道:“还差一个了,好不容易送上门的,怎么可能放你走” 随即眼前一黑,就昏死了过去。 等于奇正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尽了,努力摇了摇脑袋,脑后勺一阵阵的疼痛,睁开眼看了一下,顿时一激灵,自己竟然躺在房顶上,而在自己的脑袋旁边,就是那块无主牌位。 一睁眼就看见这个,于奇正吓的一咕噜就爬了起来,刚站起身,忽然一个手掌悄无声息的从身后拍上了肩头。这一下将于奇正吓的,一颗心差点都从口中跳了出来,还没来及尖叫出声,另一只手就捂住了于奇正的嘴巴,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别出声,趁那东西还没惊醒,你赶紧走,要是惊动了它,你可就走不掉了。” 这声音一入耳,于奇正马上听了出来,这声音正是当天推开自己李淳丰的。 随即李淳丰一把将于奇正拖到楼梯口,沉声说道:“你直接下去,这里发生的事,千万不要与外人说起。另外,这里你也不能呆了,这四煞阵缺一条命就可以完成,他们不会放过你的,找阎本德,去保命之地躲起来,躲够三个月才能逃过这一劫,快跑!” 于奇正有点迷糊,可也不敢在这停留,李淳丰又一个劲的催他快走,当下撒腿就跑,直接奔了出去。 李淳丰的身影像标枪一样笔直的站在天台上,像鹰一样的目光一直盯着于奇正的身影出了小区,逐渐陷入了沉思,良久良久才缓缓说道:“阎本德是团烂泥,我们只能指望你了” 后面的话没有说,只是抬头看向了远方,目光之中,忽然升起了一丝惆怅。随即忽然面色一沉,沉声道:“出来吧!” 三个字一出口,黑影之中,缓缓走出了一道身影 于奇正去找阎本德没找到,只能回到城里和如烟他们住在一起。 第二天还是又去了那个客栈附近,向人打听昨夜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可谁都说没有。 ( 783. 阎家坪整个村子 可他没打听到昨夜出了什么怪事,却打听到了一件更加奇怪的事,当天跳楼的那个的士兵,经过仵作检验,得出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结果,那个士兵起码死了有一个月了!死了一个月什么概念?早就该臭了,而且当天于奇正还亲耳听见过那个士兵说话,那士兵跳楼时更是鲜血四溅,这都不符合常理! 这么奇怪的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于奇正所能理解的范畴,只能用两个字理解:“邪门!” 更邪门的是,就在他懵头八脑的回到家门口的时候,一眼看见自家的门前,放了一个木牌子,正是那个无主牌位!于奇正瞬间汗毛直竖,这是找上门来了,人在极度恐慌的时候,脑子是不够用的,而且人类的潜意识里,就有一种自保的思想,抓着那无主牌位蹬蹬蹬直接丢了。 当他再度回到家门口的时候,那块无主牌位,却依旧摆在门口,于奇正彻底慌了,也彻底怒了,直接将那无主牌位拿起来狠狠的摔成几片,将碎片再度丢了。 可那无主牌位却好像盯上了他一样,等他第三次回到家门口的时候,那无主牌位依旧好端端的立在那里,好像炫耀似的,每一根木丝都充满了嘲笑。于奇正木然的看着端端正正摆放在门口的无主牌位,眼神里闪过一丝绝望,这东西已经成了自己甩不掉的噩梦,它不要了自己的命,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于奇正记起来了李淳丰的话,赶紧去找阎本德。 听他说了这事后,阎本德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说出了一句极其耐人寻味的话来:“我躲了一辈子,却缠上了你” 阎本德这么一说,于奇正顿时升起了无数个疑问来,他好像知道点什么,这无主牌位究竟是怎么回事?胡八拉是什么人?保命之地又是怎么回事?一时间满头雾水。 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一出口,于奇正就一愣,正要追问,阎本德却又来了一句:“保命之地是云开大山阎家坪!” 说到这里,又略微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阎家坪整个村子都是我父亲出资建的,现在还有我们家的老宅子。但你记住了,村上只有一个姓段的值得信赖,其余的人,说十句话只能听一分,自己小心。” 于奇正也不敢留下来追问个清楚,当下直接不管那无主牌位,开门进屋,收拾了几件随身衣服就出门了。当他出门的时候,那个无主牌位已经不见了,这更加确定了他的念头,只有自己离开这里,那无主牌位才会离开! 一路颠簸两夜一天,第三天早上于奇正到了一处岔道口,打听后才知道顺道往里面走几十里,就是阎家坪。于奇正有点懵,虽然他早做了心理准备,可猛的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还是很不适应。 看着眼前的荒山古道,一个劲的犯迷糊,这地方他感觉太熟悉了,他脑海里甚至清楚的浮现出这条古道的沿途景物,一山一峰,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在前面几里地之处,有一口石井,井上架着一个被绳子磨出一道道痕迹的石轱辘,上面吊有木桶,供过往路人口渴了取水饮用。 古道的尽头是一个满是青砖碧瓦的古村,村子口有一棵巨大的老槐树,就好像自己在这里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一样。可自己明明一次都没有过来,这让于奇正觉得有点诡异。 村子肯定是要去的,而且到了这里,山风一吹,景色又宜人,只好拿忧虑当开心,一边听着歌一边往前走,心里琢磨着,这关系到自己的生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管怎么样就三个月,过了这三个月就好了。 路过那口井的时候,于奇正特别跑过去看了看,果然和自己头脑中的影像一模一样,打了点水喝,清凉甘甜,喝完水似乎一路的疲倦感都消失了不少,大几十里山路似乎也不那么艰难了。在他想来,这里风景宜人,自己边走边欣赏,就当游山玩水了,等到感觉累的时候,也就该到了。 这当然是错觉,虽然于奇正的身手还算敏捷,可还是严重低估了这几十里山路的艰难性,没有真正在大山里生活过的人,永远不能真正领略到大山的险峻。实际上这大几十里山路只有前面的十几里比较好走,因为要经过一个人口相对要多一些的集镇,附近的百姓生活用品,都在这个集镇上购买。 悠闲了这十几里路,过了集镇不出两里地,于奇正的脸就绿了,呈现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围绕着大山蜿蜒而上,只能两个人并肩,一直延伸到目光所不能及的地方。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这条小道是崎岖不平的,并不是雕琢出来的石阶,由于山间雾气很重,山路上十分湿滑,还有许多石头横挡在路上。山路一边是万丈山崖,掉下去估计小命就交代了,而另一边靠着山体,狭窄处仅有一米来宽。当然,也有相对宽阔的地方,只是宽阔的地方则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蒿子和荆棘,实在让人担心会不会从里面蹿出条大蛇来。而且整条山路曲曲折折,百分百因地制宜,完全没有考虑到缩短距离和行走的舒适性能。 为了应付各种情况,他的速度慢了一多半,咬着牙顺着山路走了半个多钟头,抬头一看尽头似乎还是遥不可及,终于明白了望山跑死马这句话并不是瞎编的。可这还不是最悲催的,最悲催的是他用了两个多小时,好不容易爬到了山顶,却发现山路又延伸了下去,才知道要到达阎家坪,得翻过这座山才行。 已经到山顶了,也没有再折回去的道理,于奇正牙一咬就继续顺山路下山,下山要轻松一点,但也得提防摔倒,速度并不敢快,一个多小时后,才看见山脚下的村庄,就这于奇正都激动的差点哭出来。又走了半个多小时,等他到了村口,看清楚整个村庄的时候,顿时傻眼了。 在他想象中,这个村子应该是一处隐藏在深山之中的人间仙境,依山傍水之处几排青砖碧瓦的古建筑,坐落在青山绿水之间,既优雅古典又朝气蓬勃。山泉围绕着村庄,绿树鲜花遍地,孩童嬉闹其间,男人山间劳作,女人洗衣服做饭,山歌阵阵,炊烟袅袅,人们生活在这里,安详而惬意,就像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一样才对。 可自己眼前的这村庄,却和自己的想象存在着巨大的差异!几十间老旧残破的房屋,大部分的屋顶都塌陷了下去,青砖碧瓦倒是还能看出来,只是生满了杂草和苔藓,显示着那些房屋之中根本就没有人居住。看上去还完善的大概也就二十来间,由于这个时候还没到饭点,也没见有炊烟冒起,整个村子更是静悄悄的,没有丝毫村落应该有的模样,静谧的令人心里发慌。 唯一和自己想象中比较相像的就是这个村子确实坐落在青山绿水之间,后面就是自己刚才翻越的那座大山。山腰之下,苍翠满目,山腰之上,云雾缭绕,一道山泉从村边流过,发出悦耳的叮咚声,除此之外,实在令于奇正失望透顶。 但更令人崩溃的事情还在他进村之后。 于奇正是第一次到这个山村来,虽然失望但还是充满了新奇,进村之后忍不住四处张望。可这个村子不但破败,而且人烟竟然稀少到可怜的地步,别说孩童了,走了半个村子,于奇正愣是没看见一个年轻人。路过几家庭院时,倒是看见了几个老人,最年轻的估计也有六七十岁,个个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就连遇到的几条狗,也都是苍毛耷耳,无精打采的。 尽管这村子的四周全是苍木绿草,可整个村子看起来,却没有一点点生机,反而尽是荒凉之像,在四周蓬勃的草木映衬下,更显得尤其怪异。就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到处都散发出浓重的老人味来,无处不在宣告着自己存在与这个世界的不多了。 没有孩童、没有青年、没有女人、没有丝毫的生机!只有破旧、残败、荒凉和死气沉沉!完全就是一个垂暮之村。一直到了村子中央地段,于奇正终于看到了几个相对年轻的汉子,但也都有四十多岁了,看装扮都是本地山民,正聚集在一起打着纸牌,旁边几个观战的。 双方一接近,一个紫红脸的粗壮汉子就闷声问道:“朋友,北斗星在哪?山里走还是水里漂?万儿如何称呼?背上有没有草?此地有立旗,不赏秋后饭,过堂风也不许刮。” 语气之中不但没有一点点欢迎,还最大程度的表达出了不友善来。更让于奇正挠头的是,这汉子说的话,他虽然听见了,却一句也不懂,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顿时有点发懵。 那汉子一见他不说话,又一脸懵逼的模样,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即面色一沉道:“这里不欢迎外人,赶快离开!” 这话一出口,于奇正就是一愣,没有想到村里人的态度会这么恶劣,现在也只能硬提了,于是说自己是阎本德让他来的。但即使这么容易喧哗起来的事,却依旧被演示的沉闷无比,几个打牌的汉子和看牌局的闲人,一个个都板着脸不说话,打牌都是轻拿轻放的,好像生怕惊吓到那些纸牌似的。 好不容易见着年轻一点的了,于奇正自然不会放过,立即上前。在他的想当然中,山民一向都是十分淳朴的,阎本德父亲又是当初出资重建了这个村子的人,自己再和山民们套点近乎,就算不会受到热烈欢迎,起码以后的三个月里日子也不会太难过。何况他还得问问阎家的老宅子到底是哪一间。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他走近那几个人,那几个汉子已经发现了他,全都像见了鬼似的,打牌的不打了,看牌的也不看了,一起向于奇正迎了上来,一个个脸上都全是狐疑之色。 当下笑着说道:“这位大哥,阎本德让我来的。” 可谁知道对方几人一听,一起愣住了,随即几双眼珠子一起盯着于奇正上下打量,随即那紫红脸汉子狐疑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是阎家的人?阎老爷人呢?怎么让你一个人来?” 于奇正急忙连连点头说道:“他老人家让我来散散心,玩几个月。” 那旁边几人听他这么一说,立即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即一起欢呼了起来,好像捡到宝似的,一个个脸上都绽现出极度的兴奋来。 旁边一个长的像大马猴一样的汉子,竟然一连翻了几个跟头。 唯独那紫红脸汉子忽然紧张了起来,一步上前,神色极其慎重的问道:“那他有没有跟你交代过什么事情?” 于奇正一头雾水,搞不明白这些人都吃错了什么药,但见这些人一个个都极其怪异,自己还是不要招惹,先赶快找到老房子为好。当下就问道:“这位大哥,能不能麻烦你个事,你看我这也没回来过,也不知道老房子在哪,能不能给指一下路?” 那紫红脸汉子的表情都快要哭出来了,一挥手道:“还回去干什么?你赶紧走吧!阎家坪再也不是阎家坪了,你根本就不应该来这里,你不应该来的” 说着话,竟然直接也转身走了。 他这么一走,旁边几人立即又紧张了起来,目光再度一起盯向了于奇正的脸,就像于奇正的脸上瞬间开出了一朵花似的。 于奇正被这几人搞的有点迷糊,想了一想,自己来避难的事还是不提为好,当下就一摇头道:“应该是没有。” 这句话一出口,旁边那几人立即都像疯了一起,有几个立即转身疾步而走,有两人则喜极而泣,口中不断喃喃自语道:“总算解脱了!总算解脱了” 说话间,也转身而去,行走之间,步履似乎都轻松了不少。 而那紫红脸汉子则愣在了当场,愣了好一会,脸上才浮起一丝晦涩的苦笑来,忽然昂头大哭三声,才一边摇头一边自语道:“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几代人的心血,这下全完了” 784.奇奇怪怪的钥匙 于奇正正准备追上去问一下老宅在哪,身后忽然响起一个苍劲的声音道:“阎家的人来了?在哪呢?快让我摸摸看,几十年了,终于回来了!” 于奇正一转头,看见一个老头。 一头花白的头发,脸上全是皱纹,一双眉毛几乎淡的都看不见了,双眼紧闭,牙齿也掉了几颗,身形削瘦如竹竿,衣服虽然朴素,却还算干净。 手里拿了根青竹杖,一边在地上点着,一边这边走了过来,竟然是个盲人,看来应该是听到刚才那些山民散播的消息才过来的。那老人双眼虽盲,可在这里生活已久,对地形熟悉,行走的并不慢,转瞬之间,已经到了于奇正面前,伸出枯枝一样的五指就向于奇正脸上摸去。 于奇正身形一闪,笑问道:“老爷子,您是哪位?” 那瞎子一听就将面色一板,气道:“怎么?阎本德连我都没提吗?” 于奇正一见,立即猜到这个老头和阎本德一定是有交情的所以才会这般。不过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老头说道:“我叫陈怀义,村上人都叫我陈瞎子。” 着话,又伸手要来摸于奇正的脸。于奇正对那枯枝一样的手指很是抵触,但出于礼貌,这次没有避让。 那陈瞎子用手一边在于奇正的脸上摸索着,口中一边喃喃自语道:“额头宽宽,脑筋够用,双眉修长,寿命不短,鼻梁高挺,意志坚定,双耳垂珠,福分也够,不错不错!” 于奇正一听,敢情这老头是算命摸骨的啊!等下不会找自己要钱吧?念头刚一起,那陈大瞎子的手顺着耳朵滑到了肩头,再顺着肩头滑到了手腕,一抓一扣,于奇正就觉得手腕一疼,顿时半边身子都一麻,急忙叫道:“你抓的太紧了!” 那陈瞎子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之色,急忙松手道:“怪我,乡下人农活做惯了手劲大,忘了你是城里的娃娃,乍见故人之后,惊喜之余,失了分寸,孩子你可别计较我。” “来来来,我先带你去看看你家的老宅子。”说完话,转身伸出青竹,在地面上点点前行。 于奇正本来还有点奇怪一个老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手劲,听他这么一解释,倒也不觉意外,又听说他要带自己去老宅子,也就没再说什么,跟在陈瞎子身后而走。一路上陈瞎子又问了些于奇正的情况,无非是些家常闲聊,还说这次于奇正回来,要是有人欺负,就去找他,说他在村上辈分大,村上人还是给他面子的。 于奇正倒是很开心,能有个人照顾自然是好的。 片刻后到了一处老房子之前,霍!好家伙! 两扇朱红的大木门,门上包着拳头大的铜钉,门头上用砖雕成一块匾,上雕四个大字:“忠厚传家。”门两边各蹲一个青石的石狮子,足有一人高,前面三间低一点的是前堂,后面三间高一点的是正屋,拉了个院子,院子更是有两人多高,一色的青砖碧瓦,好不气派。 这要是摆在城里,那可是值了大钱。更让于奇正意外的是,这门外很明显有人打扫,一路走来看见很多老房子门前都生满了杂草,这里却一颗杂草没有,门口很是干净清爽,落叶都没见一片,门上落了锁,锁也没生锈,就像平时有人居住一样。 那陈瞎子一边拿出钥匙摸索着开门,一边笑道:“阎家帮大家建了房子,大家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都感激的很,虽然你们都在城里生活,平时也不见回来,但大家还是习惯性的轮着来打扫。这钥匙有六把,由六个长者保管着,我就是其中之一,你先进去歇会,我去让人给你拿两床被褥来,山里湿气大,晚上睡觉别受了寒!再让人给你送点米面肉菜,你在这住上两三个月,保证饿不着你。” 刚才闲谈中,陈瞎子已经得知于奇正要回来住上三个月的时间了。说着话,打开门转头就走了。 于奇正很是感激,自己原先还在想怎么解决铺盖吃饭的问题,这倒好,有人自动给解决了,省了不少事。当下就进屋,发现房间外面看的很气派,里面却极其简陋,前堂连家具都没有。 左边一间里靠墙壁有个灶台,也没有锅,更别提碗筷了,唯一的家当就是一张十分笨重的木桌子,两条长凳。 不过也不怪,这么多年都没个人回来,钥匙又是外人保管的,能剩下点桌凳不错了。院子里铺的一色青砖,地方很宽敞,后屋隔成了三间,左间有一张很大的板床,中间是正堂,靠后墙有张条案,墙上挂着一张观音像,看起来有点年头了,画像前还有香炉贡品,应该是村上人所为。 但奇怪的是,右边一间却没有房门,完全封死的,刚用手在墙上一摸,就听到一个女子幽幽的声音响了起来:“你终于回来了,我等的好苦” 这一下可将于奇正吓得不轻,虽然还是下午,太阳还高,可这房子里除了他自己之外,空无一人,忽然有个女人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能不吓人嘛! 何况他这几天已经成了惊弓之鸟,顿时浑身一激灵,急忙问道:“谁?是谁在说话?” 那女声立即咦了一声,沉吟片刻,才又幽幽说道:“不对,不对!你不是阎本德,你是谁?” 于奇正这一下更惊,这声音就像在自己耳边响起的一样,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房间内却明明没有其他人。另一个房间却是完全封死的,如果是当年阎本德封死的,那起码也二十多年了,什么人能在密封的房间里活二十多年? 如果不是人,那这说话的又是谁? 难道是鬼魂不成?这个念头一起,以前看过一些关于墙壁藏尸的电影立即在脑海中闪过,难道说当年在这里杀了人还将尸体藏在了老宅子里? 但刚想到这里,于奇正的脑海中就升起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感觉这说话之人,对自己并没有恶意,不但没有恶意,相反自己对这个声音,还有一种很强烈的亲切感。这就不对了,如果真像自己所猜的那样,怎么会对自己没有恶意呢?这让于奇正有点迷糊,当下就壮着胆子回了一句:“我是本德兄的好友!” 这句话一出口,那女声就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他这么多年了也不回来找我!人生几十年,还真是短暂” 一句话说完,再无声息。 于奇正犹豫了一下,又反问了一句:“你是谁?” 但那个声音却并没有再回答,好像完全消失了一般。 于奇正又问了几句,依旧没有得到回答。 正疑惑之间,忽然那女子声音又在耳边响了起来:“你的左脚心,是不是有六颗红痣,像梅花一样排列?”于奇正又是一愣,自己的左脚心确实有六颗红痣,也确实像梅花一样排列着。 二俅开他玩笑说脚踏七星是皇帝的命,他这脚踏六星怎么也是个宰相,但自己刚刚到这里来,这女子怎么知道的? 当下急忙一点头道:“是!” 那女生又叹息了一声,喃喃说道:“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几个字说完,又没有了声息。 于奇正更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正想再问,门外忽然想起一个粗豪的声音来:“家里有人没?听说阎本德派人来了?我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后生?”说话间一人已经直接闯了进来。 于奇正抬头一看,顿时呼吸都不有自主的一涩,来者是个老人,却如狮虎般凶猛。身高足有一米八五,雄壮威猛,满头满发如戟,浓眉虎目,狮鼻阔口,龙行虎步,气态雄豪。虽然穿着普通的百姓衣服,可根本搂不住那股排山倒海一般的气势。整个人迎面走过来,就像一头雄狮迎面扑来一般,气场可不是一般的强大。 这老头一现身,于奇正耳边立即又响起了那女子的声音道:“不要动!也不要说话!不管他们说什么,都不要回答!” 于奇正一愣,这算怎么回事?自己刚到这里,哪有乡亲上门不说话的道理? 可不知道怎么的,于奇正竟然就相信了这女声,本来话都到嘴边了,硬是给咽了回去。 那高大老头一闯进来,一眼看见于奇正,直接向后院闯来,边走边哈哈大笑道:“原来就是个毛头小子,阎家看样子,真的没人了!” 说话这么一会,已经几步跨到正堂门口,盯着于奇正上下打量了起来。 于奇正被他看的心里直发毛,老头目光看着像要吃人似的,直不楞登的闯了进来,天知道他要干什么?谁知道那老头上下打量了于奇正几眼之后,见于奇正一言不发,目光陡然一凝,口中轻轻咦了一声。随即缓缓点头道:“怪不得!怪不得!这老东西,当真狡猾!” 一句话说完,一抖手丢了一件东西给于奇正,于奇正急忙接住,还没来及开口问对方的姓名,那老头一转身就走了。看了看手中的东西,却是一把大钥匙,形状很是古朴,足有二十公分长,比普通要是起码要大出数倍来,入手沉重。 于奇正一头雾水,这老头闯进来也没说自己是谁,看自己一眼丢把钥匙又走了,说一句话也是莫名其妙的,再加上刚才那奇怪的女声,让于奇正有点发憷,总感觉好像不怎么对劲。刚想到这里,门口人影一闪,又直接闯进来一人,同样又是一个老头,这村子里好像除了打牌的那几个能算是中年人之外,其余的都是老人。 但这个老人与之前那威猛老人又不一样,这个老人起码看上去和善多了,细眉细眼,红光满面,身材又胖又圆,两条腿很短,走路却是极快,看着像个大肉球一样,却一转眼就到了正堂门口。 这胖老人一道门口,也停了下来,和前面那威猛老人一样,上上下下盯着于奇正看了几眼,也轻轻的咦了一声。 一双小眼一眯,未语先笑道:“不错不错!不服不行!不服不行啊!” 一句话说完,也一伸手,丢下一把钥匙,随即一转身就走了,留下一脸懵逼的于奇正,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于奇正确实懵了,这跟新女婿上门似的,一个接一个的来瞅两眼,来一个丢一把钥匙,说的话也都是莫名其妙的,让人丈二和尚莫不着头脑。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老人应该都是和阎本德相识的。 可这钥匙是怎么回事?要说是自家房门的钥匙吧?这两个老头丢下的钥匙还不一样,那高大威猛的老头丢下的钥匙明显要大许多,那圆胖老头丢下的钥匙后面带个圆环。 这钥匙是用来干什么的?更不可思议的事情,还在后头。紧跟着又有三个老人出现在了门口,一个高瘦老人,百发皓首,清瘦隽逸,双目似睁似闭,好像没睡醒一样,身上竟然穿着青白色的长衫,洗的十分干净,脚上穿着黑布鞋,看着就像是旧社会的老学究似的。 他旁边一个老头则是典型的山民装扮,面色黝黑,冷口冷面,好像谁都欠他二百块钱一样,手里端着个大烟袋,一边往里走一边啪嗒啪嗒的抽着,火星子一明一暗的闪着,映得他脸色看上去也是阴晴不定。另一边则是个十分慈祥的老太太,年纪也不小了,一头花白的头发,慈眉善目,一眼看上去就令人有种亲近感。 老太太胳膊上挎着一个竹篮子,竹篮子里放了几个馒头,一碟小菜,一进门就笑道:“这个点了,还没吃饭吧?这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也没准备一下,先吃点馒头充饥,等晚上,大家伙再好好招待招待!” 还别说,于奇正跑了大半天山路,还真是饿了,一见有馒头,正准备上前迎接,顺便说两句客套话,可刚一准备抬脚,耳边那女子声音又响了起来:“别动!要不想死,你就站在这里别动,六把钥匙没到手之前,他们随时会要了你的命。” 785. 不过是路过此地 于奇正一愣,这哪跟哪?什么六把钥匙?他们要害自己干什么?自己这初来乍到的,跟谁都无冤无仇,犯得着吗?想归这么想,但脚底下就真的没动,依旧站在哪里,看着进门的三位老人。 那三个老人也一奔直到了正屋门口,那长袍老者一眼就看见了于奇正手里的两把钥匙,顿时面色一冷,冷哼一声道:“老段他们倒是快,立即将钥匙送了回来,看来咱们不想交也不行了。” 一句话说完,目光冷冷的盯着于奇正看。 于奇正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也盯着那老头看。 四目一相对,那老头就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苦涩来,苦笑道:“看来还是不欢迎我们啊!”一句话说完,也一伸手丢出一把钥匙,转身就走。 其余两人一见他丢出钥匙了,也各自丢出一把钥匙来,那冷面老者倒是始终没有什么表情,那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却在丢出钥匙的瞬间,面色陡然闪过一丝阴狠之色来,正好落在了于奇正的眼里,将于奇正吓了一跳。 三个老者走后,于奇正将三把钥匙捡起来一看,一把三角形的,一把蛇形的,还有一把是葫芦形的。五把钥匙各具形态,但材质却都是一样,风磨黄铜打造,只是每一把钥匙上面,都錾刻着一个奇形怪状的小字,自己却不认识。 接连来了五个不速之客,一人丢下一把钥匙,每把钥匙的形状还各不相同,彻底将于奇正搞懵了。所以三个老者一走,于奇正就急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每人丢一把钥匙给我?” 他这一问,那女子声音在耳边响起道:“不该你知道的,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你乖乖听我的话,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接下来,还有最后一把钥匙,就看陈瞎子愿意不愿意交出来了。” 于奇正一想,陈瞎子自己确实说过,他也有杨家老宅的钥匙,如果这只是普通钥匙,有什么不愿意交的?看样子这钥匙没那么简单,但那女子又不愿意告诉自己,看样子还是得从陈瞎子那着手。 刚想到这里,陈瞎子就出现在了门口。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陈大瞎子一边进门一边抽抽着鼻子,呵呵笑道:“老段几个来过了?这帮老家伙,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沉不住气。” 说着话,进了大门,身后还跟着一个壮实的妇人,有四十多岁,收拾的倒是利索,只是体型实在太壮,行走之间,都带有一股比男子还要彪悍的气势。那妇人一手挎了个篮子,里面同样是馒头小菜,另一只手夹着一床被褥,一看就是给于奇正送来的。 于奇正急忙要上前去接,脚步刚一动那女声就在耳边响起道:“别动,直接找陈瞎子要钥匙,看他怎么说。” 陈瞎子毕竟是阎本德的好友,于奇正若直接开口索要钥匙,只怕不是太好,搞得好像自己信不过人家似的。当下略一沉思,就将手上五把钥匙一举,对陈瞎子笑道:“刚才有五个老人分别前来,每人什么话都不说,丢了一把钥匙给我,你说奇怪不奇怪?” 陈瞎子一听,脚步陡然一停,青竹杖点地的声音也停了下来,随即才一挥手:“胖丫,你将饭菜放桌子上,被褥给孩子铺一下,就回去吧。” 那壮实妇人应了一声,将篮子往前堂桌子上一放,夹着被褥来了后堂,直接将被褥铺了起来,做事情十分利落,铺好之后,身形一转,就又向外走去。就在那壮实妇人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忽然以极低的声音说道:“你小心,有些东西不能乱吃!” 说话的时候,身形也没停留,一句话说完,已经从我身边擦身而过,连头都没回一下,直接出门而去。 。。。。。。。。。。。。。。。。 二俅笑道:“大爷,你们这边都是三七摆酒啊?” 老人摇摇头:“不是,只有像他们家这样才会。” 像他们家这样才会?什么意思?壹伽姑姑和二俅都有些迷惑。 老人看到他们的样子,于是给他们解释起来。他们家的老母亲并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自杀的。而且现在墓地上闹得这么厉害,于是就得等到三七,把棺材挖出来,重新安葬。 这时,禾场的角落里突然冲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在那里跳着脚大声骂了起来:“人就是你们几个不孝子女杀的,还假惺惺地摆什么酒?现在遭报应了吧哈哈哈哈……” 立即有几个身强体壮的小伙子扑了上去,把那人按在地下,抓了一块破布塞在他嘴里,不让他叫出来。 壹伽姑姑她们这桌的老人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说道:“这孩子越来越疯了。” 原来那人是个疯子。 但是,壹伽姑姑她们心中却满是疑惑。如果说这个是疯子,为什么死者的老伴也是那种态度呢?还有,这里的这些人总是一副遮遮掩掩的样子,这中间到底隐藏着些什么?难道死者真的是被他几个子女谋害的吗?假如真是这样,四人倒不能置之不理了。 疯子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下子挣脱了压在他身体上的几个年轻人,爬到了一个桌子上,癫狂地扭动着身体:“你们都有罪,你们全都该死!” 这时,主家的儿子拿着一个粪叉冲了出来:“再发疯我打死你!” 疯子笑得更厉害了,用手指点着禾场上的人们:“你们,全都得下地狱!主啊,快来惩罚这些不信你的人吧……” 主家儿子忍无可忍,一粪叉把疯子从桌上叉了下来。一群人冲了上去,用绳子把这个疯子五花大绑之后,不知道塞到哪里去了。现场很多人都在微微摇头,眼中满是同情,又夹杂着一丝恐惧。 壹伽姑姑注意到,疯子这么闹的时候,死者的两个女儿表现得也特别异常。大女儿一屁股坐在地下大哭不已,小女儿则不断抹着眼泪,边哭边说:这可让我怎么活啊?你这么一走,我被人戳脊梁骨。背地里天天被人指指点点说我不孝害死了你,冤枉啊!你这么闹,不如把我收了算了哦……” 小女儿这么苦着闹着,眼睛却一直盯着拿着粪叉的哥哥看。 壹伽姑姑她们明白过来了。 这两个女儿应该是外嫁出去,老娘死的时候并不在跟前。现在也是故意借着这个话头指桑骂槐。她能听出来,主家的儿子也能听出来。只见他额头上青筋暴起,大声吼了起来:“幺妹你什么意思?你冤枉,你没害死老娘。敢情是说我们两口子害死老娘的不成?” 儿媳妇急忙扑到自家男人身上,不断捶打这他的胸膛:“你在说什么?你胡说什么?” 大女儿本来就坐在地下,看到这鸡飞狗跳的场景,气得也是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和壹伽姑姑同桌的老人大声喝道:“都给我住嘴!一个疯子,把你们全带疯了不成?” 这边闹得最凶的时候,二俅悄悄挪到了死者家院子里,踮着脚朝里打量。在他们上午睡觉的时候,死者家堂屋里挂满了白皤,隐隐能看到棺材的一个角,上面还沾着新鲜湿润的泥土,看来应该就是今天上午去挖起来的。 整个堂屋沿着各面墙的地下,都点着白色的蜡烛,发出惨淡的光芒。二俅也不好再往里面走,于是回头朝禾场走来。刚刚一回头,眼角的余光似乎发现了什么。他急忙扭转身子望去,就在他这一回头的时间,屋里的蜡烛竟然全部都一下子熄灭了! 二俅急忙走回酒席这边,正准备找机会把情况和壹伽姑姑说的时候,那个老人开口了:“两位如果吃饱了的话,不如我们去那边屋里坐坐?” 壹伽姑姑二人自然明白,老人应该是有什么话要对他们说,于是忙说吃好了,跟着老人走去。走进院子之后,老人直接进了柴房。外面好几个人眼里露出不放心的神色,想要跟着进来,被老人喝止了。 老人这次就完全不绕圈子了,开门见山地说:“你们应该已经发现了,咱们这里的人都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身份,更加不会说出自己的名字。” 壹伽姑姑二人只能点头默认。 老人看着二人说道:“那你们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二俅拱了拱手说道:“愿闻其详。” 老人叹了一口气:“因为大家怕你们,特别是姑娘你。” 二人纳闷地问道:“为什么?” 老人这次直接问壹伽姑姑:“姑娘,您是不是看到我叔公了?” 你叔公?你都这么老了,你叔公还活着?今天是看到了很多人,不过好像没谁比你还老啊?不过壹伽姑姑马上就释然了,辈分和年龄无关。这里应该是一个大家族。或许老人的叔公,是个三岁的娃娃也不奇怪啊。 不过也不对啊,从酒席的座次和周围人态度来看,这个老人应该是族长之类辈分资历都很高的人才对啊。 不过很快壹伽姑姑就明白了。老人说的叔公并不是人。或者说,不是活人。按照他描述的形象,壹伽姑姑马上就知道了,正是昨晚自己在坟地里见到的,那个甩兰花指弹琵琶的胖子。 壹伽姑姑当即说道:“不错,我确实看到过。不过看到的不止他一人,还有很多人。” 老人急忙问道:“还有些什么样的人?” 壹伽姑姑按照记忆描述起来:“有一个人,长得……” “哦,那是何家赖利头。” “另外一个……” “嗯,应该是邻村陈瞎子。” “还有一个……” “这个是谁呢?哦对了,应该是邓村的邓青皮。” 两人就这么一问一答,没多久便把大部分人都对上号了。 老人自言自语说道:“这邓青皮和陈瞎子死了都有三十多年了,怎么还没去投胎?” 壹伽姑姑笑道:“或许他们觉得再鬼戏班里过得挺好的,不愿意去投胎呢。” 老人转回话题:“这下你总该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怕你了吧?” 壹伽姑姑不解地摇头:“不知道。” 老头也有些诧异:“你们居然不知道三七扯魂?” 二俅想起来了。他曾经听说过在这边的一个区域,流传一种三七扯魂的说法。传说非正常横死之人,尤其是自己寻短见的,都会有怨气。怨气大到一定程度,坟上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怪事,这种有唱戏的就是其中之一。必须要在三七,也就是第二十一天的时候,把死者的棺材挖出来,另外找个地点重新安葬。否则,一旦等满了百日,就会出扯魂煞,附在之前能看到坟头鬼魂的人身上。这个被扯魂煞附身的人,在这段时间里只要叫到谁的名字, 到了百日那天,被叫到名字的人就会突然暴毙。 壹伽姑姑这才彻底明白了过来,为什么刚才那些人会那么怕自己了。但同时不由得哈哈大笑:“这天下还有什么脏东西敢附到本姑娘身上,倒真算是它不长眼了。” 这时,疯子的叫声又传了过来:“主啊,快打个雷劈死他们吧!” 这叫声极近,似乎就在耳边。突如其来这么凄惨的一个叫声,把柴房里的三人都吓了一跳。 原来,刚才几个小伙子把那个疯子绑住之后,就扔到了主人家的猪圈。恰巧猪圈与柴房是相邻的,于是就声音特别大了。 壹伽姑姑皱了皱眉问道:“老人家,有一件事希望你能告诉我们实话。” 老人说道:“请讲。” 壹伽姑姑试探地问道:“有没有可能,这家的老婆婆真的是……” 说到这里,不再继续往下说,而是用眼睛往主人家堂屋挑了挑。 “绝无可能!”老人斩钉截铁地说道:“他们家儿子儿媳都是老实人,平时对老母也还不错。再说,为了证实清白,还专门请县里的仵作来验过尸。当时很多人都在,确实是自寻短见。” 壹伽姑姑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照我看来,那也不过是个鬼戏班,不会害人的。我们不过是路过此地,此事与我们就关系不大了。” 786.要生鸡蛋做什么 老人说道:“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你被三七扯魂了。将来这里出了任何事,都有的人都会诅咒你,责骂你,这种恶的念力对你们的修行,恐怕也不利吧?” 壹伽姑姑怒道:“本姑娘行得正走得直,才不怕这些呢。” 说完起身要走。倒是二俅心里颇为忌惮,拉住她劝道:“且听老人家说完嘛。” 老人又开口了:“我已经九十多了,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在后山。平日里他们见了我,就像见到鬼一样飞跑。只有遇到有事的时候,才会恭恭敬敬地求我来帮忙”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人身后出现了一个人,正是那个兰花指弹琵琶的胖子。胖子脸上的笑容没了,一副无奈悲苦的模样。壹伽姑姑二人一下子就明白老人的身份了。 二俅问道:“需要怎么做?” 老人说道:“据他们家儿媳讲,她看见她婆婆死前,似乎把一个什么东西吞了下去。可是仵作尸检的时候,却没有发生任何异常。” 二俅说道:“你的意思是,所有的怪事,都是来自于吞下去的这个东西。只要取出来就行了?” 老人点点头:“多半如此。” 二俅又道:“这事恐怕死者家属不会同意吧。” 老人立即说道:“家属那边我去说。” 二俅说道:“那就好办了,等下我去取出来就是了。” 老人摇摇头:“不行。必须这位姑娘去,因为我叔公选中了她。” 说完指了指自己身后。说实话,这么长时间以来,妖魔鬼怪壹伽姑姑也见了不少,随着修为的增加,也觉得没什么可怕。但现在想到要伸手到死人嘴里去掏东西,免不了一阵恶心。现在既然事已如此,也只能勉为其难了。 半个时辰后。堂屋里的蜡烛又被全部点燃了。做了一阵法事准备之后,几个胆大的年轻人慢慢把棺材盖抬开。死者的三个儿女看到遗容,立即就悲从中来,扑到棺材边大哭起来。由此看来,之前还真是误会了。 壹伽姑姑捏着鼻子走到棺材边,朝里面看去。尸体睁着眼,可见生前就带有怨恨。瞳孔全部都是死灰色,和死鱼眼珠眼色没有两样。脸上布满了褐色的斑点。 一条舌头长长地吐了出来,呈紫黑色。经过了许多事的壹伽姑姑不知道为何,还是觉得很害怕。声音也变得有点颤抖:“现在怎么办?” 老人说道:“你先别急。” 壹伽姑姑心想我急什么急啊,我恨不得没这事呢。老者令人端过一盆热水,把手在里面泡了一会儿之后,慢慢地揉尸体的腮帮子。约莫半柱香时间,尸体的嘴渐渐张开了。 壹伽姑姑强忍着恶心,侧着身子靠着棺材,把手伸向死者的黑洞洞的口。她扭过脸不敢去看,只能凭触觉摸到之后,顺着张开的口向下探去。很快,她的手就伸不动,因为死者凸出的舌头把喉咙堵住了。 壹伽姑姑硬着头皮拨开舌头,伸出两只手指探了进去。喉咙里确实有东西! 壹伽姑姑的指尖碰到了一个硬物。硬物并不大,但是非常坚硬,根据触摸的质感来看,应该是金属类的东西。 旁边的老人紧张地问:“摸到了吗?” 壹伽姑姑点点头。 老人的声音变得有些激动:“快把它取出来!” 壹伽姑姑皱眉道:“扎得很深,不好取。” 二俅关切地问道:“是个什么东西?” 壹伽姑姑答道:“不知道,应该是金属。” 二俅问道:“是戒指耳环吗?” 壹伽姑姑摇头:“不,不是圆形的,有锐角。” 二俅继续问道:“那就是钗子?” 壹伽姑姑继续摇头:“也不像。” 旁边老人急了:“管它是什么,你赶紧的取出来不就得了。” 壹伽姑姑怒道:“你以为我不想啊?有本事你来取!” 被壹伽姑姑这么一吼,老人不敢再吭声了,但脸上的表情极为焦急。不,用焦急来形容好像不太对。应该是,极为期盼。就在壹伽姑姑的两只指头夹到那件东西时,死者突然上下颚一合,咬住了壹伽姑姑伸进去的手! 。。。。。。。。。。。。 等那壮实妇人脚步声走得远了,那陈瞎子才移步往后屋走来,到了后屋门口,就像长了眼睛一般,手中青竹杖一挑,已经挑住了原先那婆婆送来的篮子,随手一摔,直接连篮子带里面的食物都摔到了院墙之外。 随即叹息一声道:“海婆婆的心眼,还是像针尖那么大,人家孩子刚来,就下这么重的手,太不像话了!” 于奇正一愣,难道刚才那壮实妇人所指的,就是那婆婆送来的饭菜?怎么听他们两人这意思,那婆婆好像是要害自己啊!难不成真的在饭菜里下毒了?刚想到这里,陈瞎子忽然一伸手,枯枝一般的手掌中,豁然亮出一把钥匙来,对于奇正一晃,沉声道:“孩子,这第六把钥匙,确实就在我这,不过我现在不能给你,一旦六把钥匙都到了你手中,只怕你活不过今晚!” 这一把钥匙,就是之前陈瞎子开门的钥匙,看起来普普通通,和前面五把比起来,外观实在没有可比性。但铜质却是一样的,也是风磨黄铜打造,在钥匙的柄上有一个字,这个字于奇正倒是认识,是一个“师”字。可陈瞎子这么一说,于奇正顿时就愣住了,这哪跟哪?怎么几把钥匙会要了自己的命呢? 刚想开口问个明白,耳边忽然想起那女子声音道:“他说的也有道理,你先过了今晚再说吧!” 于奇正又是一愣,今晚还真有事?会发生什么?不知道怎么的,于奇正对这个女声,总有一股莫名的亲切感,不自觉的就愿意去相信她,虽然到现在说话的是人是鬼都没搞清楚,但于奇正相信,这女子对自己绝对没有恶意。 可奇怪的是,陈瞎子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那女子说话,反而将手中的钥匙往于奇正面前一送,脸上浮起一种高深莫测的微笑,两只白眼珠子一翻,笑道:“如果你现在就要拿走钥匙,我也给你,你要吗?” 于奇正可不笨,脑筋一转,已经笑道:“别误会,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家门的钥匙放在你手上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了,这五把钥匙我也没想过要回来,只是他们丢下就走了,我也没法解释,倒是让您老人家误会了。” 实际上样子已经对这六把钥匙起了疑心,这六把钥匙绝对不会是普通的钥匙。虽然究竟是干什么用的他不知道,可他看出来了,这几把钥匙很有可能会引起村上人对自己的不满,干脆直接装疯卖傻,说成是自己家门的钥匙,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也许这样能降低一点大家对他的成见。 果然,于奇正这么一说,陈瞎子脸上就浮起了一丝满意的神色来,一点头道:“年轻人还是知道进退的,不过我还是得告诫你一句,就算明天,我将钥匙交给了你,你聚齐了六把钥匙,也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这几百年来,凡是乱来的,可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于奇正更是糊涂,怎么扯出几百年这么远?自己刚到山村不过几个小时而已,看样子这山村之中,只怕确实隐藏着什么秘密。而且这村上的人也都不大对劲,怪不得李淳丰让他回来这里保命,很有可能,这村上隐藏着什么那无主牌位都不敢得罪的世外高人。 这么一想,于奇正立即开心了起来,什么钥匙不钥匙的他才没兴趣,只要能平安度过三个月,自己立刻拔腿就走,再也不回这鬼地方了。 倒是那陈瞎子并没有计较于奇正的意思,用手中青竹杖一指那妇女提来的篮子道:“孩子,跑了这么远,饿了吧?先吃点垫一下,按照规矩晚上一定会有宴请,到晚上再好好吃一顿吧!” 于奇正还真饿了,也不客气,刚才那婆婆送来的馒头小菜都被陈瞎子丢院墙外了,应该是食物里可能不对劲。 但这馒头小菜是那妇人提来的,她还提醒过自己不要乱吃东西,应该没有什么事,不然她也不会暗中提醒了,当下就抓了馒头,吃了起来。还别说,不知道是饿的原因,还是那妇人的手艺真不错,于奇正吃起来饭菜还挺香。 陈瞎子听见他吃东西的声音,脸上笑容更甚,说道:“你吃饭吧!吃过饭休息一会,我就不打扰你了,晚上咱们在宴席上见。” 于奇正应了一声,陈瞎子就点着青竹杖走了。等陈瞎子一走,那女声忽然又在于奇正耳边响起:“看你胸有成竹的模样,阎本德是有教过你怎么应对今晚的宴席吗?” 于奇正将口中的馒头吞了下去,问道:“没有啊!宴席不就是吃饭喝酒吗?无非就是讲究点礼数,有什么需要应对的?” 那女声嘿嘿冷笑了两声道:“你想的倒美!楚霸王请刘邦咸阳郊外鸿门宴,曹操刘备煮酒论英雄,赵匡胤杯酒释兵权,朱元璋炮打庆功楼,自古以来,宴无好宴,你要真觉得今晚就是去吃饭喝酒,那你可能就回不来了。“ 于奇正又是一愣,急忙问道:“不至于吧?我刚来这里,谁也没得罪,谁会要对付我?” 那女声又嘿嘿冷笑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村子里只有三个人会帮你,其余人都会对付你。何况你现在身上还有五把钥匙,他们那帮小人,可不敢让你聚齐六把钥匙。” 于奇正顿时大奇道:“为什么要对付我?你说的三个会帮我的人又是谁?” 那女声叹息一声道:“说是三个人,可我已经闻到了死神带来的血腥味,今天晚上,肯定会有人送命,能剩几个还不好说。我告诉你也无妨,他们或许也能帮上点忙,第一个就是给你第一把钥匙的那高大老者,叫做段兴旺。第二个是他大儿子段途欢,是个紫红脸,四十五六岁这样,第三个是陈胖丫,是陈瞎子的闺女,就是刚才随同陈瞎子来给你送饭的胖妇人。” 说到这里,忽然话锋一转道:“不过,他们三条贱命,死了也没什么关系,只要你能渡过今夜,他们死了也值。至于那些小人会怎么对付你,我倒是能猜出一二来。今天晚上你必须听我的,不然的话必定性命难保。” 于奇正立即说道:“我听。” 女声说道:“这样,你先出去找到陈胖丫,让她给你准备二十个蛋,越快越好,再晚就来不及了!” 生鸡蛋?于奇正一听没明白过来,要生鸡蛋做什么?但那女声说的不像是开玩笑的,毕竟这事关系到自己的生死,当下抓着馒头就出去了,到了村子上找个老人一打听,很快就问道了陈瞎子家,一直找了过去。 一到陈家门口,于奇正一眼就看见了那壮实妇人正在院子里洗衣服,那妇人手上力道极大,一张搓衣板被她搓的咯咯响,好像随时都会一折为二一般。那胖妇人一眼看见了于奇正,立即一脸警觉的回头看了一眼屋内,手上的动作并未停顿,对于奇正递了个眼色,示意于奇正先离开,她一会出来。 于奇正心中更加好奇,虽然那女子的话语之中,似乎对陈瞎子没有什么好感,可于奇正还是觉得陈瞎子对自己不错。可这胖妇人刚才那个举动,却分明是害怕自己被陈瞎子看见,甚至手上搓洗衣服的动作都没停,那是怕被陈瞎子听出点什么来,瞎子的耳朵,总是十分灵敏的。 但于奇正还是听话的退出去几十步远,在一处已经倒塌的破宅子前面等着那胖妇人。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那胖妇人走了出来,出了自家院门一溜小跑就过来了。到了近前劈头就小声问道:“你找我干什么?没事不要来找我,你自己什么身份,你自己不知道吗?” 于奇正有点懵,他还真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但事情他还记得,当下就说出了自己需要二十个生鸡蛋的事。原本于奇正以为这山村这么穷,自己和她又不熟,一开口就找人家要二十个生鸡蛋,人家不一定会答应的。 谁知道刚一说出口,那胖妇人就一点头道:“我明白了,你是为了今晚宴席做准备的吧?你先回去,鸡蛋我一会送过去。” 787.提着一篮子鸡蛋 一句话说完,那胖妇人就急急忙忙的转身走了回去,于奇正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是知道那鸡蛋有什么用途的。 本来想喊住问一下的,但那妇人走的极快,几步就已经走远了,心里盘算着反正她要送鸡蛋来的,等下再问也不迟,也就转身回去了。可谁知道,于奇正刚到家门口,那胖妇人就一阵风一样刮了过来,到了于奇正面前,将一篮子生鸡蛋往于奇正手里一塞,话都没说一句,又像一阵风一般的刮走了。 于奇正提着一篮子鸡蛋,一句话愣是没来及问出口。于奇正无奈,只好将生鸡蛋提了回去,一进后屋,那女声就响了起来:“还好!时间还来得及,你将那二十个生鸡蛋,供在观音画像之前。” “等晚上一定会有人来请你赴宴,但你千万不可和来人同行,你要找个借口让他先走,你自己随后再去。” “宴席一定会设在陈瞎子家,到时候他们都会聚集在宴席上等你,有段兴旺和陈瞎子在,他们也没法出来监督你,正好给了你个机会。” “你去的时候,就提着这二十个生鸡蛋,从杨家大门口算起,每走十步,丢一个鸡蛋,二十个鸡蛋丢完,也该到陈家院子里了。于奇正一听,回想了一下,陈瞎子的家距离自己的家,好像还真差不多二百步左右,只是这每走十步丢一个鸡蛋是什么意思? 没等他问出口,那女子继续说道:“到了宴席,说话喝酒都可以,别喝醉就行,但是菜能不吃就别吃,如果实在推辞不过,记住了,最多最多只能吃二十筷子菜,多一筷子,谁都救不了你!另外,你得随时注意着那个冷口冷面的李塞托,那厮自诩赛华佗,救人的本事不怎么样,害人的手段却不可小瞧了。” “他要是一直板着脸倒无所谓,他要是忽然对你笑了,立即离席归来,不管什么人劝阻都不能停留,回来的快就算他用了鹤顶红我也能救,回来晚了,就算大罗金仙来了你也只有死路一条。” 于奇正听的一阵阵心惊肉跳,这哪还是宴席啊!这摆明了就是让自己去送死啊!自己干嘛非要去赴这个宴席,不去不就成了?当下直接就说道:“那我还是不去了!”话一出口,那女声就冷哼一声道:“不去的话,你会死的更快的,去了还有一条活路,不去就一丝活路也没有了,所有的人都会来杀你,就算杨其修复生,也阻挡不了。” “这是规矩,这帮老顽固遵守了一辈子的规矩,怎么可能会让你一个毛头小子打破。” 于奇正又是一愣,这还跟哪无主木牌的事情有点像,还盯上自己了,自己这什么运气?走哪都招霉运啊! 那女子既然这么说了,可见不去是真的不行,但他心里实在害怕,就央求道:“前辈,你什么都清楚,要是想帮我的话,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去呢?” 这一声问的,那女子不说话了,过了半晌才叹息一声,恨恨道:“我困守此地几十年,那是不想离开,要是出得去,我早出去将他们全都杀了,哪里轮得到那帮小人得势!” “不过你也不用心,即使我出不去,只要你按我的吩咐行事,他们也奈何不了你。” 于奇正一听明白了,敢情这女子真的是被困在这里,要这么说的话,肯定是在自家那堵没门的墙里,可她一个人在里面几十年,是怎么活下来的?别的不说,没吃没喝硬饿也饿死了。刚想到这里,门外忽然闯进一人来,一进门就喊道:“杨家的小子,陈爷有请,晚上在陈爷在设宴款待!” 来人正是那紫红脸汉子,没错的话,应该是那高大老头的儿子段天威,不过此人面色十分不善,根本看不出可相信的地方来。 于奇正抬头看了看天,经过这些提前安排,天色已经快黑了,当下就应了一句,让那段天威先回去,自己随后就到。 段天威也没等他的意思,直接转身走了,这倒是省去了于奇正的麻烦,等段天威一走,于奇正一转头,面对那墙壁说道:“那我去了?” 那女子说道:“去吧!是生是死,就看你自己了!”于奇正心里想,靠自己什么?自己啥都不知道,完全一头雾水,在家莫名其妙遇上一个无主牌位被逼来的,一到的时候还挺开心,现在看来,这山村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这女人是谁不知道,一村的人都等着要自己的命,这都哪跟哪?自己怎么就搅和进来了呢?起因可能还是因为这几把钥匙。 得!今晚有人再提钥匙的事,自己直接就给他,都散出去了看他们还怎么办? 主意打定,篮子一提就出门了,门也不锁了,天生也没什么值得偷的。 那女子交代的他可一点没忘,出了门口就开始数着脚步,每十步丢一个鸡蛋,一篮子鸡蛋正好到陈瞎子家后面,回头看看,一路鸡蛋,搞得于奇正完全摸不着头脑。反正已经到这一步了,不去是不可能的,那女子说的清清楚楚,去了还有活路,不去死路一条,也没啥可选择的,当下将牙一咬,将篮子一丢,于奇正从屋后出来,直接进了陈瞎子家院子。 院子里摆了三张大圆桌,每张桌子旁坐了十来个人,估计全村的人都来了,还是以老人居多,四十左右的都算年轻的,有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 陈瞎子和送钥匙的那几个老人占据了一张桌子,同桌的还有那胖妇人和红脸汉子,留有三两个空位没人坐。 其余的老人一张桌子,那些四十左右的则一张桌子,划分的很是明确。 但诡异的是,一院子三十来号人,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个个都像木雕泥塑一样,除了啪嗒啪嗒抽烟袋的声音,连个呼吸都听不见,如果不是桌子上的菜肴还冒着热气,真的会让人感觉就是一堆塑像。 可于奇正一出现,场面立刻就变了! 于奇正一进院子,大家立即就热闹了起来,喧哗吵闹,各种问候,一个个都热情的不得了,和刚才那种死一般的寂静,存在着天壤之别。 于奇正在大家的各种欢迎声中,被送到了陈瞎子等人那一桌,还非要他坐上位,于奇正以年轻为借口,死活不同意,坐在了那紫红脸汉子和胖妇人中间,坐这稍微安心一点。 一落座,陈瞎子就起身笑道:“这几十年了,杨家终于来人了,可喜可贺!我们没有白等,几十年的苦苦守候,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一句话说到这里,陈瞎子的表情似乎都忍不住有点激动了起来。 随即陈瞎子开始介绍起来,他虽然双目全盲,却好像比谁看得都清楚一样,手一指一个,毫无偏差。 一圈介绍下来,于奇正将几人的名字都记了下来,那高大老人段兴旺、紫红脸汉子段天威、胖丫三个都早就知道了,那圆胖老者叫俞士杰,冷口冷面的叫李塞托,白发高瘦老者叫萧龙山,满面慈祥的则是海婆婆,陈瞎子自然不用介绍。陈瞎子介绍一圈,才想起问于奇正的名字来,于奇正也没瞒着,笑道:“各位也就叫我于奇正吧!” 本来于奇正以为,介绍完毕了就该谈到正事了,只要他们一提钥匙,自己就趁机将钥匙还回去,可自己刚一报完名字,陈瞎子就端起了酒杯,招呼大家宴席开始,那些人好像也都心照不宣,没一个提钥匙的,瞬间推杯换盏起来。 于奇正心里可记得一清二楚,这菜不能超过二十筷子,虽然那些老人个个热情招呼,于奇正也只是每次就动一筷子就放下来。 很快就有人看出来了,问于奇正是不是菜不合口味,于奇正就推说下午吃了几个馒头,不饿了,倒是引起大家一阵哄笑。 酒席之间,于奇正也没感觉出什么不对来,大家都很热情,看起来和正常的宴请没什么两样。 整场宴席下来,只有两个人表情是不对的,一个是那段天威,一张紫红脸始终板着,脸上挂满了担忧。 另一个就是冷口冷面的李塞托,这家伙从来都没露出过笑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闲聊了起来,几位老人说的都是和于奇正爷爷有关的,于奇正对爷爷的印象极其模糊,感觉也插不上什么话。 当下就转头和那紫红脸汉子攀谈了起来,问道:“段叔,白天我一进村时,你和我说的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咋听不明白呢?” 那紫红脸汉子似乎很不想和于奇正搭话,但于奇正问了,也不好不回答,只好说道:“就是几句询问罢了。” 于奇正继续追问道:“那几句话我可都还记得,段叔你给我说道说道。等我三个月后回去了,也好向人炫耀的。” 于奇正虽然是真的不懂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却也隐约猜到了一点,可为什么要盯着这个问呢?他就是要让在座的人都知道,不管他们以为自己是谁,自己就是个门外汉,和这个村一点都没有关系,住三个月就走,不管你们要做什么?别将自己计算在内。 另一方面,他也想探探这些人的,看看这个村上的人,到底都是干什么的? 可那紫红脸却说道:“我说了些什么,自己都忘了。” 这完全是推脱,于奇正好不容易琢磨出来的小心眼,怎么可能让他就这么算了,立即笑道:“我记得!北斗星在哪?山里走还是水里漂?万儿如何称呼?背上有没有草?此地有立旗,不赏秋后饭,过堂风也不许刮。” 那紫红脸见推不掉了,只好说道:“是问你从哪里来?北斗星指的是方向,山里走和水里漂是问你在陆地上还是在水面上讨生活。” “万儿就是名字,背上有草是指身上背着人命案子,立旗是指这地方有主了,秋后饭以前犯人都是秋后问斩,临死前吃顿好的,但咱们这不收留犯事的人,过堂风是路过的,路过的就赶快离开,不许在村子里停留。” 他这一解释,于奇正心里就顿时咯噔一下,是了,果然是江湖黑话,哪有普通百姓说话用黑话的?看样子这一村人,都不简单,自己该如何是好? 刚想到这里,那段兴旺就瞟了一眼段天威道:“威儿,你可真长能耐啊!本事没学多少,倒是混了满嘴的江湖话,你要是有怒儿一半省心,老子就死都瞑目了。” 那段天威一听,一张紫红脸膛更是胀的通红,恼怒的看了于奇正一眼,似乎是在责怪于奇正不该多话。 那萧龙山一见,急忙笑道:“老段就是这脾气不好,要依我见,天威这也没比天怒差什么,这些年兢兢业业的,把他们一辈人团结的很好嘛!我说老段,你也不能太偏天怒了,都是你的仔,你这样可不对。” 那段兴旺身形高大,脾气也极其火爆,这本是平平常常的一句话,他却顿时冷哼一声道:“怎么?我们段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萧龙山来管了?这杨家坪,轮到你做主了吗?” 大家一见这话说的呛起来了,急忙打起了圆场,陈瞎子将酒杯一放,笑道:“你们两个老东西,加一起一百四五十岁人了,还是这般不知收敛,这不是让小辈看笑话嘛!怪不得当年其修说你们俩成不了什么大事!” 一句话说完,手一伸将青竹杖拎了起来,说道:“你们先喝着,我这得去一趟茅房,到底年纪大了,憋不住尿了,想当年杨其修在一起的时候,为了狩猎山里那老魈,趴在草丛里硬呆了两天两夜也能憋住” 一边感慨着,一边点着青竹杖走出了院子,向屋后而去。那萧龙山也起身道:“正好,老陈,我跟你一起,这天都黑了,你摔了咋办?” 陈瞎子笑道:“天黑不黑,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区别?你说的好像天不黑我就能看见似的。”说着话,却没等萧龙山,自顾向屋后走去。 于奇正一见,急忙起身道:“萧爷爷,我还没敬你酒呢!来来来,我敬你老人家一杯,祝你老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于奇正为什么要拦着萧龙山呢?这天还没黑,陈瞎子去无所谓,他看不见啊!要是萧龙山也去了,一眼看见一路的鸡蛋,估计自己那点把戏人家就看破了,所以他不能让萧龙山也跟去。 萧龙山一见,看了一眼陈瞎子的背影,喊道:“老陈,撒个尿可要不了多少时间,你可得快点回来,一帮老弟兄们,都看着你呢!” 于奇正一愣,这话说的,话里有话啊!但究竟什么意思,他却搞不明白,萧龙山一句话说完,也端起了酒杯,陪着于奇正喝了一杯,顺势坐了下来,这事就算过去了,于奇正顿时松了口气。 可不知道怎么的,于奇正刚坐下,就发现几人的神色都有点不对劲了,每一个人的目光,都时不时的瞟一眼院门口,似乎都在等着陈瞎子快点回来,这倒是有意思,搞得好像都怕陈瞎子会跑了似的。 788.皇帝没钱找他们 更奇怪的是,陈瞎子真没有回来的意思,按理说撒个尿真的不需要多长时间,就算他是瞎子,这自己家茅房也该熟悉了,一去一回几分钟够了,可于奇正敬了一圈酒,眼见着天黑了也没见陈瞎子回来。在场的几个老头,脸上都呈现出了焦急的神色来,但谁也不提去看看,而且各自用一种带着猜忌的目光,不停的互相看,好像都在互相防范一样。 就在这时,那冷口冷面的李塞托先忍不住了,忽然端起酒杯,冲于奇正露出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来,说道:“来来来,咱爷儿俩也喝一个,喝了这杯酒,咱们就算熟悉了。” 他不笑还好,这一笑,于奇正的心里顿时就是一寒,那女子说的清清楚楚,这李赛驼不笑可以留,一笑的话立刻走!可这人家端起杯子找自己喝酒,自己要是屁股一拍就跑的话,也说不过去啊! 正为难间,那胖妇人却忽然站了起来,一伸手啪的一巴掌就扇在了于奇正脸上。于奇正被这一巴掌打的有点懵,根本不知道咋回事,而且胖妇人手劲奇大,这一巴掌直接将于奇正扇的眼冒金星,一阵阵的昏眩,半边脸都火辣辣的疼,急忙叫道:“你干什么?” 其余几人也一起站了起来,纷纷指责那胖妇人,那胖妇人却一指于奇正,恼声说道:“你这小子,跟谁学的这一套,姑奶奶都能做你妈了,你敢摸姑奶奶,下次手脚再这么不干不净,姑奶奶将你的手折断了当柴火烧。” 于奇正一愣,这怎么可能?且不说自己品行还算端正,这胖妇人长的像一堵墙似的,容貌又难看,自己根本不可能看得上,就算自己瞎了狗眼,看上了她,也不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行这般猥琐之事。可偏偏自己还百口莫辩,那胖妇人就坐在自己旁边,她说自己摸她了,自己说没有也没用,没人可以给自己证明啊!这事情弄的,当真难堪。 而那几个老人也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一个个也都愣在当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劝解。那胖妇人却愈发的撒起泼来,一把将于奇正拎了起来,她力气奇大,于奇正一个年轻男子,被一把抓住竟然挣脱不得。那胖妇人直接拉着于奇正到了院子门口,随手一摔,就将于奇正推了出去,手一指于奇正骂道:“还不快滚,等着姑奶奶收拾你吗?” 同时连连对于奇正递了两个眼色,示意他快回家去。于奇正瞬间明白了过来,这胖妇人是故意找个借口,暗助自己离开这里,这办法用的虽然草率了点,但确实有效,一来这种破事别人没法插手,二来这事一闹起来,自己哪还有脸呆下去,回家去也就顺理成章了。 当下于奇正就站了起来,指着那胖妇人喊了一句:“你血口喷人,我可没干过那事!”人可以走,但这事还是得解释一下,免得以后被人笑话,毕竟还要呆三个月呢!说完装作恼羞成怒的样子,掉头就走。 可于奇正刚走了几步,还没到陈瞎子家屋后,忽然心口一阵刀绞一般疼痛,嗓子眼一阵酥痒,感觉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嗓子里爬出来了!于奇正顿时大惊失色,恍惚之中,又升起一种似曾经历过的感觉来,好像自己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一样,下意识的向前疾走。刚走几步,嗓子眼里已经痒的实在难受,忍不住一张嘴,呕了一声。 刚一张嘴,呕声刚起,就觉得有东西从自己嗓子里钻了出来,顺着嘴角往外爬,所过之处,似乎有数只腿脚爬行,奇痒难耐。但他自己却看不见什么东西,与此同时,地面之上忽然响起叽的一声,借着月光一看,却是原先自己丢在地面的鸡蛋裂了开来,从里面跳出一只小鸡来。 于奇正顿时傻眼了,他没养过鸡,可也知道一般小鸡孵化是需要一定时间的,起码也得小二十天,自己丢下这些鸡蛋才多一会?怎么可能就孵化出一只小鸡呢? 更奇怪的是那小鸡刚从蛋壳之中钻出来,从于奇正嘴角就掉落下去一个虫子,看着和蟑螂差不多,但比蟑螂小许多,只有蟑螂的三分之一大小,身上有壳,呈淡淡的黑色,八爪细长,前有鳌齿,但没看到眼睛长在什么位置,似乎还没完全养成。 这虫子一掉到地面,身上就张开了一双翅膀,薄如蝉翼,刚要飞起,那小鸡苗上去就是一口,正好啄在那虫子身上,那虫子虽然拼命挣扎,可哪里挣脱得掉,小鸡脖子一昂,就给吞了下去。 这小鸡刚吞下那虫子,就倒在了地上,两腿蹬了两下,就这么死了,不过那虫子也没见再钻出来。于奇正虽然看的双眼发直,心里却总算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敢情这鸡蛋丢在地上,就等着这虫子的! 那女子早就料到自己会有不测,也算准了对方会使什么手段,可偏偏自己这当事人却毫无察觉,自己什么时候吃进了虫子,根本就不知道。不管这虫子是什么时候吃进肚子里的,有一点可以肯定,这虫子绝对不是好东西。 得亏自己按那女子的吩咐,一直就没怎么敢吃菜,从宴席开始到离开,加一起都没二十筷子,不然的话,还不知道自己肚子里会装进去多少。 刚想到这里,于奇正就觉得嗓子里又一阵奇痒,知道又有虫子要出来了,刚才那只小鸡已经死了,也顾不上那么多,急忙紧跑几步,到了下一个鸡蛋之前。 人刚到鸡蛋之前,那只鸡蛋已经裂开,一只小鸡从蛋壳里钻了出来,同时一只虫子从于奇正的口中掉落了下来。 刚一掉落,那小鸡上前就啄,和前面的一样,吞食之后,同归于尽。 于奇正就这么一路走一路吐着虫子,每十来步就从口中爬出一个虫子来,别提多恶心了。但也不敢停留,一直快到自家门口了,才不再觉得嗓子里痒痒,倒是剩下两只小鸡,在叽叽叫唤。 于奇正自己都已经吓得慌了神,哪里还管不上那些小鸡,一奔直跑回了家,反手将自家门给插上了门栓。随后几步跑到后屋,急忙喊道:“婆婆救我!婆婆救我!不知道怎么的,从我肚子里一直往外面爬小虫子。” 话刚落音,那女子声音就响了起来:“慌什么慌?那些食蛊鸟没起作用吗?”于奇正急忙说道:“起作用了,一个小鸡吞了一只虫子。” 那女子声音一变道:“那你还慌什么?莫非你没听我的安排,多吃了酒菜?”于奇正一摇头道:“没有,最后还剩了两只小鸡没吃到虫子的,我就是害怕,怎么会有虫子从我口中爬出来呢?” 那女子一听于奇正说没多吃,松了一口气道:“你要是也能看出来,李塞托也别混了,不过这些小人也是无聊,这点把戏都玩几代人了,每回都这个,就不知道换一下,实在有够丢人现眼。” 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道:“不过,这噬心虫也确实有独到之处,以虫卵入菜,肉眼难辨,入口即开始孵化,以人体为蛹,不须多久即可成形。只要李塞托一催发,就化为成虫,从口中而出,振翅飞翔,攻击蛹体,可破皮入肉,直钻体内,吞噬心脏,不死不休。还好这噬心虫有食蛊鸟可克制,也万幸你没有贪杯多口,不然现在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就算赖药佬在这里,也救不了你!当年正因为李塞托有这一手,阎家才会用他。” 于奇正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敢情那李塞托一笑,就是催发了虫子,怪不得当时自己看他笑的那般诡异。不过这女子说的又是什么意思?李塞托是阎家的手下?当下脱口而出道:“什么意思?阎家用他?” 那女声说道:“是啊!他们都没有告诉你吗?” 于奇正摇头道:“没有啊!告诉我什么?” 那女声沉默了片刻,才又响起声来:“他们不告诉你也是好事,也许他们也看出来了,阎家给你留了两条路。两者选一的话,他们并不想阎家的人再当家做主,这样或许你还能全身而退。” 于奇正又是一愣,脱口追问道:“什么两条路?从来没人和我说过,我还不记事爷爷就过世了,父亲对此只字未提。” 那女声又叹息了一声道:“谁愿意让自己的孩子踏上这条路呢!不过,这都是宿命,又哪里逃避得掉” 说到这里,忽然又话锋一转道:“你要是想知道阎家的事,明天问陈瞎子吧!他当年是阎李老头的左右手,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了。过了今天,暂时应该没什么事了,我也要回去了,倦了” 声音到了最后,几不可闻,显然真的离开了。 于奇正完全处于懵逼状态,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阎家有什么秘密?村上的这些人为什么要对付自己?、一时之间,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都冒了出来。于奇正正在满脑子跑马灯,忽然门外响起了叫门声来,听声音人还不少,挺嘈杂的。都不用问,一定是来看看自己死了没有的,看样子这些人对自己还真挺上心的,连一夜都不愿意让他活。 不过路上那些死去的小鸡,应该已经说明了一切,这些人指示不死心而已,但于奇正也不能不理会他们,不然保不齐会发生什么事情。于奇正苦笑了一下,走到门口,伸手打开了门栓,一开门,就看见二三十个人,几乎在宴席上的人都在。 这些人一眼看见于奇正,全都是一愣神,随即各自脸上浮现起不同的神色来,有惊慌的,有欣喜的,也有不动声色的。那萧龙山反应极快,笑道:“我说于奇正没喝多吧!你们非不信,这也看到了,大家也可以放心了,都回吧!都回吧!” 说着话,挥手示意大家离开,自己也转身要离去。 于奇正并没有阻拦他们,而是喊住了陈瞎子:“陈爷爷,你留下来,我有点事情想问问你!” 于奇正并不知道,就这一句喊的,使自己彻底的卷进了一场凶险之中,再也无法脱身!陈瞎子原本也准备转身了,听于奇正这么一喊,陈瞎子就停了下来,笑道:“也好,正好我也有点事情想交代你。” 说着话就挥手让其余人先走,自己走进了门来。等到那些乡亲离去,于奇正又将门栓好,点了蜡烛,和陈瞎子在前屋桌边坐好,就问道:“陈爷爷,你给我讲讲阎家的事情呗!大家都知道阎家的事情,我反而一点不知道,这实在有点不太好。” 陈瞎子略一沉吟,就说道:“阎老太爷这辈子,可是个传奇人物。他做过的事情太多了,要是件件都说,那咱爷孙俩说到天亮也说不完,这样吧,我给你讲讲他大难不死的事情。” 说到这里,白眼珠子一翻,问道:“你知道不知道,我们这些人,其实都不是阎家村本地的人,这里原先也不叫做阎家村,而是叫做小坟岗,是以村子旁边那片土坡子为名的?” 于奇正一摇头道:“我今天才第一天到这里,哪里知道这些?” 陈瞎子当下就摇头晃脑的讲了起来,还别说,老头讲起故事来挺有一套,就像说大书似的,而且有头有尾的,直接从阎家的祖上说了起来。、阎家的祖上是个超级大富商,原先居住在苏州,苏州自古就是繁华之地,巨贾辈出,阎家就是其一。 阎家有多有钱呢,有一次竟然皇帝没钱找他们借,都能直接借出十万两银子。 这一给可坏事了,人心不足蛇吞象,皇帝也是人啊!皇帝就接二连三的找理由借钱,说是借就没还过,再大的家业也撑不住这样折腾,阎家祖上没办法了,只好将家业都给了皇上,搬到了深山之中这山村来了。 这山村那时候不叫阎家村,叫做小坟岗,因为村子旁边有个大土坡子,叫做小坟山。这小坟山是古时候的大战场,战死的士兵将领,都直接就地挖个坑给埋了,初时还有碑啥的,后来连碑都省了,直接就成了乱葬岗。 789.火红色的小狐狸 这地方能有个好嘛!特别是夏天,磷火乱冒,那时候人不懂,都说是鬼火,基本就没人敢靠近。村上的百姓,是留守此地的一支官兵演变而成的,阎家到了这里,一看山清水秀,就留了下来。 家业都上交了,皇帝也就不为难阎家了。但阎家人能耐,几十年后,又成了当地最大的富商。这回有了之前的教训,低调了许多,即使如此,房屋也有二三十间,前后几进的院子,好在山高皇帝远,也没人为难了,阎家富贵了好几代。 阎本德的父亲阎老爷子叫阎其修,他是个好人,乐善好施,原先富甲一方的时候,谁家有个病有个灾的,他都出钱出力,人称阎大善人。但他有个毛病,啥毛病呢?梦游! 这毛病按道理来说不是啥大不了的事,可那时候老百姓多封建迷信,不明白咋回事,看着还是挺寒渗人的。但这梦游却将阎其修给救了! 怎么回事呢?阎其修以前是大富商,有的是丫鬟佣人照顾,梦游了会有佣人给领回去。后来一梦游跑远了,跑哪去了呢?村子旁边的小坟山! 阎其修平时是绝对不敢去的,可梦游了就不受控制了,一奔直就上了小坟山,到了小坟山上之后,大概时间差不多了,又被风一吹,竟然醒了。这醒过来一眼看见自己站在一片乱葬岗子上,那才叫个惊悚。当下拔腿就跑,他本就不是干体力活的人,身体素质就不咋的,小坟山上又不平整,跌跌爬爬的,脚下一滑,咕噜噜顺着小坟山滚了下来。 说来也巧,小坟山下有座很小的土地庙,土地庙的一角立了块石碑,上面用红漆写着“泰山石敢当”五个字。 阎其修从小坟山上滚下来,一头就撞在了石碑上,顿时就晕死了过去。这一昏过去,也不知道昏了过久,迷迷糊糊有点意识的时候,就听到有人说话,一个男的声音说:“老婆子,赶紧收拾,别再耽误了,马上天可就亮了!” 一个女的就埋怨道:“这日子就没个安生了,你说这些人是不是作的,没事拆什么龙王庙,这下好了,连累的我们也没法立足了,谁知道那东西发起怒来,能弄出多大的动静来!” 那男的说道:“别嘀咕了,我琢磨着,一个村的人恐怕都跑不掉,能漏掉个把,也得在小坟山上安家才行!” 那女的又叹息了一声,随即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这时阎其修才察觉出脑袋疼来,哎呦了一声。声音一起,原先听到的声音瞬间全都消失了,阎其修当时已经撞迷糊了,能捡条命已经不错了,当下也没在意,捂着脑袋就回牛棚了。 回去后阎其修包扎了一下,就想起自己刚才听到的那番话了。仔细一琢磨不对啊。小坟山没有人住啊!就一个土地庙,还好多年没香火了,庙里是土地公和土地婆,难道说谈话的是他们? 这越想越不对,一直折腾到天亮也没睡着,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吵吵起来了。出去一看,一大帮半大小子,个个提棍带棒的,不知道要干什么。 阎其修也不敢上前问,就偷偷跟在了后面,想看看这帮半大小子究竟想干什么去?这一跟,就跟到了龙王庙。 这龙王庙在村子的正南方,建造的可早,谁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的。 不过传说这个龙王庙传说很是灵验。自从建了龙王庙,年年风调雨顺,不单单天气合心,谁家孩子受了惊吓,丢了魂失了魄什么的,都不用找神婆,龙王庙里三支香,跪下磕三个头,将事情一说,第二天孩子就活碰乱跳的,所以这龙王庙的香火一直都不错。 阎其修一见,顿时吃了一惊,这帮小子是要拆龙王庙啊。再和自己昨夜听到的对话一印证,这可是要坏事的,要是拆了龙王庙,一村人都得跟上遭殃。 这人命关天的事不能不管,当下就跑了过去,张开双臂拦在龙王庙前,阻拦那些小子拆庙。 那些小子根本就没和他客气,直接就地打倒,抬着就给丢进了龙王庙里。带头的叫嚣着,要阎其修眼看着这东西被焚烧干净。 可那他们的脚刚踏进龙王庙,大门就砰的一声就关上了! 这么一关,将那些半大不小的家伙也吓了一跳。其中一个叫二蛋的嘀咕起来:“这龙王庙挺灵性的,我小时候丢了魂,就是我娘在这龙王庙里求好了的,要不咱们今天就先放过这里?” 带头的那小子叫黄有才,这小子白白糟践了这个名字,不但无才,还无德。是个典型的痞子混混,好吃懒做厚脸皮,胡搅蛮缠不仗义。当下脖子一格楞,就说道:“怕个屁!六子,把门打开!” 一个半大愣小子,冲过去就将庙门打开了。 庙门一开,那黄有才就带头打砸了起来。他一带头,其他人仅存的一点敬畏也迅速的消失殆尽,跟随着黄有才疯狂打砸。 阎其修躺在地上,眼看着原先精美辉煌的龙王庙片刻之间一片狼藉。那叫个心疼,可又没有办法阻拦,只能翻身跪在龙王石像之前,祈求龙王爷不要发怒,更不要迁怒与全村百姓。 可他这一跪却惹得那些小东西不开心了,黄有才二话不说上去一脚就将阎其修踢翻在地。然后直接从阎其修的身上跨了过去,冲到龙王爷石像之前,挥起手中棍棒,对着那龙王爷石像就砸。 这龙王庙里的龙王爷石像很是奇特,不是一般龙王庙里那样的龙头人身,而是整块青石镂空透雕而成的一条大黑龙。龙首昂立,双须飘扬,鳞片满身,身形硕长,爪抓祥云,做飞舞之状,口喷海水,寓意风调雨顺,周边还有灵芝仙草,巧雕如簧,不是能工巧匠无法为之。成型之后,涂上黑漆,立在龙王庙正中,看上去威武雄壮,十分气派。 黄有才这一棍下去正中龙头。 龙头是青石雕刻的,黄有才就一青皮混混,下手能有多大力道?一棍子没砸坏龙头,棍子反倒反弹了起来,砰的一声就敲在了自己脑袋上,脑门上顿时就鼓起一个包来。这一下可将黄有才气坏了,立即指挥其他人上前,齐心合力将龙王像推翻在地。 那龙王像毕竟是青石做的,石性本脆,而且还有多处镂空透雕,更容易损坏,这一被翻倒在地,就听轰的一声,顿时摔成了十几截。也就在龙王石像被摔断的同时,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忽然就刮起了大风。这风刮的,飞沙走石,昏天暗地,不知道多少家的物件放在屋外的,都被卷到了半天之上,就在村子的上空盘旋,既不掉落,也不刮走,着实怪异。 这些小家伙都吓坏了,黄有才也没底气了,带着那帮混混一哄而散,都跑回家关上门躲大风了。可阎其修没回家,不但没回家,反而在大风之中,挨家挨户的砸门,喊叫着让大家赶快跑,不要躲在家里,往小坟山上跑。 阎其修心里有数,这是龙王爷发怒了,后果不堪设想。极有可能是以全村人的性命做代价才能平息龙王爷的怒火。 能逃命的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小坟山,他得让大家伙赶紧逃命。可没人听他的,这么大的风,谁愿意出去呢?何况阎其修还是喊他们上小坟山,神经病才会相信他的话,有些人被喊的急了,甚至推搡了阎其修几下。 阎其修喊到最后,嗓子也喊哑了,人累的实在没办法了,只好自己跑回家拿了块油布,带上了二斤苞米,夹了几根棍子就跑了。顶着大风硬是跑到了小坟山上,风太大了油毡布也支不起来,只好躲在一块残碑后面,抱着残碑不撒手。 随即乌云黑压压的就过来了,飘到村子上方下起了大雨。 那雨大的,就跟用盆往下泼似的,小坟山上被雨水一阵冲刷,有些地方都露出白森森的骨头来了。阎其修心中惊惧,但他更怕死啊!任凭风再狂雨再疾,就是抱着残碑不松手,愣是撑了一晚上。 这瓢泼大雨,下了整整一夜!到了第二天早晨,风雨小了,阎其修被风吹雨淋的都快没有个人样了。一见风雨小了,心头一松,人被风吹雨打了一夜,神经绷的跟钢丝一样,这猛地松懈了,直接就昏了过去。 等到阎其修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双手还抱着残碑没松呢!两条手臂完全是麻木的,活动了几下,才慢慢有了点知觉,站了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先看看村子。这一眼看去,顿时愣住了。 这个村子原本倚山望川,左有坡右有河,地势极好,按理说不管下多大的雨,都会进入河道,不会对村子造成任何的影响。实际上自从这个村子存在以来,从来就没被淹过,可这一回,却整个被淹了。 淹了村子的不是水,而是泥石流。后面山体滑坡,大量的泥石流,瞬间吞没了村庄。 除了事先跑到小坟山上的阎其修,整个村子别说人了,连条狗都没能活下来。就连小坟山脚下的那龙王庙,也被泥石流覆盖了,唯独小坟山的地势高一点,幸存了下来。 阎其修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地生嚼了点苞米,在小坟山上将油毡布支了个帐篷,就这么看守着死气沉沉的村子。大雨虽然停了,可小雨还在滴哩哩的下,阎其修饿了就嚼点生苞米,渴了就喝点雨水,晚上就在帐篷里睡,就在这乱葬岗上安家了。 可那苞米就两斤,一个成年人,再省着吃又能撑几天呢? 好在第三天,天色彻底晴朗了起来,大太阳升起来了。反正也没人,阎其修将衣服搭在帐篷上晒着,自己在寻思着,是不是可以进村搜寻一下看看,万一有个活的呢?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整个村子已经被泥石流覆盖了,但人孤独到了一定的境界,就会产生一些不切合实际的幻想。这么一想,还真的有点动心了,站起来就往下观察,想看看哪里能有点动静,有动静就代表有活的东西啊!哪里有活的,他就从哪里挖。可他这一看,没看到有什么活人,倒是看见了一条火红的小狐狸! 这小狐狸正在他家的位置上,用一双前腿拼命的挖着泥石,好像是想将他给刨出来,阎其修一眼看见这小狐狸,顿时知道怎么回事了。 俗话说的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村子后面就是山,村里的村民们也多会捕。以前有一次一个村民就用捕兽夹抓到了一只小狐狸,通体火红之色,额顶有一撮白毛,两只眼睛碧蓝碧蓝的十分漂亮,凑巧就被阎其修看到了。阎其修一时善心起,就给买了下来养在家中,自己精心伺候。两三个月之后,小狐狸的腿伤好了,阎其修就带到了山上放生了。 由于他饲养了这小狐狸两三个月,这小狐狸已经认得路了。虽然回归了山林,但以后还是经常回来,有时候回来看看阎其修就离开,有时候还会住上一两天。阎其修也十分乐意,就这么一直维持着,村上的百姓也都知道这只小狐狸的存在,所以也都不打杀它。 后来不知道为了什么这只小狐狸就没再出现过,阎其修为此还伤心过一段时间。没想到如今全村遭此大难,这小狐狸又现身了。而且还是在自己家的位置拼命刨土,分明是想救自己。 阎其修感动得也顾不上穿衣服了,立即跑下了小坟山,在泥石流外面对着那小狐狸大喊大叫。那小狐狸一听见阎其修的声音,也不刨土了,立即奔着阎其修就过来了。 阎其修不敢上泥石流,小狐狸却是如踏平地。 在石块上左蹦右跳,片刻到了近前,一下蹿进了阎其修的怀里,用小舌头不停的舔阎其修的脸。 阎其修心里激动,抱着小狐狸眼泪都下来了。随即那小狐狸就跳了下来,往村后大山的方向跑了几步,停住回头看向阎其修,还歪了歪脑袋,示意他跟上。阎其修顿时大奇,这小狐狸是要带自己去哪里? 790. 真是谁都相信不得 但是阎其修是绝对相信这小狐狸的,当下就跟了上去,一狐一人一前一后,直入大山。一直到了山体塌方之处,那小狐狸跳上了山体,往上蹿行了大约十来米,就停了下来,用一双前蹄子不停扒拉一块石头。 那块石头看上去四方四正的,高及半人,小狐狸当然扒拉不动,只好停下来转头看向阎其修。 阎其修更加好奇,就看了一下山体,由于之前塌方了,泥石流都已经冲了下去,露出一块块的大石头,尚算牢固,也就爬了上去。到了那小狐狸近前,阎其修就开口问道:“狐狸狐狸,你若能听懂我言,就用点头摇头来表示。” 一句话说完,那小狐狸立即点了一下头。 阎其修大喜,当下又继续问道:“狐狸狐狸,你是要我推开这大石头吗?” 那小狐狸又一点头。 阎其修看了看那大石,担心别再搞错了,就又问了一句:“狐狸狐狸,你刚才是凑巧点头的吗?” 那小狐狸立即摇了一下脑袋。 这下阎其修有底了,看样子这狐狸当真是要自己推开这大石头,不知道这大石头之下,又有什么东西? 阎其修虽然并没有多大的力气,可还是很聪明的,于是找了个木棍,垫了块石头一撬,就将那石头撬得翻滚下山了。大石头一撬开,就发现在那石头下面,有一个凹槽,凹槽里压着一个黄铜盒子。 盒子不大,也就二十公分长,十来公分宽,正好卡在地面凹槽里,应该是刻意安放的。盒子上面已经生满了绿绣,盒盖之上应该是雕有图案和铭文,只是锈的惨了点,已经看不清楚了。 阎其修大为奇怪,这大石头下面怎么会有个铜盒子呢?小狐狸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小狐狸又口不能言,无法向小狐狸打听。只好自己凑了过去,从地面石槽之中将那铜盒给弄了出来。盒子盖沿结合处已经完全绣死了,根本打不开。 无奈之下,只好奋力一砸,就听砰的一声,早就锈腐不堪的盒子被一砸之下就砸碎了。露出里面另外一个碧玉盒子。由于砸的力道大了点,碧玉盒子也破裂了,但没碎。 阎其修将碧玉盒子捡了起来,打开一看,里面放了一本书,纸张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竟然没腐,只是整本书里全是空白,没有一个文字,另外还有一颗乳白色的六角形珠子。 阎其修毕竟是富家子弟,还是识货的,一眼看见这颗珠子,就知道一定是无价之宝。这才明白小狐狸带他来,就是为了让他得到这颗珠子的。可阎其修弄不明白,这本书是干什么的? 不过阎其修还是有点头脑的,既然能和这种珠子藏在一起的,那一定不是简单的东西。 虽然弄不明白,可也没将书丢了,连那碧玉盒子,阎其修一并拿了。 那小狐狸见阎其修拿了东西,忽然咧开嘴露出一个笑的表情来。 随后后肢直立,两条前肢一合,对着阎其修拜了三拜,转身而去。 几个起落之间,已经从阎其修的视线之中消失不见。 阎其修拿了东西,回到乱葬岗之上,略一思索,这村子也没人了,自己又得了宝贝,当时社会又动荡,留下来可不是啥好事,自己还是走吧! 后来,阎其修在外面又发财了,还娶了夫人生了孩子,取名阎本德。等年岁大了又回老家看看,却发现老家村庄竟然又有了人烟。 现在村上的百姓虽然不是原先的那些村民了,但毕竟是阎其修生活了几十年的村子,他就出了不少的资金,将村子全部建成了一式的青砖碧瓦大瓦房。 由于阎其修出了这笔巨资,而且原先的村名确实不好听,所以改成了阎家坪,一直沿用至今。当时阎其修在自家的老宅基上建了这个房子,但从来没有回来住过。 于奇正听陈瞎子说完,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这陈瞎子没说实话,如果就这么简单,自己怎么会落到人人喊杀的地步? 要不是那神秘女子,自己现在已经死过一遍了。 但于奇正却依旧从陈瞎子的描述中,抓到了两个关键物品——六角珠子和那本一个字没有的书。自己在这个村里所遇到的事情,一定和那六角珠子、无字书有关系。 自古以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六角珠子阎老爷子都觉得值钱,那一定跑不了。这村上的人个个都有古怪,也许根本就是为了争夺那颗珠子,怪不得在宴席之上,几个老头互相防范着对方呢! 只是不知道,那六把钥匙是不是也和那珠子有关?如果真有关系,陈瞎子那把钥匙一直抓着不交,又是什么意思? 于奇正这么琢磨,并不是说起了贪心,因为他对钱并不是那么看重。在他看来,如果真的是为了那颗珠子,那就好办了,直接将钥匙凑齐,取出珠子卖了,将钱平分了就是。他却忽略了一件事,如果这么简单,这些人根本用不着留在这阎家坪几十年。 当下于奇正就笑道:“要照陈爷爷的说话,只怕那颗珠子还在这老宅子中。怪不得要用六把钥匙,敢情六把钥匙聚齐了,才能打开藏珠子的地方,陈爷爷你说是不是这样?” 他这么说,实际上就等于在要那第六把钥匙了。 陈瞎子一听,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沉重来,随即略显尴尬的说道:“那钥匙我放在家里,反正我们两家距离不远,你明天过去拿吧,正好我还有个事,要找你帮忙。” 于奇正奇道:“什么事?” 陈瞎子却没说,直接起身了,拿起青竹杖边向外走边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明天过来拿钥匙时,顺手就办了。天晚了,我得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明天早点过来。” 一句话说完,不等于奇正再说话,自行出门走了,好像真的很怕于奇正找他要那把钥匙似的。 可是他下午钥匙还在身上呢,现在说放在家里了,谁信啊!不过于奇正也不好意思强要,只好让他走了。 陈瞎子一走,于奇正也就进后屋休息了,可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左思右想,越琢磨越觉得蹊跷。他之前被一连串的事情弄懵了,但仔细一琢磨,还是感觉出不对劲来了。但究竟哪里不对,他又琢磨不出来,只是感觉自己好像掉坑里了,谁挖的坑?坑有多深?他却不知道。 正琢磨着,肚子忽然一阵疼痛,急忙翻身下床,拿了草纸就跑。刚到这里,也不知道哪里有厕所,倒是晚上赴宴的时候,看到过陈瞎子家后面有个茅房,干脆紧跑了几步,蹲进了陈瞎子家的茅房里。 一阵酣畅淋漓,刚提起裤子准备出来,外面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来:“你怎么回来了?赶快离开,要是那小子看见你,就全漏了。” 这声音是陈瞎子的,话一入耳,于奇正就是一愣。 陈瞎子所说的小子,肯定指的是自己,那陈瞎子所说的这人自己肯定认识,这人会是谁?陈瞎子所谓的全漏了,又是指什么? 陈瞎子话一落音,另一个声音就轻声道:“陈爷放心,我趁夜而入,向陈爷回报完就走,他发现不了。” 这人显然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于奇正听着虽然觉得耳熟,却想不起究竟是谁来。 陈瞎子继续道:“快说,说完就走,还有,下次不要再到家里找我,胖丫那孩子,心里一直念着当年阎其修救过她一命,对那小子庇护有加。今天就让胖丫给坏了事,不但暗助那小子从宴席上全身而退,还用食蛊鸟蛋破了李塞托的噬心虫。” 另外那人叹了一口气。 陈瞎子继续说道:“你冒失回来,万一被胖丫发现,保不齐会透露给那小子。那几个老东西因为胖丫救了那小子已经很恼火了,如果你再被发现,他们肯定会对付我。” 那人低声道:“明白,我马上就离开,不过陈爷你得当心,那小子的帮手们已经出动了。只是他们不知道那小子回了阎家坪,还在四处寻找,相信很快就会找来阎家坪,陈爷你动手得快点了。” 陈瞎子说道:“好。” 那人继续说道:“另外,小的说句不该说的话,当年的天罗地网都已布下,按理说只会成功不会失败,阎其修能够逃出去,也是因为胖丫走漏了消息,如今又陈爷,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 于奇正听的一愣,陈瞎子之前说的果然是糊弄自己的,怪不得阎其修建了这个村子再也不回来了,原来当年是逃出去的,傻子才会回来!或许他当年也和自己现在的处境差不多。 陈瞎子声音陡然一冷,阴声道:“你什么意思?教我怎么做事吗?胖丫是老夫的亲闺女,谁要是敢对胖丫不利,别怪老夫不客气!” 那声音急忙道:“陈爷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胖丫年纪也不小了,与其留在身边屡次坏了陈爷的事,还不如给嫁出去。” 于奇正一听,心里暗想,要能嫁得出去呢!就凭胖丫那身板,跟堵墙似的,谁会娶她? 刚想到这里那声音又低声道:“陈爷要是不嫌弃,小犬今年也四十有二,能力绝不在我之下。一直以来对陈爷也是忠心不二,陈爷不妨考虑一下。” 陈瞎子叹息一声道:“先将那小子解决了再说吧!我自己的闺女,我自己心里有数,你们不用担心,胖丫不会再坏我们的事,我可以保证那小子活不过明天。” 于奇正心头又是一愣,怪不得让自己明天去找他,原来还有后手等着自己。 得亏自己听到了,要不然的话,明天一无所知的去,只怕真的就得丢了性命。 那声音继续问道:“明天就必须要交出钥匙了,陈爷这一把再一交,那小子的身份等于六门都承认了,可就没法再动手了。不知道陈爷怎么打算的?能否说给小的知道一二,也好让小的们放点心。” 陈瞎子恼声道:“你不相信我?也罢!我就告诉你们,我不是养了一对食蛊鸟吗?鸟窝就在院子里的大树上,我在鸟窝之中,暗藏了许多毒针,明天在没交钥匙之前,先哄那小子去捣鸟窝,鸟窝一散,毒针落下,只要那小子沾到一根,必死无疑!” 于奇正一听,顿时惊出一头冷汗,好歹毒的计策,这就算是自己知道了,又该怎么破解? 刚想到这里,那声音说道:“好,既然如此,小的就不打扰陈爷了,这就告退,敬候陈爷佳音!” 一句话说完,一阵衣袂带风之声传来,脚步声逐渐走远。待到脚步声完全消失,陈瞎子才狠狠的呸了一口道:“什么东西!就凭你们也想威胁老夫,看老夫以后怎么收拾你们!” 于奇正暗自心惊,这都是什么人啊?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每个葫芦里都没有好药。看来自己真的得加倍小心才是,一边盘算一边就探出脑袋看了一眼。就在他探出脑袋的那一瞬间,陈瞎子忽然青竹杖一挥,沉声喝道:“谁?” 于奇正一愣,自己躲在茅房里连大气都没敢出,就探个脑袋,动作还轻的不能再轻了,难道说还是被他发现了? 紧接着响起了一道疾风,陈瞎子手中青竹杖直接飞出,嗖的一声,钉在墙角地面之上,同时响起一只老鼠的叽叽惨叫,那只老鼠竟然被青竹杖穿刺而过,牢牢钉在地上。 陈瞎子这才松了口气,摇头道:“老了!老了!听力也不如以前了!”一句话说完,前走几步,一把拔起青竹杖,随手将老鼠甩出,点着青竹杖离开了。 于奇正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一直等到陈瞎子身影消失,青竹杖点地的声音也听不到了,才悄悄溜出了茅房一溜小跑回到自己家中,将门栓一插,靠在门上,一颗心跳的厉害。不是因为这一溜小跑,而是因为害怕!在偷听到陈瞎子这番话之前,他还一度觉得陈瞎子对自己不错,现在想来,自己还是太幼稚了。 怪不得阎本德说只能相信姓段的,而那女子则多加了一个胖丫。如今看来,这个村子除了段家父子和胖丫,还真是谁都相信不得。 791. 准备先养足精神 自己该怎么办?明天陈瞎子一定会按计划行事,自己要说不帮忙,那就等于逼着陈瞎子动手了,陈瞎子那青竹杖可不是好惹的。要不自己趁夜跑吧?可五把钥匙在自己手上呢?就算丢下这五把钥匙,只怕那些人也不会放过自己。而且这是在大山里,又是晚上,自己能跑多远?万一遇上个豺狼虎豹,那岂不是自己找死? 不行,明天去之前,先去找段兴旺,父亲不是说能相信段家人吗?只能赌一次了,如果赌对了,自己也算拉了一个帮手,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对段兴旺还是有点顾忌的。主意一打定,于奇正就回到后屋,准备先养足精神,不管怎么说,就算跑路,精神养足了也能跑快点。 可一到卧室,于奇正立即发现不对了,自己刚才拿纸的时候,由于比较急,有一张之撕掉了半张,可现在根本没有半张的纸。就这么一点点小破绽,可还是被于奇正发现了。他立即转头看了一圈,沉声道:“谁?给我出来!”这一声喝的,一来是想诈一下,看看还有没有人藏在卧室里,另一方面也是给自己壮胆。可于奇正没想到的是,他这一声喊,还真的喊出一个人来,而且还是个他绝对没有想到的人。 随着于奇正一声断喝,就在木板床里面阴影处,站起一个人来,一边向外走,一边笑道:“阎家的人果然都警觉得很啊。老夫已经屏声静气了,没想到还是被你发觉了。” 这人一出来,于奇正就愣住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来人竟然会是萧龙山。 于奇正对萧龙山的印象十分不好,总觉得这个老头比较阴险,虽然看上去很有点隽逸潇洒的风度,可双目流转之间,却总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不好,太有距离感。萧龙山倒是显得很亲和,一边走近一边笑道:“你不必惊慌,我这次来,可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问你一件事。” 于奇正心中暗想,深夜不声不响的躲在我床旁边,说没害我的心,谁信呢? 当下就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到了门旁边,门栓就在触手可及之处,心里盘算,你要敢对我动手,我先砸你一门栓再说。口中却回道:“萧大爷,你来我有什么好慌的,有什么事您交代,能办的我一定照办。” 那萧龙山见于奇正十分警惕,也就不往前走了。就近坐在床边笑着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应该知道,明天陈老大就得把钥匙交给你,我就是来问问,六把钥匙聚齐之后,你是怎么想的?” 于奇正一愣,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实际上那六把钥匙究竟是干什么用的,他都不知道。但于奇正也是聪明人,立即反问了一句:“萧大爷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他这一问,似乎正中萧龙山的下怀,立即双眼一眯笑道:“要依我的意思,钥匙聚齐了,也不能打开那道门。当年阎老太爷既然已经封了那道门,一定是有原因,不管里面藏着什么,我都觉得应该继续封存下去。” 一句话说完,眼睛紧紧的盯着于奇正看,眼神之中直接泛起了一丝杀气。 于奇正心头一沉,暗叫不好。这老头好像真的动了杀心,自己若是一个回答不妥当,只怕今夜这里就是杀人现场。但同时也得到了一个消息,那六把钥匙,是用来打开一道门的,至于这道门究竟在哪,他还是不知道。 这都是后话,眼前这一关要是过不了,只怕自己永远都不知道那道门在哪里了。 当下脑海急转,第一次见到萧龙山时,是来送钥匙的。但那钥匙给的好像不情不愿,只是迫于段兴旺和俞士杰已经把钥匙交出了,他才不得不交出钥匙。现在萧龙山夜入阎家对自己这么说,那只好赌赌他是真心不想打开那道门。 当下于奇正就一点头道:“萧大爷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也不想打开那道门,实际上,我连钥匙都不想收回来。” 一句话说完,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这一次的赌注可是自己的命。就不知道自己这番回答,是对是错? 一句话说完,那萧龙山就忽然松了口气。 他这口气一松,于奇正也紧跟着松了一口气。 看来自己这一次赌对了,萧龙山真的是不想打开那道门,今晚这场危机算是过去了。 萧龙山双眼之中杀气全消,又恢复了那种飘逸气度,点头笑道:“你小小年纪能有如此觉悟,当真不易。你说的是真的,那道门永远不要打开才好。” 于奇正心中暗想我连门在哪都不知道怎么打开?离开这里倒是真的,这地方不能呆了,再呆下去,保不齐就将小命丢了。 但估计自己想走,只怕也没那么容易,这得想个辙才行。如果自己真的走不掉,那就得想办法在这村子里立足,让别人不敢对自己下手,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拉拢人手。 段家父子和胖丫目前应该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不知道这个萧龙山能不能争取过来。就算不能争取,那也得想个招,让这萧龙山和村上的人离心离德才行。 不知道怎么的,于奇正十分顾忌这个萧龙山。总觉得这老头不好惹,对萧龙山的顾忌,甚至超越了陈瞎子。 当下脑筋一转,就故作神秘的说道:“萧大爷,其实阎老太爷临终之前曾经留下过几句话,只是不能对外人说道。” 于奇正知道自己这么一说,萧龙山一定会追问。阎老太爷早就死了,自己怎么编都行。只要萧龙山一追问,他就可以趁机提出点要求。这个要求对于萧龙山来说肯定会答应,只要他一答应这事就靠谱了。 果然,听于奇正这么一说,萧龙山立即问道:“哦?是吗?阎老太爷有什么交代?” 语气中虽然有点不信,可还是达到了于奇正想要的效果。 于奇正马上接道:“老太爷说如果有一天我们回到阎家坪来,有什么事情是自己决定不了的,可以向萧大爷您请教。但是向您老请教的事,绝对不能让陈爷爷知道。” 这句话说的,听上去好像是阎老太爷挺信任萧龙山,而实际上完全是模棱两可。只是请教,可没说由你决定。请教可以,决定权可在我自己手里。 至于后面那句不能让陈瞎子知道,则是于奇正在试探萧龙山看看他是不是和陈瞎子一伙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何况阎其修对与萧龙山来说,那身份是极其重要的。 所以于奇正这句话一出,即使是萧龙山这样的老狐狸,还是忍不住有点飘飘然了。当下脸上就露出一丝得意来,一点头道:“惭愧,惭愧!老门主这么相信我,有什么需要我出谋划策的,我一定鞠躬尽瘁。” 于奇正一听,顿时一愣。阎老太爷还是老门主?什么门的?自己之前可一点也不知道!这事怎么也得弄个明白。同时心中也暗乐,这厮脸皮真厚,还将自己比作诸葛亮了。 不过就算你是诸葛亮,我也不是刘阿斗。当下就追问了一句:“萧大爷,现在就有一事需要麻烦您老。” 萧龙山估计也没想到于奇正真的上来就向自己求助,忍不住更加得意,神色倨傲的一点头道:“你说。” 于奇正问道:“老太爷交代,让我们回来之后去向您借一件蓑衣和一个锅盖,再和您老去村口的河边钓一会鱼。” 萧龙山一愣,顿时有点懵了。 这什么操作?借这两样东西有什么用?还要去钓鱼? 随即又一想,阎其修那人老谋深算,也许是另有深意。反正自己走一步看一步,还怕这小毛孩子反了天不成,当下一点头就答应了。 于奇正一见目的达到了,也不再和萧龙山多话。这些老狐狸都精明的跟鬼似的,言多必失。 当下就借口自己赶了一夜山路,已经乏了,而萧龙山也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结果,起身告辞离开了。 萧龙山一走,于奇正就躺在床上开始盘算起来,陈瞎子可还算计着自己呢。这个计策一定不能失败,失败了自己的命可就没了! 萧龙山离开阎家后,从阎家老宅的拐角处,就显露出一处高大的人影来。 那人正是那高大老人段兴旺,看了一眼萧龙山离去的方向。段兴旺对身后一挥手,身后就又闪出一人来,正是那紫红脸汉子段天威。 段兴旺看了一眼段天威,目光陡然一变,充满担忧道:“威儿,这里的局面,只怕我们父子压不住了。” 段天威眉头一皱道:“我看未必,萧龙山也许只是来探探底罢了!” 段兴旺叹气摇头道:“不可能,萧龙山是我们六人之中野心最大的一个。之前被阎其修压制,才不得不屈服。隐忍了这么多年,现在阎其修死了,已经无人可以压制他了,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段天威叹了口气 段兴旺继续说道:“何况他还有个天才儿子萧冷秋,也许他已经通知了萧冷秋归来。海老婆子一直唯他马首是瞻,俞士杰是墙头草,哪边风硬哪边倒。陈瞎子虽然有李塞托支持,可论心机论手段都远远不是萧龙山的对手。” 段天威说道:“咱们也不用怕。” 段兴旺摇了摇头:“这些年来我一直努力周旋,维持各方平衡。可萧冷秋一旦归来,这平衡必定会被打破,到那时局面就无法控制了。你速速出山,寻你弟弟回来。” 段天威一愣,脱口而出道:“真的要天怒回来吗?多一个萧冷秋不至于吧?天怒要是回来了,只怕更不好收拾啊!” 段兴旺苦笑了一下道:“我何尝不知?我不是怕萧冷秋,我是怕萧冷秋的归来会将另外一个人也引回来。如果那个人也回来了,这阎家坪的天就真的要变了。” 一句话说完,满脸担忧地抬头看天。阎家坪的上空,一大片黑沉沉的乌云正悄无声息的遮掩了月光。 乌云遮月,风雨欲来! 段兴旺这么一说,段天威似乎也明白了,急忙问道:“爸,你是怕赫” 后面的字没说出口,段兴旺就一挥手道:“去吧!尽快找回怒儿,迟恐生变!” 段天威一点头道:“弟弟所在我知道。我这就出山,三日之内必定寻弟弟回来。但弟弟生性暴躁,出手不知收敛。父亲还是得早做打算,免得到时候无法收拾。” 一句话说完,段天威转身潜入黑夜之中,逐渐走远。 段兴旺则仍旧满面担忧的看着天空,黯然长叹一声,喃喃自语道:“怒儿,怒儿!你要是能有你哥哥一半沉稳就好了” 就在段天威离开阎家坪出山寻段天怒归来的时候,大山的古道之上一个中年人正在进山。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曌建运输局长倪大虎。 这段时间以来,于奇正比之前的情况要好,不需要每天和倪大虎换血,但每周一次还是少不了的。这次这事发生得急,于奇正自己都忘了那事了,一个人跑了过来。 倪大虎知道后急得不得了,于是找到了阎本德。 得知他们这个情况后,阎本德就把这边的地址告诉了倪大虎,于是就匆匆赶了过来。 倪大虎大半生都在江湖上闯荡,可以说大风大浪见到过许多,这世上都没什么好让他害怕的。可当他看见那个人的时候,心里忽然就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这一点和害怕无关,就是江湖的直觉。 一个病人。 倪大虎看见他的时候,他正一个人站在月光之下。荒山古道中间,孤独的抬头看天,一边看一边咳嗽,咳嗽的好像肺都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一样。 那人飘飘白衣,披散长发,都因为剧烈的咳嗽而不停抖动。黑与白之间,漾起一阵阵诡异的波动。偏偏对比这么强烈的两个颜色,在这人身上又无比的和谐。 萧索、冷清、寂寞! 但这些都遮挡不住那人身上那股浓烈无比的血腥味。 虽然穿着一身雪白的衣服,可就像刚从血池子里爬出来的一样,浓烈的血腥味距离十几步远时,就可以闻到。 ( 792.遇到了一个病人 倪大虎的右眼皮子接连跳了几下,眉头不自觉的挑了两下,这是他的习惯动作,每次遇到真正的高手时,都会不自觉的挑眉头。 虽然倪大虎都不知道这人是谁,甚至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还没看见,但他知道,这人一定是个十分强劲的对手,而且此人对自己怀有异常强烈的敌意。就在倪大虎眉头挑起的时候,那人已经停止了咳嗽,转头看了一眼倪大虎,目光之中充满了迷茫、空虚和莫名的伤感。 这一瞬间倪大虎也看清楚了他的模样。 二十多岁,眉目如画,竟比女子还俏上三分,只是一张脸在月光下,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身形削瘦孱弱,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可就这么一个看上去连喘气都费劲的人,就那么轻飘飘的一眼,却让倪大虎瞬间冷汗都下来了。 这种眼神太可怕了,藐视生命、藐视万物、藐视天地!似乎一切的一切,在他眼里都只不过是虚无,他随时挥一挥手,都可以带走他想带走的一切。 倪大虎壮着胆子喊了一嗓子:“你是人是鬼?” 他这么一喊,那人就忽然笑了,倪大虎从来没有想到,一个重病缠身的男人,笑起来会那么的好看,如果他是个女人,倪大虎会毫不怀疑的爱上对方。一笑羞花闭,群芳无颜色。 随即那人就淡淡的来了一句:“这条路,只通往阎家坪。” 虽然那人并没有正面回答倪大虎的问题,但这一说话,倪大虎还是马上断定了对方是人,胆气立即壮了几分,一点头道:“不错,我正是要前往阎家坪。” 那人一摇头道:“我之前在阎家坪时,没见过你,所以你回去吧!” 倪大虎一愣,这什么逻辑,没见过就让人回去?脱口就来了一句:“为什么要我回去?” 那人又淡淡一笑,随即才悠悠然说道:“因为我不想杀了你,杀人,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倪大虎一愣,脱口而出道:“为什么要杀我?有人花钱买我的命?有仇?” 那男子轻轻摇头,好像生怕力气用大了,再将自己摇昏过去一样,轻声叹息道:“没有仇,也没人花钱。“就算有人花钱买你的命,也请不起我?只是不许人进入阎家坪而已。” 倪大虎忍不住笑了起来。 病人也不在意,淡淡地说道:“你现在掉头离开,我就当没看见你。你再往前走,我就杀了你,就这么简单。” 到了这个时候,一般的人应该是掉头离开,就算不走,也会问为什么不许人去阎家坪才对,可倪大虎却好像抓不住重点。直接笑了起来:“你说请不起你,意思是只要钱花到位,你还是可以请得动的,我这样理解对吗?” 这次轮到那男子一愣,他也许没有想到倪大虎会问出这样的一个问题,还没来及做出反应,倪大虎已经伸出一根手指道:“一百两,放我过去?” 那男子又是一愣,脸上露出一丝诧异来,但还是摇了摇头。 倪大虎不等他说话,又一脸真诚的来了一句:“五百两。” 紧接着又加了一句:“我说哥们,干脆我给你一千两,你连我在阎家坪的安全一并负责怎么样?” 那男人脸上浮现出一种哭笑不得的表情来,这世间绝大多数人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在面前这家伙嘴里说出来,就像一块钱那么容易,可见是真的不缺钱。可他也并不是钱能收买的,他如果想要钱,一千两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倪大虎的举止引起了他浓厚的兴趣,当下就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去阎家坪?” 倪大虎满脸无所谓的表情笑道:“你这话问的,太有意思了,我兄弟在那遇到事了,我能不去嘛!” 那男子脸上微笑更甚:“为了兄弟,如果连命都得搭上呢?” 倪大虎一拧脖子道:“那也值得!兄弟就是兄弟,能死一块也是福气。” 那男子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嘲讽来,说道:“你这样为你兄弟,你有没有想过,你兄弟可能不是这样想的?也许你在他眼里,根本就一不值。” 倪大虎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你要想干架,咱们就来,杀得了我是你本事,杀不了我就让我过去,不许侮辱我兄弟。我的兄弟我清楚。” 那男子脸上的嘲讽,渐渐凝固了起来,又一抬头看天,缓缓说道:“真羡慕你们啊!能有这么好的兄弟。” 突然之间,不知道怎么的,自己却对他提不起杀心来。也许在倪大虎的身上,有着自己一直渴望而不得的东西存在吧比如兄弟。 倪大虎这时却喊道:“你要还不同意,你就跟我一起去阎家坪,到了之后,你让我看见我兄弟,咱们再比划比划,你看怎么样?我这大老远来的,你不让我看一眼,万一我干不过你,死不瞑目啊!” 那男子略一沉吟,竟然真的一点头道:“好!我就带你去阎家坪,不过我有个条件。到了阎家坪,见到了你的兄弟,如果你兄弟和你一样,把你看的比钱重要,我就饶了你们,如果他更看重钱,你要亲手杀了他。” 倪大虎想都没想,直接就来了一句:“成交!” 两个字一出口,就大踏步走到那男子身边,手一伸就向那男子肩头上搭上,笑道:“你输定了,咱们再赌大一点,如果我兄弟能够拼死维护我的话,你得保证我们俩在阎家坪的安全,敢不敢?” 那男子眉头微微一皱,身形一闪,就躲了过去,没让他勾肩搭背,轻轻的叹了口气道:“这个我做不到,这次回来,我自己还能不能活着离开,都不知道,拿什么保护你们?” 倪大虎哈哈一笑道:“放心吧!不行我保护你!” 说完大踏步往前走去。 那男子诧异的看了看倪大虎的背影,心里忽然升起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来,从来没有谁对他这么说过话。包括自己的父亲和自己说话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看自己的眼神也是像看怪物一样。可前面这个年轻的家伙,说出我保护你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却是极其真诚的。 这些年来,他所处的环境之中,除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就是冰冷的杀戮,血腥和仇恨,几乎贯彻了他所有的岁月,反倒是在今夜,在这个逗比青年的身上,感觉到了一丝温暖。这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立即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他很想看看,这个家伙口中所谓的兄弟,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阎家坪的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不敢相信,大名鼎鼎的天才少年,一向冷酷无情的萧冷秋,竟然会跟在一个青年身后飘然而行,要知道在阎家坪,除了他父亲萧龙山,谁都不敢走在他前面。阎家坪的人甚至将和他走在一起,称呼为与死神同行。 倪大虎却根本就没当回事,一边走一边不停回头和萧冷秋闲扯,扯的没头没脑,东一句西一句,话题几乎都是围绕着于奇正展开。 这些事却引起了萧冷秋极大的兴趣,这是他所没有触及过的生活,原来人生还可以这样过? 倪大虎当然不知道,他的这次前来,不但会改变整个阎家坪的格局,还彻底改变萧冷秋的命运! 于奇正并不知道倪大虎已经进山了,一个人躺在木板床上辗转发侧,睡不着啊。 这刚到阎家坪,就遇到了各种凶险,吃个宴席都差点将命丢了,哪里还有心思睡觉。一直到了半夜两三点,于奇正愣是没有一点困意,越琢磨越想不明白,越想不明白越琢磨。 正在钻着牛角尖,忽然外面响起了啪的一声响,听这声音,好像是一个小石头从院墙外面抛了进来。 于奇正没有出声,而是一翻身,悄悄的下了床,一闪身就到了窗边,一伸手点破了窗户纸,将眼睛贴在上面往外面看。 一道人影从院墙之上一翻而入,悄无声息的落在地面之上,身形立即一矮,蹲在地上左右张望,显得十分警慎。 虽然蒙着面,可这人身形一入眼,于奇正马上就认了出来,这人竟然是陈瞎子!更离奇的是,陈瞎子竟然不是瞎子,一双眼睛在月光之下精光四射,只怕比年轻人都好用的很,而手中那跟青竹杖则还在,只是不再用来点地了,而是像根竹鞭一样的握在手中。 于奇正彻底呆住了,这个村子太古怪了,每一个人,都有着一些不可被外人知的秘密,就连瞎子也是伪装的。 陈瞎子夜里翻墙进来,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已经急不可耐,现在就要来杀了自己?于奇正害怕了,如果陈瞎子真要杀了自己,只怕自己还真不是对手,他可是亲眼看见,陈瞎子随手一挥就将一只老鼠刺杀在墙角下的,那精准度、那力量,绝对不是自己挡得住的。 随即陈瞎子身形一起,像只狸猫一般灵敏,瞬间到了虚掩的后屋门口,抓住一扇门板,往上一提,这样再转动就没了声响,随即轻轻将门开了一条缝隙,一闪身就进了后屋,全程悄无声息。 于奇正也悄悄从窗户转移到了卧室的门边,顺着门缝往外看去,眼见陈瞎子像个幽灵一般进了后屋正堂。一进正堂,就侧耳听了一下。 于奇正一惊,知道陈瞎子听力极好,立即悄悄后退几步,坐在床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来。不打呼噜正常,但如果连呼吸都没有,反而会弄巧成拙,引起陈瞎子的怀疑。 呼吸声一入耳,陈瞎子明显松了口气,身形一闪,就到了卧室门口,手掌一翻,顺着门缝插进来一根极细的小管子来,小管子往里面直冒白烟。 于奇正急忙屏住呼吸,同时口中呢喃了一句,好像在说梦话一般。这一招成功的骗过了陈瞎子的耳朵,收了管子,他这边管子一收,那边于奇正已经悄无声息的下床,又凑到了门缝边,屏气观看。 那陈瞎子直奔靠墙的条案,一纵身,就跳了上去,身形一站定,手一伸就用青竹杖将挂在墙上的那幅观音画像给挑了下来。 于奇正顿时一愣,这什么意思?半夜偷画来了?一幅画至于嘛?钥匙在他手里几十年了,想要画像的话,之前完全可以直接取去,现在来偷,万一被发现多丢人啊!刚想到这里,那陈瞎子已经一伸手从腰间取下了一把钥匙,往原先挂有观音画像的墙壁上插去。 于奇正又是一愣,那墙壁就是青砖墙壁,根本就没有孔洞之类的,陈瞎子将钥匙往砖墙上插干什么?难道说这老家伙也有梦游的毛病?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令他大开眼界! 陈瞎子手中的钥匙,竟然直接插进了一块青砖之内,随即一旋一拧,那面被封死的墙壁,忽然咯咯一阵响,缓缓沉了下去。 沉下去六分之一,才停了下来,墙壁上方直接露出一条四十公分左右的缝隙来。 陈瞎子翻身跳下条案,闪身到了墙壁之前,将青竹杖反手插在腰间,双手贴在墙壁之上,就像一只硕大的壁虎一般,直接爬了上去,转瞬到了缝隙之处,一翻身就钻了进去。 于奇正傻眼了,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可陈瞎子一翻进去,隔壁就闪起一道亮黄色的光芒来,从缝隙中透了出来。 亮光一起,陈瞎子的咒骂声就响了起来:“死老太婆,阎其修死了也不让我得到是吧?你信不信我让你们阎家断子绝孙?” 没有回应。 陈瞎子随即又说道:“我不敢?将我逼急了,你看我敢不敢?这一天该知道的我已经全知道了,阎家可就剩这一根独苗苗,你再不把封印打开,明天他就会死在阎家坪!何况,阎家的小子狗屁不会,就是个棒槌,阎其修根本就没准备让阎家的人接班,你又何苦这般维护阎家?你可别忘了,当年就是阎其修抛弃了你,亲手将你锁在这里的!” 陈瞎子似乎在自言自语,但于奇正却知道并不是。 793.仅留一小孔出入 那个神秘的女声说话时,要不想别人听见,别人就算长了顺风耳也是听不见的。 但陈瞎子的话,于奇正却听的一清二楚,这家伙大概以为于奇正已经被迷昏睡死了,所以说话一点没有顾忌,该说的和不该说的,全都说了。 就他这两句话,于奇正已经总结出两点,第一,陈瞎子觊觎的是墙壁内东西,为了得到这个东西,不惜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去要挟那神秘女人。 第二点,那神秘女人和阎家一定存在着某种很特殊的关系,不然陈瞎子不会用自己去要挟对方,但偏偏这个神秘女子又是被爷爷亲手锁在里面的,这让奇正很是想不通。 刚琢磨到这里,那陈瞎子已经恨声道:“好!那我就让你看看,我陈怀忠敢不敢杀阎家的人,到时候你别后悔!” 一句话说完,沉默了片刻,就嘿嘿冷笑道:“这就对了,交给我一了百了,再也不会有人为难那小子了。” 一句话说完,一阵窸窣之声响起,随即就见陈瞎子又翻墙而出,只是怀里却鼓鼓囊囊,似乎揣了什么东西。 他真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但于奇正没有敢出声,如果那神秘女人都不得不屈服,而将东西给了他,那自己这个时候出声实际上等于找死。 于奇正眼见陈瞎子带着一脸得意的笑容翻了出来,跳上条案,将那钥匙取下,挂上观音画像,让那堵墙恢复原状,随即出了门。 见他翻院墙而走,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强烈的无力感。他在乎的并不是那东西的价值多少,而是陈瞎子这种行为,就像狠狠的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了那女声道:“孩子,你看到了吗?“ 于奇正黯然点头道:“看到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拿回来。” 那女声轻笑道:“拿回来?你凭什么?你就只能算是他们的一张牌了。明天还是离开这里吧!阎家坪对你来说,是另外一个世界。你不适合在这里生存,这里没有规矩,没有王法,只有拳头够硬,才有说话权,这是唯一的准则。” 于奇正突然咧开嘴笑来了一下。 女声继续说道:“其实我看到你的时候,已经明白阎本德的意思了,他并不想让你卷入其中。但这么做又觉得愧对列祖列宗,所以才玩了这么一手。给了你两条路让你自己选,你选哪一条都是你自己的决定。” 于奇正突然感觉有点迷惑,自己和阎本德非亲非故,为什么会这样? 那女子的声音继续响起:“但我知道他是不希望你选这一条的,不然的话他也不会一句话都不交代了。” 于奇正迷上眼,去想这些话的意思。 女子继续说道:“你走吧!远远的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甚至连想都不要再想起,将这一段记忆,彻底从你脑海中抹除,这样你就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远离是非险恶。不离开的话,陈瞎子他们即使拿到了他们想要的,也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于奇正忽然笑了,一边笑一边缓缓挺直了胸膛,拉开了卧室的门。 走到那堵墙之前,一伸手搭在了墙壁之上,沉声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和阎家是什么关系,但我一定不会退。” 语气坚毅,掷地有声。 那神秘女子似乎愣住了,过了许久,才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声音再也没有响起。 于奇正也没再多话,他心中的热血,在刚才的瞬间被点燃,原先一直想逃避,就在刹那之间恍然醒悟,该是自己的宿命,怎么逃都逃不掉。既然逃不掉,那为什么不挺直了脊梁? 主意一定,于奇正反而轻松了,立即上床睡觉,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有人砸门,才将他吵醒。 门一开,那胖妇人正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口,一看见于奇正立即催促道:“快!收拾收拾,我送你离开!” 于奇正一见,立即笑道:“我为什么要离开?” 那胖妇人急道:“我父亲要你去捣毁食蛊鸟的鸟窝,别的不说,那两只食蛊鸟就会要了你的命。何况父亲为人我再清楚不过了,一定不止这一一点手段,你再不离开,真会没命的。” 说完好像生怕于奇正不明厉害似的,又补充了一句:“食蛊鸟是一种恶鸟,体型如雁,攻击性极强,由于一出生就以毒虫为食,鸟喙与爪尖布满剧毒,昨晚你之所以没事,就是因为我给你的那些蛋,就是食蛊鸟蛋。” 于奇正一点头笑道:“我知道!谢谢你!” 那胖妇人愣住了,脱口而出道:“那你还不跑?” 于奇正脸上漾起一丝自信的微笑来,笑道:“我为什么要跑?你先回去吧?告诉陈爷爷,我一会就到。” 一句话说完,转身去拿洗漱用品,留下胖妇人一个人目瞪口呆。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才一夜没见,于奇正竟然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但于奇正不肯走,她也没法,只好牙一咬转身回去了。 其实于奇正心里还是没底,但事情已经到了头上,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就算死也得死得硬气点。何况自己昨夜已经将计划盘算了好几遍,一个食蛊鸟窝,应该还不是问题。 等于奇正洗漱完毕,一奔直就去了萧龙山家。 萧龙山早就准备好了蓑衣和锅盖,农村用的都是大铁锅,锅盖是木板制作的,面积不小。 于奇正又找了根绳子,直接将锅盖固定在自己脑袋上,再将蓑衣披好。随后让萧龙山先去河边等他。 萧龙山也被搞糊涂了,这头顶锅盖身披蓑衣的是要干啥?但萧龙山也是沉得住气的人,愣是没问,自己去了河边等候,想看看于奇正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萧龙山和陈瞎子是对立的,所以陈瞎子设计害于奇正的事他并不知道,一直以为于奇正搞的这些动作,是阎老太爷交代的。于是也就没多怀疑,而这正好给了于奇正一个可钻的空子。 于奇正出了萧家,等萧龙山走远,直往陈瞎子家,一进门,陈瞎子就是一愣,随口问道:“你怎么这身装扮?” 他是装瞎的,不然他一个瞎子就算听力再好,也不可能听出人家穿了什么。所以说不管怎么伪装,都一定会在不经意间露出破绽,就是这个理。 好在于奇正已经知道他的底细,并不惊奇,呵呵一笑,脸上装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来,说道:“我也不知道,刚才出门的时候遇上萧大爷了。他一听说我要来帮你捣鸟窝,二话不说就将我拉回去了,非要我这般穿戴,看着真是别扭。” 陈瞎子面色一沉。 于奇正继续笑着说道:“对了,萧大爷还说,让我快点把鸟窝捣了,然后到河边去找他,他有要紧的事要告诉我。咱们就不耽误时间了,这就开始吧!” 陈瞎子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恼怒之色,心中暗骂:“好你个萧龙山,竟然敢坏老子的好事,也罢!你以为弄个破锅盖蓑衣挡着就没事了,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的本事!” 为什么陈瞎子这么生气呢? 自从阎其修离开了阎家坪,萧龙山仗着萧家有个萧冷秋,就一直压着他一头。 现在于奇正又故意玩了这么一手,让他以为萧龙山在坏他的事,由不得他不恼火。 何况他自以为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破解其中奥秘,只是早晚,用不着再看萧龙山的脸色了。 一想到这里,陈瞎子立即暗下歹心,决意要置于奇正与死地。 既然于奇正要现在就开始,正合他心意。一转身就拿起一根青竹竿,长约五六米,一转手就递给了于奇正。 于奇正正要伸手去接,那胖妇人忽然冲了出来,一把抓住那青竹竿,脱口喊道:“爹” 虽然后面的话没有说,但脸上全是哀求之色。 于奇正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丝感动。他已经知道胖丫之所以处处维护自己,是因为阎老太爷之前救过她的命。从自己进入阎家坪以来,对自己表达出最大善意的,好像只有这个胖妇人。 至于段家,虽然父亲和那神秘女子都说可靠,可到现在为止,自己屡遭凶险,却并没有见到他们出手相助的意思。 一个村的大老爷们,个个道貌岸然,最仗义的反倒是个丑陋不堪的胖妇人,这也未免有点太讽刺。 但那胖妇人的手刚抓到青竹竿,就忽然浑身一颤。她猛的手一松,将手往身后一背,面色顿时变的一片苍白,瞬间眼泪就流了出来,又颤声来了一句:“爸” 陈瞎子面无表情,沉声道:“你身体不舒服,回房里吃颗药,休息一会吧!白瓶蓝塞的那瓶就是。” 那胖妇人脸上肥肉直抖,显然在承受剧烈的痛苦,即使这样,还对于奇正递了个眼色,才转身回房。 她已经尽力了。 于奇正一见就明白了,刚才胖妇人想抢竹竿时吃了亏。 虽然怎么吃的亏于奇正看不出来,但应该一下被伤的还不轻。脸都变色了,很有可能是中了毒。 陈瞎子毕竟是她父亲,还是告诉了她解药所在。 同时自己也暗暗心惊,胖妇人是故意以身作则,告诉自己那竹竿上也有问题。 要不是她抢先一步,自己势必已经中招了,当真是防不胜防。 既然已经知道了,当然不能吃这个亏。当下一伸手就将旁边洗衣盆里的一件衣服拿了起来,也不管陈瞎子什么反应,直接撕成了两半,将双手一缠,伸手就接过了竹竿。同时口中笑道:“陈爷爷,这个鸟窝被捣毁之后,应该不会再重搭起来了吧?” 他此举实际上也是在向陈瞎子宣示,你别以为你的那点小心思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愿意揭露你,那句话更是话中有话,意思就是别再有下一次了,相信陈瞎子一定听得出来。 陈瞎子面色越发的难看,一点头道:“嗯,不会了!” 这话当然不能信,不过经历过这一次,陈瞎子就要交出钥匙了,应该有所收敛。 所以于奇正也没揭穿,一笑伸手接过竹竿,抬头看向了院子中间的大槐树。 这大槐树也不知道长了多少年,粗如成年人腰身,高度倒还不算高,只是枝叶分布极大,就像一个巨大的蘑菇一般,几乎将陈家的整个院子都遮挡住了。在主枝的最上方,有一个巨大的鸟窝,目测上去,只怕宽度能有一米左右,看来这食蛊鸟的体型还真不小。 于奇正检查了一下锅盖蓑衣,收拾妥当,大步走到树下,手一伸将竹竿往上一捅,哗啦一下就将那巨大鸟窝捣了个洞,鸟窝一捣开,就响起两声鸟儿戾鸣,同时头顶锅盖之上,不断响起落物之声。 于奇正心中暗暗发冷,得亏自己偷听到了陈瞎子的诡计,不然的话,现在估计已经完了。 听这落物之声,这毒针就像洒水一般,既密又多,自己万万躲闪不及。 刚想到这里,头顶忽然风声骤起,紧接着就觉得头顶锅盖之上一重,随即响起一阵叼啄之声,应该是那食蛊鸟对自己发动了攻击。 于奇正头顶锅盖自然不惧,任由那鸟儿叼啄。 那食蛊鸟叼啄锅盖哪能有效果,身形一飞起锅盖一轻,于奇正立即仰头又是几下,将那巨大的鸟窝彻底捅散。 于奇正心中暗暗得意,眼见就能躲过一劫,而且自己还特意将萧龙山抬了出来,谅陈瞎子也不敢不交出最后一把钥匙。 只要钥匙一到手,自己抽身就走,待自己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再慢慢和这帮人算账。 刚想到这里,他手中的青竹竿之上,忽然弹起了一道青光,嗖的一下,已经到了于奇正的手腕之上。 于奇正顿时一惊,刚才胖妇人以身做则让自己明白这青竹竿上也有古怪,自己已经用破衣缠手,避免了手掌与青竹竿的接触,可没有想到青竹竿上的东西竟然是个活物。 定睛一看,是一条只有香烟粗细的小蛇。 长却有四十公分,浑身呈竹青色,原先藏在青竹竿之内,仅留一小孔出入。 794.可以信赖的人 自己疏于观察,根本就没看出来,现在一动,疾若闪电,虽然看见了,却已经来不及躲闪了。 那小蛇瞬间缠上了于奇正的手腕,三角形蛇头嗖的一下扬起,猩红的蛇口一张,作势欲咬。 于奇正一见,魂儿都吓飞了,瞬间僵住,一动也不敢动。 这时于奇正已经知道这竹竿上的古怪就是这条小蛇了,心中暗暗懊恼,胖妇人已经做出示范了,自己还是上了当。 太大意了,跟这帮成了精的老江湖斗,不应该耍小聪明的。论心眼,自己根本就不是对手。 这下好了,聪明反被聪明误。 受制与这青色小蛇,陈瞎子断然不会放过自己。从刚才胖妇人的反应上,就可以看出来这蛇毒剧烈无比,这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那陈瞎子忽然惊叫一声:“哎呀,有蛇!” 他不说话还好,那蛇也没动。一句话出口,那青色小蛇就嗖的一下,一口对准于奇正的手腕就咬了下去。 这一口咬了个结实,于奇正顿时就觉得手腕一阵酥麻,大吃一惊。 要知道毒性越是剧烈的蛇,在被咬中的那一瞬间,疼痛感就越小,反而是麻木的感觉更强,因为毒液瞬间已经使神经发生麻痹的现象。 但于奇正骨子里的那股狠劲,却也被彻底的激发了出来。直接一松手丢了竹竿,一把抓住那青色小蛇的脑袋,一用力就给扯了下来。 就这么捏在手里,用那只被蛇咬了手向陈瞎子一伸,沉声道:“陈爷爷,鸟窝也捣了,要没什么事的话,那把钥匙是不是该给我了?” 于奇正这个时候已经抱定了鱼死网破的心理,就死都不向陈瞎子低头,你不是千方百计的不想交出钥匙吗?我非让你交出来,不但要让你交出来,我还全拿去送给萧龙山! 以萧龙山的深沉,如果得到了六把钥匙,一定不会放过陈瞎子的。 而陈瞎子也不会眼看着萧龙山称霸,两人之间必定会引发一场龙争虎斗。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萧龙山似乎实力更强劲一点,如果萧龙山能杀了陈瞎子,那也算为自己报仇了。 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开口说自己被蛇咬了的,一旦说出口,就等于给了陈瞎子一个机会。 陈瞎子一定会以这个为借口,来要挟自己交出其他的五把钥匙,而于奇正是宁死也不会这么做的。 当然这里有赌气的成分在,毕竟于奇正这个人平时比较随意,可真到了动真格的时候,立场却异常坚定。就算豁出自己一条命去,也不愿意让陈瞎子这种卑鄙小人得逞。 可这句话刚说出口,手腕之上就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而且这种疼痛感还在迅速的随着手臂而上,就像有一道岩浆顺着经脉游走一般,所到之处火烧火燎的疼。 于奇正一颗心迅速的沉了下去。 他知道这是蛇毒发作了,怪不得之前胖妇人脸上的肉都疼的直颤,敢情这疼痛真的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但于奇正却咬紧牙关,连吭都不吭一声,他可不愿意在陈瞎子面前示弱。 陈瞎子顿时愣住了,昨天的于奇正还不是这样,没有想到仅仅一夜的时间,于奇正竟然会变得如此坚毅,这倒是大出他的意料。 而且于奇正现在直接撕破脸开口索要钥匙,反倒让他骑虎难下了。 这钥匙还必须给,不给还不行。 要是不给的话,那等于是对其余五人宣战。 虽然李塞托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可其余四个联手,自己也对付不了。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这小子已经中了蛇毒也活不了多久。 等他死后,按照惯例,钥匙还是会分给六人保管。 现在也没人知道自己已经取得了那东西,等以后参悟透了,再一把一把的收回来就是。 一念至此,那陈瞎子就伸手从腰间解下了钥匙,直接递向于奇正道:“钥匙自然是要给的,这可是六门信物,你可得保管好了。” 于奇正此时已经疼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就在片刻之间,毒液已经游走全身。 现在他的每一寸经脉里都像火烧一般疼痛,全身肌肉都忍不住的痉挛,牙齿咬的咯嘣嘣响,眼珠子都红了。 即使这样,于奇正仍旧强忍巨疼,一把接过钥匙来。 本来还想将会把钥匙全交给萧龙山的事说出来,好让他们俩尽快争斗,可硬是被疼的说不出话来,喉头一阵咯咯做响,嘴巴愣是张不开了。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人影从屋里冲了出来,人影一出现,陈瞎子就面色剧变,脱口而出道:“不要!” 可那人影根本就没理他,一阵风般就掠到了于奇正面前,一伸手就捏住了于奇正的下巴,手指一带力,直接捏开了于奇正的嘴,另一只手往前一送一弹,一粒红色丸丹已经弹进了于奇正的口中。 这时于奇正才看清楚,出手的正是那胖妇人。 顿时心中一阵感激,不用问,那胖妇人刚才也是被那小蛇所咬。她毕竟是陈瞎子的闺女,所以陈瞎子告诉了她解药在哪里。现在见于奇正也被毒蛇所咬,拼着违背父亲,还是将解药给于奇正服下了。 那胖妇人一将解药给于奇正服下,那陈瞎子陡然就像疯了一般扑了上来,一边扑向于奇正一边嘶声喊道:“快吐出来!” 可那解药就是一粒小丸而且入口即化,等陈瞎子扑上来时,已经化完了。 于奇正就算想吐出来,也吐不出来了。 而且那胖妇人更是手一推一送,就将于奇正推向了门口。她深深的看了于奇正一眼,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极其酸楚的表情来,随即对于奇正喊道:“快走,去找段爷!” 几个字一出口,一转身双臂一展,噗通一下就跪在了飞扑而至的陈瞎子面前,悲声叫道:“父亲,孩儿当年身受救命之恩岂能不报?就请父亲成全。” 于奇正一见陈瞎子表情狰狞神态癫狂,心里忍不住有点害怕。 趁着陈瞎子被胖妇人这么一拦,立即拔腿就跑。 陈瞎子被胖妇人死这么多年来父亲与阎爷明争暗斗,女儿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如今这样也好,我们陈家,再也不欠阎家的了” 说到这时,那胖妇人声音渐小,到了最后,几不可闻,身体软软的瘫在陈瞎子怀中,口角鼻腔之中,已有鲜血流出。 陈瞎子怀抱女儿逐渐瘫软的身体,陡然昂头发出一声惨嘶,声如伤狼。死抱住,一时竟然无法挣脱,倒是那两只食蛊鸟则不断追着啄击。 于奇正身影一消失,陈瞎子也愣住了。 一双满是白眼珠子的眼睛之中,忽然显露出瞳仁来。随即老泪纵横,一把抱住那胖妇人痛哭失声:“傻孩子!傻孩子啊!那药就一颗了啊!就剩了一颗啊!” 胖妇人脸上却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容来,缓声说道:“父亲,我知道的,当我看到瓶子里只有一颗药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了。 于奇正当然不知道这药丸就一颗,更不知道胖妇人用自己的命救了他,抓着那条小蛇,一路狂奔而走,他并没有去找段兴旺,而是跑向了小河边,他准备先去找萧龙山。 为什么要先找萧龙山呢?那两只食蛊鸟还跟着他呢! 他想借萧龙山的手杀了,这样一来,就算萧龙山不想和陈瞎子起纷争,陈瞎子也不会放过萧龙山了。 于奇正就是要挑起他们之间互相争斗,虽然身怀六把钥匙,可大家都只将他当成一块肥肉,要想与他们周旋。 因此第一件事就是挑起他们之间的纷争,让他们互相牵制。可这两只鸟儿十分讨厌,一路不停追啄,木锅盖被啄的咚咚直响。 更要命的是,于奇正跑到河边的时候,却并没有看见萧龙山。 这下于奇正傻眼了,原先计算好的事情,忽然出了个纰漏。 萧龙山不在,谁替自己除了这两个该死的鸟? 也是凑巧,于奇正一眼看见了河边不远处有块玉米地,地梗上站着个草人。 急中生智之下向那草人跑去,一边用一只手解开了身上蓑衣和固定头上锅盖的绳子。 眼见到了草人旁边,于奇正将手中的青蛇奋力抛向远处。 青蛇一起,那两只食蛊鸟果如于奇正所料一般,齐鸣一声,一起展翅疾掠,向那半空中的青蛇掠去。 于奇正就趁这个空档,急忙将蓑衣个锅盖固定到那草人头上,随即一头钻进了玉米地里。 那两只食蛊鸟天生就嗜食毒物,青蛇之前藏身在竹竿之内,它们无法捕食,后又被于奇正抓着一路狂奔,现在终于被甩了出来,两只食蛊鸟哪肯放过? 转瞬之间,齐齐掠至。其中一只抢先追上,半空之中一下叼住青蛇。 不等青蛇回头去咬,另一只鸟儿也到了,一口叼住蛇头,两只食蛊鸟利爪齐起,一爪直接切断,一头一尾,分别吞食了下去。 这时于奇正已经钻进了玉米地里。 玉米全都一人高,于奇正一藏进去哪里还看得见? 何况有那草人当了替身,那两只食蛊鸟吞食了青蛇,再飞回来,一起落向了草人头上的锅盖,咚咚啄个不停。 于奇正顿时松了一口气,到底是畜生,这般轻易就骗了过去。 不过还是不敢轻易露头,一直藏在玉米地里,足足藏了半个时辰左右。 那两只食蛊鸟大概啄得累了,才纷纷展翅飞了回去。两只食蛊鸟一走,于奇正刚想出来透口气。 玉米都一人多高,密不透风,这半个时辰可将于奇正闷坏了,热的一身都是汗。 可就在于奇正刚一露头之时,忽然呱呱两声,如同牛鸣一般的巨声响起。于奇正顿时一愣,自从到了这阎家坪,稀奇古怪的事情就没少过,他已经有了足够的警觉性。 当下立即又将脑袋一缩,继续藏身在玉米地里,想看看究竟又是怎么回事?随即就看到从河里跳出来许多青蛙。 这些青蛙一开始还是一只一只的往外跳,但很快就越来越多,都成片成片的往河岸上跳。 片刻之间,整个河岸上到处都是青蛙。 一片片一堆堆,大的有如拳头,小的仅如弹子,密密麻麻,成千上万。 于奇正都看傻眼了,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几次青蛙,何况还是这么多的青蛙? 这些青蛙上岸之后,就开始跳跃着移动。但并不是那种毫无目的性的移动,而是十分明确的,依次而排列沿着河岸线,一排又一排,整整齐齐的排列成了十来排,每一排都有十来米的长度。 这场面太震撼了。 成千上万的青蛙,排列成整齐的队伍像行军打仗一样,任何人看了只怕都会被惊的说不出话来。 于奇正自然也不例外,一张嘴都合不拢了。就在这时,那些排列成队形的上万只青蛙,一起出声鸣叫,呱的一声响起,气势万千,竟然如同千万军士厮杀之前,齐声暴喝助威一般。 而那些青蛙所向的方向,竟然就是于奇正藏身之处。 于奇正顿时一愣,这该不会又是陈瞎子的手段吧? 这家伙到底是干什么的?又是蛇又是鸟,现在又捣鼓出这么多青蛙来,这些邪门手段,当真防不胜防。 刚想到这里,就在于奇正的身旁大约两米之处,忽然也响起了一声微弱的蛙鸣来,呱呱两声,就没了声息。 这两声蛙鸣一起,顿时不得了了,那些青蛙疯了一般向前跳跃而来。 而这两声蛙鸣,也引起了于奇正的注意。 他站起身来,往旁边一看,顿时明白怎么回事了。 只见距离自己两米之处,一只拳头大小的金色青蛙,正被一条粗如儿臂的大黑蛇死死缠住,四肢都被缠的伸直了。 那大黑蛇正准备从脑袋开始,将那金色青蛙给生吞了下去。 不知道怎么的,于奇正一眼看见那被大黑蛇缠住的青蛙,心里莫名一阵悲伤。 这青蛙和自己多么相象,面对大黑蛇这种强大的天敌,根本无力反抗。而自己面对阎家坪这些人,也是形同鱼肉。 不同的是,人家还有无数的青蛙赶来救助,自己现在却连一个真正可以信赖的人都没有。 795.等你成了大门主 一想到这里,脑子一热三步就到了近前,手一伸就抓住了那大黑蛇的脑袋,一捋一提就给提了起来。 那金色青蛙趁机脱身而出,陡然发出一声牛鸣般的叫声,一跃而起,足足有一米多高,直接化作一道金光,落在了地埂之上。 这只金色青蛙一逃脱,就呱呱连鸣连声,那些正在疯狂赶来的青蛙一听见蛙鸣之声,立即纷纷停下,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于奇正彻底看傻眼了,青蛙难道也有蛙王之说? 刚想到这里,那只金色青蛙又猛的一跃而起,这一次竟然跳起有两米左右,直接落在了于奇正的肩头之上。 金色青蛙一落在于奇正肩头,立即又是呱呱两声。 河岸边那上万只青蛙也一起呱呱鸣叫,随即一起对着那只金色青蛙所在之处伏下身来,如同朝拜一般。 那些青蛙朝拜之后,纷纷转身跳跃而走,上万只青蛙片刻之间消失与河水之中,一切恍然如梦。 若不是那只金色青蛙尚蹲在于奇正肩头,手中还抓着那条黑色长蛇,于奇正都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看见的一切是真的。 那只金色青蛙一跃而下,对着于奇正呱呱两声蛙鸣,似在答谢于奇正救命之恩。随即也转身跃走,到了河边凌空一跳,落入河水之中,随即不见。 于奇正手提黑色长蛇,愣了半晌才缓过劲来,只能感叹自己孤陋寡闻。 此次之行,虽然凶险,却也收获无数,眼界大开。 随即低头看了看那黑色长蛇,那长蛇脑袋被他抓在手中,身子倒缠在他手臂之上,纠缠的力道才叫不小。 蛇身上的黑色鳞甲,闪着一股妖异的光泽,看起来也甚是恐怖。 自从被青蛇咬过之后,于奇正对蛇就有一种莫名畏惧。 正准备随手抛了,忽然一个人声笑道:“别摔!你要是不要这蛇,可否给我?我可是好久没吃过这么肥美的蛇了。” 于奇正顿时一愣,急忙转头去看,却见一圆胖老者从玉米地里钻了出来,正嬉皮笑脸的看着于奇正笑,却是那俞士杰。 于奇正转头看了看玉米地,又看了看河水,脱口而出道:“俞大爷,您什么时候来的?” 俞士杰满面堆欢道:“我早就在了,你被两只食蛊鸟追出村来的时候,我就一直跟在后面,该看见的全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也看见了。” 他这么一说,于奇正面色就一变。心中暗骂看见了也不出手,分明是不愿意得罪陈瞎子,好狡猾的老东西。 当下就面显不悦,沉声道:“俞大爷倒是沉得住气。” 这句话听着是夸人,实际上却是讽刺那俞士杰没有出手驱逐那两只食蛊鸟。 俞士杰老油条了,那会听不出话里有话,当下就嘿嘿一笑道:“不是沉得住气,是我相信你一定能够解决。” 一句话说到这里,忽然看了一眼于奇正,继续笑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你连两只食蛊鸟都摆不平,我又何苦为了你去得罪陈老大,天师一门,人才辈出,阴阳奇术,符咒异物,手段高超,层出不穷。我何必去得罪?” 于奇正一句“不要脸”差点脱口而出。 老家伙继续说道:“好在你自己没用别人出手,也解除了危险,虽然手段丢人了些,却也足见你心思聪敏。” 于奇正一听就愣住了,什么天师一门?难道说之前胖妇人所谓的门主,就是指天师门? 偏偏自己还不能问俞士杰,这一问不就全露了吗? 若是让他们知道于奇正连具体的来龙去脉都不知道,那以后更不会将他当回事了。 更重要的是,听这俞士杰话里的意思他是帮着自己的?这有可能吗? 在持有六把钥匙的六个老头之中,这个俞士杰看上去最是圆滑,他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刚想到这里,俞士杰已经到了近前,忽然将手一伸,疾速如电,劈手就将于奇正手中的黑色长蛇夺了过去。 速度之快,于奇正都没看清楚他怎么出手的,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手中的蛇是怎么被夺走的。 俞士杰则举起黑蛇,嘿嘿笑道:“这可是上等美味,天暖毛孔开,山间风湿大,从此时开始,最容易招风惹寒,用蛇肉入汤,可拒风寒,而且鲜美可口,食之难忘啊!“ 于奇正可没心思和他说这些,可这老头似乎说上瘾了,继续叨叨着:“尤其是这种蛇,此蛇名为铁骨黑蟒,是此山独有之物,钢骨铜皮,甲坚逾铁,一年一蜕,一蜕一尺,这条铁骨足有一米挂零,那也得三年多方能长成,也算难得了。” 这下于奇正倒是有点兴趣了,睁着眼看着俞士杰。 俞士杰继续说道:“不过传闻有生长数百年者,可盘山而上,蛇首摆与山峰之巅,蛇尾尚拖与山脚之下,化为黑龙,驻守此山,只是从未有人见过,传闻多夸大其词,未必可信,也未必不可信。” 于奇正笑了笑,也不接话。 俞士杰沉声道:“此蛇浑身黑甲,刀枪难入,唯一要害命门,就在腹下,有一条细细的白线,从额下直至粪门,以刀插入,一挑到尾,肚破肠流,取心肝去脾胆,方能杀死,你记住了吗?” 于奇正一听都乐了,自己又不喜欢吃这玩意,要记住这些做什么? 刚想说话脑海之中忽然一激灵,忽然想到了关于龙王庙的传说,瞬间明白了过来,这个俞士杰,是在教自己怎么杀死铁骨黑蟒! 他为什么教自己这个?难道说真的有黑龙的存在?自己还会面对那种恐怖生物? 但不管怎么说,这俞士杰是一番好意,当下就一点头道:“俞大爷博闻广识,奇正记下了。” 俞士杰见于奇正似乎领会了自己的意思,点头笑道:“孺子可教。记下就好!” 说到这里,忽然面色一变,满面严肃道:“孩子,如今你已经聚齐了六把钥匙,肩头责任重大,凡事千万三思而后行啊。推算时日,从阎老太爷封六芒,藏天书,离开阎家坪时算起,一晃眼已过去二十有四载。轮回之数为十二正好两个轮回,近日我曾与萧龙山多次交流,他观天相,我看风云,天意难测,凶光大盛,只怕这一次,阎家坪难逃劫数。” 于奇正也知道现在才算是到了正题,急忙仔细听着。 俞士杰说道:“双肩担道义,铁骨镇风尘。希望你能尽力化解此次劫难,千万不可取天书,解六芒,打开地狱之门,放出妖异生灵,否则生灵涂炭,万劫不复!如能做到,六部六门徒子徒孙,皆感激不尽。” 于奇正直接听傻眼了,脱口而出道:“俞大爷,你说的这些,我完全不明白啊!” 俞士杰听于奇正这么一说,双目之中陡然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他又看了于奇正一眼,一转身就走,边走边喃喃自语道:“阎兄,但愿这一次你没有做错” 俞士杰一走,留下于奇正一个人直发愣。 这老头忽然冒出来,说几句话莫名其妙的话又走了。 这就将原本于奇正已经像一团乱麻一般的脑袋,直接捣鼓成了一团浆糊。 不过有一点于奇正听出来了,似乎这俞士杰才是阎老太爷的心腹。 可问题是阎本德却说只能相信姓段的又是怎么回事? 从目前来看,阎家坪区区三十号人,竟然分成了好几个阵营。原先互相僵持,直到自己的到来,才使阎家坪起了涟漪。 不过,于奇正也没有退路了,事情已经走到了现在这地步,只怕已经不是自己离开就能解决的。 当前之际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不过,看起来这个俞士杰,应该是可以争取过来的。 这边主意刚打定,那边一个声音就响了起来:“孩子,你是不是觉得俞士杰是个好人?” 这话音一起,于奇正就是又是一愣。 这声音一样是从玉米地里传出来的,只是稍微远一点,听声音应该是那个高大老者段兴旺。 这倒是有意思了,自己约了萧龙山在这里见面,萧龙山没来,俞士杰和段兴旺都来了,还都藏在玉米地里,这叫个什么事? 刚想到这里,玉米地里一阵哗哗作响,段兴旺已经出现在于奇正身边。 一伸手大力在于奇正肩头上一拍,沉声道:“孩子,在阎家坪,谁的话都能信,就是不能相信俞士杰。” 这老头手劲太大,于奇正被这一巴掌拍的差点坐地上去,肩头一阵发麻,揉着肩头来了一句:“段大爷什么又是什么时候到的?俞大爷为什么不能相信?” 段兴旺双目炯炯盯着俞士杰远去的方向,并没有回答自己是什么时候到的,而是沉声说道:“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问我为什么不相信俞士杰,实际上我也是从今天,应该说从刚才开始才怀疑他不简单。” 于奇正一下子愣住了。 段兴旺继续说道:“当年阎老太爷回来修建房屋,一心想将六门发扬光大。他曾多次与我把酒言欢,雄心壮志毫不遮掩。可却在房屋建成之后,忽然宣布退出,封珠藏书,将六门信物分散给了我们六人,令所有人都诧异莫名。” 于奇正凝神听着,这些信息掌握得越是完善,对自己越是有利。 段兴旺说道:“我与阎老太爷幼年即相识,成年后更是肝胆相照。他尊我为兄长,我视他为亲兄弟。我们二人从来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唯独此事我千般追问,他也没透露半点缘由。” 于奇正肃然,这中间的情况越来越复杂了。 段兴旺继续说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琢磨,为什么当年阎老太爷仅年知天命之年却忽然急流勇退,为此我暗中调查了阎家坪所有人,包括我段家先辈。” 于奇正问道:“您调查出来了吗?” 段兴旺说道:“一开始我怀疑过萧龙山,也怀疑过陈瞎子。我怀疑他们暗中使了什么手段,逼得阎老太爷退位分权。可后来我发现,他们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不是老夫自夸,只要老夫站在阎老太爷身边,其他五家联合起来,也不敢动我们兄弟。” 于奇正看了段兴旺一眼,从他的表情中可以看出,这话应该不是吹牛。 段兴旺继续说道:“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俞士杰,因为这老贼从不拉拢任何势力,为人处世又一向圆滑,所做所为,都是标准墙头草,我甚至因此轻视了他数十年,认为他是我们数人之中最差劲的一个。” 听到这里,于奇正略一盘算,看起来好像真是这样。 阎家坪六老,段兴旺威猛刚烈,萧龙山高深莫测,陈瞎子阴狠毒辣,李赛托毒术无双,海婆婆的本事是什么还不清楚,但看眼神就知道绝对不好惹,只有这个俞士杰,看上去人畜无害,不那么扎眼。 但往往是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段兴旺继续说道:“但是就在刚才,我发现我错了。碧血金蛙十二年才一现,这个秘密天底下没有几个人知道。可今天这厮竟然出现在这里,并且企图用铁骨黑蟒来捕捉碧血金蛙。” 碧血金蛙?于奇正终于知道了自己刚才救下的青蛙名字。 段兴旺接着说道:“这算盘算计的真好。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被你误打误撞救下碧血金蛙。无奈之下只好顺水推舟,说是将那铁骨黑蟒拿回去吃了。他怎么可能舍得?要知道铁骨黑蟒乃是天生灵物,这云开大山之中,也不会超过十条,那条铁骨黑蟒无异于他的命根子。” 于奇正暗想:不知道那俞士杰刚才说的对付那蟒蛇的办法是不是真的。 段兴旺沉声道:“更让我吃惊的是,这老贼竟然还知道铁骨黑蟒化黑龙的事情。要知道镇山黑龙的秘密,只有历任门主才知道。他不但知道,还教你怎样杀了镇山黑龙。一面假仁假义的让你不要打开封印,一面却又教你如何诛杀镇山黑龙,其行诡诈,其心可诛!” 听到这里,于奇正顿时愣住了,脱口而出道:“段大爷您的意思是说那铁骨黑蟒是他喂养的?” 段兴旺一点头,面色沉重道:“绝不会错!” 于奇正眉头一皱,继续问道:“段大爷,那镇山黑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只有历任门主才知道其中秘密吗?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段兴旺双目依旧仅仅盯着俞士杰消失的方向,面色愈发的沉重,沉声道:“很简单,我也曾身为门主。阎老太爷的门主就是我让给他的。老夫空有一身本事,论心智却远不及阎老太爷,所以干脆将门主让给了他。至于镇山黑龙,你现在仅仅是聚齐了六把钥匙,还不是真正的门主,等你成了六门共主,自然会知道。” 796.怎么可能是周易 于奇正顿时愣住了,原来这段兴旺竟然也做过门主,爷爷的位置还是他让的,要这么说,那他的话一定是信得过的了,可不知道怎么的,于奇正隐约感觉到,这段兴旺也没说实话,一定还隐瞒着什么? 刚想到这里,忽然又一个苍老的女子声音响了起来:“好不要脸,明明是被阎老爷子抢了门主之位,却非死要面子说是自己让出去的,段兴旺,你一大把年纪的人了,骗一个小孩子有意思吗?真正与阎老爷子交情莫逆的,也应该是龙山哥才对,当年可是龙山哥帮着阎老爷子夺了你的门主之位。” 话一落音,河面之上哗啦一声,浪花翻涌,萧龙山与海婆婆从水中露出头来,说话的正是海婆婆。 这一下彻底将于奇正整懵了,这几个老者,各说各话,自己究竟该相信谁? 段兴旺一听,顿时勃然大怒,戟指一指海婆婆骂道:“好你个不要脸的海金花,这些年来,你和萧龙山勾勾搭搭也就算了,竟然还学会了血口喷人!” 海婆婆冷笑一声。 段兴旺继续说道:“老夫当年将门主之位拱手相让,那是看阎老爷子比我更适合当这个门主,与萧龙山有屁的关系,老夫要是不想让,谁能奈何老夫?就凭你和萧龙山吗?” 萧龙三面无表情。 段兴旺似乎被激怒了:“别以为老夫不知道,自从阎老爷子离开阎家坪,你和萧龙山数次企图盗书偷珠。可六芒神卫的封印你们根本就解不开,无奈之下,就想另辟捷径。凑巧你海金花熟知水性,知道这河下有一通道可通封印之地另一个出口。这些年,你们没少下河!” 海婆婆脸色一变。 段兴旺气极反笑:“老夫知道你们没有六门信物,也没有六芒神珠,镇山黑龙更不是你们所能对付得了的,所以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你们胡来。如今你们还想污蔑老夫,当真将老夫是假的吗?” 海婆婆正要说话,萧龙山却一伸手拦住她,悠然说道:“段老大,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我今天在这里,那是应于小兄弟之约,在这里见面。至于你说的什么另辟捷径,企图盗书偷珠,这盆脏水可扣不到我头上。还有,当年你是被夺了门主还是自愿让的,阎老太爷已经不在了,随你怎么说好了。这个都没有意义,我也懒得与你争辩,事情真相究竟如何,相信于小兄弟将来自有判断。” 段兴旺冷哼一声。 萧龙山继续说道:“现在阎家派人回阎家坪,我还是秉持一贯的态度,支持阎家的人出来主掌六门。谁要是想兴风起浪夺六门共主之位,我萧龙山第一个就不同意。” 段兴旺怒不可遏,正要再说话,于奇正已经一挥手道:“三位老人家,这事就这么揭过。我只想问一句,如果有人想要我的命,你们会怎么办?” 这话一出口,段兴旺和萧龙山几乎一起出口道:“陈瞎子吗?他敢!” 于奇正一听就乐了,点头道:“他还真敢!” 接着将刚才陈瞎子设计害他的事情说了一遍。 段兴旺一听,顿时双拳一握,咯嘣咯嘣一阵响,怒声道:“这老狗是疯了。老夫这就找他去!” 萧龙山面沉似水,带着海婆婆湿淋淋的从河里走了上来,看了一眼段兴旺道:“这次我和段老大站在一起,我们这就去找陈瞎子说道说道,看看他是不是失心疯了!” 于奇正一听大喜,虽然目前还不能确定他们所说的到底谁真谁假,可如果他们联手出面,相信陈瞎子之后就算想加害自己,也得掂量掂量,当下一点头就同意了。 萧龙山和海婆婆也没回家换衣服,就这么湿淋淋的跟在于奇正身后,段兴旺怒气冲冲一马当先,一行四人回了村子,直奔陈瞎子家中。 还没到陈家,距离老远,几人就听见了陈瞎子撕心裂肺的嚎哭之声,这哭声一入耳,几人全都面面相觑,陈瞎子好歹也是阎家坪六老之一,这般哭泣成什么样子? 于奇正当然不知道,胖丫在忠孝两难全的情况下,用自己的命救了他一命。陈瞎子虽然狠毒,可虎毒不食子,胖丫始终是他的亲闺女。胖丫之死,确实对陈瞎子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四人一进陈家门,就看见已经围了一圈的村民。 而陈瞎子坐在地上,怀里抱着胖丫的脑袋,正在嚎啕大哭,鼻涕眼泪一大把,看起来很是凄惨。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胖丫七窍流血,一张脸上一片青紫。露在外面的手掌至手腕,也尽是青紫之色,分明是中了剧毒。 看见胖丫的尸体,于奇正顿时脑海之中就轰的一下。 自从他到了阎家坪,真正处处维护他的,只有这个胖妇人。于奇正虽然口上不说什么,实际心中感激的很。 就在两个小时之前,胖妇人还救了自己一命。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还没来及报答这份恩情,竟然已经天人永别了,瞬间愣在了当地。 而那陈瞎子这时也不再伪装了,一眼看见了于奇正,顿时眼珠子就红了,冲着于奇正嘶声喊道:“还我女儿命来!” 于奇正一愣,脱口而出道:“我没杀她!” 陈瞎子似乎已经丧失了理智,嘶声喊道:“还敢狡辩,还我女儿命来!”一句话出口,手一抄青竹杖,对着于奇正一点,嗖的一声,一根毒针射出,直射于奇正。 于奇正还没来及躲闪,一道身影一闪,一伸手就夹住了那枚毒针。 出手的人是俞士杰。他从河边走的早,一直在人群之中没出声,但陈瞎子一对于奇正动手,他就出手了。 一夹住毒针,俞士杰立即冷声道:“陈老大,你这样就过分了,事情经过,我看得清清楚楚,你设计加害于奇正,骗他去捣食蛊鸟窝。好在于奇正早有防备,躲过一劫,那是他有勇有谋。你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暗藏青哨蛇在竹竿之中。青哨蛇咬了胖丫,也咬了于奇正,胖丫深明大义,舍身取义,将最后一颗解毒药丸给了于奇正服下,自己才香消玉殒,这可怪不得于奇正。” 程瞎子置若罔闻,狠狠地瞪着于奇正,那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似的。 俞士杰继续说道:“非要找个人怪罪的话,我觉得应该是陈老大你自己,这么多年利欲熏心,如今害死了自己的女儿。到现在还不知悔改,你自己喜欢装瞎子,却当我们其余五人都是瞎子吗?”| 简单几句话,已经将事情经过说了个清楚,众人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倒是于奇正神色悲戚,都怪自己逞能,不然胖丫也不会死。这么一想,更是自责不已。 那陈瞎子这时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早没有了之前的阴沉狠辣,反而真得像疯了一般,忽然嘶声大叫道:“放屁!放屁!老夫已经得到了无字天书。你们敢忤逆老夫,就不怕我将你们杀光杀尽,让你们断子绝孙吗?” 他这句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的脸色,瞬间全都变了,段兴旺、萧龙山、海婆婆和俞士杰更是一起脱口惊呼:“你说什么?” 这几人一出声,于奇正就知道事情十分严重了。因为,一向威猛霸气的段兴旺说话都有点结巴了,萧龙山更是脸都抽抽了。 无字天书是什么于奇正并不知道,他只知道陈瞎子昨夜进入了密室拿走了一样东西,但具体是什么却不清楚。现在看来,应该就是陈瞎子说的什么无字天书了。 这东西应该很有震慑力,不然段兴旺等几人不会表现出这么震惊的神色来。 于奇正看得出来,他们都很害怕。 这种害怕并不是装出来的,而是下意识的反应,所表达出来的骗不了人。 而陈瞎子似乎也更加癫狂了起来,手里的青竹杖不停的对着周围的人指指点点,口中还在念叨:“你!你!你!还有你!现在跪下给老夫磕头,老夫还能饶你们不死!” 说完一转身,手指着段兴旺和萧龙山道:“还有你们两个,这些年来一直明里暗里的压着我,现在睁开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是谁赢了?无字天书现在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你们要想活命,还不向老夫低头?”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恭喜陈老大,贺喜陈老大,无字天书一出,六门尽伏。六门共主之位,也非陈老大莫属!” 却是那李赛托也及时赶到了。 李赛托一句话说完,就径直走到了陈瞎子身边,往那一站,神色之中掩饰不住的得意。 他是陈瞎子派系的,陈瞎子得势的话,第一个得好处的就是他。 陈瞎子更是哈哈大笑,已经到了得意忘形的地步。 这让于奇正很是诧异,刚才还抱着胖丫的尸体痛哭流涕,转眼就如此癫狂,怎么让人心里这么渗得慌呢? 而其他几人也都看出来陈瞎子有点不对劲了,互相递了个眼色,萧龙山就缓缓开口道:“你说你拿到了无字天书,没凭没据的,要我们相信只怕很难。” 陈瞎子冷哼一声道:“怎么?难道还想我拿出来给你们看看吗?想的倒美!无字天书是你们能看的吗?” 萧龙山摇头道:“我们没有这个意思,如果你真的有无字天书,那随便给我们讲几句书上的内容如何?也不需要多,三句足矣,不然我们还真不敢相信无字天书已经落在你手中。” 于奇正有点迷糊,低声问旁边的段兴旺道:“段大爷,为什么这么纠结无字天书?” 段兴旺沉声道:“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吗?获得六把钥匙,还不能算是真正的门主。无字天书和六芒神珠,才代表了真正的六门共主。传说无字天书上面的记载,惊天地摄鬼神。如果他真学会了,我们所有人加一起,也不一定是其对手!” 于奇正更是糊涂,又追问道:“那段大爷你之前不是做过门主吗?你看过没有?” 段兴旺老脸一阵尴尬,随即说道:“看过一次但没看懂。六芒神珠也没有反应,后来门主让给了你爷爷,无字天书和六芒神珠也就一起给他了。” 于奇正一愣,脱口而出道:“没看懂?” 段兴旺更是尴尬,一点头道:“先不说这些,看看陈瞎子是否真的得了无字天书再说。” 这时陈瞎子狂笑之声已起,哈哈大笑道:“这个办法倒是可以,我随便说上三句就是!” 一句话说完,略一沉思背诵了出来:“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潜龙勿用,阳在下也。见龙在田,德施普也。终日乾乾,反复道也。或跃在渊,进无咎也。” 陈瞎子刚背诵到这里,萧龙山已经接口道:“飞 那陈瞎子一愣,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你也看过无字天书?”龙在天,大人造也。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也。用九,天德不可为首也。” 萧龙山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嘲讽来,微笑摇头道:“我不但知道,我还知道第二卦为坤,乾为天,坤为地,所以第二段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那陈瞎子顿时更为迷茫,连连点头道:“对对对!正是如此,你是怎么知道的?” 萧龙山长叹了一声,一脸鄙夷道:“萧龙山不才,却也执掌天通一门多年,天干观星占卜,地支龙行风水还是略懂一二,至于你刚才所背诵的周易卦文,萧某在十五岁时已经熟记六十四卦,岂有不知道周易之理!陈老大,你这玩笑可开的不小,用一本周易当无字天书来糊弄我们,未免也太小瞧我们了吧?” 段兴旺更是怒声呵斥道:“荒唐,陈瞎子,你真的当老子没见过无字天书吗?” 陈瞎子却依旧一脸惊疑,而且双眼的眼神也开始逐渐有点痴呆了,伸手直挠脑袋道:“不可能啊!不可能啊!怎么会是周易呢?给我的明明是无字天书啊!” 众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谁都可以看出来,陈瞎子太不对劲了,整个人表现的就像神经病一样,说哭就哭,说笑就笑,而且那痴痴呆呆的样子,更是骗不了人。 797.明白自己站错队 李赛托也明白自己站错队了,十分诧异的看向陈瞎子。 一见陈瞎子的模样,顿时双眉一锁,沉声道:“不好,陈老大似乎中毒了!” 一句话说完,一伸手就搭住了陈瞎子的手腕,双指一搭上脉门。面色巨变疾声道:“脉象疾乱无章,心潮澎湃之相,时而晦涩不鸣,神乱元散之相,不好!” 一边说话,一边伸手去翻陈瞎子的眼皮子。 没想到却被陈瞎子一手格开,口中大骂道:“呔!你这匹夫,吾乃长坂坡七进七出,受封五虎大将,常胜将军,常山赵云赵子龙是也!来将何人,赵云手下不死无名之辈!” 众人瞬间傻眼了,敢情这陈瞎子疯了? 可就在这时,那李赛托忽然手腕一翻,亮出一根半尺长银针来。 另一只手往下一压,就压住了陈瞎子双手,嗖的一下,一根银针就插进了陈瞎子的头顶天灵正中。 银针一刺入天灵,陈瞎子顿时浑身一颤,陡然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他一转头看了看李赛托,又一转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胖丫尸体,顿时老泪纵横。 接着猛的一拳捶在自己胸膛之上,嘶声道:“技不如人!技不如人啊!” 随即一眼看到了于奇正,眼神顿时一凌。 接着又看到了在于奇正周围一大圈人,神色逐渐黯然了下来,反手就一把掌扇在自己脸上,抬头望天长叹一声道:“阎老爷子,还是你赢了,现在我的女儿,真的给你家的人挡了劫!现在我明白为什么当年你救下胖丫,却不提任何要求了。原来你早就知道这一天一定会发生,阎老爷子啊阎老爷子,我输得心服口服!” 于奇正一阵黯然。胖丫确实是替他挡了一劫,不然的话现在躺在地上的尸体应该是自己。 只是有点不明白,这和阎老太爷当年救下胖丫有什么关系?当下就转头看向了段兴旺,希望能从段兴旺哪里得到点消息。 段兴旺一见于奇正的眼神就知道他想问什么,当下点头道:“确实如此,当年陈瞎子学了点本事,恃才自大,出手狠辣。后来惹上了一个不该惹的大家族,失手打死了对方一名男丁。结果对方纠结十名高手追到了阎家坪,陈瞎子不敢应战躲进了大山之中。那大家族之中人才济济,和我们几个也颇有渊源。我们只能居中调解,但对方坚持要让陈家赔一条命。当时陈瞎子已经躲进了山里,遍寻不得,对方一怒之下,竟然绑了胖丫要抵命。” 段兴旺这么说的时候,陈瞎子想起往事,老泪纵横。 段兴旺继续说道:“此事原本确实是陈瞎子理亏,可自古以来祸不及妻儿,何况那时胖丫还是个孩子?对方这样一做,就激怒了阎老太爷。当时是阎老太爷一个人单枪匹马去和对方交涉,对方自恃人多势众,丝毫不肯退让,一定要胖丫抵命。阎老太爷无奈之下和他们动了手,接连重创对方十名高手,自己也身负重伤,但还是将胖丫抢了回来。” 说到这里段兴旺眼里散发出无限神采,歇了一口气之后继续讲古。 那家族被重创后实力大减,又是以众围寡犯了众怒,最终退回了终南山中,多年不见家族子弟在外行走。阎老太爷则也重伤不起,卧床调养了半年之久,方才回复。 当时陈瞎子就不服阎老太爷,得知胖丫被阎老太爷所救后,当面叫嚣愿还一条臂膀,也不愿欠这个人情。 阎老太爷制止了他,说以后陈家会还一条命。 当时大家都只以为是阎老太爷是高风亮节,随口一说,免得陈瞎子残疾,没想到现在真的应了。 于奇正一听就傻眼了,阎老太爷这得多牛? 胖妇人那时还是个孩子,少说也得三十年了。算时间的话,应该就是阎老太爷归乡前后,时间是对得上号。 只是三十多年前就能算到今天的事情,这未免太玄之又玄! 就在这时,陈瞎子忽然将手中青竹杖一举,一掉头抓住青竹杖尖,昂头大喊了一声:“阎家害我!死不瞑目!” 一句话喊完,一用力,噗嗤一声,青竹杖直接插进了自己的喉咙之中。 众人万万没有想到陈瞎子竟然会自杀,一个不防根本来不及阻止,陈瞎子已经扑到在地,。 青竹杖直接从喉咙刺进,从后颈刺了出来。 血顿时喷溅了出来,一扑在地即四肢抽搐,哪里还有得救? 于奇正顿时傻眼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陈瞎子会自杀。 而且临死前还高喊了这么一句,杨家人目前可就他一个在阎家坪,这冤枉背的,跳黄河里也洗不清! 众人也都目瞪口呆,倒是那李赛托抢救了片刻。 直到陈瞎子断了气,才猛的一转头看向于奇正,恨声道:“好毒辣的手段,陈老大气息逆流,经脉错乱,身上百穴堵塞,没死之前已经成了废人。唯一的闺女也因为你们阎家而死,遭此巨变别说是陈老大了,给我也不活了。与其苟延残喘,还不如死了痛快!” 于奇正一愣道:“你看我干什么?这又不是我做的。” 李赛托一听,顿时哈哈大笑道:“别的我不知道,你们阎家独有的散功粉我还不了解吗?当年阎老爷子仗着这一手,六门谁敢不服?阎老爷子离开阎家坪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如今你一回来,这散功粉就出现了,你说与你无关,你觉得大家会相信吗?” 于奇正苦笑不得,什么散功粉,自己完全就是第一次听说。 李赛托继续恨声说道:“当天你一到阎家坪,我就觉得你不简单。年纪轻轻就敢孤身一人回来找我们六老收钥匙。而且看见我们的时候,连一丝一毫畏惧的眼神都没有。这要是没有点真本事,能连收五把钥匙,连脸色都不变一下?” 于奇正简直快抓狂了,心想来这里之前我压根就不知道什么钥匙不钥匙的,这真的是比窦娥还冤啊! 李赛托摇头说道:“不是老夫自夸,一般的毒我还真不瞧在眼里。唯独这阎老爷子特制的散功粉,老夫束手无策。陈老大也深知这一点,要是别的毒也根本不会自杀。就因为是你们阎家独门,他才无可奈何!陈老大在阎家坪生活了一辈子,一直无病无恙。你昨天刚到,陈家父女今天就双双身亡。年轻人,老夫劝你还是宽厚待人,如此心狠手辣,难道就不怕遭了报应吗?” 于奇正一听,顿时呆在原地,这才叫百口莫辩。 敢情陈瞎子中的毒是阎老太爷的独门手段,自己又凑巧在这个时候出现。来第二天陈瞎子就中了这种毒,说不是自己干的,只怕连自己都不相信。 可自己是真的不知道什么散功粉,甚至来阎家坪之前连阎老太爷是个什么人都不知道,更不会去害人性命,这其中必定另有蹊跷。刚想到这里,围观人群之中已经有人高喊:“打死他,给陈老报仇!” 这声音一入耳,于奇正就是一激灵。 这声音竟然是昨天夜里,和陈瞎子在茅房边密谋算计自己的人。 于奇正一抬头看去之时,对方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面孔。但身形却又十分的熟悉,分明在哪里见过。 正要询问时,忽然又一个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要是你,就承认是自己杀的,有能耐来咬我?” 这声音一起,在场的人面色瞬间都变得十分难看,就连段兴旺也瞬间锁紧了眉头。 萧龙山的脸上的神情更是奇怪,又是欢喜又是忧虑。两种神情十分奇妙的掺和在了一起,看上去很是怪异。 说话的是谁呢? 就是倪大虎在荒山古道上遇到的那白衣长发的青年男子——萧龙山之子萧冷秋! 他们怎么现在才到呢?这里面还有一段小插曲。 倪大虎遇上萧冷秋之后,萧冷秋本来是想逼倪大虎回去的。 但倪大虎对于奇正的兄弟义气让萧冷秋改变了主意,容许倪大虎和他一起前往阎家坪。 萧冷秋主要就是想看看,于奇正到底是不是倪大虎所值得付出生命也要赶来支援的兄弟。 按理说,以萧冷秋的手段和地位完全可以不这么做,但他的经历和普通人有点不一样,所以对这种兄弟似的感情,十分的向往。 萧龙山快五十岁了才生了萧冷秋,完全算得上是老来得子。 萧冷秋从小就生的漂亮,跟女娃娃似的,又天资聪慧,萧龙山自然喜爱万分,百般宠溺。但他的整个童年,只能用悲惨两个字来形容! 由于萧龙山夫妻生萧冷秋的时候年纪确实不小了,这家伙身体从小就不好。 三天两头生病,等于是靠着药罐子长大的。人长时间生病,性格会受影响,萧冷秋也不例外。 加上萧龙山对他过于宠溺,导致萧冷秋越来越孤僻。 那时候阎家坪还不像现在这般荒凉,村上还有许多普通的居民。 但萧冷秋从不与同龄孩子玩耍,也鲜少与人说话,反倒经常一个人对着大树说话,对着鸟雀虫子说话,甚至对着月亮说话,有严重的自闭倾向。 萧龙山为了让儿子能够正常的与人相处,经常强迫萧冷秋与村上的孩子们在一起玩耍。 怎么说呢?在深山荒村里面,谁又知道自闭症是个什么玩意呢!只认为多和孩子们玩玩就好了。 实际上这个办法对普通的孩子确实有效,只要心门打开,慢慢的就会走出自闭的世界。 可问题是萧冷秋并不是普通的孩子,他是个天才。 他认为那些孩子太幼稚了,几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心智呢?只是他智商太高,导致成熟的太早而已。 在萧冷秋八岁的时候,萧龙山就开始教他一些风水知识,还有一些奇门小巧的手段。 这萧冷秋只要学一遍就会,不但学会了,甚至耍的比萧龙山还麻利。 但他的身体却远不如那些孩子皮实,又不怎么说话,所以经常被欺负。 开始的时候萧冷秋还是个十分善良的孩子,不喜欢与人接触不代表心地不好。 但可惜的是,霸凌这种事情在小孩子之间屡见不鲜。尤其是像萧冷秋这样长的好看的,被欺负了又不还击的,简直就是那些熊孩子的首要欺负目标。 萧龙山虽然痛惜,但孩子与孩子之间的事,他也不好太过份,久而久之,萧冷秋心里的怨气越积越深。 直到了萧冷秋十二岁时,开始跟萧龙山学了替身术,事情全部改变了。 本来萧龙山只是教着玩的,根本就没指望他能学会。萧龙山当年自己学这招的时候,用了整整八个月才摸到点门道,可在萧冷秋那里,仍旧是一遍就会。 从此整个阎家坪的人,都活在了恐慌之下。 萧冷秋自从学会替身术之后,就开始用来对付那些孩子。 先想办法弄到那些孩子的指甲、头发等物品,然后用纸人做替身,用树条抽打。谁欺负过他的就整谁,有仇必报,一个都不放过! 要知道替身术可不是好玩的,在替身被抽打的时候,对应的那个孩子则会疼的满地打滚。 这么几次一弄,再也没有孩子敢和他在一起玩了,看见他都像看见了怪物一样。而这事也很快就传开了,村上的大人们也都开始将他当成怪物一样看待。 普通人哪知道什么替身术呢?就简单直接的认为这孩子是妖怪转世。不但歧视他,有些大人还趁没人的时候,还会对他出手。 萧龙山觉得确实自己孩子做错了事,所以有时候萧冷秋被打了,他也不好怎么怎么的。 但萧冷秋在外面被打了,自己回家也不说,就自己闷头想点子报复。这样一来,萧冷秋越来越是孤独,性格也越来越是乖戾,终于闯下了大祸。 在萧冷秋十三岁的时候母亲过世了,当时萧龙山正忙着与其余几人争权夺位也没时间管他,有一段时间很是可怜,经常饿肚子。 有一回萧龙山出山去了,好长时间没回来。 家里东西吃光了,孩子实在饿急了,就去邻居家地里瓣了一根生玉米棒子啃。 结果就这一根玉米棒子,死了三条人命! ( 798.追上那只大野猪 萧冷秋瓣玉米棒子的时候,正好被邻居家兄弟两个看见了。 这家小弟弟和萧冷秋差不多大,以前就被萧冷秋用替身术打过,所以一直想报复他。 哥哥比弟弟大四岁,兄弟俩一见萧冷秋瓣玉米棒子了,上去就将萧冷秋打了一顿。 萧冷秋爬起来后,冷冷的看着兄弟俩,一句话没说,那眼神冷的就像刀子似的,完全不像是一个十三岁孩子的眼神。 如果事情仅仅到这里,也许萧冷秋还是只会抽他们一顿就算了,可偏偏这一幕又被那兄弟俩的父亲看见了。 这个父亲跟萧家还有过节,之前因为宅基的事情被萧龙山打过,所以对萧家一直心里不痛快。大概觉得萧冷秋天天就和野孩子似的没人管,萧龙山也不知道还回不回来了,就上去狠狠的踹了萧冷秋几脚。 萧冷秋从小身体就弱,一个大人狠劲的踹哪受得了,直接被踹断了两根肋骨。这大人都作样子了,小孩子能不学坏嘛?当下那小兄弟两人也蹿上连踢带打,直接将萧冷秋打的鼻青脸肿,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这一次终于激发起了萧冷秋心底的凶性,让他起了杀心。 当时他趴在地上,用冰冷的眼神看着那家父子三人,冷冷的问了一句:“你们爷三个想怎么死?” 爷三个一听,还这么嘴狠,直接上去又打了一顿踹。 特别是那父亲,一边打一边还叫嚣:“有能耐你弄死老子,拿把刀把老子的肚子剖开,心摘出来当球踢!” 父亲都这样了,那两个小兄弟也跟上乱喊,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惹上了死神! 接下来不管怎么踢打,萧冷秋就是一声不吭。看向爷三个眼神,也越来越冷。 这愈发的激怒了那爷三,要不是海婆婆及时赶到,萧冷秋真有可能会被活活打死。 海婆婆将萧冷秋接回了家,萧冷秋足足躺在床上三个月,而萧龙山仍旧没有回来。 萧冷秋所能寄托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开始彻底黑化。当萧冷秋身体快恢复好的时候,就求了海婆婆一件事——帮他收集那家爷三的头发和指甲。 海婆婆当然知道替身术,但她认为孩子被打的这么惨,那家爷三也太不是人了,报复一下也是应该的。于是真的帮他收集到了。 她没有想到的是,萧冷秋竟然会直接要了那家爷三的命! 萧冷秋下床的当天,就去抓了三个青蛙。他将三个青蛙钉在木板上,直接跪了下去,对那三个青蛙磕了三个头。口中念道:“你们与我无怨无仇,我借你们身体行事,算是欠你们的。如果以后有机会,我还你们三条命!” 他当然不知道,人间万物誓言皆有灵验之时。到后来萧冷秋身陷蛙洞,遭食腐蛙咬了三口,每一口都差点要命,正是还他今日承诺。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萧冷秋一句话说完,拿起准备好的指甲和头发,开始逐一固定,每一个青蛙,对应了那家爷三其中一人。 替身术这玩意,在玄学方面来说,人活着就“精气神”三字。而人的头发指甲,全都是精血所生,所以能够牵连到人的身体感受,或者说是意识里的感受。当然,这并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 萧冷秋将一切准备好,开始化符为水,直接含了一口在嘴里,喷在三个青蛙身上。 那三个青蛙原本已经没动静了,被符水一激,又活了过来。 这是替身术之中的一个说法,叫做活罪用死物,死罪用活物。 讲究个一阴一阳,就是抽打一顿的用纸人就行了,但要想要人命,必须用活的东西。 符水一喷,萧冷秋口中念念有词,一手就操起了早就准备好的片刀,一刀下去,就将其中对应那家父亲的青蛙给开了膛,一伸手就将青蛙肚子里的内脏全都扯了出来。 而此时那家一家人正在吃饭,那父亲忽然就惨叫了一声,仰面朝天的倒下。 接着四肢张开,和那只青蛙几乎一模一样。 那人浑身抽搐不停,额头上冷汗瞬间就下来了,只觉得腹腔如同被切开,内脏被扯出一般疼痛,刚惨叫几声,人就昏死了过去。 这一昏死,就再也没能醒来。 接下来萧冷秋如法炮制,那一家四口直接死了爷三,就剩下一个妇道人家。 杀了那家爷三之后,萧冷秋忽然感觉到一阵说不出的恶心。 他趴在地上呕吐了好一会儿,这种杀人的感觉让他即恐慌又激动,另外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虚脱感。 但他不后悔,从他没被爷三打死的那时候开始,萧冷秋已经意识到,要想活的比别人好,那就一定要比别人更加凶狠。 一下死了三个人,村上不可能不报官。 官差来查了好一阵,啥都没查出来。 那家剩下的妇人也不知道听谁说的,向官差举报萧冷秋利用邪术杀了自己丈夫和孩子。 可官差破案是讲证据的,这种邪术之说,根本不可能采用。 最后根据仵作尸检结果,说是爷三个可能都有祖传的心疾。父亲忽然病发引发了两个儿子的疾病,于是父子三人才同时身亡。 那妇人不服,去告了好几次。 其实官差也不是没怀疑过,但总不能因为萧冷秋杀了三个青蛙就说他是杀人犯吧? 何况父子三人身体表面都是好好的,没有一点伤痕,因此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但村上的人却都传开了,都说萧冷秋会用邪术杀人。平时看见他离老远就躲开,生怕再得罪了他,自己也遭到残杀,全村人都视萧冷秋如恶鬼。 这样一来,萧冷秋更加的孤僻,人也越发的冷冽。 就算在夏天,别人站在他身边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的打寒颤,更没有人敢向他挑衅。 他成了全村人谈虎色变的人物,一个如恶魔般的存在。 直到萧龙山归来,得知萧冷秋竟然可以用替身术杀人的时候,心中大为震惊。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练一辈子也没达到的境界,萧冷秋十三岁就已经可以做到了,之后萧龙山更是倾囊相授。 他这一门本就是以奇门手段、星象风水见长,萧冷秋领悟能力绝高,学无不会,会无不精,很快就超越了萧龙山,成为天通一门最年轻的高手。 与此同时,也成了最可怕的杀手。 那段时间根本就没人敢惹萧家,萧冷秋如果想杀一个人,对方很有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百姓再也受不了这种恐慌,很多人开始陆续搬离,阎家坪的人口越来越是稀少。 村子越来越是荒凉,终于引起了其余五家的强烈不满。 更可怕的是,萧龙山也发现自己逐渐控制不住萧冷秋了。 自己是他的父亲,看到萧冷秋的时候,也会忍不住打心底往外冒凉气,无奈之下,只好同意将萧冷秋逐出阎家坪。 萧冷秋彻底成了一匹孤狼,一个人流浪,一个人舔伤,成了真正的孤独死神。 可是人是群居动物,即使披上最冰冷的外衣,也需要人间温情。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接到父亲的消息就赶回来,表面的冷漠,并不能磨灭内心的牵挂。 所以萧冷秋才会为了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友情,让倪大虎前往阎家坪。 没有人愿意孤独终老,越是孤寂的人,越是希望能有一个知己。 但偏偏倪大虎是个呱嘈的家伙,又天生自来熟,而且这荒山野岭的没人说话,早就憋半天了。 萧冷秋一容许他去阎家坪,这一路上嘴巴再也不停了,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说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大部分都是他和于奇正之间那些破事,可偏偏萧冷秋没经历过这些,虽然从不搭话,却听的津津有味。 这时,忽然从山道旁边的一片杂草丛中蹿出来一头野猪。 这野猪十分健壮,獠牙外翻,看上去异常凶悍。 大概是倪大虎笑声太大,受了惊吓,一头就向萧冷秋撞了过去。 萧冷秋甚至都没有动,双目之中刚有的一丝笑意瞬间冰凝,浑身陡然散发出一股摄人心魄的冰寒气息。 一身白衣似雪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一直等到那野猪都快要撞到他了,才冷冷的来了一句:“死!” 话一出口,那头野猪竟然好像听懂了一般,硬生生一下刹住。看了一眼萧冷秋,哼哼了两声,一掉头跑进了旁边的一片密林。 这时倪大虎已经咋呼了起来:“野猪!野猪!我操!是野猪!快抓住它!”一边喊着,一边直接冲了出去。 他一追,萧冷秋就眉头一皱,两人已经翻过了山头。 顺着山道走,两个小时就可以到阎家坪了,这家伙却忽然去追野猪了,做事未免也太不靠谱。 一切不靠谱的事情,在他看来就是幼稚!但他偏偏对这个十分幼稚的家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偏偏倪大虎本身就是幼稚鬼,看到野猪就想到于奇正爱吃野猪肉,打了给他带去。这么一想哪里还按捺得住,根本就不考虑自己能不能追得上,就跟了上去。 这可是在山林之中,野猪跑得飞快,追了百十米就找不到踪迹了。 这个时候,萧冷秋已经到了倪大虎的身边,冷眼看了一眼倪大虎,冷冷的说道:“你追它有意义吗?” 倪大虎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一转头看了眼萧冷秋,手一拍肚子,嘿嘿笑道:“你饿不?” 说话的同时,肚皮也响起了一阵咕咕叫声。 萧冷秋顿时明白了倪大虎要干什么,这家伙是想用那野猪来填肚子。 能有多无知的人才会有这种想法,要知道在大山里捕猎野猪并不是容易的事。 何况就算捉到了,生火烤肉也会引来其他的凶兽,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做的。 倪大虎又补上了一句:“于总都料也爱吃。” 不知道怎么的,萧冷秋突然不想拒绝他了。 从来没有过的玩心,似乎也被这个吊儿郎当的家伙带动了起来,当下直接一点头道:“行,跟我来!” 倪大虎一听大喜,急忙跟上,两人一前一后在山林中行走了约半里地,也没找到个野猪踪迹,倒是惊飞了不少鸟雀。 倪大虎正要抱怨的时候,萧冷秋忽然一伸手指向前方一块高高挺起的大石头道:“就在那里了,你去把石头推开,会露出一个洞口,从洞口钻进去,你就会找到那只野猪。” 倪大虎一愣,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 萧冷秋不想再理会他,就没回答。 可倪大虎这家伙却又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来了一句:“教教我呗,你怎么知道的?” 萧冷秋忍不住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很简单,那野猪双目之中凶光强盛,远超过一般的野猪,所以我断定它的住处一定是养凶聚煞之地。一路走来,只有这里怪石耸立,风过石眼犹如鬼哭,形成冲煞之势。除了这里,只怕别地养不出那么凶的野猪。” 倪大虎一听,顿时大赞,连声道:“哥们你真牛逼。” 一边调侃,一边已经向那怪石走去。 就在这时,萧冷秋忽然目光一冷,一伸手挡住了倪大虎,沉声道:“慢着!” 随即左右观看,以手为平,左右测量了一下之后,面色越来越冷。 过了好一会才喃喃自语道:“奇怪,这里怪石如角,风如鬼哭,确实是养凶聚煞之地,可左高右突,互相僵持,又有虎狼夺食之相。凡此地势,生灵必不长久,多死于凶兽物物之口,山猪虽蠢,却也自有灵性,择窝做穴,怎么会选如此凶险之地?这倒是奇怪!” 说完疾走几步,围着那方立石绕了一圈,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停了一下。 紧接着单眼吊线,伸指为点,各看了一眼。 这一下面色巨变,脱口失声道:“镇龙山竟然还有如此奇特地形,即是养煞地,又是虎狼窝。而且四方四岭,各成一脉。龙行而来,此地地形最凹,立怪石如珠,四龙争珠,当真凶险。” 说到这里,萧冷秋眉头一皱道:“不行,我得将此地势破了,不然藏龙养煞,必出大凶!” 799.倪大虎到了地方 一句话说完,手一伸从怀中取出一个罗盘,拿着罗盘左走右走,最后定身在那大石旁边的一颗大树之旁。 收了罗盘,又取出一卷红线,随手一抛,红线抖的笔直,哧溜一下,直接穿树而过。 那大树顿时枝叶摇晃,犹如颤抖,随即萧冷秋一收手,红线收回,从那大树穿孔之中,噗嗤一下喷出一道血泉。 倪大虎都看傻了,一个劲喊:“唉!我操!这什么操作?树也能喷血?成精了吗?” 萧冷秋根本就不理他,一闪身站到一边。 紧接着一伸手将倪大虎也拉到了一边,才冷冷的说道:“你在多嘴,我用纯阳线将你的嘴缝上!” 如果这句话是萧冷秋说给阎家坪的人听,估计真的不会有人再多话,可对于倪大虎来说和没说差不多。 倪大虎嘴一撇,说道:“纯阳线?是什么玩意?” 萧冷秋这一路上已经知道倪大虎为人了,自己要不回答,还不知道他会追问到什么时候。只好说道:“用童子尿和朱砂浸泡九天的红线,就叫纯阳线,童子纯阳身,九为数之尊,朱砂驱邪辟凶,几者结合,可最大程度克制邪物。” 谁知道他这一回答,倪大虎顿时来劲了,两眼都放光,贼笑道:“我到现在也还是童子身,我的尿是不是也可以? 萧冷秋脸色一阵发白。他长这么大没人敢和他开这种玩笑,他的世界里只有孤寂和满满的恶意。 遇到倪大虎这样的家伙,真的拿他没有办法,而且不知道怎么的,萧冷秋竟然还不讨厌这家伙和自己这般口无遮拦。 倪大虎一见他不说话,又继续说道:“还有一点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要缝我的嘴?” 萧冷秋直翻白眼,这家伙太没皮没脸了,实在懒得理他。于是冷声道:“仔细看,快出来了!” 他这么一说,果然将倪大虎的好奇心转移了过去。 倪大虎转头盯着那喷血的树身看,看了大概好一会左右忍不住了,转头说道:“哥们,这家伙是不是有病?尿不尽吗?怎么这么久了还喷着血?它底下连着血库吗?” 萧冷秋依旧满面冰霜,冷声道:“有没有血库不知道,但尸体一定不少。这大树就是一根巨大的通气孔,中间是中空的。树根扎根在尸堆之中,这些尸体不断增加,尸液被大树常年吸收,大树的液汁也变成了像血一样。” 饶是倪大虎胆大,也不免倒吸一口凉气。 萧冷秋继续说道:“大树则提供生气进入地下,使地下生物不至于死亡。如此不断繁衍,又可以源源不断的给大树提供尸体。如此循环反复,形成一个独特的生态。这在风水之中,被称作阴阳气,又叫回龙孔。” 倪大虎不由得长大了嘴巴,惊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萧冷秋还在解释:“由于地下掩埋了大量的尸体,尸体腐烂之后散发出大量的毒气。如果有人冒然进入的话,就会因为吸入毒气而死。所以我们要想看看里面到底是情况,就得先将这些毒气给释放出来。” 话刚落音,倪大虎一闪身就到了那大树身边,对着刚才萧冷秋用红线洞穿的地方,一拳打了下去。 只听咔的一声,那颗大树竟然被他硬生生打了个大洞! 倪大虎随即闪身躲闪到一边,从洞中喷溅出一股鲜血状的液汁,愣是没喷溅到他。 这两下动作极快,不由得让萧冷秋对着家伙刮目相看。 倪大虎也十分得意,举着拳头对萧冷秋一晃道:“看见了没?这才叫实力,用一点点小孔喷血,都没撒尿快,啥时候才能喷完。” 萧冷秋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他怎么可能知道,这地势是养凶聚煞之地,属于极阴,没有纯阳线是引不出地下阴寒之气的,不过自己也懒得理会他,反正刚才纯阳线已经奏效了,就由着他胡闹。 不过还别说,倪大虎的办法虽然蛮了点,但确实有效。 大树血流喷溅的更加厉害,片刻之间,已经将整个地面都浸湿了。 接下来顺着地面往凹处流淌,最后都击中在那块山石之下,将整个都围了起来。 不但如此,居然还仍旧有血液迅速喷溅而出流入凹地。 一直过了小半个时辰,那颗大树才停止了喷溅血液。而那块石头所在之地,已经积成了一片血池。 倪大虎一见那大树不喷血了,急忙往那边走去,口中还说道:“我先看看,流了这么多血,也该完蛋了吧?” 刚动身,那萧冷秋就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沉声道:“你要想死快点,自己去跳崖,可别拖累我!” 倪大虎一转头,诧异道:“啥意思?你这脸属书的啊?说翻就翻?刚才咱俩还不是好好的吗?” 萧冷秋知道这家伙嘴太贫,也懒得计较,沉声不再说话。 倪大虎还要再说,那大树穿孔之处,忽然冒出了一股股的红烟来,一冒出树身,被山风一吹,随风而散。 倪大虎头一伸笑道:“哥们,这又咋回事?尿完血还放屁?还是带色的?” 萧冷秋脸都气白了,根本就不理他了。 倪大虎虽然口无遮拦,但人又不傻。 既然萧冷秋不许他过去,说明这红色烟雾碰不得,说说而已,却也不敢再近前。 直等到大树之中不再有红烟冒出,萧冷秋才一挥手,示意倪大虎去将那石头踹倒。 倪大虎总算有了表现的机会,上去就是一脚。 这家伙常年习武,力量确实不错。那么大一块石头,被他一脚踹的翻滚了出去,直接露出地面一个圆洞来,那些血水哗啦一下就灌了进去。 萧冷秋似乎极怕血水沾染了白衣,离得远远的看了一眼。这才一点头道:“可以进了,不过你注意点,这洞穴之中,除了那野猪,只怕还会有其他的凶物。” 倪大虎一愣,转头看了他一眼,一脸诧异道:“你不进去?就我一个人进去?” 一句话刚说完,忽然发现,萧冷秋看着地面上那些血迹的眼神有点不对。 萧冷秋的眼神一向都像是冰冷的刀子,锋利的都能杀人,正常人看一眼都会忍不住的打个冷颤,但现在却变成了一头野兽。 那眼神里的渴望和狂躁,倪大虎一眼就看了出来。 倒不是因为倪大虎聪明,而是因为太明显了。 就算是个孩子也能看的出来,萧冷秋在拼命的压制着鲜血对自己的诱惑。 倪大虎顿时傻眼了,急忙喊道:“兄弟,你该不会是吸血鬼吧?” 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了萧冷秋,将胳膊往萧冷秋面前一放。倪大虎是在开玩笑吗?还真不是。 倪大虎一看见萧冷秋的样子,立即就知道这中间有问题,同时也猜到为什么萧冷秋身上会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了。 毕竟在江湖上行走了这么多年,很多奇闻异事听说的不少。 之前跑船的时候,倪大虎就曾经听说过,有一种人可能是体内缺什么东西,从而产生吸血的倾向。 但吸血多了人体多少会产生一些变化,比如会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 严重的时候,会双眼充血惧怕阳光等等,所以这种人被称为吸血鬼。 不过在此之前都只是听有这么一个传说,并没有真正见到过,所以心里总是半信半疑。现在看到萧冷秋这个样子,倪大虎就知道传说多半是真的了。传说中还有就是正常人给这种病人吸点血并不会造成什么伤害,所以他大方的伸出了自己的胳膊。 而萧冷秋也正在犯病的时候,顾不上那么多,一把抱住倪大虎的胳膊,一口就咬了下来。 血顺着萧冷秋的嘴角滴落,有几滴都滴在了他的白衣上。 几朵盛开的红花,在月光下看起来,十分诡异。 一连吸了好几口血,萧冷秋的眼神逐渐恢复了正常,苍白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少见的红晕。 他松开倪大虎的胳膊,擦去嘴角的血迹,又恢复了原先冰冷的模样。看了一眼倪大虎,冷冷的说道:“谢了。” 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在萧冷秋之前的生命里,从来没有对谁说过谢谢。 倪大虎一脸不在乎按住伤口,活动了几下手臂笑着说:“操!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不准备松口了呢。” 一句话说完,转身又走向洞穴,继续笑着说:“这解过馋了,可不许扒带血的泥土往嘴里塞的。要喝血再找我,咱不丢那人哈。” 萧冷秋脸上露出异样的表情。 倪大虎转头道:“对了,这不是啥大毛病。等咱哥俩将总都料救出来,我带你看去,孙田邈就在咱们曌建。” 萧冷秋依旧面若冰霜,可眼神却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冰冷。多少年来,他都是别人眼中的怪物。所有看向他的眼神,不是充满憎恨就是满满的厌恶。 就连自己的父亲,看自己的眼神都充满了恐惧。 自己在得了这个病之后,更不敢在人前显露。 在无数个夜晚,在自己控制不住的时候,偷偷的喝过鸡血、牛血、各种各样动物的血,其中也包括死在他手上的敌人的血。 但从来没有一个人,是主动将胳膊送到他嘴边的。 倪大虎是第一个。 也是到目前为止,唯一的一个。 最主要的是他的态度,他并不觉得自己是怪物,不但给自己吸血,还给了自己最大程度的尊严。 这让萧冷秋忽然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萧冷秋不禁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月亮,忽然有了一点感触,难道说这就是朋友吗? 倪大虎是这样的人,那个于奇正,值得倪大虎千里赶来,不顾性命也要救助的人,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随即心里就下了一个决定,如果于奇正根本就不配和倪大虎做兄弟,自己就杀了他! 刚想到这里,倪大虎在洞口旁边又叫道:“还愣着干什么?看月亮有毛用,嫦娥又不下来嫁给你,赶紧的,咱们抓紧时间,把这里琢磨明白的,还得去阎家坪救总都料呢!” 萧冷秋没有说话,缓步到了倪大虎身后,随着倪大虎钻进了坑洞之中。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变化,他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被这个吊儿郎当,满口油腔滑调的家伙所改变。 奇怪的是,两人进入洞穴之后并没有发现那野猪,也没有发现任何的凶物。 面前出现一条通道,一直顺着山势向下蜿蜒。 两人顺着通道一直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发现通道的出口被一排木板挡住了,木板上面还铺了一层青砖。 倪大虎采取了最简单的办法,直接一阵捣鼓,将木板拆了,青砖也捣翻了。 没想到的是上面还压着一排木板,不过这自然不在倪大虎话下,一顿操作拆成了破烂。 两人从洞穴里爬了出来,却惊奇的发现,出口竟然在一户人家的卧室里,自己刚才拆烂了的木板,竟然是一张床。 紧接着倪大虎就看见了于奇正的背包,于奇正的背包他当然认识。 顿时愣住了,脱口而出道:“这倒是巧了,这是于总都料睡觉的地方?” 萧冷秋稍微打量了一下房间,就冷冷的来了一句:“这确实是阎家的老宅,不过这床底下藏着密道,估计那个于奇正自己也不知道。” 倪大虎则嘿嘿一乐道:“管他呢!老天爷有眼,直接将咱们送床边来了,你说咱们接下来哪找他去呢?” 话刚落音,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大哭之声。 痛哭的人就是陈瞎子。 两人立即被哭声吸引,萧冷秋毕竟在村上生活过十几年,印象还是有的,顺着哭声就找过了过去。 到了陈家院子门口一看,萧冷秋立即知道这事有蹊跷。 他在外飘荡多年,没有点警觉性早死八回了。当下决定暂不露面,先藏起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藏在哪了呢?就顺着屋后的大树,爬到了陈瞎子家的屋顶上。 趴在房顶上,院子里的一切一目了然。 随后村上人陆续赶来,由于注意力都在陈瞎子身上,愣是没人发现他们。 倪大虎好几次按捺不住都被萧冷秋按了下来,他知道这事肯定和那个于奇正有关。 倪大虎一听说和于奇正有关,硬是忍了下来。 ( 800.胡八拉再次出现 一直等到有人要打死于奇正偿命,倪大虎终于忍不住了。 正要出现声援,萧冷秋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听我的,一句话别说,不然于奇正就死定了!” 就这一句话,倪大虎立即安静了下来。 他来的目的就是救于奇正,只要能救于奇正他什么都可以忍耐。 而且他也知道,萧冷秋一定是个十分厉害的人物,他相信萧冷秋。 没有理由,就是相信。短短一夜的相处,倪大虎已经看出萧冷秋那副万古寒冰一样的面孔下面,藏着一颗炙热的心。 他甚至能感觉到萧冷秋那坚固的盔甲下,隐藏着的痛苦。 没想到他没出声,萧冷秋倒是先出声了。 萧冷秋一出声,所有人全都一愣。 顺着声音看去,一眼就看见了屋顶上站着两个人,一个白衣黑发俊美无双,一个则摸着络腮胡子一脸不在乎的样子,两人的画风完全的不搭。 于奇正一眼就看见了倪大虎,心里顿时就一凛:“你来这干什么?立马滚蛋!” 他当然不是不想看见倪大虎,而是他深知自己正处在危险的旋涡之中。 这个时候倪大虎搅和进来没有一点好处,一个不小心连命都得丢在这里。所以他立即出声赶倪大虎离开。 自己已经卷进了风浪之中,决不能让倪大虎也卷进来。 但他这套说辞连倪大虎都骗不了,怎么可能骗得了萧冷秋这样的天才呢? 倪大虎嘴一咧刚想骂辩解几句,忽然想起刚才萧冷秋的话,顿时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倪大虎没说话这让于奇正很奇怪,以他对倪大虎的了解,这家伙就算塞他一嘴刀片该说话的时候也绝对不会装哑巴。 于是他就注意到了倪大虎旁边那个年轻人。 白衣胜雪,胸前几点血花触目惊心,目光就像刀锋一般冰冷,看不到一丝丝的生气。 于奇正瞬间从心地升起一股寒意,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 这个人已经不是危险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他给人的感觉比危险更危险,用绝望来形容,似乎更贴切一点。 他当然不知道,倪大虎第一眼看见这个人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 随即那年轻人就淡淡的来了一句:“六把钥匙换一条命,你换不换?” 此言一出,陈家院子里的人顿时激动了起来,首先段兴旺就吼道:“萧冷秋,你想干什么?” 俞士杰也跟上说道:“萧冷秋,你已经被逐出六门,没资格接管六门信物!” 就连萧龙山也怒声道:“你疯了吗?强夺六门信物,那就是六门之死敌。六门之中只要有一人尚存,就会与你不死不休。你说这话,有没有想过后果?老夫一生效力六门,你又让老夫的面子往哪放?” 其余的人更是群情激奋,似乎都恨不得立即蹿上房顶,将萧冷秋就地杀死。 当然,他们只是做做样子,连同五老在内,没有一个人敢真的出手。 萧冷秋站在房顶之上,风吹起他的白色长衫,看上去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 不过他那眼神中的冰冷,却更像一个挥挥手就可以带走千万生命的死神。 阎家坪众人的话,在他听来,和虫鸣蝇嗡没有什么差别,他从来就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包括他们的生命。 死神降临,藐视苍生。 但当萧龙山说话的时候,萧冷秋忽然咳嗽了起来。苍白的脸上也因为剧烈的咳嗽,瞬间升起一抹血色。 咳嗽声一停,冷冷的看了一眼众人,用让人听了牙酸的声音冷冷的问道:“都想死吗?” 瞬间安静。 没有一个人再说话,取而代之的是眼神中深深的畏惧。 眼前这个十三岁就杀死过三个人,十五岁不到就成为噩梦一般存在的天才,曾经带给他们怎样的恐惧和绝望,如今依旧历历在目。 萧冷秋似乎很满意这种效果,目光逐一从众人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萧龙山的脸上。 他笑了一下,沉声说道:“你的面子是你的面子,我的面子是我的面子。当年你为了权势,将还没满十五周岁的我一个人驱逐出村的时候,我就已经和你的面子没有任何的关系了。所以你最好别动,这样还可以维持一点面子,不然的话,我会一点面子都不给你留下。” 萧龙山顿时愣在当场,目光不停变换。 有愤怒、有懊恼、有恐惧,也有愧疚。 愤怒的是萧冷秋竟然这样和他说话,懊恼的是自己不该通知萧冷秋回来。 恐惧的是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萧冷秋的实力,愧疚的是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儿子这么多年的孤苦无依,确实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萧冷秋一句话说完,不再理会众人,又一转头看向于奇正,再度冷声道:“六把钥匙换一条命,你换不换?” 于奇正立即毫不迟疑的大声喊道:“换!我换,六把钥匙都给你,你别动他!” 萧冷秋的眼神依旧冰冷如刀,再度冷声道:“六把钥匙只能换一条命,他活还是你活,只能选一个!” 萧冷秋这么一说,于奇正顿时一愣,随即看了一眼倪大虎,苦笑了一下,骂道:“这次你将我害苦了!” 倪大虎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双目之中依旧镇定如常。 虽然他清楚很多人都经不起试探,尤其是在以生命为代价的前提之下。但他有绝对的把握于奇正不是。 听到于奇正的话,萧冷秋露出一抹残酷的笑意。 于奇正又开口了,这次是对着萧冷秋说的:“我看得出来你很厉害,也希望你是个遵守诺言的人,能够言而有信。我答应你的条件,六把钥匙加我一条命交给你。放了我兄弟,他与这里的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 倪大虎笑得像是得到一颗糖果的孩子,转头对萧冷秋说道:“你输了。” 随即一伸手在萧冷秋的肩头上用力拍了一下,哈哈大笑道:“怎么样?我就问你服不服?” 倪大虎的口水喷了萧冷秋一脸,萧冷秋满脸嫌弃的一把推开他。 但眼神中又多了一丝暖意,嘴角甚至微微的扬了起来。现在他终于明白倪大虎为什么会那么执着的来救于奇正了,如果遇到危险是倪大虎,相信于奇正也一定会来,不论生死。 房顶上面两个人,一个手舞足蹈,一个嘴角含笑,地下的人却全都傻眼了。 阎家坪全村的人,就没见过萧冷秋笑过。 之前的萧冷秋不管在何时何地,脸上始终布满冰霜,眼神里永远是凛冽的杀气。 就连萧龙山也傻了,从萧冷秋杀过三个人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拍过他的肩头。 即使在和自己单独相处的时候,萧冷秋也像是浑身都长满了尖刺。 可这个看起来一点也不着调的家伙不但敢拍他的肩头,更离谱的是萧冷秋被喷了一脸口水,居然还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还是自己的儿子吗?这还是那个死神一般的萧冷秋吗? 萧龙山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唯独于奇正例外,从倪大虎那句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被捉弄了。 当下手一指倪大虎骂道:“呵,学会耍我了?” 倪大虎笑道:“不是我,是他非要和我赌。” 萧冷秋指着于奇正说道:“你出来,我们走!” 言简意赅,斩钉截铁。 于奇正当然乐意,他才不想在这里呆着呢。 刚要动身,忽然一个家伙愤声道:“萧冷秋,你也太霸道了。就这么放过阎家小子,难道真当我们六门的人都死光了吗?” 萧冷秋的目光陡然一冷,一袭白衣无风自动,浑身又散发出那股浓烈的血腥味来。 与此同时,声音也陡然冷了起来:“谁拦,谁死。” 声调并不高,却使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站在院子门口的人,更是纷纷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将出门的路给让了出来,就连阎家坪五老,也没有一个人敢阻拦一下。 可于奇正却没有走,这声音一起的时候,于奇正就看了那人一眼,正是刚才怂恿大家打死自己的那家伙。 这家伙给于奇正的感觉很奇怪,分明是在哪里见过,但这张脸又完全的陌生。 刚才于奇正就想找他问个清楚的,被倪大虎和萧冷秋的出现给打断了。现在这人一说话,于奇正马上又想起了他来。 所以于奇正往那人面前走了几步,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人看,边看边说道:“好奇怪,我们是不是认识?” 那人顿时一愣,随即说道:“见过,昨天你刚到阎家坪的时候就见过。” 于奇正一摇头道:“不对,我觉得在此之前,就应该见过你,只是我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那人说道:”你少胡扯乱拉,现在陈老大被你害死了,你说怎么办吧?别以为有萧冷秋替你撑腰,你就可以横行无忌,萧冷秋不能在你身边一辈子。“ 一句话刚说完,萧冷秋忽然就冷冷的来了一句:“对于你这种藏头露尾的鼠辈,我一般都是杀了永绝后患!” 这话一入耳,于奇正瞬间就抓住了重点,一转头看向萧冷秋道:“这位兄弟,你说他藏头露尾?” 萧冷秋的眼神中泛起一起不屑来,点头道:“捏鼻抬骨,托脸拉腮,以丹药化水涂抹与表面改变肤色,天岁门的易容把戏,在别人面前耍耍也就算了,在我面前,丢人现眼!” 萧冷秋话刚落音,自从那男子说话之后,就一直皱着眉头沉默不语的倪大虎忽然大叫了一声:“我想起来了,别让他跑了,就是他设局的!” 倪大虎这一喊,那人顿时一愣,目光一凛,看向倪大虎道:“你是谁?” 不等倪大虎回答,于奇正已经闷声不吭的冲了上去,一伸手就抓向那人的肩头。 那人一反手格开于奇正的手腕,刚想进一步对于奇正动手,却被于奇正一躬身抱住了腰,猛的一抬一摔,生生摔倒在地。 阎家坪众人一见,立即就要上前,段兴旺却忽然冷哼一声道:“你们别忘了,于奇正现在身上可有六把钥匙!” 这句话一出口,那些人顿时犹豫了起来,萧龙山则沉声道:“天通门子弟退下!” 立即有三五人站到了萧龙山身边,其余人也不用各自的领袖喊话,自觉的分站成了五队。 倒是有两三人站在陈瞎子身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是隶属于陈瞎子那一门,陈瞎子一死,不知道站谁的队了。可是又不敢上前动手,只好站那里杵着。 而这个时候被于奇正摔到的那汉子,竟然双腿一绞,噗通一声就将于奇正也绞得摔倒在地。 随即一翻而起,一闪身就后退到了院墙边。 倪大虎一看于奇正被人撂倒了,直接从房顶上跳了下来,一边往于奇正身边走一边说道:“哎呦嘿!还用了摔跤的手段,哥们我陪你玩玩!” 那人却根本不理会倪大虎,一转身手一伸搭在院墙之上,一带力就跳上了墙头。 还没站定,就觉得面前白衣一闪,萧冷秋已经冷冷的站在了他对面。 那人一愣,刚想跳墙逃走,萧冷秋就来了一句:“卸了易容术,可以不死!” 那人顿时收住身形,站在墙头上不动了,眼睛转了几下,沉声问道:“说话算数?” 萧冷秋没有回答,只是点了下头。 那人立即一伸手,在脸上搓了几下。鼻子一按,鼻梁竟然塌下去了。随即又在脸上东按西按几下,虽然肤色还是没变,但整个人的面貌轮廓完全改变了。 更离奇的是,那人随即扭动了几下身子。身上一阵脆响,连身高都长出了一截。 这人一露出庐山真面目,于奇正顿时就傻眼了。 怪不得自己觉得这人有种熟悉的感觉,怪不得陈大瞎子说他不能露面,敢情还真是熟人了。 而这个时候被于奇正摔到的那汉子,竟然双腿一绞,噗通一声就将于奇正也绞得摔倒在地。 随即一翻而起,一闪身就后退到了院墙边。 倪大虎一看于奇正被人撂倒了,直接从房顶上跳了下来,一边往于奇正身边走一边说道:“哎呦嘿!还用了摔跤的手段,哥们我陪你玩玩!” 那人却根本不理会倪大虎,一转身手一伸搭在院墙之上,一带力就跳上了墙头。 ( 于奇正穿越回现代(完本) 就在倪大虎跳上墙头的同时,于奇正突然眼前一花,昏了过去。 这么一晕倒,他又穿越回了现代。 回到现代之后,发现自己已经成了一个有家庭的中年人。然后成为了一个网络写手,天天码字一年多不断更。没想到的是,意外发生了。家里就突发急事,于5月1日飞到了东南亚某国。这里正在爆发着某种传染病,于奇正心乱如麻。网络不顺,电脑不顺,事情很多,居然连续断更了四天。最可怕的是,QQ也被封了。这个可就要了老命了。为什么呢?因为他的作者账号是需要QQ登录的。然后就想办法申请解封,可问题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解封必须要是人脸验证。于奇正心想,这也没问题啊,验证就验证,反正自己这张脸又没整容怕什么? 但是这个时候,悲催的事情又发生了。打开QQ,申请解封,输入人脸验证,把自己那张唇红齿白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貌若潘安的脸往屏幕上一凑,跳出了一个对话框:因为当地法规的限制,不允许当前操作。 于奇正当场差点一头栽到在马桶里。苍天啊大地啊,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世人皆不知晓这对他的打击有多大。在一年半的时间里,他每天都码字十几个小时,期间经历了两个农历年,哪怕是大年三十和大年初一也从未中断过写作。慢慢的,上了一个台阶,升到了三级作家。 再后来,在老师,文友,前辈,大哥清河先生的引荐和帮助下,加入了作协。在此对清河先生表示最真心的感谢。 再后来,开始进行传统文学创作。当前在传统文学那个板块,正有三个非常非常重要的机遇,这次也都丢失了。 对于奇正来说,这么久这么辛苦日积月累下来的机会,就这么付诸东流。网文和传统文学路上的双重打击让他痛不欲生。 不过于奇正这个人有个好处,就是死不要脸。往好里说就是任何时候都能笑得出来。 人生嘛,谁踏马的没被社会毒打过?打就打呗,打不死我的,只会让我更强大。其实这句看上去很拉风的话其实是在装B,不过对于死不要脸的人来说,在这样的时候不这么装又能怎么办?难不成在这个国家做个手术变那啥啊?哈哈哈哈。。。 不管坚强还是强坚,总之有个很严肃的问题摆在眼前:已经断更四天了,如果今天再断更,是个什么情况大家都知道。 这个时候一句谚语出现了:天无绝人之路。或者说,老天饿不死瞎麻雀。万般无奈之下,于奇正发现手机里的作家助手还等登上去(这个装了作者号的手机因为最近没网一直没登录,好在今天在酒店里有wifi)。 于是乎,于奇正就急不可耐地用作家助手赶紧在24点,也就是他现在所在国家的23点前发布一个一千字的章节完本。 至于二球采薇他们,于奇正肯定还会再穿越回去,在曌帝双龙传2中相会。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